《我要息影[娱乐圈]》 第1章 绯闻男女 上来吧……啪！ ———————————————————————————————————————— 今天，街上的人都很奇怪。 从自家小区出来，拐个弯，穿过马路，进入本市最高档的高层酒店式公寓——沈恪的家，前后不过三百多米。这段路程，叶千柔每周都至少要走上七回。 但这一趟出来，她的感受格外不同。 叶千柔只觉得，路上她所遇到的几乎每一个人，瞧向自己的眼神，全都诡异得很！ 不只是百分百回头率那么简单，叶千柔注意到，甚至连马路对面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有好几位，曾刻意放缓脚步，盯着她的脸，与同伴窃窃私语。 这种待遇，叶千柔并不是头一回经历。 但上一次，她纯粹是受了沈恪的牵连。自己一个人出门时，并不会受到太多关注。 三年前，年少多金的沈家大少学成归国，着手接掌家业，一时风头无两。 不久，他莫名对演艺事业产生了兴趣，高调宣布进入演艺圈，并且指名叶千柔，做为他的专属经纪人。 由此，叶千柔首次进入公众视界。 借着沈大少的东风，那阵子，她也着实火了一把…… 《叶千柔的身世——大导演姜平是她舅！》 《广电大学高材生？带你走进叶千柔的校园生活》 《现代灰姑娘——沈恪、叶千柔好事将近？》 …… 这一轮炒作，持续了数月之久。 然而任凭媒体如何渲染，如何企盼，沈恪与叶千柔之间，却始终未曾“发生点儿什么”，半点可供深挖的蛛丝马迹也无！ 群众总是善良和健忘的。 风头一过，叶千柔小日子照旧，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职务： 由沈氏旗下、嘉木影视集团，一名可有可无的编制内闲散人员，“晋升”为了更加没有存在感的“少董经纪人”。 沈大少是何等人物？ 日理万机的工作狂，勤勉自律的接班人。 混娱乐圈？他哪儿有那个美国时间！ 于是，三年之后，沈大少成了沈董，叶千柔的事业——辅助沈恪的演艺之路，相比之下，进展却十分缓慢…… 好在，事业心什么的，叶千柔本也不甚在意。 新闻里，关于她家世背景的报道，大都属实。 姜平的母亲与叶千柔的外婆，是一对亲姐妹。国际一线名导姜平，正是叶千柔的亲娘舅。 姜平幼年失怙，他妈带着幼子住回娘家，叶千柔的外公、外婆，一直对他们多有照拂。后来，姜平功成名就，叶家便也多出了“娱乐圈”这条门路。 到叶千柔高考前，一家人几经权衡，最终议定，让叶千柔报考华夏广电大学。从大一的假期开始，更是早早打发她到嘉木影视实习，混个脸熟。 转眼四年过去，叶千柔毕业，姜平进军国际，声望更盛。 嘉木影视投其所好，不止签下了叶千柔，还“大方”地将她安排进“特别行政部”。在嘉木内部，私底下，它还有一个更为通行的名字，叫作“关系户收容所”。 这个部门，平日里自由松散极了，一不点卯，二无日常工作下派。但对嘉木来说，它偏偏又是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送审、拿批号、拉投资……收容所的人等闲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 以叶千柔的出身，进入“特别行政部”，自然是不够格的。她家里，原本也只希望她能够在沈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下，谋到一份安稳、体面的工作，仅此而已。 但事关自己外甥女儿的前途，对于嘉木的善意，姜平也只得笑纳，并且投桃报李，近年来，与嘉木多有合作。 毕竟，姜大导演虽也相信，凭叶千柔的个人能力，已足够她在嘉木影视站稳脚跟，但一线的工作，终究太过艰辛。唯一的宝贝外甥女儿，姜平怎么舍得让她去吃这个苦？ 叶千柔也不傻。 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到眼前，她当然不会哭着喊着拒绝，非要“自己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可。 那时她已在嘉木待了足足四年，对其内部规章制度的了解，甚至比不少新来的行政专员，还要精通。 身为嘉木的一员，只要她想，舞台并不会因为“特别行政部”的身份而受限。别人能接触到的，她同样可以参与。与此同时，清闲的工作，还能让她拥有更多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享受生活、发展爱好，有事儿没事儿整点儿副业…… 直到，那一日，她遇到了沈恪。 结识沈恪，源于一场意外。 叶千柔并不讨厌这个意外。 在沈大忙人手下做事，烦是烦了些，比起原本养老岗位上，成天跟着收容所那群“狐朋狗友”瞎闹腾，却要有趣得多！ 美中不足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沈恪同志，总爱三天两头没事找事，一遍遍喊她到他家里去。 什么文件太多找不到啦，接到个剧本想要她参谋参谋啦……最过分的一次，叶千柔饭吃了一半，急匆匆赶到他家，居然是沈大少心血来潮，亲自下厨，结果做多了，不愿浪费…… 对此，叶千柔都抗议过无数回了，沈某人却依然故我，一味把经纪人当成助理使唤——他又不是没有助理！ “一定是他，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事’，居然敢连累到我！这才一晚上功夫，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一出来，搞得全世界都认识我一样！” 叶千柔百分百肯定，今天街上的古怪，必然跟沈恪脱不开干系。 她一路走，一路被人当猴看；越往前走，怒气值积攒越高……到沈恪小区外时，气势堪堪蓄满！ 正准备上去找沈恪算账，门口的保安小赵，却一脸踟蹰地拦下了她。 “叶小姐，麻烦登记一下来访信息。” “赵哥，我就不用了吧？今天也不知怎的，门禁卡没带在身上……”叶千柔压下火气，冲小赵讨好一笑。 “叶小姐，你别为难我们。”小赵红了脸，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样子，却仍是坚定地摇着头，呐呐道：“这是小区的规矩……” “好吧好吧……”叶千柔叹口气，乖乖跟着小赵进了安保亭，一面填表，一面随口问道，“用不用我再打个电话给沈恪啊？按规矩，要他同意，你才能放行的吧？” “自然是要的……” 什么？ 叶千柔大惊，豁然抬起脸。 沈恪的家，她都进出多少回了？况且，她手里长期持有一张沈恪家的门禁卡，这一点，小赵应该再清楚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忘带门禁的时候，那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态度！ 小赵的脸涨得通红：“b栋24层沈恪，我、我这就替你连线……” “……麻烦你了。” 人家职责所在，叶千柔无话可说，这一笔账，只能记在沈恪头上！ 半分钟后…… “喂？” 对讲机中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他还睡着！”叶千柔一下认出了沈恪的声音。 尽管他刻意压低了声线，但听在叶千柔的耳朵里，语声中多出来的那一点点慵懒和沙哑，可瞒不过她——这正是沈恪刚睡醒时的声音。 “这家伙，约好早上一起去找冯导试镜，我都已经迟到十八分钟了，他居然还睡着！”叶千柔撇了撇嘴，转念却又想开了，“这样也好，他赖床我迟到，唔……但是我已经来了，他却还睡着，还是我比较占理！” 小赵接着道：“您好，我是保安。您有客人来访，这边需要跟您核实一下。” “我没有客人。”沈恪声音十分笃定。 “是我……”叶千柔在后面有气无力地说道。 “哪位？” “叶千柔……” 沈恪沉默了，五秒钟后，他问：“叶小姐，找我有事？” “是的，沈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同你谈一谈。”关于你在抽什么风的问题。 “……上来吧。” 这次，沈恪沉默的时间更长。好容易答应了，下一秒就“啪”的一声挂断了通话。 惜字如金、公事公办——沈恪平日里对外扮酷，就喜欢以这个调调示人。 叶千柔虽也曾提议过，希望能享受到“普通人”的待遇，重新见到一个“有节-操”的沈董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她最近一次这样申诉，已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并且当场便被沈大爷无情驳回！ 上来吧……啪！ 什么时候，沈恪的起床气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叶千柔一抬眼，发觉到小赵的视线，忙转开了脸。 她确是感到有些委屈，但却不想这份委屈被人瞧见。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今早出门忘了带脑子，竟把随身的包包落在了家里。现在可好，钱包、手机、沈恪家门禁，还有自家的钥匙，统统不在身边。就算想撇下沈恪不理，也得先到他那儿拿到自己的备用钥匙才行！ 好在，小赵并没有说什么。刷卡解锁了电梯，替叶千柔按下24层的按钮后，他便退出来，默默守在一旁。 叶千柔道了声谢，电梯门缓缓合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隐约的不安。 路人变奇怪了，她可以找沈恪；小赵变刻板了，她可以找沈恪。 如果……沈恪，变了呢？ 第2章 秘密幽会 一姐，指的不是演员么？ ———————————————————————————————————————— “你一个人来的？” 三分钟后，沈恪打开门，见到对面那个神色不善的女人时，以他的冷静克制，亦愣了足有一秒钟，才说出话来。 他对娱乐圈素来兴趣缺缺，可眼前这位，嘉木影视集团的新生代一姐——叶千柔小姐，沈恪自然不会陌生。 尽管两人过去接触不多，但叶千柔在他的印象中，绝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大清早，只身一人，没有预约，没有乔装，就这么大喇喇跑到他家里来——这女人，今天出门真的带脑子了么？ 嘉木一姐，私会沈氏少董！ 沈恪已经可以想见，明天的娱乐版，将会是怎样的精彩！ 只怕，过去那几年，两人寥寥的数次会面，几时握了手，曾说过些什么，他是否笑了，叶千柔又给了什么回应……沾边的不沾边的，全都能给人挖出来…… “你来做什么？” 沈恪微微皱眉，又问了一次。 闻言，叶千柔也皱起了眉头，她伸出右手，将手掌举到沈恪眼前，轻轻晃了晃：“你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打从今天出门开始，叶千柔的心情本也十分不佳，沈恪的恶劣态度，更让她分外不快。 但街上的人都那副样子了，摆明了有大事发生。 以往，不论有什么事情，沈恪总能提前得到消息，时不时还爱在她面前显摆一番。可他眼下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像是…… 沈氏，要破产了？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坏事，她叶千柔，在沈恪眼里，难道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小人不成？ 自然是应该……先帮他度过难关，等沈恪有了空闲，她再问罪也不迟！ “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桂姐说清楚。半小时后，在公司等我。” 对于叶千柔的关心，沈恪却不领情，冷冰冰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就要关门回屋。 叶千柔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沈恪的右手：“什么跟什么啊！一大早你发什么脾气？” 桂姐，全名段桂花，其实她的真实年龄还不到四十岁，但在圈子里，任谁见了她，少不得都得唤一声“姐”。她是嘉木影视的最传奇的王牌经纪人，一手缔造过数段娱乐圈的神话。 桂姐个性豪爽，对叶千柔历来十分照顾。身为沈恪的“经纪人”，叶千柔平日里也没少向桂姐请教。 可是，今天，叶千柔来接沈恪去试镜——这事儿，值得老动桂姐大驾？ 给沈恪当经纪人的这三年，叶千柔经手的剧本，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沈大少虽忙，但偶尔抽个半天空档出来，到剧组走一趟，或者导演、制片亲自上门，大家坐下来聊一聊，却并非挤不出时间。 这件事的话语权，便掌握在叶千柔手里。 久而久之，娱乐圈中甚至形成了一条潜规则：筹备新戏前，几乎人人都会想法设法，给沈恪硬按个角色，以便名正言顺的，将剧本送去给叶千柔“掌眼”。 沈大少没空接戏，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通过试镜、面谈的机会，能让名不见经传的他们，同沈恪这位娱乐帝国的巨头，搭上关系。 有钱人大都品味奇特，指不定人就刚巧看中了自己的项目，愿意出钱投资呢？ 即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也大都乐意凑个趣，顺手递上一份剧本。 而叶千柔对此，也是真上了心的。 她的筛选工作一丝不苟，但凡有瞧着合意的，不拘名家新秀，一视同仁，通通送往沈恪那里。 若有哪个本子，在她交给沈恪后，又被积压了一周以上，叶千柔也总会及时出动，见缝插针，亲自说与沈恪听。 一日三餐、会议间隙、通勤路上，乃至晨跑途中、午夜睡前…… “没时间”这个概念，只有在“不想花时间”的时候，才是成立的。 沈恪没时间是真，但他起码还知道，至少得匀出一半的时间给叶千柔：他做他的，她说她的，两不耽误。 只因，叶千柔之所以这般努力，沈恪得负上一多半的责任。 “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最佳男配角奖。五年之内，做得到的话，沈氏之内，职务任你选。” 傻傻的叶丫头，居然没能听出，这不过一句戏言！ 叶千柔认真了，沈恪便也不得不配合她，把这场戏认真演下去…… 当时的叶千柔，把这件事情，想得极为简单：男主角竞争大，最佳男配还不容易？凭他沈公子的模样、身段、气质，就算演技再是惨不忍睹，拿钱砸，也能砸一个男配奖回来！ 沈恪开出这样的条件，不就相当于白送一个承诺给她？ 如果可能，叶千柔真的很想回到过去，狠狠摇醒三年前那个天真无知的自己：沈恪，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叶千柔辛苦了三年，着实给她发掘出了不少有潜力的年轻人和有潜力的剧本。她的眼光，不单是沈恪，嘉木上下也都是认可了的。 可到了沈恪这儿，叶千柔要他看剧本，约他见导演，他全都十分配合。然则一旦真刀真枪，要开始定角色、签合约了，他的标准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抱歉，没有档期。 然后嘉木出钱出力，电影大获成功，新人崭露头角，沈恪名利双收。 叶千柔的努力，最终，都变为了沈恪的成绩。 三年捣腾下来，沈恪出演过的、戏份最多的配角，充其量也就是个男五号。大多数时候，他参演的剧目，演员表姓名前的角色定位，都是“友情客串”。 前段时间，叶千柔好不容易，说服了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新锐女导演——黎落，在她即将开拍的新片中，给沈恪留一个试演男二号的机会。 两人约好试镜的时间，便在今天上午！ 昨儿晚上临睡前，沈恪还在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让叶千柔早上先来他这里，吃了早饭，然后一起从他家出发，直接去试镜。 结果现在叶千柔赶来了，他居然打算闭门谢客？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黎落，可她这次这部戏，超级棒的！她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了，她的男二号，一定能拿奖！”叶千柔极力游说着。 黎落是叶千柔的学姐，同时也是她的密友。 在业内，黎导演的毒舌和坏脾气，都是出了名的。 叶千柔心知，以沈恪的性情，必然无法与黎落好好相处。而黎落，则更是对沈恪不屑一顾，不论何时，叶千柔只要一提到沈恪的名字，黎落一准没有好脸色。 为了促成两人的这次合作，叶千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两边做工作，甚至还迫使黎落答应，由她的副导演——冯袁，来主持针对沈恪的这次单独试镜，不让那两个对头直接碰面。 眼看今天便要尘埃落定了，她怎能容许沈恪在这时候变卦？ “你来做说客？” 沈恪转过身，将右手从叶千柔手中缓缓抽出，在衣服上擦了擦。 黎落的新片，倒的确值得投资……可这件事，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教他，应当怎样做。 叶千柔被气乐了：“我以为我早就游说成功了……好吧，随你，走开！我早饭还没吃呢，肚子饿了……” 沈恪站立的位置，正巧牢牢挡住了大门的入口。 叶千柔上前一步想要进门，沈恪不为所动；她双手抵着沈恪的胸口，用力一推——还是纹丝不动。 僵持，僵持，僵持！ 恰在这时，沈恪裤袋里，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唱了起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听到这铃声，沈恪立时眉头紧锁，一直维持着的扑克脸，几乎瞬间开裂。与此同时，尚有一丝可疑的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叶千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趁着沈恪摸手机、接电话的档口，她一矮身，从他身侧溜进了屋里。 那歌声，听着倒是十分耳熟…… 叶千柔脑中，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觅食的本能取代。 早饭，早饭……没有早饭？ 是谁说，今早一起在他家吃早饭的？难道还要她自带？ 万般无奈之下，叶千柔也只得从冰箱里，倒了杯牛奶先凑合着。 见沈恪关上门，挂了电话，她下意识问了句：“谁啊？” 沈恪冷冷瞧了她一眼，不答。 “居然忘了，我在生气来着，不能主动跟那个混蛋讲话！” 叶千柔白了沈恪一眼，把小嘴一泯，板着脸，也不说话了。 不说话，代表我很生气！ 沈恪踱到叶千柔跟前，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看了许久，忽道：“桂姐说她马上过来。” “啊？” “我们的事，网上已经传开了。” “网上——哦哦，我明白了！”是说为什么一夜之间，路人全都盯着她看的事吧？ 叶千柔随手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她跟沈恪还能有什么新闻？三年前早都被八烂了！ 密码？yqr810。 密码错误！ 叶千柔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望了沈恪一眼，却发现沈恪也正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好好的，改什么密码？ 他还有个密码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他妈的生日，llz121——对了！ 点开千度搜索，输入“沈恪”的大名…… 当先一条新闻便是：嘉木一姐叶千柔，于今日9时30分左右，只身进入沈氏少董位于城东的豪宅之内。据悉，两人过去曾有过…… 嘉木一姐？ 一姐，指的不是演员么？ 第3章 友尽 谁借我几百块钱？ ———————————————————————————————————————— 叶千柔终于觉出不对。 她立即在搜索框里，重新打上“叶千柔”三个字，与她相关的搜索结果，足有100,000,000个。 相同的名字，相同的生日，相同的样貌……甚至，高三之前，她们的人生轨迹，也瞧不出差别。 直到……高三那年，大导演黎波涛筹拍《马兰花的爱情》，在全国范围内征选女主角“兰心”。这个“叶千柔”，被黎波涛一眼相中。随着《马兰花的爱情》的成功，叶千柔也因此一炮而红，从而踏足影坛，成为了今时今日、嘉木影视集团的当家花旦。 她与沈恪，没有任何私交。 叶千柔咬着玻璃杯的杯口，花了五秒钟时间，试图梳理一下眼下的状况。 不行，大脑一片空白。 她于是又尝试回想，今天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傻事——不胜枚举。 冷静，冷静……叶千柔，你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呆一会儿，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口喝干杯中牛奶，叶千柔放下杯子，慢慢站了起来。 “嗯……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回去啦！” 她仰起脸，挤出一个自以为甜美的笑容，转身就朝门口跑去。可这一次，沈恪依旧先她一步，把出口给挡住了。 “沈……董。” “你现在还不能回去。”沈恪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叶千柔愈加心慌：“可是我……” “桂姐正在赶来的路上。既然消息已经传开，如何危机公关，还是让她来拿章程吧。若是运作得好，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机会？”叶千柔不解。 “借、我、上、位。” 沈恪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一字一顿地道：“对于你来说，大明星叶小姐，你已经够红了，但也可以借此……更上一层楼。” “够红了够红了，我……事实上，我更愿意急流勇退，不必炒作了！”叶千柔连连摆手。 认识沈恪这么久，叶千柔尚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她摆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素知，沈恪这人，最不喜旗下艺人，动歪脑筋，折腾这些小动作。 沈恪不置可否，下巴轻抬，转而问道：“在此之前，我想先听一听，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呀？” 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主动送上门，希望能被潜一下？ 我散步，正好路过？ 我听说你就住在这附近，特地来拜访一下邻居？ 三者综合一下，看起来似乎比较真实可信的样子…… “身为沈氏的员工，我觉得，过去我与老板你，实在太生分了！今天，我出门散步，正好想起老板你也住在这附近，就顺路过来拜访一下，加强联络，增进沟通，提高……提高……生产效率……”叶千柔半是解释半是玩笑，企图蒙混过关。 “我有三个问题。”沈恪报以哂笑，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破绽吗？明明是天衣无缝的理由呀……叶千柔心说。 “第一，我们现在待的这套房子，虽也是我名下的房产，但平时，我几乎从不会在此留宿。昨晚会睡过来，只是临时起意。事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第二，看你的样子，素颜……你就出门了？散步过来的意思是……用两条腿，一路走过来？出门前为何不乔装？” “第三，我最后问一次，你来找我，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连是“为什么”都不问了，直接变成“要什么”了…… 这三个问题，她可一个也答不上来。 叶千柔微微抿嘴，盯着沈恪的眸子静静瞧了一会儿，心头有些发堵。 他看她的眼神，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眼前这位帅哥，的的确确，不再是她所熟悉那个沈恪了。可笑的是，明明都已经不认识她了，沈恪个性，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样较真…… “沈董，对不起，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猛地对沈恪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叶千柔大声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虽然一直有在偷偷服药，我以为没问题的……今天早上，也不知怎的……” 说到动情处，叶千柔不由声泪俱下，娇弱的身躯，也显得摇摇欲坠。叶千柔的哭戏，便是“那个”沈恪，也从没有不上当的时候！ 沈恪的态度，果然大为缓和，语气微微松动：“你总该看开些，活着，都不容易。” 叶千柔保持弯腰的姿势不变，长发遮挡下，嘴角却已忍不住勾起。 “哼，跟我斗！”叶千柔心道，“斗心眼我比不过你，是因为过去你了解我，比我了解你更多。现在我依然了解你，你却不仅不了解我，还不知道我了解你。” 对一名艺人，尤其是女艺人而言，名声，是远比容貌，更加重要的东西！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对身为嘉木一姐的叶千柔来说，跟自家少董，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只会让她被人贴上“潜-规则”、“包-养”、“交际-花”……诸如此类的标签，有弊无害。 如若沈大少一个不高兴，再对媒体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所以，看清形势以后，叶千柔第一时间便示敌以弱，大打“病人牌”：宁可将自己定义为“精神压力过大，患上精神疾病”的可怜虫，也要将沈大少的不满抹平！ 她深知，沈恪尽管有着骄傲、自负、傲慢、刻薄、严厉、残暴等诸多缺点，还总是自诩清高，扬言“不会同情弱者”——在他心里，却自始至终，都对弱者，怀抱一分善意。 面对一名精神病人，沈恪纵有再多疑问，他还能拉下脸步步紧-逼不成？ 眼前的这个世界，对此时的叶千柔来说，无比的陌生。 当务之急，她需要立即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最好是在家里，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慢慢把情况理清楚。 穿越也好，做演员也好，只凭先前搜索时，瞄到的那一点点讯息，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要回家，首先便得从沈恪身边逃离。 也难怪沈恪要生气。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哪怕只是一场梦，在这场梦境里，叶千柔都已经把自己推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穿越这种事情，就应该发生在床上、家里。 神清气爽一觉睡醒，东摸摸，西摸摸，再自己胡思乱想一会儿——一天过去了；逐步逐步融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月过去了。 而不是像叶千柔现在这样，昏头昏脑冲出家门，不出一个小时，便给自己惹下了一堆麻烦。 桂姐，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经纪人。 嘉木一姐，与沈氏少董，光天化日之下，独处一室。 这种消息，便是说破天去，充其量也就是个八卦头条，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圈花边新闻。叶千柔相信，桂姐一只手，就能将事情处置妥当。 她要见桂姐，但不是现在。 今天出了这个门，她与沈恪，友尽于此。 终此一生，也许两人都不会再发展出，能够坐到一张沙发上，一起看片吃零食、吐槽剧情神展开的那种交情。 但桂姐不同。 老板和员工，不需要有情分，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对彼此最大的负责；经纪人和艺人，却注定是息息相关的一对整体。 未来，是息影，是转行，是留学……无论叶千柔打算怎么做，都绕不开桂姐。 在沈恪面前说自己是精神病，必然将产生一定的后遗症，需要来日一连串的谎言来填。可眼下，叶千柔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多说多错。 在一个注定与自己不会有交集的人面前胡言乱语，铁定比在精明的桂姐面前乱话说，要划算一百倍！ “沈董，我不是有心的，出门时真的只想出来转转，散个步，散散心……走着走着，脑子就糊里糊涂了……我不要当演员了，我不要乔装才能出门，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呜呜呜……” 叶千柔一面揉着眼睛，一面颠来倒去，说些“胡话”，以丰富自己“精神错乱”的人物形象。 压抑而隐忍的哭声，面对绝望却又故作坚强的少女…… 她再次朝门口挪去，这回，沈恪果真没有再拦她！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叶千柔在心里，默默地对她心中的那个沈恪作了告别。 “再见了，沈大少……” …… 叶千柔走后不到一分钟，桂姐风风火火赶到，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与沈大老板交换了各自的情报，桂姐对叶千柔今日的反常表现，深表忧虑。 她自然不会相信叶千柔当真疯了，只觉得，小妮子这事儿，做得没头没尾的，平白得罪了老板。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得罪媒体，得罪生意，得罪钱——多不值当！ 当然，按桂姐的作风，忧心归忧心，工作是绝对不会被耽误的。 针对这出绯闻的后续处理，她象征性的征求了沈恪的意见。 原本以为，自己这位冷酷的老板，定会要求她，尽速将这条绯闻的影响压下去，务必撇清他与叶千柔两人的“不正当关系”。 谁知，沈恪出神了一会儿，却道：“正好为她的新片造造势。” “啊……是。”桂姐的业务素质自是不容置疑，同一件事，描黑描白，皆她在手掌翻覆之间。 可这……沈大少，是打算牺牲自己，力捧叶千柔的节奏？不会两人真有些什么吧？ 正说着，大门的门铃蓦地响了起来。 沈恪当先一步，前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门外叶千柔局促不安的样子，他竟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事实上，看在桂姐眼中，这位冷面煞星的脸上，确然露出了一抹让人看得浑身发麻的笑容。 “老板好，桂姐好！” 门开了，叶千柔带着一脸谄笑走进来，点头哈腰道：“劳驾，您二位，谁借我几百块钱？出门没带钥匙，回不去了……嘿嘿……” 第4章 开挂 沈大少才不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 自投罗网之后，叶千柔想象中的三堂会审，并没有发生。 她这次回去，沈恪由始自终，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事实上，叶千柔也没有再在沈恪那里，停留多长时间。 无所不能的桂姐，打开她那只通向异次元的随身大挎包，三两下便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钥匙——叶千柔的家门钥匙。 钥匙扣上所配的小兔子玩偶，同去年这时候，叶千柔跟沈恪到云南“考察”，回来时给几个小姐妹带的手信，长得一模一样！ 桂姐那里，居然也有一只。 见此，叶千柔对自己穿越的事，不由又信了几分。 从路人的窥视、保安的拦截，到假新闻的散布，以及沈某人疏离的态度……今日种种异样，凭借沈恪的手腕，并非不能办到。 别的不敢保证，但叶千柔绝对相信沈恪。 为了跟她开这么个恶劣的玩笑，特地找来一模一样的小兔子装饰，配到她寄存在他那儿的钥匙上。然后把钥匙交给桂姐，再安排桂姐，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沈大少才不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那么…… 这个世界的“叶千柔”，乍看之下，跟她似乎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一样丢三落四，习惯在亲近的人那里，放一把钥匙备用。 一样买过小兔子的钥匙扣送人，多半，还都强令那几个“被迫收礼”的对象，必须换上她送的这一套！ 若非如此，桂姐干练女强人的形象，同萌萌粉色系卡通动物之间……叶千柔实在找不出其他衔接点。 “连小兔子都在，‘那位’应该也去过云南了吧？而且兔子的新旧程度，看起来也差不多。会不会……除了‘职业’的不同，两个世界的‘我’，所经历的其他生活轨迹，都有着相当高的重合度呢？” 叶千柔越想越觉得靠谱：“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我只需像平时那样跟大家相处，应该也是可以的吧？爸爸、妈妈、黎落、桂姐——除了沈恪！” “桂姐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呢——呀！” 叶千柔恭维的话说到一半，桂姐已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从沈恪家拖了出去。 “废话少说，下午还要录影，我没时间看你在这儿装傻充愣……”桂姐的步子迈得极大，语速也又快又急，走到电梯口，堪堪来得及扭头向沈恪说声再见，“沈董，我这就把叶丫头领走了！” “嗯。” 沈恪不知何时已跟到了门口，连大门都合上一半，就等两人离开了。 靠着电梯墙勉强站稳，叶千柔抬起脸，恰与沈恪的眼神，碰到了一处。 两人对视了一瞬，下一个眨眼之前，沈恪便毫不犹豫地甩上了门。 深吸一口气，叶千柔强令自己忘掉沈恪这个大混蛋，将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真正迫切的问题上来。 看来，她还错估了一件事：即使是同一个人，因为高三那年的一个小小改变，她与……叶千柔二号，已经彻底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也许，朋友还是那几个朋友，路人还是那几个人路人——诸人与她的亲疏关系，却都大变样了！ 至少，过去叶千柔同桂姐的交情，就远没有到可以生拉硬拽的地步。两人交往时，彼此都是客客气气，点到即止的。沈恪……也绝对不敢当着她的面，摔门给她看！ 而且而且，桂姐方才说，下午还要录影……录、录影？ 她懂哪门子录影啊！ 电梯门一关，前一刻还笑容可掬的桂姐，霎时便拉下了脸，把叶千柔当作了透明人。 叶千柔自知理亏，一路陪着小心，亦步亦趋跟着桂姐，上车、上路、上楼、到家……桂姐的脸色，始终没有多云转晴。 “桂、桂姐……” 明知桂姐正在气头上，叶千柔也只得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开口。 “哼，现在知道找‘桂姐’了？你跟沈董卿卿我我的时候，还记得桂姐姓什么吗？” 桂姐终归是个直爽的性子，叶千柔一挑起话头，她便再也忍不住，珠连炮似的开喷。 她这样说，倒像是已经默认了，叶千柔和沈恪“有什么”。 沈恪既然吩咐要“炒一炒”，那么她便炒一炒。老板的事，管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叶千柔解释不解释，都在情理之中。 当然，叶千柔要是真敢不解释……小妮子不想跟着她老人家混了吗？ “你心里有什么打算，难道连跟我透点口风都不行？今天早上，要不是小李来电话通知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大小姐是等闲不惹事，惹起事来，一次能抵别人一年的量！打你电话居然还不接，害我只好把电话打到沈董那里……” 叶千柔陪着笑，小心道：“这不是没带手机么……” 桂姐两眼一瞪：“说你几句都不让说吗？限你两分钟之内，收拾好东西。咱们早点出发，到地头了再吃中饭！” “两分钟，没问题！”叶千柔挺直身板，唰的一下给桂姐行了个军礼，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卧室，“两分钟收拾东西！此外，我还需要申请十分钟的拉肚子时间，望桂大人批准……” “切，小滑头！” 桂姐终于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千柔不怕她，她骂得再凶也白搭！ 这小妮子，天生就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真生气假生气，当面谁也骗不了她——影帝谢城，同叶千柔打赌输掉的那一个月夜宵，便是前车之鉴。 …… 叶千柔在北市的公寓，是早在她大学报到前，家里便以她的名字全款买下，留给她作为“婚前财产”的。 毕业三年，不论是大明星的她，还是经纪人的她，都一直住在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里，未曾搬迁。 甚至，今早叶千柔从这间屋子里醒来，洗漱更衣，直至离开家门，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自以为起晚了，赶着去见沈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也足以说明，两个叶千柔，在个性、习性上的高度吻合。 在自己家里，叶千柔依照平日的生活习惯，很容易便找到了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并不知道桂姐口中所说“录影”指的是什么，此事，也不宜直接开口向桂姐询问。 真的叶千柔，不可能会忘了这么重要的行程。 早上在沈恪那儿胡来的事，都还没想到恰当的理由来搪塞。若再整一出“失忆”的戏码，别说桂姐了，就算是沈恪楼下的赵保安，都该看出异样了！ 不过，“不询问”的前提是，她能够自己找出“录影”的答案。 长期以来，叶千柔都有使用手机备忘录的习惯。如无意外，在这只手机里，便应该可以提供给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5月22日，下午一点，银光卫视，《明星剧场》。】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叶千柔顿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想就此晕倒过去，也好过下午在《明星剧场》丢人现眼！ 《明星剧场》，是去年全新改版后，银光卫视重点打造的王牌综艺节目。其原型——《明星会议室》，更是早在二十年，银光卫视首播之时，既已推出的当家栏目之一。 每周，《明星》节目组，都会从全球“正在播出中”的影视剧作品中，挑选出一部当前最红、最轰动、最有卖点的出来，邀请该片的导演和主要演职员，前往《明星剧场》做客。 《明星剧场》不单指的是节目的名称。 在北市西郊的大学城里，银光卫视还为此，专门投资建造了一所剧院，可容纳大约一千两百名观众，现场观看节目的录制。 而对此刻的叶千柔来说，最最要命的便是，《明星剧场》，顾名思义，是需要演员在节目现场，飙演技、拼实力，再现电影精彩场景的！ 她不会演戏。 叶千柔认真思考了下，此时装病，甚至当真把自己“弄”病，以此逃避下午录影的可行性。 演员她是不准备再当下去了。然而息影之事，并非儿戏，不是她说不演，就能立即撒手不管的！ 叶千柔原本，也可称得上是半个圈内人。圈子里的这点门道，大抵还是清楚的。 就像桂姐所说的那样，身为一名艺人，心里有什么打算，都得一步步铺垫好，对经纪人，对公司，对媒体，乃至对公众，一一应对妥当了，才可徐徐图之。 今天下午的这场录影，因病缺席也好，急事冲突也好——临到录影前夕，才忽然宣布“不能到场”，少说，得有几十号人，因此而受到影响。为了她，忙得团团转，急得团团转。 况且，上午才跟沈大少闹出绯闻，下午便传出“耍大牌”的消息，叶千柔的“请假”理由就算再正当，也免不了得遭受一场口诛笔伐。 对绯闻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抬手抹了抹额间不存在的冷汗，叶千柔忽而想起，担忧了半天，她连上《明星剧场》的，是“她”的哪部新片，都还没搞清楚！ 在沈恪那里的时候，她虽也曾扫过几眼，二号履历中的“主要作品”一栏。但除了改变命运的《马兰花的爱情》，其他的，她压根没怎么留意…… 叶千柔无法想象，她这样的人，究竟要有怎样的运气和实力，才能在短短几年间，混到嘉木的一姐？ 要说演技，叶千柔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至少在高三之前，她是一丁点儿相关的训练也没接触过。 这样的人，也可以当一姐吗？ 打开《华夏影视史》，《华夏影视·叶千柔篇》，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开挂少女，如何凭借逆天的气运，横扫华夏影视圈的故事。 从十八岁进军影坛，到大学毕业第三年，正式迈入二十五岁大关。将近七年时间内，华语圈最红、最轰动、最有卖点的影视剧，大半都有她的身影！ 在“叶千柔一号”的印象当中，这些片子，在她的那个世界，每一部，都曾打造出几名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其中有几部，还是她慧眼识珠，发掘出来，亲手推荐给沈恪的…… 二号最近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叫作《江湖之一代豪侠》，由海内外几大华语影视中心联合拍摄，是近年来有数的大制作之一。不久前，叶千柔刚和沈恪一起，出席完首映礼。 换言之，这部电影，她是看过的，并且记忆犹新。 如果是它的话，说不定……这次，还真能蒙混过去…… 第5章 求婚 留下的都是真爱粉。 ———————————————————————————————————————— 《江湖之一代豪侠》，其故事主干，发生在民国年间。 生逢乱世，国仇家恨，无人可免。 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牵扯出一段流传了百年的隐秘传说。武术界乱云激荡，南北武林，各门各派的宗师级人物，围绕发信人及其背后所在家族，开展了一场龙争虎斗。当越来越多的线索逐渐浮出水面，事情的真相，竟指向了一名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 原本，像这类叙事恢弘、场面宏大，光看简介就有一股高冷之气扑面而来，只差把“我是大片”几个字刻在脸上的文艺片，叶千柔素来是敬谢不敏的。 《江湖之一代豪侠》，却又一次，成为了例外。 前一个例外，发生在七年以前。 那部电影，同样是由黎波涛导演执导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部片子的名字，叫作《马兰花的爱情》。恰好是这个世界里，叶千柔二号的成名之作。 黎波涛这位电影大师，统治华夏文艺片，已长达二十二年之久。作为文艺片拍摄的标杆，至今无人可以超越。 他的作品，未必是最卖座的，但也从不会令投资方蚀本亏钱。 而到了全球各大影视奖项，启动评审程序的时候，但凡有黎大师的电影出品，至少在华语电影圈，当年的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二者他必得其一；至于针对演员的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两大奖项，更是从无旁落！ 因而，黎波涛大导演，在圈内，还有一个别称——明星梦工厂。 多少人削减了脑袋，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下一个叶千柔，一夜成名，一飞冲天——然而，黎导的另一项特质，却无情地横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低产！ 今年上映的这部《江湖之一代豪侠》，黎波涛足足酝酿了四年之久。 作为一部武打片，该片可谓众星云集，噱头十足。 论资历，有影帝裴正祥、喻信然、谢城的铁三角组合坐镇。 论专业，国内数得上的武打明星，有一个算一个，悉数加盟。 论人气，影片中那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请的乃是当红小生，新生代鲜-肉-男——郑元凯。而今，他一个人的票房号召力，尤其是对三至九十九岁、女性群体的吸引力，便可抵得过三个“铁三角”！ 全剧上下，唯一称得上“女主”的女性角色，便只有叶千柔二号所饰演的大小姐，即“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里的“陌生女人”。 从角色设定上来看，这本当是个武艺超群的女侠。 然而，叶千柔当初把这部电影通篇看下来，直至片尾彩蛋结束，这位女侠，却始终都未有“一显身手”的时候。 女主角出彩的几处地方，全在文戏。 既是文戏，左右不过是些走位、念白、情绪处理、肢体语言表达的差事，是个人都能演。只不过有好有差罢了！ 叶千柔的想法很光棍：以二号现如今在娱乐圈的声望，似乎……已不必像那些缺乏根基的新星那般，依靠在《明星剧场》里“精彩表现”，来为自己加分了。 电影里演成什么样，片子已经上映，她管不着！ 到《明星剧场》上，她就算演得再糟糕，大不了卖卖萌，假装是“故意搞笑”。 退一步讲，即使影片中二号的演技，同她的现场表现，一样的惨不忍睹，那也顶多是坐实了她“花瓶美女”的身份。骂声中，正好可以藉此退出演艺圈。 娱乐节目嘛，开开心心最重要，不必太过当真！ 不过话说回来……花瓶？ 就她这长相，当花瓶够格吗？叶千柔深表怀疑。 她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纯以五官而论，她离眉目如画，揭开面纱就能惊呆一地路人的神仙姐姐级别，足有一两条街那么长的距离！ 倒不是说不美。 叶千柔的样貌，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明媚”、“阳光”都是较为贴切的，一看就是个根正苗红、积极乐观、健康向上的好青年！而不是时下最为流行的“清秀”、“妖媚”等，女配专有大众脸。 包装一下上电视，演个千金小姐女一号什么的，观众并不会觉得违和。 但她若是像穿越前那样，安心当个小上班族，素面朝天在外头瞎逛，也从没有遇到过嗖嗖嗖嗖，前赴后继向她扑来，大把撒名片的星探。 事实上，这种待遇，迄今为止，整个华夏国，也唯有一人曾享受过。 她也是叶千柔唯一认可的“花瓶美女”——年近四十，依旧没有从大陆第一美人的神坛上掉落的大姐大——金芝。 《马兰花的爱情》，对女主角的定位是青涩、有活力的少女，叶千柔倒还勉强够格。 它的女主角兰心，动辄需要跑上十里山路，边哭边唱，没点活力，一般人还真接不下来！ 但《江湖之一代豪侠》这部片子，在叶千柔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女主所请之人，正是色-艺-双馨的大美女金芝姐！ 就这，黎导还在公开的采访中批评过，说金芝虽然演得很努力，却不是他心目中的女主，该有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线里，既然黎导最终选择了叶千柔，就说明，在他眼里，叶千柔至少比金芝，更有资格出演这个角色。 二号……她的演技，真有这么神么？ 怀揣着这一疑问，在十分钟的厕所躲猫猫时间结束后，叶千柔也只得先硬着头皮，跟随桂姐上路。 她仍旧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一套衣服，没有化妆，更没有乔装。 桂姐见怪不怪，塞了副墨镜给她，非但不啰嗦，相反还随口安慰了一句：“反正你素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吓跑的早该跑了，留下的都是真爱粉。” 叶千柔抓抓头发，将此事暗自记下：我现在是大明星了，下回出门，一定得记得把自己裹得沈恪……恩，我妈都不认识，才好往外走！ 殊不知，她这一粗鲁的动作，桂姐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摇头。 …… 明星剧场所在的西郊大学城，距离叶千柔居住的滨海区，足有两个小时以上的车程。 饶是两人出发时，已预留了足够多的余量，等车开到那边，也都饿得没力气乱跑了…… 桂姐从剧场附近的小饭馆里，打包了两个盒饭到车上，跟叶千柔一起，对付着解决了中饭。没一会儿，叶千柔的私人化妆师杨达、助理小惠，先后赶到。四人一合计，俱以为，与其在车上干等，不如先进后台化妆，运气好，还能蹭到点好吃的。 “笃笃——笃！” 一点刚过，休息室门外，忽然传来了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惠跑过去将门打开，看清来人之后，便立即默不作声地跑了回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拍打着自己的脸，小小声嗷嗷叫着，犯起了花痴。 “靖荷，不请我进去坐坐？” 一名高大健硕的年轻男子，斜倚在门框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提起一袋蛋糕，两只眼睛眨啊眨的，正拼命朝叶千柔放电。 叶千柔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蛋糕留下，人走！” “哎呀呀，果然是饿了！来来，吃蛋糕！吃饱了，你看我就顺眼了！” 郑元凯半点没有生气，摸了摸后脑勺，憨厚一笑，接着便屁颠颠的凑上来，将袋子里的蛋糕，一块块摆到桌上，仔细排成整齐的方阵，确保横纵每一条缝隙的位置，都对得丝毫不差。然后才拆开预先留出来的那一块的包装，一手捧着蛋糕，一手举着勺子，递到叶千柔的嘴边。 “你以为这样……我便会原谅你？”叶千柔冷笑，“还有……夏豪，什么时候变成处女座的了？” “研究表明，纯情的侠客，超过百分之九十，都是处女座。”郑元凯单手捂心，做受伤状。 钟靖荷、夏豪，都是《江湖之一代豪侠》剧中的角色。 尽管名气、戏份，都被三位金光闪闪的老牌影帝大人，给盖了过去，名义上，郑元凯所扮演的乡下小子“夏豪”，才应是真正的“男一号”。片名“江湖之一代豪侠”，也是因他而起。 录影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原本叶千柔二号在行程表里，把提前赶到剧场，进后台化妆做准备的时间，记成下午一点，已十分宽裕。郑元凯显然来得更早。叶千柔刚换了衣服，坐在那准备开始化妆，他却已闲到出来串门了。 男主角早期那身洗到发白的粗布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怎么看怎么风流潇洒。 近几年，由帅哥美女，饰演丑八怪的歪风邪气，在演艺圈愈演愈烈。 郑元凯本人，固然是帅到掉渣。 然而电影中，他所饰演的夏豪，在出场的头三十分钟里，却是在不断地被骗、被整、被欺负、被打骂中度过的，造型一个比一个凄惨落魄……到后期他扬眉吐气时，人变帅了，身上的衣服，也将一同更换。 《明星剧场》栏目组，虽然一直宣扬“绝不剧透”、“一切皆有可能”，但各个单元的场景设置，仍是有迹可循的。 叶千柔不无恶意的想：这造型摆明了与片中人物不符……剧场的编导如此安排，一会儿极有可能，是让我们几个出手，齐心合力，把他“恢复”成“小可怜”应有的模样——看把这小子得意的! 叶千柔与郑元凯，本就是老相识了。 沈恪出演男五号的那部偶像剧，便是郑元凯的经纪公司，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 那时，每逢拍摄间隙，尤其是沈恪正在拍摄，而郑元凯空着的时候，他便老爱往叶千柔这儿凑。 人家来归来，从不空手。各种花里胡哨的小零食小点心，变着法儿地送，叶千柔也不好直接赶人。聊着聊着，还真发现，彼此间颇为投契。 到那部片子拍完，郑元凯还曾两次约她出来腐-败，叶千柔却每次都因为沈恪临时有事相召，而未能成行，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这以后，由于沈恪再也不肯出演任何“友情客串”以上的角色，叶千柔与郑元凯便不大碰得到面，交情这才渐渐淡了。 方才，叶千柔拿捏着分寸，试探了一下郑元凯的态度。 这个世界的郑元凯，与她的亲密度，似乎……比原先还要高出不少的样子…… 叶千柔并不十分确定。 这时，突听郑元凯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上次跟你求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6章 新人换旧人 你答应我，我可是会认真的！ ———————————————————————————————————————— 求婚？ 他俩都进展到这地步了？ 叶千柔上下打量了郑元凯几眼，展颜一笑。 “好啊。” “我……咳咳咳咳咳……”郑元凯瞪大了眼睛，似要开口，却猛然间咳嗽不止。 叶千柔左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几下，柔声道：“太过高兴，以至于被口水呛着了？” 就这点功力，还敢玩故作神秘的这一套！ 想看她出丑，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咬到舌头……咳咳……”郑元凯扶着桌子，艰难地解释着，“究竟是靖荷答应嫁我，还是千柔答应我了？ “有区别吗？夏豪不也是你？”叶千柔一脸的无所谓。 “当然有区别！你答应我，我可是会认真的！” 叶千柔好笑道：“问之前不慎重，等对方答应了，才说要好好考虑吗？” 她手上施力，给郑元凯背上狠狠来了一下：“渣男！” “好痛！” 如此一来，便又接回了《江湖之一代豪侠》里的台词。 叶千柔左右看了看，小惠已从花痴状态下清醒过来，正捧着一块蛋糕，窝在沙发里吃得眉开眼笑，压根不往郑元凯这儿瞧。桂姐不知何时戴上了眼镜，坐在小惠边上，对着笔记本敲个没完。至于杨达…… “哼。” 杨达轻哼一声，用力掰正叶千柔乱转的脑袋，淡定的继续上妆。 只看众人的反应，叶千柔便能大概推测出，郑元凯平时只怕也没少被二号欺负，他偶尔搞怪一把，口出惊人之语，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二号的熟人么……那我，还是离远一点好了……叶千柔默默想到。 打小，叶千柔的记忆力，便已显出十分妖孽的天赋。 别家小孩被人欺负了，回家只会哭个没完。 叶千柔则不然！ 念小学前，在小朋友的心目中，她已然成为了当地“告状界”，当之无愧的总瓢把子：每个人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叶千柔都能条理清晰地，按照先后次序一一复述出来。看似公正客观，实则玄机暗藏。 文一街幼儿园的那片街区，有叶千柔顶在前面，她和她的小弟们，鲜有吃亏的时候。 打起架来，他们打输的情况，本就是少数。即便对方年纪大、力气也大，在实力上全面碾压了叶党，叶千柔蹬蹬蹬跑去找大人一告状，她这位大人眼里公认的“好孩子”，也必能迅速争取到援军的支持，带着居委会的老奶奶，甚至对方的父母，重新杀回战场，一举挽回败局…… 便是自负如沈恪，在叶千柔这台“人形存储器”面前，也同样唯有因恨而归！ 曾经有一次，沈恪一脸深沉地来找叶千柔谈心，希望能够分享彼此的“心里话”，以便在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相处得更加愉快。 叶千柔欣然答应了，并且很快，两人的对话，便升级到了互相揭短的地步。 沈恪词穷投降之时，叶千柔才堪堪回忆到，他俩相识第三百七十九天时，所发生的事…… “求婚”这个词，此时此地，从郑元凯的嘴里说出来，叶千柔几乎立刻便联想到了《江湖之一代豪侠》里的情节。 影片结尾处，天下初定。 黄昏时分，变身中年帅哥的夏豪，风尘仆仆的走进一处雅致的小院。庭中花架下，女主角钟靖荷背向镜头，蜷在一张藤编摇椅中，似已熟睡。 夏豪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背后松松环住钟靖荷的肩膀，把脸靠在她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 然后镜头升高，再升高，落英缤纷、蝉鸣鸟啼……眼看就要屏幕一黑，打上“全剧终”字样的时候，镜头一转，瞬间又切回了夏豪那张放大的俊脸。 将钟靖荷拥在怀中，夏豪呢喃低语：“嫁给我吧。” 一只白嫩如昔的小手，温柔地抚上了他沧桑的脸颊，而后，狠狠一揪！ “你这样问我，我可是会认真的！” “好痛！” …… 郑元凯先后抛出的两段戏码，叶千柔都顺利接了下来。这让她不禁对自己的临场应变之能，感到万分满意。 来时路上，叶千柔已结合国内知名电影爱好者交流网站——“银光电影”的专题页面，在脑中默默回想了一遍《江湖之一代豪侠》的正片剧情。确认，自己对这部影片的印象，依旧十分清晰。 凭借这份记忆，叶千柔有足够的信心，即使是站在《明星剧场》的舞台上，她也应当能够勉强将属于自己的戏份衔接下去，而不至于傻站着出糗。 今天节目组对她的扮相要求，恰是影片结尾时，钟靖荷的模样。 郑元凯，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叶千柔身上的那一身墨绿色旗袍，才一时心血来潮，将“求婚”二字说出口的。 叶千柔既然能在台下把这出戏演下来，到了台上，发挥再失常，终归也不会太过离谱……才对。 至于演成什么样，那是明天才需要操心的事！ 一扭头，却见郑元凯惨兮兮地望着她，委屈道：“我求婚求了二十年，你都没有答应，现在居然来怪我……” “哈？” 叶千柔一愣，这句台词，可不在她穿越前看过的电影里。 但紧接着，郑元凯话中的“求婚二十年”一词，却如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她脑中的某段记忆。 【人到中年，夏豪与钟靖荷，为何迟迟没有成婚？ 中间缺失的二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黎导故弄玄虚，还是为了续集造势？ 一切的疑问，都将在本期《明星剧场》，得到解答！】 回想起穿越前看到的这段节目宣传视频，叶千柔后知后觉，一丝冷汗不由从背后冒了出来。 《明星剧场》，并不是只有“飚戏”一项内容，除了演戏之外，同样会给导演和演职人员，留出足够的时间，请他们谈一谈，电影背后的那些故事。 其栏目设置，通常会分为三大板块。 第一个板块，《“肖静”时间》。 节目开始时，今日出席的嘉宾，将一同登台亮相，以谈话节目的形式，与主持人肖静一起，聊一聊他们所带来的这部作品。 第二个板块，《导演有话说》。 主持人肖静并不会参与其中，主持的工作，将全部交由当期影片的导演来进行。 现场大屏幕，会逐一播放在场每一位演员的精彩片段，再由导演，现场对演员在影片中的表现，进行打分。而对应的演员，在此时也大都会配合地讲述一些，他们拍摄时的心得体会。 第三个板块，才轮到《明星剧场》，叶千柔唯一准备过的部分。同时，也是这个节目真正的重头戏。 当然，前提是，叶千柔能平安熬过前两场，而不露陷…… 参演的人是二号，上节目的人却是她——她又如何会知道，他们拍戏时的花絮和内-幕？ 好在，眼前就有一名现成的壮丁。 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叶千柔嫣然一笑：“郑元凯，我对你怎么样？” “你想要什么？你只管说……”郑元凯揉着后背，小心翼翼地答道。 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后沙发上的桂姐和小惠二人，叶千柔压低了声音：“具体什么事，待会儿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汪！” …… 当天夜里，节目录制结束以后，关于叶千柔与郑元凯的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迅速挤掉了早上她与沈恪的绯闻，直达榜首。 《眉目传情，叶千柔牵手郑元凯？》 《沈大少是烟雾弹？元少才是真爱！》 《沈大少潜规则未遂，郑元凯大胆站出来！》 《叶千柔滚出地球——by元少后援团》 …… 有超过八百名现场观众，在网络上现身说法，分享了他们在明星剧场，所观察到的“奸-情”。 更有两段略显模糊的现场视频，躲过了节目组的监控，盗-摄成功，发布以后，一夜之间，下载量便直逼三百万大关！ 而此时，距离下下周六，本期《明星剧场》的正式播出，尚有十一天之久。 …… 一目十行的扫完这些快讯，沈恪将鼠标重重拍在桌子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今天上午之前，他竟真会相信，这个女人真如传闻当中那样，是一个洁身自爱的绯闻绝缘体！ 虽然不知，叶千柔为何会冒冒失失找到他的家里，但沈恪当时考虑的却是：既然两人绯闻已经传开，他也不妨顺水推舟，帮一帮自家的这位花旦，顺便暂时堵一堵，家中老祖母的催婚攻势。 谁想，前后不过半天，她已一代新人换旧人…… 而他，居然还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潜规则……如果他沈恪想要潜规则一个人，她以为，这样便跑得掉吗？ 第7章 小默契 有困难，找沈恪！ ———————————————————————————————————————— 当时的情况，其实是这样的： 主持人肖静：“我们都知道，女主角钟靖荷出身苍蓝武林世家，继承了苍蓝一脉的武学传承，也是一位大宗师。但是在影片中，全剧精彩的几场打戏，几乎都被在座的几位影帝分摊了去——千柔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叶千柔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标准化微笑：“怎么会呢？剧情这样设置，是经过了黎导的深思熟虑的。我也认为，一位武学宗师，未必一定要在人前，展现出她的惊人武艺。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怎样塑造出一个骄傲隐忍的高手形象，这也是对我演技的挑战。” 她的这段解释，纯碎是照搬首映礼上，金芝的说法。金大美人都这样说了，准没错！ 肖静惊讶道：“可是你在片中，还是打了一场的呀！” 叶千柔一愣：“是吗……” 肖静转过脸，面向镜头：“这里要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分享一个独家消息。根据我们《明星剧场》的线报，千柔在‘雨夜追击’中的那场打戏，就是在她的强烈建议下，黎导才同意拍摄的！看来我们千柔很谦虚呢——黎导，你觉得呢？” “是这样的。我原先的构想中，的确没有这一段。我也不认为，在‘雨夜追击’这场，四条战线同时开打的戏里，还需要再加入靖荷这一条支线。但最终拍出来的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千柔这孩子，非常难得！”黎波涛捋着胡须，矜持地笑着。 肖静当即鼓动道：“哇，什么样的效果，竟能让黎大导演也这样赞不绝口？我们一起来回顾一下！” …… 【是夜，大雨倾盆。 裴正祥、喻信然、谢城和郑元凯，分别对上了自己的对手。 战-圈外围，数百名持-刀的黑衣马-仔，将街头巷口堵得严严实实。 雨中，钟靖荷的身影，骤然出现！ 她缓缓向战场中心走近，每前进一步，马-仔们的包围圈，便缩小一分。 终于，其中一名小混混，扛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哇哇一声狂叫，挥舞着手中的砍刀，朝钟靖荷远远掷出。 钟靖荷不避不逃，任由那把刀向自己飞来，擦着她的左耳，从她身边掠过。 “哐当——” 长刀落地，水花四溅，钟靖荷猛然提速！ 她就那么直截了当地冲入了人群当中，然后，将人海打穿……】 仅仅是坐在一旁观看，叶千柔已看得眉头大皱。 要打出这个效果，那该多疼啊…… 金芝姐演的时候，明明就是没有打戏的，怎么换成我们姓叶的，就需要上去打生打死？怎么同一部电影，换了个主演，剧本也要跟着改的吗？黎导，你身为大导演的坚持哪儿去了？ 回放结束，现场灯光重新调亮。 “摄像师，给我们千柔来一个特写！”肖静语气愈加振奋，“大家注意看叶大美女的表情——拍这场戏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全场哄笑。 “是啊是啊！”叶千柔急忙调整回微笑的样子，连连点头。 肖静等了三秒钟，没有等到叶千柔的下文，便又启发道：“方便跟大家享一下吗？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也跟我一样好奇。这些打斗的场面，究竟是怎么拍出来的呢？千柔有请武替吗？” “武替啊……” 叶千柔十分自然地，将肖静提出的问题，又复述了一遍：“我请武替了吗？”我也不知道啊！ 趁着复述所拖延的时间，叶千柔不动声色地给郑元凯使一个眼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傻乎乎的，光顾着迎合镜头的角度耍帅，不知道帮我说几句吗？ 郑元凯会意，忙接过了话茬：“当然没有了，叶千柔从头至尾，都一直坚持自己上阵的。她一个女孩子都这么拼，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更加不敢放松。这次这部《江湖之一代豪侠》，我可以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绝对是十年之内，最最精彩、最最真实的武打电影！” “这么说，这场雨，也是真实的大雨吗？”肖静又问。 “一场雨，五场戏。我只能回答，其中一部分是的！”郑元凯爽朗一笑，“黎导带着我们等了足足十几天，才等到这样一个大雨的晚上。只可惜，没拍完——剩下的全靠高压水泵！光是千柔的这一幕，她就一连拍了两个晚上。最后一天，黎导刚喊‘卡’，她两眼一闭，直接就晕过去了！” 肖静夸张地“哇——”了一声，随即向叶千柔求证：“千柔，太敬业了，不愧是是我的偶像！后来呢，身体还好么，病倒了么？” “还好……”叶千柔勉强笑了笑，狠狠瞪了郑元凯一眼！ 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笨蛋帮忙？明明只是让他酌情应付一下她“不愿回答的问题”而已，不爆料会死吗？ 收到叶千柔的眼刀，郑元凯却误以为，这是一个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信号，于是越发卖力。 “当场就送医院了。可她睡到半夜里，一醒过来，就闹着要出院。说是不能因为她，耽误了大家的进度。当时我就教育她了……” “哦——” 现场观众猛地齐齐发出一声怪叫，更有甚者，还在后排吹起了口哨。 肖静代表现场观众，问出了大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千柔病倒了，是元少陪夜的吗？一个人？” “呃……” 郑元凯再迟钝，这时也知道不对了。 他偷偷摸摸朝叶千柔瞧去，想看看她有没有新的指示。不想，叶千柔对上他的视线以后，不单立即别开了眼，还干脆调整了坐姿，连正脸都不愿给了。 两人的这些小默契、小动作，自然都没有逃过摄像机的捕捉。 …… “啊啊啊啊……” 随手叉掉这段现场视频，叶千柔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来回滚了十来圈。只想就此睡去，醒来，就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线里！ 节目刚一录完，桂姐接上叶千柔，马不停蹄地把她给送回了家里。并且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对她一路炮轰，偏偏叶千柔还反驳不能。 “肖静问你问题，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看郑元凯干嘛？” 问题好难，我不会。 “不知道现场五台摄像机、一千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们吗？” 初次登台，没经验。 “好了好了，我也管不了你了！这几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听到了没有？” 求之不得。 当然，面上，叶千柔只作出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桂姐说一句，她便应一句，逆来顺受，毫不反抗。 桂姐会禁她的足，至少说明，至少未来几天内，并没有无法推掉的行程。 那么，接下来的这几天，便是留给她，最宝贵的一段适应期。 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其实只有两个： 其一，二号的人际关系如何。 与谁亲近，与谁疏远，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这些，都需要通过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短信记录，一个一个整理出来。 此时漏掉一个人，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未来，却可能成为她新生活中的隐患！ 其二，从高三至今，二号与她，究竟经历了哪些不同的事。这其中，又有哪些事的影响，将会延伸到今后的日子里。 譬如，有没有接了什么戏，还未杀青；有没有跟什么人-渣，正处在一段不正当的包-养关系当中等等…… 情报的收集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二号的密码，对于叶千柔来说，形同虚设。便是几处有出入的地方，她不费什么脑筋，也都能随手解开。 很快，叶千柔便发现，这些事情她虽能梳理清楚，但仅凭她自己，却并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六月中旬，电视剧《神雕侠侣》，客串“祖师婆婆”林朝英。 七月，电视剧《宫斗》开机在即。女一号临时违约，不知道要赔多少…… 十月，由老东家嘉木影视集团筹拍的浪漫爱情喜剧——《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也将重新启动拍摄。 这部片子，号称史上耗资最大的文艺电影，取景地多达三十九个国家和地区，瞄准明年情人节档期，雄心勃勃。此前，它已完成了春、夏两季的的拍摄工作，花去过半投资。 这时候换人，沈恪一定会…… …… 想到沈恪，叶千柔豁然开朗：她解决不了的事，沈恪从来都会有办法！ 有困难，找沈恪！ 第8章 我要息影 定有猫腻 ———————————————————————————————————————— 【老板，上次你问我的三个问题，我已经想到答案了……】 叶千柔从来都是行动派。一旦下定决心，她便不再拖延，当即给沈恪发了一条……短信。 沈恪秒回，且只有一个字： 【说】 【求面瘫】【面谈……】 沈恪没有再回话，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桂姐驾到。 “千柔，沈董叫我来接你的。发生什么事了，能跟桂姐说说么？是……跟沈董吵架了？” “你说的吵架，该不会是指……”叶千柔嘴角一抽，预感桂姐又将有惊世骇俗之语。 桂姐语重心长道：“你的私事，我原本不愿介入太多。但既然选择了跟自己的老板在一起，总归是要受约束的。听桂姐一句，有些时候啊，退一步……” “停，停停停停！”叶千柔无奈，“桂姐，你脑补过头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桂姐笑道：“那你上回一早跑到沈董那里，是怎么回事？我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沈董在那里还有一处住所。他平日里应该从不在那住的吧？那天你去了，他偏偏就在。而且，那个地方，离你这儿，可只有几百米路！” “我正要去同他谈这件事，谈完以后，我马上跟桂姐坦白。”叶千柔举双手投降。 桂姐的笑容越发暧昧：“这就对了！小两口偶尔拌拌嘴没什么，就怕一直僵着。你倒好，还上《明星剧场》闹了一把，把郑元凯也拖下水，是要向沈董示威么？” “……桂姐，你再这么八卦，我可辞职了啊！正好现在要去见沈董，我当场就宣布‘息影’你信不信？”叶千柔开着玩笑，把自己息影的打算，先小小暗示了一下。 桂姐全没在意，敷衍道：“好好好，不说你不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就是谈恋爱又怎么了？连桂姐都要瞒着……” …… 原本，息影这么大的事儿，不论哪个明星，哪怕是碌碌无为几十年的三线小演员也好，没有人会越过自己的经纪人，直接去找老板摊牌。 叶千柔虽已打定主意，要向沈恪寻求帮助，但看到来接她的人是桂姐，依旧犹豫了一番，不知是否要先跟桂姐透个底。 反正，她息影是板上钉钉的事，百分百无可更改，谁劝都一样。 然而，但看桂姐今日这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叶千柔已不难想象，她与沈恪、与郑元凯之间的关系，此时在社会舆论中，已经被歪曲、升华到了何种程度。 如此一来，息影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 前脚刚闹出绯闻，后脚就宣布息影——任谁见了都免不了会想，这里头，定有猫腻！ …… 叶千柔的家，距离嘉木影视集团位于市中心的影业大厦并不远。 是以，出门不到半个小时，她便顺利抵达目的地。反而是沈恪不见踪影，教叶千柔又多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姗姗来迟。 第二十四层，董事长办公室。 对沈恪的这间办公室，叶千柔比对自己的工位，还要熟悉！但有了上次“勇闯沈宅”的教训，这回，她自然不会再轻举妄动。 进门以后，叶千柔目不斜视地，笔直走到沈恪那张比床还大的办公桌前，立定站好。沈恪请她坐下，她便坐下。 “叶小姐，我以为，你要求见我，是有话要对我说。” 等了十几秒，不见叶千柔说话，沈恪本就有限的耐心，迅速消磨殆尽。 叶千柔怎么说也是嘉木的一姐，他必须给出足够的重视与尊重。此刻，放着一大堆事情不做，进门连电脑都没开，一对一把时间全留给她，她居然沉默了？ “沈董。”叶千柔把心一横，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电脑的密码？” 沈恪眉尖一挑：“这是第四个问题了——不过，我确实感到奇怪。” “你的密码，就是你母亲名字的缩写，加上她的生日。所以，我如果有心，也不难猜出来。”叶千柔抬起头，直视着沈恪，“我如果这样解释，也可以说得通，对吧？” “对。但在那之前，你第一遍输入的，是你自己的名字和生日。” “我输错了。那是我自己的电脑密码。” “所以呢？”沈恪双手抱臂，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一个合乎逻辑的说法？” 叶千柔笑了笑：“不，这个答案合乎逻辑，却不是真相。我另外还有一个说法可以提供，不符合常理，您若不信，也可以当我是说着玩的。” “请讲。” “yqr810，这就是‘沈恪’的电脑密码。我认识的那个‘沈恪’，在认识我以后，自己把密码换成了这个。” “沈恪？那不是我。”沈恪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对，你不是他。”叶千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我的那个世界，沈家的大少爷，同样也进入了娱乐圈。虽然是玩票性质，但他还是找了我这么一个经纪人。而在那个世界里，叶千柔，从来都没有当过演员——我不会演戏。” 沈恪嗤笑出声：“你是说，你穿越了？”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叶千柔也笑了，摇头叹道，“我来找你，是因为前一天我们约好，第二天早上，要一起去试镜黎落的新片。我不知道你那天为什么会想到要睡在那里，反正我那个世界线的‘沈恪’，一直就是住在那里的。” 闻言，沈恪微微眯起眼睛，沉吟不语。 叶千柔又道：“所以了，我素颜出门，没有乔装，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嘉木居然有个一姐叫叶千柔！叶千柔居然成了明星！那天走到马路上，发现路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还以为，是你整出的幺蛾子……” 沈恪即刻纠正道：“是‘沈恪’。” “对，是沈恪。”叶千柔从善如流。 “你说你，不会演戏？”沉默片刻，沈恪又确认了一遍。 叶千柔对此再确定不过：“如假包换的外行人，一点儿也不会。” “你看过她演的戏吗？” “《明星剧场》的时候，看过一点儿……”叶千柔迟疑着答道。 以她对沈恪的了解，当沈恪不断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开始全面掌控聊天节奏的时候，纵使他看上去，仍旧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心里，却指不定在转着什么坏主意了！ “跟我过来。” 言罢，沈恪随即起身，推开他办公室右后方的一扇小门，自顾自走了进去。 沈氏少董办公室里的小门！ 若换作其他任何一位女明星、男明星，接到沈恪如此直白的“邀请”，且不论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此刻，哪怕是演，也必要稍稍纠结一小会儿，扮作一副犹豫、或者兴奋的样子。然后献身也好，欲拒还迎也好……即使当真有人出淤泥而不染，打心眼儿里厌恶此种肉-体-交易，也不得不顾及沈大少的颜面，拒绝得委婉一些，再委婉一些…… 叶千柔却没有多想，抬腿就跟了上去。 沈恪的精力何等旺盛？他这种超人，几乎从不会在工作的时候休息。那扇小门的后面，也决计不会有奢华大床的生存空间。 把休息室改造成一间小型影音室，逼着叶千柔陪他一起受罪，审片审到口吐白沫，不知今夕是何年——那才是沈恪的作风。 落座，熄灯，荧幕上开始缓缓播放《江湖之一代豪侠》的片头。 叶千柔正心乱如麻，哪儿有心思看这个？ 她认真想了想，始终无法领悟沈恪此举的用意，也只得在心里感概了句：“真有空呐……” 这不是叶千柔第一次看二号演戏。 然而在《明星剧场》那样的场合下，与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坐在一处，一边得盯着屏幕，一边又需要绞尽脑汁，猜测主持人肖静待会儿可能会提出的问题，她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认真观察电影中的“表演”！ 华夏演艺界，人才辈出。 《豪侠》这部片中的裴正祥、喻信然、谢城等人，俱是成名已久的老戏骨。 随着剧情的慢慢发展，叶千柔却不无惊讶地发现，二号在这样一部星光璀璨的大片中，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被遮掩住她的风采！ 看别人演戏，和看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演戏，感受绝不相同。 影片中的这个人，是一位真正的巨星！ 她的一颦一笑，乍看之下，叶千柔只觉得眼熟极了，仿佛就是她平日生活中的样子。但细细一分辨，二者又无疑是有着极大的差异。 一个是天然的姿态，一个是返璞归真的、极致的演技。 二号在雨夜中的那一段打戏，打得虎虎生威，煞是好看。 但在《明星剧场》的时候，在叶千柔“专业”的眼光看来，这段戏，确确实实，就如黎波涛导演所言，并没有增添的必要。 同一时段内，四位男主角分别开辟四个战场，同时开打——这已接近、甚至是在挑战普通观众接受度的极限了！在此基础上，再添一条支线，而且还是可有可无的一段打戏，她实在是瞧不出，这段打戏的必要性，究竟在哪儿。 金芝主演的那一版《豪侠》，毫无疑问，并没有这段“雨夜追击”的戏码。 男主角们大打出手的时候，金芝姐正在家中宽-衣-解-带，沐浴更衣，场面十分香艳且动人。在黎导的掌控下，这段戏拍得艳而不俗，在当时，曾备受好评。 换作二号的这一版，她在大雨中打完那一架后，回家到里，发觉自己全身湿透，也不得不洗了一个澡。 但这个澡，洗的匆忙且快速。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钟靖荷女侠，这会儿，却活像个冻坏了的小女孩。自己打水、烧水，哆哆嗦嗦扯-下-衣服……试个水温，都能被烫得叫出声来！ 等到夏豪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对手，全身滴着水、衣衫褴褛地推门进屋时，钟靖荷也恰好洗完澡，穿着整整齐齐的睡衣，正擦着头发走出来。 与金芝姐捂住敞开的领口，惊叫一声跑回房里的演绎方式不同，叶千柔看到夏豪回来，只是甜甜一笑，继续擦着头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地转回了自己房里。 这，才是众人对叶千柔的“改戏”，交口称赞的原因——她诠释了一名活生生的女性，而不是女神！ 演戏，原来是这样的…… 只听沈恪在一旁徐徐讲解道：“如你所见，叶千柔是一位很有天赋，也非常敬业的演员。你现在告诉我，你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占据了叶千柔的身体，却没有扮演她的能力。你要我帮你……” 他侧过身，隐在黑暗中的脸，被片中光线映得忽明忽暗：“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第9章 倒贴失败 不用赔钱 ———————————————————————————————————————— “……” 叶千柔单手托腮，眨巴着眼睛默默望着沈恪，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上回两人见面，来去匆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留心两个“沈恪”的区别。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沈恪，叶千柔倒是想看看，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建议。 “我说得更明白一些。” 沈恪举起两只手，手掌向上摊开，“左手，代表过去，在那个世界，你和‘沈恪’有着不错的交情；右手，代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叶千柔是嘉木的台柱。” “……是。” “这个世界的我，和那个世界的你，我们两个，本身并没有任何关联。” “对。” “一个不会演戏的叶千柔，我凭什么帮你？”沈恪又笑了。 “那就没办法了。”叶千柔长叹一声，耸了耸肩，起身向外走去，“我原本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要是能取得沈董的谅解，起码嘉木的违约金不用付了——是我犯傻了。息影的事，我会另外找时间与桂姐商量。抱歉，沈董，今天耽误了您不少时间。我先前说的话，您就当是一个病人，在胡言乱语吧。” 叶千柔数着步子，走到第五步时，沈恪终于喊住了她。 “等一等。” 叶千柔止步，回头。 沈恪笑道：“私人交情说完了，公事……我可不记得，我已经表过态了。” “嘉木影视的一姐要息影，这么大的事，你还是直接跟我谈吧。” …… “什么，你要息影？” 嘉木影业大厦三楼的休闲吧内，桂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叶千柔苦笑道：“是的，桂姐。你都反复问了三遍了……” “可你怎么能息影呢？你才二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况且，今年年初，你才和嘉木续了五年的长约！五年之内，每年至少得保证两部以上的产出……” “跟嘉木的合约，我已经跟沈董谈妥，会择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解约。” 桂姐恍然大悟：“是因为沈董？他要求你息影的？这个混账，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么能息影呢？” 她端起桌上的西瓜冰沙，猛地喝了一大口，拍案而起：“不行，我得去找他！” “桂姐桂姐，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叶千柔使劲抱住桂姐的胳膊，勉强把这位大力士拖住。 桂姐愤然道：“就算你们要结婚，谁规定，婚后你就不能继续当演员了？” “哈？” 叶千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被桂姐一把拽住了手腕，拖着她敲开了沈恪办公室的大门。 “沈董，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桂姐的火爆脾气一上来，就算是老板，也照样敢指着鼻子骂过去。 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沈恪看了看桂姐，又看了眼桂姐身后的叶千柔，心下了然。 “桂姐，坐下说吧。”他淡淡招呼了一声。 桂姐把叶千柔按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好，瓮声瓮气地质问道：“沈董，你叫我桂姐，我便也卖一回老。从业二十年，千柔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姑娘。这样一个天生的演员，你不让她演戏，我不能接受！” 沈恪问道：“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桂姐气道：“她的意见不重要，关键是你……呃……” “桂姐，是我自己，不愿继续待在演艺圈了，跟沈董没有关系。他还劝我来着……”叶千柔小小声提醒道。 桂姐霍然转过头，瞪着叶千柔：“你为什么突然决定隐退？当年，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桂姐桂姐，我觉得演戏很有意思，演上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说到这儿，桂姐突然放缓了语速：“……是因为，我对你太凶了？” “大家都对我很好，也没有人强迫我，但我就是……突然不想演戏了。”叶千柔低着头，偷偷给沈恪使了一个眼色。 沈恪被看得莫名其妙，应付不了自己的经纪人，就把人骗到他这里来，指望他出面么？这种理所当然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沈恪清了清嗓子：“桂姐，稍安勿躁。” 桂姐瞅瞅沈恪，又看看叶千柔，半晌，怒气渐消：“准备什么时候公布？” “正要让桂姐拿主意呢。”叶千柔握紧了桂姐的手，极力安抚。 “正在接洽的那几部片子，咱都不拍了？” “对，不接了。”叶千柔点了点头。 “已经接了的呢？”桂姐又问。 叶千柔一窒，瞅了沈恪一眼，闷声道：“已经接了的，都得拍完。我付不起违约金。” 桂姐脸上不由呈现喜色：“那至少得明年了！” 叶千柔干笑了几声：“戏明年才能演完，不过，我倒是希望，发布会能越早开越好。就算到明年，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嗯……”桂姐默想了一会儿，忽而扭头望向沈恪，“沈董，千柔和公司的合约，怎么说？” “按合约办事。”沈恪漠然道。 桂姐急道：“千柔在嘉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要是亏待了她，将来还有谁愿意来嘉……” “桂姐……”叶千柔捂着脸，“沈董没有要求我付违约金，我和他另外达成了一项协议。” “不用赔钱？” “不用赔钱。” 一听不用赔钱，桂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喜笑颜开。 左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沈恪不紧不慢地吩咐着：“从今天起，除了日程上的那几桩事情，叶小姐其余的商演活动，一律停止。至于空下来的时间……桂姐，你安排一下，让叶小姐重新接受一下基础的演艺训练。” “哦哦……”桂姐嘴上胡乱答应着，好似根本没留心沈恪话里内容。 沈恪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段桂花这个女人，他可从来都不敢小觑。她若是真如人前表现出来的这般，又楞又木，绝不可能坐到她今天所在的这个位置。 倒是这份装傻充愣的本事，跟叶千柔一脉相承……真不愧是一对好搭档！ …… 时间很快走到六月中旬。 最新一版翻拍的《神雕侠侣》，正在北市西南郊的嘉木影视城，拍得热火朝天。 时光流转，时代演进，金老爷子的武侠巨著，永远是影视剧舞台上的常青树。 娱乐圈中有一句老话：拿奖靠电影，人气靠电视。 出演电视剧，尤其是高质量的电视剧，则一直被视为提升曝光率与知名度的不二之选！ 叶千柔和谢城，都早早在各自的档期中，为《神雕侠侣》留出了空档。依照约定，两人将于本周末前往剧组报到，在片中小露一脸。 以叶千柔和谢城的江湖地位，他们所客串的角色，自然不能太过儿戏。 戏份可以少，台词可以削，时髦值万万省不了！ 《神雕侠侣》的主线剧情，主要围绕古墓派的小龙女和杨过这一对师徒展开。 而叶千柔扮演的林朝英，正是古墓派的开山大掌门——祖师婆婆。 这是一位在金老爷子全系列的高手排行榜上，都可以毫无争议，跻身“超一流”行列的顶尖高手。她不单容貌绝美，且更是一个武学奇才，其修为之高，只有位列“天下五绝”之首的“中神通”王重阳可与之匹敌。 年轻时，林朝英曾与谢城所扮演的王重阳真人，有过一段“孽缘”。 王重阳不是生来就做道士的。 他少年时先学文，再练武，文才武功俱臻上乘，乃是一位纵横江湖的英雄好汉。便是在那时，他结识了刚刚艺成下山、初涉江湖的林朝英妹妹，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愫。 后来金兵入侵，王重阳大举义旗，与之对敌，占城夺地，在中原建下了轰轰烈烈的一番事业。 却终以金兵势盛，他连战连败，将士伤亡殆尽，遂愤而躲入古墓之中，自称“活死人”，意思是虽生犹死，不愿与金贼共居於青天之下。 山中无岁月。 王重阳得此机缘，潜心练武，功力确有长足进步。 可当此多事之秋，时局未稳，民不聊生，王重阳既心怀天下、壮志未已，如何能甘心蛰居山林，碌碌无为而了却残生？然则他原已言明要撒手归山，世人亦知他避世而居，再要背惠食言、重出江湖，却又万万不能！ 故此，八年间虽故人好友、同袍旧部来访不断，兼有金狗多番刺杀，奈何王重阳心灰意懒，又觉无面目以对江湖旧侣（即林朝英），始终坚持不肯出墓。直到—— ——直到消失了八年之久的林朝英突然出现，在墓门外百般辱骂，连激他七日七夜！ …… 翻着这段老掉牙的剧情，叶千柔感到颇为……牙疼。 王重阳的思维变化，大致经历了如下过程：我明知你喜欢我，我其实也喜欢你，但我要行侠仗义，所以不能跟你在一起；为国为民的图谋受挫以后，我虽然闲着没事做，但是失败太丢人，所以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林朝英的追夫之路，则更是清晰明了：倒贴，失败；倒贴，失败；倒贴，失败……好伤心，伤心死了…… 这两位，均为不世出的人中龙凤。 他们的个性或许南辕北辙，但有一点注定是相通的：宁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断断不能放下的——骄傲。 傲娇的天之骄女……怎么演？ 习惯性的板着脸，少笑、不笑，不能大笑；习惯用剑、而不是用嘴，来回答别人的问题；习惯孤独，顾影自怜，因为长期失恋而美目含煞、缺乏耐心……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推敲剧情，本该是叶千柔的拿手绝活。 什么样的角色，与哪些演员的特质较为相符，他们每个人，又大抵会如何诠释这个角色——叶千柔心中，自有一张谱。 如今换作她亲自上阵，却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一方面，她能想到的演绎方式，连她自己都觉得幼稚非常，代入以后脑补一下，无不以笑场终结；另一方面，就算想得她再完美，渣演技表现不出来，还是白搭！ 这时，便体现出沈恪的老谋深算来了。 得到沈恪的授意，趁着《神雕》开拍前难得的空闲，桂姐迅速召集了集团下演艺中心的各科教员当中，最为资深的实力派老师，对叶千柔进行了一番突击补课。 叶千柔对外的说法是，她想要忘掉现有的一切基础，把自己当成一名新丁，一切从新开始，破而后立。因此，在上课时，也只会表现出一个对演戏一无所知的新人，应有的菜鸟范儿。 教员们初时只当她是开玩笑，一堂课上下来，便无不对她出神入化的演技而拜服：确实演的跟真外行一样！ 叶千柔不知道如何演戏，这些教员们，却是一个比一个清楚！ 此刻剧本在手，以此为课本，请老师们提前手把手教了，简直就是作弊！ 第10章 暴力违约 女侠专业户 ———————————————————————————————————————— 从影七年，叶千柔二号的账户上，究竟攒了多少钱？ 这个数字，说多不多，在沈氏面前，便如九牛一毛般渺小。 说少呢，却也绝不对称不上少。 穿越前，叶千柔在嘉木的级别，本就不低。除了“特别行政部”的固定工资以外，身为沈恪的经纪人，每个月她还能额外领到一笔五位数的一线员工津贴。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上十几年功夫，她也未必能攒下二号如今的身家。 当一名艺人想要息影，其流程大体都是相似的：需要将旧的通告逐一收尾，同时，不再接受新的通告。等手头的事情全都办完，自然而然，便达成了息影的事实。 以上指的是通常的情况。 叶千柔不会演戏。 对她来说，收拾二号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可绝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赶鸭子上架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表演艺术，乃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说是“演到老，学到老”，也不为过。 能让叶千柔二号担纲的角色，通常来讲，即便不是女一号，也至少是剧中的灵魂人物之一。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没有几人，敢顶着粉丝的巨大压力，去接手“叶千柔”的角色。 现在她一个门外汉，突击几天表演课程，便异想天开，想要接替一名“影后”的工作——只会自取其辱！ 相较而言，此时其实还有另一种更为便捷的方法，最适宜她的目前处境：暴力违约。 管它什么《神雕侠侣》，什么《宫斗》，什么《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能用钱解决的事，二号所留下的资金，已足够叶千柔去挥霍！ 两个字：罢演。 对公众，随便编一个罹患恶疾、亟待治疗的理由即可。叶千柔面对沈恪时，随口编造的“精神崩溃”这个说法，就很合适。 艺人退出演艺圈的三大元凶：嫁人生娃、负面新闻和身心疾病。 与其含糊其辞，引得众人脑洞大开，联想出无数或者荡气回肠，或者惊心动魄，或者天雷滚滚的“隐情”，还不如叶千柔自己，先框定一个“官方说辞”。只消公关工作做到了位，这个理由，就会成为唯一的“真相”。 当然，叶千柔毕竟没有当真发疯。 这件事，有心人、有门路的人，乃至圈内人，迟早都会发觉。 然而到了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彻底同娱乐圈摆脱了干系，圈内的风评、交际网，叶千柔还在乎这个？ 沈恪在乎。 他说：“是否息影，是你的自由，但我有提出异议的权利。身为嘉木影视集团的签约艺人，你的行为，不得对嘉木的名誉，造成‘恶劣’及‘恶劣’程度以上的影响。如有违反……” 调出叶千柔合约的底本，沈恪的嘴角微微上扬：“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都需要支付违约金，总额是……” “不用知道总额了，哪一个我也赔不起……”叶千柔震惊了，“这不科学！这样的条约，我……她怎么会签的？” “今年年初，叶千柔与嘉木影视集团正式签订续约合同，嘉木开出的价码，刷新了华夏娱乐圈的……哦，抱歉，这事儿你或许还没来得及了解。“沈恪的笑容，看在叶千柔眼里，异常残忍，“要怪，只能怪你的身价太高。我付给你那么钱，自然会希望，能从你身上拿回百倍的回报。” 账面上的钱居然是这么来的，我说呢，这才演了几年，怎么这么能挣……抛出天价的合同，沈恪看似花了血本，但光是附带的宣传效应，就已经值回票价了——这个奸商！ “……老板，给条活路吧。”叶千柔干脆利落的放弃抵抗。 一路铺垫到现在，沈恪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差不多，也该揭晓了。 “活路？”沈恪笑道，“叶小姐，我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但你的到来，确实对我造成了损失。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将这份损失，减到最低处。嘉木不产逃兵，这几部戏，你必须演完。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妥当。” …… 于是，叶千柔最终还是穿上一身嫩绿色的劲装，站在深蓝色的背景布前，开始了她人生中的拍戏初体验。 这一场戏，拍的是王重阳在活死人墓里隐居了八年之后，林朝英突然前来叫门，各种放嘲讽，将王重阳生生气炸，从而逼出墓中的事。 前半段，林朝英与王重阳，一个在墓外，一个在墓中，两人的戏份，将会分别拍摄。 换句话说，这一场，将是叶千柔的独角戏。 action! 叶千柔执剑而立，神情肃穆。鼓风机将她身上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一片枯叶落下，接着，更多的落叶，被高处的两名道具师，一把一把的抛洒下来。 叶千柔猛地睁开眼，随即又将双目微微眯起，在心中想象自己正带着一帮小弟，被敌方无数人马包围的景象，俏脸上慢慢生出一层煞气，不怒自威：“王中孚，可敢与我一战？” 没有人喊“卡”，过了？ 叶千柔心中一喜，缓缓拔出手中长剑，指向前方空白处，把那里当作是活死人墓的所在，寒声道：“你不出来？好！我便掀了你这乌龟壳子，可好？” 又过了？ 再接再厉！ 按书中所言，林朝英在墓门外，对王重阳百般辱骂，连激他七日七夜，他才终于受不住，跳出墓中与林朝英比斗。 但拍戏时，自然不可能要求叶千柔，也实打实骂上七天七夜。短短几百字的台词念完，这一场戏，便算是过了！ 无ng，一遍过？ 直至下场，坐到一旁的折叠椅上，叶千柔兀自没有缓过神来。 她真有这么神？这影后也太好当了吧！ 正当叶千柔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瓶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忙道了声谢，将水瓶接在手里。一扭头，却是谢城也已穿戴完毕，坐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 “谢大叔，你来了啊！” 谢大叔现年四十三岁，人送外号“谢劳模”。 从混盒饭的小龙套当起，走到今天“影帝”的位置，谢城的成功，虽也得到了几位“贵人”的提携，但大都是靠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拼搏出来的。 叶千柔的表舅姜平，便曾做过谢城的伯乐。 那几年谢城的事业遭遇瓶颈期，演什么什么赔钱，一度被媒体封为“票房毒药”。姜大导演却力排众议，在新片中大胆启用了这位“过气明星”。影片成功后，谢城也因此咸鱼翻身，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二座影帝奖杯。 因着姜平的这层关系，叶千柔过去没少找谢城“联络感情”，时常会向他讨要些签名照回去，在学校里贩卖。 那时候她正值叛逆期，在谢城面前，惯有些没大没小的。高兴的时候喊“大叔”，得意的时候就喊“老谢”。这个称呼，一直被沿用到现在。 谢城含笑望着叶千柔：“听说你最近假装是自己新人，正在重温最基础的演艺课程。是为了新戏做准备么？入戏有点深哦。” “什么？” 谢城的话，每一个字她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叶千柔压根就没有听懂。 “我是说，你刚才的表演，可不像你平时的水准。”谢城似乎跟叶千柔二号同样交情匪浅，说话很是直接，“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接受完填鸭式教育的新人，老师怎么教，你就怎么演，匠气太重！” “是吗？你猜对了，老师还真教过我这一段！那导演为什么不叫停？” 叶千柔打个哈哈，心道：“能演成这样，你知道我多努力吗？” “你呀！”谢城轻轻拍了拍叶千柔的头顶，“叶大小姐肯赏脸来客串，导演供着你都来不及，怎么敢对你指手画脚？刚才的表现，勉勉强强也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是过得去而已！” 叶千柔心下稍安，谢城的说法，与沈恪搪塞她的话，倒是不谋而合：“友情客串，最多耽误你两天时间。谢城和你，一个影帝，一个影后，你演成什么样，导演也只能捏鼻子认了！这关都过不去，你是宁愿支付违约金吗？” 捂着脑袋，叶千柔可怜兮兮地道：“大叔，一会儿对戏，你可得投入点！” 演技这种东西，一看实力，二看发挥。 有一位影帝大人帮着对戏，引导叶千柔进入他的节奏。叶千柔便是再外行，也能演到三分像。 谢城哈哈一笑：“没问题，有大叔带着你，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千城二人组’的厉害！” 千城二人组…… 强忍住吐槽这个名字的冲动，叶千柔又问：“等下打起来，一定要吊威亚么？我想去和导演商量一下，让小龙女的武替，顺道也替一替我。” “哟，这可奇了！”谢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谁说这话都不奇怪，可从我们‘华夏第一女侠’的嘴里讲出来，我还真是想不到！这种程度的打斗，你还会放在眼里？”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叶千柔红着脸道。 谢城咳嗽一声：“嗯，身体不舒服，是该好好休息。这事我去和导演说吧，问题不大。倒是你，明年姜导的那部戏，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吧？” 姜导的……那部戏…… 姜导等于姜平，他明年要开拍的新戏是……《越女阿青》！ 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女主角阿青的扮演者，表舅几易人选，一直未曾敲定；穿越以后，叶千柔也曾着意留心了一下。 这个世界的消息，与穿越前稍稍有些不同：女一号已定，身份成谜！ 传说中的“神秘女一号”，居然也是她？ 第11章 粉丝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 得知《越女阿青》的消息以后，当天余下的时间里，叶千柔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 但身为一名专业的演员，她必然不能因自己的情绪问题，而影响到工作。 拍戏，注定是一项需要多人协作，才能完成的工作。而演员，论对全剧的重要性，或许不及编剧、导演和制片，但他又偏偏是所有人当中，最无可替代的角色。 一个演员的长相，因剧本设置的不同，可以同时扮演一个或者多个剧中人物；可一个角色，即便在剧中经历了由生到死的漫长岁月，同一时期，也往往只能对应一名演员。 像八十年代的旧版《西游记》那样，三个演员同演一个唐僧，在今天，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幸而，剧中的林朝英，此刻也正处于一种满腹心事，却又强颜欢笑的纠结心理之中，与叶千柔本人的真实状态如出一辙。她几乎不必做多少刻意的努力，就已经达成了表演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抓住了角色的“神”。 如此一来，叶千柔拍摄时那些生硬的表达、青涩的演绎，便都可以被看作是一位“影后”大人，高屋建瓴，不惜负担演技被人看扁的风险，也要以她独到的手法，来完美诠释林朝英的内心世界。 这类事情，也只有达到叶千柔的级别——演技已得到全面认可的影坛一姐，才有可能一试。 换了随便一名新人，即便他/她的想法，比叶千柔更新颖也更大胆，导演乃至剧组上下，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人，愿意给予他自由发挥的许可。 同样是渣演技，影后来演，就是别有深意；新人，还是洗洗睡吧…… 文戏有谢城帮衬着，武打镜头又请了武替，忽然之间，原本令叶千柔倍感压力、甚至于寝食难安的客串任务，不知不觉间，便已顺利完成。 以至于拍摄结束以后，叶千柔甚至生出了些许意犹未尽之感：只要别太敬业，当一名影后，难度其实并不大——光是吃二号的老本，已足够她在娱乐圈，混上一辈子了！ 饶是如此，当晚回到家里，叶千柔还是累得够呛！鞋子一蹬，外套一甩，澡也不洗，衣服也懒得换，便重重倒在床上，半根指头都不想动弹。 想想那些钱！ 她只能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 穿越非她所愿，成为一名演员，亦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然而这些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她占据了二号的身体，继承了她的身份地位，还有银行里的那些存款。一面心安理得将好处“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一面又抱怨不断，不愿承担与之相应的责任——这种心态可要不得！ 想想那些钱，想想这张床，叶千柔深深觉得，自己已足够幸运，实在没有理由，不能继续坚持下去。 她和二号生活，可以被看作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命运轨迹。只消熬过最开始的这段人生重叠期，今后，还有大把的大好年华，等着她去享受！ 《越女阿青》的事，同时也给了叶千柔一个警醒。 神秘一女号将由二号饰演的消息，在二号的备忘录、聊天记录等，一切叶千柔已经找到的文字记载中，不见只言片语。 很可能，她只是与远在海外的表舅打了通电话，抑或是在家庭聚餐的饭桌上，随口便将此事敲定了下来。而这部“预定”明年开拍的片子，具体的时间档期，都还没有最终确定，是以二号便没有将之记录下来。 这样的事，今后还会不会再出现呢？ 此刻，叶千柔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一个人——桂姐。 穿越以来，她一直避免同桂姐产生过多的接触。不得不碰面时，也一贯是多听少说，以免多说多错，露出马脚。至今，连为何会大清早出现在沈恪家里的事，她也都还未对桂姐作出交代。 如今看来，艺人务必时刻保持与自己的经纪人一条心——这一条，果真不愧是娱乐圈最不能违反的铁律之一！ 是时候，同桂姐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叶千柔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 除了穿越的事需要保密，她现下遇到的困境、心境的转变，乃至今后的打算……都需要桂姐的建议。这本是穿越之初，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便已经决定了的事，她却迟迟未有行动，反而还傻乎乎跑去找了沈恪。 事实证明，沈恪就是个大混蛋！ 她的“自己人”，应该是桂姐才对！她越坦诚，她们才越加能够精诚合作，共度难关。 摸出手机，叶千柔下随手按下了“1”号快速拨号按钮。待号码拔出，她却不无惊讶地发现，手机屏幕上所跳出来的那个名字，既不是桂姐，也不是沈恪，而是……妈妈。 “……桂姐说得对，二号当真是个极少惹事的乖孩子。身为她的经纪人，桂姐的号码顺序，居然还排在了老妈的后面！哪像沈恪，天天天天都是他的事情……”叶千柔不由心生感慨。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耳熟的歌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叶千柔愣了一愣，这歌……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而且这歌声，越听越像是她自己的歌声！ “喂，柔柔啊？” 叶千柔迟疑了一瞬，唤道：“妈。” “你都好几天没打电话过来了，最近挺忙的吧？怕你忙，我都不敢打给你。”电话那头，叶妈妈邓蓉的声音显得分外兴奋，“对了，那啥，你跟元少是怎么回事呀？嘿嘿嘿，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给我瞧瞧？” “妈……”叶千柔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他是你的真爱，不是我的。真那么喜欢他，你把老爸蹬了，来北市投奔我，我帮你追他！” “哎呀哎呀，你爸其实也不差啦！”一听郑元凯没戏，邓蓉瞬间失了兴致，“不跟元少在一起，其他人随便你了，嫁不嫁人，爸妈都养得起你，你自己开心最重要！我跟你爸都不介意，有生之年，究竟还抱不抱得到小外孙的……” “……”叶千柔无奈，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许给人当二奶！”背景音里，老爸叶新荣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邓蓉于是转述道：“你爸让你别找有钱的老男人。” 叶新荣又嚷了句：“不许傍大款！” “……有钱的年轻人也不行。”邓蓉先归纳后举例，“比如你们老板，一看就不像好人！你可小心些，别被他潜了！” 叶千柔失笑，听着电话那头，老爸老妈一搭一档唱双簧，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时移世易，自己这位母亲大人倒是一点儿也没变。虽然说话依旧那么不着调，但她的妈妈，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叶千柔一无所有。 她此刻所占据的一切，身份、荣耀、朋友，通通都是二号遗留下来的，没有一样，属于她自己。曾经属于她的，全都定格在了她的记忆里。 息影，是为了告别过去的二号，也是她目下必须要努力促成的事。 至于息影以后要做什么，先前，叶千柔还未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她知道了：带着天文数字的存款，衣锦还乡，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 …… 心中念头通达，叶千柔整个人的气场，也随之一变。 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便是沈恪。 翌日一早，再度被请到沈恪办公室喝茶的叶千柔，再没有前次来时，那种带着小心的不确定之感。举止之“轻-浮-放-浪”，教沈恪立时便回忆起了那天早上，这疯女人大喇喇闯进他家时的样子！ 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沈恪决意长话短说，趁早将叶千柔打发走。 “叶小姐，你在《神雕》参与拍摄的那几场戏，我已经拿到了拷贝。” 叶千柔无所谓的笑笑：“哦，老板果然神通广大。”语气之平淡，表情之冷淡，已不是单单“演技渣”三个字所能概括得了的，根本态度上就有问题！ 延续上一回的老套路，沈恪亲自陪叶千柔一起，将她这两日在《神雕》录好的原始素材，从头至尾一一放映了一遍。 可出乎沈恪的意料的是，叶千柔面对自己“可笑”的表演，竟看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半点羞赧也无！ “现在我十分确信，你确实是穿越的。”好容易等到素材放完，沈恪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叶千柔可能骗我，但一个有责任心的演员，绝不会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叶千柔转过头看向沈恪，忽而贼贼一笑，当着沈恪的面，掏出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 “行行重行行，与君……” 尽管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沈恪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掐掉了这通来电。然而对叶千柔来说，她的目的，业已达到。 “老板，想不到，你还是我的粉丝哦？” 第12章 天赋 有这个演技，还谈什么“息影”？ ———————————————————————————————————————— “……” 沈恪黑着脸，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没有出言反驳。 硬要否认此事，说成是大老板身体力行，使用自家旗下艺人的歌曲作为铃声，以示鼓励……沈恪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女人，会接受这种说法。跟一个女疯子争论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只会浪费生命！ 沈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诚恳一些：“叶小姐，对不起。我必须为几天前对你的无礼而道歉。” 叶千柔笑问：“你之前以为我是逗你玩么？” “没错。” “你的疑心病还是那么重。”叶千柔抓了抓头发，“还说什么‘嘉木不产逃兵’‘已经接的戏必须演完’——摆明了在刁难，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试探我，我可是以实际行动配合你了。” 沈恪点了点头：“你确实不会演戏。” 叶千柔笑道：“这样的处理方式，本就是沈恪的风格。毕竟我们两个没什么交情，我一时说自己精神崩溃，一时说自己穿越，你若是真那么容易相信我，我反倒要怀疑了！正巧，最近的一次工作，是为电视剧客串，即便我搞砸了，损失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她又转头看了眼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事实摆在眼前，比什么话都有说服力。沈董心中若是还有什么疑问，不妨直言，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恪微微摇头：“可以进入正题了。” 这个女人对他极为熟悉。 越相处，沈恪的这种感觉，越是明显。 与叶千柔说话，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领会他的意思，并且，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今天请你过来，便是为了就息影之事，与你重新商议一次。” “嗯，我要息影。”叶千柔不假思索地道。 沈恪微微一笑，以前所未有的良好态度，和声道：“已经接下的戏必须演完，本是一句戏言。但看完你在《神雕侠侣》中的表现，我却觉得，这个主意，并非不可行。” 不得不说，这位沈董实在缺少演戏的天分，假笑起来，要多假有多假。表情僵硬，眼神淡漠，这样也就算了，酷哥就应该好好扮酷，严肃认真的样子，的确非常适合他。 在此基础上，还时不时“勾一勾嘴角”，违和感何其强烈！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正试图学习人类应有的感情——出发点是好的，但学有所成前，请勿随意出来吓人…… 相较而言，叶千柔所认识的“那个”沈大少，心理可就健康得多了。 习惯板着脸是性格使然，叶千柔不予置评。其他诸如喜、怒、忧、思、悲、恐、惊，叶千柔见过他的每一种表情，无论哪一种，都是自然流露、毫不作伪的。 “看来，在这个世界，我们两个人的演艺之路，都注定要化为泡影了。亏我还考虑过，息影之后，要不要再把沈恪忽悠进演艺圈，继续给他当经纪人……啧啧，朽木不可雕也！”叶千柔心道。 她刻意瞪大了眼：“你在开玩笑吗？” “你该知道，我从不拿工作开玩笑。”沈恪道，“七年前，你第一次演戏的时候，同样没有任何的演艺经验。但那一次，你的起点就是女一号。” “不是我，是‘叶千柔’。”叶千柔学着沈恪上次的样子，断然否认。 “对，是‘叶千柔’。但你们两个，本就是一个人，她可以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 叶千柔白了沈恪一眼：“她那时初出茅庐，全世界都知道她是粉嫩新人，每一场戏，导演怕都是手把手教下来的。便是演得不好，也没有人会怪罪她。我现在可是‘影后’！” 沈恪依旧不为所动：“你该看看那部片子的，看过之后，我们此刻的话题，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说完，他不等叶千柔答应，直接起身，把《马兰花的爱情》给调了出来。 十八岁的叶千柔，带着一脸的天真，出现在屏幕上…… …… 沈恪放的是未经删减的导演剪辑版，全片共有两个半小时。 影片中，二号的演技果真十分稚嫩，那些生硬的表达、青涩的演绎，与她在《神雕》里客串的样子，处处相似……看了小半场，叶千柔便明白了沈恪的意思，他想让她再当一次“新人”，学着演戏，留在演艺圈！ 这怎么可能？ 叶千柔当即拿过遥控器，按下暂停键，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对演戏没有兴趣，这条路，是她走的路，我没有义务，将她的人生继续进行下去。” “你的人生，当然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作为你的老板，要息影要留下，我都可以给你支持。但我不希望，一个有天赋的演员，在我的手里，被断送了。” 沈恪看着叶千柔，态度亦十分坚决：“叶千柔的戏里有自己的灵气，这一点，谁也学不去，但你同样拥有这个条件。” 叶千柔毫不退让：“但我不是她。你是她的粉丝，要怀念她，发行精选集、纪念册，随你，我只管收钱！” “收钱还是赔钱？” 又是吵架的节奏……叶千柔闭上眼，使劲揉了揉眉心，她都多久，没和沈恪吵起来过了？以往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来，喝杯茶，消消气。”每次，都是沈恪先服软。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叶千柔径自来到靠窗的茶桌前坐下，不紧不慢地摆弄起茶具，自顾自开始泡起茶来。 沈恪嗜茶，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必定会在阳光充足的地方，置备好整套的茶具。眼前这位，也不例外。 叶千柔曾听沈恪说起过，这个爱好，原是他妈妈生前的最爱。关于母亲，他最深刻的回忆，便是沐浴在午后阳光中，那个温柔的泡茶的身影。 两人相识之初，沈恪还曾刻意显摆过几次，他那出神入化的高超茶艺。可没过多久，便借口工作繁忙，把泡茶的重任，全都推给了叶千柔。这位大爷自己，从此只管喝茶。 说了这么久的话，沈恪想不想喝水，叶千柔懒得管，反正她自己是渴了。沈恪不懂待客之道，她只能自己招待自己。 “喏，知道你有洁癖，我这一套操作流程，你可还满意？”叶千柔将一杯茶，推到了沈恪面前。 沈恪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杯，凑近鼻子闻了闻，缓缓喝了下去。 谈判谈了一半，怎么就变成茶话会了呢？ 沈恪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间，竟是他被带入了这女人的节奏里！今天之前，若有人告诉他，他会在一对一的谈判当中失利至此，沈恪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老板，如你所见，我给他当了三年经纪人，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对彼此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叶千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道。要是让沈恪觉得这是要挟，她的计划，可就黄了。 “说是经纪人，沈恪其实并不太演戏，我这个经纪人，更多时候，是作为他的投资小雷达存在的。来见你之前，我给你发了封邮件，里面简单罗列了近三年内，由我促成的几桩投资案。不巧，在这个世界，你全都错过了……” “接着说。”沈恪皱着眉，他已经听出了叶千柔的言外之意。 “我穿越过来，嘉木注定是要损失一个‘一姐’的了……不过，若是老板能够高抬贵手，助我平安顺利退出影坛，我毕竟还是嘉木的一员，自然也愿意，继续为嘉木效力。” 沈恪翻脸不认人不要紧，叶千柔敢来找他，和盘托出自己“穿越”的秘密，自然不会指望两人的“交情”，在其中能起多大的作用。 能商人让步的，唯有利益。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沈恪沉吟道，“这主意听起来很诱人，其实……是行不通的。因为，有一个最大的变数，你并没有计算进去——信任。我对你，做不到百分百的信任。” “像对待一个普通员工那样，也不行？” “普通员工？退居幕后的影后，安排你做嘉木的形象大使，都比这个更能发挥你的作用。”沈恪打量了叶千柔一会儿，忽道，“有一个问题，还望叶小姐能为我指点迷津。” 叶千柔泄气道：“不敢，请问。” “我……他的电脑密码，为什么会使用你的名字和生日？” “这个啊……一般情况下，应该表示，这个女人，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已经代替了死去的母亲，成为他生命里的唯一了吧？”叶千柔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似笑非笑道。 沈恪的脸更黑了。 “不好意思，开玩笑。这个问题，我也早就问过他了！”叶千柔见好就收，忙道，“是因为，他的上一个密码，使用了他-妈-的名字和生日，太容易被人识破，不安全！所以就故意换了我的，不相干的外人，逆向思维，天衣无缝！” “……”这个答案，还不如前一个！ 看着叶千柔郑重的表情，沈恪一时都不敢断定，这个女人，究竟是真傻，还是在演戏…… 有这个演技，还谈什么“息影”？ 第13章 一人一剑 空出的半年档期…… ———————————————————————————————————————— 从沈恪那里得到了准信，叶千柔与桂姐，就息影之事，又进行了一番长谈。 这一回，叶千柔再不是无的放矢，目标明确、态度坚决、直奔主题，而桂姐，也终于没有再推脱。当这位娱乐圈的女王认真起来的时候，她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远非叶千柔这个“菜鸟经纪人”可比。 叶千柔的愿望是，能够尽早从娱乐圈中抽身，在赔钱最少的情况下，越快越好。 沈恪的底线是，不许抹黑嘉木的一姐，不许抹黑嘉木，不许抹黑沈氏。将已经接下的戏，兢兢业业圆满完成，才是一名有职业道德和职业操守的演员，应尽的义务。 这两个相斥的要求，桂姐几乎没有感到半点为难，便想到了折中的方法。 细数叶千柔手头的几部片约： 六月中旬电视剧《神雕侠侣》客串，已然搞定收工，无须再提。 七月即将开机的电视剧《宫斗》，女一号临时违约固然不妥，但这片子，毕竟还没有正式开拍。演嘛，自然还是可以演的： 【由于身体原因，叶千柔无力继续承担剧中女一号的重责，将改为饰演另一出场集数较少、戏份较轻的女配角！】 这套方案，只要叶千柔点头，桂姐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顺利推行。 刚刚客串完“林朝英”的角色，叶千柔对于演戏，多少也有了些心理准备。 二号的“影后”光环，套在挑大梁的女一号身上，只会让观众对她期望更大。期望越大，关注越多，随之而来的后果，便也越严重。若要勉强出演，她分分钟就能搞砸一切！ 但对于演出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叶千柔倒也不是太抵触。 一回生，二回熟。有《神雕》的经验打底，有“身体原因”作为掩护，及格线之上的表演，叶千柔自信，还是应付得了的。 这样一来，既顾全了各方的颜面，也不会违背制作方长期宣传的金芝、叶千柔，“双星斗艳”这一噱头。除此之外，还能充分利用叶千柔如今因连续的绯闻事件，而得到“如日中天”增益状态的超高人气，为《宫斗》造势。 一石三鸟，皆大欢喜！ 至于十月份嘉木自己的浪漫爱情喜剧——《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 “此事就不劳桂姐费心了。” 叶千柔幽幽叹息：“姓沈的明确表示，这部片子，已经拍完了春夏，就等秋冬。我若不能有始有终，把秋冬了结，他就要让我日日都生活在冬季……” “沈董还会开这种玩笑？”桂姐哈哈一笑，心情大好，“柔柔啊，老板没有人性的，咱们少去惹他！” 叶千柔郁闷道：“说是情人节档期的爆米花电影，观众只想看俊男美女，不需要我有演技……可沈恪投了这么多钱在上面，野心不小的样子。又叫好又叫座的电影，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叶千柔在《神雕》里所拍摄的片段，桂姐自然也拿到了一份。 看片过程中，她全程狂笑不已，直问：“小柔柔，你的演技是不是忘记续费了！” 直到谢城登场，两人有了互动，叶千柔在谢城的引导下，努力融入了那个情境，水准大幅度攀升，桂姐方才止住笑，连道：“这才有点意思！” 近段日子，准确说来，是从叶千柔大清早出现在沈恪私宅的那一天起，这丫头便一直神神秘秘的，明摆着有秘密——桂姐看在眼里，如何不知？ 然而在这之后，叶千柔却有意在回避她这个正牌经纪人，几次三番，单独去同大老板密议。连带着沈大少的行为，也跟着变得令人费解起来。 一面，是沈恪下令，安排叶千柔重新接受最基础的演艺训练；一面，是叶千柔当真放下身段，拿着《神雕》的剧本，让老师一段一段“指导”。 这事儿要是搁在任何一个新人身上，都可以被看作是那新人走了大运，被沈恪看中，着意培养…… 但跟叶大影后也这么玩——桂姐老了，实在猜不透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歪歪绕绕！好在，人老了还有一个好处：不会对不该好奇的事情，刨根究底。 “你真能确定，在接下来一年内，将会自始至终，维持《神雕》里的演技水平，把自己定位为‘初涉影坛’的新人？”桂姐问。 “啊啊，是这样没错。”叶千柔眼神游移，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桂姐的眼睛，“也不知怎的，一觉醒来，忽然就找不到演戏的感觉了。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提示，要我息影。” “你可想好了，息影这条路，一旦走了便不能回头。这可不是小情侣闹分手，一天分三遍也不打紧！息影了，到时候再反悔，损失的人气，可补不回来！”桂姐最后恐-吓了一次，倒并未太过坚持。 在娱乐圈里，艺人息影，本就是家常便饭。 今天息影，明日复出，过几天又宣布要自己开演艺公司了。 即便叶千柔当真归隐田园、相夫教子去了，产后不甘寂寞，跑出来赚奶粉钱，或者夫家衣食无忧，演戏玩票的女艺人，难道还少吗？ “算你运气好，今年下半年开始，档期本就特意留了空。我给你把《宫斗》换角的事处理了，你正好一门心思，准备明年姜导的大片……” “半年时间三部戏，这……这也叫刻意留空？”叶千柔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有桂、桂姐，姜导的大片，怎么一直不听你提起？” 桂姐深深看了叶千柔一眼：“姜平导演的这部新片，确定筹拍的同时，就已经定了要由你主演。而你，对这部片子同样相当重视，早在去年就已开始准备。你都已经不记得了吗？” 叶千柔面不改色，张口便道：“记得是一回事，我现在要息影了嘛，能不演，最好还是算了……” “《越女阿青》是一部传统武侠电影，据你所说，姜导对武打动作的要求，异常苛刻。为了演好阿青这个角色，你跟我磨了许久，我才同意，把你下半年的档期空出来。” 《越女阿青》的故事，发生在春秋末期。 阿青本是越国的一名牧羊女，天真烂漫，终日与羊为伴。 一次牧羊时，她巧遇一头会使竹棒的白猿。自那以后，一人一猿，常以竹棒交手。在玩耍中，阿青不知不觉，便习得了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 每一位少女长大，总逃不开那个令她情窦初开的男人。 阿青遇到的那个男人，叫范蠡。 她以一人之力，连挫八名吴国剑士，惊艳亮相。范蠡将她和相依为命的妈妈一齐接到家中，锦衣玉食的供着。他自己也抛下正事不做，一连数日，日日与她在山野间牧羊唱歌，终于在第五日上，等来了教授阿青剑术的“白公公”。 白公公是一只猿猴。 范蠡失望之极，但阿青确实一位实实在在的剑神。 应范蠡所求，阿青为越国官兵演示剑术。在三日之内，在越王的剑室之中，她手持一根竹棒，面对着越国八十名第一流剑手，却没一个越国剑士能当到她的三招。 第四天，阿青悄然而去。 八十名越国剑士没学到阿青的一招剑法，单单将一丝一忽勉强捉摸到的剑法影子，传授给了旁人，越国吴士的剑法便已无敌于天下。 三千越甲可吞吴！ 阿青重新出现时，却仍不敌她一人一剑！ 桂姐像是看出了叶千柔的茫然，把情况介绍得十分详细：“至于空出来的档期……上个月，沈董亲自出面，与华夏武术协会达成一致，引进真正的‘武林高手’，参与《越女阿青》的拍摄。而你，作为该片的女主角，同时也是目前国内武打女星的第一人，协会破例，允许你正式拜师，好好学上半年功夫。” “这……” 叶千柔听得目瞪口呆。 她居然会以为，《越女阿青》是所有片约中最容易处理的，只需同表舅通个电话，撒撒娇就能推掉！ 华夏武术协会，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北市这边的负责人，应该就是沈恪的大师兄——赵良材。 在他们两人的师傅，季老爷子的撮合下，叶千柔曾与赵良材，相过一次亲。 赵师兄看着人高马大，一副忠厚可靠的样子，骨子里，却同沈恪那混蛋，一样黑！ 叶千柔与赵良材相约见面的那一天，他不单姗姗来迟，让叶千柔等了足有半个小时以上，来的时候，还满身尘土、鼻青脸肿、步履虚浮，与外形同样凄惨落魄的沈恪一道，勾肩搭背，相携而来！ 那次吃饭，赵良材几乎全程都没拿正眼看过叶千柔，只顾着同沈恪喝酒、说话。叶千柔结了账以后，沈恪把车钥匙一甩，最后还要叶千柔，把这两个醉鬼一一送回家里去。 “不知道，沈恪开了这个后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既然能为我破例一次，换个女明星，也还是一样的吧……” 第14章 乔装 自由逛街的权利 ———————————————————————————————————————— 穿越后最初的一个月，又被称作“死亡之月”。 权威人士研究发现，有超过百分之八十七的识破情节，将会发生在这一时期内。 换句话说，既然叶千柔至今安然无恙，今后，她穿帮露陷的可能性，只会越降越低，渐趋于零。终有一日，两个“叶千柔”合二为一，她便能真正做回自己。 在过去的那一个月中，叶千柔清心寡欲、深居简出，除了工作必须，几乎从不出门，也从不与外人接触，过得比高三学子还要虐心！ 可她越是如此，舆论对她的关注度，便越发升温。 华夏头号八卦论坛——海豚社区的娱乐扒-皮板块中，已有数位强人，将叶千柔近期的一连串异常行为，详细罗列了出来，个个说的头头是道。有人甚至还添油加醋，由叶大影后发散开去，硬是凑足了十条“你所不知道的娱乐圈秘密”！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真假难辨，且大都由专业人士操刀，看点、卖点、戏剧性俱佳，时不时还会透露一段大爆料，来吸引眼球。 那几位神秘的“业内人士”，手握日点击过百万的热帖，事实上，便掌握着有关叶千柔八卦的话语权。 他们中，有推手公司，有网络媒体，有桂姐安排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沈氏的竞争对手。 然而不论是谁，在写到叶千柔突然暂停一切商演活动，淡出公众视线的缘由时，有一个时间节点是万万无法绕开的： 5月22日，《明星剧场》录制当天，叶千柔在一天之内，同两个男人，先后有绯闻传出。上午刚与沈氏少董私会于爱-巢，下午便同郑元凯当众眉来眼去！ 要说叶千柔的变化与他们两人无关，谁信？ 老百姓看八卦，本就是为图一乐。 在叶千柔的故事里，有多金豪门阔少，有英俊当红小生，主角又是出道以来鲜有负面新闻，与影帝谢城并称老少咸宜、全年龄向通吃、国内最具观众缘的嘉木一姐……茶余饭后，大家见面不聊几句“叶千柔”，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这些事，叶千柔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论起忧患意识，叶千柔自问，她已做到了正常人范围内的极限。再要更进一步，就该成强迫症了。 这一个月，又是录节目，又是恶补演技，又是演电视——这都还只是“近患”。 应付完迫在眼前的危机，每天累成某种萌系小动物一样回到家中，还有另一件比当艺人更耗费心神的事——息影，在等着她。 殚精竭虑，单枪匹马，一力摆平沈恪、桂姐两尊大婶，将息影之事妥善敲定。初时，叶千柔只觉得这一目标难如登天，如今，她到底还是做到了。 若不是此番穿越，叶千柔绝对想不到，人的潜力，竟可以压榨到这般地步！ 搞定了沈恪和桂姐，余下的事自有他们去操心。尽管此刻尚背负着《越女阿青》的片约债，但有沈恪在，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倒霉…… 叶千柔辞别桂姐之时，正当晌午。 大好时光，不可辜负。 对于被迫成为工作狂的叶千柔来说，这一天剩下的十二个小时，她大可以先排上两堂表演课，入夜回家，再一个人对着二号的老片子，好好琢磨琢磨“影后之道”。 不过…… 转悠到嘉木“特别行政部”的办公室外，叶千柔拨通了孟岚的电话，脸上不知不觉便露出了一丝浅笑。 “收容所”里的这帮老伙计，长久不联系，她还真有些想他们了。不过嘛……来日方长。今天，她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放松半天，有孟岚陪着足矣。 孟岚孟大小姐，出身显贵、家教森严，是一名完全意义上的“大小姐”。 虽说挂着“大小姐”的属性，她却总是一派单纯天真的样子，个性软萌，对叶千柔十分依赖。两人大学期间当了四年室友，一个开朗健谈，一个低调闷骚，个性南辕北辙，感情却是一日深过一日。 到毕业之时，叶千柔按照既定计划，托的表舅姜平的福，顺利进入她已经实习了四年的嘉木。孟大小姐，却只因好姐妹在嘉木，回到家里一句话，便在叶千柔正式签约、确定所属部门的第二天，也开开心心同去报到…… 根据二号与孟岚的联系频率和聊天记录，叶千柔估摸着，她们之间的感情，大致上应同自己原本的世界一般亲密。这阵子，孟岚也没少约叶千柔出去，却都被她以工作繁忙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眼下“近患”稍解，朋友和自由，叶千柔一个也不愿割舍。 若因为孟岚和二号也是“好朋友”的缘故，便要从此疏远她，那叶千柔在这个世界，只怕除了钱，就真的什么也剩不下了！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孟岚的彩铃，同样设置了二号的这首《行行重行行》。 上上回调-戏沈恪前，叶千柔也曾特意将这歌完整的听了一遍。听别人用自己的声音唱歌，叶千柔委实听不出好赖，只知道，凭借这首歌，二号去年连夺两个国内音乐大奖的最佳新人奖项，堪称“演而优则唱”的最佳典范之一。 这些日子里，在她所接触过的有限的几个人当中，不论是沈恪、桂姐、谢城，还是《明星剧场》、《神雕侠侣》的工作人员，几乎随处都能听到这首歌，在那悠悠唱响。 光是听这铃声，叶千柔都快要学会这首歌了！ 对此，她只想说一句话：能不能不要每个人都从前奏放起？明明做铃声的话，直接使用高-潮会更容易听到！所有人都用同一首歌，真的不会粉转黑吗？ …… 电话拨过去了，那头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耳听得一首古诗唱完，二号又奔着“行行重行行”开始循环往复，叶千柔拽了拽头发，颇感无奈，只得低着头走进特别行政部里——抓人！ 特别行政部在嘉木地位超然，人不多，却同沈恪一样，霸占了一整层的办公区域。其内部，小型的餐饮室、茶水间、健身房、休息室等功能性区块，无一不备。 进了门，叶千柔轻车熟路，直奔餐饮室，果然看到孟岚正与三五人谈笑风生：别人吃着，她瞧着，好不羡慕！ 见叶千柔出现，吃饭的几人都仰起脸同她打了个招呼，孟岚则立即丢下那几人不理，踩着小高跟，蹬蹬蹬迎了上来。 “千柔，你再不来找我，我可得饿死了！” 叶千柔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孟岚见状猛一拍脑门，大声道：“呀，我的手机！”然后便蹬蹬蹬跑了出去。 这位大小姐丢三落四的能力，比之叶千柔也不遑多让，尤其喜欢走到哪儿，便将手机随便一丢，眨眼间就能忘得干干净净！好在，这是在办公室，她遗落手机的位置，有超过百分之七十八的可能性，是在她自己的工位上。 顺便一提，那个给叶千柔科普了“穿越定律”的“权威人士”，正是这位酷爱网络小说，并且酷爱以百分比来形容事物的迷糊大姐。 叶千柔同余下几人相视一笑，又互相客气着道了别。 不难看出，二号这辈子拓展了娱乐圈那条线，跟特别行政部里的这帮人，便没了熟识的机会。纵然有孟岚这一层关系在，他们之间，也仅仅发展到了“点头之交”的地步。不然，那几位没下-限的牲口，看到她，才不会表现得如此矜持正经！ 改日有暇，倒不妨叫孟岚发起一次部门腐-败活动，以她善良正直的品行，与众位英雄正该惺惺相惜！若要再次打入组织内部，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出了嘉木影业大厦，前后左右，均有各具特色的繁华商业街。嘉木总部所在，正处于北市城北的中心商务区的正中心。 身为嘉木的镇馆一姐，二号在过去，其实极少会像叶千柔这样，大喇喇跑出来吃饭。 嘉木大厦内部的餐饮，在整个北市也是一绝。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关系户”，在内部员工的陪同下，专程赶来蹭饭。在网上挂名贩卖内部食堂的就餐名额，便是不少嘉木员工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然而昨日在电话里，孟岚却以姐妹长久未见的“正当理由”，点名要求去附近的mhh购物中心里头，两人大爱的一家火锅店，好好“敲诈”叶千柔一顿！ 叶千柔虽未拒绝此事，但她今日出行，也并非毫无准备。 只当了一个月的冒牌大明星，也是大明星。 上过一次当，这回出门，叶千柔自不会再像上次去找沈恪时那样，无知者无畏。 她翻遍了二号的“常服”衣柜，找出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t恤，搭配一条毫无特色的可言的深色牛仔裤，再掏出桂姐那副可以盖住大半张脸的神器墨镜戴上——以这幅尊荣，走在青春靓丽、时尚动感的孟岚身边，画面要多诡异，便有多诡异！ 但恰恰是这种略微有些惹眼的装扮，使她看起来活像一个土里土气的怪人，而不是某位自毁上瘾的当红女星。 叶千柔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桂姐传授的乔装秘籍，果真十分靠谱！ 第15章 自黑 男神的粉丝大军 ———————————————————————————————————————— 仗着有墨镜遮掩，叶千柔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来到火锅店里。 这一趟出来，她和孟岚亲亲热热手挽着手，极力做出一副自然的神色，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尽管还是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那大都是看外星人和看稀奇的眼神。从前她们二人携手出门，回头率本也不低，叶千柔便没有太过在意。 可坐进火锅店隔间、与路人隔离开以后，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却有增无减，愈发强烈了！ 叶千柔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凑近了孟岚，悄声问：“你有没有觉得，一直有人在看着咱们？是在看我，还是看你？” 孟岚失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叶千柔稍稍退后一些，仔细端详了孟岚的打扮，认真点头：“是挺好看的。” “少来！”孟岚被逗得眉开眼笑，嘴上却道，“我觉得，应该，应该是你的举止，太猥-琐了……” “有吗？我已经努力化为背景，融入新时代了。”叶千柔缩起脖子，举目四顾，“你觉得，我把马尾辫放下来遮住脸，会不会好一些？可是不扎起来，等下开吃，肯定又热又麻烦……” 以叶千柔被沈恪牵累那会儿，所积累的丰富“被围观”经验，她几乎可以断定：四周必有狗仔！ 这种情况下，大大方方拿下墨镜是一种选择，故作不觉、行动如常，也是一种选择。 有经验的艺人，甚至无需刻意留神，便能大概推测出偷窥者所处的位置。心情好时，还会与对方招个手打声招呼。反正他们这一行，来来去去，总归逃不开那几位老熟人。与人方便，八面逢迎，才是生存之道。 可叶千柔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明知有人在旁窥视的情况下，反而愈发缩头缩脑，故作丑态。 她这样做，娱记自然也是欢迎的。他们非但不会生气，相反，回去以后，还会在圈子里将叶千柔好生夸奖一番！ 《素颜马尾，泯然众人！叶千柔现身某某火锅店，与同性好友相谈甚欢》 《形容憔悴，丑态毕现！叶千柔现身某某火锅店，耸肩缩颈为哪般？》 两厢一比较，高下立判！ 一个是常规性小花边。 但凡对华夏娱乐圈有所关注的人都知道，“偷拍”叶千柔素面朝天的照片，是一件毫无难度可言的事情。素颜加马尾的标配，发生在金芝身上，或者还能渲染一二。但搁在叶千柔身上，简直都不值得当作新闻来看待！ 至于另一个，那可就不得了了！ 结合叶千柔近来超高的人气，以及在记者和大众的脑补中，不断补充深入的劲爆“隐情”，这条消息，只需联想一下，扩充一下，搞不好就是一个头版头条！再把叶千柔毫无星味的邋遢大头照往上一放——呵，妙不可言！ 这一冒失之举，倒不是叶千柔当真没心没肺至此，抑或是干脆自暴自弃、不顾形象，她这样做，同样得到了桂姐的授意。 按说，一位像叶千柔这般，入行七年、一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资深影后，出门该如何乔装，面对记者应如何应对，偶遇粉丝需如何招架，遭遇变-态尾-随、袭击当如何自卫……诸如此类的常识性问题，即便公司给她的定位是“白莲花清-纯女神”，她也早该对这些事见怪不怪，驾轻就熟了。 桂姐资格再老，到底比不得亲身经历这些“意外”的一线艺人。 真正的“叶千柔”，哪里还需要经纪人，在这方面耳提面命？ 叶千柔心中有苦说不出，不敢主动提问，桂姐却又一次展现出了她传奇女王的毒辣眼光。也不知她究竟看出了什么，叶千柔“装作”自己是新人，桂姐竟也真的，开始像带新人一般待她。 事无巨细，算无遗策。 乔装时，与其一味追求平凡普通，不妨适当高调一些，用一些与“本人”无关的特质，转移他人的注意力，使人即便注意到眼前之人，也无法将她与荧幕中的大明星对上号。 负面新闻缠身时，澄清误会是必须的，反复澄清，效果却不见得会有多好。这时，艺人一味装死、拒不理会，由其背后的经纪公司暗中操作，往往更有助于平息事态。有条件的时候——譬如，被狗仔暗中窥视之时，艺人也可见机行事，适当制造一些额外话题，分散大众的注意力。 凡此种种，若不是桂姐从旁提点，叶千柔自己，过去从没有深思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们二人同为“经纪人”，在职业素养上，却至少有着十几级无法逾越的差距…… 叶千柔当初混迹嘉木，却偏偏跟了沈恪这么个“不用心”的半吊子：除了刚回国那阵子，沈恪的照片和事迹，出现在财经版块的概率，远比娱乐版要高得多！ 沈恪之外，嘉木艺人再多，对叶千柔来说，便终究只是娱乐版上的一条条消息——见过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另一回事。他人的经验，做不得数。 叶千柔如今绯闻不少，负面新闻却不算多。 然而以她这段时间的热度来看，《神雕侠侣》里她客串的片段，早晚都要提前曝光！《神雕》之前，尚有《明星剧场》里的现场演出；《神雕》之后，《宫斗》开机在即…… 单个场景下，叶千柔即便“发挥失常”，演技水准尽失，自有她的铁杆粉丝撑腰，将一切质疑之声，压制得抬不起头！ 然而，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次次都失误，那就不是“发挥失常”能解释的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群众的心理历来十分微妙。在这种情况下，小小的自黑一把，弄出点无伤大雅的小话题，利远大于弊！来日，各方诋毁接踵而至之时，部分中立党，反而可能会因此对叶千柔心生同情，路人转粉。 …… 来时路上，路人没有认出她来，说明叶千柔此番乔装，大体上是成功的。可她从嘉木影业大厦里，同孟岚这位，她在圈中公开了的“好姐妹”亲密同行，一旦被蹲守在嘉木大厦外的狗仔们瞧见，便几乎不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这两件事，桂姐全都猜到了。 叶千柔局促不安的表现，并不全是演戏。 一个月下来，她至今没能适应自己“巨星”的身份。那种不论走到哪儿，随时都可能有目光汇聚过来的感觉，只会令她倍感烦躁！ 若在平时，这种焦躁感，叶千柔忍一忍，压一压，倒还能勉强做到，不在人前表现出来。 此时她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份焦虑放大数倍，把愁苦的情绪写在脸上，怎么可悲怎么来——比演戏可简单多了！ 这家店虽是一家火锅店，但选址选到了mhh商务中心内，价格自然一点儿也不亲民。 从前叶千柔收入不低，过得并不拮据。但她每回到这家店来消费，点菜时总要细细盘算一番，一不小心，奢侈就会变成败家！ 眼下，捏着二号攒下的偌大家业，叶千柔难得大方一回，大手一挥，让孟岚“随便点”，“随便花”。话已出口，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孟岚，在菜单上勾勾选选，点得不多，却道道直击人心——叶千柔几乎无须如何酝酿，苦哈哈的表情，就已摆在了脸上。 她却不知道，所谓“新闻”，时效性永远是第一位的。别人不会等她吃饱饭，逛完街，才慢半拍的将消息发布出去。 快讯一出，某个对叶千柔仇恨度满点的组织，即刻便获悉了此事。 该组织内的北市成员，迅速响应，自发在mhh商务中心南门集结，将酒足饭饱之后，抚着浑圆的肚子，拉着孟岚在mhh中遛弯消食的叶千柔，堵个正着！ “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叶千柔望着阵前的那几位姑娘，将她们t恤上超大字号的汉字，一字字念了出来。 孟岚捂嘴而笑：“千柔，是你的粉丝呢！” “不是每一个以‘叶千柔’冠名的组织，都是我的朋友……”叶千柔拉着孟岚步步后退。 这年头，粉丝也大都是文明人，不兴动手动脚的那一套。 她们前来“围堵”叶千柔不假，却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只是个个不怀好意的冲着叶千柔奸笑，慢慢朝她走进。三三两两，悠闲漫步，若不是身上桃色的统一t恤出卖了她们，乍看之下，她们跟真正的顾客，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天是工作日，学生党、上班族大都抽不出时间，是以叶千柔面前，只聚集了大约二三十人。 她们中的主力，便是三十岁许的魅力少妇群体，红光满面的健硕大妈次之，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再次之。身穿校服，不知为何没去学校上课的初中生妹子，有且仅有一位。 由此可见，郑元凯的粉丝构成，尽管在性别比例上严重失调，但在年龄这一层面，却是老少通吃，大杀四方！ 此刻双方的对峙，已经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可mhh内的保安，却迟迟未到！ 走过一间商店，叶千柔只觉得店内环境，说不出的熟悉和古怪。 她扭头仔细一看，只见店内大大小小，竟是处处张贴着她自己的照片——这家服装店的代言人，便是叶千柔！ 叶千柔顿生一计，带着孟岚躲入店内。 店长随即迎了上来，一边指挥店员将“客满，暂停接待”的牌子立到门口，一边满面春风地对叶千柔二人笑道：“叶小姐，本店新款上架，要试一试么？” 第16章 脑残粉 我从小看着你的电影长大…… ———————————————————————————————————————— 一块小小的牌子，将店内店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qs是国际一线大牌el旗下的一个子品牌，主打年轻、时尚与动感。与el动辄五六位数的价位相比，qs每季必出的千元系列，可就相对要“平价”得多！至少，以叶千柔过去的收入，也能负担得起。而她，也正是qs的忠实顾客。 作为一家“平价店”，qs过去从没有“立牌牌”的规矩。 由于店内顾客过多，为保证服务质量，而暂时性的禁止新顾客进店——如此高调的作风，从来都是一流奢侈品店的卖点。此时qs竖在门口的那块牌子，上面也只写着大大的“el”字样，不知为何会出现在qs的店里。 此牌一出，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成员，当真都停在了店外。 她们来找叶千柔，并没有特定的目的想要达成。 叶千柔“勾-引”元少，她们便成立了反对组织；叶千柔现身公众场合，她们恰好有闲，便赶过来瞧瞧。 这一个月来，对于促进会的这帮元少铁杆粉丝们来说，可算是憋坏了！ 元少是属于全人类的，怎能为她一个小小女子所霸占？ 更为可气的是，叶千柔巴结上元少不算，她与元少的绯闻传出的时间，居然还排在了沈氏少董的后面！沈恪是很帅没错，但这世上不应有任何一个人，能与她们的元少小可爱相提并论！ 叶千柔做下这等错事，紧接着便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论沈恪还是元少，都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教他们这一个月来，来来回回只能黑她那么几件事，有劲无处可使…… 眼下，好容易逮到真人，说什么，也得做出一些“战绩”来！ 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擅自闯进别人店里，会给元少抹黑，也不好…… …… 一通电话，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告知了桂姐，叶千柔与孟岚坐在店内休息区的软沙发上，乖乖等待营救。牌子挂出以前，原本就在qs里的几名顾客，这时都没有着急离开。 他们站在新品展示区那一头，遥遥望着叶千柔这边，抓拍、发讯息、打电话，倒比店外的那几位，还要兴奋！ 终于，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的年轻女孩，怯生生的走过来。 “请问，你是叶千柔吗？” “你好。”叶千柔站起来，温和一笑。 女孩的眼神一亮，声音微微提高：“千千，我想跟你合影，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叶千柔答应得爽快极了，没有露出丝毫为难的样子。 如何婉拒粉丝的不情之请而不掉粉，这么高端的技巧，她压根没来得及学习！ 于是那女孩将手机递给孟岚，贴紧叶千柔站好。叶千柔顿时浑身僵硬，瞪着孟岚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尚是她穿越以来，首次近距离接触圈外人。 叶千柔不无惊讶的发现，面对粉丝，比面对镜头，还要令她紧张！ 要说假笑，早在穿越当天，《明星剧场》的现场，她的假笑就已经经历了现场上千名观众的考验，顺利通关。此后，又是表演技巧进修，又是真刀真枪出演了电视剧，尽管还称不上身经百战，却也非当日吴下阿蒙。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紧张到拳头都握不紧了！ 孟岚举起手机，提示道：“准备，一二三……千千！” “千千！”女孩大声应和，笑的灿烂无比。 “千千……”叶千柔伸手比个v字，尴尬不已。 叶千柔的粉丝团，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作“面团”。 经多年发展壮大，如今，在华夏地界，叶千柔的“面团”大军，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型粉丝团体，内部组织严密，“纪律”严明。其中便包含了拍照时要喊“千千”，鼓掌时要三长一短，然后比个v字等“中二”气息十足的设定。 作为回应，二号过去在与粉丝们合影时，大多数时候，也都会摆出剪刀手的造型。 这些事，叶千柔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消化适应，自然不会弄错。她本以为自己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此刻当真把“千千”二字喊出口，却还是忍不住老脸通红。 孟岚也跟着起哄，对叶千柔的眼色只做不知，噼里啪啦连拍了几十张，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拍摄，将手机递还到女孩手中。 女孩接过手机，看也不看，仍缠着叶千柔说话：“千千，我从小就是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一直特别喜欢你！” “谢谢……我其实……恩，谢谢！” 叶千柔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干笑。 这女孩明明比她小不了几岁，就已经是“从小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了，怎么听着就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偏偏叶千柔还无法反驳此事！ 二号十八岁踏入影坛，在娱乐圈已经摸爬滚打了整整七年。七年前，这女孩差不多是十一二岁光景，很可能还没上初中。人家说是“小时候”，可一点儿也没有夸大其词！ 两人相对无语，傻笑了一会儿，女孩便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千千，帮我签个名吧？”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叶千柔立即点头笑道：“好啊！” 签名而已嘛，这可难不倒她！ 她写出来的字，随便拿到任何一个机构去鉴定，都不可能会被人发现，“叶千柔”骨子里，经换了一个人。 尽管身为知名艺人，二号的签名，经过专业人士设计，跟她常写字时的笔法相差颇多。但两人的思维习惯、行为模式仍是一脉相承的，会被二号认可，作为自己签名的签名方式，叶千柔学起来，半点困难也没有。 这段日子，叶千柔有时没事，便会在本子上偷偷模拟签名。一个月联系下来，叶千柔自觉，她与二号的签名已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因为沈恪停了她的一切商演活动，而一直没有一试身手的机会…… 眼巴巴地看着那女孩，低头在随身的挎包里翻了半天都找不着笔，叶千柔亦有些着急。她刚抬起头，早已等在一旁的店长，第一时间便递上了一本记事本，本子附有一个挂钩，挂着配套的水笔一支。 qs十周年庆限时好礼！购物满九九九九元，只需再加二百八十八元，即可得到精美记事套装一套，全球限量九九九九份！ “是白送的吗？”叶千柔首先确认了一下。这么一本小破本子，也敢卖三百块，真有土豪愿意掏钱？ 店长一愣：“……是。” “哦哦，谢谢谢谢！”叶千柔连声道谢，举起本子询问了一下女孩的意见，得到首肯后，便撕去包装，翻到第一页。 叶、千、柔！ 叶千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签完名后，又竖起本子认真打量了下，对自己的发挥，不禁感到分外满意：三百块的水笔和本子，果真贵的有道理！不知道等下问店长多要几套，他会不会同意…… “千千，能帮我写上‘送给安安’吗？”女孩又道。 “没问题！” 叶千柔略有些心虚，她的字虽然说不上丑，但也说不上有多漂亮，极有可能会打击到粉丝纯真的少女之心。书到用时方恨少，明星更该多读书！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送给安安……” 唰唰唰唰四个大字补上，叶千柔不等女孩继续提要求，也不等她看清本子上的字，迅速合上本子，盖上笔盖，连本子带笔，一股脑儿塞到了女孩手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哦……” 叶千柔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女孩身后，其他几名顾客，也都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他们或许并不是叶千柔的粉丝，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大明星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显得十分好说话，便也不想错过机会。 恰在这时，桂姐终于姗姗来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嘉木影业大厦距离mhh商业中心不过几百米远，桂姐过来，本不该耽搁这么长时间。但看到她身后的那一整支队伍以及他们所搬来的设备，叶千柔又深深觉得，这个速度，即便是沈恪本人亲至，也不可能比桂姐更快。 “桂姐，你这是……做什么？”叶千柔把桂姐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你和qs的代言人合约，要到明年年底才到期，你没忘记吧？”桂姐理所当然道，“新款秋装上市，你的平面照还没拍！这么好的免费宣传机会，当然是立刻把摄影棚迁过来，就地拍摄！” “就算是这样……那边的摄像大叔是怎么回事？还要顺便一起拍mv吗？” 桂姐得意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沈董特别交代了，要我即刻开始准备你的精选集和纪念册，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你即将息影的同时，同步发行。你的作品是足够了，至于生活花絮，咱们就趁这段时间，能拍一点是一点！” 第17章 硬照 我有特别的凹造型技巧 ———————————————————————————————————————— 【“但我不是她。你是她的粉丝，要怀念她，发行精选集、纪念册，随你，我只管收钱！” “收钱还是赔钱？”】 两人当日所起的争执还历历在目。当时，叶千柔倒是十分潇洒，露了一手泡茶的绝活，当场打灭了沈恪的威风。不想，沈恪的后招，竟在这里等着她！ “硬照啊……” 叶千柔自动忽略了桂姐话里有关“生活花絮”的部分，左右看了看店内二号留下的那些“示范照片”，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理论上来说，拍照，应该比拍戏容易。 演戏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演员“演”起来，需要走位、肢体动作、神情、台词等各方面的配合；而拍照，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却只有一张静态的图片，记录的是快门按下的那一个瞬间。 但叶千柔毕竟不是真正的外行。 拍平面照，工期短、效率高，当年叶千柔可没少为沈恪安排这一类工作。 沈恪的个性过于刻板，气质也偏冷淡，加上他本人对剧本又格外挑剔，因此戏路并不宽。 然而冷淡的气质，也是一种“突出”的气质。极具特色和个性化的个人特质，在拍摄平面照的时候，恰是十分重要的一项优势条件。 在叶千柔看来，体现综合素质的“演技”，远比需要模特在不言、不语、不动的状态下，仅仅通过静止的姿态，来表达照片内涵的“硬照”，要容易百倍、千倍！ 照相看似减少了工作量，实际上，真正减少的却是模特的发挥空间。 换句话说，突击演技，叶千柔只需在相关的各个科目，各提高一分的水平，很容易就能取得十分的进步。同样是十分，在拍照这一个单一的科目上死磕，难度却将以几何数提升！ 更何况，近一段时间以来，叶千柔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拍戏上面。 如何拍摄出合格的硬照——在这件事情上，她依旧是零起点的粉嫩新人。 起码在穿越前，叶千柔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对拍照历来兴趣缺缺，自拍少，拍照更少！摆酷凹造型什么的，若是换了孟岚，也许可以连换十八种姿势不带重样，可叶千柔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唯一的那一个——剪刀手。 若是不把她的“模特功底”考虑在内，桂姐的这一安排，原本是极好的。 这会儿，不单“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会员们尚未离开，qs店门外，被叶千柔吸引而来，甚至仅仅因为看到这里人多，就忍不住凑上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已经越聚越多。 在得知叶千柔被郑元凯的粉丝找到，躲进了qs以后，桂姐第一时间联系了qs的亚洲区总裁，简短商议之后，两人很快达成一致。 六七月份，正值消费的淡季。 到这时，夏装已基本上新完毕，销售不温不火，而秋装，却还没到上架的时候——这是对消费者而言的。 对供货商和经销商来说，六七月份直至八月中下旬为止的这三个月，夏装其实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秋装才是这一时期的重头戏！ qs今年的秋季新款，正准备开始全面铺货，而叶千柔在这一季的拍摄工作，也正要提上日程。 长期以来，叶千柔在华夏娱乐圈中的形象，一直是阳光、健康的最佳代言人，与qs所诉求的“昂扬的青□□彩”这一品牌定位，十分吻合。 最新这一期的qs秋装拍摄方案，桂姐早在上周便已拿到定稿。只是因为叶千柔近来忙于进修演技，还未来得及跟她提起。 这一期的拍摄主题——千面一人，恰巧就是要安排叶千柔模拟一个试衣服的普通上班族，在qs的专卖店里，把当季新款一一试穿一遍。 清场后拍是拍，当众拍也是拍。 这种照片，在桂姐看来，也根本无须如何重视。随便抽个半天一天的空档出来，叶千柔定能保质保量，圆满完成拍摄。珍贵眼前的时机，机会难得，断断不可错过！ 桂姐唯一没有考虑到的，便是叶千柔的心情。 拍硬照，叶千柔本已十分害羞，当着大量观众的面拍，更是令她加倍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自己摆出的第一个姿势——剪刀手，第一时间被摄影师小贾否决。不仅如此，还引得现场所有人一阵爆笑，“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人里，甚至有两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青年，已经笑得滚到了地上…… 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在摄像师的要求下，叉腰、耸肩、看远方，低头、犹豫、撩衣服……千辛万苦熬到中场休息，叶千柔已然变得双目无神，大脑也和她的神情一般，趋于当机。 这时，孟岚招手喊她，叶千柔脑中什么念头也没有，下意识便同手同脚，机械的挪动脚步，笔直走了过去。 走到孟岚身前，叶千柔才猛地反应过来，沈恪不知何时，竟也闲到跑来店里围观。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孟岚的男友兼准未婚夫——王涵亮。 据叶千柔所知，王涵亮与沈恪两人，素来十分不对付。 自己的未来老婆，居然跑去别的男人旗下的公司里做事，多年来，王涵亮始终在坚决抗议此事。 他甚至还为此，专程花大价钱，买下了嘉木影视集团的竞争对手——乾元娱乐的大部分股权。可叶千柔不跳槽，孟岚自然也不肯走。 王涵亮会来，叶千柔并不意外，孟岚一通电话，他不管人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可沈恪也来了，这事儿便值得玩味了。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居然走到一起去了？ 是因为工作？还是…… “千柔。”王涵亮第一个开口，对叶千柔点了点头。 孟岚接着道：“我本来是想叫小涵送我们回家的，正巧他和沈老板正在谈事情，就一起过来了。” 谈事情？这话也就骗骗你……嘉木和乾元的合作虽然不少，可你家小涵，从来都不会“亲自”和沈老板会晤。若非如此，他们两人的助手，又怎么有机会相识相知，还赶在你们两个之前结婚了！ 叶千柔一瞥沈恪，沈恪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瓶水，还体贴的事先将瓶盖给拧开了，教叶千柔很是吃了一惊。 “呀，谢谢老板。” 沈恪别过眼睛：“车坏了，本想搭便车回公司，王公子直接把车开到了这里，我就跟过来看看。” 王涵亮立即针锋相对：“这里离嘉木只有几百米路，沈公子都不愿走吗？” “我关心员工。”沈恪面不改色。 果然，这两个人有问题…… 叶千柔抿了一口水，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 现下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话的场合。而且，沈恪和王涵亮似乎已经统一了口径，各个突破还有可能，当面却几乎没可能问出什么来了。 仗着自己记性好，叶千柔心里若有疑问，而这疑问对她而言，又不那么重要，通常她都只会“记下”，而不是当场提出问题。很多时候，不等她发问，那时的“秘密”，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而然，便不再是秘密。 只是这一回，叶千柔并没有想到，发问的时机竟会来的这样快！ 中场休息结束以后，在qs的店里，她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搞定收工。 婉拒了孟岚的晚餐邀请，叶千柔被桂姐塞进保姆车里载回公司，不知为何一直赖着没走的沈大忙人，则又搭了一趟便车。 嘉木影业大厦地下停车库二层，叶千柔挥别桂姐和沈恪，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今天来公司，她开了自己的小甲虫，下班回家，就无需再劳烦桂姐了！ 岂料…… 叶千柔前脚刚走，沈恪后脚便跟了上来，慢悠悠走在她的右手边，眼睛望着前方，既不看她，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叶千柔只得停下来：“老板，有事？” 她回头看了桂姐一眼，桂姐果然眉眼弯弯，正冲她挤眉弄眼，笑得暧昧。 沈恪虚着眼道：“我的车坏了，你送我回家。” “这……不太好吧？”叶千柔大汗，不知沈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要是那个世界的沈恪，再无赖再欺负人，叶千柔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可现在这个世界好端端的“老板大人”，怎么也跟着抽风了？ “没什么不好的。”沈恪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叶千柔递了过来。 叶千柔略一犹豫，终是乖乖交出了车钥匙…… 第18章 别有用心 一只大大的包子 ———————————————————————————————————————— 七月初，由嘉木影视集团、乾元娱乐集团等海内外多家知名企业联合摄制、发行的大型古装连续剧——《宫斗》，在北市西郊的嘉木影视城，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上，不单该剧的主要演员一个不落，作为投资方嘉木老板沈恪、乾元大股东王涵亮等人，亦悉数到场。 金芝与叶千柔两人，毫无争议的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正中，最为醒目的位置上。 尽管不再继续担任《宫斗》的女一号，但叶千柔的资历和人气摆在那里。 莫说她所更换的角色，仍是一个贯穿全剧始终的重要女配角，就算她只是客串了一把，在剧中小露一脸，这场开机仪式，只要她愿意到场，不论如何都会被安排在正中间。 至于她的绯闻男主——沈恪，则被“别有用心”的主办方，安排在了她的右边。 叶千柔当场便严肃指出，所谓别有用心的，根本就是沈恪本人。 工作三年，叶千柔陪着那个沈恪，总共也只出席了十七场开机仪式，包括十部电影、五部电视剧、一部音乐剧和一部单元小短剧——这已是沈恪三年间出席的全部仪式。 根据沈某人过去的不良记录，别说是一本正经坐到主创席上，跟导演、制片、演员们一同接受采访了，剪彩之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又在现场停留了超过半小时以上的情况，已是凤毛麟角。 身为《宫斗》的最大投资人，若不是得到沈恪的授意，谁会平白无故来得罪这尊大神？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别有用心，纯粹是缺心眼了！ 况且，有这个权力的人，叶千柔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他们中的每一位，她都认识。 即便有人当真想不开，做下了如此安排：不但预先给沈恪安排了坐席，还提前透露给媒体报道出来，造成既定事实——沈恪不想做的事，可绝没有人能够勉强他！ 对此，沈恪只是报以冷冷一笑，不屑于回答如此低级的问题。 换了另一个沈恪，叶千柔有超过一百种方法，可以令“我不喜欢解释任何事情”的沈大少，瞬间转投“你听我解释啊”的阵营。即便这些方法一齐失效，她也有终极杀招——眼泪攻势，作为保底手段，万试万灵！ 但这个世界的沈老板不愿合作，叶千柔倒也不好太过逼迫，毕竟，他们两人本就不是很熟。 纵然沈老板近来的行为，不知为何，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大有向另一个世界的同胞兄弟看齐的趋势——但不熟就是不熟，叶千柔再怎么努力套近乎，沈恪再怎么抽风，都不会改变他们相识不足两个月的事实。 叶千柔与沈恪套近乎，自然是为了求盟友、抱大腿、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她对沈恪的了解，不怕沈恪不甩她！ 但在叶千柔的设想中，沈恪即便出于种种考量，对她施以援手，也应该是不情不愿、冷言冷语的——最初，他也确是这样做的。 可近来，这位大少爷，却一反之前的正确立场，总是有意无意，在她眼前晃悠。 叶千柔最开始发现这一点，便是在十日前，qs店内的那场风波结束以后。 沈恪以车坏了的蹩脚借口，非要坐叶千柔的车回家。 更确切一点说，是要来叶千柔的车钥匙，送叶千柔平安到家，然后一个人开着她的车，回到了三百米外、那个沈恪号称极少会在那里过夜的“家”里！ 刚上路时，叶千柔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与曾经“那个”沈恪斗智斗勇的历史，贯穿了他们相识的一千多天。 那时，沈恪便时不时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类似于“有车不开，非要蹭车”这样的“小任性”，叶千柔基本都持放任自流的态度——随他去！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没话找话，与沈恪聊了几句天气和国际局-势。沈恪以“嗯”“哦”简单作答，倒是全都给了回应。叶千柔便状若无意地，提到了沈恪与王涵亮为何会一同出现的事。这回，沈恪微微一笑，张口就把话题绕了回去，谈起了他对世界和平的浅见…… 叶千柔被侃得云里雾里，以至于连沈恪在某个关键路口，选择右转而不是直行，都没有及时注意到。 沈家大宅直走，叶千柔家往右。 基于叶千柔的“常识性”推断，所谓“蹭车”，理应先把无车一方载至目的地，然后车主再辛苦掉头，自己开车回家。 她哪里能想到，沈恪竟会对她的小甲虫如此执着，宁可耍无赖，也要把它骗走！ 如此一来，在当天的娱乐八卦中，原本由于“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关系，躺着也中枪的郑元凯，奇迹般的被沈恪所拯救。 后者与叶千柔之间实打实的探班、接送照片，惊爆了一地眼球！ 上一版绯闻中，沈恪的形象，还被许多人认为是恃强凌弱的黑心大老板，企图以不法手段，强行拆散郑元凯和叶千柔这对金童玉女。 等到沈恪与叶千柔的合影一出，舆论风向立时转变： 沈恪摇身一变，成为了守护多年的痴心男友，因为不愿耽误叶千柔的事业，甘愿将恋情隐藏在地下。若不是此番郑元凯来撬墙脚，他也不会就此公开！ 至于郑元凯作为圈内人，是否对两人的恋情知情，是无意中被叶千柔吸引，还是在明知名花有主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要下手——这事儿没几个月功夫，几大粉丝团之间的论战，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 《宫斗》一剧，取材于明宪宗成化帝朱见深的后宫之争。 说是“后宫之争”，这位皇帝却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痴情人。终其一生，都对年长他十七岁的宫女姐姐——万贞儿，宠爱如一。 撇去身体的忠贞问题不谈，在感情上，他的确能称得上是一位长情之人。年复一年，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入宫，都仅仅起到了“充实”后宫的作用。 万贞儿五十九岁时，暴疾而薨，宪宗伤心异常，辍朝七日，也随之一病不起，于同年而逝，享年仅四十一岁。 这个爱情故事，在此之前，却极少作为改编素材出现。 提到宫斗剧，清宫剧多年来一直占据着统治地位。 一方面，服装道具有现成的可捡，可以极大节省拍摄成本；另一方面，常年清宫剧的熏陶下，观众对它的认知度也最高，拍清宫剧，就算不能大红大紫，通常来讲，也不虞有大败涂地的风险。 而万贞儿的故事，尽管传奇色彩不输华夏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后宫女子，这个女主角本身，却并不讨喜。 肃端慎荣靖皇贵妃万氏，四岁时，便被父亲送入宫中，成为后宫中一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宫女。那时她正青春年少，懂事乖巧，深得明宣宗皇后孙氏皇后的喜爱。 十九岁那年，万贞儿被晋升太后的孙氏挑中，派去照顾年仅两岁的皇太子朱见深。 朱见深，初名朱见浚。 由于历史上著名的土木堡之变，朱见深的父亲——当时的皇帝英宗，曾一度被瓦剌人俘虏。为了避免国无长君，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钰被拥立为皇帝。朱见深也因此，曾一度被废太子之位。 在英宗夺门复位之前，年幼的朱见深度过了一段颇为艰辛的岁月。那时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万贞儿，是他心中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 这份感情，使万贞儿牢牢占据着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唯一”——母亲、姐姐兼情人。 然而，他们两人之间毕竟有着十七岁的年龄差距。等到朱见深十岁再立为太子时，万贞儿已有二十七岁；等到朱见深十八岁即位，开始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后宫”时，万贞儿已有三十五岁。 换句话说，出演这位女主角的女演员，有大半戏份，需要扮演一位年老色衰的的“姐姐”。 即便她宠冠六宫，在后宫一手遮天，但剧中的其他女演员，个个都能在“美貌程度”上，压她一头！当皇贵妃时，万贞儿人到中年，更是发福极快，与“美人”二字彻底绝缘。 外在美指望不上，万贞儿的心灵美，在其所生的皇长子夭折之后，也开始日渐扭曲。 她自己年岁渐长，不能生育，便专注于谋害宪宗与其他妃嫔所生的几个儿子，使宪宗差点绝嗣。而宪宗却对这个女人无计可施，非但未加责罚，相反还一再的退让，宠爱不减。 可以说，明宪宗朱见深的后宫史，便是万贞儿各种使坏，作威作福的后半生。 也因此，在一些史料中，万贞儿的外貌等特征，也着实被黑得不轻，形容她是“貌雄声巨，类男子”的粗犷妇人。 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二号当初愿意接下来，想必需要不小的决心。 而在后宫中，与万贞儿能有一斗之力的，不是皇后，也不是为宪宗生下明孝宗的纪淑妃，而是一直活到了明孝宗即位，朱见深的生母——周氏。 制片方一直宣传的“双星斗艳”，原计划便是由叶千柔饰演女一号万贵妃，金芝饰演周太后。 天顺八年，明英宗驾崩，十八岁的皇太子朱见深即位为帝，是为宪宗。当上皇帝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心爱的万贞儿为皇后。却因为两宫太后，尤其是他的生母周太后的强烈反对，万般无奈之下，宪宗只能屈服，立宗室女吴氏为皇后，改立万贞儿为贵妃。 吴氏年轻气盛，封后之后仅仅一个月时间，便忍不住行事皇后的权利，对万贵妃斥责杖刑了一次，随即被宪宗和一心想要成为皇后的万贞儿抓住机会，下令废去。 吴皇后被废，宪宗和万贞儿依然没能如愿。 最初留在宫中的三名皇后人选之中，吴氏除外，尚有王氏和柏氏留下。 这一次，皇后的宝座落到了王氏手里——这个角色，同时也是经桂姐协调之后，叶千柔将要出演的酱油女配。 王皇后天资聪颖又性情淡泊，早就看透了宫廷中的道道。 有了吴皇后的前车之鉴，王皇后在后宫之中，谨小慎微，对万贵妃处处忍让。尽管始终不受宠，却但能够稳坐后位二十余年，也算得了善终。 换句话说，王皇后的角色定位，就是一只大大的包子。 虽然她的戏份也贯穿了三任皇帝，但在朱见深的后宫里，除了因为“皇后”的身份，多数场景里都不得不站在那里，当个人-肉背景板，这个角色本身，演起来却并不费事，只需保持始终如一的低调即可。 相对于女主万贞儿，从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一直要演到五十九岁，期间人物性情、心态几经转变，又是挑大梁的女一号，叶千柔对自己能够顺利换角成王皇后，打心眼里感到庆幸！ 第19章 少女心 连我爷爷都说，他对你是真爱！ ———————————————————————————————————————— 后宫戏，注定是女人戏。 《后宫》中，除了金芝、叶千柔两位老牌影后，其余女性角色，多数都大胆起用了出道不久的新人女演员。 女一号的角色，在叶千柔放弃以后，被乾元去年以来力捧的新星林萱得到。 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林萱的样貌并不出众，却生的十分干净、秀美。她是学习舞蹈出身，身材高挑、纤细，行动间，往往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韵味。 尽管被称为“新星”，林萱的年纪，却比叶千柔还大了一岁有余。 过去叶千柔对此还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如今她自己也成了演员，两人的履历一对比，便越发理解林萱的不容易。 同样是二十三岁，叶千柔在大学毕业的头一年，便荣升为了嘉木的新科一姐。五年从影生涯，使她手捧两座影后桂冠，红遍华夏、名扬国际。 林萱二十三岁时，却仍在某个不知名的野鸡大学读专科，迟迟不能毕业。她想法设法加入乾元娱乐的青训营，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在同期的六十多名的培训生当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宝贵的出道机会。 此后又经历了两年的蹉跎，大龄“新人”林萱，才终于在去年，得到乾元王牌制作人王晋的赏识，频繁出没于大量肥皂剧中，出演一些女主闺蜜、女二闺蜜之类，戏份不多、曝光量却不算太少的小配角。 此次能在叶千柔、金芝二人领衔主演的电视剧中，得到一个角色，对林萱来说，是她期盼已久的翻身仗！而她的原定角色——王皇后，也将成为她出道至今，所饰演的第一个重量级女配！ 然而这个林萱等了三年多的机会，桂姐却只需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事先，没有任何人，来问过林萱的意见。 即便如此，据说，恩……根据某几家娱乐小报的豆腐块文章报道，林萱在得知自己的角色被叶千柔抢走之后，只是淡淡一笑，清愁盈眉间,愁绪空对月。 “千柔出演这个角色，一定比我更合适，赵导和剧组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我知道，自己的演技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会继续努力，向千柔学习，向芝姐学习！” 一个二线女演员的表态，原本引不起多少关注，但林萱却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近两个月以来，不论一条消息有多乏味，只消能够同叶千柔稍稍沾上一点边，就至少能在海豚社区的娱乐扒-皮板块，被置顶上一整天！ 一个被叶千柔夺去希望的可怜女子——这么一炒作，“林萱”的大名，籍着叶千柔的这趟东风，也随之传遍了大江南北。 尽管大多数人，并不记得林萱的全名，只知道她是“那个王皇后的初代扮演者”，但含混的名声，也是名声。曝光的次数多了，总有人能记住她！ 甚至，“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友军们，还自发在微薄上，为林萱接力打气，抗议叶千柔的邪恶迫-害。截至三日后，林萱接手女一号万贞儿的消息传出之前，该微博已累计了三十余万条转发。 到最后，“受害人”林萱，反倒成为了叶千柔“换角事件”的最大赢家，不单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主位置，还因她早前在公众面前的所树立的小百花形象，而得到了网友的普遍同情。 瘦弱骨感的她，与体态丰满的贵妇人之间，是否差距过大？ 毫无女主经验的新人，能否胜任叶千柔留下的高难度角色？ 以她的资历，为何能够赢过女星a、女星b，得到这个角色？ 这些问题，自然逃不过群众雪亮的眼睛。但大家在讨论这类话题的时候，多少都为林萱留了几分颜面，诋毁得格外……委婉。 叶千柔身边，嗤之以鼻派的代表人物——沈恪，便对林萱的自我炒作手法，十分不屑。 他甚至还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了三十秒的时间，使唤他身边，账面工资就超过三十万的名校精英——李助理，替他将报道林萱故事的“小报”整理出来，作为反面材料，送去给叶千柔“学习”。 自那日霸占了叶千柔的小甲虫以后，沈恪体内的少女之魂，便仿佛一口气全被唤醒了过来，整日里开着这辆圆头圆脑的女性化小轿车，招摇过市！ 半个月过去，叶千柔甚至都不知道，沈恪那辆“坏了”的车，到底有没有修好，抑或是，干脆就没有去修！就算那车彻底报废了，沈大少又不是只有这一辆座驾，何苦要来欺-压良善的人民？ 沈恪自己，倒是乐在其中，还大方地表示，愿意暂时担任叶千柔的司机，如果叶千柔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可以随时待命。 叶千柔又哪里敢真的劳动沈恪的大驾？ 即便今日不得不走出家门，正装出席《宫斗》的开机仪式，她也只能早早联系好桂姐。等桂姐接上叶千柔，车开到一半，沈恪的电话方才打了过来，说是已经连人带车，等在她家楼下…… “哦，好啊，你把车放那儿就好。等我回家，我自己停回车库！”叶千柔如是说。 …… 老板不高兴。 距离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尚有八分钟时间，嘉宾各就各位，媒体各就各位，长枪短炮，一一校准了位置，直捣桌前。 规规矩矩坐在沈恪旁边，叶千柔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沈恪的坏心情。 如果说，接到沈恪来电的时候，叶千柔还对此事一无所觉。看到眼下，沈恪木着一张脸，双目如刀，沉默不语的样子，她要是还反应不过来，就真的不用在演艺圈，再混下去了…… “老板？” “……什么事？” “沈老板，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形象哟！这里不是在公司，冷面魔王的形象，不受欢迎的！”叶千柔好心提醒道。 “……” 叶千柔以为沈恪没听清，把右手摆到桌面上，半挡着脸，悄悄凑近了他，压低声音说道：“你还嫌林萱炒作手段低级，您老亲自出马，都把我黑成什么样子了？” “跟我传绯闻，你觉得很丢人？”沈恪的眉头皱的更深。 “啊？不是跟谁传的问题。问题在于，我根本就不想跟绯闻扯上关系。”叶千柔支着脑袋的手一滑，下巴重重磕到桌面上，疼得她霎时眼含热泪，“话说这个话题不是一早就提过了么，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 沈恪的视线在叶千柔的眼角短暂停留了一瞬，旋即收回目光：“跟我一个人传，总好过……你跟一群人传绯闻。” “哪儿有一群人？除了你，明明就只有郑元凯那小子！他比你还楞……恩，我是说，都怪他不好！” “是吗？” 沈恪终于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却没有再搭理叶千柔，而是转过身，与坐在他另一侧的孙玉玉，打了个招呼。 现场的座位，大致是这样安排的： 以导演赵立强、制片赵文文为中心，赵导的右侧，从左往右，分别坐着嘉木一系的叶千柔、沈恪、孙玉玉和其他不知名人物；制片赵文文的左侧，则依次坐着乾元一系的金芝、王涵亮、林萱，以及其他不知名人物。 嘉木旗下的新人孙玉玉，今年才只有十八岁不到。叶千柔当年刚出道时，也只有这般大。 作为是整个“后宫”里最为年轻的一名女演员，孙玉玉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倒与她所饰演的角色——《宫斗》中的废后吴氏，如出一辙。 现实生活中，这位姑娘本就是一名实打实的富三代。论背景，她如果愿意加入嘉木的关系户收容所，与孟岚他们为伍，第二天就能直接来报到。 可孙玉玉却偏偏是一位有理想的富三代！ 从自家的贵族高中毕业以后，她不肯接受爷爷和父亲的安排，直升自家的国际一流大学继续深造，而是萌生出了，要像偶像叶千柔一般，成为娱乐圈下一位传奇女王的伟大志向！ 叶千柔与沈恪窃窃私语时，这小丫头一直在一旁探头探脑，几次欲言又止，急得抓耳挠腮。 “小玉，你说说看。” 对着个不经事小姑娘，沈恪的态度，倒是出奇的和蔼。 “我都知道哦！”孙玉玉越过沈恪，一脸兴奋地盯着叶千柔道，“千千，你要勇敢一点！我们女人，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并没有错！沈大哥虽然人比较凶，但对你是真好……” “他哪里对我好了？”叶千柔脱口问道。 “他很帅，很有钱，没有其他女人，还很年轻！”孙玉玉掰着手指，认真数了起来。 “我想……“叶千柔斟酌着措辞，“我们对‘对人好’的定义，有比较大的分歧……” 孙玉玉却摇了摇头，仰起脸，认真道：“千千，沈大哥这样古板的的一个人，为了你，肯每天开着你那辆玩具车出入，连我爷爷都说，他对你是真爱呢！” 第20章 孩子他爹 她要是怀孕了，谁来出生入死？ ———————————————————————————————————————— 听了这话，叶千柔登时来了兴致。 嫌弃的瞅了瞅夹在两人中间碍手碍脚的沈恪，她把椅子稍稍向后挪了一段距离，躲在沈恪的背后，拉着孙玉玉打听情报。 诚如沈恪所言，绯闻这种事，跟一个人传，总好过跟两个人传；跟两个人，总好过跟三个人传；跟三个人传，总好过……恩，其实绯闻对象的人数大于等于三以后，具体的数字，已经不重要了…… 由于沈恪态度的转变，他“正牌男友”的身份，已得到各路“消息灵通”人士的披露和证实。 叶千柔跟郑元凯那点眉来眼去的旧事，以及近日郑元凯的粉丝们，所引发的两场小小风波，都被“沈少党”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而“元少党”，则更加不喜叶千柔与郑元凯走近，因此对“沈少党”的说辞，也极为赞成。 好好的一出旷世三角恋，就这么被沈恪扭成了一段“稳定而和谐的普通恋爱关系”。 叶千柔阳光、正面的个人形象，也再一次躲过了滥-情、滥-交、贵圈真乱等负面标签的进攻。非但如此，她还赢得了不少青年男女、大爷大妈、老头老太的交口称赞，直夸她： 什么年纪，就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即使当了大明星，也不忘寻找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不愧是我们华夏女演员好榜样！ 天可怜见，与沈恪的这段“孽缘”，叶千柔除了损失小车车一辆，还真就什么便宜也没被占，什么便宜也没捞着！ 与沈恪出双入对的是小甲虫，与沈恪大秀恩爱的也是小甲虫，被抓去顶包的，却成了她叶千柔…… 不过，这段感情，叶千柔同样十分珍惜。 桂姐也好，孟岚也好，粉丝也好，娱记也好……几乎全华夏人民，都把她这几个月间，一切的行为失当、演技退步等异常表现，归结到了沈恪的头上。要不是有这位爷背黑锅，桂姐那一关，叶千柔首先就糊弄不过去。 而沈恪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却又一早就被叶千柔的绝杀大招——坦白从宽，一击拿下，不得不跟她站到了同一辆战车上。 穿越以来，叶千柔出门甚少，对与自己有关的讯息，却一直极为关注。 那种大摇大摆晃荡到大街上，却连别人为何会盯着自己看都毫无头绪的糗事，叶千柔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没有文化的亏，吃一次已足够深刻！ 每天闷在家里，早晚三遍的往死里刷论坛、刷微博、刷八卦，精准定位、实时监控，但那毕竟都是网络上，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眼前的孙玉玉小朋友，年纪再小，也已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一个圈内人，同时还是嘉木旗下的“自己人”，她会如何看待两人的关系，叶千柔还真有些好奇。 “来来，小玉，你爷爷怎么也知道了，快给我说说！” 孙玉玉两眼放光道：“岂止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大伯一家，现在我们每天晚饭以后，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从头看你的作品呢！从《马兰花的爱情》开始，我们就是你的铁杆粉丝了！” “呃……” 躲在家里看历年作品回放——这事儿叶千柔也每天在做。她原本一直对自己的刻苦和用心，感到甚为欣慰。现在一比较，这居然只是普通粉丝的基本功？ “是因为……从报纸上看到了我要息影的消息？” “什么？是真的吗？真的吗千千？你要息……唔唔唔……”孙玉玉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嚷了出来。好在叶千柔素来身手过人，第一时间便觉出不妥，一把捂住了她的大嘴巴。 “你、要、息、影？” 重获自由以后，孙玉玉顾不上喘气，拽紧了叶千柔的手腕，一字一顿地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倒比叶千柔这个当事人，还要像被人捉-奸在床的当事人！ “网上不是都传开了么？我这又是闭门不出，又是拒绝商演，连现在这部《宫斗》，都因为‘身体原因’，把女主角辞掉了。” 叶千柔心里门儿清，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我记得海豚社区有一个投票：你认为叶千柔身上发生了什么，投‘她要息影’的，可是绝对高票，遥遥领先呐！” “千千，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哦！” “你的实话可能会惹我生气么？我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千柔好笑道。 “我也不知道。”孙玉玉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说了，你要是不爱听，不用回答我也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千千你这边的！” “恩，你只管说。” 叶千柔越发疑惑了，除了没有召开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她近段日子的档期安排，可是完全照着“息影”在走的。桂姐亲自操刀，息影这件事，自然也能够做得漂漂亮亮。到时发布会一开，众人恍然大悟：息影——这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还能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孙玉玉小小声问道：“千千，你最近挺忙的吧？” 《宫斗》开机在即，叶千柔整日里忙着上课排戏，确实不得空闲。 “可我每天都有关注新闻！”叶千柔强调。 “我们‘面团’，跟各大站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再加上，沈大哥他……唔，不是，是嘉木影视，也在暗中压制这件事……” “如果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就不要说。”沈恪忽然回过头，打断了孙玉玉。 叶千柔立即瞪过了过去：“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可能不问下去？小玉，你别怕他，姐姐给你撑腰！” 孙玉玉看了看沈恪，又看一眼叶千柔，一面绞着手指，一面低声道：“其实只是大家的猜测啦，所以媒体都没有报道。网上一旦有人说起，我们也会马上想办法删掉，所以千千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小姑娘两眼一闭，沉声道：“千千，他们都说你怀孕了啦！” 怀孕？ 叶千柔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扭过头，看着沈恪脸上飞起的两抹可疑红晕，心中恍悟。 对她来说，息影是她一切行为的终极目标，但对别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如日中天的当红女星，说息影就息影，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息影而息影？ 联想到沈家大少近来的举动，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叶千柔不是自称有“身体原因”吗？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生病，当然是因为怀了沈大少的种！ “孩子他爹？” 叶千柔轻轻唤了沈恪一声，说着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她一直在奇怪，她跟沈恪，一不曾私下约会，二没有任何亲密举动，怎么舆论就呼啦一下一边倒，在那一个劲夸沈恪好男人，是叶千柔的白马王子了！ 合着这年头，一个女演员，生怀六甲、未婚先孕，她的金主大人，却没有在这时将她抛弃，就称得上是“痴情”了？ 为了心爱的女人能保持心情舒畅，敢于抛下男子汉的自尊，开车萌系小甲虫到处跑——听起来，倒还真有那么几分感人…… 叶千柔到底怀没怀孕，过几个月，自见分晓。 但眼下，她却无法自证！ 媒体之所以不敢乱写，一方面是沈氏公关到位，极力弹压的结果；另一方面，也多亏了叶千柔最近为了“避嫌”——避免被人查出自己是穿越党——而自觉远离了医院。别说验孕了，身体检查都不曾去过。 这种时候，叶千柔要是一赌气，跑去开个什么“处-女证明”回来，那才真是沈恪都救不了！ 尤其是今天，叶千柔穿着qs赞助的一件a字连衣裙，宽松的款式，蓬蓬的大摆——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这是为了遮掩身形，才特地选的衣服了！ 更为可气的是，这条裙子的配色，主要由深蓝、浅蓝、白色三种颜色构成。这三个颜色是qs今夏的主打色，几乎多半的衣服，都离不开这三个基础色调。而沈恪今天穿的西服，也恰恰是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搭配白衬衫和浅蓝色的领带。 心有灵犀吗？ 谁信！ 这头传着绯闻，那头便突然之间，大幅度削减工作量——尽管此前桂姐也曾有过“怀孕”的猜测，但叶千柔当时便已澄清了此事。她从没有想过，由桂姐亲自处理她的息影事宜，还能把公众误导到这个错误的方向上来！ 明年的超级武打大戏《越女阿青》都还好好的呢，她要是怀孕了，谁来出生入死？ 虽然叶千柔已经在谋划着如何推掉它，但毕竟还没有实现，“大家”不可能预知。呃……不过这样一来，到时叶千柔再一宣布，《越女阿青》也不演了，恐怕直到明年，她的怀孕传闻都消停不了…… 这件事，叶千柔一时考虑不到，沈恪却百分之一百是清楚的。但他非但没有提醒她，还火上浇油，坐实了原本无凭无据的猜测。 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21章 猛药 很久很久以前,她表白过一次 ———————————————————————————————————————— 上文已经说到，叶千柔三人坐下说话时,距离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只有约莫八分钟的时间了。 三人东拉西扯了半晌，进度条也终于走到尾声，随着导演拿起话筒，轻轻地“喂”了一声，主创席上在座的八人，皆瞬间变脸，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笑对镜头。 导演赵立强和制片主任赵文文，乃是华夏有名的一对夫妻档，曾联手打造出《乾隆离家出走》系列、《我就是这么伶牙俐齿》系列等,多部脍炙人口的清宫古装电视剧。 此番由嘉木影视集团、乾元娱乐集团挑头，斥重金打造的《宫斗》一剧，改编自庞飞的同名小说，由庞飞、贾华灿等国内一流编剧操刀改编，金芝、叶千柔、林萱、孙玉玉等知名女星主演。 去年《宫斗》改变电视剧消息一经传出，便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轰动，一度被誉为2022至2023年度，最受期待的电视连续剧。 该剧以女主人公万贞儿的视角，讲述万贞儿从一个早慧多智的乖巧女孩，如何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个内心扭曲的深宫妇人。在她的身上，凝结了千百年来，无数后宫女子的缩影。 深宫宫禁之中，皇贵妃万贞儿、两宫太后、前后两任皇后、柏贤妃、纪淑妃等女子的爱恨情仇，皆系于皇帝一人。各施手腕，斗法乱战，走完了她们空洞的一生。 但就是这后宫的斗法乱战，又华丽又诡谲，年年演，岁岁播，制片方乐此不疲，观众还真就百看不厌。只要有人拍，就一定有人买账！是以后宫剧中，渣剧雷剧总是层出不穷，能吸引到眼球的，就能拉到投资。 原本，沈恪拍板定下《宫斗》的拍摄计划，心中宏愿，是希望能够打造一部里程碑式的重磅大戏，让人今后但凡梳理后宫剧目史，便不能绕过《宫斗》。 为此，他还不惜与乾元娱乐合作，找来金芝为叶千柔搭戏。大把的资金撒下去，从历史考据、服装、道具、器材，到布景、取景，皆精益求精。 叶千柔一来，完蛋！ 那时，《宫斗》的前期筹备工作已悉数完成，只等到日子开机。 尽管沈恪对接任万贞儿这一角色的林萱，打心眼儿里看不惯，但这女人既然能说服赵立强导演，他作为出钱的一方，对外历来标榜“尊重艺术”、”全权委托“、“绝不横加干涉”的御人之道，也不好再指手画脚。 正好沈恪对叶千柔，也同样不放心，有林萱垫背，大不了拍成吐槽剧。反正王涵亮那小子不缺钱，扔出去的投资，由老婆的闺蜜积极参与着败光了，谅他也没什么话说！ 无论如何，《宫斗》的开机仪式，还是如期、顺利举行了。 为了迎合沈大老板和王大老板的喜好，仪式上并未设置祭天、媒体答问等环节。整个开机仪式的全过程，都是比照着电视台剪辑一段三分钟的娱乐快讯，需要录制的最低时长来安排的。至于平面媒体，自有通稿奉上，记者同志们拿回去改改，就能直接发稿！ 满打满算，开机仪式总共可以被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步，由赵导起头致辞，分别介绍一遍坐在他左右手的帅哥美女，各是谁，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男主角的扮演者林旭，因何故不能到场云云。 第二步，几名主要演员依次“简单说几句”。 第三步，众人离席、剪彩、鼓掌，领红包回家。 就冲这明显与海量投资不符的、敷衍的仪式流程，叶千柔有充分理由怀疑，主办方如此行事，必然事先得到了沈恪的授意。 摊上这桩倒霉差事的人，叶千柔都不必再费心去猜，回头电视上快讯播出的时候，嘉木的公司群里，一准能看到当事人出来哭诉，“歌颂”沈大老板的英明指挥，力图将自己的真实能力，与“粗制滥造”的开机仪式，划清界限。 类似嘉木这样的大型影视公司，多为藏龙卧虎之地，才华横溢之辈多如过江之鲫。越是有才的人，性情往往也越脱跳。难为沈恪这样一位，多年来致力于塑造自己威严形象的大老板，对于手下员工的玩笑和冒犯，却能做到宽容以待。 公司群里，众人嬉笑怒骂，动辄拿他开涮，求包养求合-体，虽不见他回应，却也没人因此而受罚，大家便愈发肆无忌惮。 也唯有叶千柔，还有沈恪身边的助理东哥、小李等有限的几人，才了解隐藏在沈恪扑克脸下的险恶心思。 沈恪的报复，总是来的无声又无息，在你以为他忘了的时候，他说不准早已经埋下了伏笔。 远的不说，光是叶千柔当初随口一句“要发行精选集、纪念册，随你”，便让沈恪紧紧揪住不放。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手过来，又是跟踪拍摄生活场景，又是口述回忆录，又是准备纪念册绝版照片…… 他明明知道，叶千柔跟二号是两个人，她应付一分钟来客，自己起码得提前预习十分钟的二号生平过往，却一点儿也不体谅一个女生脆弱的身心和有限的精力。 偏偏这事儿沈恪还占足了理！ 被这桩事情逼迫着，叶千柔硬是在课表全满的情况下，仅仅利用平时零碎的小空档，便将二号的全部履历吃透记熟。今后谁来拷问，也别想从言语中，窥破她是冒牌影后的事！ 而且，发行精选集、纪念册，真的很挣钱…… …… 叶千柔刚憧憬起未来有钱有闲的幸福时光，眼前忽然一阵白光乱闪，将她拉回了无情的现实。再一看，赵导、金芝俱已完成了讲话，轮到她这位大牌登场了。 叶千柔倒也不慌，发言稿是桂姐早就着人拟好的，她早已烂熟于胸。作为“换角风波”的发起人，她不可避免的，得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交代清楚。 不然事情从林萱的嘴里说出来，还不知道会被她歪曲成什么样子——桂姐语。 “大家好，我是叶千柔。很高兴今天能够坐在这里，成为《宫斗》剧组的一员；同时我也很遗憾，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继续担任女主角万贞儿一角。林萱女士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演员，相信她一定能够带给大家一位不一样的万贞儿。” 说到这里，叶千柔稍稍停顿了下，左右转了转脸，方便站在各个位置的记者，都能够抓拍到她的正脸。 “至于身体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近来我大幅削减了自己的工作量，也都是基于这一个理由……” 眼看叶千柔要亲口将答案说出口，台下的娱记顿时起了骚-乱，人人争相向前排推搡挤压。 “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广告：我的表舅——大导演姜平的新片《越女阿青》，已经正式邀请我出演。虽然过去我曾经参与过好几部武打片，但是大家应该也没有忘记，我其实是正宗文科生一枚——百无一用是书生，并没有任何武术功底。所以呢……” 侧过脸看了眼沈恪僵硬的笑脸，叶千柔回以风情万种的一笑：“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预留出充足的时间，集中精力练好武功。托老板大人的福，下半年我就要正式磕头拜师，每天被人打得惨兮兮了……这几天老板为了激励我，特地把我的小甲虫给换了去。意思就是……恩，硬汉可以开萌系车，软妹子有朝一日，也一定能够变成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的！” 叶千柔当众说出这番话，相当于全盘推翻了她跟沈恪的一切暧昧假设，把两人之间关系，又重新定位到了老板和下属、略有几分交情的朋友这一层面。 不论相信与否，当事人首次开口，叶千柔的话一定会光速传播开去。 《叶千柔否认恋情！》 《息影子虚乌有？放缓脚步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叶千柔揭露沈大少的特殊嗜好：喜欢少女系装饰物》 叶千柔事先并没有与桂姐、沈恪，或者其他任何一人通过气，她也知道，她这么不管不顾把话说死，回头肯定会被桂姐埋怨。 但对付沈恪这种闷骚男，不下一剂猛药就想撬开他的嘴，难度过高也过于费事，叶千柔可没那个闲心，跟他老人家慢慢磨。 她这样做，也不过是把沈恪先前玩过的花样，给一次性拆解开了罢了！ 这回，可不愁沈恪不来找她“面谈”。 开机仪式结束以后，沈恪用力一扯叶千柔的袖子，不等她回头，便大步走在前面，闷声不响钻进了小甲虫的驾驶座。叶千柔想了想，便也乖乖坐到了副驾上。 孤男寡女独处很危险，但跟沈恪独处，叶千柔却放心得很。有一件事她确信无疑：沈恪，不会真的喜欢上她。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对沈恪表白过一次，被拒了…… 第22章 预定女友 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 一路无话。 沈恪一口气将车开到了本市最高档的高层酒店式公寓——他名下距离叶千柔家仅三百多米路程的那个家里。 故地重游，叶千柔心中亦有几分感慨。过去，这个地方她每周都至少要来上七回,如今几个月不来,物是人非,日子还是一样过。 跟着沈恪上了b栋24层，沈恪进门就为她取了一双拖鞋放到脚边,入座后,一杯牛奶也随后被推到了她手边的桌面上。 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叶千柔质问的话,便不好再抢先出口，只得慢吞吞喝着牛奶,等沈恪自己解释。 沈恪同样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沉默地把玩着面前的杯子，显得有些出神。 叶千柔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沈恪修长的手指、修剪整齐的指甲，都显得格外注目。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场景，令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已经见不到的人。 “你跟他在一起三年，为什么没有跟他……在一起？”沈恪问。 “哈？” 叶千柔愣了足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沈恪话里的含义。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 “东哥和小李也跟了你三年，怎么没见你们在一起？”叶千柔仰起脸，笑眯眯地反问。 “他们都是男的！” “哦，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天经地义。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叶千柔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念起了《傲慢与偏见》里的句子，“所以我跟在他身边，近水楼台，他就一定会喜欢‘上’……嗯……喜欢我？” “他对你很不一样。”沈恪皱眉。 叶千柔好笑道：“他是特别喜欢欺负我，可是你对我也很坏呀，难道你也喜欢我？” 面对叶千柔这幅水泼不进的模样，沈恪忽然感到有些无措，并且，很是气闷。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嘴，徐徐吐出一口气。这一口气吐出，沈恪自觉，他的耐性又略略回升了些。 “你所知道的那些事，你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据我说知，除非他喜欢你，否则，不可能会让你了解到那种程度的秘密，也不可能会纵容你的那些行为。” 叶千柔眼睛一亮：“哦哦，老板，你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 沈恪一愣：“没有。” “没有你就这么笃定，说的跟真的一样……” 沈恪再接再厉，启发道：“五月份的时候，你第一次到这里来，当时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我来接你，去试镜。”叶千柔嘴角抽了抽，分外不情愿地回答了这个刻薄的问题。 她怎么可能会忘了那一天？ 那一回，她甩着手一路晃荡到这里，不仅在路上出了丑，还被沈恪逼得，不得不在他面前装疯！好容易成功逃走，却又因为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而自投罗网了一次。 得要多厚的脸皮，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那么凶的沈恪面前，提出“借钱周转”的事？ 到最后，毫无意义的绯闻捞到一个，她费尽心机安排好的“最佳男配”，却落到了郑元凯那小子手里！ 沈恪此时提起来，是嫌她还不够心痛吗？ 只听沈恪继续说道：“我拦在门口，你当时直接就上手了，想要推开我进门，你对我家很熟么？” “我……” “还有，进门以后，你熟门熟路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倒是一点儿也不跟我客气。结合后来的接触，我有洁癖这件事，你也是知情的，是不是？既然如此，你怎么能用我的杯子呢？” 叶千柔吓得立马将手里的牛奶放回桌上，远远的拨开，推到自己勾不到的地方。仿佛这样做，就能跟那杯牛奶撇清干系一般。 “我有一套专属的餐具，我跟他不混用的！那天是意外，我没有找到我的杯子……” 沈恪笑了：“好，就算是这样。我的家里，为什么会为你准备一套餐具，你就不觉得奇怪？”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叶千柔退开一点，不自觉的扭了扭屁股，新的坐姿却好似使她更难受了。沈恪这种绕着弯儿的讲话方式，她一点儿也不喜欢。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呢？ 不就是想要她承认，“那个”沈恪，曾经喜欢她么？ “老板，我坦白，我承认，你确实是个好男人，我也的确喜欢过你。不过，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纠缠过！他拒绝我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死心了！” 这下轮到沈恪傻眼了：“哈？” “你拒绝我了呗！” 叶千柔挑眉一笑，半抬起屁股，伸手大方地拍了拍沈恪的肩膀。 “放心啦，我早就想开了。反正那时我也才刚刚对你萌生了一点好感，你就及时把它掐灭了，我不会对你因爱生恨的。本来嘛，我喜欢你，对你来说，就没有义务非要回应我。君子之交，坦坦荡荡！要不是我对你心无邪念，像你戒心这么重的人，我怎么能跟你交上朋友呢？” 拒绝了？ 居然是这个女人先表白的，然后他把她给拒绝了？ 活该你孤独终身啊！ 沈恪深吸一口气：“你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一开始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年少无知的……黑历史。”叶千柔扑在桌子上，将牛奶杯又捞了回来，“还有，沈老板，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总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占我便宜，我们才刚刚认识几个月。我喜欢的是‘他’，沈恪！” 沈恪勉强一笑：“三年前，我刚回国的时候？你一到他身边，就动心了？” “少女怀春，一见钟情不行吗？有你这样揪着人家的伤口撒盐的么？我可是很纯情的，圣神的初恋，就算它无法开花结果，也不许你嘲笑它！” “抱歉，三年前，我……我的母亲刚刚去世。那个时候，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人。”沈恪神色一暗，转过身背对着叶千柔，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活该你……孤独终身啊！ “我知道，后来他跟我解释过。”叶千柔在沈恪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对不起啊，要不要我泡茶给你喝？” “呵，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没有想过，哪怕在最深的噩梦里，也从没有假设过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现……” 沈恪霍然转身，脸对脸死死盯着叶千柔：“就是这种眼神，每次你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很想……哼，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没有一点秘密！” 叶千柔却不吃这一套，瞪大了眼，厉声道：“你就很想怎么样？不要故意隐去半句啊，我很在意的！” 沈恪再不懂女人心，也知道，这时候和叶千柔顶缸，殊为不智。 话锋一转，他又道：“我爸妈的事，你也清楚么？” 叶千柔点头。 “知道多少？” “啊，就……一点陈年往事，还有，金芝的一些事。”叶千柔虚着眼，含糊道。 沈恪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再听我说一遍。这些事这么多年，始终烂在我的心里，此刻我突然也想尝试一下，有一个人来分享秘密，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千柔心道：“又在自作主张了……我当初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沈恪’的这个坏毛病纠正过来，难道现在需要重来一次么？而且你根本就是自己想倾诉而已，分享秘密的话，你不必说，我已经都知道了啊……” 但人家孝顺儿子要缅怀先人，她还真说不出一个“不“字。那多伤人心呐！ “我妈的身体一直很不好，从我记事起，她就总是在吃药。其实平时我跟她并不亲近，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我又总爱乱跑。我念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回到家，就已经看不见她了。老爸说，妈妈去国外治病了……” 说到这儿，沈恪顿了顿，偷偷观察了下叶千柔的神色。 这些心里话，他过去从未说与别人听过，便是此刻能说出口，也已十分不易。叶千柔看起来，却仿佛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装出来的苦瓜脸，装的也太假了吧？ “听腻了？他说过很多遍？”沈恪沉下脸，不知为何，这个发现，令他心里，不仅气闷，还十分不痛快。 “哈哈哈，你继续说，我爱听。”叶千柔忙打个哈哈。但是她本就演技不佳，敷衍的时候，尤为拙劣。 沈恪冷冷的哼了一声：“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你，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一个女人，若是放你跟除我以外的人在一起，我恐怕会很不高兴。” “不用觉得了！我现在跑去倒追郑元凯，保证他分分钟上钩，你高兴不高兴？” “……不高兴。” “老板，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叶千柔从椅子上跳下来，向后退了好几步，走到了一个她自认为的足够安全的距离。 “你看，问题就在这里，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现在突然说，想要先定下名分，把我圈到自己名下，再看看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老板，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 “从了你，我有什么好处？”叶千柔两手一摊，无奈道，“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第23章 太虐了 男二号到v章才被提到太虐了 ———————————————————————————————————————— 宫斗宫斗,女人斗争的焦点,说来说去,还是男人。 宫里不是女人的人很多，进了宫依然是男人的人，却不好找。能在女人的战争中，夹缝中求生存，挣得足够露脸机会的，除了太医,也就只有皇帝了。 哪怕这皇帝只是一个傀儡、道具、背景板，没有一个女人真心在乎他，为了画面的和谐美和语音的和谐美,还是需要尽可能给予他出场次数。 更何况,《宫斗》里请来的“皇帝”,可一点儿也不水。 沈恪找来了金芝和乾元娱乐的庞大资源，叶千柔二号，则亲自出马，邀请到了林旭加盟，出演《宫斗》的男一号——皇帝。 纵观华夏古装剧，皇帝这个角色，可一点儿不易驾驭。 演员成熟沧桑些，就是老牛吃嫩草；亲切和蔼些，就是色-魔大叔、笑里藏刀；温和的没气场，霸道的太脑-残；没名气的记不住，有名望的难突破——一句话，怎么演，都是错！ 明宪宗朱见深，史称“仁爱宽恕”，在位四十年，天下无大事。 林旭儒雅斯文的气质，正与朱见深相合！ 这位帅哥同志，与二号乃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七年前，两人因拍摄《马兰花的爱情》结缘，林旭饰演男一号，叶千柔饰演女一号。十八岁的少年男女，扮演十八岁的少年情侣，浑然天成。 直至今日，林旭和叶千柔这一对，在各大评选“荧幕情侣”的榜单中，票数依旧高居不下。 当年的这部片子，捧红了两位国民级偶像。外形帅气、多才多艺，甚至演绎技巧也十分纯熟的林旭，却没有同叶千柔一样，就此走上演艺之路。 除了昙花一现的男明星外，林旭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身份，他是导演林镇鸿的独子。 论起在华夏电影界的地位，林镇鸿足可与黎波涛相匹敌。早年，若不是叶千柔的表舅姜平，离开华夏，定居国外，所有人都认为，未来二十年的国内电影界，都将是这三位大佬的天下。 一个简单的例子，此前叶千柔手里的两座影后桂冠，便都是通过林镇鸿导演的电影，才得到的。 有这样一位牛气哄哄的老爹，林旭对电影的热爱，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与少年时光。 当年，被黎波涛挑中，出演《马兰花的爱情》时，年仅十八岁的林旭，面对镜头，表现出了惊人的演绎天赋，但他对此毫不留恋。 《马兰花的爱情》上映之时，林旭已经身在大洋彼岸，全球第一流的电影学院——hlw的导演班内，以大一新生的身份，系统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 这样一位消失了七年之久的“过气”明星，也只有叶千柔二号，才能想到他，并且当真把他叫回来！ 说是“叫回来”，林大忙人却没能赶上开机仪式。 便是如今《宫斗》正式开拍，他老人家，也还在大洋彼岸继续磨蹭。难为导演赵立强，还把他当个宝贝。男主一时赶不回来，赵导拉着一群后妃丫环，照样如期开拍，边拍边等！ 而叶千柔，作为王皇后的扮演者，当真拍起戏来，她才猛然发现，这个角色，当初恐怕还真是为林萱 这样的新人，量身定制的。 明明每场戏都不过寥寥数句台词，却偏偏到处都有她出现。 吴皇后与万贵妃起争执了，她从旁劝一句：“姐姐们息怒。” 周太后与万贵妃起争执了，她从旁劝一句：“太后息怒，姐姐心直口快，无心冲撞。”完了还得再哄一哄万贵妃：“太后并未怪罪姐姐，姐姐且平平气。” 她的这些戏份，若是集中到一起，两天就可拍完。打散开来，却又不得不从早到晚，时时都得跟着剧组走。换了哪个大牌，都不会愿意这样熬着。 于是，大多数时候，叶千柔每天早早赶到剧组报到，换好衣服上好妆，便可以钻进她的保姆车里慢慢等着。每隔一小时，被叫出来十分钟，然后继续休息。 这天，她的专属保姆车内，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千千，你不高兴。” “……我在酝酿情绪。” 孙玉玉放着自己那辆超奢华房车不待，非要跑来叶千柔这里，跟她挤在一起。叶千柔几番赶人，她都振振有词：“我也不想在这里受委屈，谁叫你不肯到我车上去的！” 头一回演戏，孙玉玉倒是一点儿紧张感也没有。然而她这股兴奋劲儿，已让这些天日夜排练、身心俱疲的叶千柔，颇为头痛。 “那你这情绪可有些过了！王氏进宫，一门荣耀。我们能从十二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留宫观察，就算皇后的位子被我拨得了头筹，你至少也能封个妃位。别哭丧着一张脸，平白惹得两宫太后不喜！” 叶千柔心中暗叹一口气，这小丫头根本不懂看人眼色，她都闭着眼不去看她了，还能这么唠唠叨叨，一个人说个没完。 “你对后宫的道道知之甚详呐。”叶千柔强打起精神，捧起孙玉玉的一只手，调笑道，“妹妹可是早就属意那小皇帝？” “呀，王姐姐，瞧您这话说的。如今你我一样，俱是碧玉年华的无害少女，配十八岁的皇帝哥哥正当龄，可不像某些人，已是奔四的老姐姐了……” “你呀，人人都曾享有过风华正茂的少年时光，年纪小，可不该成为你瞧不起别人的理由！没有谁有资格评判，年龄相差多少岁的人之间，便不能产生爱情。况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因为男女之情，他们同时还互为彼此的伙伴、亲人……” 叶千柔说教模式全面启动，不怕孙玉玉不逃跑。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只是在揣摩角色而已，我是骄纵的妒妇嘛，比不得姐姐贤惠。只不过……恩……不过……”孙玉玉眼珠子乱转，眼巴巴地望着叶千柔。 叶千柔故意把脸一板：“如果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就不要说。” 孙玉玉嘻嘻一笑：“我这就说，这就说！姐姐，那个林萱算什么东西，捡了你不要的角色，居然还颐指气使起来了，我就看不惯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怎么你了？” “不是我，我可是出身名门，跟她演对手戏，回回都把她气得跳脚！你没看她那个样子，可好笑了，每次生气都跺脚，每次生气都跺脚，就不知道换一个展现方式么？” “……”叶千柔无言以对，以她的演技，似乎并没有挑剔别人的资格。 孙玉玉又道：“千千，我是觉得，你在演王皇后的时候，太软了。王氏是个聪明人，不妒不闹、谨言慎行，不让皇帝和万贞儿抓着她的错处。但她在万贞儿面前，也应该是不卑不亢的才对。” “你是说……我要演成那种，看着对她千依百顺、事事听命，却从举止、气质中自然流露出一股王-霸之气，看着像个受气包，其实却是个看戏的？”那也要我有这个水平啊！ “当然！万贞儿如果是千千来演，那我肯定是拥护你的！真爱无敌，皇帝就是爱你，其他人再是年轻貌美，也都是别人的错！你就算发脾气，打骂宫人，天天吃醋，你心里的苦，大家都能理解！千千才不是坏女人！” 孙玉玉用力点了点头，又道：“但林萱都演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她天生就是演反派的料，她演的万贞儿，我只觉得可恨，一点儿也不招人疼。哎，我的处-女电视剧，算是要毁在她手里了……” 叶千柔轻轻拍了拍孙玉玉的脑袋，言不由衷道：“也没那么夸张啦……” “不过！”孙玉玉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叶千柔，“有千千在，还是有希望的！尽管王氏的设定很普通，但由你来演，这个角色，出现在哪个镜头里，都不会被人忽略！” “千千，拜托你，认真一点，就算台词少、特写少，你也要把女主的风采盖过去！女配角，天生就是招人疼的！” 第24章 过家家 如何欺负一名影后 ———————————————————————————————————————— 叶千柔听得大为心动。 她十三四岁,乃至十七八岁的时候,还真就做过不少“不能说”的美梦！ 病情严重的时候，叶千柔几乎随时随地，都可以迅速进入状态。在幻想的领域，她时而变成一位隐逸世家的当代继承人,时而化身远古大神下界转世历劫，时而又因为不满家族的联姻安排,愤而离家出走…… 不起眼的平凡女子，深受太后喜爱，斗倒骄纵贵妃，最终赢得皇帝身心如一,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戏码,叶千柔虽未想过,但理论上，可也归入她的白日梦大全里。 只不过…… 她现在到底已经二十五岁，而不再是十五岁了!孙玉玉有这种念头不稀奇，可她叶千柔，光是想上一想，都有一种要被少女心侵蚀的感觉。不能教坏小朋友啊…… “拍戏又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随自己的心情胡来？一部电视剧，从筹划到开拍，经过了多少人、多少道程序的推敲和完善，哪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万贞儿是我自己放弃的，出演王皇后，也是我自己同意了的。我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和能力，演好万贞儿这个角色，所以才主动请辞，这是我作为一名演员的职业道德。” 叶千柔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现在你怂恿我，宣兵夺主，把女主角给比下去，这等于是让我跟全剧组的同事过不去。一个合格的演员，不论她接到的角色是什么，都应该能够尽可能表现出这个角色应有的特质，而不是一味想着自己出风头。” 起先，叶千柔一摆出长篇说教的架势，孙玉玉便老老实实低头听训，可听到这儿，她却再也忍不住，张了张嘴，直勾勾地看向叶千柔。 “我的话……有哪里不对吗？”叶千柔毕竟心虚，给人一瞧，气势不自觉便弱了下来。她临阵换角，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出发点也和她口中的“职业道德”，没有半毛钱关系。 孙玉玉立即说道：“千千，你的话没错，可你的行为，却不是这样的。” “我的……行为？” “对！更过分的，当然是林萱那个贱-人！但你这几天消极演戏，大家伙儿也都看在眼里，都知道你心里不满。可笑那林萱，以为巴结上赵导演，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你放在眼里……” “等一下!”叶千柔急忙打断孙玉玉，“我消极演戏了？很明显吗？所有人都这样看？” “那当然……” 孙玉玉不必回答，叶千柔也已明白，她与林萱不和这条“传闻”，只怕圈内人，早已人尽皆知。 演不好是水平问题，不好好演是态度问题。 叶千柔的演技如何，有目共睹。她要是存在演技上的困难，那找遍华夏，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称得上“有演技”了。 因此，叶千柔在《宫斗》里，成天划水，表现平平，半点一代影后的绝世风采，也没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自然便被众人看作是对赵导和林萱的无声抗议。 之所以说是“不和”，而不是叶大影后江郎才尽，中年危机提前来临，生怕潜力无穷的优秀新人，抢了她的名望、身份、地位、钱和男人，单方面对林萱看不惯，处处刁难于她——林mm实打实的“关照”，从开拍当日至今，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叶千柔。 甩脸子，说风凉话，抢衣服、抢化妆师、抢道具、抢台词、抢镜头……由于林萱的手段，实在缺乏技术含量，以至于头两天，叶千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嘉木的台柱，居然被一个新人给欺负了？ 等她反应过来以后，叶千柔却又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件事，不用她动手，每一回出状况，她的身边，总有人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为她讨回公道。 孙玉玉、桂姐、杨达、小惠，还有记不住名字的工作人员a——kx（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不够用以后，改用双字母代称），哪一个也不是好惹的主！ 看他们与林萱“斗法”，已成为叶千柔近几日的第一大消遣…… “小玉，你要相信我，相信赵导、相信林萱姐姐，我们每个人的行事风格或许会有很大的不同，但出发点都是好的，是为了把戏拍好。老板出了那么多钱，不是叫我们来玩的。听话，噢！” …… 千不该万不该，叶千柔不该在话里，提到“老板”这个违-禁-词。 吃过午饭，叶千柔补了妆，换了套衣服，将将走到片场，就看到沈恪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出现在了场边。孙玉玉站在沈恪身旁，口沫横飞、手舞足蹈，那神情，比叶妈妈在菜场围观别人吵架、回家转述时，还要兴奋百倍不止——想也知道，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相对而言，沈恪脸上的表情，可就平静多了。简单形容，就是没有表情。 他虽然看似一直在听孙玉玉说话，不时点头，但从叶千柔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便已经粘在了她的身上。 领导探班，影响发挥啊！ 叶千柔硬着头皮走到指定位置待命，见孙玉玉那头，依旧毫无动静，便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赶紧过来。却见沈恪肩头一晃，右脚一提，向前踏出半步，在叶千柔惊讶的目光中，又面不改色地踏了回去。 然后，沈大官人一拍孙玉玉的肩膀，挥手赶人，自己向后又退了三步，抱臂而立。 接下来这一场戏，讲的朱见深尚为太子时，他老爹英宗为他选择太子妃的事。 选何人为妃，朱见深自己做不了主，同时也不在意，戏份自然不多。因此，赵导便把这一段戏，提到了前面。等林旭回归，只需补拍为数不多的几个镜头，即可完成。 当时，太子妃的候选人的共有十二人，吴氏（第一任皇后、孙玉玉饰）、王氏（第二任皇后、叶千柔饰），以及柏氏（贤妃、陆莉饰）皆在其列。后经几轮筛选，她们三人脱颖而出，被留在宫中，留待最终决定。 万贞儿大姐，理所当然，要来考察一下敌情。 这光景，朱见深还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尽管私底下与他的万姐姐，早已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在名义上，这位爷，还是位黄金单身汉。万贞儿，也仅仅只是他的一名宫女。 就算是宫女，宫女和宫女，也是不一样的。 太子爷跟前的宫女，收拾几个没名没分的“候选”，以万姐姐的老辣，自是不在话下。 林萱极瘦，演胖胖的富态贵妃不合适，她的宫女扮相，倒是颇为神似：瘦竹竿一般的身材，刀劈似的尖下巴，十足一个精明而强势的女官模样！ 一面是深谙后宫之道，浸-淫其中三十余年的宫斗专家，一面是初次离家、年少无知的千金小姐，孙玉玉、叶千柔、陆莉站成一排，在林萱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台词有据可依，是早就写在台本里下发，人手一份的，林萱还不敢如何“自由发挥”。至多在喷人的时候，多半口水，都冲着叶千柔去了。叶千柔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 可紧跟着，林萱大段台词背完，“教训”部分告一个段落，开始深入刻画细节，叶千柔可倒了大霉。 接过小宫女孝敬的茶，林萱抿了抿，嫌烫，一扬手把茶泼了——挨波的人是叶千柔。 从果盘里抓起一只苹果，咬一口，不好吃，砸出去——挨砸的人是叶千柔。 从三人面前走过，没留神踩着人了——被踩的还是叶千柔。 这几个桥段，也依旧是剧本里写进了的。然则遭殃的人由三个变为一个，却全赖林萱所赐。 她这么做，原本可以算得上神来之笔。 竞选太子妃之初，皇帝老爹最先看中，便是王氏。后来，出身官宦、手眼通天的吴小姐，搞了暗箱操作，把王小姐挤了下去，才最终成为皇后的第一代人选。 换句话说，这一时期，万贞儿的第一目标，头号敌人，还是王氏。她针对叶千柔，针对得理直气壮。 同时，叶千柔也相信，林萱这么做，纯粹是误打误撞。以她的头脑，不可能有那力气，每天女一号演着，还有功夫琢磨剧本琢磨台词。 单看，此刻沈恪在此，她还敢这么肆无忌惮、旁若无人，便能知道，林小姐的智商，委实有限得紧…… 第25章 靠山 有钱就是原罪 ———————————————————————————————————————— 一场戏终了,叶千柔水都顾不上喝,便提着裙子一溜小跑,匆匆往化妆间奔去。 经过沈恪时,沈恪一言不发,亦转过身与她并肩而行。也不见他走得有多快，两人一跑一走,他却始终没有被甩脱。 在下一个场景里，叶千柔依旧是太子妃候选,甚至在剧中的时间线，也恰好是在万贞儿教训完三人，当天稍晚一些的时候：男主他爹,明英宗朱祁镇，将要单独召见王氏姑娘。 换场景，便要换衣服。 嘉木出品，可以赶工期，可以砸广告，可以买时段……娱乐圈的一切肮脏手段，嘉木样样玩得转，但同时，它最不可能缺的，就是经费！ 有沈氏这块金字招牌罩着，全国人民经过几十年的经验总结，都对“沈氏投资”有着极高的期待。曾有人戏言，就算沈公子哪天看走了眼，投拍了一部两部的烂剧出来，光冲沈氏精良的的画面、考究的道具和真实的自然风光，他都愿意力挺到底，就着吐槽把剧追完！ 具体体现在《宫斗》这部电视剧中，即便叶大牌如今饰演的王姑娘，并非该剧的男女主角，剧组也依旧为她设计了前后十七套主要造型，总计三十余套服装，把她的化妆间堆得满满当当。 这还多亏了是在北市市郊、沈氏名下的影视基地，叶千柔身为嘉木一姐，一应待遇，统统都是最高规格。 据说，十月份那个《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说是爱情文艺片，但导演对“荒野求生”的私人兴趣，显然已远远超过了他的良心底线。别说个人专属的化妆间，个别偏僻地方，连旱厕都无法保证！ 本来嘛，拍戏就是个辛苦活！ 时间紧迫任务重，需要演员连轴转的时候，换衣服这种事情，不论男女，大都会直接走到角落里，现脱先穿。在这一点上，《宫斗》这种正规大剧组，和随便哪个草台班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也就叶千柔脸皮薄，矫情到非要躲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肯宽衣解带——七年影后，她哪里会连这点小场面都受不住？一部戏拍下来，谁还没见过谁的呀？ 等众人看到沈大少也跟着往化妆间走，众人这才纷纷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拖长了尾音，齐齐“哦”了一声。多余的话，碍于沈大少还未走远，倒也没有人敢乱说。 …… 化妆间内。 叶千柔刚一进门，小惠便扑了上来，比甲、交领襦、腰带、齐腰裙，从叶千柔的身上，一层一层的往下扒，脱到剩下背心、短裤两件套，才肯罢手。 叶千柔乍着两只手，立在原地，任由小惠摆布。早先的经验教训告诉她，这时她无论怎么动，都只会给小惠大人添乱！ 将换下的衣服随手一丢，小惠拿过一套簇新的湖绿色衣裙，飞快地往叶千柔身上套着。叶千柔微微一偏头，随意瞥了沈恪一眼，便看到已自觉面壁而立的沈大少，也正偷眼向她瞧来。两人的视线一碰，沈恪立即别开了眼，还欲盖弥彰的将拳头举到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要是真明白尴尬为何物，一开始就不该冒冒失失跟进来！ 桂姐事务繁忙，并不常到拍戏现场来督工。通常情况下，叶千柔身边，就只有助理小惠和化妆师杨达两人陪着。 进到屋里，小惠把门一关，可不管你是沈大少还是沈大妈，“替千千更衣”，才是她脑中唯一思考的事情。 于是，候在门外的杨达获准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叶千柔耷拉着脑袋坐在化妆镜前，两手并排置于膝上。衣服整整齐齐，坐姿规规矩矩，见杨达进来，还透过镜子，对他展颜一笑——这是正常人。 小惠却不知为何，退到了杨达左手面的墙边。背抵着墙壁，伸出一只手，颤微微地指向右面那个不应该出现的男人，脸上表情很是惊恐——显然，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存在。而叶千柔的衣服，此时却已经换好了…… 屋子右边…… 杨达最终向沈老板看去的时候，沈恪也同时动了。他同样伸手一指小惠，对杨达淡淡吩咐道：“给我五分钟。” “哦，好。” 杨达一愣，一位像他这样少年成名、才华横溢的金牌化妆师，对自己衣食父母的命令，也依旧会产生一种名为“服从”的本能。他冲上去一把捂住小惠不礼貌的手势，揽着小惠的腰，将她从房间里拖了出去。末了，还贴心的替沈恪把门给带上了。 五分钟，噗…… 屋内，叶千柔对沈恪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反对的情绪。只是嘟囔了一句：“要聊天你早点说啊，反正赶不及拍下一场，刚才我就不用跑了……” 回应她的，是沈恪变得更臭的一张脸。 他慢慢走到叶千柔背后，望着她镜子里的脸，却没有看向她的眼睛。 “你以前……就经常给他看？” 饶是叶千柔凭借两人相交多年的默契，听懂了沈恪的话里的意思，也还是被他没头没脑的质问，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挑眉一笑：“当演员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有什么机会给他看？他的衣服，倒都是我帮着换的。”说着，还侧过身，夸张地上下打量着沈恪的身段，摸着自己的下巴，啧啧有声。 “你想看，我也可以脱给你。”沈恪松了松领带的，神色稍缓。他非但没有因叶千柔放肆的目光而动气，相反还少见的开起了玩笑。 “现在我算是知道了，有钱人不论做什么，看起来都特别讨厌……” 明明沈恪是个毫无情-趣工作机器才对，这种人偶尔开口调-戏一下别人，居然也能让她感受到“邪魅狂狷”的“总裁气质”…… 果然，有钱就是原罪。 “你说什么？”沈恪又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叶千柔的脑袋边上。方才叶千柔说话的声音太轻，他只模模糊糊听到了“特别”两个字。 叶千柔赶紧推开一些，谄笑道：“我是说，老板你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送领带的样子，看起来也特别有气质！” 是这个“特别”？ 叶千柔把吹捧之词说得如此恶-心，沈恪就算明知她在胡扯，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不然，以这个女人的秉性，接下来，只会借题发挥，把话题越扯越远——而且，沈恪的第六感告诉他，他不会想要了解，叶千柔口中“特别的魅力”，指的究竟是什么。 “你没有话对我说？”沈恪皱眉，近来，他在她面前，皱眉的次数，“特别”多！会皱眉，代表他在伤脑筋，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例如？”叶千柔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 “林萱。”沈恪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恶心的又是一皱眉，“忍气吞声，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叶千柔隐约不耐烦的脸上，顿时生出了光彩。她抱着椅背，笑容里、眼神中，都透着丝丝讨好：“哦，你要帮我出头吗？” 沈恪沉吟道：“我么……我可以帮你出头。不过……” “不过就算了！”一听有条件，叶千柔立时失了兴致，“她现在巴结上了赵立强，我可不想被导演穿小鞋。” “不对，你没有说真话。”沈恪摇了摇头。 “要是有你当我的靠山，我自然不用怕任何人。现在这不是没有靠山吗？” 叶千柔幽幽一叹，“好心”给沈恪科普：“‘叶千柔’的名气再响，到底也只是一个演员。演员有演员的圈子，导演有导演的圈子。眼看就要功成身退了，我可不想被人坏了名声，遗臭万年……”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不愿意被林萱利用，借用你的名声，助她炒作成名？她看起来，却似乎一门心思认定你了。拼着一时的骂名，也要把自己同你绑在一起。”沈恪冷冷一笑，“她背后的那个推手，倒是不错。最简单的方案，才是最容易实现的方案。仅仅要求紧盯着你，想方设法，处处为难你，以林萱的智商，也能执行到底……” “沈恪，你这样好吗？我这个‘受害者’还在看着你呢……” 沈恪的这个笑法，略阴沉略暗黑，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是以一般不会在人前展露。当然，叶千柔过去，隔三差五，便能见到一次。当沈恪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往往代表着，有些人，即将要倒霉了。 “不过幕后黑手能摆平林萱那样的女人，还敢与她合作，而不担心被猪队友连累——人才啊！他的胆色，我还真有点欣赏。你赶紧查一查，这人是不是也和过去那些人一样，是故意制造机会，有意在你面前露一手，等你去招揽的。快用钱把他砸死！” “还是不对，你又在胡扯。”沈恪又摇了摇头。 叶千柔打个哈哈：“老板你在说什么，好深奥哦！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知道，你最讨厌这类不道德手段，最最讨厌别人在你身上施展这种手段。对这种人、这种风气，打压都来不及，根本不会考虑招揽……” “你果然了解我。”沈恪点头笑道。 如果不考虑他略带讥讽的语气，这句夸奖，叶千柔定可泰然受之…… 用手背抹了抹了额前不存在的虚汗，叶千柔干笑道：“老板，不是我说你哦，无毒不丈夫！混演艺圈，你的理想主义，其实……” “我有钱。” “……” “你花我的钱，倒是花得十分顺手。” 沈恪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倒是认真了许多：“林萱这么欺负你，你一定早就想好了对策。《宫斗》拍成什么样，我不在乎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给你当靠山！” 第26章 宇宙中心论 送上门去,他都不会看一眼 ———————————————————————————————————————— “噗，几千万？你还好意思说！而且我怎么记得,乾元才是冤大头？” 叶千柔重重捶了两下桌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刨去嘉木提供的影视基地、设备，还有我们这些演职人员的人工费,你的总投资额,有三百万没有？《宫斗》可是号称投资过亿呢！” “你嘲笑的那些开支,折价成现金，已经使嘉木在《宫斗》的投资占比达到了37%。”沈恪板起脸，瞪着叶千柔,“还有，叶千柔……女士,光是你一个人的片酬,就需要128万一集，这笔钱也是由嘉木出的。从主角换成配角，你的出镜时间缩水百倍不止，但演出集数，可没被剪掉多少。” 他调出手机里的账本，现场算起了账：“45分钟一集的电视剧拍完，只需其中有一个镜头，画面在‘众嫔妃’上一掠而过，而‘众嫔妃’里有你，你的工资便可轻松到手——相当于，我花了同样多的钱，在请你玩游戏。” “‘号称’128万一集，和实际‘得到’128万，是两回事！”叶千柔半点没有被沈恪阴沉的脸色吓到，反而愈发乐不可支，“话说回来，这事儿不是早就说好了，是要这样的安排吗？现在《宫斗》都已经开拍了，你才想起来邀功……” “首先。”沈恪打断她，“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这些事，为什么要我提了，你才会‘发现’。” “是这样的吗？” 叶千柔慢慢止了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视着沈恪的眼睛。 “你觉得，我在玩游戏？” …… 《宫斗》这部戏，拍到这个份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它已经完了。 换掉叶千柔的万贞儿，已使它元气大伤、风险倍增，但伤不致死。是死是活，全看接替叶千柔的那个人，能有多少分量。 叶千柔演技不行，但她到底是华夏广电大学毕业的正经科班生，所就读的那个专业：电影学院的广播电视学，亦为“华广”最强的两个核心专业之一。 嘉木实习四年，沈恪身边三年，叶千柔对自己甄别剧本、挑选演员的本事，比对二号的演技，还要有信心！ 林萱，不行。 桂姐之所以挑中“王皇后”，这么个戏份又多又麻烦的人物，作为叶千柔的替换角色，原本就是因为，纵观《宫斗》全剧，林萱手里的这个“重要配角”，恰恰就是最水、最好糊弄、最适合塞关系户的角色。 按照这个世界的预定轨迹，林萱若是能太太平平把王皇后演下来。只凭这部含金量十足的电视剧，以及同金芝、叶千柔两位影后同台合作的经历，她的演艺事业，必将迎来一个飞跃！ 即便是最缺乏天分的艺人，站到这个起点上，三五年之内，都不可能会缺少剧本。不挑不拣，在娱乐圈混一口饭吃，并不是难事。 可“女一号”的起点，却反倒害了她： 林萱演技中的缺陷，完完全全被暴露了出来！ 就连孙玉玉小朋友都看得明明白白，林萱的表演，矫揉造作、为演而演，引不起观众的同理心。会令人觉得，认同她的演技，是一件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这一点，叶千柔和孙玉玉，到了《宫斗》正式开拍以后，才有机会瞧见。但导演赵立强，却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林萱和赵立强之间的那些桃色消息，不知是否林萱有意为之，保密工作做得差劲至极，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寻找靠山无可厚非，但找靠山找到有妇之夫的身上，找麻烦找到无辜路人身上，只求名气不顾名声，可就怨不得他人了！ 赵立强的结发妻子，同时也是《宫斗》的总制片人——赵文文，便是叶千柔的首位“盟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尽管叶千柔胸无大志，但既然有人如此惦念她，找麻烦找到了她的头上，不好好予以回应，可就显得太没有礼貌了！ 林萱有导演撑腰，有专业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来势汹汹，但叶千柔也不是吃素的。连日来，她之所以按兵不动，甚至于在人前表现出了近乎“逆来顺受”的受虐倾向，纯粹是受到了赵文文那个“报复计划”的拖累。 赵文文二十岁嫁给赵立强，三十年来，陪着赵立强，一步一步打下了如今这番基业。赵立强导演功成名就，赵文文在圈内的面子，也不比赵立强小。 这位太太，心高气傲了一辈子，遇到丈夫中年出轨这样的“惨剧”，风度依旧。 在人前与赵立强当了三十年的模范夫妻，赵文文对自家这位没出息的男人，了若指掌。她固然不把林萱放在眼里，也不屑于仗势欺人，以后台压倒后台，去做那被嫉妒心扭曲了灵魂的毒妇。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消极怠工，连文姐都被骗过了。所以，开拍第二天，她就来找我……” 叶千柔叹了口气，无比哀怨的望着沈恪：“因为她手下已经拉起了一整个团队，策划好了从《宫斗》开拍到开播以后的全套炒作方案。关键词就是——演技。” “呵，有叶千柔和金芝在一旁‘衬托’，林萱即便真是个有潜力的演员，也不难被打上‘没实力’的标签。” “对，文姐跟小玉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叶千柔苦笑，“林萱渴望出名，而且只求名气不求名声，文姐就决定成全她，花大价钱‘捧’她。通过一部《宫斗》，就让她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让所有人一听到‘林萱’的名字，便立即能联想到潜规则上位、卖-身不卖艺、丑人多作怪……” 沈恪了然一笑：“但这原本就是林萱的目的，她只求名气。哪怕是恶名，有了名气，就能带来财富和机会。” “但那时赵立强就不会再喜欢她。文姐说，她家强哥，中意的是怀才不遇的坚强勇敢的少女，成名的不要！等林萱像我一样出名了，送上门去，他都不会看一眼……” 说到这儿，叶千柔无意识撅了撅嘴，与沈恪的眼神一碰，亦不由摇头失笑。 若不是沈恪自动送上门来，最近这段时间，叶千柔可不会主动去见他。那天在沈恪家，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叶千柔心里，可还憋着气呢！ 就算“绯闻事件”，一开始是她无意中挑起的，但紧接着，郑元凯那小子的出现，就已经把群众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沈恪什么都不用做，绯闻自会慢慢同他脱离关系。 仅仅因为自己“可能”会“不高兴”，就自作主张、自说自话，在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把一个不相干的女艺人，绑定到了自己名下——这种“宇宙中心”思维，自从原先那个世界的沈恪被“改造”完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叶千柔已经几年没有再遇到过了！ 不可理喻的人，才不跟他交朋友！ 不过现在嘛…… 既然沈恪愿意站在她这边，并且主动伸出了手，看起来很有诚意的样子，叶千柔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 朱见深和万贞儿是一对真真正正有情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朱见深的两任皇后：吴氏和王氏，尽管都曾顶过正妻、一国之母的名号，在这段感情里，却都连第三者也算不上。皇后也好，嫔妃也好，对朱见深来说，她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符号：万姐姐以外的其他女人。 身为一国之君，朱见深的后宫储备不可谓不丰富。 有名分的，没名分的；母后赐下的，自己看中的，别人进献的；记得住名字的，记不住名字的……他欣赏她们窈窕袅娜的青春肉-体，也享受与她们相处时的欢愉，但他的心门里，早已住进了滚圆滚圆的万贞儿，再也挤不进其他人了。 叶千柔自然不会天真到，要求把剧本整个颠覆，改写成以王皇后为第一女主的《新王娘子传奇》： 斗完前朝斗后宫，斗完万氏斗太后，生个儿子群臣俯首，生个女儿人见人爱……在深明大义、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善良美好的女主面前，“真爱”万姐姐丑陋、扭曲的身心，必将被秒到渣都不剩！包括皇帝的“真心”，也定然会在对万姐姐不断的失望中，逐渐被女主笼络住…… 若是剧情被改成这样，好评率、收视率、投资回报率什么的，通通抛到一边——叶千柔辞了万贞儿的角色，所图的，不就是个“闲”？要当女主、出风头，哪里还需要绕这么一个大弯，费这么多的事？ 二号敢于接下万贞儿的角色，那是她实力池、信心池、名望池俱满，不再满足于轻松表演，轻松捞钱的幸福生活——活腻歪了，开始刷成就玩。 叶千柔却不需要证明什么，也不奢望藉此得到什么。 什么都证明不了，对她而言，才最安全。 然而，林萱和赵文文之间的冲突，却促使叶千柔不得不做出了另外一个，她自身并不十分乐意做出的决定：继续精进演技，拿出与一名影后相符的实力来！ 不然，在赵文文团队不遗余力的宣传下，电视机前几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林萱的不足之处固然无所遁形。人们却也不难发现，剧中代表华夏娱乐圈最高演艺水准的叶大影后，似乎……也没比林萱高明多少…… 仅仅依照教员们所教导的那样，“正确”的完成表演，显然不是不够的。 沈恪说，二号的演出，带着她独有的“灵气”。 灵气是什么？ 这几天，叶千柔已经在有意识的尝试调整，但却收效甚微。孙玉玉觉得她演得太软，沈恪觉得她在玩游戏…… “你说要给我当靠山，说话算数哦！” “随你。” “我需要时间。” 第27章 男二出场 我自杀,去把你们的影后换回来！ ———————————————————————————————————————— “时间？” 沈恪挑了挑眉毛,叶千柔……她的要求，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时间？她的确需要时间。 再给她七年,不，三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她就能重新“找回”与影后身份相称的演技。 沈恪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女人，他曾经看走了眼！ 从叶千柔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公寓里开始,在此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尽管沈恪个人,对她并无恶感,但站在嘉木老板的立场上,他对这个不懂演戏、不肯接戏，一味想着套近乎、走后门、谈条件的温室娇花，一直不看好。 但正是这个成天喊着“不要不要”的女人，用两个月的时间，亲手导演了一出奇迹。 2022年5月22日，穿越当天。 在《明星剧长江湖之一代豪侠篇》中，仅仅凭借过去一次随意的观影经历，以及节目录制前短短数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她便能够在舞台上、千余名现场观众的注视下、五台专业摄像机的交叉拍摄中，一字不差的背出女主角钟靖荷，在几处特定场景的标准台词。 除此以外，甚至还有余力，针对台上情景的即时变化，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加入走位、肢体动作和即兴的“啊、呀、天呐”等语气词，试图达成完成度较高的“表演”。 尽管这起“演出事件”，同上午她无故现身沈少私宅一道，并列为“叶千柔息影风波”的两起标志性开端事件。 纵然是她的铁粉“面团”，也与以“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为首的二十三个“叶黑”组织一样，将叶千柔在《明星剧场》上的演出，定义为了“一场灾难”。 然而与此同时，正反两方面的支持者，却也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场灾难，乃是叶千柔有意为之，意图从中传达出某种“不确定”的线索。 托二号毫无争议的实力派演技的福，双方唇枪舌战之下，所延伸出了六十六种解释之中，没有一种，接近了“叶千柔其实就是不会演”、“叶千柔不是叶千柔，她的内在已经换人了”的真相。 外界如何评论，沈恪出于职业习惯，将助理小李整理好的文档草草浏览了一次，便弃之不理。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沈恪心里清楚，这是这位叶千柔小姐，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登台，并且甫一亮相便是满级——聚光灯下的焦点人物。她能够保持头脑清醒、行为克制，而没有当场在舞台上跪下，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接下来便到六月中旬，在沈恪的安排下，叶千柔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填鸭式艺能培训，由专业教员，事先将《神雕侠侣》的剧本场景，一一拆解开来，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逐一指导过去。然后，她更衣上妆，在没有得到任何“新人关怀”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完成了拍摄。 那时，沈恪对她的评价是：匠气太重，指责她糟蹋了自身影后级的天赋。 其实，匠气太重，还有一句潜台词，便是：她虽然还未成为出色的大师，但却已经演绎出了及格线之上的作品，足可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花瓶演员了！ 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一步，沈恪嘴上不说，心里……已然默默为这位意外来客，重新建立了一份档案，划归他每日重点关注的人员之列。 再来，就到七月的这部《宫斗》…… 看过叶千柔在《神雕侠侣》中的演出，沈恪对她的基本功，并不如何担心。 更何况，这个聪明的女人，早早便吵着闹着，将女一号万贞儿的角色给更换了。换回来的王皇后，沈恪看过剧本，愈发放心。这就是一个背景式的配角，出场虽多，却毫不引人注意。当真论起来，比《神雕》里的林朝英，还要好糊弄！ 而叶千柔蒙混过关本事，沈恪早已领教…… 此番若不是孙玉玉主动联系到他，说叶千柔在片场被人欺负打压，沈恪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她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了……却不来找他…… “你觉得，我在玩游戏？” 叶千柔反问他之前，沈恪确实没有意识到，叶千柔在这部《宫斗》里的不同。 他看到了林萱的刻意针对，看到了叶千柔的隐忍退让，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拍戏需要，但他心里的怒火，却越燃越盛…… 直到叶千柔亲口告诉他，她没有玩游戏，没有不在乎，她在调整，她需要时间。 根据助理小李所提供的《叶千柔每日工作安排》，沈恪早先也曾注意到，临近《宫斗》开拍，叶千柔尽管没有停止艺能课程的学习，但却一没有增加表演类课程的时间，二不曾请教员再次手把手的指导表演方法。她上课，真的只是在夯实基础，像一个敬业的影后所做的那样！ 满打满算，叶千柔真正接触演戏，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居然说，她已经不满足于“正确而标准化”的演绎，开始挑战自我，诠释自己独有的味道了？ 沈恪不由眉头大皱：“我倒觉得，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按照叶千柔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和刻苦程度，等到明年《越女阿青》开拍之时，她的实力，或许真的能够成长到令姜平满意的地步。 前提是……在那之前，她别把自己给逼疯了…… “你说的太对了！老板英明，老板好棒！”叶千柔用力点了点头，同时还假惺惺鼓了两下掌，“沈大少，沈老板，你快去跟赵立强那个老-色-鬼说，我要休息，十天以后再回来！” “十天时间，你准备做什么？”沈恪看了看叶千柔，不为所动。 叶千柔惨然一笑，带着一脸舍身取义的悲壮道：“我自杀，去把你们的影后换回来！” “你之前试过？” “没有。” “你有把握……或者说，基于什么，使你认为，你死了以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不自杀了。”叶千柔使劲往自己脑门上擂了两拳，苦笑道，“抱歉，沈恪，忘了你没有幽默细胞，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我的错……”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沈恪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贴到叶千柔的额头上。下一秒，叶千柔第三拳正正砸在他的手心上，他手掌一收，便顺势包裹住了她的拳头。 “我……” 沈恪望着自己的手愣了愣，想要松开，手却不知为何握得更紧了。 “我没病！”叶千柔倒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嘻嘻哈哈拨开了沈恪的手，“借我一间闭关室，十天时间，我想试一试。” “赵立强也欺负你了？请假的事，还需要我来出面？” “谁还能欺负到我头上……”叶千柔越说越小声，“我只是觉得，坏事由你出面，比较不损害我平易近人的良好形象。你不是我的‘金主’吗？总不能光占名声，不出力呀……” 沈恪又问：“为什么非得是十天？” “十天后林旭就来剧组报到了，要耍大牌，这是最后的机会！”这回叶千柔的理由，正当极了。 “林旭要来？是他跟你说的？他联系你了？” “没有啊，文姐告诉我的——他联系我干嘛？”叶千柔被问得莫名其妙，“再说了，林旭身为男一号，我们这么大个剧组，每天苦哈哈等着他一个人，我知道他的行程，很奇怪吗？ 沈恪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不奇怪。” “不奇怪你就看着我说话！” “我说了，你需要休息。想想你当初欺骗我时，用的那个理由——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这在娱乐圈，可不罕见。”沈恪面无表情地道，“还有，如果林旭来找你，立即通知我，不要单独同他见面。” “重点就是后半句吧，到底是什么原因啦？你不说，我还不是要去问桂姐？” 虽然不知沈恪如此在意林旭，究竟所谓何事，但这却不妨碍叶千柔故意抓着林旭的事情追问，而忽略了沈恪要求她“休息”的要求。 沈恪这个大靠山再友好，叶千柔都不会有那个胆子，“尽情”使唤他！ 他付出了多少，就必然要拿回多少——沈大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沈恪知道，叶千柔自己也知道，穿越以来，她之所以处处受制，其根源，便在于她“演技”上的短板。 利用名声，利用地位，利用桂姐，利用沈恪……叶千柔手段尽出，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逃避，逃避，逃避！甚至她废寝忘食，恶补出来的、日益娴熟的演技，都只是为了蒙混！ 如果，现在经历着这一切的人，是二号，一切又会如何呢？ 影后叶千柔的，微不足道的、平凡的又一天。 如果，她也有着与二号相媲美的实力，这一切又会如何呢？ 未来会怎样，叶千柔深感忧虑，但她更愿意从眼前的每一天开始，担忧操心，苦在当下。林旭回归剧组前，最后的十天疯狂，她其实也非常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依赖别人的人生，依赖小聪明的人生，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一只负犬啊！ …… 十分钟后，众目睽睽之下，叶千柔大大方方挽着沈恪的胳膊，笑吟吟走到导演赵立强的面前。 沈恪说一句，赵立强便点一次头。 “她要请假。” “十天后回来。” “对她好一点。” 从头到尾，沈恪只用了三句话。然后，便领着叶千柔扬长而去……留下了身后满地“男神嫁我”、“女神快回来”、“哼，有钱了不起啊”的群众呼声。 一小时以后，嘉木影业大厦地下三层，b3-01室门前，叶千柔面露同样和蔼的微笑，亲切送走了沈大少。对着沈恪头也不回的背影，她兀自挥舞着小手，温柔地叮嘱着，不论有事没事，她都不想看到他，再出现在她眼前…… 岂料，沈恪的身影刚从拐角消失，叶千柔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傻笑，他便以比去时快上三倍的速度，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另一名身材瘦长的英俊男青年，笑意盈然。 第28章 外人? 他是她的前男友。 ———————————————————————————————————————— 有外人？ 叶千柔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快速揉了揉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已把笑容中的“恶意”和促狭隐去，换上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这是林旭。”沈恪介绍道。 方才沈恪冲回来的时候，走得又快又急，甚至还向前伸出了一只手。叶千柔一度以为，沈恪会径直冲到她的面前，“顺势”把她揽在怀里——好在，他没有。走到距离叶千柔三步远的地方，沈恪便停下了脚步，而后，立定转身，隔断了来自林旭的视线。 既然沈恪识趣，没有做出过分的事，叶千柔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至少，在外人面前，给足自己的老板面子。 她立即走上去，站到沈恪右手边，稍稍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地方，放大笑容，对那位小帅哥点头致意。 然而，对于叶千柔的得体表现，沈恪却隐晦的表达出了不满的情绪。 他微微皱眉，侧过脸扭头盯着叶千柔瞧了几秒，而后一语不发地往后踏了半步，与叶千柔并肩而立。 这又是什么病犯了？突然开始崇尚平等了么？ 叶千柔对沈恪时不时的莫名之举，早已有了极高的免疫力，只要她不去深究，就可以视而不见。对面的林旭，似乎也是一样。 “我回来了。”林旭微笑颔首。 “啊……欢迎回来。”叶千柔等了两秒，见沈恪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顶上。 林旭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貌似……说话的对象，就是她？二号亲自出马，从大洋彼岸请回来的半隐退“前明星”——如果可能，真不想跟他产生交集呐！ 林旭的这张脸，叶千柔近来常常会在梦里见到。 这件事，十分的……不科学。 为了她的千秋大计，二号过去曾参演的那二十几部作品，叶千柔个个烂熟于胸。 《马兰花的爱情》，男主角林旭，固然是才华横溢、演技爆表。可这部电影作为叶千柔二号的银幕处-女作，她在里头的表现，亮点虽然不少，却也称不上有多高端。当初这部片子的卖点，也正是她的清纯和青涩。 至少叶千柔在客串《神雕侠侣》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沈恪大人的肯定，她的这份迟来的伪·处-女作，与二号《马兰花的爱情》时期的水平，在糟糕程度上，不相伯仲！ 也因此，在叶千柔揣摩演技，向二号超神技巧靠拢的前进道路上，第一个被攻克并且抛弃的，便是这部《马兰花的爱情》。 林旭与叶千柔同龄。 七年前，《马兰花的爱情》杀青后不久，林旭便远渡重洋，入读hlw学院，彻底淡出华夏娱乐圈。换句话说，《马兰花的爱情》是林旭在国内留下的、唯一正式上映过的影视作品。 尽管这些年来，作为大导演林镇鸿的儿子、曾经红极一时的国民偶像，他时不时还会被媒体拉出来“怀念”一下。但不论对于那些追星七年、痴心不改的粉丝们，还是他名义上的“老搭档”叶千柔来说，最熟悉的，依旧是他七年前、十八岁时的那张脸。 林旭的样貌，乍看之下，同《马兰花的爱情》里，那个笑容温暖的大男孩，差别不大。 不同于沈恪的冷傲，也不同于郑元凯的阳光，林旭的气质，温和内敛、含而不露，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啊，为什么我这么有魅力”的味道，令叶千柔分外嫉妒。 当然，如果换了叶千柔是他，说不得也能养出这样的自信。 同样是影后，二号最为人所称道的，便是她演技中独一无二的灵气；而金芝大美女，年近不惑，提到她，常人的第一印象，却依旧是——美貌。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譬如金芝、林旭，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消人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画、一出戏。 当年林旭在《马兰花的爱情》里所饰演的男主角，多年来，一直被认为与当年的叶千柔一般，是本色演出。 他的温文，他的睿智，他的柔情，他的体贴，他崇高的理想与抱负，他无暇的剔透的心……林旭，对那个年代的少女们来说，几乎便等同于“白马王子”的化身。 饶是叶千柔如今到了奔三的年纪，以纯学术的眼光，拿出《马兰花的爱情》钻研，也回回都要被片中林旭的深情狠狠打动几次！ 看到真人，有些幻灭呐…… 此刻林旭固然面上一直带着笑，笑得一团和气，不知为何，在他笑吟吟的注视下，叶千柔却觉得，冷得很！ 况且，对面的这个男人，沈恪也曾刻意提醒过她，要小心提防——叶千柔相信自己的直觉，自然也更愿意信任沈恪的判断。 要小心！ 林旭笑道：“我刚回国，听说你也翘班了，便过来瞧瞧。要保密哦！”说着，还对着叶千柔轻轻眨了眨左眼。 叶千柔打个哈哈，心道：要保密你就不要出现！再说翘班有什么好围观的？刚回国就听说我翘班了……我翘班到现在，有两个小时没有？你哪儿来的消息渠道？ 在林旭的启发示范下，沈恪仿佛也突然开了窍，露出了一个极为自然的假惺惺的笑容：“你这男主角迟迟不现身，剧组进展缓慢，我便要她先回来。姜导的电影，可不好演。是吗？”沈恪最后一问，却是对着叶千柔说的。 老板发话了，叶千柔自然无条件支持：“是。”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越发纳闷了：《宫斗》去哪里了？为什么直接跳到表舅的电影上去了？这是瞧不起《宫斗》的意思吗？《宫斗》就是沈大少你自己投拍的吧，你现在这样说，真的没问题？ 林旭淡淡一笑：“是《阿青》么？回国前，姜叔叔已经跟我敲定了范蠡的角色，正好与千柔交流一下。” 沈恪的笑容顿时顿住：“这十天，千柔要独自闭关，怕是不方便。是吗？”问题再次抛给叶千柔，二打一，沈恪毫无压力。 叶千柔干笑道：“是呀。你们聊，我关小黑屋去了……” 言罢，她也不等沈恪和林旭有所动作，扭头就走。b3-01室大门一关，屋内屋外，彻底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林旭将在《越女阿青》当中出演范蠡！ 这件事，沈恪显然是知情的。他懊恼林旭当面指出这件事，但是他自己，却毫不惊讶！ 沈恪既然知情，整个嘉木中层以上，多半也都知晓。 可她却不知道！ 娱乐圈里，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叶千柔认真反省了一下。 时至今日，她对于前后两个不同的时空，大抵已能完全区分开了。像这类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近来已不多见。然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必定意味着，她又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二号在这边的圈中好友，多半在原先那个时间，便与叶千柔交情匪浅，与他们打交道，叶千柔游刃有余。但穿越以来，她一贯以谨小慎微作为行动准则，确实不曾与诸人进行过“推心置腹”的交谈——这是其一。 其二，有相当数量的讯息，在娱乐圈里几乎人尽皆知，但对于圈外的普通大众来说，一些消息，甚至连捕风捉影的那个“影子”，都没有从圈内泄露出来。叶千柔靠着摸底各大论坛所能得到的讯息，充其量，也只能达到一个“热爱八卦的普通网民”的级别。 偏偏许多事情，桂姐和大家，都默认她是心中有数的，不会刻意向她提起。 别人不提，叶千柔亦不敢问。 于是乎……叶千柔在圈内的可靠消息来源……便只有沈恪。 这样一来，沈恪不说，她便……不知道？ 沈恪说，不要同林旭单独见面，如果林旭来找她，就要立即通知他——这里面，会不会也有文章？ 叶千柔摇摇脑袋，这些事，光靠她一个胡思乱想，可想不出结果。眼下她应该专注的事情，是如何好好使用这十天的宝贵时间！ …… 嘉木影业大厦地下三层，一共设置了六间闭关室。 “闭关室”这个说法，首创于三流艺人身份的那个沈大少。 正式踏入影坛前，无所不能的沈大少，为了保持他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拉着叶千柔作陪，两个人一起躲在这间小黑屋里，度过了一段相当艰辛而又无趣的日子。 单间造价过亿的设备间，沈恪仅仅使用了其中一项功能：一周七天，一天十五个小时，表演、读取画面、反思，重新表演。 闭关室能够提供360度无死角的即时跟拍，其中三台整合了ai系统的高智能微型摄影机，甚至可以像真人一般，自动判断适宜的拍摄角度。 沈恪拿着一本最基础的表演入门技巧走进这间屋子，从每一个标准表情练起，功成之时……嗯，其实也只勉强达到了“能演”这个及格线，不至于在剧组出丑。 细数一下，他从零开始，花在学习表演这件事情上的时间，总共只有十天。成为演员纯属玩票，是以一开始沈恪便有着明确的目标，十天，已是他为了“玩”能匀出的极限。 而同样的过程，叶千柔在专业教员的指导下，却用了整整一个月。 时间更长，不是因为她更笨，而是沈恪更专注。 然而叶千柔多付出的那一份汗水，自然也不会白费。天赋能带给她的，至多只有一条相对其他人更平坦、更光明的道路。路，还是要靠她自己来走。 有二号珠玉在前，叶千柔相当于已经拿到了最适合“她”这一个体的最优表演方法。以现有的基础，她能模仿得更像二号一分，演技变能提升一分。 …… 当夜，叶千柔打开闭关室大门的时候，夜已深了。从下午叶千柔进屋起，便命人搬来一套桌椅，守在她门前处理公务的沈恪，都已在伏在桌前，沉沉睡去。 叶千柔略一犹豫，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沈恪。 “好了？回家么？”沈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叶千柔趁着他尚未完全清醒，语调平稳地问道：“林旭……他跟叶千柔，是什么关系？” “……呵……”沈恪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坐直身子盯着叶千柔瞧了许久，眼中不见一丝迷茫。 “他是她的前男友。” 第29章 她在洗澡 举贤不避前男友“前……男友？”叶千柔二次确认。 “没错，是‘前’男友。”沈恪在“前”字上加重了读音。 “公开的？” “公开的。” 此处两人所指的“公开”,其对象自然仅限于圈内人,不然此前叶千柔也不至于对此一无所知。 在娱乐圈内公开的前男友——这里头所包含的潜台词,信息量可大额得很： 前男友,意味着他一度曾以叶千柔“正牌男友”的身份现身。林旭与二号,曾经公开在一起过,最终，分手收场！ 二号的真心，叶千柔并不怀疑。 如果不认真,她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 既然她选择和林旭相恋,那么，公开这段感情，对她来说,便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艺人有艺人的责任。 是否对公众公开恋情，波及面广，牵连众多，并不能单单认为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同息影一样，恋爱对明星而言，属于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得不细细考量，谋而后动。 可即便如此，叶千柔心里却始终认为，爱情，本当坦坦荡荡。 纵使出于各方考虑，没有立即对外公布，也不必如做贼一般，捂得严严实实，恨不能让全世界都以为，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关联！ 当然，她这种“顺其自然”的态度，弊端一点儿也不小。 一旦此君非良人，如二号与林旭，他们在关系被圈内人看破以后，一不小心分手了——这分手，也必然得再被“公开”一次。 “唔……”叶千柔沉吟道，“可林旭是被二号‘请’回来助阵的。你别告诉我，他们分手后还是朋友，我不信这个。”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二号也不会信。她就是我，我了解她。” 沈恪想了想：“这或许……是出于他们身为一名演员的职业操守。林旭是饰演朱见深的最适宜人选，二号又恰好知道林旭已经答应了《越女阿青》的邀约，复出演戏是可能的。因此，便代表《宫斗》向他发出邀请。正所谓，举贤不避前男友……” “不许你学我说话！” 叶千柔开始还傻乎乎地听着，谁知沈恪的“分析”竟越说越离谱，还把她信口雌黄的套路也给学了去！ 他们很熟吗？ “我查过二号和林旭的通讯记录，过去这七年，他们从未断绝过往来。短则一两个月，长不超过四个月，必有一通越洋电话。怪就怪在，除了一年几通电话以外，我在其他任何渠道，都没有看到他们的文字聊天记录，连‘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都没有！” “所以，你的看法是？”沈恪问道。 “他们在各自的处—女作里合作过，两个人又都是极有天赋、前途无量的未来之星。为了自己日后的发展铺路，保持不咸不淡的‘友情’——曾经，我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你知道不是了。” “对……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两人的通话，几乎全都是，不，去掉‘几乎’！全部的电话，都是由二号这边拨打的。这件事我早该注意到！林旭从来不会主动……呃……”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电话响起，沈恪面上顿时又是一红，但随即他便发觉，这回的铃声，不是来自于他的手机。 叶千柔，不知何时，居然也把这首歌、这段旋律，设置成了她的来电铃声！ 她倒是学得快，知道这是个免费的、低调的推广途径，用的好妙用无穷！ 一个口口声声喊着要息影的人，对这类宣传手段，倒是悟性极高，不点就透——想到她在另一个“沈恪”身边三年，被潜移默化熏陶了三年，沈恪心中，总是格外憋闷…… “是林旭。”叶千柔满脸惊惶，显然被来电人的名字吓得不轻。电话尚未接通，她便已做贼似的压低了说话声，“都快十一点了，我还要接吗？” 沈恪沉着一笑，笑容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接过叶千柔的手机看了看，又认真瞧了瞧叶千柔的脸，忽然就按下了接听的按钮——免提通话！ “喂？” “……沈恪。”电话那头，林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你好，哪位？”沈恪明知故问。 “是我呀。”林旭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没有半点异样，“她在通讯录里没有存我的名字么？存的是什么？” “未知来电。” “哦，不存也对，毕竟我们……呵，她不需要存的。”林旭笑道，“麻烦让千柔‘自己’接电话。” 沈恪又飞快的、偷偷瞄了叶千柔一眼，略觉心虚：“不行。” “哦？”林旭依旧不为所动，“千柔就在边上吧？她不来夺电话，是不想像猴子一般跳来跳去，为你戏耍。沈大少，我家千柔的脾气，可臭得很！” 听了这话，原本一直死死盯住沈恪得叶千柔，立即收回目光，向后退开一步，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我家千柔……他区区一个“前男友”，凭什么这么嚣张？ 沈恪于是说出了他憋了许久的台词。 他说：“她在洗澡。” 林旭：“……” 叶千柔：“……” 沈恪又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会转告她的。” “嘟嘟嘟嘟……”林旭已然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断，叶千柔瞬间便将手机夺了回来。她能够克制住自己，等沈恪“打完”这通电话，已经已经十分不易了！ “你发什么疯？黑我黑上瘾了？” 沈恪答道：“今天的练习，感觉如何？” “污蔑我是你女朋友，我总归还能狐假虎威，捞到点实惠，这也罢了——你没事扯什么洗澡？就算是三流剧本里，现在也都不时兴这样写了！” 沈恪答道：“今天你拍了半天戏，已经很累了，不该再练到这么晚的。” “……” 叶千柔狠狠瞪着沈恪，沈恪也回望着她的眼睛，一脸平静与坦然——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最终，还是叶千柔这位“受害者”，率先移开了眼。这种幼稚的瞪眼游戏，对沈恪来说，或许还很是新鲜，叶千柔过去，却早已输得没脾气了。 想让沈恪妥协？ 可以，哭就行了——那又太过了。 这一天下来，叶千柔已是真正的筋疲力竭，哭都哭不出眼泪了！要不是正巧练到这一环节，她还真未必会这么早发现，这会儿，其实已经很晚很晚…… 一名艺人，尤其是青春尚在的女艺人，在拍戏以外的情况下，还敢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叶千柔到底还是缺乏身为一名演员的自觉。 艺人的生活看着光鲜，其实衣食住行用，无处不受限。 叶千柔二号若不是有个厉害的表舅，又明智的投奔沈氏旗下，得到了沈大老板这么个“潜规则厌恶者”的庇护，进到娱乐圈这一大染缸里，绝难全身而退。 就这，此刻叶千柔还在受着沈老板的欺负呢！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叶千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沈恪想谈练习的事，那就说练习的事呗！他是老板，老板最大嘛！ 她也不等沈恪迎合她“那么好消息是什么，坏消息又是什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坏消息是，我发现，沈恪一号的这个闭关方法，对我并不适用。即便我的模仿对象是我自己——按你的说法，有天赋又有灵气的一名演员——模仿出来的，先天便要逊色半筹。你当初的目的是‘能演就好’，我如今追求的，却是与影后的名声相符的演技。” “刚才。”沈恪这回没有再继续无视叶千柔的话，但他的关注点，依旧独特，“你第一次用‘沈恪一号’，用一个代号，来称呼‘他’了。” “哦。”叶千柔不解其意，等了一会儿，见沈恪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打算，便又道，“好消息是，我也琢磨出了，适合我个人的闭关方法！” 第30章 我不知道 孤男寡女，一辆车，半小时 ———————————————————————————————————————— 演技的极致，有两种最通常的状态。 一类以谢城为代表，演技千锤百炼，演什么像什么，是为勤勉刻苦派。 另一类以金芝为代表，自身魅力值过硬，不论演什么角色，那个角色都将被塑造成又一个独一无二的“金芝”，是为天赋异禀派。 二号过去两派兼修，演技能收能放。基本功固然扎实无比、无可挑剔，个人风格亦十分突出。 十天时间，叶千柔自然不敢奢望如此。 但她的目的同样明确：在已知的场景里，表现出叶氏的魅力。 “所以啊，我自己琢磨就行了，要学习的，不是她笑的时候露出了几颗牙，头抬起了几度，而是她通过这些动作，所展现出来的神韵。我需要学习的是，怎么在镜头前表达我自己……” 两人一路说着话，从地下三层走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前行不过十余步，沈恪忽然一把拽住了叶千柔的手腕。 “别说话，跟我来。” 叶千柔心中略一挣扎，可沈恪每回这样一说话，她总会条件反射，将其判定为：形势紧迫，废话少说，然后乖乖照做。 这次也不例外。 调转方向，叶千柔跟着沈恪左转右转，忽然就穿越了！ 沈恪他……又买了一辆新车。 酷炫到连科幻片里都不常见，但凡出现，必定代表超有钱*oss出场的概念超跑。 叶千柔把眼睛都看直了，难道……沈恪之前“号称”他的车坏了，是真的？ 不对，不对！ 这车分明就是二号去年在好莱坞年度爆米花科幻大片《银河跑车侠》（中文译名《跑车传奇》）里开的那一辆！ 电影里，这辆“小门”（原名“油门”，“小门”为昵称）并没有被实际制作出来。换句话说，它是只存在于电脑特效中的“电影明星”。但它的傲娇，它的毒舌，它的神逻辑，无一不cool。 《银河跑车侠》全球同步上映以后，小跑的人气甚至还在男女主角之上！不知道多少人，心心念念，做梦都想拥有一辆属于他们的小门。 这个梦，叶千柔也做过！ 沈恪的这辆……功能暂且不论，至少外观上的还原度，绝了！ 是为了追星，还是cosy？ 这么萌这么傲娇的小门，落在沈恪这种大木头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即便以沈恪的能耐，叶千柔也不认为，他能在车“坏掉”的这几天里，就把小门弄到手。而其他的普通代步车，沈恪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至于霸占她的小甲虫这么多天么？今天新车到手，小甲虫立马就被打入冷宫，有本事我们换换开啊…… “我，我自己开我的小甲虫回去……” 叶千柔恋恋不舍地扑在小门上，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沈恪。 沈恪摇头一笑，走过去将叶千柔从车上扒下来，把她的两只手绕到自己脖子后面圈好。 “小门。” 门应声而开，姿态撩人。 “嘘！” 沈恪一把抱起叶千柔，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从另一边坐上车，探过身子替叶千柔扣上安全带。 “林旭来查岗了，我们快逃！” “啊？啊——” 叶千柔一时没有领会到沈恪话里的逻辑，正愣神间，身下的超跑已“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转眼冲去嘉木影业大厦的地下停车库，来到大马路上以后，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恢复到了正常的行驶速度。 “林旭……在哪儿？” 叶千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左右扭过头看了看，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车辆跟在他们后面。 “在地狱。”沈恪笑答，用余光飞快瞄了叶千柔一眼，随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路况上。 深夜，无风也无车，没有饮酒，趴在桌子上睡了三刻钟精力充沛，安全系数90%！但沈恪是一个可靠的男人，至少，得让千柔觉得他可靠。所以……别转头，别看她，好好开车！ “停车场你看到他了是不是？”叶千柔把椅背向后放下，闭目养神，“她在洗澡——哼，牛皮吹破天！” 沈恪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你好好休息。” “懒得理你……”累了一天，叶千柔着实困了，既然对方是林旭，她也懒得同沈恪争辩，由他闹去。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 …… 半小时后，叶千柔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在……车里？ “还没到吗？”她缓缓坐直身体。 好像不太对啊，公司到家的这点路，居然已经够她……睡上一觉了？ 只听沈恪柔声道：“到了。” “到哪儿了？” “你家楼下。” “谢谢啊，亲爱的。一辆像小门这样拉风的跑车出现在北市，就算没有我们两位‘大人物’躲在车里，明天也是铁定要上头条的。你做得对极了！”叶千柔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展颜一笑，语声语调，温柔得沈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刚才是自然醒，还是被你叫醒的？别告诉我，你为了不吵醒我，就这么傻乎乎坐在车里等了半小时以上啊……” “没事的。你累了，车里也暖和。”沈恪微笑道，“想睡就多睡一会儿。” “……我简直接不上话了！” 叶千柔哭笑不得，使劲揉了揉头发：“你看我头发乱吗？是呀，折腾了一天，又睡了一觉，肯定要乱的。问题是我们这样算是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辆车，半小时，然后过会儿我衣衫不整的下车了……” “……” “怎么，不说话了？没有想到？还是说，是你故意的？” “我不知道。” ……嗯？ 叶千柔猛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三个字，也会从沈大老板的嘴里说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沈恪的眼睛水汪汪的，欲语还休，但是……似乎说的不是人话，不懂。 叶千柔哈哈一笑，别过脸，岔开话题：“那啥，你知道林旭是怎么回事么？” “你想知道什么？”沈恪垂下眼，看起来也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你拣要紧的说。” 沈恪抬眼看着叶千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想听分手前的那部分，还是分手后的。” “分手前有什么好听的！”叶千柔不假思索，“一起拍戏，拍着拍着，日久生情了呗，反正我刚才没有对他一见钟情！那时我年纪又小，又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他那样的男人，在一旁关心我，照顾我，应该还是很容易把我拿下的吧？” “他哪样的男人？”沈恪不屑。 “白马王子、梦中情人、国民男友啊——沈同学，不是我说你，跟人家比，你这样的，充其量就是个黑魔王。” 叶千柔歪着脑袋斜睨着沈恪，有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但是分手就很奇怪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我喜欢他，他要出国，天涯海角我也跟他在一起；如果要分手，分手以后大家就不要再来往，但二号却偏偏一直跟林旭保持着联系，这都几年了！” “我不知道。”沈恪从叶千柔脸上挪开视线。沉默了几秒钟，他又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你让我不要同他单独接触的呀！如果你可以给我答案，我就相信你说的。”没好气的白了沈恪一眼，叶千柔抬起右手，食指抵着太阳穴，用力戳了戳，“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上回我已经算是明确拒绝你了吧？沈老板，沈大帅哥，以你的脾气，怎么还会继续招惹我？” “我……不知道。” “三年前，他拒绝我以后，我回家掉了几滴眼泪……好吧，眼泪下来以后忽然觉得比较委屈，就多哭了一会儿。我只是暗恋，又没有表白，你……他直接就把我叫过去，让我不要对你有非分之想。不想就不想呗！打那以后，我就当你是个死人了。” “……” 见沈恪兀自沉默不语，叶千柔又劝道：“所以，老板，希望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我不想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言罢，叶千柔解开安全带，最后看了沈恪一眼，下车关门，一溜小跑着往自家楼下赶去。 “喂，下周奶奶生日，你来吗？”沈恪忽然跳下车，鼓足勇气冲叶千柔的背影大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处得来！” 叶千柔止住脚步，定定瞧着自己的脚尖：“奶奶……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 “你说什么？”沈恪问。 “我说……”叶千柔豁然转身，“如果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我就……” “我诚心诚意。”沈恪想也不想便连连点头。 “好啊！” 第31章 入戏 这不，人家叶女神的后台找上门来了！ ———————————————————————————————————————— 十日后，林旭报到，叶千柔回归，《宫斗》自此搭组完毕，全员到齐，投入了新一轮的紧张拍摄。 是的，紧张。 大老板沈恪与叶千柔同进同出，每日按时前来剧组点卯，然而他又并不时时刻刻陪在叶千柔身边。就是这个“然而”，才更叫人抓狂。 出钱的就是老大。 而沈恪这位大爷，赫然把《宫斗》剧组当作了他的又一个办事地点，甚至越过导演赵立强，直接找他老婆赵文文讨了一间专属办公室，只在得闲时，才“出来转转”。 若正巧碰上叶千柔拍戏，沈恪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瞧着，待叶千柔休息时端个茶递个水，与她简单聊上几句，也便罢了！可若沈恪出来放风时，叶千柔尚在待机中，独自躲在保姆车里酝酿灵感（亦称临阵抱佛脚）——这种时候，这个世上，除了孙玉玉，便是沈恪在灰头土脸被砸出来一次以后，也再不敢轻易前去打扰。 那时，沈恪那张臭脸，便会转而对向剧组里的广大无辜群众。 他并不指手画脚，也不会嫌三道四，只是安安静静地——转悠。 然而沈大爷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会弥漫出一股空前紧张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然后不是演员连续ng(电影拍摄常用语，意为no good,不满意，让演员再来一次。),就是道具故障频发…… 尤其是导演赵立强，在自家婆娘赵文文的提点下，业已幡然悔悟：前些日子他过于“关照”林萱，对叶千柔颇有几分怠慢。这不，人家叶女神的后台找上门来了！ 于是沈恪走到哪里，哪里就能见到赵导轻抚小腹，一溜小跑，尿遁而去的身影…… 久而久之，沈大少甚至在《宫斗》剧组内部新得了一个外号，不是“黑心阎罗”，也不是“便秘无口男”，而是——柯南。 柯南的灾难效应如此之强，以至于一开始，剧组的绝大多数工作人员甚至都没来得及意识到，此次叶大影后回归之际，《宫斗》的拍摄方案，也悄然产生了一些变化。 …… “姐姐！”孙玉玉穿一身藕荷色宫装，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亲亲热热地牵起了叶千柔的手。 “稳重点。”叶千柔脸上同样堆着笑，飞快地朝四下里略一张望，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反手握住孙玉玉的手，领着她走入内室。 十天磨一剑，叶千柔信心满满。 旁的不敢说，但在这十天里，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入戏。 什么是灵气？什么是演绎的极致？ 基本功的作用，是辅助演员在镜头前表现自己。在这之上更进一步，收发于心、以情动人的，就是好演技。 今天这场戏，拍的是叶千柔饰演的王皇后，晋位五年后的事。 当年，万贞儿的孩子出生不到一月便即夭折，宪宗和万妃都悲痛非常。那时万贵妃年事已高，太医院院首婉言提醒，她已不适于再次生育，万贞儿不信。可此后几年，万贞儿集万千雨露于一身，也确实再不曾有孕。 当不了皇太后，万贞儿对其他能生育的妃嫔痛恨非常，接连毒杀了宪宗好几个儿子。对废后吴氏和继后王氏，更是嫉恨不已。 吴氏与王氏同期入宫，相继封后，历来受万贞儿的欺压最多。 她们能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登上中国古代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职位之一，其投胎本领和自身的身体素质，毫无疑问是极为优秀的。可恰是这被先皇、太后寄予厚望的二人，终生皆未诞下皇嗣——这不科学。 《宫斗》里的解释是：她们生不出孩子，是因为万贞儿不容许。得不到万贵妃的首肯，皇后不可能诞下嫡子。 是日，春光正好，宪宗携万贵妃出宫踏青，排遣抑郁。这二位大爷一走，留在宫里的其他人，亦齐齐舒了一口气。 孙玉玉所饰演的吴皇后，少年气盛，因杖责万贞儿获罪，一朝被废，处境尤为艰难。王皇后素与其交好，暗自多予照拂。 现皇后与前皇后有交情，这件事，两人可不敢明目张胆放到台面上去。如今万贵妃一走，即便是平日里处处谨小慎微的王氏，也不禁松懈许多，着人请孙氏到她的坤宁宫一叙。 “姐姐，还是你这儿好，有吃有喝的！” “你呀！我是短了你吃喝，还是短了你用的？” 深宫寂寞，两人偷得半日悠闲，也不过聚在一处相对而坐，伴着两盏茶、几盘小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这一段文戏本不难演，叶千柔和孙玉玉原也十分投契，两人搭戏时大都能迅速进入状态，绝少ng。此刻她们嘴上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神情中却都隐含了几分不安与忐忑。 于剧中，片刻之后，早有准备的万贵妃经人通报，即将带着朱见深一起杀回宫中，大闹坤宁宫，掀起剧情中期的一大波*；于现实，将一生中最多的ng次数都奉献给林萱的孙玉玉，以及下意识不敢面对林旭的叶千柔，面对接下来四人的同台对垒，都不免心中惴惴。 幸而，叶千柔刚刚经历了十天的自我特训，对于如何将自身情绪带入剧中，演出真情实感，可谓颇有心得。 心里焦虑不要紧，王皇后也应该是焦虑的。大家都是人，都是女人，叶千柔焦虑起来什么样，就可以把王皇后的焦虑表现成什么样。演好了，这就叫“本色”。 在叶千柔的引导下，孙玉玉也渐渐放开了包袱，渐入佳境。 监视器前，导演赵立强看着两人的表现，心里大抵是满意的。后宫女子的喜怒哀乐，就该如此复杂难言。可眼下赵立强自己同样忧心忡忡，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叶千柔此次回归以后，一改常态，终于拿出了几分实力，演得认真了些。 可她这一认真，立马就坏事了！ 首先向赵立强发难的，便是他的老婆大人赵文文——这个让他又敬又爱，敬爱之余，又忍不住不断从路边的野花身上寻找“大男子”感觉的女强人。 早在叶千柔“消失”的这十天内，赵文文便已按耐不住，几次三番催促叶千柔回归。叶千柔回归以后，又是她第一时间登门拜访，最终从叶千柔那里拿到了准信：之后的拍摄，叶大影后不会继续划水，可以放手炒作林萱的渣演技了！ 赵文文又观察了几日，见叶千柔果真如她保证的那样，态度端正了许多，这才彻底放心，跑去找她家老赵的麻烦。 尽管叶千柔的表现与《江湖之一代豪侠》里的她，尚有一定差距，但拿来与林萱作对比，已是绰绰有余！甚至早先叶千柔的消极怠工，此时也尽可利用起来：叶千柔胡乱应付时是什么状态，稍微认真一些又是什么状态——而你林萱呢？连叶千柔“随便演演”的样子都不如！ 这话到了赵立强面前，赵文文描述的时候却又绕了一个弯。她说，她认为叶千柔无法胜任王皇后的角色。 娱乐圈重面子。 影帝影后受邀至相熟公司、相熟导演的新片中玩票似的来一场“友情演出”，本不鲜见。但过去却绝少会有人如今日的叶千柔一般，花上三五个月的宝贵档期，安安心心当一个绿叶般的女配。更何况这女配串联全剧，出场极多？更何况饰演这女配的人，是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叶千柔？ 无关乎样貌，也不关乎演技，叶千柔只消往镜头前面一站，天然便会比女主林萱吸引到更多的目光——因为观众认识她，也喜欢她。 之前叶千柔消极怠工，两人的差距还不如何明显。而今叶千柔强势回归，女主、女配之势立转！ 片方原本的“双星斗艳”计划，由叶千柔饰演万贵妃，金芝饰演周太后，就是希望以金芝的“美”，来压一压叶千柔的“势”。两大影后分庭抗礼，才能形成“宫斗”。 如今，双星都还停留在场上，甘为林萱的配角。林萱这个女一号，天时地利人和，台词、画面、剧情处处向她倾斜，在镜头前，她却半点压制不住那二位的风采。 赵文文找到赵立强，不提林萱的不是，只说：是由于叶千柔不合适。 叶千柔不合适，你预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沈大少在边上看着呢！ 赵立强郁闷之极，一个头两个大，勉强又拍了几日，早已苦不堪言。这时，他终于后知后觉的留意到了林旭，进而觉察到林旭对待叶千柔的微妙态度，顿时豁然开朗： 改！ 哪家皇帝不薄情？哪家皇帝不爱美人？ 朱见深爱了万贞儿几十年，仁至义尽。万贞儿老了，朱见深也成熟了，他可以变心的嘛！ 身为一部宫廷剧的导演，赵立强可不是那种满脑子经天纬地，一味追求大成本、大特效的大导演。相反，他是一个心思细腻、温柔多情的才子。后宫间女人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他懂。 史书上是否有过记载不重要。 书上说，朱见深爱了万贞儿一辈子，在万贞儿死后，便伤心过度，随她而去——这个故事，可以不必改。 不止是这样，甚至整个剧本都不必进行多大的改动！场景不变，台词不变，只需在后期剪辑时，做一些小小的改动，赵立强就能让这出“宫斗”，向着完全不同的剧情路线发展。 而这几日拍摄过程中，林旭有意无意对叶千柔所表现出的那些，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才会产生的“在意”，也恰恰与赵立强的想法不谋而合。 到那时，王皇后和周太后过于抢眼，万贵妃不招人喜欢，皇帝似乎在意皇后更胜于爱妃……所有的这些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朱见深爱护了万贞儿一辈子，直到她死。但就在他爱着她的这几十年里，他的心，却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转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而这，才是隐藏在《宫斗》剧本之下的真相！ 想通了这一点，赵立强的精神面貌顿时为之一变，视线扫到场外探班的沈大少时，也不再觉得尿频尿急尿失禁！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来了！赵立强心道。 林旭、林萱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入坤宁宫，双方还未照面，便听到林萱尖细的笑声响彻全场。而林旭…… 从迈入坤宁宫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在游移，然后……直直落到了叶千柔身上。 “就是这个眼神！”赵立强激动得一拍手，“特写特写！” 就是这个眼神，说明，他爱她！ 第32章 改戏 仔细想想，还是很变-态！ ———————————————————————————————————————— “陛下，姐姐。” 来者不善。远远望见林旭与林萱走近，叶千柔附身在孙玉玉手背上轻轻拍了两拍，不动声色地起身迎了出去。以皇后之尊，对一个妃子做到如此地步，叶千柔脸上却不见一丝勉强，仿佛由她向林萱行礼，由她向林萱问安，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与林萱虚与委蛇、假意客套，这事儿叶千柔熟能生巧、浑然天成，压根不需要“演”。 “嗯。”林萱脚下微顿，下巴微扬，算是打过招呼。 林旭的眼神在叶千柔身上一沾即走，这时他早已收回视线，像每一个痴情种子那样，只一味追随着林萱的身影。听到叶千柔的声音之后，林旭这才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略微点头道：“梓童。” 按原计划，此处在剪辑时将采用一连串以林萱为主视角的镜头。林旭和叶千柔则被虚化安在背景里，只能依稀辨认出两个模糊的衣着华贵的人形。 皇帝与皇后互相问好的同时，万贵妃侧身回头（中近景），似笑非笑剜了宪宗一眼（近景），指甲不轻不重的往宪宗手背上一戳（特写）。宪宗匆忙回视，便看到万贵妃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一笑（近景），指腹轻抚她方才掐过的位置（中近景），而后便绕过宪宗，绕开王皇后，径自走到室内，在王皇后方才所坐的位子上款款坐下（跟镜头，拉至远景）。 “原来妹妹在这儿，可叫姐姐我好找。” “万……见过万姐姐。” “呵呵。” “……” 方才孙玉玉饰演的吴废后起身时慢了半拍，又在屋内犹豫了一下，转眼就失去了“恭迎”万姐姐的机会。封后不过一月便因眼前之人被贬，而后又在宫里熬了五年，再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也不得不在万贞儿的逼视中，低下了她美丽的头颅。 赵立强改戏乃是临时起意，因此这时候演员们，尤其是林萱，还不知道这一段她“行云流水般完美的演出”（赵立强语），其实大半都白费了。原本属于她的三号机和四号机两个机位，都已被调走，分别调去捕捉林旭和叶千柔的神态变化。 于是，这一段万贵妃示威的戏，到数月后香蕉卫视首播时，观众看到的版本便成了这样： “陛下，姐姐。” 远远望见林旭与林萱走近，叶千柔呼吸微微一滞，即使穿着层层叠叠的宫装，依旧能让人看出，华服下她整个人的身体都瞬间紧绷了些。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叶千柔低头呼气，附身在孙玉玉手背上轻轻拍了两拍，再抬头吸气，假装不动声色地起身迎了出去。 这一段叶千柔本色出场，并没有刻意去“诠释”些什么，也因此格外真实——她潜意识里，藏着胆怯。 王皇后性子沉稳不假，但她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论家世她不如吴废后，论盛宠，无人可敌万贞儿。 王氏没有底气。 吴氏出身京畿望族，如今已成废后。至于万贞儿，王皇后冷眼旁观了这些年，眼见着宪宗与万贞儿恩爱吵闹，又怎会不明白，他们二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之爱，也因此比男女之爱更牢固百倍！ 王氏十六七岁入宫，为妃为后，皇帝对她多有优待，连万贞儿对她都尚算客气。然而王皇后心中雪亮，皇帝和贵妃待她“好”，不过是因为吴氏被废在先，他们看中她不争不闹，挑了她摆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不愿多生事端。 宪宗打小养成了对万姐姐言听计从的好习惯。周太后赞成也好，反对也罢，说到底，皇后的废立，皆在万贞儿一念之间。 王皇后怕万贞儿，而叶千柔，怕的是林旭。 相比七年前《马兰花的爱情》时期，林旭的演技又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叶千柔看来，几乎炉火纯青，无可挑剔。 要知道叶千柔上辈子给沈恪做了整整七年经纪人，摊上这么一位一年到头都难得肯接几个小角色的主，叶千柔眼光之毒辣，选角之挑剔，其中一多半都是生生给沈恪逼出来的! 上辈子加上穿越以后的这辈子，整个华人影视界，能得到叶千柔如此“推崇”的演员，满打满算尚不足十人之数。老一辈有裴正祥、喻信然、谢城和金芝，至于年轻一辈……叶千柔二号，便是唯一的一根独苗苗。 《宫斗》中饰演贤妃柏氏的陆莉欠了些火候，孙玉玉还年轻，倒是个有潜力的。至于其他像郑元凯之流，那就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帅哥。好吧，郑元凯演起戏来的确很敬业，说是拼命也不为过，但他出道晚，皮相又过于突出，反而容易让人轻视他的演技——至少现在叶千柔对他的定位，依旧还只是“偶像派”——长相压倒演技。 反观颜值丝毫不输郑元凯的林旭…… 人家林旭哥哥不过比郑元凯虚长两岁零一点儿，就已经达到了金芝大美女的高度——影帝、影圣、影皇级！ 回归剧组以来，叶千柔时时心悬不已，无比忌惮林旭这个神神秘秘的前男友，然而林旭与她却一直相安无事。正常拍摄，正常的同事间的交流，从不逾矩，仿佛真就拿她当个合作愉快的女明星。 本来嘛，他们一个男一号，一个女配角，群戏多，对手戏少，若不是叶千柔头顶影后大大的桂冠，单就《宫斗》里，她跟林旭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坏就坏在叶千柔女人的直觉上了！ 前男友？一切都是过去式？ 林旭那个眼神首先就不对劲！ 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防盗，十五分钟后替换 “陛下，姐姐。” 来者不善。远远望见林旭与林萱走近，叶千柔附身在孙玉玉手背上轻轻拍了两拍，不动声色地起身迎了出去。以皇后之尊，对一个妃子做到如此地步，叶千柔脸上却不见一丝勉强，仿佛由她向林萱行礼，由她向林萱问安，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与林萱虚与委蛇、假意客套，这事儿叶千柔熟能生巧、浑然天成，压根不需要“演”。 “嗯。”林萱脚下微顿，下巴微扬，算是打过招呼。 林旭的眼神在叶千柔身上一沾即走，这时他早已收回视线，像每一个痴情种子那样，只一味追随着林萱的身影。听到叶千柔的声音之后，林旭这才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略微点头道：“梓童。” 按原计划，此处在剪辑时将采用一连串以林萱为主视角的镜头。林旭和叶千柔则被虚化安在背景里，只能依稀辨认出两个模糊的衣着华贵的人形。 皇帝与皇后互相问好的同时，万贵妃侧身回头（中近景），似笑非笑剜了宪宗一眼（近景），指甲不轻不重的往宪宗手背上一戳（特写）。宪宗匆忙回视，便看到万贵妃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一笑（近景），指腹轻抚她方才掐过的位置（中近景），而后便绕过宪宗，绕开王皇后，径自走到室内，在王皇后方才所坐的位子上款款坐下（跟镜头，拉至远景）。 “原来妹妹在这儿，可叫姐姐我好找。” “万……见过万姐姐。” “呵呵。” “……” 方才孙玉玉饰演的吴废后起身时慢了半拍，又在屋内犹豫了一下，转眼就失去了“恭迎”万姐姐的机会。封后不过一月便因眼前之人被贬，而后又在宫里熬了五年，再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也不得不在万贞儿的逼视中，低下了她美丽的头颅。 赵立强改戏乃是临时起意，因此这时候演员们，尤其是林萱，还不知道这一段她“行云流水般完美的演出”（赵立强语），其实大半都白费了。原本属于她的三号机和四号机两个机位，都已被调走，分别调去捕捉林旭和叶千柔的神态变化。 于是，这一段万贵妃示威的戏，到数月后香蕉卫视首播时，观众看到的版本便成了这样： “陛下，姐姐。” 远远望见林旭与林萱走近，叶千柔呼吸微微一滞，即使穿着层层叠叠的宫装，依旧能让人看出，华服下她整个人的身体都瞬间紧绷了些。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叶千柔低头呼气，附身在孙玉玉手背上轻轻拍了两拍，再抬头吸气，假装不动声色地起身迎了出去。 这一段叶千柔本色出场，并没有刻意去“诠释”些什么，也因此格外真实——她潜意识里，藏着胆怯。 第33章 买菜 他们是算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 ———————————————————————————————————————— “老板，我有一个问题。” “问。” “你奶奶过生日，我为什么要到场？” 沈恪倏地停下脚步，抱臂而立，好整以暇的望着叶千柔：“你是说，你现在胆怯了，不敢去了，要临阵脱逃？” “老板你真聪明。”叶千柔赶忙一句马屁拍上。 自从穿越以后，叶千柔无奈地发现，她脸皮厚度的增幅简直一日千里，进步比她的演技还快！想当年，那个无忧无虑，整天拉着沈恪的虎皮作威作福的大经纪人，是如何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的呢？ 沈恪。 沈恪的态度，不一样了。 过去沈恪一号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勉强叶千柔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尽管有时候显得有些不着调，有些赖皮，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只消叶千柔皱一皱眉头，露出一丝不满的样子，他必定有所应对——未必依她，但至少愿意多说两句好话，哄着她。 眼前的这个沈恪，可不好对付。 几个月相处下来，叶千柔几乎可以认定，对沈恪二号而言，看她叶大影后害羞、着急、出糗、苦着脸、敢怒不敢言，已经发展为了沈恪二号的一大新爱好，都几个月过去了，依旧乐此不疲。 每天夜里——从二号说出“预定女友”的话以后的每天夜里——叶千柔结束自己一天的战斗，钻入被窝，回到自己小小的世界的时候，她都会问自己： 你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暧昧。 如果是其他人来问她这个问题，桂姐也好，孟岚也好，林旭也好，爸爸妈妈也好……谁来，叶千柔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回答他们，她有一万种理由可以回答他们：我需要沈恪的帮助，不得已；沈恪本就是个变-态，不意外；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不普遍…… 扪心自问，她骗不了自己。 如果说，最初的最初，叶千柔大喇喇跑去沈恪家里被媒体拍到，是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那么之后，她发现自己没有钥匙、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时候，选择回到沈恪那里，便是她犯下的第一个错。 这是任何一个草鸟经纪人都应该掌握的常识：面对绯闻，我们要在战略上否定它,战术上回避它，在人前人后坚决不给它一丁点儿生存的空间——叶千柔没有做到！ 至于后续的发展……沈恪探班，强行送她回家；沈恪强行“借”走她的小甲虫，每天开着它招摇过市；沈恪出席《宫斗》的开机仪式；沈恪一天天哪儿也不去，一门心思泡在《宫斗》的剧组里…… 沈恪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她吗？ 不曾……等等，还真有。 她会因为这些，便委曲求全，受人要挟吗？ 绝不……等等，好像还真被要挟住了。 这么说沈恪跟她暧昧，是她默许了的？是她自找的？ 上辈子叶千柔是沈恪的经纪人，经纪人和自家艺人的事，哪里还能拆分得了？有沈恪，就有叶千柔。 早期两人的那一大波绯闻风潮以后，娱记掏空了库存，只是间或留心一下沈氏旗下的通稿，看看沈大爷本季度是不是又被押去哪部戏里客串了一把，需不需要给个豆腐干位置刊登一下。毫无疑问，沈大爷出演，必是受到了叶千柔的逼迫，叶千柔看中的剧本，必会得到沈氏的投资——几年如一日的老套路，不止观众厌烦，娱记也烦了。 哪儿像现在，大明星和大少爷，一天一个花样，一会儿闹息影，一会儿闹不和，时不时还冒出个第三者…… 叶千柔出道七年，七年来私生活一直像张白纸一般单纯，媒体们可都卯足了劲！ 七年前，出道伊始，叶千柔与林旭乍合乍分，沈氏花了大力气摆平——成，代价足够，难以拒绝，不写就不写。反正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林旭太“厉害”，没人拍到证据。 七年后，息影风波，叶千柔跟沈氏少董自己走到台面上来——这回可不怪我们了吧？ 每一件事，都让叶千柔的名字，更进一步与沈恪的绑在一起。 有叶千柔，就有沈恪。 …… 今天是周末，托沈恪奶奶的福，剧组放假一天。 沈恪一大早——反正叶千柔起床，牙没刷脸没洗往窗口一站，一眼就望见了沈恪那辆拉风的小跑。 心有灵犀？呸呸呸！ 下楼的时候，叶千柔还打定了主意，要跟沈恪“说清楚”，要“划清界限”！然而从“老板我有问题”，到“老板你真聪明”，前后不过一分钟，她便轻易放弃抵抗，乖乖上了沈恪的贼车。 “可是奶奶不喜欢艺人。” “谁说的？”沈恪正努力做出一副专心开车的可靠姿态，闻言头也不回，只偷偷瞄了眼后视镜。这个女人，副驾不坐坐后排！ “奶奶。” “奶奶说什么？” “奶奶跟我说过，她不喜欢……艺人。” 沈恪继续伪装淡定：“艺人？她一个大龄中二追星族会讨厌艺人？奶奶只是讨厌金芝。” “有你这么形容自己奶奶的吗？虽然大龄、中二都没错，追星也没……” “不用担心。金芝是金芝，你是你。” “……我说，奶奶该不会也是我的粉丝吧？” 沈恪高冷一笑：“也？”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叶千柔转过脸望向窗外，轻轻哼起了二号的这首代表作，“听说我的粉丝，都会用这首歌当铃声，哦？” “……”听到这铃声，沈恪脸上的冷笑顿时维持不住，一丝可疑的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该死，为什么每回听到这歌他都要脸红！ “奶奶不喜欢金芝，是因为我不喜欢。”沈恪说。 “哦。” 因为你不喜欢她，所以奶奶也不喜欢她。你喜欢我，奶奶就会喜欢我……的意思？ 沈恪又道：“奶奶拒绝金芝，也只是不同意她嫁给我爸。对演员金芝，奶奶还是十分欣赏的。” 谁要嫁给你啊！ 暧昧，不对！ 叶千柔了解沈恪，信任沈恪，依赖沈恪——那是她与沈恪一号携手并进，整整三年才培养出的默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份依赖被错误地延续到了沈恪二号身上。 等到叶千柔发觉不对——二号居然说出了“预定女友”那样大逆不道的鬼话，她再迟钝也只得直面残酷的现实——这时，叶千柔不得不面临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退，退，她已退无可退。 那天晚上，同样是在她家楼下，沈恪远远从背后发问，邀请她去看望奶奶，而她没有拒绝的时候，叶千柔就知道，自己，又栽了！ 三年前初遇沈恪，沈恪还没有卸下霸道总裁的面具的。那年的叶千柔少女怀春，天真幼稚，也是这样傻乎乎的就心动了，心动了于是表白了，表白了于是死在沙滩上…… 死就死了。 对一号叶千柔尚且能够心如止水的当哥们处了三年，对区区一个老二……哼哼，反正当年被沈恪拒绝以后，叶千柔早就自己对自己做过心理辅导，沈恪就是一坨又臭又硬的石头！ 拒绝她？ 很对，不喜欢就不要拖泥带水。 再好再喜欢，叶千柔也不会做一厢情愿的傻事。不打扰别人，不作践自己，是每一个单恋者都应该具备的基本品格。 “我不想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叶千柔这样告诉沈恪，也这样告诫自己。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 沈恪一号，沈恪二号，他们是算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沈恪一号拒绝过她，是不是等同于二号也被判了死刑？ 哈哈哈，不过反正沈恪从没有开口说过“喜欢她”，自作多情的事，一生经历过一次足够了。 …… 沈恪一号坐车的时候不喜言谈，久而久之，叶千柔便也养成了在车上闭口不言、脑洞大开的好习惯。 就在叶千柔陷入激烈自我斗争的档口，沈恪二号也在不时在通过后视镜观察她。他倒是有心与叶千柔攀谈几句，无奈叶千柔由始至终未曾回神，便只得把“一门心思认真开车”的剧本继续演下去。 最终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抵达了他们，不，是沈恪此行的目的地——菜市场？ 叶千柔瞪大了眼：“你到菜场来干嘛？” “买菜。”沈恪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买菜你去健康食品超市啊，来这儿干嘛！就是奶奶拍板投资的那家，别说你不知道！” “什么超市？” “就是用奶奶的名字命名的那个玲珑健康食……啊，对了！”叶千柔忽然一拍手，尴尬笑道，“玲珑是我有次跟奶奶闲扯的时候提议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千柔长笑三声，沈恪始终不接话，她便又道：“说起来，你是有钱人诶，不去特供基地的取货点，至少也可以到随便哪家沈氏旗下商场里的有机柜台买吧？来菜场买菜？好亲民哦！” 沈恪额头青筋隐现：“我没有买过菜。” 叶千柔自己拉开门坐回车里，放下车窗笑道：“走，目标嘉木影业大厦——隔壁的cbd！” 花老板的钱，为老板排忧解难，是每一个优秀员工的基本素质。 第34章 见家长 二奶扶正，这可是个道德问题。 ———————————————————————————————————————— 沈家如今富可敌国，却是在沈恪的爷爷那一辈才发迹的。老爷子白手起家，短短几十年间，一手创造出了沈氏的神话。而沈恪的母亲则出身望门，当年她嫁给沈定国，乃是举国皆知的“下嫁”的典型案例。 说典型，是说上流社会的公主，偶遇了暴发户横头青，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两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劫难与抗争，最终修成正果——群众喜闻乐见的童话故事结局。 然后，婚后，麻烦就来了。 沈殷两家结亲，结亲的初衷，固然是为了家里两个小的。然而家里之所以能点头答应此事，一为权，一为钱，这中间有多少是为了成全，有多少是为了利益，便很难鉴定得清了！利益的纠葛一起，亲家间尽管不得不保持步调，一致对外，但在私底下，到底生出了嫌隙。 新婚，婚后一年，两年……爱情的甜蜜逐渐淡去之时，双方各自家族的态度，便自然而然开始影响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殷小姐金贵，与沈定国约法三章，一曰不回乡，二曰不与父母同住，三曰不生育。沈定国私底下答应了，却全都瞒了下来，没敢告诉家里。 此后四五年过去，回乡回了三五次，搬家亦搬到了沈爷爷养老的豪宅对门，殷小姐变成了沈太太，也开始学着体谅、隐忍，为丈夫打算。可即便如此，媳妇肚子里迟迟没有动静，沈奶奶终究心怀不满，旁敲侧击了几次，殷小姐或装聋作哑，或嬉笑撒娇，最后一次，直接拂袖而去。 没过多久，她便“意外”怀孕。 这回连沈定国都没有站在她这边：要么生，要么离！ 十月怀胎，殷小姐的脾气比从前更糟糕十倍。到产前三个月，连素来好脾气的沈定国都无法忍受，某日被砸出卧室锁在外头以后，索性偷偷搬回了父母那里，对外只说是为了让殷小姐能安心养胎，顺利生产。 殷小姐郁郁寡欢，生沈恪的时候吃足了苦头。出了月子，她恢复身材重新在人前亮相，与沈定国秀了没几次恩爱，便忽然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而后，便如沈恪所描述的那样：“我妈的身体一直很不好，从我记事起，她就总是在吃药。其实平时我跟她也不太亲近，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我又总爱乱跑。念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回到家，就已经看不见她了。老爸说，妈妈去国外治病了……” 高二那年，沈老爷子去世。葬礼后不久，沈定国突然提出，要让沈恪立即转学米帝——找妈妈。 不顾奶奶的强烈反对，沈定国一意孤行。反倒是沈恪，尽管那时的他一时还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出国也好，找妈妈也好，他都不讨厌，不讨厌便不拒绝。 如此又是三年过去，殷小姐病情更一步恶化，器官开始逐渐衰竭，被送入icu,砸钱续命。沈恪愈发忙于学业，而沈定国，照例每隔三月探望他们母子一次，标准的像一台机器。 一次偶然的机会——也或许是沈定国有意透露给他知道——沈恪听说了他爸爸和金芝的事。在同一天，他还“偶然”翻到了一张签于三年之前的离婚协议。 夫妻形同陌路二十载，常年分居，沈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是不能接受沈定国另结新欢，可就算父母早已离心、离婚，他们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都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些年，金芝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一个二奶。 扪心自问，沈恪自己也不知道，他拒绝承认金芝，究竟出于对这个女人的排斥，还是可怜…… 于是乎，当沈大少被叶千柔拖着在沈氏几家商场里溜了一圈出来，既羞怯且憋屈，好容易逃回家，却在家门口看见金芝的车出现时，他脸上矜持的浅笑如何僵硬在嘴角，心情如何之恶劣，便可想而知了！ 同样在望见金芝的车的那一瞬间，叶千柔立时便察觉到了沈恪的变化。 瞥了瞥沈恪的那张自以为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一看就很臭的臭脸，叶千柔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身为嘉木影视集团的一员，她这时强行装作认不出那辆车属于金芝，究竟能不能骗过盛怒之下理智掉线的沈恪。 有点麻烦。 两人不约而同这样想到。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沈家如今富可敌国，却是在沈恪的爷爷那一辈才发迹的。老爷子白手起家，短短几十年间，一手创造出了沈氏的神话。而沈恪的母亲则出身望门，当年她嫁给沈定国，乃是举国皆知的“下嫁”的典型案例。 说典型，是说上流社会的公主，偶遇了暴发户横头青，一见钟情、非君不嫁，两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劫难与抗争，最终修成正果——群众喜闻乐见的童话故事结局。 然后，婚后，麻烦就来了。 沈殷两家结亲，结亲的初衷，固然是为了家里两个小的。然而家里之所以能点头答应此事，一为权，一为钱，这中间有多少是为了成全，有多少是为了利益，便很难鉴定得清了！利益的纠葛一起，亲家间尽管不得不保持步调，一致对外，但在私底下，到底生出了嫌隙。 新婚，婚后一年，两年……爱情的甜蜜逐渐淡去之时，双方各自家族的态度，便自然而然开始影响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殷小姐金贵，与沈定国约法三章，一曰不回乡，二曰不与父母同住，三曰不生育。沈定国私底下答应了，却全都瞒了下来，没敢告诉家里。 此后四五年过去，回乡回了三五次，搬家亦搬到了沈爷爷养老的豪宅对门，殷小姐变成了沈太太，也开始学着体谅、隐忍，为丈夫打算。可即便如此，媳妇肚子里迟迟没有动静，沈奶奶终究心怀不满，旁敲侧击了几次，殷小姐或装聋作哑，或嬉笑撒娇，最后一次，直接拂袖而去。 没过多久，她便“意外”怀孕。 这回连沈定国都没有站在她这边：要么生，要么离！ 十月怀胎，殷小姐的脾气比从前更糟糕十倍。到产前三个月，连素来好脾气的沈定国都无法忍受，某日被砸出卧室锁在外头以后，索性偷偷搬回了父母那里，对外只说是为了让殷小姐能安心养胎，顺利生产。 殷小姐郁郁寡欢，生沈恪的时候吃足了苦头。出了月子，她恢复身材重新在人前亮相，与沈定国秀了没几次恩爱，便忽然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而后，便如沈恪所描述的那样：“我妈的身体一直很不好，从我记事起，她就总是在吃药。其实平时我跟她也不太亲近，她清醒的时候不多，我又总爱乱跑。念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回到家，就已经看不见她了。老爸说，妈妈去国外治病了……” 高二那年，沈老爷子去世。葬礼后不久，沈定国突然提出，要让沈恪立即转学米帝——找妈妈。 不顾奶奶的强烈反对，沈定国一意孤行。反倒是沈恪，尽管那时的他一时还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出国也好，找妈妈也好，他都不讨厌，不讨厌便不拒绝。 如此又是三年过去，殷小姐病情更一步恶化，器官开始逐渐衰竭，被送入icu,砸钱续命。沈恪愈发忙于学业，而沈定国，照例每隔三月探望他们母子一次，标准的像一台机器。 一次偶然的机会——也或许是沈定国有意透露给他知道——沈恪听说了他爸爸和金芝的事。在同一天，他还“偶然”翻到了一张签于三年之前的离婚协议。 夫妻形同陌路二十载，常年分居，沈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是不能接受沈定国另结新欢，可就算父母早已离心、离婚，他们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都没有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这些年，金芝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一个二奶。 扪心自问，沈恪自己也不知道，他拒绝承认金芝，究竟出于对这个女人的排斥，还是可怜…… 于是乎，当沈大少被叶千柔拖着在沈氏几家商场里溜了一圈出来，既羞怯且憋屈，好容易逃回家，却在家门口看见金芝的车出现时，他脸上矜持的浅笑如何僵硬在嘴角，心情如何之恶劣，便可想而知了！ 同样在望见金芝的车的那一瞬间，叶千柔立时便察觉到了沈恪的变化。 瞥了瞥沈恪的那张自以为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一看就很臭的臭脸，叶千柔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身为嘉木影视集团的一员，她这时强行装作认不出那辆车属于金芝，究竟能不能骗过盛怒之下理智掉线的沈恪。 有点麻烦。 两人不约而同这样想到。 第35章 追求 是我，接住了她的手。 ———————————————————————————————————————— “我……哈哈……呵呵……” 叶千柔傻笑着含混应了几声，就是不接腔。 开玩笑，这件事情上哪儿有她发言的余地？别看沈家奶奶这儿慈眉善目、笑容可掬，一脸“你说吧，说错了我也不怪你，我就是想让你评评理”的虚心态度，还口口声声把她儿子、沈恪他爹给斥为了“狗东西”——可如果叶千柔也当真了，傻乎乎往坑里跳，分分钟就可能开罪沈定国，开罪金芝，开罪奶奶，不单自己里外不是“东西”，还会令沈恪也跟着难做。 “奶奶，来日方长。”沈恪缓步走到叶千柔身后，右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叶千柔一寒，整只胳膊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沈恪好心替她解围，她自然乖乖不动，附和着又笑了一笑。 “好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奶奶目光炯炯，笑容格外意味深长。末了忽又一变脸，没好气地冲沈定国嚷嚷道：“看看你的好儿子！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小恪子懂事、有担当！” 沈定国这才跑到金芝背后。 一顿家宴，在沈奶奶旺盛精力的支持下，吃的直比拍戏还闹腾。 沈奶奶折腾的是自家儿子，叶千柔适逢其会，帮着摇个旗呐个喊，倒并不觉得如何疲累。可散席离开以后，一步步远离沈家大宅，一颗心竟莫名沉重起来。 “对不起。”沈恪道。 “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戏演多了就是这点不好，狗血的台词张口就来，挡都挡不住。 沈恪不答。 叶千柔于是笑道：“奶奶有意给金芝姐一个下马威，但又不好直接针对她，就拿沈伯伯开刀。挨了一晚上骂，我看沈伯伯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奶奶的脾气我也懂，肯凶他，说明奶奶心里已经接纳了金芝姐……” “我不是说这个。”沈恪打断叶千柔，却依旧别别扭扭，欲言又止。 “嗯？” “前段时间，我……” “你对我尖酸刻薄？还是你坏我名声的事？” 沈恪默了一瞬，闷声道：“都有。” 叶千柔笑了：“那往后你打算怎么改？” “照旧。”吐出这两个字，沈恪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笑容的邪恶程度直逼叶千柔。 昏黄的路灯下，唯独他的一双眼，亮的分明。 “我喜欢你，不会再跟你做交易、谈条件。”沈恪说这话时是一张认真紧绷的脸，可一扭头看到叶千柔毫不动容的神情，他首先绷不住了，“怎么你一点也不意外？”叶千柔不吃惊，便轮到沈恪吃惊了。 “我是该意外，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叶千柔想了想，眼珠转啊转，看在沈恪的眼里，却像是一直在冲他翻白眼，“认识你以来，你有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吗？哪一件不说明你喜欢我？我再是迟钝，那天你表白说要预定我当你女朋友，我还能不明白吗？” 你根本就是刚刚才明白的！ 沈恪瞪着眼，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疯女人如果真有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在那个人身边待了三年都一无所觉？也幸亏她一根筋、认死理，说死心了，就真的从此再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不然，哪儿轮得到他？ “所以……”叶千柔扭过脸，脑袋微微仰起，盯着她左手边的路灯一个劲猛瞧，语声罕见的又细又柔，“你是打算追求我了？” 沈恪郑重点头：“是，我很喜欢你。”还得“追求”啊，麻烦…… 三年前，她是不是也是这幅娇羞的模样，被那个“沈恪”单独叫去，误以为他要表白，结果欢喜落空？ 他这样深的伤过她一次，所以此后三年，他自己步步沦陷、百般讨好，却只收获了一个“无动于衷”。他再懊恼悔恨，也迟迟不敢挑明。 沈恪啊沈恪…… 幸好这小妞人傻心大，没有因为对你死心，而对这个世界的我也预判死刑。穿越以后她彷徨无依，不得不迈出她的蜗牛壳，而我，接住了她的手。 “诶？你就不觉得，追人是一件很麻烦很费事的事情吗？”叶千柔挠挠头，面上极力做出一副纳闷的样子，可眼中调笑的意味却怎么也止不住。 “我让让你，你别得意忘形。”沈恪拔腿就走。 “喂！喂——”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我……哈哈……呵呵……” 叶千柔傻笑着含混应了几声，就是不接腔。 开玩笑，这件事情上哪儿有她发言的余地？别看沈家奶奶这儿慈眉善目、笑容可掬，一脸“你说吧，说错了我也不怪你，我就是想让你评评理”的虚心态度，还口口声声把她儿子、沈恪他爹给斥为了“狗东西”——可如果叶千柔也当真了，傻乎乎往坑里跳，分分钟就可能开罪沈定国，开罪金芝，开罪奶奶，不单自己里外不是“东西”，还会令沈恪也跟着难做。 “奶奶，来日方长。”沈恪缓步走到叶千柔身后，右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叶千柔一寒，整只胳膊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沈恪好心替她解围，她自然乖乖不动，附和着又笑了一笑。 “好好，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奶奶目光炯炯，笑容格外意味深长。末了忽又一变脸，没好气地冲沈定国嚷嚷道：“看看你的好儿子！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小恪子懂事、有担当！” 沈定国这才跑到金芝背后。 一顿家宴，在沈奶奶旺盛精力的支持下，吃的直比拍戏还闹腾。 沈奶奶折腾的是自家儿子，叶千柔适逢其会，帮着摇个旗呐个喊，倒并不觉得如何疲累。可散席离开以后，一步步远离沈家大宅，一颗心竟莫名沉重起来。 “对不起。”沈恪道。 “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戏演多了就是这点不好，狗血的台词张口就来，挡都挡不住。 沈恪不答。 叶千柔于是笑道：“奶奶有意给金芝姐一个下马威，但又不好直接针对她，就拿沈伯伯开刀。挨了一晚上骂，我看沈伯伯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奶奶的脾气我也懂，肯凶他，说明奶奶心里已经接纳了金芝姐……” “我不是说这个。”沈恪打断叶千柔，却依旧别别扭扭，欲言又止。 “嗯？” “前段时间，我……” “你对我尖酸刻薄？还是你坏我名声的事？” 沈恪默了一瞬，闷声道：“都有。” 叶千柔笑了：“那往后你打算怎么改？” “照旧。”吐出这两个字，沈恪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笑容的邪恶程度直逼叶千柔。 昏黄的路灯下，唯独他的一双眼，亮的分明。 “我喜欢你，不会再跟你做交易、谈条件。”沈恪说这话时是一张认真紧绷的脸，可一扭头看到叶千柔毫不动容的神情，他首先绷不住了，“怎么你一点也不意外？”叶千柔不吃惊，便轮到沈恪吃惊了。 “我是该意外，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叶千柔想了想，眼珠转啊转，看在沈恪的眼里，却像是一直在冲他翻白眼，“认识你以来，你有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吗？哪一件不说明你喜欢我？我再是迟钝，那天你表白说要预定我当你女朋友，我还能不明白吗？” 你根本就是刚刚才明白的！ 沈恪瞪着眼，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疯女人如果真有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在那个人身边待了三年都一无所觉？也幸亏她一根筋、认死理，说死心了，就真的从此再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不然，哪儿轮得到他？ “所以……”叶千柔扭过脸，脑袋微微仰起，盯着她左手边的路灯一个劲猛瞧，语声罕见的又细又柔，“你是打算追求我了？” 沈恪郑重点头：“是，我很喜欢你。”还得“追求”啊，麻烦…… 三年前，她是不是也是这幅娇羞的模样，被那个“沈恪”单独叫去，误以为他要表白，结果欢喜落空？ 他这样深的伤过她一次，所以此后三年，他自己步步沦陷、百般讨好，却只收获了一个“无动于衷”。他再懊恼悔恨，也迟迟不敢挑明。 沈恪啊沈恪…… 幸好这小妞人傻心大，没有因为对你死心，而对这个世界的我也预判死刑。穿越以后她彷徨无依，不得不迈出她的蜗牛壳，而我，接住了她的手。 “诶？你就不觉得，追人是一件很麻烦很费事的事情吗？”叶千柔挠挠头，面上极力做出一副纳闷的样子，可眼中调笑的意味却怎么也止不住。 第36章 有情 林旭的秘密？ ———————————————————————————————————————— “还是老样子么？” “回娘娘话，三天了，皇上粒米未进，连太医都不许近身。” “知道了，我去看看。” “是，娘娘。” 成化二十三年春，万贵妃因殴打宫婢用力过猛，心病突发逝世，享年59岁。明宪宗痛不欲生，茶饭不思，抑郁成疾。 依照导演赵立强的最新指示，林旭饰演的明宪宗朱见深，与叶千柔饰演的王皇后，临时追加了一场对手戏。此前剧中种种不合理和漏洞，经由这一场戏的解读、解密，都将不复存在，而且全剧的内涵也会因此而升华！ 初次看到这段剧本时，叶千柔简直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好好的一出里程碑式的宫斗正剧，赵导居然能生生把它曲解到这个地步——朱见深对万贞儿的感情刻骨铭心不假，可那已经超越了男女，超越了生死，而他真正心动在意、萌生了男女之情的对象，居然是她演的隐形人，王皇后？ 近年来电视剧市场鱼龙混杂，观众的口味也愈发刁钻。以猎奇和搞笑为卖点的吐槽剧，已然登陆华夏万千家庭的晚间黄金档，占下半壁江山。 如果说二十年前，那些天雷剧大都还只是无心插柳的天然雷，到如今成熟市场化运作下的华夏娱乐圈，麦麸、天雷、撒狗血，早已百无禁忌！雷归雷，收视率就是市场最好的代言人。 可回到眼前这部《宫斗》上来…… 叶千柔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史诗正剧——嘉木出品，童叟无欺。 她甚至可以断言，假如今天的女主角依然是她叶千柔，她手上的这份神展开的结局，压根不可能出现，更别说要实打实的演出来，拍下来，播出去！ 想到这儿，叶千柔才隐约有了些头绪：这事儿，恐怕跟她临阵换角脱不开干系。 想想林萱的现场表现，叶千柔虽然没有看过之前所拍摄的原始素材，心里也不禁要替赵导捏一把汗。导演的权力高于编剧，责任也大于编剧。赵导不愧是赵导，还真给他想到了这样一出神结局来逆转…… …… “吃不下，睡不着，醒不来。”叶千柔慢悠悠踱至林旭床前，款款坐在床榻上。她用陈述句描述了林旭此刻的状态，却一眼也没有往林旭身上瞧，只一味盯着眼前垂下的床幔。 “……”林旭亦木然以对。 “皇上宣布辍朝七日，谥万贵妃为恭肃端慎荣靖皇贵妃，一如皇后之例，葬天寿山。”叶千柔淡淡道，“你现在这幅模样，还能挨到那时候吗？” 林旭艰难地开口，嗓音沙哑到近乎失声：“万氏长去了，我亦将去矣。” “嫁与皇家二十余载，陛下难得同我说一说真心话，今日我便也将心里话说与陛下听。” 叶千柔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终于转头看向林旭。不知何时，她眼眶中已聚起了一汪浅浅的泪，乍一看，倒比林旭的眼神更显缥缈朦胧。 “皇上与万姐姐，情深意重，感人实深。自臣妾以降，后宫大大小小嫔妃宫人数十人（特指与宪宗有过肌肤之亲的），无人不艳羡。您心意既决，妾身不敢阻拦，唯有三问，望陛下为臣妾解答。” “……你说。” “姐姐如何安置？陛下如何安置？妾身如何安置？” 林旭的眼珠微微转动，抿着嘴，不回答。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不进万姐姐的位份，他日龙御归天，便是我这位……继后，与您同葬皇陵。”叶千柔长吸一口气，“臣妾斗胆，问一句，这……是否便是陛下的打算？” “你，你什么意思？” “生前极尽荣宠，死后备极哀荣。万姐姐自小对您不离不弃，你也回报她以专心实意，死生相依。可在臣妾看来，陛下如今这样子，倒像是……因缘了却，使命终结。姐姐驾鹤仙去，您便也从对姐姐的责任里脱离了出来，任性为自己而活，不，是求、速、死！” “你说什么？”林旭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 “半生坎坷，半生尊荣。您这一生，风光无限，风光背后的阴影，亦日夜相随。你心里的苦，除了万姐姐，旁人未必都不懂得，都瞧不见。” 说完这一句，叶千柔惨然一笑，然后维持住这个心碎的表情，坐等导演喊卡。 最终剪辑的时候，此处将插-入一大段回忆杀，用前几十集的经典画面回放来凑个十分钟左右的剧情。 及至大结局，观众对长篇幅的回忆大都不会像早期、中期那般抵触。结尾来场回顾总结，水到渠成，要是渲染得当，还能轻松赚取不少眼泪。 朱见深这一生，两岁起便与万贞儿为伴。从奉天承运、得万千宠爱的当朝太子爷，沦落到被新皇亲叔叔忌惮、人人避之不及的废太子，万贞儿陪着他由孩童长大为少年，由少年步入青年；他也同样一日日看着万姐姐由青涩转为成熟，由成熟渐渐凋零…… 小时候她疼他护着他，是他晦涩童年里唯一的一抹亮彩。从那时起朱见深就对自己立下了一道誓言：将来，他必不负卿！ 世人都道，她出生微末，年老色衰；她蛮横无理，专房善妒；她亲子早夭，毒害皇子——她不配！ “如今万姐姐终于还是撇下他一个人走了。他这天子，也终成了一位孤家寡人。天子不得任意妄为，但他以天子无上的权威，尽可能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朱见深遵守了他少年时的承诺。”旁白君如是说。 “她要当皇后，他便废后，只迫于形势勉强又改立了位傀儡；她要当太后，他立即许诺立其子为太子，只叹天不怜悯，父子缘分太浅。此后，万贞儿谋害皇嗣，勾结宦官外臣，日益横行无忌，日益怨毒扭曲……种种罪状，朱见深并非不知，却只一味纵容，待她如一，仍把她看作当年那个灵秀乖巧的善良少女。” “朱见深别无选择。在他内心深处，他仍是那个凄惶无助的小小孩童，万姐姐是他唯一的倚靠。这一点，绝不能改变！一朝有变，就是天崩地裂，生无可恋……” 镜头来来回回，在叶千柔和林旭之间前后兜转。叶千柔 在这段漫长的沉默中，她心里想到了年迈的外婆、老家的父母，想到了表舅《越女阿青》的无形压力，想到了非洲忍饥挨饿的难民，想到了宇宙之大人类之渺小——总之，怎么动情怎么想，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幻，含蓄自然不夸张，端的凄凄惨惨，委屈非常！ “卡——” 赵立强刚一叫停，叶千柔积蓄了许久、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噗噗噗便落了下来。 入戏难学，如何快速出戏，收束好自己的情绪，则更是一门大学问。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六欲皆伤身。演员不易做啊！ 林旭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神情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情绪也好似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望着涕泪连连的叶千柔，林旭笑容无奈，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轻轻捏了捏：“傻瓜，你哭什么？” 这话一出口，不单叶千柔哭声立止，连林旭自己的笑也顿住了。 “呃，呃儿……”乍哭乍收，叶千柔情不自禁打了两个嗝。 “好了，好了，没事了……”林旭一下一下轻拍着叶千柔肩膀，温言安慰。 阳光自叶千柔身后投来，照在他鸟巢似的粘腻的乱发上，照在他皱巴巴的遍布污渍的中衣上，照在他厚重的青黑眼袋和脸上交错的半干泪痕上……叶千柔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可面对那样一张憔悴而认真的脸，她笑不出来，也开不了口。 “过了，下一条！” “!” 导演赵立强再度发声，却是接连两道指令相继下达。 林旭微微皱眉，叶千柔则是彻底愣住了。 方才的“哭戏”也被拍进去了？剧本上可没有这一段！坚强隐忍了二十年的王皇后，即便在皇帝一心求死，国祚动摇，自身也前途未卜当下，也没有脱下她贤惠不争的铠甲，对皇帝敞开心扉。 全程眼泪蓄势待发，但却偏偏不发——天知道她为了撑过刚才那一段戏，忍得有多辛苦！ “我对你，并非无情。”林旭瞬间变脸，又进入了心若死灰的明宪宗状态。 叶千柔脸上呆愣愣的神色尚未褪去，闻言缓缓低头，从林旭的怀抱里轻松挣出，而后径自转身离去，不回头也不留恋，只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脚步微顿，伴随着一声叹息：“我知道……” …… “我对你，并非无情。” 这天夜里，叶千柔辗转反侧，心潮起伏，林旭的那一句话在脑中反复浮现。 二号跟林旭…… 他们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七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无情，分手以后又为什么要继续纠缠？林旭七年不回国，二号每个月一通的电话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又为何从不主动联系二号？ 若说有情…… 在《宫斗》的这几个月，朝夕相对，纵使林旭看似待她如常，既无亲昵骚扰之举，又不刻意疏远回避，可叶千柔就是打心眼里“感受”到了他的侵略！ 无凭无据，但叶千柔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林旭对二号，分明也是有情意的。 第37章 欲擒故纵 不该早恋啊！ ———————————————————————————————————————— 终于，历时三个半月，四十五集大型古装宫廷剧《宫斗》，将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二，正式杀青！ 通常来说，以完成拍摄为限，一部电视剧至多只能算是达成了50%的进度。拍摄前的复杂筹备工作暂且不论，演员杀青，只代表导演拿到了相应的原始拍摄素材，后续的剪辑制作、后期包装、配音、音乐音效等环节，都不比拍摄简单。等到完全制成成片之后，尚有后续的审查、版权的发售、档期的安排等诸多事宜排队等候。 走完这些工序，短则三五个月，长则数年。 在嘉木影视和乾元娱乐的强大后勤支持下，《宫斗》的首播时间，被奇迹般的定到了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六，也就是它杀青当周的周末——晚20：30分，银光卫视，不见不散！ 边制作、边播出，对这样一部上星的年度大剧来说，此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不是因为国内其他公司都是渣渣，也不是因为嘉木的实力真的比别家要超前那么多那么多。事实上，《宫斗》能够边拍边播，也不过是走的“先拍先制”的寻常方法。 首先，它是一部宫廷剧，绝大部分场景围绕“后宫”这一场景展开，简单直接，具有先天优势。 接下来，两个半月的拍摄周期，剧组只需在第一个月，先按地点将各种大场面、大外景统一录完，然后再回归剧本的时间线，按部就班进行拍摄即可。拍完一集以后，在拍下一集素材的同时，前一集就已经开始制作了。 到剧组杀青时，《宫斗》的前20集俱已完工，剩下要的做的，就是和“每晚一集”这个播出速度赛跑。跑赢了，则太平无事；至于跑输了这种情况……嘉木哎，可能吗？ 问题在于，这样做，有必要吗？ 赶工期的风险是一方面，赶工期的开销是一方面，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过审？开播以后被拿去“切胸”怎么办？ 除了日播剧、周播剧和少数低成本网剧以外，几十年来，华夏国几乎无人敢于挑战这样的极端手段，这不论是对演艺圈中人的专业眼光，还是对光电-总菊的评审心理，都是挑衅！挑衅！观众就爱这一口！ 无论如何，万众瞩目之下，《宫斗》剧组还是四平八稳的将拍摄推进到了尾声。 林萱放假之后（万贞儿死），林旭也很快领了盒饭（宪宗驾崩）。后宫没了男人，自然只能“全剧终”。 最后，叶千柔反倒成了最后一个杀青的：王皇后一生无子，领着明孝宗朱祐樘，照样做她的太后。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千柔，感觉怎么样？” 叶千柔杀青的那一天，沈恪飞走去出差，林旭却突兀的出现在了片场。 好吧，“突兀”只是叶千柔一个人的感觉。 林旭堂堂一个男一号，剧组里人见人爱的亲民大帅哥，就算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人家如此关心同事、心系剧组，反而更值得夸赞哩！ 也因此，当叶千柔身着太后厚重的衣冠，带着“终于杀青了，我终于解脱了”的游离思绪，慢吞吞挪向她的个人休息室的时候，冷不丁耳旁突然冒出这样一声幻听，她脸上见鬼一样的表情也就情有可原了——至少从林旭的反应来看，他没有觉得她失礼！ 林旭只是惯常的笑了笑，温言道：“累坏了吧？” “嗯……还好，哈，哈哈。”叶千柔也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晚上的杀青酒你还去么？或者我帮你请个假？” 叶千柔眼睛一亮：“哎，还能不去的吗？会不会影响不好？” “当然！”林旭俏皮的眨了眨左眼，“没事的，我在呢。” “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好呀。” “嗯……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哈！” “好呀。你有空的时候，随时找我，我一般都可以。” 果然，人在疲劳的时候，智商就是负的。好好的我提什么吃饭？ 叶千柔被戏服闷出的一身汗全都吓得收了回去，她小心翼翼地偷眼瞧了瞧林旭，见他仍神色如常，一颗心慢慢又放平了：等我有空的时候，那就等我有空再说吧，他一定懂的！ 走啊走，叶千柔边走边跟头上的后冠作斗争，费了半天功夫，终于将头冠拆了下来，身旁的林旭自然而然便接到了自己手里。 咦，他怎么还在？ 叶千柔慢半拍地醒悟过来。 话说完了，他怎么还不走？除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找我有事！ 跟“叶千柔”有关的事？ 二号！ 许是察觉到了叶千柔眼神的变化，送叶千柔走到了她的休息室门口，林旭却突然站住了，而没有“自然而然”的跟她进去。 “唉……”林旭长长叹了一口气。 “……” 叶千柔不接话。她虽然不好意思撇下林旭甩上门自己回屋，但她就是不接腔。 对视了几个呼吸之后，林旭挺直背脊，罕有的沉下脸，连嘴角平时看起来画上去一样的弧度都垮了下来，眼神复杂难辨。 “你先换了衣服，好好休息一下，我到校场等你——可以吗？” “……好。” 林旭的笑容是他的标志，文雅、亲切，带着一种看似平易近人，却又与人隔着一层永不磨灭的透明屏障的非凡魔力。 与沈恪直接甩臭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同，林旭的温和气质，像一个自发热的发光体，光之所及，人们都会不自觉地亲近他，又自觉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像对待一个亲民的……王子。 仿佛他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光照在身上，所有人都笑了，但同时大家心里都认定，这个人的温暖，不属于自己。 而此刻，当林旭不笑了。 要不要这么帅？不笑了比笑的时候还要帅几万倍！简直帅瞎了我的眼——这是叶千柔的第一反应。 然后，她的穿越以来一直坚持的、支撑了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个陌生世界而不崩溃的、乐观积极的情绪，只一秒就被林旭的忧郁所打垮…… 是的，忧郁。 被笑容遮盖的痛苦显露了出来，被笑容遮盖的期盼显露了出来。 叶千柔过去从没有被人用这样一种带着点无奈无助，又带着点祈求的眼神注视过——也许二号的丰富演绎生涯中遇到过，但叶千柔相信，就算是林旭，他在表演的时候，也绝对做不到这一步。一个习惯用笑容迷惑人心的男人，在戏里，难道就能真正放下？ 叶千柔天生就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面对面谁也骗不了她。 这一点能让她过去成为了一名合格以上的经纪人，长于发掘优秀的演绎人才；能让她在穿越后学表演时，进行拍戏时，进步神速、如有神助；也让此刻的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 …… 校场，位于嘉木影视城明清宫殿建筑群一角，空旷、安静、安全，无人打扰，并且……光明正大。 叶千柔到时，林旭孤零零立在校场中央，背影都透着那么一股萧索。叶千柔一步一步走近他，每一步都在和自己做着心理斗争。 要警惕，要当心，不能心软啊！你是一个落后的穿越分子，没有前男友这种生物存在的空间！而且沈恪说了，不能同林旭独处！ “你来了。” 也不知林旭是怎么发现叶千柔的，隔了老远，他就惊觉似的猛然转过身，绽开一个比平日更大的笑脸，快步走到叶千柔身侧，引着叶千柔一块在校场上傻乎乎遛弯。 “你失忆了？”林旭问，语气却比陈述句还要笃定。 叶千柔一呆：“啊，没……有，有那么一点儿吧。” “不记得我吗？”顿了顿，林旭自嘲一笑，边思考边剖析，“是了，我早该察觉的。我一直认为，那天你一见到我，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你站到了他的身后——这其实是我误解了，是不是？那时你还没有选择，你只是……不认识我。” “说什么呐，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哈哈哈……”哈哈哈还真被你蒙对了！ 林旭的笑容依旧和煦：“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天，连你也不记得我们的过去，是不是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时你的心情，我想我现在懂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糟了不小心把吐槽说出开了。叶千柔正待哈哈一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也失忆了？” 林旭深深望着叶千柔，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车祸，脑震荡，除了电影，我连爸妈都不认识了，也包括你。” “哦，酱紫。” 失忆都冒出来了，还能更扯一点吗？接下去是不是该有人总是突然昏倒流鼻血，然后查出白血病，逼沈恪娶她啊？不对不对，我一个穿越党，这样随便嫌弃别人，有点不要脸…… “于是，你们……我们就分手了。”回过神以后，叶千柔也学着林旭端起了“笃定”的姿势。 “那年我十八岁。一边是hlw电影学院导演班的录取，一边是陌生的女朋友……” “不该早恋啊！”叶千柔语重心长道。 “是，不该早恋。”林旭从善如流，含笑点头，“走之前我们见了一面，你让我安心出国，你说我们这种分手，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哈哈哈，做朋友也挺好，挺好的。” “嗯……和我通了七年电话的女孩，突然断了音信，我却没有立场过问。你是公众人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的消息，知道你好好的没事，可你和沈恪的绯闻……几个月了，你的绯闻还在传。其实是真的，是不是？” 我跟沈恪，我自己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叶千柔别过脸，虚着眼道：“你这次回来……”拜托别告诉我，你就为了这个才回国的！二号这一招欲擒故纵一纵就纵了七年，也忒有耐心了点！要是早点不理他，说不定林旭早就屁颠颠追上门了……不对，林旭被二号邀请来演《宫斗》，他本来也是要回国的。 林旭道：“我这次回来，想问你一件事。” 说着，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叶千柔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是…… 空的。 啊咧？ 第38章 脆弱的信任 没想到你是这种叶千柔！ “这，这，这，这是……” 叶千柔被惊得连退三步，口中期期艾艾，无意识般重复着一些语义不连贯的、令人费解的词句，而不自知。 “妈妈……七年之痒……七年……之约……” 脑海深处，一段段深埋的记忆轰然炸响，纷至沓来，不断争夺她这位“正主”的注意力，直至她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尔后瞬间被这些记忆片段瓜分殆尽。 一时间，叶千柔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也被撕扯成了数份，每一个“自己”，都在旁观自己曾经的“过去”…… 如果叶千柔此时拥有上帝视角，她一眼就能认出此刻自己的异常状况： 穿越必备之记忆碎片——穿越党融合新身体、适应新身份、伪装原主人的不二法门！ 虽然大多数故事里，这个情节会发生在故事的开端，但是中期主人公收到刺激临时解开枷锁也是常有的事！ 要说这个金手指有什么弊端，恐怕就是…… 一般人类的身体，往往无法承受记忆融合的巨大压力，主人公往往会“有惊无险”地……昏过去？ …… 青山环抱，绿水绕村。 村口，蹲着一对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 男孩俊俏，一身偏大的、洗得发白的陈旧工装，更添其斯文睿智；女孩明媚，肥厚棉袄上大朵的红、大片的绿，更衬其娇艳天真。 “好吃吗？”男孩问。 “嗯，真好吃！”女孩笑弯了眉眼。 “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带！” “嗯嗯嗯！”女孩顾不上答话，三两口啃光了手里的半个番薯，好半天全部咽下去以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甜甜一笑，“哥，你真好。” 男孩望着她，无声而笑。 …… 这画面很美。很纯很天真，很傻很美好——假如叶千柔可以假装自己没看见那两人周围虎视眈眈的十几号工作人员的话。 “哎呦，《马兰花的爱情》，林旭和我的定情制作呀！”她想，“好一对金童玉女，真是恋□□热嘞！” 还没等她走近，画面一转，眼前忽然整个儿黑了下来。 入夜，村里头黑灯瞎火的，万籁俱寂，基本可以判断是剧组休息时间。林旭和叶千柔这对小情侣却还赖在食堂进门的第一张餐桌旁，就着黄豆大小的飘摇烛火，凑在一头窃窃私语，发泄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使不完的光和热。 “这是什么？”十八岁的叶千柔二号随口问了一句。 二十五岁的叶千柔一号幽魂定睛一瞧，只见二号对面的小林旭，手里也正举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之眼熟的小盒子，眼巴巴楞乎乎地对小千柔傻笑着。 切！七年前的小林旭，还没踩中韩剧悲情男主的车祸失忆大坑，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常的帅炸天少年么！老叶千柔即便在自己的梦中，也不忘对“敌人”进行持续的战略上的蔑视以保持警惕心。 当当当——肉戏即将登场！ 那小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居然把二号残留的执念都给唤醒了，现在拿这具身体过日子的可是我哎！ 只见那林旭轻笑一声，神色间竟显得有些紧张：“送给你的。” 二号嘻嘻一笑，随随便便接了过来，随随便便打开了盒子。 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戒指。 “玻璃的？”二号问。 林旭笑：“我妈妈的。” “偷来的？” “不是。”林旭伸手按在二号后脑勺上轻轻往下顺了顺她的头发，哭笑不得，“它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成人礼，我想把它送给你。” 叶千柔二号虚着眼，满脸通红，故作矜持道：“可是我们还小，你现在就送我这个……将来等我们长大了，到了真正谈婚论嫁的年纪，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倒也是。”林旭点点头，深以为然。 二号立即作势欲把盒子递还给他。 林旭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那么……我们家千千准备什么时候谈婚论嫁？” 二号呆了呆，半晌不确定道：“至少……也要……二十五六……二十五岁吧？” “嗯……”林旭又是狠狠点头，“我们现在十八岁，到二十五，正好七年之痒。 七年之痒。 对情窦初开的少女委实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正因为遥远，更显得格外可怖。 二号捧着小盒子的手僵在原地，努力在脑中勾勒自己七年后的模样。二十五岁，二十五岁时的他们，还能像今天一般简单快乐么？ “我和你做个约定。”林旭凑近二号的脑袋，柔声道，“戒指你拿着，盒子我拿回去。到我们二十五岁那年，我会再拿着盒子出现在你面前。到那时，如果……你或者把戒指还给我，或者我把盒子交给你，你可以到那时再做决定。” “……傻乎乎的。” “我有信心。” …… 再次清醒，叶千柔发觉自己人在医院。 防盗，15分钟后替换 防盗，15分钟后替换防盗，15分钟后替换 防盗，15分钟后替换 防盗，15分钟后替换 没想到你是这种叶千柔！ “这，这，这，这是……” 叶千柔被惊得连退三步，口中期期艾艾，无意识般重复着一些语义不连贯的、令人费解的词句，而不自知。 “妈妈……七年之痒……七年……之约……” 脑海深处，一段段深埋的记忆轰然炸响，纷至沓来，不断争夺她这位“正主”的注意力，直至她将全部心神投入其中，尔后瞬间被这些记忆片段瓜分殆尽。 一时间，叶千柔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也被撕扯成了数份，每一个“自己”，都在旁观自己曾经的“过去”…… 如果叶千柔此时拥有上帝视角，她一眼就能认出此刻自己的异常状况： 穿越必备之记忆碎片——穿越党融合新身体、适应新身份、伪装原主人的不二法门！ 虽然大多数故事里，这个情节会发生在故事的开端，但是中期主人公收到刺激临时解开枷锁也是常有的事！ 要说这个金手指有什么弊端，恐怕就是…… 一般人类的身体，往往无法承受记忆融合的巨大压力，主人公往往会“有惊无险”地……昏过去？ …… 青山环抱，绿水绕村。 村口，蹲着一对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 男孩俊俏，一身偏大的、洗得发白的陈旧工装，更添其斯文睿智；女孩明媚，肥厚棉袄上大朵的红、大片的绿，更衬其娇艳天真。 “好吃吗？”男孩问。 “嗯，真好吃！”女孩笑弯了眉眼。 “好吃下次我还给你带！” “嗯嗯嗯！”女孩顾不上答话，三两口啃光了手里的半个番薯，好半天全部咽下去以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甜甜一笑，“哥，你真好。” 男孩望着她，无声而笑。 …… 这画面很美。很纯很天真，很傻很美好——假如叶千柔可以假装自己没看见那两人周围虎视眈眈的十几号工作人员的话。 “哎呦，《马兰花的爱情》，林旭和我的定情制作呀！”她想，“好一对金童玉女，真是恋□□热嘞！” 还没等她走近，画面一转，眼前忽然整个儿黑了下来。 入夜，村里头黑灯瞎火的，万籁俱寂，基本可以判断是剧组休息时间。林旭和叶千柔这对小情侣却还赖在食堂进门的第一张餐桌旁，就着黄豆大小的飘摇烛火，凑在一头窃窃私语，发泄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使不完的光和热。 “这是什么？”十八岁的叶千柔二号随口问了一句。 二十五岁的叶千柔一号幽魂定睛一瞧，只见二号对面的小林旭，手里也正举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之眼熟的小盒子，眼巴巴楞乎乎地对小千柔傻笑着。 切！七年前的小林旭，还没踩中韩剧悲情男主的车祸失忆大坑，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常的帅炸天少年么！老叶千柔即便在自己的梦中，也不忘对“敌人”进行持续的战略上的蔑视以保持警惕心。 当当当——肉戏即将登场！ 第39章 消失的沈恪 我们都很好奇，谁才是叶千柔的真命天子。 ———————————————————————————————————— 沈恪哪儿去了？ 叶千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当即点开通话记录，往第三行“沈恪”的名字上一戳。 “嘟——” 可电话刚拨出去不到一秒，她早早候在按钮上方的手指便轻轻往下一压——把电话挂了，然后随手把手机丢在身前被子里。 桂姐：“……” 叶千柔咧开嘴卖了个萌：“桂姐，我错了。”接着顺了顺气，呲牙咧嘴挣扎着在床上坐起来。 “卖萌无效。还有你是走着路晕倒在了大帅哥怀里，不是刚刚开过刀动了手术，咬牙切齿的样子太夸张了啊——我不吃这套！”桂姐全程面无表情，把病床调整成倾斜的角度，又把叶千柔身后的枕头竖起来摆好，“你做错什么了？我的大小姐。” “不经公司批准，不跟公司报备，跟男明星传绯闻，我的错。” “绯闻是你去传的？” “不不，不是我。嘿嘿嘿，我行为不够谨慎，私下和林旭走得太近了，这才被人钻了空子，都是我不好，桂姐你罚我，你打我吧……” “唉……” 桂姐再次实践了她“生气不超过三句话”的行为模式，被叶千柔抱着右手摇了三摇便憋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再摇，苦笑便变成了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在桂姐这你想怎么样都行，可到时候沈董问你，你也这样耍无赖吗？不是桂姐爱念叨，这次摆明了有人针对你，要把你抹黑搞臭，你倒好，自己送素材给他们用……” “是是是，桂姐教训的是，我一定虚心接受，坚决改正！” 桂姐好一通数落，叶千柔始终嘻嘻笑着应着。讲着讲着，桂姐自己也觉得无趣，话锋一转：“改什么？你要改什么？跟相熟的男演员说说话，你做错了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自家影城里两个人一起散个步，谈个小天，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呃……啊？” “啊什么？”桂姐柳眉一竖，“千千，你给桂姐透个底，这次你跟林旭，没什么，对吧？” 叶千柔猛点头：“什么也没有，都是过去的事！” “晕过去是意外？” “太意外了！” “好！”桂姐满意一笑，眼睛微瞪，目光炯炯。 叶千柔这两句话虽短，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这一次，我和林旭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的关系，都是当年的事情了。我晕倒不因林旭而起，原本“散步”就只打算普通的“散个步”，并不准备“做新闻”。 桂姐笑道：“好，这件事咱在理，桂姐给你撑腰，保准护得你好好的。” “就算我不占理，你不也一样能护得我好好的……”叶千柔抿嘴偷笑。 “那是！桂姐是什么人呐？只不过……哼哼……” “……只不过什么？”叶千柔挠头，乖乖顺着桂姐的话头问了下去。 “只不过，于理，你不亏心；于情，沈董那边……他可是至今没有露脸，没有过问过这件事——哪怕一个字。会不会……” “咳咳……”叶千柔红了脸，“您放一千一百个心，没事儿。他正睡着呢，他还不知道——那边跟国内有时差。”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桂姐也笑。 “电话我已经打过了，他醒了自然会打回来。这种事情，除了你我，好像也不会有别人敢这时候打去烦他。”叶千柔舒舒服服靠在床上，语气十分笃定。 接下来，等待着叶千柔的，是漫长的水果宴…… 在她吞下一个苹果、一个梨、半根香蕉、两块哈密瓜、一勺木瓜之后，小惠在桂姐的最高指示下还要再喂，吓得叶千柔一咕噜跳下床，快步退到窗边。 桂姐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气势凌然：“你不是说沈董会给你回电话吗？两个小时了，哼哼……” “其实……沈董怎么说，也并不是很重要……哈哈哈……” “对影后不重要，对你叶千柔很重要。” “也没那么重要……”叶千柔小小声反驳，明显底气不足。 沈大少是一个勤勉自律的工作狂，而良好的休息、充足的睡眠，是他保证自己充沛精力的关键。叶千柔所熟知的那个沈大少，一年至少有三百天，都刻板的遵循着一天7个小时的睡眠制度：每晚23:00至5：30，再加上午睡的半小时。 这一次，叶千柔昏迷的时间是六个小时，算算时差，这个时间段的沈恪应该正巧在睡觉。 而叶千柔拨过去只响了一声便挂断的那个电话，按照她的推算，沈恪那时理应将将起床，正在洗漱。等他洗过澡换了衣服发现来电，自然就会回拨过来——可是没有。 洗澡，可耗不了沈恪两个小时。 叶千柔原本是不担心的，可被桂姐和小惠“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目光冲刷了两个小时，心中不知不觉，也开始有些打鼓。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婉转清扬的歌声响起之时，屋内三人都愣了好几秒。踮着脚尖走回床边，叶千柔先抬起头对桂姐和小惠点了点头，而后才接通电话，背过身重新踱回到窗口。 “喂？” 防盗，半小时后更新 防盗，半小时后更新 防盗，半小时后更新 防盗，半小时后更新 我们都很好奇，谁才是叶千柔的真命天子。 ———————————————————————————————————— 沈恪哪儿去了？ 叶千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当即点开通话记录，往第三行“沈恪”的名字上一戳。 “嘟——” 可电话刚拨出去不到一秒，她早早候在按钮上方的手指便轻轻往下一压——把电话挂了，然后随手把手机丢在身前被子里。 桂姐：“……” 叶千柔咧开嘴卖了个萌：“桂姐，我错了。”接着顺了顺气，呲牙咧嘴挣扎着在床上坐起来。 “卖萌无效。还有你是走着路晕倒在了大帅哥怀里，不是刚刚开过刀动了手术，咬牙切齿的样子太夸张了啊——我不吃这套！”桂姐全程面无表情，把病床调整成倾斜的角度，又把叶千柔身后的枕头竖起来摆好，“你做错什么了？我的大小姐。” “不经公司批准，不跟公司报备，跟男明星传绯闻，我的错。” “绯闻是你去传的？” “不不，不是我。嘿嘿嘿，我行为不够谨慎，私下和林旭走得太近了，这才被人钻了空子，都是我不好，桂姐你罚我，你打我吧……” “唉……” 桂姐再次实践了她“生气不超过三句话”的行为模式，被叶千柔抱着右手摇了三摇便憋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再摇，苦笑便变成了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在桂姐这你想怎么样都行，可到时候沈董问你，你也这样耍无赖吗？不是桂姐爱念叨，这次摆明了有人针对你，要把你抹黑搞臭，你倒好，自己送素材给他们用……” “是是是，桂姐教训的是，我一定虚心接受，坚决改正！” 桂姐好一通数落，叶千柔始终嘻嘻笑着应着。讲着讲着，桂姐自己也觉得无趣，话锋一转：“改什么？你要改什么？跟相熟的男演员说说话，你做错了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自家影城里两个人一起散个步，谈个小天，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呃……啊？” “啊什么？”桂姐柳眉一竖，“千千，你给桂姐透个底，这次你跟林旭，没什么，对吧？” 叶千柔猛点头：“什么也没有，都是过去的事！” “晕过去是意外？” “太意外了！” “好！”桂姐满意一笑，眼睛微瞪，目光炯炯。 叶千柔这两句话虽短，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这一次，我和林旭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的关系，都是当年的事情了。我晕倒不因林旭而起，原本“散步”就只打算普通的“散个步”，并不准备“做新闻”。 桂姐笑道：“好，这件事咱在理，桂姐给你撑腰，保准护得你好好的。” “就算我不占理，你不也一样能护得我好好的……”叶千柔抿嘴偷笑。 “那是！桂姐是什么人呐？只不过……哼哼……” “……只不过什么？”叶千柔挠头，乖乖顺着桂姐的话头问了下去。 “只不过，于理，你不亏心；于情，沈董那边……他可是至今没有露脸，没有过问过这件事——哪怕一个字。会不会……” “咳咳……”叶千柔红了脸，“您放一千一百个心，没事儿。他正睡着呢，他还不知道——那边跟国内有时差。” “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桂姐也笑。 “电话我已经打过了，他醒了自然会打回来。这种事情，除了你我，好像也不会有别人敢这时候打去烦他。”叶千柔舒舒服服靠在床上，语气十分笃定。 第40章 魂兮归来 我就当她是你的妹妹吧 ———————————————————————————————————— 从自家小区出来，拐个弯，穿过马路，进入本市最高档的高层酒店式公寓——沈恪的家，前后不过三百多米。这段路程，叶千柔过去每周都至少要走上七回。 但这一趟出来，她的感受格外不同。 走在路上，来往的行人仿佛全都当她不存在一样，没有人朝她看哪怕一眼。 自打穿越后改行当了影后，叶千柔已许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透明人”的待遇。 等等，穿越？ 叶千柔慢慢停下脚步。 是的，穿越切切实实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如果那一切只是一场梦，这个噩梦也未免太长了一些。回想了一下近几个月的各种生活细节，叶千柔先给这事儿定了一个基调：她的确穿越了。穿越后的她，不应该再这么肆无忌惮地走在这条路上。 那么，假设穿越为真，眼前的这一切，会是梦吗？ 叶千柔首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这是她的衣服没错，可这一身衣服，她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原地默想了片刻，叶千柔再度迈步。 方才她终于回忆起，这套衣服是属于叶千柔一号的，二号的衣柜里没有，她自然不可能再穿。 回来了吗？ 今天白天，沈恪小区的值班保安恰好又是小赵。叶千柔一摸口袋，果然，门禁卡还是没带在身上！但这个世界的小赵，才不会一本正经的拦住她不让她进去。 果然，叶千柔刚一走近，原本站在小区门口的小赵就笑眯眯地转过了身，刷他自己的卡开启了门禁。叶千柔跟在他的背后，轻轻松松就进了小区的大门。 叶千柔笑着道了声谢，小赵没有答话，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 “那个……小赵，我今天又忘带门禁了，麻烦你再帮我刷一下电梯。不好意思哈！”叶千柔于是又道。 闻言小赵扭头就走，叶千柔赶忙跟上，可没走几步，她就停下了。小赵走的方向，并不是沈恪所在b栋。 有古怪！ 身为一名有着丰富穿越经验的资深脑洞者，叶千柔几乎想也不想，立刻走到路边的花丛前，轻轻伸出了手——不出所料，她的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花瓣。 又穿越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灵魂离体的状态…… 叶千柔用脚尖戳了戳地面，地面是实心的，她踩在地上并不会陷进去。可当她尝试碰触地面上的任何物体时，却无一例外，一个也碰不着。 这个设定，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件事情发生得突然，而且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能力，叶千柔一时反而不觉得害怕。 此刻她已经回想起了自己这次“醒来”之前，最后的记忆。 医院…… 先是由林旭的戒指盒勾起了二号那具身体的残留回忆，然后她晕倒，又苏醒，各项身体指标一切正常，所有人都以为她晕倒只是个意外，很有可能是只最近太累了的缘故，连叶千柔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紧接着，她便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昏倒在地，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从看到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一身衣服开始，叶千柔就先入为主，认定自己已经回到了她曾经生活了二十五年的那个世界。 这里有曾经属于她的一切，可她自己，现在却偏偏成了一缕幽魂。 做孤魂野鬼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叶千柔才刚睁开眼睛不到半小时，打从心底怀抱着“这回应该跟之前观看二号的记忆碎片一样，等剧情播放完毕以后，我就会平安无事从医院里苏醒过来”的美好愿望，既没有联想到“从此以后独自漂泊于天地直至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也没有yy出“等会说不定能找机会重新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去”的大团圆结局，因此情绪十分平静。 她这会儿考虑的是，既然她此时此刻在这个位置醒来，回到了穿越之初的“原点”，冥冥中一定有天命的安排。 无论如何，她都该依照“原计划”，到沈恪家里走一遭。说不得，在那里就能找到突破口。 沈恪的家在……b栋24层。 对于一个新生的、没有办法自行使用电梯的魂魄来说，光是看到这个楼层数，就足够叶千柔傻眼了。 她倒不是怕苦怕累，担心自己爬不动楼梯。连身体都没有了，爬个楼梯这么一点小小的挑战，压根谈不上辛苦，也没人会在意她辛不辛苦——叶千柔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她烦恼的是，这个世界上既然容许她存在，为什么不能有其他的“鬼”呢？会不会有的鬼就住在平日人迹罕至的楼梯间里？那些鬼能不能看到她？她又能不能看到那些鬼？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叶千柔一只手挡在脸上，几乎全程眼睛都半开半闭着，低着头一鼓作气冲上24楼，直接冲进了沈恪的家里。 沈恪，在家。 叶千柔平复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呼吸，先在屋中各处转了转。 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她瞧见了自己的拖鞋、碗筷、茶杯，瞧见了她亲自挑选的那些家什物件，也瞧见了穿着她买的睡衣的沈恪——这屋中处处留有她的痕迹，应该就是她原先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没跑了吧？ 最后，叶千柔走到书房门口，站在门外默默瞧着桌前端坐的沈恪。 数月不见，沈大少风采依旧。 莫名的，叶千柔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沈恪二号说，沈恪一号也喜欢她。 沈恪二号，也是沈恪。沈恪的判断，绝少出错，叶千柔差点就信了！可这一回，他怕是看走眼了。 叶千柔瞧着对面沈恪一号气定神闲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失恋了。 如果沈恪真的一直在暗恋她，按电视里演的，沈恪此时应该会胡子拉碴，衣衫褶皱，神色阴郁，甚至鬓角冒出几根白发，全程脾气暴躁，借酒消愁，甚至表现出一定自残倾向…… 可假如沈恪真的变成那样，她难道就会开心吗？好像也不会，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怪难受的。 而且真要较真的话，沈恪一号也不是没有异常的。 大中午的，他放着好好的午觉不睡，居然在练字，还是毛笔字——叶千柔表示无法接受，这不是我认识的沈恪！ 练毛笔字是什么鬼？ 说好的日理万机呢？说好的严格遵守的刻板作息制度呢？ 这才半年不见，沈大少就转性了么？ 唔，都快半年了…… 想到这儿，叶千柔觉得眼睛也跟着有些发酸，若不是现在她只是以灵魂状态游荡着，说不定就该哭了！ 自她五月穿越，到如今十月回归，离开沈恪一号快有小半年的光景。而叶千柔毕业后给沈恪当经纪人，也才不过当了三年。转眼，就度过了他们相处的六分之一那么久。 没说出口的暗恋也好，并肩作战的情谊也好，没有什么是时间抹不平的。尤其按沈恪的性子，心里哪怕有再多的想法，经历了五个多月的时间的冲刷，言行举止上都不可能留有什么异常。 ……所以，大中午的，他放着好好的午觉不睡，练毛笔字是什么鬼？ 叶千柔终于缓缓踏出一步，走进沈恪的书房。 她的脚落在书房地板上的那一刻，沈恪书桌上一本摊开着的书，蓦地无风自动，诡异的翻了一页。 沈恪猛然一震，笔尖重重落在纸上，接着便维持住这个姿势，不动了。 沈恪不动，叶千柔也不敢动。就算眼下她自己就是个“非人”的存在，也不代表她的胆子也瞬间就跟着变大了。要不是现在她人在沈恪的书房里，且沈恪就在她的对面，只怕她早已吓到蹲下了！ “呵……” 少顷，沈恪忽然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从容地放下笔，将写废了的那一张宣纸随手抓成一团，丢在书桌的右角上。而后原地沉思片刻，还是起身走到方才那本自己翻动的书前，微微俯身，摆出一副认真钻研的姿态，盯着那书瞧个没完。 “……确实翻页了。”沈恪说完这句话，顿了顿，继而神色大变！他猛地直起身子，视线直直望进了叶千柔的眼睛里！ “千柔？” “诶！”叶千柔心头一震，轻声应道。 “千柔？” “……”这回叶千柔明白了，沈恪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 她快步走上去，绕过那张宽大书桌，走到沈恪一侧站定，凑上去也看了看那本书。 书是空白的，上面什么也没写。 于是叶千柔伸出手，又翻了一页——还是空白。 “呵……”沈恪又是一笑，颓然坐回椅子上，“大师说你可能还会回来，我就当你回来了。” “事情该从何说起呢？就说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们约好那天早上要去试镜黎落的新片，可是你没有来。后来我才知道，你的妹妹，或者说，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我就当她是你的妹妹吧，她穿越到了你的身上，替代了你……” 第41章 久别重逢 时隔半年，林旭和叶千柔就要结婚了！ ———————————————————————————————————— 一觉醒来，叶千柔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身上——这属于灵魂穿越，肉身是没有被打包一起带走的。 长久以来，她潜意识里一直回避去思考一个问题。 她从自己的身体里跑了出来，留下的那具肉身怎么办？她占据了二号的身体，那么，二号的灵魂哪儿去了？是植物人昏迷？当场死亡？还是……被二号也同样穿越到了她的世界里，占据了她的身体呢？ 现在，在沈恪的书房里，叶千柔回到了沈恪的身边，看着沈恪一个人对着一本空白的书，揭晓了答案：是灵魂互换！二号也穿了！ 在这个世界，二号的穿越与融合过程，进行得悄无声息。身为七年影后，嘉木一姐，叶千柔二号的演技和临场应变能力，远非叶千柔一号可比！按照沈恪的说法：“你在我身边呆了三年，我眼瞅着你越来越傻，忽然某一天变成女神了，傻子都知道肯定出问题了！” 尽管沈恪嘴上嘲讽不停，可他“揭穿二号真面目”的行动，却进展得并不像他所形容的那般顺利。 穿越第一天，叶千柔一号当时赶着去找沈恪，匆匆忙忙跑出家门的时候，人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清醒，更别说发现自己“换账号”的事了。 可二号不一样！ 二号一穿越，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床头的手机摸过来，查看自己当天的行程——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正如叶千柔所说的那样，穿越这种事，就应该发生在家里，床上。神清气爽一觉睡醒，东摸摸，西摸摸，再自己胡思乱想一会儿——一天过去了；逐步逐步融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月过去了。 二号显然更有效率一些。当天下午，她就给远在大洋彼岸的表舅姜平打了一通电话，并且连夜跑回了老家。 在这之前，她甚至还有余力找出叶千柔一号的原定行程，并且给沈大少发去了一条消息。 【表舅有事找，我先回老家，明天晚上我打你电话。】 最绝的是，这条消息是赶在沈恪发现异常之前发出的。也就是说，二号几乎是在睡醒后的头几分钟，就迅速理解了自己当前的状况，当机立断，先发制人。 她编辑的消息用词也非常简练，却不简单。 表舅有事找——表舅姜平是大人物，他找我是要紧事，所以你的事往后放，别来烦我。 我先回老家——难得回一趟老家，一堆事等着我做，一堆人等着我见，所以你的事往后放，别来烦我。 明天晚上我打你电话——明天晚上之前，你别来烦我，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来找你。因为只需要等一天，所以你别等不及，先来烦我。 多么严谨的措辞！多么完美的借口！ 结果，二号刚得意了不到半秒，沈恪直接一个电话就甩了过来——完全不按她的要求做！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沈老板是这种独断专行拽上天的类型？ 犹豫了一分钟，眼见沈恪在第一个电话被自动取消后又秒拨了第二个，为了避免被当作失踪人口或遭遇了意外，二号无奈接通了来电。 “喂。” “叶大小姐，你这两天很忙吗？”沈恪劈头就问。 “哎呀，昨晚表舅突然来找我，让我立刻、马上回老家去等他！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安排，所以才跟你说晚些联系。怎么了么？” “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奶奶等你去给她做番茄炒蛋。”沈恪突兀的切换了一个话题。 “啊，好啊！你说什么时候，我尽量安排，你有空的话……我应该也都可以的！” “……好的，那就先这样。明天你准备几点给我打电话？” “明晚你有别的行程吗？我有点忘了，哈哈！九点行吗？我到时先给你发条消息，等你也空的时候，我们再打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 “拜……” 自以为蒙混过关的二号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仅仅通过这一通电话，沈恪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无数破绽。而挂断电话直奔叶千柔家而去的沈恪一号，当时也完全没有想过，他的“发现”与否，并没有改变二号的任何决定。 ……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沈恪的脸上又浮现出叶千柔所熟悉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对黎落的新片那么重视，一门心思希望我能拿下这部新片的男二号，再拿这个男二号去冲击今年的最佳男配角。就算发生什么万不得已的突发事件，也绝对不可能单单只给我发个消息就置身事外，连叮嘱我千万别忘记，哪怕自己一个人也必须去试镜，都忘了提！我当然要打电话确认一下你的人身安全。” 叶千柔秒懂：“所以二号就上套了！她不知道，‘番茄炒蛋’是我们约定好的安全密码。我们都知道奶奶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而我最鄙视的就是你的拿手好菜番茄烧蛋，觉得它太简单，体现不出你和我手艺上的巨大差距……” 沈恪同志由于感知不到叶千柔的存在，在叶千柔发言的同时，自己也在一边继续着独白：“我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做番茄炒蛋，就等于是在问你，你现在是否安全，有没有发生意外。如果没状况，随便你怎么回答；可若是有状况，你就会像约定好的那样说：‘好啊，下次我会多加一个蛋，省得你吃不到。’结果你妹妹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她虽然没有跟我对上暗号，可她说话时的语气、措辞、态度，本身就在散发着危险的信号！这种情况下，我当然要马上跑到你家，亲眼确认一下你的人身安全。” “切！嘴上说着‘如果没状况，随便你怎么回答’，结果二号没有说出那个‘紧急暗号’，你照样不相信她的话，直接杀上门去，她不吓死才怪……”反正沈恪听不见，叶千柔在一旁尽情吐槽。 能一字不落的记住二号说过的话，沈恪能轻松做到，这很正常。可怨念到连二号在电话里的语气都记住十成十，还掐着嗓子，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对着一本邪门的书，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模仿复述——沈恪的怨念这得有多深啊！ 见沈恪絮絮叨叨个没完，看起来一时半会完全说不完前情提要的样子，叶千柔干脆坐到地上，托着腮慢慢听。反正她现在是灵魂状态不怕着凉，就让沈恪一次说个够好了！ 沈恪继续说道：“我直接拿钥匙开门走进你家，把你妹妹吓懵了几秒钟。当时她正在看‘叶千柔’的千度百科，当着我的面，她依然看得很慢，逐字逐句看完后半段，我就在旁边等着。看完以后，她抬起头只问了我一句话：‘我是你的经纪人吗？’我说是。然后她就直接跟我摊牌了……” 对沈恪一号来说，摊牌，并未带来任何他想要得到的结果。 “揭穿假叶千柔真面目”的行动成功了，可成功了之后呢？ 叶千柔二号像极了叶千柔！ 想法多，主意多，且自我封闭，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明明是刚刚读完了关于自己的百科，刚刚了解完这个世界自己的情况，二号抬起头直面沈恪时，却像是心中早已有了万全之策一般，侃侃而谈。 她说：“沈老板能这么快发现异常，我再在你面前演戏，也没什么意思。不错，我不是你想见的那个人。我是叶千柔，却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叶千柔。”停顿几秒，待沈恪消化了她之前的话后，二号大大方方伸出手：“沈恪沈大少，你好，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沈恪沉默以对。 二号也不着急跳脚，只自顾自说下去，越说越溜。明明一边在东拉西扯，一边在拼命眨着眼睛思考，却偏偏端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说到这里，沈恪微微一叹：“她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她。可她人在你的身体里……根据我们的推断，这种交换很有可能是相互的，她变成你，你则变成她。如果我们能找到方法把她弄回去，说不定，你就能回来。” 叶千柔大汗，她在二号的原生世界折腾了半年，连“息影”这件小事都没搞定！结果这头沈恪和二号两个人一碰头，居然已经开始分析穿越的原理了…… 经历过初恋男友车祸失忆的惨剧，又在娱乐圈独自摸爬滚打了七年，叶千柔二号表面上看起来，比一号要成熟独立得多。考虑到她堂堂嘉木一姐的影后地位，沈恪亦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二号要找表舅商量，沈恪说好，找；二号要回老家探亲，沈恪说好，回。 骤然遭遇穿越这档子事，不单叶千柔二号措手不及，沈恪同样心烦意乱，只觉得平生所遇之事，没有一件比此事更让他头疼！看着对面那人熟悉而陌生的脸，沈恪竟格外想念起叶千柔的嬉皮笑脸起来…… 沈恪比二号更快意识到：叶千柔二号，也是叶千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在意“那个”叶千柔了。只有他能帮她！ 会谈的结果是，沈恪与二号结成临时的利益同盟，约定两人将共同守护叶千柔的身份秘密。二号负责联络姜平，沈恪负责联络自己的师傅——华夏武术协会国术泰斗季老爷子，看看这二位手眼通天的大神，认不认识什么奇人异事，能有办法把两个叶千柔调回来。 直到这里为止，沈恪依然自以为掌握着事态的发展。可很快，事情便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而去，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当天下午，二号除了打电话给表舅姜平之外，还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打去了一通越洋电话——就像她过去七年中所做的那样。 七年前，林旭车祸失忆。 会不会……失忆是假，穿越是真？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在二号的脑海中扎了根。她几乎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分钟，便彻底放纵了自己的冲动。她必须立刻马上确认这件事情！ ……这个世界的林旭，只是林旭。 他不曾车祸，不曾失忆，更没有穿越。但在那一天，他认识了一个名叫叶千柔的女孩子。 久闻这世上，有一种相遇,叫久别重逢。 仅仅时隔半年，林旭和叶千柔居然就情比金坚，说要结婚了！ …… 沈恪说这话时，面上半点愤懑也无，甚至还带着一丝古怪的微笑。 叶千柔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 她太了解沈恪了！沈恪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就算是她，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三年前，沈恪讲述他爸妈的爱恨情仇，说到他妈妈的死因的时候！ 莫名的，叶千柔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了书桌的右上角。 大中午的，沈恪放着好好的午觉不睡，居然在练毛笔字…… 他在写什么？ 第42章 不劳挂念 你梦里一直在喊‘沈恪’的名字，不是在喊我。 ———————————————————————————————————— 聊到林旭和二号的婚讯，沈恪似乎突然就没了说话的兴致，整个人沉默下来。 婚礼定在年后，按说叶千柔要想夺回原身，还有将近4个月的时间可以努力。但沈恪和叶千柔都知道，这事儿，不能这么算。 婚礼定在年后，领证呢？这年头一般小情侣，可都流行先领证，再办婚礼，有些心急买房子的甚至提前一年以上就把证给领了！就二号和林旭不着急领证，可这小两口郎情妾意、*，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 这样一来，叶千柔一号这个“本体”，地位可就尴尬了！ 两个人灵魂互换了半年，她才稀里糊涂回到了自己原先生活的世界，至今连自己的身体都没见着——但既然灵魂能回来，至少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 可现在二号和林旭好上了，如果叶千柔再回来，她还能安安稳稳接手二号留下的烂摊子吗？即便硬着心肠再把林旭给甩了，这之后，她又要如何面对林旭，如何面对沈恪，如何面对……自己？ 沈恪……属于二号的那个世界，也有一个沈恪在等着她。 叶千柔闭了闭眼，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终于第一次想起了沈恪二号。 依稀记得，电话里，他说：“千柔，你别强撑着，我马上就到。”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赶到医院了。马不停蹄跑到医院，发现她又晕过去了，沈恪不知道该多生气！ 只不过，他哪怕再生气，这回也不一定能把气撒到她身上了。要是她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灵魂互换的钥匙，最后回去的是叶千柔二号……沈恪在医院里守了半天，对方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说不认识他了，那时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行，我得严肃一点! 叶千柔把脸上的笑憋回去，转到书桌的右上角，想把沈恪写废丢在这里的那张宣纸展开，看一看沈恪究竟在写些什么，可她的手却依旧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纸团，碰不到。 灵魂状态下，她能触碰的…… 唯有那本神秘的空白书！ 见沈恪依旧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既不回房午睡，也不继续写字，叶千柔只得亲自出手——又伸手翻了一页书。 下一页，照旧还是空白。但沈恪懂了。 “这本书，能安神，能辟邪，为了请回它，我捐了一整座道观的建设费用，7000万。那老道士名义上也是华夏武术协会的人，领特殊津贴，算是我师父的半个朋友，说的话尚有几分可信。他说……你也许还有机会回来。前提是，你在那个世界，一直没有见过他。 我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你的表舅姜平导演，同样也跟那老道士关系匪浅。遇到穿越这么大的事，你一定吓坏了，要么来找我，要么去找姜导，最大的可能是两个都找了。不论你联系了谁，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迟早会被介绍给那老道士。一旦你见过他，恐怕你也会像你妹妹一样，从此安心生活在那个世界，不再考虑换回来的事情了。” 沈恪说到这里又卖起了关子。叶千柔瞪他一眼，恨恨地捏起一页纸，来回猛抖，表示自己没有听懂。 沈恪话里话外，摆明了在说：灵魂互换是不可逆的，你回到那个世界以后，赶紧去找到那个老道士，然后就安安心心在那边生活，不要再想着换回来了。 他到底是站在那边的？立场呢？ “你穿越的那一天，是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而你所处地理位置，周边的环境和人所形成的磁场，还有你这个人本身，恰好就沟通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达成了诱发灵魂互换的条件。具体我也不是很明白，总之，按老道士的说法，以一个普通人的灵魂强度，你能够穿越一次不死，已经是福星高照，就算二次穿越成功，也基本不可能再度跟自己的肉身融合了。而且……下一次符合条件的日子，在六十年之后……” 沈恪苦笑着叹了口气，坐直身体，重新开始在宣纸上涂抹起来。 从握笔的那一刻起，他的神情就变得异常认真，但在叶千柔的角度看来，他根本是在鬼画符，毛笔落在宣纸上勾勒出一条条歪歪扭扭的曲线，写的“字”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 “而你，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则是由于灵魂与新的身体结合不够稳固的关系。身体虚弱的时候，就可能灵魂离体；灵魂离体，又会让你更加虚弱。多来几次，你就可以先去九泉之下等我了！ 呵，要是之前你已经见过老道，这番话自然该由他讲给你听，他不单讲解的非常生动形象，还会现场给你加固，彻底抹除后遗症——然后在那7000万的预算上，又跟我要了3000万的添头！你妹妹现在看着就挺健康，能吃能睡，也不耽误她结婚生子。至于你…… 那个臭老道，硬塞给我这本书，还给我布置了作业，让我替你抄经、画符，各进行九九八十一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我就会把这些符纸全送去给他，烧给你。从今往后，就算你还是那么笨，想不到去找高人替你化解，以后灵魂应该也不会再随便飘出来了。 千柔啊，还记得你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吗？你的遗愿——让我去黎落的新片里演男配，我已经拍完了。千柔啊，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今年一举拿下最佳男配奖，到时候我再烧给你……” 在天之灵你妹！ 叶千柔气得一把把书整个倒扣过来，表达强烈的抗议！ 这本书没有封面，倒扣过来以后，就是最外层的那两页纸露了出来，每页纸上都写着两个殷红的大字：左为“安好”，右为“勿念”。 沈恪哈哈大笑：“安好，勿念。好，你去吧！我也安好，不劳挂念！” ……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聊到林旭和二号的婚讯，沈恪似乎突然就没了说话的兴致，整个人沉默下来。 婚礼定在年后，按说叶千柔要想夺回原身，还有将近4个月的时间可以努力。但沈恪和叶千柔都知道，这事儿，不能这么算。 婚礼定在年后，领证呢？这年头一般小情侣，可都流行先领证，再办婚礼，有些心急买房子的甚至提前一年以上就把证给领了！就二号和林旭不着急领证，可这小两口郎情妾意、*，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 这样一来，叶千柔一号这个“本体”，地位可就尴尬了！ 两个人灵魂互换了半年，她才稀里糊涂回到了自己原先生活的世界，至今连自己的身体都没见着——但既然灵魂能回来，至少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 可现在二号和林旭好上了，如果叶千柔再回来，她还能安安稳稳接手二号留下的烂摊子吗？即便硬着心肠再把林旭给甩了，这之后，她又要如何面对林旭，如何面对沈恪，如何面对……自己？ 沈恪……属于二号的那个世界，也有一个沈恪在等着她。 叶千柔闭了闭眼，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终于第一次想起了沈恪二号。 依稀记得，电话里，他说：“千柔，你别强撑着，我马上就到。”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赶到医院了。马不停蹄跑到医院，发现她又晕过去了，沈恪不知道该多生气！ 只不过，他哪怕再生气，这回也不一定能把气撒到她身上了。要是她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灵魂互换的钥匙，最后回去的是叶千柔二号……沈恪在医院里守了半天，对方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说不认识他了，那时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行，我得严肃一点! 叶千柔把脸上的笑憋回去，转到书桌的右上角，想把沈恪写废丢在这里的那张宣纸展开，看一看沈恪究竟在写些什么，可她的手却依旧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纸团，碰不到。 灵魂状态下，她能触碰的…… 唯有那本神秘的空白书！ 见沈恪依旧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既不回房午睡，也不继续写字，叶千柔只得亲自出手——又伸手翻了一页书。 下一页，照旧还是空白。但沈恪懂了。 “这本书，能安神，能辟邪，为了请回它，我捐了一整座道观的建设费用，7000万。那老道士名义上也是华夏武术协会的人，领特殊津贴，算是我师父的半个朋友，说的话尚有几分可信。他说……你也许还有机会回来。前提是，你在那个世界，一直没有见过他。 第43章 反击 饭团之威，恐怖如斯！ ———————————————————————————————————— 这一天，沈恪走后，叶千柔盯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默默出神了很久。 穿越以后的这大半年，她一直在被任务追着跑，疲于奔命，也该休息一下了。 沈恪二号几乎是百分百确信，说一号对她非常不一般，除了发自身心的喜欢她，他想不到其他任何解释……今天难得有空，叶千柔便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回忆。三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如今在黑白的记忆画面中，许多叶千柔过去下意识忽略的情景，忽然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如果按照“沈恪是喜欢她的”这个出发点去考虑，似乎也都能说得通。 沈恪二号还说，她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他，永远只是把他当作一号的影子，像对待沈恪一号那样对待他……叶千柔细细回忆了一番，终是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沈恪说得对极了，她竟无从反驳！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曾经，叶千柔有过许多选择。 她可以选择独守秘密，一个人死撑；也可以选择回家找爸妈，出国找表舅……甚至经纪人桂姐，好闺蜜孟岚等，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可她偏偏选择了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熟人——沈恪。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唯有沈恪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等于是把全副身家，个人生死，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代表了无条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与此同时，过去的半年时间，沈恪二号陪着叶千柔化解了一次次的危机，出谋划策，共同进退。作为叶千柔唯一的盟友，沈恪甚至不需要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叶千柔的一种支持。因为他知晓她的秘密，了解她的为难，能听她倾诉，能与她斗嘴…… 这份沉重的信任，是在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加深的。 可叶千柔凭什么去信任一个陌生人呢？ 就凭沈恪二号，也是沈恪，而叶千柔给沈恪当了三年的经纪人，跟他很熟！ 这就是唯一合乎情理的解释。 结果现在，沈恪跑了…… 他以实际行动，最后像叶千柔说明了一件事：他和沈恪一号，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沈恪一号事事顺着她，从不会对她发脾气，二号却敢于在她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身体虚弱得不得了的情况下，直接甩脸子走人！ 此刻，病房内桂姐和小惠都在，但叶千柔凝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却只觉得委屈非常，非常非常想念家乡的爸爸妈妈。 她打定注意，这回，说什么也得回家去一趟，一出院就走！ 至于什么时候能出院……还得看桂姐的安排。 沈恪那个混蛋，自己拍拍屁股走得飞快，偏偏临走还特地叮嘱了桂姐，要她一定看好叶千柔。桂姐深刻领会了老板的深意，不仅看好，而且看牢！明明叶千柔的各项检查指标都显示正常，医生都说她只是身体虚，外加累到了而已，可桂姐就咬死了非要叶千柔在医院住满三天，最早也要再留院观察三天以上，才准出院。 叶千柔吃吃睡睡，2个小时过去了；再吃再睡，5个小时过去了，天亮了…… 忙碌惯了，一下子回到混吃等死的日子，叶千柔反而不适应。左右无事，只能老老实实靠在床上玩手机。 此时距离她在北市西郊的嘉木影视城晕倒，已过去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抹黑叶千柔的黑暗势力，依旧没有停手，还在网络上大肆炒作着，宣传的重点，也越来越有猎奇的趋势：陪酒、3p、潜规则上位、买奖……正常人提起“娱乐圈”这个关键词能想到的全部污点，叶千柔是一个也没落下。 这伙人有备而来，似有专业人士在背后执笔操刀，种种故事写得有鼻子有眼，有情节有对话，有转折有高-潮，叶千柔自己都看得欲罢不能，跟着各路观光团四处流窜，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尽管她对段桂花姐姐有着充分的肯定，心知这会儿网上一面倒的言论必然不能持久。桂姐眼下按兵不动，此中定有深意。她老人家不动则已，一旦出手，必以雷霆万钧之势秒杀这些渣渣，叶千柔不担心…… 叶千柔担心的是，如今她和沈恪二号闹得有点僵，僵到沈恪不许她再以“自己人”的态度对待他。 这就有一个问题。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这一天，沈恪走后，叶千柔盯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默默出神了很久。 穿越以后的这大半年，她一直在被任务追着跑，疲于奔命，也该休息一下了。 沈恪二号几乎是百分百确信，说一号对她非常不一般，除了发自身心的喜欢她，他想不到其他任何解释……今天难得有空，叶千柔便慢条斯理地开始梳理回忆。三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如今在黑白的记忆画面中，许多叶千柔过去下意识忽略的情景，忽然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如果按照“沈恪是喜欢她的”这个出发点去考虑，似乎也都能说得通。 沈恪二号还说，她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他，永远只是把他当作一号的影子，像对待沈恪一号那样对待他……叶千柔细细回忆了一番，终是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沈恪说得对极了，她竟无从反驳！ 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曾经，叶千柔有过许多选择。 她可以选择独守秘密，一个人死撑；也可以选择回家找爸妈，出国找表舅……甚至经纪人桂姐，好闺蜜孟岚等，都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可她偏偏选择了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熟人——沈恪。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唯有沈恪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等于是把全副身家，个人生死，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代表了无条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与此同时，过去的半年时间，沈恪二号陪着叶千柔化解了一次次的危机，出谋划策，共同进退。作为叶千柔唯一的盟友，沈恪甚至不需要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叶千柔的一种支持。因为他知晓她的秘密，了解她的为难，能听她倾诉，能与她斗嘴…… 这份沉重的信任，是在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加深的。 可叶千柔凭什么去信任一个陌生人呢？ 就凭沈恪二号，也是沈恪，而叶千柔给沈恪当了三年的经纪人，跟他很熟！ 这就是唯一合乎情理的解释。 结果现在，沈恪跑了…… 他以实际行动，最后像叶千柔说明了一件事：他和沈恪一号，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沈恪一号事事顺着她，从不会对她发脾气，二号却敢于在她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身体虚弱得不得了的情况下，直接甩脸子走人！ 此刻，病房内桂姐和小惠都在，但叶千柔凝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却只觉得委屈非常，非常非常想念家乡的爸爸妈妈。 她打定注意，这回，说什么也得回家去一趟，一出院就走！ 至于什么时候能出院……还得看桂姐的安排。 沈恪那个混蛋，自己拍拍屁股走得飞快，偏偏临走还特地叮嘱了桂姐，要她一定看好叶千柔。桂姐深刻领会了老板的深意，不仅看好，而且看牢！明明叶千柔的各项检查指标都显示正常，医生都说她只是身体虚，外加累到了而已，可桂姐就咬死了非要叶千柔在医院住满三天，最早也要再留院观察三天以上，才准出院。 叶千柔吃吃睡睡，2个小时过去了；再吃再睡，5个小时过去了，天亮了…… 忙碌惯了，一下子回到混吃等死的日子，叶千柔反而不适应。左右无事，只能老老实实靠在床上玩手机。 此时距离她在北市西郊的嘉木影视城晕倒，已过去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抹黑叶千柔的黑暗势力，依旧没有停手，还在网络上大肆炒作着，宣传的重点，也越来越有猎奇的趋势：陪酒、3p、潜规则上位、买奖……正常人提起“娱乐圈”这个关键词能想到的全部污点，叶千柔是一个也没落下。 这伙人有备而来，似有专业人士在背后执笔操刀，种种故事写得有鼻子有眼，有情节有对话，有转折有高-潮，叶千柔自己都看得欲罢不能，跟着各路观光团四处流窜，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尽管她对段桂花姐姐有着充分的肯定，心知这会儿网上一面倒的言论必然不能持久。桂姐眼下按兵不动，此中定有深意。 第44章 草丛谈话 百万娱记携手捕捉叶千柔 ———————————————————————————————————— 三天后，叶千柔康复出院。 这一天恰巧也是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四十五集大型古装宫廷剧《宫斗》，将在这天夜里，20：30分登陆银光卫视，以每晚一集的速度正式播出。 嘉木出品，必属精品！ 这一部由嘉木影视和乾元娱乐挑头，由海内外多家知名企业联合摄制，号称投资上亿的大型古装连续剧，尽管从摄制之初便风波不断，但良心的制片方，闪耀的群星演员，却令《宫斗》通过这一次次的曝光机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对它越了解，也就对它越期待——好不好看是其次，我随便看看八卦八卦总行吧？ 与此同时，制片人赵文文的公关团队，也借着叶千柔住院事件的东风，在这几天开始大肆炒作林萱的黑料。 《林萱片场发飙，掌掴叶千柔？》 《林萱演技浮夸，导演临阵改写剧本？》 《别被假象骗了，林萱不是女主！宫斗隐藏暗线浮出水面……》 前有叶千柔的铁粉面团以口水战全面反击，后有赵文文的公关团以新剧线索转移话题，群众的焦点，一夜之间便从叶千柔是否渣女，这一明摆着缺乏群众基础、不得人心的无聊话题中转移出来，转向周六即将开播的年度巨制。 而那些引领时尚潮流的娱记同志们，则比看热闹的普通人站得更远，看得更超前。 《宫斗》开播是在夜里，而今天白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们去报道——在医院里躲了三天的叶千柔同学，上午即将出院！ 一大早，化妆师杨达就风风火火赶到医院，四人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叶千柔负责换衣服、化妆、背发言稿，桂姐和小惠则替她收拾东西，打包行李。 叶千柔今天出院的消息，昨天傍晚，桂姐就已经通过内部渠道放出了风声。 娱乐圈内没有秘密，一个人知道了，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从昨天傍晚到今天凌晨，直至此刻太阳东升，天已大亮，各路记者各显神通，想法设法潜伏进叶千柔所在的殷佑德第三医院，争取拿到第一手消息！ 记者与记者之间，媒体与媒体之间，孰强孰弱，谁的后台更坚-挺，谁的资金更充裕，谁的人脉更强大——在这个“百万娱记携手捕捉叶千柔”的事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一家收费昂贵的私立医院，为了让土豪们花钱花得满意，花得高兴，花得心甘情愿，殷佑德第三医院拥有一套无敌严密的安保体系。 门诊部、住院部、高级疗养部、私家花园部等功能区块，皆分别管理，严格区分，进出都需进过严格检查。 这些检查，大都不需要病人的特别配合，如语音识别、人脸识别、胸牌扫描……都可以无声无息悄然进行。而除了现代化的顶尖监控设备以外，院方还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全院范围内投放了无数流动的“工作人员”：医生、护士、护工、保安等，按照一定规则，被打乱安排在医院内游走巡逻，几乎达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以确保病人能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得到服务。 也因此，大多数记者都只能徘徊在医院的围墙之外，还不敢“守”得太明显，只能三三两两组队散步，或者干脆坐到医院对面的市政公园里去，望眼欲穿。 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依旧有一些手眼通天的“大神”，就是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及的事。 有一位不知名小报的实习狗仔，今年即将毕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对工作既不十分上心，也不过分敷衍，总之……行为表现非常符合报社前辈们对他的预期——一个父母小有背景，能帮儿子托关系找到工作，自己却还没被社会艹过的天真的年轻人。 三天前叶千柔晕倒住院的消息一经传出，全报社最后一个得知情况的他，瞬间呆立当场。 回过神来以后，他急急与前辈们确认了消息的来源、可靠程度和细节详情，随后还立即冲回自己的座位，登陆叶千柔铁粉后援团“面团之家”内部论坛……开始更新置顶帖。 作为一名从业七年的老牌影后，叶千柔的粉丝团“面团”拥有国内数一数二的规模，并以超强的纪律性闻名于世。 首先，“面团之家”是一个只允许铁杆粉才能加入的、推荐制内部交流论坛，对游客连游览都不开放！如果你想参与其中，就需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面对无比繁琐的注册流程，无比漫长的审核周期，无比野蛮的论坛规矩。 其次，面团的粉丝自律章程中，有一条明确要求：一切关于叶千柔的讯息，需以叶千柔本人言辞为准，以论坛置顶帖为准。粉丝间的交流讨论，需遵循“二不”原则，即言谈间不得抹黑叶千柔，消息爆料不得与置顶帖的官方说法相悖。 那个实习狗仔小哥，赫然就是叶千柔的一个骨灰级铁粉，面团之家的版主之一！ 三言两语交代了他听闻的最新情况，这位小哥在帖子的末尾写道：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千千晕倒住院是确凿无疑的了。现在零星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千千此次晕倒与林旭有关，涉及到一些陈年旧事，希望大家理智对待，不听信，不谣传。我会想办法联系千千身边的工作人员，大家等我的好消息。冷静，克制！ 而后，他一众前辈记者们的目瞪口呆中，小哥随意拨了一个电话，说自己今天心情不好需要住院治疗，点名要求被安排到叶千柔隔壁的病房。然后，哼着小曲悠然早退，回家收拾行李…… 其他混出名堂的资深娱记，如中国第一狗仔到中国第五十五狗仔等人，也都纷纷动员起了自己庞大的关系网。有一家八卦杂志财大气粗，甚至有记者动真格自-残，走正常流程到殷佑德第三医院看病，并主动提出留院观察。 …… 病房内，杨达依照桂姐的指示，给叶千柔化了一个病娇妆——略显苍白，在病怏怏当中又透着一股子柔弱婉约的淡妆。 自三日前一别，沈恪再也没有来过医院一次。 桂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脸色却一日比一日难看。 头一天，她还笑吟吟地打趣说，沈大少昨天杀到医院里的时候，一脑门的汗，凶巴巴的别提多心急了云云。等到第二天早上，桂姐发觉沈恪离开了整整24小时，期间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之后，就此闭嘴，再也没有提起他过。 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此时此刻沈恪的感受的，恐怕还是叶千柔。 沈恪需要静静，她也是。 如果沈恪不走，叶千柔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沈恪一号，是埋在两人之间的一颗地雷。假如没有这一次反穿越，也许这颗地雷还能埋得更久一点，但早晚有一天，需要炸上一炸。 九九八十一天抄经，九九八十一天画符，为的，只是让叶千柔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平安生活下去，再也不要飘回来同他见面——沈恪一号的这份心意，最初还是沈恪二号给叶千柔点明的。只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当迟钝狂魔叶千柔，真的开始意识到一号对她的感情的时候，仅仅一连串睡梦中的呢喃，一串梦中落下的眼泪，就会令他会那般抓狂！所能做出的最理智的决定，也唯有扭头就走…… 最后照了照镜子，叶千柔深吸一口气，冲桂姐点了点头，抬脚踏出房门。 房门口有一个浓眉大眼、剑眉冲天，看起来十分嚣张的年轻人正倚着墙闭眼小憩，叶千柔出现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一个激灵，目光炯炯，神色忸怩地迎上来，低着头不敢直视叶千柔。 桂姐从旁介绍道：“这是紫瞳寒焰狂少，你面团里的超级版主，你一晕倒他就跟着来住院了，这几天都是他带队为你摇旗呐喊。” 叶千柔赶忙微笑着伸出双手：“狂少，我是千千，这几天辛苦啦，多谢你支持我。” 狂少猛地往后倒退几步，摆了摆手细声道：“没事，没事……”含羞腼腆的样子，与沈恪家小区的保安小赵如出一辙——叶千柔以“玉女”形象出道，粉丝中清纯少男的比例相当之高！ “走啦走啦！”桂姐中气十足，大声道，“赶紧的，这三天时间，足够全国的记者都汇集到这里了！我们抓紧时间开个发布会，把‘官方说法’丢出去，刊登到所有主流的媒体上去，彻底结束这三天的混战，省了某些无聊的人再瞎猜瞎写！” 于是，叶千柔一行人就那么步行而去，在一路闪光灯的闪耀中，走出医院，走进医院对面的市政公园，一路上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记者和吃瓜群众。 十五分钟后，市政公园中央，叶千柔踩在桂姐不知从何处捞来的塑料折叠椅上，望着四周满坑满谷的脑袋，大声宣布：“我叶千柔，准备息影啦！” 年底的时候，叶千柔八周年纪念限量豪华典藏版附真人古装手办纪念册上，对这一次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定了一个性。作为叶千柔演艺事业的又一个转折点，这一次发布会又被称作——草丛谈话。 第45章 封杀 我要息影！ ———————————————————————————————————— “我叶千柔，准备息影啦！” 为了说出这一句话，叶千柔整整挣扎了半年。 不能说的顾虑有千千万，可一旦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 叶千柔顿觉身心舒畅，甚至心底隐隐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二号在她的世界里搞风搞雨，都快嫁人了，她为什么还要被绑在“影后”的战车上滚滚向前？ 你嫁人，我息影，从今往后，便算是正式交换了互相的身份，各过各的，两不相欠吧！ 望着四面八方陷入呆滞状态的人群，叶千柔缓缓露出微笑，一个八颗牙齿的、训练有素的标准化微笑。 叶大影后要息影？ 这是新闻吗？ 是也不是。 叶千柔一穿越就直奔沈恪，全面摊牌，然后在沈恪的授意下，暂停了几乎全部的商业活动——那时，关于“叶千柔即将息影”的猜测，便悄然开始流传，不少分析帖都写得有鼻子有眼，真假难辨。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 叶千柔参演的《宫斗》首播，叶千柔与林旭曾经的地下恋情曝光，叶千柔与沈氏少董的感情疑云，叶千柔黑与叶千柔粉的骂战不断升级…… 这里头随便捡一条出来讲，都可以扩展出一整个版面。这三天，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记者朋友们，之所以汇聚于此，也正是因为打听到了桂姐故意放出的风声，知道叶千柔会在出院以后举办一场面向媒体的交流会，现场有机会面对面向她提问。 谁曾想到，所谓的“媒体交流会”，叶千柔前脚走出医院，后脚走进医院对门的公园，随便踩个板凳，说开始就开始了！而且，她还一上来就不按套路出牌。 我要息影？ 我们来这是为了听你说你要息影的吗？就不能先把那几件无伤大雅的小八卦挑出来聊一聊，你赚到了曝光，我们赚到了新闻。等过一阵子，这几件“小事”充分发酵，观众都看腻了，消停了，我们也没料写了，你再出来抖新的包袱？ 我要息影！ 一上来就抛猛料，杀得大家毫无心理准备，尽管叶千柔说完这句话就笑眯眯站在原地不动，示意大家可以提问，但现场仍旧诡异的冷场了几秒。 终于，记者甲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问道：“千千，冒昧问一下，你和林旭真的曾经在一起过吗？当年你们合作出演黎波涛导演的《马兰花的爱情》，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最佳情侣！” 此话一出，其余记者纷纷长吁短叹，暗恨自己动作太慢，被人捷足先登不算，这家伙居然还问得这么直白！最好叶千柔生气，假装没听到，不去理他！ 叶千柔笑答：“是在一起过，我们还是彼此的初恋呢。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因为《马兰花的爱情》结缘，但是电影还没上映就分手了，所以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啦！现在我们算是不错的朋友。” 此话一出，其余记者纷纷捶胸顿足，叶千柔都快半年没有接受采访了，今天一破禁，居然还转了性，变得这么好说话，这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下一个机会我一定要抢到！ 记者乙当即仰天狂嚎一声，盖过了四周的其他声音，傲视群雄，得意洋洋地提问：“千千，你的《宫斗》今晚首播，我暗暗关注很久啦！我还听说林萱在片场经常针对你，是真的吗？原本属于你的女主角位置被林萱抢去，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你说出来，全国人民都会为你做主的！” 叶千柔笑答：“没有没有，确实是我这边先提出换角，剧组才临时找人来接手女主的。至于针对……如果你指的是戏里，我可以小小的剧透一下：是剧情需要，现实中当然不可能有。我可是嘉木的台柱诶？如果连我这个级别的女艺人被人欺负了都要忍气吞声，那华夏娱乐圈就彻底没救了，你说对吧？” “……对。” 记者乙刚点了点头，就看到叶千柔身侧忽然又冒出来一个人，一只脚踩在叶千柔的凳子上，一只脚悬空，摇摇欲坠。 叶千柔同样很是吃了一惊，呆愣愣的伸出手去拉住对方。那妹子爽朗一笑，借着叶千柔的力道站稳，高声道：“千千，下一个问题换我问，好不好嘛！” “好，你说。”叶千柔失笑。 记者丙于是振奋道：“千千，我们都知道你是嘉木的一姐，那你跟嘉木的老板……嘿嘿，沈恪沈大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你都出道七年了，除了过去式的林旭，沈大少可是你身边公开的第一人哦？” 叶千柔笑答：“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跟沈大少只是朋友，最近几个月才刚刚升华到损友的层次，就是那种我偷偷说他几句坏话，他应该也只会假装要打我，而不会当真封杀我的那种好朋友——呃，我的话好像有点歧义，先声明啊，我息影不是因为沈大少要封杀我啊！” “什么什么？叶千柔息影是因为沈氏封杀！” “天呐……” “沈大少因爱生恨吗？” 台下记者顿时议论纷纷，嗡嗡声很快蔓延到整个公园之内。人群中，桂姐笑而不语，在心里默默地为叶千柔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三名记者，其实都是桂姐一早就安排好的，叶千柔的答案，同样来自桂姐的事先准备的发言稿。 尽管准备了“息影”这份大戏，但叶千柔感情史，同样属于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息影的事一出，正常记者很少会再抓着八卦问，这时，就轮到桂姐的“拖”登场了！ 这次媒体见面会，表面上看起来办的很草率，很随性，甚至连个正式的场地都没有，可桂姐在安保方面的布置可绝不含糊！ 叶千柔往小板凳上一站，四周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就立马围成一个圈，把她保护在了中间。若没有桂姐的授意，记者丙那个看似粗豪的妹子，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叶千柔的身边。 拖的作用，就是先替大家把该问的八卦问完了，然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息影这件事。 明星息影需要问些什么呢？ 不止桂姐心里门清，在场的记者们也都很快进入状态，一一开始发问。 “千千，你为什么要息影呀？” “千千，你息影之后打算做什么？” “千千，你刚才提到沈大少封杀你，息影是否有这方面的原因呢？” …… 一小时后，叶千柔圆满完成“公园答记者问”的表演任务，被保安哥哥们护送上保姆车，平安抵达她在北市的家中。 《宫斗》杀青之后，叶千柔的下一份工作，是拍电影。 十月底，由老东家嘉木影视集团筹拍的浪漫爱情喜剧——《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也将在去年完成的春、夏两季实景拍摄的基础上，重新启动，补完剩下的秋季和冬季。 这部号称史上耗资最大、取景国家和地区最多的文艺电影，男主郑元凯，女主叶千柔，俱是当红人气偶像，一度被沈恪寄予厚望，目标直指第二年的情人节档期。 由于是自家公司的电影，以现如今叶千柔的粗神经，是完全没有为它而发愁。 不就是演技嘛！ 沈恪早就说过了：一遍不行，拍十遍；十遍不行，就拍二十遍，总有蒙对的时候！自家投资，自家剧组，自家导演，磨也要磨出跟春、夏两季相同水准的表演！ 《宫斗》月初杀青，《三百天》月底开机，中间的大约两个星期时间，就是叶千柔的假期。晕倒住院耽误了四天，剩下依旧有一个多星期的空档。 叶千柔曾经犹豫过，出国度假，家里蹲，继续钻研演技，或者，回家…… 经历了反穿越和沈恪的离开，倒是帮她做出了决定。 回家去！ 接手二号的人生半年了，她竟然至今都没有回家见过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现在二号是回不来了，以后爸妈他们，便是她的责任。 几乎不假思索，叶千柔第一反应，恰巧便复制了二号的行为模式：先打了一通电话给海外的表舅，然后驱车上路，自驾回家。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跟表舅打完电话，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 电话里，叶千柔并没有跟表舅多聊，只说有事必须当面谈，请他一定回国一次，越快越好。 姜平亦没有多问，半小时后就发消息过来，说已经定好了当晚的机票，会连夜回国。 以往叶千柔看的穿越小说里，主角们往往在故事的第一章就迅速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然后在新世界中混得风生水起，很少会再提及他们穿越的“原理”。 现在叶千柔自己就是一枚穿越众，还经历了一把魂兮归来的反穿，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穿越稳定性问题。 沈恪一号为她抄写了近两百天的经文，说依靠这个可以让叶千柔不再灵魂离体，进而损伤身体。叶千柔自然是相信沈恪的，所以，她才更要找表舅回来。 灵魂互换会导致神魂不稳的说法，都是从那个神秘的老道士的嘴里说出来的。沈恪不会骗她，但老道士却不一定。叶千柔从前不知道，现在既然她已经回到这个世界，自然也得去会他一会。 沈恪二号的路子走不通，表舅姜平，就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不为穿越的事，有关表舅筹拍中的新电影《越女阿青》，叶千柔也必须得找到他，好好打一把亲友牌了…… 第46章 家人 你没看朋友圈里说吗？ ———————————————————————————————————— 叶千柔的老家在一个东部沿海的二线城市，跟北市有高速直通，单程大约需要3个小时。 自觉睡了三天精力充沛，叶千柔一个高速休息站也没停，一口气开回了家里……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是十二年前交付的次新房，要地段有地段，要交通有交通，要配套有配套，要学区有学区，因其稀缺性而受到追捧，一旦有房源挂出，都会立刻遭到疯抢！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区的建造年代较早，它的设计理念，放到今天，很多地方便有些落伍了。比如……车位的配比，还不到1:1，已远远无法满足这个小区内，一个家庭动辄两三辆汽车的现状。 叶千柔家是买了车库的，可有且只有一个。 当年，大多数人还没有购房意识，姜平却一早瞄上了这里，带着全家几次过来看房。 从这套新房子出发，只需步行五分钟，就是全市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家里三个长辈年岁渐长，也确实需要从单位的集资房搬出来，换到这种自带电梯的小高层洋房里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最终，叶家倾尽所有，由叶千柔爸妈负责一套，给一家三口住；姜平负责一套，给叶千柔的外公外婆和他自己母亲住，硬生生全款付清，吃下了这里的房子。 尽管自住房不卖谈不上盈亏，尽管当初要是不全款而是多首付几套就能发财，可如今房价比十年前上涨了三倍不止，全家人谈及房子，总归还是喜气洋洋，庆幸居多。 唯一的遗憾便是，两户人家，两套房子，他们却只买了一个车位。就这，还是因为车位比房子晚开盘一年，而姜平又恰好在这一年间买了一辆二手普桑的关系，才咬牙凑钱添置的。 结果十二年过去，他们这种二线城市里的房价或许还会有涨有落，投资车位，几乎是稳赚不赔，妥妥能升值。叶家所在的小区，房价涨了两三倍，车位却足足涨了五倍不止，还有价无市！ 后来叶千柔考上华夏广电大学，姜平又出国去发展，把车位空了出来，留给叶千柔爸妈使用，他们这才把原本攒下来预备抢车位的钱，给叶千柔在北市买了一套三室两厅——这套房子七年涨了十倍，那就是后话了。 在叶千柔一号的世界线里，叶千柔自己是没有买车的。她平时出行大都可以蹭沈恪，也没什么额外的需求。 但叶千柔二号有车。 她这种级别的影后大人回家，除了坐专车，就得自己开车——随便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容易引起骚乱。 而她这辆小甲虫，虽然前阵子陪着沈恪，在娱乐八卦版中出镜不少，但至少叶千柔这一路高速开下来，一点麻烦也没遇到，轻轻松松就抵达了家门口，才靠边停下不敢下车——人，总比车好认。 摸出手机，叶千柔下按下了“1”号快速拨号按钮。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叶千柔听这首歌已经快听到粉转黑，好在第一段还没唱完，她老娘就接通了来电。 “喂，柔柔啊？” 叶千柔迟疑了一瞬，唤道：“妈。” “你到哪儿了？开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 “嗯，停着呢——老妈，我快到了，要给你们买点庞大哥烧饼吗？” 这里叶千柔耍了一个心眼。 穿越的这半年，她跟家里平均每周通话一次，但人从没回来过。如果说在她努力与二号融合的这半年，对北市，对演艺圈，叶千柔已足够熟悉了解的话，对“老家”，她却依旧是两眼一抹黑。 从二号留下的资料来看，首先，叶家没有搬家，这是可以确定的。 如今三位老人依然健在，叶千柔爸妈也已慢慢老去，叶家自然也不会搬家。保险起见，她还特地在二号的淘宝账号上确认了一次，老家的收货地址仍旧在这里，没变。 可这几年二号当影后那么能挣钱，“有钱”这件事又会对家里产生什么影响呢？ 她此刻要面对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家里的车位，究竟有没有变多。 这几年，偶尔也是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高价抛售车位的。从前爸妈觉得性价比不高，没有下手，如今经济宽裕了，难保家里不会花大价钱再买几个备用！ 所以…… 叶千柔说“停着呢”，可以理解为停在高速休息站，也可以理解为停在小区门口。而庞大哥烧饼就在他们小区对门，全市范围只此一家，根据她妈的回答，就可以帮助她判断很多情况。 例如…… 防盗，今晚21点替换，会多补500字 防盗，今晚21点替换，会多补500字 防盗，今晚21点替换，会多补500字 防盗，今晚21点替换，会多补500字 叶千柔的老家在一个东部沿海的二线城市，跟北市有高速直通，单程大约需要3个小时。 自觉睡了三天精力充沛，叶千柔一个高速休息站也没停，一口气开回了家里……所在的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是十二年前交付的次新房，要地段有地段，要交通有交通，要配套有配套，要学区有学区，因其稀缺性而受到追捧，一旦有房源挂出，都会立刻遭到疯抢！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区的建造年代较早，它的设计理念，放到今天，很多地方便有些落伍了。比如……车位的配比，还不到1:1，已远远无法满足这个小区内，一个家庭动辄两三辆汽车的现状。 叶千柔家是买了车库的，可有且只有一个。 当年，大多数人还没有购房意识，姜平却一早瞄上了这里，带着全家几次过来看房。 从这套新房子出发，只需步行五分钟，就是全市最好的一家三甲医院。家里三个长辈年岁渐长，也确实需要从单位的集资房搬出来，换到这种自带电梯的小高层洋房里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最终，叶家倾尽所有，由叶千柔爸妈负责一套，给一家三口住；姜平负责一套，给叶千柔的外公外婆和他自己母亲住，硬生生全款付清，吃下了这里的房子。 尽管自住房不卖谈不上盈亏，尽管当初要是不全款而是多首付几套就能发财，可如今房价比十年前上涨了三倍不止，全家人谈及房子，总归还是喜气洋洋，庆幸居多。 唯一的遗憾便是，两户人家，两套房子，他们却只买了一个车位。就这，还是因为车位比房子晚开盘一年，而姜平又恰好在这一年间买了一辆二手普桑的关系，才咬牙凑钱添置的。 结果十二年过去，他们这种二线城市里的房价或许还会有涨有落，投资车位，几乎是稳赚不赔，妥妥能升值。叶家所在的小区，房价涨了两三倍，车位却足足涨了五倍不止，还有价无市！ 后来叶千柔考上华夏广电大学，姜平又出国去发展，把车位空了出来，留给叶千柔爸妈使用，他们这才把原本攒下来预备抢车位的钱，给叶千柔在北市买了一套三室两厅——这套房子七年涨了十倍，那就是后话了。 在叶千柔一号的世界线里，叶千柔自己是没有买车的。她平时出行大都可以蹭沈恪，也没什么额外的需求。 但叶千柔二号有车。 她这种级别的影后大人回家，除了坐专车，就得自己开车——随便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容易引起骚乱。 而她这辆小甲虫，虽然前阵子陪着沈恪，在娱乐八卦版中出镜不少，但至少叶千柔这一路高速开下来，一点麻烦也没遇到，轻轻松松就抵达了家门口，才靠边停下不敢下车——人，总比车好认。 摸出手机，叶千柔下按下了“1”号快速拨号按钮。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叶千柔听这首歌已经快听到粉转黑，好在第一段还没唱完，她老娘就接通了来电。 “喂，柔柔啊？” 叶千柔迟疑了一瞬，唤道：“妈。” “你到哪儿了？开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 “嗯，停着呢——老妈，我快到了，要给你们买点庞大哥烧饼吗？” 这里叶千柔耍了一个心眼。 穿越的这半年，她跟家里平均每周通话一次，但人从没回来过。如果说在她努力与二号融合的这半年，对北市，对演艺圈，叶千柔已足够熟悉了解的话，对“老家”，她却依旧是两眼一抹黑。 从二号留下的资料来看，首先，叶家没有搬家，这是可以确定的。 如今三位老人依然健在，叶千柔爸妈也已慢慢老去，叶家自然也不会搬家。保险起见，她还特地在二号的淘宝账号上确认了一次，老家的收货地址仍旧在这里，没变。 可这几年二号当影后那么能挣钱，“有钱”这件事又会对家里产生什么影响呢？ 她此刻要面对的最直接影响就是：家里的车位，究竟有没有变多。 这几年，偶尔也是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高价抛售车位的。从前爸妈觉得性价比不高，没有下手，如今经济宽裕了，难保家里不会花大价钱再买几个备用！ 所以…… 叶千柔说“停着呢”，可以理解为停在高速休息站，也可以理解为停在小区门口。而庞大哥烧饼就在他们小区对门，全市范围只此一家，根据她妈的回答，就可以帮助她判断很多情况。 例如…… 第47章 肉肉 那边那位靓女 ———————————————————————————————————— 下午五点，叶千柔准时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叶新荣和邓蓉两个人，一左一右盘踞在沙发两头，各自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叶千柔的脚步声，连头都不抬一下。 “老妈，饿了……” 邓蓉一动不动，反倒是叶新荣，偷偷瞄了叶千柔好几眼，故作矜持地说道：“那边那位靓女，好给女儿做饭去了！” 邓蓉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做什么饭？你没看朋友圈里说吗，这女人啊，常年做饭，吸入大量油烟，会显老。” “老吗？不老啊，柔柔这么漂亮还不都是遗传的你，而且我看这丫头还没你好看！柔柔你说对吧？”叶新荣放下手机，对叶千柔眨了眨眼。 “那是当然，我还有老爸一半基因呢？当然没我妈美啦！”叶千柔用力点头,走到沙发中间坐下，往邓蓉身上靠过去，笑道，“这年头哪儿还有女人做饭的，都流行男人家务全包，那让我爸做饭呗。” “诶诶诶，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叶新荣急道。 “你不做难道让肉肉去做吗？我们肉肉可是世界知名的大明星，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邓蓉狠狠剜了老公一眼。 叶千柔苦笑：“说好的不叫我肉肉，妈你又犯规……” “我喊的是‘柔柔’，你听错了。”邓蓉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 叶千柔有些迟疑，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毕竟是二号的地盘，第一天回来，适应为主，还是不要太嚣张了。 她刚刚说服自己，没想到下一秒，老爸叶新荣就说出了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对呀，老婆。我记得以前你的台词都是：‘肉肉难得回来，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不是说女儿在外面辛苦打拼，回家就念着你的家常菜么？” “你懂什么！”邓蓉怒了，“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说肉肉难得跟别人传绯闻，一传传了半年，这次回家肯定会带一个回来。说什么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严格把关，凶神恶煞……不然我至于让肉肉难得回次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吗？今天早上让你出去买菜，是不是你说的不要做饭？” 叶新荣嘿嘿傻笑，拼命挤眉弄眼。 邓蓉还没发问，叶千柔先问了。 “爸，你干嘛？” 叶千柔不好意思道：“哎呀，这不是肉肉一个人回来了吗？咱就别问了。” “不行！” 邓蓉断然拒绝。 叶千柔也呵呵傻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邓蓉起身，从茶几下的柜子摸出一包夹心饼干丢过来：“睡够了吧？什么情况，自己交代交代。” “呃……” 挠挠头，叶千柔在爸妈的灼热视线下，终于感觉到了棘手。 这二位爷，可不像桂姐。桂姐有涵养，懂分寸，又有老板沈恪的虎皮在外，叶千柔不说，桂姐也不会过分紧逼——她爸妈却会！ 怎么办呢？ 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女儿我，其实是个冒牌货，但我同时也能算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小女儿这辈子估计是没希望回来了，就让我们认个亲，从此愉快的相处吧？ 当然不能这样说。 缓缓拆开包装，拿了一片饼干塞进嘴里，叶千柔大脑马达全开，绞尽脑汁开始编瞎话。 可她眼珠一转，便被邓蓉识破了。 “啪！” 邓蓉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狞笑不语。 叶千柔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谈恋爱，网上说的都是假的！” 叶新荣不死心：“沈恪、林旭、郑元凯，没一个是真的？” 叶千柔猛摇头。 “别急嘛，咱们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捋清楚了。” 邓蓉笑眯眯，柔声道：“我居然都不知道，你跟林旭这小坏蛋有过一段，十八岁，早恋……别急！妈也不是什么老封建，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都二十五了，要谈恋爱我绝对不会干涉。我看元少这个小伙子就挺好嘛！大家都说你和林旭是最佳荧幕情侣，我看你跟元少更配，而且还有夫妻相，天造地设，有没有？” 叶千柔笑了笑，正要说话，叶新荣就伸长了脖子补充道：“实在不行，你们老板，沈家那个天天板着脸的……沈恪，也不是不可以。我以为你挺喜欢他的。虽然爸爸讨厌他，但你喜欢最重要，啊？” 提到沈恪，叶千柔脸上的笑容一僵，立马被她爸妈捕捉到。两人心下了然，对视一眼，把今天故意摆出来的“亢奋”情绪给收了回去。 不论是出门亲自去接叶千柔的叶新荣，还是留在家里的邓蓉，今天他们一见到叶千柔，都很快便察觉出了女儿情绪上的……不妥。 萎靡，心情低落，仿佛憋了一肚子眼泪，见到他们还表现出了一丝别扭。 虽然讲不出究竟哪里不妥，但就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种违和感，非要形容的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仔细一琢磨呢，这又分明就是他们的女儿！ 叶千柔回家以后，没跟他们说几句，就像小时候那样，赌气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叶新荣和邓蓉便没有再追问。 女孩子长大了，多少会有自己的心事。 他们的乖乖女叶千柔，又在上大学之前便早早进了复杂的演艺圈大染缸，她所遭遇的事情和难题，只会比一般女孩更多。一直以来，叶新荣和邓蓉，对叶千柔采取的都是放养的方式，给予她充分的自由的信任，把大多数难题交给她自己去解决。 只有少数的几次……譬如今天，宝贝女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显得十分反常，甚至连对自己爸妈都不要别别扭扭了——他们就会故意在女儿面前吵吵嘴，聊聊天，逗得叶千柔把心事说出来，哪怕只说一些，也比全部蒙在心里要好受。 老爹叶新荣嘴上不说，闻言同样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四射，八卦之魂已然熊熊燃烧！ 叶千柔只得简单解释了几句，林旭是当年拍《马兰花的爱情》的时候的事情，她第一次离开家在外地几个月，跟林旭朝夕相处云云…… 叶千柔自己对这段往事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四天前，林旭约她在片场校场散步，不打招呼拿出当年的定情信物直接把她吓到晕倒时，读取到的二号的几段记忆碎片。剩下……就只有是这几天网上叶黑水军刷的黑料了，她不说爸妈应该也早都看到过。 老娘邓蓉的兴趣点，此时也明显不在林旭身上，叶千柔随便说，她也就随便恩恩应了一声，一个问题也没重点提问。直接略过了她最看好的郑元凯，直指沈恪。 “说吧，你跟沈恪那个黑脸男，到底发生了什么——吵架了？” 叶千柔想了想，默默点头。 “吵架之前呢？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叶千柔摇头，沉默。 “那你到底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好好想想，想想清楚。”邓蓉循循善诱。 “……喜欢。” “什么？喜欢什么？你喜欢谁？”叶新荣猛地提高了嗓音。 脑海中想到沈恪，叶千柔嘴角不自觉勾起，自然而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喜欢他的，老爸，老妈。” 【“在你眼里，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他，还是我？你，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 三天前，沈恪血泪控诉言犹在耳。 当时，叶千柔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虚不已，脑中嗡嗡一片以至于完全无法给出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便以沉默代替回答。 她不说话，沈恪也不追问，就那么一直阴沉沉的站在床边等她的答案。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极可能没隔一两分钟，叶千柔头脑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身边的陪床人，又换回了小惠和桂姐的标配，沈恪早已不知所踪，而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喜欢他吗？ 当事人跑了，这几天叶千柔有空就会思考。一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就会从大脑深处冒出来。可她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喜欢沈恪吗？ 她喜欢沈恪二号吗？ 现在，她想，她终于知道答案了。 防盗，早上8点左右替换 防盗，早上8点左右替换 防盗，早上8点左右替换 防盗，早上8点左右替换 下午五点，叶千柔准时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叶新荣和邓蓉两个人，一左一右盘踞在沙发两头，各自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叶千柔的脚步声，连头都不抬一下。 “老妈，饿了……” 邓蓉一动不动，反倒是叶新荣，偷偷瞄了叶千柔好几眼，故作矜持地说道：“那边那位靓女，好给女儿做饭去了！” 邓蓉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做什么饭？你没看朋友圈里说吗，这女人啊，常年做饭，吸入大量油烟，会显老。” “老吗？不老啊，柔柔这么漂亮还不都是遗传的你，而且我看这丫头还没你好看！柔柔你说对吧？”叶新荣放下手机，对叶千柔眨了眨眼。 “那是当然，我还有老爸一半基因呢？当然没我妈美啦！”叶千柔用力点头,走到沙发中间坐下，往邓蓉身上靠过去，笑道，“这年头哪儿还有女人做饭的，都流行男人家务全包，那让我爸做饭呗。” “诶诶诶，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叶新荣急道。 “你不做难道让肉肉去做吗？我们肉肉可是世界知名的大明星，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邓蓉狠狠剜了老公一眼。 叶千柔苦笑：“说好的不叫我肉肉，妈你又犯规……” “我喊的是‘柔柔’，你听错了。”邓蓉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 叶千柔有些迟疑，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毕竟是二号的地盘，第一天回来，适应为主，还是不要太嚣张了。 她刚刚说服自己，没想到下一秒，老爸叶新荣就说出了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对呀，老婆。我记得以前你的台词都是：‘肉肉难得回来，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不是说女儿在外面辛苦打拼，回家就念着你的家常菜么？” “你懂什么！”邓蓉怒了，“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说肉肉难得跟别人传绯闻，一传传了半年，这次回家肯定会带一个回来。说什么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严格把关，凶神恶煞……不然我至于让肉肉难得回次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吗？今天早上让你出去买菜，是不是你说的不要做饭？” 叶新荣嘿嘿傻笑，拼命挤眉弄眼。 邓蓉还没发问，叶千柔先问了。 “爸，你干嘛？” 叶千柔不好意思道：“哎呀，这不是肉肉一个人回来了吗？咱就别问了。” “不行！” 邓蓉断然拒绝。 叶千柔也呵呵傻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邓蓉起身，从茶几下的柜子摸出一包夹心饼干丢过来：“睡够了吧？什么情况，自己交代交代。” “呃……” 挠挠头，叶千柔在爸妈的灼热视线下，终于感觉到了棘手。 这二位爷，可不像桂姐。桂姐有涵养，懂分寸，又有老板沈恪的虎皮在外，叶千柔不说，桂姐也不会过分紧逼——她爸妈却会！ 怎么办呢？ 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女儿我，其实是个冒牌货，但我同时也能算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小女儿这辈子估计是没希望回来了，就让我们认个亲，从此愉快的相处吧？ 当然不能这样说。 缓缓拆开包装，拿了一片饼干塞进嘴里，叶千柔大脑马达全开，绞尽脑汁开始编瞎话。 可她眼珠一转，便被邓蓉识破了。 “啪！” 邓蓉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狞笑不语。 叶千柔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谈恋爱，网上说的都是假的！” 叶新荣不死心：“沈恪、林旭、郑元凯，没一个是真的？” 叶千柔猛摇头。 “别急嘛，咱们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捋清楚了。” 邓蓉笑眯眯，柔声道：“我居然都不知道，你跟林旭这小坏蛋有过一段，十八岁，早恋……别急！妈也不是什么老封建，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都二十五了，要谈恋爱我绝对不会干涉。我看元少这个小伙子就挺好嘛！大家都说你和林旭是最佳荧幕情侣，我看你跟元少更配，而且还有夫妻相，天造地设，有没有？” 叶千柔笑了笑，正要说话，叶新荣就伸长了脖子补充道：“实在不行，你们老板，沈家那个天天板着脸的……沈恪，也不是不可以。我以为你挺喜欢他的。虽然爸爸讨厌他，但你喜欢最重要，啊？” 提到沈恪，叶千柔脸上的笑容一僵，立马被她爸妈捕捉到。两人心下了然，对视一眼，把今天故意摆出来的“亢奋”情绪给收了回去。 不论是出门亲自去接叶千柔的叶新荣，还是留在家里的邓蓉，今天他们一见到叶千柔，都很快便察觉出了女儿情绪上的……不妥。 萎靡，心情低落，仿佛憋了一肚子眼泪，见到他们还表现出了一丝别扭。 虽然讲不出究竟哪里不妥，但就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种违和感，非要形容的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仔细一琢磨呢，这又分明就是他们的女儿！ 第48章 表舅 华人导演第一人 ———————————————————————————————————— 国内三大导演，黎波涛、林镇鸿和姜平，姜平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虚岁43，实岁42，比黎波涛和林镇鸿整整要小上一轮。 而就全球知名度和影响力而言，姜平后来居上，把黎波涛和林镇鸿都甩开了一截。 可谓华人导演第一人。 这里“华人”的意思，并不是讽刺姜平人到美国之后就改了国籍——他还是中国人。但即便是加上海外的几千万华人做添头，他也依旧是最强的那一个。 与另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相比，姜平的成功，显得非常“不规矩”。 他自幼丧父，母亲带着他投奔叶千柔的外公外婆，两家人就此生活在一处。 那时叶千柔她妈邓蓉正青春年少，不仅还没出嫁，而且连叶新荣这个人也存活在同一个世界上这件事，都还未知晓。 姜平这个小弟弟比她小了近十岁，沉默内向，寡言少语。由于两边家长都要上班，很多时候，都是由邓蓉这个泼辣的长姐来照顾他——邓蓉负责给姜平做饭，姜平负责帮邓蓉写作业——两人的关系，胜似亲姐弟。 跟叶千柔一样，姜平毕业于华夏广电大学，从小便是个乖巧懂事、品学兼优的“别人家的孩子”。在他考入华夏广电大学前，除了邓蓉，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从小便励志要当一名演员！ 防盗，晚上9点左右替换 防盗，晚上9点左右替换 防盗，晚上9点左右替换 防盗，晚上9点左右替换 这一天恰巧也是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四十五集大型古装宫廷剧《宫斗》，将在这天夜里，20：30分登陆银光卫视，以每晚一集的速度正式播出。 嘉木出品，必属精品！ 这一部由嘉木影视和乾元娱乐挑头，由海内外多家知名企业联合摄制，号称投资上亿的大型古装连续剧，尽管从摄制之初便风波不断，但良心的制片方，闪耀的群星演员，却令《宫斗》通过这一次次的曝光机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对它越了解，也就对它越期待——好不好看是其次，我随便看看八卦八卦总行吧？ 与此同时，制片人赵文文的公关团队，也借着叶千柔住院事件的东风，在这几天开始大肆炒作林萱的黑料。 《林萱片场发飙，掌掴叶千柔？》 《林萱演技浮夸，导演临阵改写剧本？》 《别被假象骗了，林萱不是女主！宫斗隐藏暗线浮出水面……》 前有叶千柔的铁粉面团以口水战全面反击，后有赵文文的公关团以新剧线索转移话题，群众的焦点，一夜之间便从叶千柔是否娱乐圈公交车，这一明摆着缺乏群众基础、不得人心的无聊话题中转移出来，转向周六即将开播的年度巨制。 后宫戏，注定是女人戏。 在后宫中，与万贞儿能有一斗之力的，不是皇后，也不是为宪宗生下明孝宗的纪淑妃，而是一直活到了下一任皇帝明孝宗即位的朱见深的生母——周氏。 制片方一直宣传的“双星斗艳”，原计划便是由叶千柔饰演女一号万贵妃，金芝饰演周太后。 天顺八年，明英宗驾崩，十八岁的皇太子朱见深即位为帝，是为宪宗。当上皇帝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心爱的万贞儿为皇后。却因为两宫太后，尤其是他的生母周太后的强烈反对，万般无奈之下，宪宗只能暂时屈服，立宗室女吴氏为皇后，改立万贞儿为贵妃。 吴氏年轻气盛，封后之后仅仅一个月时间，便忍不住行事皇后的权利，对万贵妃斥责杖刑了一次，随即被宪宗和一心想要成为皇后的万贞儿抓住机会，下诏废去。 吴皇后被废，宪宗和万贞儿的愿望却再次落空。 最初留在宫中的三名皇后人选之中，吴氏除外，尚有王氏和柏氏留下。 这一次，皇后的宝座落到了王氏手里——这个角色，同时也是经桂姐协调之后，叶千柔将要出演的酱油女配。 王皇后天资聪颖又性情淡泊，一早看透了宫廷中的道道。 有吴皇后的前车之鉴，王皇后在后宫之内谨小慎微，对万贵妃处处忍让。尽管始终不受宠，但她能够稳坐后位二十余年，也算得了善终。 换句话说，王皇后的角色定位，就是一只大大的包子。 虽然她的戏份也贯穿了三任皇帝，但在朱见深的后宫里，除了因为“皇后”的身份，多数场景里都不得不站在那里当个人-肉背景板，这个角色本身，演起来却并不费事，只需保持始终如一的低调即可。 相对于女主万贞儿——挑大梁的女一号，从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一直要演到五十九岁，期间人物性情、心态几经转变的难度而言，叶千柔对自己能够顺利换角成王皇后，打心眼里感到庆幸！ 而抛开金芝、叶千柔两位老牌影后不提，《后宫》中其余的几个重要女性角色，则大都大胆起用了出道不久的新人女演员。 女一号，在叶千柔放弃以后，被乾元去年以来力捧的新星林萱得到。 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林萱的样貌并不出众，却生的十分干净、秀美。她是学习舞蹈出身，身材高挑纤细，行动间，时时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韵味。 尽管被称为“新星”，林萱的年纪，却比叶千柔还大了一岁有余。 过去叶千柔对此尚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如今她自己也成了演员，两人的履历一对比，便越发理解林萱的不容易。 同样是二十三岁，叶千柔在大学毕业的头一年，便荣升为了嘉木的新科一姐。五年从影生涯，使她手捧两座影后桂冠，红遍华夏、名扬国际。 去年《宫斗》改编电视剧消息一经传出，即时便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轰动，长期盘踞2022至2023年度、观众心目中最受期待的电视连续剧排行榜第一名。 该剧从女主人公万贞儿的视角出发，讲述万贞儿从一个早慧多智的乖巧女孩，如何一步一步，成长为一位内心扭曲的深宫妇人的故事。深宫宫禁之中，皇贵妃万贞儿、两宫太后、前后两任皇后、柏贤妃、纪淑妃等女子的爱恨情仇，皆系于皇帝一人。她们各施手腕，相爱相杀，相爱相杀，走完了各自空洞的一生。 可以说，在万贞儿的身上，凝结了千百年来无数后宫女子的缩影。 但就是这后宫又华丽又诡谲的斗法乱战，年年演，岁岁播，制片方乐此不疲，观众还真就百看不厌。只要有人拍，就一定有人买账！是以后宫剧中，渣剧、雷剧总是层出不穷，能吸引到眼球的，就能拉到投资。 原本，沈恪拍板定下《宫斗》的拍摄计划，心中宏愿，是希望能够打造一部里程碑式的重磅大戏，让人今后但凡梳理后宫剧目史，便不能绕过《宫斗》。 为此，他还不惜与乾元娱乐合作，找来金芝为叶千柔搭戏。大把的资金撒下去，从历史考据、服装、道具、器材，到布景、取景，皆精益求精。 叶千柔一穿越，完蛋！ 那时，《宫斗》的前期筹备工作已悉数完成，只等到日子开机。 尽管沈恪对接任万贞儿这一角色的林萱打心眼儿里看不惯，但这女人既然能说服赵立强导演，他作为出钱的一方，对外历来标榜“尊重艺术”、“全权委托”、“绝不横加干涉、外行指导内行”的御人之道，便也不好再指手画脚。 左右叶千柔同样令他放心不下，有林萱垫背，这戏大不了拍成吐槽剧。反正王涵亮那小子不缺钱，扔出去的投资，由老婆的闺蜜积极参与着败光了，谅他也没什么话说！ …… 无论如何，《宫斗》的开机仪式，还是如期、顺利举行了。 为了迎合沈大老板和王大老板的喜好，仪式上并未设置祭天、媒体答问等环节。整个开机仪式的全过程，都是比照着电视台剪辑一段三分钟的娱乐快讯，需要录制的最低时长来安排的。至于平面媒体，自有事先撰写好的通稿奉上，记者同志们拿回去随便改上几个字，就能直接发稿！ 满打满算，开机仪式总共可以被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步，由赵导起头致辞，分别介绍一遍坐在他左右手的帅哥美女，各是谁，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男主角的扮演者林旭，因何故不能到场云云。 第二步，几名主要演员依次“简单说几句”。 第三步，众人离席、剪彩、鼓掌，领红包回家。 就冲这明显与海量投资不符的、敷衍的仪式流程，叶千柔有充分理由怀疑，主办方如此行事，必然事先得到了沈恪的授意。 摊上这桩倒霉差事的人，叶千柔都不必再费心去猜，回头电视上娱乐快讯播出的时候，嘉木的公司群里，一准能看到当事人出来哭诉，“歌颂”沈大老板的英明指挥，力图将自己的真实能力，与“粗制滥造”的开机仪式，划清界限。 在国内，类似嘉木这样巨无霸级别的影视公司，俱为藏龙卧虎之地，才华横溢之辈多如过江之鲫。越是有才的人，性情往往也越脱跳。难为沈恪这样一位多年来致力于塑造自己威严形象的大老板，对于手下员工的玩笑和冒犯，却能做到宽容以待。 也唯有叶千柔，还有沈恪身边的助理东哥、小李等有限的几人，才了解隐藏在沈恪扑克脸下的险恶心思。 沈恪的报复，总是来的无声又无息，在你以为他忘了的时候，他说不准早已经埋下了伏笔。 他明明知道，叶千柔跟二号骨子里是两个人，她应付一分钟来客，自己起码得提前预习十分钟的二号生平过往！可沈恪就是能够这样冷血无情，一点儿也不体谅一个女生脆弱的身心和有限的精力。 偏偏这事儿他还占足了理！ 被这桩事情逼迫着，叶千柔硬是在课表全满的情况下，仅仅利用平时零碎的小空档，便将二号的生平履历全部吃透记熟。今后谁来拷问，也休想轻易从言语中找出破绽，窥破她是冒牌影后的事！ 而且，发行精选集、纪念册，真的很挣钱…… …… 叶千柔刚憧憬起未来有钱有闲的幸福时光，忽然眼前一阵白光乱闪，将她拉回了无情的现实。再一看，赵导、金芝俱已完成了讲话，轮到她这位大牌登场了。 叶千柔倒也不慌，发言稿是桂姐早就着人拟好的，她已烂熟于胸。作为“换角风波”的发起人，她避无可避，必须得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交代清楚，桂姐选择的“合适时机”，就是现在。 不然事情从林萱的嘴里说出来，还不知道会被她歪曲成什么样子——桂姐语。 “大家好，我是叶千柔。很高兴今天能够坐在这里——以《宫斗》剧组的一名普通女演员的身份。同时我也很遗憾，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继续担任女主角万贞儿一角。林萱女士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演员，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带给大家一位不一样的万贞儿。” 说到这里，叶千柔稍稍停顿了下，左右转了转脸，方便站在各个位置的记者，都能够抓拍到她的正脸。 “至于身体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近来我大幅削减了自己的工作量，也都是基于这一个理由……” 眼看叶千柔要亲口将“那个答案”说出口，台下的娱记顿时起了骚-乱，人人争相向前排推搡挤压。 “在这里请允许我做一个小小的广告：我的表舅——姜平导演的新片《越女阿青》，已经正式邀请我加盟。虽然过去我曾经参与过好几部武打片，但是大家应该也没有忘记，我其实是正宗文科生一枚，是没有任何武术功底的。所以呢……” 侧过脸看了眼沈恪僵硬的笑脸，叶千柔回以风情万种的一笑：“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预留出充足的时间，集中精力练好武功。托老板大人的福，下半年我就要正式磕头拜师，接受华夏武术协会的魔鬼训练，每天被人打得惨兮兮了……这几天老板为了激励我，特地把我的小甲虫给换了去。意思就是……恩，硬汉可以开萌系车，软妹子有朝一日，也一定能够变成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的！” 叶千柔当众说出这番话，相当于全盘推翻了她跟沈恪的一切暧昧假设，把两人之间关系，又重新定位到了老板和下属、略有几分交情的朋友这一层面。 不论相信与否，当事人首次开口，叶千柔的话一定会光速传播开去。 大新闻啊！ 《叶千柔否认恋情：我和沈恪、郑元凯都是好朋友》 《姜平导演新做，已钦定叶千柔做女主角》 《叶千柔揭露沈大少的特殊嗜好：喜欢少女系装饰物》 …… 《越女阿青》的事，事关她的表舅。 这位表舅，可是从小看着叶千柔长大的。可纵然两人再亲，也改变不了一件残酷的事实：在叶千柔的认知中，姜平的智商情商，均已脱离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叶千柔之所以会报考广电大学，姜平的意见分量极重。同理，二号走进娱乐圈，姜平在其中，定然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对二号的演艺事业究竟了解多少，亲身参与了多少？叶千柔提出要退出《越女阿青》，会不会当场便被识破？ 正是出于这番顾虑，叶千柔才迟迟没有拿定主意，把辞演《越女阿青》的事与沈恪最终敲定。这会儿，正好被挪用过来，作为近来她工作量锐减的“理由”。 然而，这话一出口，叶千柔再想要食言而肥，却也已经不能够了！ 《越女阿青》将成为影后叶千柔的告别之作！ 第49章 心事 “揍我揍我！” ———————————————————————————————————— “我看报道，说你最近身体不大好，感觉怎么样？” 姜平一上车，就说了一句让叶千柔热泪盈眶的话。 亲人啊，这才是她的亲表舅啊！ 叶千柔住院出院闹得人尽皆知，前后历时四天，就整整霸占了四天的热搜。爸妈会不知道吗？外公外婆会不知道吗？她回到家里，愣是没有人问哪怕一句！ “啊，你一个人回来的？” “男人呢？” “啧啧，这得胖了有二十斤吧？” …… 这都是什么家长！ “平平，你不知道，我好可怜啊，哇……”叶千柔说到一半，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姜平也不说话，伸手拍了拍叶千柔的肩膀，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就默默陪在一边。 少顷，叶千柔缓过劲来，勉强收住眼泪，正要抹眼睛，一方柔软的纯棉小手帕，就适时塞到了她的手里。 “怎么啦，受了那么大委屈？”姜平问。 叶千柔又有些泪目，红着眼泪汪汪的瞧着姜平：“我胖了吗？他们都说我胖了……” “哪有，还好啦！脸上肉是多了一点点，那也是因为你原先太瘦了。这样正好，真的，看起来喜庆。”姜平哑然失笑，安慰的话张口就来，然后，他才意识到叶千柔给他挖了个坑，“胖瘦看电影需要，我是不会通融的。到明年年初，如果还能维持现在的样子，胖瘦在五斤之内，就没有关系。” “平平，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叶千柔欢呼，继而哽咽道，“可是阿青不是个贫寒的放养妹吗？孤儿寡女相依为命，她哪儿来的钱吃饭？” “春秋时期，山泽之中物产丰富，饿不死。阿青堂堂天下第一的剑神，时不时挖点野菜，打点野味给自己加餐，也是说得过去的嘛！” “哦。” “再说，你本来也是有点肉更适合。你的脸一圆，看上去就土气，到时候再让化妆师加强一下，咱们一起，重现华夏春秋时期——乡土放羊妹的历史风貌。” “多谢你的安慰，我现在觉得好受多了。”叶千柔没好气的瞪了姜平一眼，却真的破涕为笑，不想哭了。 姜平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小肉肉还有别的心事吧？” 叶千柔猛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发动了汽车，转过头死死盯着前方。 “你刚回来，先休息。我的事明天再聊。” “好。” …… 一路无话，平安到家。 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姜平和叶千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千柔回到家里以后，叶新荣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凑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女儿进了门，换了鞋，殷勤地引着她走到餐桌前，显摆那满满一桌的丰盛早点。 “不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就把你喜欢吃的每样都买了一份，嘿嘿嘿。”叶新荣搓着手，“你先吃，吃不下的，等下我拿到外婆那边去。有姜平这个大胃王在，不怕浪费！” 等下要去外婆那里，老爸话里有话啊…… 叶千柔也不深究，今天起了一大早去机场接人，现下她的思维已经开始迷糊，脑袋整个晕乎乎的。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身边老爸期待的脸，叶千柔认命的在桌边左下，捞过一碗豆腐脑，慢慢下咽。 “爸，你也吃啊！” “哦哦，我也吃。”叶新荣呵呵笑着坐下，屁股一沾凳子，又倏地站起来，连连摆手，“我不吃了！我还不饿，等下我和你妈，都去你外婆家，跟你表舅一起吃。” 你妈，你外婆，你表舅…… 老爸提到表舅的时候，从来都是姜平、平子那么叫，什么时候叫过他“你表舅”了。 这绝对有问题啊！ 叶千柔点了点头：“哦，老爸，吃完早饭我先睡一会，就不跟你们去外婆那里了。” 叶新荣大喜，直道：“好好好，那你先睡，我跟你妈去就可以了！” “哦……” 实在太困，叶千柔放弃思考，吃完豆腐脑又抿了几口水，再去重新刷了个牙，摇摇晃晃就往卧室里挪过去。进门，上锁，往床上一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却说叶新荣和邓蓉，在叶千柔回房补觉之后，关门声一响，邓蓉就蹑手蹑脚从他们夫妻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睡了吗？”邓蓉悄声问。 “刚进去，小点声，再等一等。”叶新荣比着手势。 邓蓉点头。 十分钟后，夫妻俩就迫不及待，拎着满满当当的早饭，敲响了同小区另一户人家的大门。 叶新荣的父母，叶千柔的外公外婆，叶千柔的表外婆也就是姜平他妈，五位长辈团团坐在一处，把姜平围在中间。 “说说！”叶新荣催促道。 姜平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还没告诉我呢。小丫头心疼我刚下飞机，要我好好休息一下。” “她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姜平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们谁嫌弃她胖了？小丫头非常在意，哭得无比伤心。”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移开了目光，不与姜平对视。末了还是叶新荣硬着头皮解释：“肉肉一回家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这不是没话找话，跟她瞎聊嘛……” 邓蓉接着道：“横竖你今天就回来了。肉肉打小就跟你亲，我们去问，她未必说，你回来了，就你去开解。” “嗯，也不用等明天了，中午吃了饭，下午我就带她出去。”姜平沉吟道，“小丫头最早开始不对劲，得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没错。”邓蓉叹道，“我自己的女儿，她光是喊我一声‘妈’，我都能听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精神着呢还是困了累了。最早我也没往心里去，原本以为她自己能处理好，她从小都不要我们操心的……现在女儿在娱乐圈里工作，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姐，姐，你别哭呀，有我呢……”邓蓉说着说着也开始抹泪，她一哭，姜平立马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连坐都不敢继续坐着，蹲在邓蓉面前，小心地哄着。 “今天你要是问不出来，回家小心我揍你！” “揍我揍我！” …… 叶千柔的老家是一个海滨城市，风光秀丽，政通人和，不是省会，却有着如省会一般的繁华。 在搬入市中心的“豪宅”之前，姜平和叶千柔的童年，都是在叶千柔外公外婆单位里所分的福利房里度过的。四邻都是同事，玩伴都是同事的孩子，知根知底，无忧无虑。 距离福利房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该市的植物园所在。 公园面积极大，内里主要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一个规模挺大的人工湖。从二十几年前起，对本地市民就是免费开放的。 午后两点，姜平与叶千柔泛舟湖上。 十月底的天气已有些凉了，两人踏着公园里三十块一小时的脚踏船，吭哧吭哧骑到湖中央，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姜平看着叶千柔，叶千柔也看着姜平。 姜平摸了摸脑袋，叶千柔挠了挠头，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这半年，变化很大。”姜平首先打破僵局。他也不点明，变化大，究竟是样貌变了，脾气变了，想法变了，还是……人变了。 叶千柔仍是笑。 姜平又道：“闹绯闻，闹息影，闹罢工，你以为你一个大明星，大影后，你身上发生什么，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大家都蒙在鼓里吗？全都盯着我，来逼问我了！结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妈当场就抡起拳头要打我了——你说吧，怎么办？” 叶千柔嘿嘿一笑，举双手做投降状：“坦白从宽，平平，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啊。至于家里，你自己编瞎话去应付！” “我们家小肉肉长大了，秘密也越来越多了呀！”姜平拍了拍腿上高高鼓起的大肚腩，奇道，“你这半年变化之大，我在美国看看新闻，差点以为你被外星人附身了，而且这半年你居然从来不主动跟我联络，非要我找你才随便应付我几句——你说，你是不是外星人？哈哈哈，要是我今天亲眼见到你，真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 叶千柔陪他笑了几声，然后就坦白了。 她还真就是附身的！ 这个心事，够不够大？值不值得瞒着家里？值不值得编瞎话？ “平平表舅，上了贼船，可就是自己人了。”叶千柔挤眉弄眼，邪魅一笑。 姜平不愧是姜平，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盯着叶千柔看了几分钟，似乎就已经接受了她的“坦白”。 “平行世界，嘿嘿，这个设定有意思。也就是说，要是我得罪了你这个肉肉，跑到别的世界再掳一个来，就万事大吉了？” “你注意下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你表外甥女换人了！” “嗯……是得好好编个瞎话。”姜平刚严肃了不到一秒，脸上又笑开了花，“你说要是我不帮你编瞎话，你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还有外公外婆呢！”叶千柔提醒。 “也是……真是可惜，明年已经定档要拍《越女阿青》了。小肉肉啊，后年表舅想拍一部现代科幻伦理爱情史诗大片，你有没有兴趣来帮帮表舅？” “哼！”叶千柔别过脸，以后脑勺表示抗议，“现代、科幻、伦理、爱情、史诗、大片，你就直说要拍我得了！平平同学，请牢记一个关键：我要息影啊啊啊！” 第50章 高人 防盗，误买 ———————————————————————————————————— 本章节为防盗章，明早更新。 本章节为防盗章，明早更新。 本章节为防盗章，明早更新。 “时间？” 沈恪挑了挑眉毛，叶千柔……她的要求，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时间？她的确需要时间。 再给她七年，不，三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她就能重新“找回”与影后身份相称的演技。 沈恪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女人，他曾经看走了眼！ 从叶千柔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公寓里开始，在此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尽管沈恪个人对她并无恶感，但站在嘉木老板的立场上，他对这个不懂演戏、不肯接戏，一味想着套近乎、走后门、谈条件的温室娇花，一直不看好。 但正是这个成天喊着“不要不要”的女人，用两个月的时间，亲手导演了一出奇迹。 2022年5月22日，穿越当天。 在《明星剧场·江湖之一代豪侠篇》中，仅仅凭借过去一次随意的观影经历，以及节目录制前短短数个小时的休整时间，叶千柔便能够在舞台上、千余名现场观众的注视下、五台专业摄像机的交叉拍摄中，一字不差的背出女主角钟靖荷，在几处特定场景的标准台词。 除此以外，她甚至还有余力，针对台上情景的即时变化，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加入走位、肢体动作和即兴的“啊、呀、天呐”等语气词，试图达成完成度较高的“表演”，与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影帝形成“配合”。 这起“演出事件”，同上午她无故现身沈少私宅一道，并列为“叶千柔息影风波”的两起标志性开端事件。 纵然是她的铁粉“面团”，也与以“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为首的二十三个“叶黑”组织一样，将叶千柔在《明星剧场》上的演出，定义为了“一场灾难”。 然而与此同时，正反两方面的支持者，却也都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场灾难，乃是叶千柔有意为之，意图从中传达出某种“不确定”的线索。 托二号毫无争议的实力派演技的福，正反双方唇枪舌战之下，所延伸出了六十六种解释之中，没有一种，接近了“叶千柔其实就是不会演”、“叶千柔不是叶千柔，她的内在已经换人了”的真相。 外界如何评论，沈恪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将助理小李整理好的文档草草浏览了一次，而后便弃之不理。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沈恪心里清楚，这是这位叶千柔小姐，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台，甫一亮相便是满级角色——无可争议的女主角，聚光灯下的焦点人物。她能够保持头脑清醒、行为克制，而没有当场在舞台上跪下，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接下来便到六月中旬，在沈恪的安排下，叶千柔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填鸭式艺能培训。由专业教员事先将《神雕侠侣》的剧本场景一一拆解开来，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逐一指导过去。然后，她更衣上妆，在没有得到任何“新人关怀”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完成了拍摄。 那时，沈恪对她的评价是：匠气太重，指责她糟蹋了自身影后级的天赋。 其实，匠气太重，还有一句潜台词便是：叶千柔虽然还未成长为出色的大师，但却已经演绎出了及格线之上的作品，足可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花瓶演员了！ 一个月的时间，能做到这一步，沈恪嘴上不说，心里……已然默默为这位意外来客，重新建立了一份档案，划归他每日重点关注的人员之列。 再来，就到七月的这部《宫斗》…… 看过叶千柔在《神雕侠侣》中的演出，沈恪对她的基本功并不如何担心。 更何况，这个聪明的女人，早早便吵着闹着，将女一号万贞儿的角色给更换了。换回来的王皇后，沈恪看过剧本，愈发放心。这就是一个背景式的配角，出场虽多，却毫不引人注意。当真论起来，比《神雕》里的林朝英，还要好糊弄！ 而叶千柔蒙混过关本事，沈恪早已领教…… 此番若不是孙玉玉主动联系到他，说叶千柔在片场被人欺负打压，沈恪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她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了……却不来找他…… “你觉得，我在玩游戏？” 叶千柔反问他之前，沈恪确实没有意识到，叶千柔在这部《宫斗》里的不同。 他看到了林萱的刻意针对，看到了叶千柔的隐忍退让，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拍戏需要，但他心里的怒火，却越燃越盛…… 直到叶千柔亲口告诉他，她没有玩游戏，没有不在乎，她在调整，她需要时间。 根据助理小李所提供的《叶千柔每日工作安排》，沈恪早先也曾注意到，临近《宫斗》开拍，叶千柔尽管没有停止艺能课程的学习，但却一没有增加表演类课程的时间，二不曾请教员再次手把手的指导表演方法。她坚持上课，似乎真的只是在夯实基础，像一个尽职敬业的影后所应做的那样！ 满打满算，叶千柔真正接触演戏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居然说，她已经不满足于“正确而标准化”的演绎，开始挑战自我，试图诠释自己独有的味道了？ 沈恪不由眉头大皱：“我倒觉得，你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按照叶千柔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学习能力和刻苦程度，等到明年《越女阿青》开拍之时，她的实力，或许真的能够成长到令姜平满意的地步。 前提是……在那之前，她别把自己给逼疯了…… “你说的太对了！老板英明，老板好棒！”叶千柔用力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还假惺惺鼓了两下掌，“沈大少，沈老板，你快去跟赵立强那个老-色-鬼说，我要休息，十天以后再回来！” “十天时间，你准备做什么？”沈恪看了看叶千柔，不为所动。 叶千柔惨然一笑，带着一脸舍身取义的悲壮道：“我自杀，去把你们的影后换回来！” “你之前试过？” “没有。” “你有把握……或者说，基于什么，使你认为，你死了以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不自杀了。”叶千柔使劲往自己脑门上擂了两拳，苦笑道，“抱歉，沈恪，忘了你没有幽默细胞，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我的错……” 沈恪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贴到叶千柔的额头上。下一秒，叶千柔第三拳正正砸在他的手心上，他手掌一收，便顺势包裹住了她的拳头。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我……” 沈恪望着自己的手愣了愣，想要松开，手指却不知为何收得更紧了些。 “我没病！”叶千柔倒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嘻嘻哈哈拨开了沈恪的手，“借我一间闭关室，十天时间，我想试一试。” “赵立强也欺负你了？你请假，还需要我来出面？” “谁还能欺负到我头上……”叶千柔越说越小声，“我只是觉得，坏事由你出面，比较不损害我平易近人的良好形象。你不是我的‘金主’吗？总不能光占名声，不出力呀……” 沈恪又问：“为什么非得是十天？” “十天后林旭就来剧组报到了，想耍大牌，这是最后的机会！”这回叶千柔的理由，正当极了。 “林旭要来？是他跟你说的？他联系你了？” “没有啊，文文姐告诉我的——他联系我干嘛？”叶千柔被问得莫名其妙，“再说了，林旭身为男一号，我们这么大个剧组，每天苦哈哈等着他一个人，我知道他的行程，很奇怪吗？ 沈恪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不奇怪。” “不奇怪你就看着我说话！” “我说了，你需要休息。想想你当初欺骗我时用的那个理由——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这在娱乐圈，可不罕见。”沈恪面无表情地道，“还有，如果林旭来找你，立刻通知我，不准单独同他见面。” “重点就是后半句吧，到底是什么原因啦？你不说，我还不是要去问桂姐。” 虽然不知沈恪如此在意林旭，究竟所谓何事，但这却不妨碍叶千柔故意抓着林旭的事情追问，借此忽略了沈恪要求她“休息”的建议。 沈恪这个大靠山再友好，叶千柔都不会有那个胆子，敢去“尽情”使唤他！ 他付出了多少，就必然要拿回多少——沈大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沈恪知道，叶千柔自己也知道，穿越以来，她之所以处处受制，其根源，便在于她“演技”上的短板。 利用名声，利用地位，利用桂姐，利用沈恪……叶千柔手段尽出，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逃避，逃避，逃避！甚至她废寝忘食，恶补出来的、日益娴熟的演技，都只是为了蒙混！ 如若，现在经历着这一切的人是二号，一切又会如何呢？ 影后叶千柔的，微不足道的、平凡的又一天。 如果她像二号一样，拥有华夏娱乐圈最高一级的演艺水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别人斗小三闹离婚，又关她什么事了？ 矛盾的中心就在于，她的演技，现阶段……似乎，跟林萱也差不了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仅仅因为拜托了万能的桂姐，或者是把消息透露给了老谋胜算的沈恪知道，就混吃等死，心安理得等他们帮自己摆平一切——就算再穿越一百次，叶千柔都做不出这样没心没肺的事！她从来不习惯由别人，来掌控她的生死。 叶千柔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提升自己的演技，不求赶超二号，只求秒杀林萱！ 未来会怎样，叶千柔深感忧虑，但她更愿意从眼前的每一天开始，担忧操心，苦在当下。林旭回归剧组前，最后的十天疯狂，她其实也非常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至于赵文文那边的行动……叶千柔就差没直接跟桂姐讲明：他们要黑林萱，说她演技太渣，不配在我们这样一部制作精良、大牌云集的年度大剧里担纲女主。但是本大影后，不巧跟林萱正在拍摄同一部电视剧，在剧中的表现也不咋地，不是很符合一名高贵影后的身份，桂姐你看着办吧！ 桂姐出马，万事大吉！ 更何况，叶千柔这几天的忍辱负重可不是白忍的。别人心里再怎么认为她消极演戏，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眼中看到的，镜头下面拍到的，可都是林萱如何咄咄逼人。 赵文文团队如果合作，把黑林萱的重点从“演技”转移到“人品”上，自然皆大欢喜。 可如若他们担心从“人品”入手可能会牵连到赵立强，坚持要拿“演技”说事。在明知叶千柔在本剧中表现欠佳，可能会被林萱和她的幕后推手利用，误伤到叶千柔的情况下，还坚持这样做——叶千柔这几天的委屈，就是最佳的反击素材！ 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心情不好导致发挥欠佳，理由够不够充分？值不值得同情和原谅？ 这样一来，听上去是有点可怜，还显得叶千柔内心不够强大和完美，但至少能把事情给说圆了，不至于被人从能力和品格上攻讦。 一个是以亲和闻名的资深影后，一个是毫无粉丝基础的后辈新人，从剧组内部到社会大众，叶千柔还不真不信，有多少人会站到自己的对面去而不被口水淹没。 到那时，叶千柔在剧中表现出的演技越好，她和她的粉丝底气就越足！ 归根结底，依赖别人的人生，依赖小聪明的人生，终究不过是一只负犬…… 实力说明一切。 …… 十分钟后，众目睽睽之下，叶千柔大大方方挽着沈恪的胳膊，笑吟吟走到导演赵立强的面前。 沈恪说一句，赵立强便点一次头。 “她要请假。” “十天后回来。” “对她好一点。” 从头到尾，沈恪只用了三句话。然后，便领着叶千柔扬长而去……留下了身后满地“男神嫁我”、“女神快回来”、“哼，有钱了不起啊”的群众呼声。 一小时以后，嘉木影业大厦地下三层，b3-01室门前，叶千柔面露同样和蔼的微笑，亲切送走了沈大少。对着沈恪头也不回的背影，她兀自挥舞着小手，温柔地叮嘱着，不论有事没事，她都不想看到他再出现在她眼前…… 岂料，沈恪的身影刚从拐角消失，叶千柔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傻笑，他便以比去时快上三倍的速度，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另一名身材瘦长的英俊男青年，笑意盈然。 第51章 星探 这碗饭，他能吃 ———————————————————————————————————— 十分钟后，三人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钻出树林，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见前方—— 翠竹掩映间，十几间二三层的小屋错落有致，呈合围之势，点缀在湖边。 一个道骨仙风的白胡子老头，臭屁哄哄的立在湖边，背着双手，衣袂飘飘，神色倨傲。 不是季老爷子是谁？ “又在装腔作势！”姜平实在忍不住，噗哈哈笑了出来，边笑还边转头使劲拍了拍赵子瑜，一只手指指着季老爷子点了又点，“小赵，我不是针对你师父啊，噗哈哈哈……” 季老爷子站如松柏，纹丝不动。 姜平于是又笑，拽着赵子瑜的胳膊狂抖：“哎，小赵，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赵子瑜乖巧点头：“嗯。” “这个啊……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经常听人说，那个啊……”越说道后面，姜平的声音也越小。他说话时，时刻都在关注湖边季老爷子的动静。这时，见到季老爷子的耳朵明显抖了抖，姜平邪恶一笑。 “姜叔叔，您听说什么了啊？” “我听说，你师父老季，九十三岁的人了，依然可以徒手上五米高墙，下水游十里长江，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嗯，师父的身体可好了。”赵子瑜浅浅笑道，礼貌起见，复又反问了一句，“姜叔叔，现在有很多人在谈论师父吗？” 季老爷子气得一跺脚，这个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不长脑子，别人当着他的面挖坑，让他跳，他就跳！ “这个嘛，还好啦！” 姜平学着季老爷子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慢慢走向季老爷子。 “常言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季老爷子这身段，这身子骨，活到百岁人瑞，那是妥妥的！他熊心不改，想要背着我花姨在外头养一房十六岁的小妾，也是……哈哈，也是男人都会……哇呀！” 一只白底黑布鞋飞来，正正砸在姜平脸上，姜平应声而倒。 湖那边，季老爷子赤着一只脚，一跛一跛走向姜平。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仿佛只迈出了三五步光景，他的人就嗖的一下出现在了姜平的面前。 弯腰捡起鞋子，季老爷子犹自不顺气，又拿鞋底拍在姜平肚子上狠狠抽了两下，嘴上骂道：“叫你编排我，叫你造谣！万一给小花听到，还有我的活路吗？” 姜平大字型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你输了！” 季老爷子吼道：“算你狠！之前说好的，如果你小子够幸运，能在五分钟内，侥幸把涵养如此之高的我都惹怒，我就给你跑腿帮你一个忙。哼！” 穿上布鞋，季老爷子轻轻踢了一脚姜平，看他圆滚滚的肚子上泛起三层波浪，终于笑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老爷子背着手，慢吞吞往屋里的方向走去。 姜平一咕噜爬起来，瞬间收敛了神色，恢复成惯常的，温和可靠的大叔形象，冲一旁目瞪口呆的叶千柔和赵子瑜招了招手。 “走吧，搞定一个。你叔叔我为了你，把老脸都豁出去了！这下不怕老季出工不出力了……” “你叫谁老季？”季老爷子也不回头，声音远远传来。 姜平立刻放低音量：“差点忘了，他耳朵尖，回家我再跟你说他的坏话。” …… 华夏武术协会设在北市国家公园里的这一处基地，房子不高，面积不大，讲究的是原生态，遗世独立的意境。远远瞧着还不觉得如何，待走进一些，这十几间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小屋，布局上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玄妙。 一边走，叶千柔一边环顾四周，她在的房子外围，并没有看到任何围栏。小赵开着观光车，仿佛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里，但先前表舅姜平开车时，可差点迷路迷到调头回家！ 古武协会懂奇门阵法，好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阵法有这么神奇？ 换了以前，她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多半会认为别人在夸大其词。 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叶千柔尽管很早就在季老爷子面前亮过相，挂了名——每年老爷子寿辰，沈恪的礼都是由她准备，并且陪着沈恪到场亲自送出的——可那时她从没有到过这里，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存在多少“玄奇”的部分。 现在自己一朝穿越，身在局中，反倒有机会接触这些古老神秘的玄学。 老道士……希望是个真正有本事的隐士高人…… 跟随者季老爷子的脚步，一行人很快进了最靠近湖边的那一幢房子。 赵子瑜走在最后，前脚刚一进门，季老爷子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一钩一带，把他拎到了自己身边，啪啪拍着他的胸脯：“怎么样？年轻、力壮，本分、机灵，最重要是手底下功夫够硬，是块璞玉。” 姜平眼睛一亮：“给我准备的？” “喜欢吗？小伙子不错吧？” “喜欢喜欢。”姜平简直满意极了，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根本合不拢嘴。 赵子瑜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那两人上下其手，对他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肆意揉捏，傻傻陪着笑，只是以求助的眼神，眼巴巴望着叶千柔。 叶千柔大致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论是国际一线大导演姜平，近两年人前人后对它三句不离口的重视程度，还是重量级投资方沈氏少董，作为季老爷子的弟子，亲自推动电影与华夏武术协会的合作，《越女阿青》，这部拥有超一流的导演，超一流的摄制团队和超一流的投资力度的电影，未拍先火，国人关注度极高。 哪怕是叶千柔这半年高-潮-迭-起的绯闻风潮，都无法盖过。 尤其它还是一个以春秋时期，吴越两国为背景的本土大ip，真真正正的华夏范儿——许多人都认为，这将是华夏改变世界，起码改版世界影视格局的一部里程碑作品。 而看现在表舅姜平与季老爷子的熟路程度，只怕这一回，双方在《越女阿青》上的合作力度，要比宣传稿上的“因沈恪的面子而达成一致”大得多！ 姜平拍电影，最重真实。 仅叶千柔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越女阿青》中，戏份最重的两个角色，莫过于林旭饰演的范蠡，以及她自己即将饰演的阿青，所以姜平千挑万选，才定下他们这么两个形象符合、演技出色的实力派。 范蠡是士大夫，学武为强身健体耍帅，主要负责把阿青迷得神魂颠倒，不承担主要武打戏份。阿青却是一个剑神。、，剑术高到超越人类想象，跟天下第二相差好几个宇宙维度的大高手。出场时再牛逼哄哄的将军老兵、精英卫队，到了阿青面前都只有被完虐，甚至她出手教导他们剑术，他们也只能捕捉到一丝丝她的高度，仅凭这一丝，三千越甲便能大败吴国，咸鱼翻身。 也因此，除了叶千柔这个女主阿青的扮演者，其他“有功夫在身”的角色，姜平打算全部启用真正的练家子。 对演技要求高一些的，从内行人里找，比如武术指导；而像一些“范蠡护卫”“越国精兵”之类的龙套角色，他全都准备挑新人——华夏武术协会里的圈外人。 眼前这个赵子瑜小朋友，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在这个时间点，姜平和季老爷子约好了见面，老爷子特地把人叫来，不正是为了推荐给姜平？ 他这个长相，用来给叶千柔当师父都是浪费！ 越*队里，有一个身强体壮、天赋过人、谦逊勤勉的小将军，代表了普通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就很适合他嘛！ 给赵子瑜小鹿一般的眼神盯着，叶千柔也不好意思再躲在一边看戏，便略略上前半步，加入了讨论：“小赵条件这么好，老爷子舍得让他进娱乐圈吗？”这是以退为进。不打算让他演戏，小赵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季老爷子果然立刻撇下姜平，接过了叶千柔的话头：“舍得舍得，我又不是那种故步自封的老顽固，我还就要当一回星探了！看看你就知道了，好好一个小姑娘，进了娱乐圈，变坏了吗？没有吧！有沈恪那个臭小子在，再请个厉害的经纪人保驾护航，演戏这碗饭，他能吃——千千你说是吧？” “是。” “子瑜这个傻小子啊，空有一副好身手，让他在协会里随便领个职位，他不干；让他去下面的武馆里当总教练，他又说自己害羞怕自己做不好——结果跑去当保安了，把老头我给气得呀……” 赵子瑜涨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分辨：“我是高级保安队长，工资也不低的……” “你还说？你再说！”季老爷子一瞪眼，转头又对叶千柔笑得和善，“这回就便宜姜平了，也请千千帮我照顾着点，算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 叶千柔受宠若惊：“不敢不敢，爷爷的事，我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糟糕，一紧张就把原来的称谓说出口了，这位季老爷子可不认识我！ “爷爷？好好，你叫我一声爷爷，我……看着你也欢喜，咱们就算是爷孙俩了，好不好？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楞是一个孙女儿都没给我生出来！” 叶千柔的脸红了红，没想到老爷子会这样说，如此，倒显得她是在有意抱大腿了。好在此刻屋里的几人，应该没有人会往那方面去想。 当年她第一次见老爷子的时候，老人家可着实冷了她一下午，直到她进厨房给花奶奶帮厨，又从帮厨变成主厨，端出满满一盘想喷鹏的红烧肉之后，老爷子才变的笑脸。这回一见如故，难道两个世界冥冥中是有联系的？呸！能没联系吗？不联系她能出现在这儿？ “爷爷。” “哎！这就对了！”季老爷子老怀大慰，指着赵子瑜道，“千千啊，电影开拍前，你不是要拜个师傅，学半年功夫吗？就让子瑜教你，也好让他多跟人说说话，学一学怎么教学生。你呢，有时间，也教教他该怎么演戏。” “我年底还有部电影要拍，小赵当我师父，怕是得跟着我跑，这保安的工作……” “辞掉辞掉！” 叶千柔看了姜平一眼，笑笑，不说话。 姜平也学着季老爷子大手一挥：“辞掉辞掉，今天就算小赵进组了，我给他开工资！” “子瑜，听到了吗？”季老爷子有点紧张，这个小徒弟，看着温和，脾气却倔得很。自己一番安排，他未必肯接受。 “好的，师父。” 赵子瑜这次乖巧的不得了，居然直接同意了！季老爷子呵呵笑着点了点头，终于记起来：姜平来找他，有其他要紧事情。 季老爷子眉毛一抬，姜平就注意到了，立刻比了个手势，老爷子心领神会，两人一同躲进了小黑屋，密谈。 留下叶千柔跟赵子瑜两个人，“亲近亲近”。 …… 密谈密谈，只谈了约莫十几分钟，两个人就满面春风的走出来。 季老爷子从衣兜里摸出一副折叠款老花眼镜戴上，接着大步流星走到电脑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泛黄的小本子。小本子页面的边缘处，还贴着一张张小小的胶带纸，上书：a、b、c、d……这赫然是一本通讯录。 季老爷子摸索着翻到l那一页，逐行逐行点过去，果然在第七位就看到了这个人！ 老道士，他在通讯录里的名字，赫然也是老道士，无名无姓。 从另一只兜里拿出5.5寸的大屏国产手机，老爷子熟练地输入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叶千柔守在一旁，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我捐了一整座道观的建设费用，7000万。那老道士名义上也是华夏武术协会的人，领特殊津贴，算是我师父的半个朋友，说的话尚有几分可信。他说……你也许还有机会回来……】 沈恪一号在那个世界，也是找过老道士的。 结果呢？ 事情人家貌似是给解决了，但却狮子大开口，要价7000万。叶千柔了解沈恪，如果能给300万，沈恪绝对不会给301万。 “喂，诶，是我。今年协会给你评了个先进，三千块钱，你来不来拿？诶，对，对……得穿上练功服，跟今年新开的白领辅导班的学院合个影，我再找记者写一篇报道。对对对，要登报，微信微博都会发，你头发长，适合做宣传嘛！你不来名额我可就给别人了……” 挂了电话，季老爷子笑得云淡风轻：“成了。” 第52章 没有别人 做了一出戏给我看 ———————————————————————————————————— “成了？”姜平问。 “成了。”季老爷子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们挂着‘华夏武术协会’的名头，宣传应酬的工作，源源不断就会自己找上门，不做还不行。好在大都是开开会，拍拍照，我们这种老头子看起来比较有卖相，最受欢迎，基本上全国都是这么个套路，轮流去亮亮相，赚点零花钱。” 姜平笑道：“拍个照就值三千块，这钱确实好赚！” 与姜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季老爷子沉默几秒，又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现在过来，一会儿就到。” “哦，那我们两个老的在屋子里喝喝茶，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逛逛。千千啊……” “啊？” “你跟小赵去外头转转！平时忙着拍戏没时间，正好今天有空，好好散散心！” 能散心才怪了！那老道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见了我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这时候我哪里静得下心来？ 叶千柔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笑着应承道：“好，我也正好有些锻炼方面的问题，想请教请教小赵。” 赵子瑜瞪着眼猛点头。 “傻小子，哎……”季老爷子苦笑，拖着姜平又进了小黑屋，摔上了门。 “我们也走吧。”叶千柔也笑了笑，招呼小赵跟她一起出去。赵子瑜殷勤地走在前面，替叶千柔开门关门，混没有注意到，叶千柔一出门，就仿佛有着十分明确的目的地一样，左右一看，便带着他径自朝一个方向走过去，渐渐远离了协会所在。 “我们……不走了么？”赵子瑜小心地问。 暴走了约莫五分钟，叶千柔的脚步减缓，最终在一片松树林的正中央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赵子瑜乖乖站在她身边，心里不禁七上八下。 “啊？哦。”叶千柔回神，习惯性的笑脸也跟着回来了。 “你……喜欢松树吗？” “普通喜欢。”叶千柔踮起脚尖，往来路上使劲瞄了瞄，视野之内除了树什么也没有，“你师父和我表舅，两个人串通好了赶我们俩出来，我当然要走远一点，给他们多一点空间。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你在这里，能听到看到协会那边的情况吗？” “当然不可能。” “你不是会功夫吗？”叶千柔挤了挤眼睛，打趣道。 赵子瑜依旧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会变神仙。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尤大哥那样的顺风耳才能听到……” “尤大哥？还有这种奇人？”叶千柔笑容一滞，“季老爷子应该听不到了吧？” “师父听不到的。” “嗯。” 望着赵子瑜水汪汪的大眼睛，叶千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跟他探讨的打算，他根本连那两个人的“可疑”行径都没有察觉到！难道觉得我们几个人都是大大的良民，他不需要警惕？ 按说，他当保安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沈恪家小区的保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应聘上的，几乎一水儿的退役军人，礼仪、文化素养也都在水准线之上。保安这种工作，季老爷子这个“靠山”不捣乱就算不错了，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助力…… 那么，能够压服那一群练家子并且有效管理，履行好小区的保安义务，这个不比居委会杂事更少的复杂差事的小赵同学，要说他单纯至此，可能吗？ 上辈子叶千柔也是认识小赵的，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却也能看出他是有想法的聪明人。季老爷子评价他本分、机灵，并没有说错。 那么，他现在这一幅满脸烧红、吞吞吐吐的样子，是在搞什么？ 叶千柔也不深究，她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疑惑，本能的觉得，季老爷子打给老道士的那通电话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小赵是指望不上了，但问题还在，她得好好想一想…… 【三千块……现在过来……一会儿就到……】 “我明白了。”叶千柔喃喃道。 赵子瑜纳闷：“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为什么沈恪花了7000万才请动的人，季老爷子只开价3000块，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就算3000块的生意属于长期、稳定的生意，难道沈恪一号的世界里没有季老爷子吗？为什么他最终花了那么多钱？如果“叫来”只是个借口，“办事”需要额外花费，季老爷子应该会事先提醒我们才对，可他没有。 我明白了，为什么电话里说是要去跟辅导班合影，老道士人却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总部来，还“一会儿就到”。就算他人就定居北市，或者今天刚好就在北市，但是来国家公园里的协会总部，跟去开在市区的白领辅导班，那完全是两件事，两个方向。就算他因为跟季老爷子关系好，要来叙旧，老爷子又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说什么三千块？ 我还明白了，季老爷子为什么要用“拿三千块”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他自己是知道他打电话的目的的，是由于我碰到了一些古怪的事，需要老道士帮助。可季老爷子拿“三千块”说事，万一人家最近刚好比较忙，或者对这个活不感兴趣呢？那时老爷子再拿什么话糊弄他？坦白，还是再编别的借口？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 老道士，很可能，早就跟季老爷子说好了，他了解情况，答应会来，然后……两人联合起来，做了一出戏给我看。 让我们以为，季老爷子之所以出手，是看在姜平的面子上，而老道士之所以出手，是看在季老爷子的面子上。 会是谁呢？ ……沈恪。 除了沈恪，没有别人。 …… 话分两头。 却说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 “成了？”姜平问。 “成了。”季老爷子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们挂着‘华夏武术协会’的名头，宣传应酬的工作，源源不断就会自己找上门，不做还不行。好在大都是开开会，拍拍照，我们这种老头子看起来比较有卖相，最受欢迎，基本上全国都是这么个套路，轮流去亮亮相，赚点零花钱。” 姜平笑道：“拍个照就值三千块，这钱确实好赚！” 与姜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季老爷子沉默几秒，又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现在过来，一会儿就到。” “哦，那我们两个老的在屋子里喝喝茶，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逛逛。千千啊……” “啊？” “你跟小赵去外头转转！平时忙着拍戏没时间，正好今天有空，好好散散心！” 能散心才怪了！那老道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见了我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这时候我哪里静得下心来？ 叶千柔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笑着应承道：“好，我也正好有些锻炼方面的问题，想请教请教小赵。” 赵子瑜瞪着眼猛点头。 “傻小子，哎……”季老爷子苦笑，拖着姜平又进了小黑屋，摔上了门。 “我们也走吧。”叶千柔也笑了笑，招呼小赵跟她一起出去。赵子瑜殷勤地走在前面，替叶千柔开门关门，混没有注意到，叶千柔一出门，就仿佛有着十分明确的目的地一样，左右一看，便带着他径自朝一个方向走过去，渐渐远离了协会所在。 “我们……不走了么？”赵子瑜小心地问。 暴走了约莫五分钟，叶千柔的脚步减缓，最终在一片松树林的正中央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赵子瑜乖乖站在她身边，心里不禁七上八下。 “啊？哦。”叶千柔回神，习惯性的笑脸也跟着回来了。 “你……喜欢松树吗？” “普通喜欢。”叶千柔踮起脚尖，往来路上使劲瞄了瞄，视野之内除了树什么也没有，“你师父和我表舅，两个人串通好了赶我们俩出来，我当然要走远一点，给他们多一点空间。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你在这里，能听到看到协会那边的情况吗？” “当然不可能。” “你不是会功夫吗？”叶千柔挤了挤眼睛，打趣道。 赵子瑜依旧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会变神仙。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尤大哥那样的顺风耳才能听到……” “尤大哥？还有这种奇人？”叶千柔笑容一滞，“季老爷子应该听不到了吧？” 第53章 城 防盗，勿买 ———————————————————————————————————— 防盗，勿买防盗，勿买防盗，勿买 防盗，勿买 有姜平这个内应打掩护，晚上回到家里，叶千柔轻松过关。 这半年来叶千柔有心事？ 当然！ 她厌倦了满世界乱飞不着家的日子，不想演戏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什么你问为什么厌倦？ 因为她跟沈氏的少东家沈恪闹矛盾了呗！因为讨厌沈恪，所以想离开沈氏；既然都要离开沈氏了，那干脆就息影算了嘛！ 就是这么简单。 邓蓉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当她私下里单独询问姜平，姜平也一口咬定叶千柔没有撒谎时，也不由得她不信。 在家“修养”了三天，叶千柔就跟着姜平落荒而逃，又回到了北市……的市郊。 《宫斗》杀青，她有两周的假期。住院浪费了四天，回家用掉了一周，假日余额火速告急！ 原本按叶千柔的意思，是准备在家里待满一周，稍微陪一陪家里人。 姜平却说：“等你息影之后，大把的时间留在家里，你有足够的时间跟他们相处，彼此慢慢适应，做回真正的你，你爸妈也不会再怀疑。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不合适？”叶千柔纳闷，“我倒觉得现在机会难得，你在家里，我有盟友，他们也不会怀疑我。” “不一样。有我陪着，短时间内，你妈妈或许能被糊弄住，时间一长，你准露陷。七年，可不是什么弹指一挥间，你今年才多大？你跟我表侄女相差了这七年，这就等于两个人了。” 叶千柔不依：“我也是你表侄女！” 姜平笑道：“是是是，所以我们得早点走。按你之前说的，你们俩灵魂互换以后，你妹妹二号马上找了个老道士固魂，而你没有，随时有再度灵魂离体的可能，所以你的那个沈恪才需要给你抄写了小半年的经书和符咒。但这就一定保险吗？如果他抄了没用呢？又如果，他的说法是错的呢？” “错的？” “多拖一天，就有多一天的风险。万一这期间你又飘回去了，飘一次就伤一次元气，你小胳膊小腿的，经得起几次折腾。丢了一个表侄女还不够，还打算让我眼前的这个也变痴呆吗？” “那我们也去找老道士算一卦？” “你说的那个老道士，我的确认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你的事情，我不放心全交给他。两个世界都让他说了算，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 “对哦。”叶千柔附和。 “你呀，在我面前，装什么傻？我就算不说，你心里也早都有主意了吧？”姜平摸着肚子，也不着恼，笑呵呵道，“我们该去北市找谁，你心里也有数的吧？自己不说，偏要我说。” 叶千柔继续装傻：“找谁呀？” “还能是谁？你们家沈恪的师父，华夏武术协会元老之一，季老爷子！他应该知道那老道士的底细。即便那老道士是个江湖骗子，不顶用，老爷子也能给我们介绍其他有真本事的人。” 叶千柔虚着眼提醒：“你带我去季老爷子，只怕……不止这一件事情吧？” 姜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在她头顶按了按，恨铁不成钢道：“是是是，沈恪那臭小子，已经作为投资方之一，跟华夏武术协会达成合作——《越女阿青》将引进协会内注册在案的、真正的‘武林高手’参与拍摄。而你，作为女主角阿青妹妹，同时也是目前国内武打女星的第一人，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半年，在协会里找个好师父，好好打一打基础了呢？” “平平，你说……武术协会里那些肌肉男、老古董，会不会对我们混娱乐圈的有偏见啊？下九流的臭戏子说什么的……” “你放一百三十个心，保准不会有人歧视你！” “啊？” “叶大影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这半年，你有跟自己的粉丝好好接触过么？” “有！” 叶千柔当即回忆起了，她和孟岚乔装出门吃火锅，被“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黑粉们围追堵截的事。后来有敌对分子扔黑料要搞臭她，又是这群妹子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力挺叶千柔。所谓的物极必反，因恨生爱，大抵就是说的她们吧。 “有几次？” “……一次？” “几个粉丝？” “……一个？” 姜平无语，拍了拍叶千柔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那么，你是时候亲眼见证一下，你的魅力究竟有多大了。” …… 北市西南角，有一座总面积近2000平方公里的国家公园。华夏武术协会的总部，凭借某些不可告人的门路和关系，便坐落在公园深处。 租了一辆景区观光车，姜平载着叶千柔，慢吞吞行驶在公园的指定道路内， “嘟嘟嘟，嘟嘟嘟——嘟？” 公园内的各个景点，在地图和道路上，都做了详细的标注。但显然，“华夏武术协会的总部”这种隐秘所在，是不会出现在游览册子上的，他们毫不意外的……迷路了。 “平平，你不是说你认识路？” 姜平尴尬道：“我来过两次，感觉也没多远，而且当时我都清醒着，就看着他们如何一路开进去的。怎么我就找不到呢？” “会不会设置了什么奇门八卦阵在外围啊？”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的表侄女儿真的是一个很有见地、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不然我绝对不会迷路的！” “而且你还好几次叫我下车，手动推开了那些为了为了防止你这种游客乱闯的“游客止步”牌牌，遇到打不开的就绕路冲过去，彻底偏离主航道！所以现在我们前后左右一个人也没有，别说是景区的工作人员了，连迷途的羔羊的看不到，都是自找的——为什么事先不联系好，跪求协会派个小哥出来接我们？” 姜平呵呵一笑：“这里说是总部，其实就是一个贵重物品陈列馆兼高级会所。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佬，想起来了会进来‘隐居’几个月，平时没人的。” “所以目前只有季老爷子在这里，你不敢要求他迎到门口，就自己充胖子，装认识路。” “我本来就是胖子。” “你还笑，你还得意！”叶千柔怒了。 “我本来就是胖子嘛。”姜平抹汗，“没办法了，求助吧。” 叶千柔掏出手机一看，没信号；拨出去一试，果然没信号。 “喏。”她把手机屏幕举到姜平眼前给他看。有表舅在身边，在迷路三天三夜之前，她轻易不会感到害怕。 “没有信号，看来我们得原路返回了。” “所以这辆观光车上，并没有安装说明gps定位系统之类的高科技，游客迷路了就只能自生自灭？”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姜平摸了摸脑袋，开始尝试掉头，“这公园年纪比我还大，观光车的岁数也不小了，装那个干嘛。在规定的观光路线上，每天有武警巡逻的。” “平平，回去的路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过目不忘，记忆力天下第一。”姜平心虚道。 “所以我们现在迷路了……” 这一回，姜平还真没有说大话。他调头往回又开了十几分钟，居然真的开回到主干道上去了！ 远远的，能看到路边有一个个子挺高的身影，似被草丛里冲出的观光车吓到，站在原地不动，直直望着他们。 姜平瞧了一眼，感慨：“这小伙子身体真好！步行游览，啧啧！” 北市国家公园占地广袤，在尽可能不影响园内生态的前提下，年复一年，公园内修筑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交通网。仅官方推荐的游览路线，依四季不同，就有多达十八种不同的主题。坐上园区内提供的观光车出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能消磨掉一个白天。 也因此，乘车游览是普遍认为最为适宜的游玩方式。公园经营方在公园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准备了大量的观光车，购买公园门票和租车的一日畅游联票，最低仅需250元。 如果选择步行的话，即便是距离最近的南门和东门，不考虑沿路风光，只选择最近最短最快的路线，一般人没有三四个小时也绝对走不出去！ 所以，当开车观光车在公园内转悠了近一个小时几近崩溃，自觉已经深入公园腹地的姜平，在看到路边居然出现了一个走路的游客的时候，他立刻激动的拍了拍身旁副驾上叶千柔的手臂。 “快看，有人走路！” 叶千柔也看到了：“我猜是跟老婆吵架被赶下车了——咦？”这个人，她认识。 “小赵？” “谁？”姜平问。 叶千柔皱眉，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沈恪家小区的保安，我以前见过。” “保安？” 姜平犀利的一甩尾，正好把车停在了那人身前五米开外来人，叶千柔对他用力招了招手。 “小赵！” 这人满脸通红，全身紧绷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不是沈恪家小区的保安小赵是谁？叶千柔穿越第一天，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在小区门口拦住了她，叶千柔还未必会那么快发觉自己穿越的事实。 “叶叶叶叶、叶小姐？”小赵磕磕巴巴的回应，这下不只是脸红了，耳朵都红得快能滴出血来！ 这个小赵，每次见他都神经兮兮的…… 叶千柔不疑有他，笑着招呼小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不对，我是说，为什么你不租辆观光车？今天放假出来散步吗？” “我我我、我有事。” “我们也有事，不过不是太紧急。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先上车，我们载你一段，陪你找到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再让他们送你？” “我……”小赵起了一个头，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我”了半天，下一句话就是说不出来。。 姜平屈起左手，五根手指轻轻敲在观光车的车门上，按照一定节奏打起了拍子。等了一会儿，见小赵还是没有调节好，便探出头，用力一招手：“愣着干嘛？先上车，车上说！” 言罢，还贼兮兮的对叶千柔挤了挤眼睛。 “你干嘛？”叶千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哎……”姜平极其夸张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迟钝成这样，真不愧是我姜平的表侄女儿——小赵，你是千柔的粉丝吧？” “啊？我……嗯……” 小赵似乎也意识到，若不能找回平常心，他叶千柔根本无法交流。一边坐进观光车的后座，一边使劲闭了闭眼睛，大声说道：“我来找我哥，不，不对，是我哥找我来的，呵呵。” 又一个活的粉丝！叶千柔很高兴，在副驾驶座上侧过身，扭头问小赵：“小赵，你喜欢我多久了？” “我……”可怜的小赵刚刚平静了些，立马又被叶千柔的问题给打回了原型。他低着头，把脸深深埋在胸前，绞着手指低声道：“我一直喜欢你，千千，我不追星，所有明星里面，我只喜欢你！” “是吗？呵呵呵……”叶千柔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头一回，有男粉丝跟她“表白”呢。 这时姜平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往前开，准备看到指示牌或者工作人员之后，再努力找一找出路。一面开车，他一面也回过头加入了话题，反正这路上除了他们，连只鸟都没有，他胆子足够大。 “小赵，你哥是谁？是叫赵良材吗？” 小赵奇道：“对啊，我哥就是赵良材，大叔你认识他吗？” 姜平笑容一僵：“我叫姜平，是个导演。” “姜叔叔好，我叫赵子瑜。” “赵子瑜？我听过这个名字……你是季老爷子的关门弟子，那个四千年第一武学奇才？” “不敢当，华夏上下五千年，我如何能称第一？”赵子瑜憨厚一笑，偷偷瞄了瞄叶千柔呆呆的反应，笑容更大。 不敢当第一，武学奇才却是承认了。 姜平又多看了他几眼。 他要拍《越女阿青》，季老爷子答应给他找个真正的“高人”，难道说的就是这一位？ 年纪小，长得俊，功夫好，又是从大导演姜平的电影里出道——他要是想混演艺圈，绝对能成为一颗超新星。《越女阿青》里正缺一个男二号，他的条件倒都是正好。 只不过…… 自家哥哥是华夏武术协会的北市负责人，他居然跑去干保安？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不明白…… 姜平心中暗自摇头，面上却笑得更和蔼了。 “小赵啊，武术协会在哪里，你认识路吗？” 赵子瑜眨了眨纯洁的大眼睛，欢喜点头：“知道知道，我就是要去那里。姜叔叔和千……千千，也是吗？” “同去同去！” 姜平笑眯眯地停下车，离开驾驶座坐进了后排，示意赵子瑜去开车。 “哦。” 第54章 城 防盗，勿买 防盗，勿买 防盗，勿买 防盗，勿买 活得越来越像一名“演员” ———————————————————————————————————— 下午五点，叶千柔准时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叶新荣和邓蓉两个人，一左一右盘踞在沙发两头，各自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叶千柔的脚步声，连头都不抬一下。 “老妈，饿了……” 邓蓉一动不动，反倒是叶新荣，偷偷瞄了叶千柔好几眼，故作矜持地说道：“那边那位靓女，好给女儿做饭去了！” 邓蓉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做什么饭？你没看朋友圈里说吗，这女人啊，常年做饭，吸入大量油烟，会显老。” “老吗？不老啊，柔柔这么漂亮还不都是遗传的你，而且我看这丫头还没你好看！柔柔你说对吧？”叶新荣放下手机，对叶千柔眨了眨眼。 “那是当然，我还有老爸一半基因呢？当然没我妈美啦！”叶千柔用力点头,走到沙发中间坐下，往邓蓉身上靠过去，笑道，“这年头哪儿还有女人做饭的，都流行男人家务全包，那让我爸做饭呗。” “诶诶诶，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叶新荣急道。 “你不做难道让肉肉去做吗？我们肉肉可是世界知名的大明星，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邓蓉狠狠剜了老公一眼。 叶千柔苦笑：“说好的不叫我肉肉，妈你又犯规……” “我喊的是‘柔柔’，你听错了。”邓蓉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 叶千柔有些迟疑，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毕竟是二号的地盘，第一天回来，适应为主，还是不要太嚣张了。 她刚刚说服自己，没想到下一秒，老爸叶新荣就说出了她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对呀，老婆。我记得以前你的台词都是：‘肉肉难得回来，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不是说女儿在外面辛苦打拼，回家就念着你的家常菜么？” “你懂什么！”邓蓉怒了，“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吹枕边风，说肉肉难得跟别人传绯闻，一传传了半年，这次回家肯定会带一个回来。说什么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严格把关，凶神恶煞……不然我至于让肉肉难得回次家，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吗？今天早上让你出去买菜，是不是你说的不要做饭？” 叶新荣嘿嘿傻笑，拼命挤眉弄眼。 邓蓉还没发问，叶千柔先问了。 “爸，你干嘛？” 叶千柔不好意思道：“哎呀，这不是肉肉一个人回来了吗？咱就别问了。” “不行！” 邓蓉断然拒绝。 叶千柔也呵呵傻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邓蓉起身，从茶几下的柜子摸出一包夹心饼干丢过来：“睡够了吧？什么情况，自己交代交代。” “呃……” 挠挠头，叶千柔在爸妈的灼热视线下，终于感觉到了棘手。 这二位爷，可不像桂姐。桂姐有涵养，懂分寸，又有老板沈恪的虎皮在外，叶千柔不说，桂姐也不会过分紧逼——她爸妈却会！ 怎么办呢？ 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女儿我，其实是个冒牌货，但我同时也能算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小女儿这辈子估计是没希望回来了，就让我们认个亲，从此愉快的相处吧？ 当然不能这样说。 缓缓拆开包装，拿了一片饼干塞进嘴里，叶千柔大脑马达全开，绞尽脑汁开始编瞎话。 可她眼珠一转，便被邓蓉识破了。 “啪！” 邓蓉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狞笑不语。 叶千柔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谈恋爱，网上说的都是假的！” 叶新荣不死心：“沈恪、林旭、郑元凯，没一个是真的？” 叶千柔猛摇头。 “别急嘛，咱们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捋清楚了。” 邓蓉笑眯眯，柔声道：“我居然都不知道，你跟林旭这小坏蛋有过一段，十八岁，早恋……别急！妈也不是什么老封建，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都二十五了，要谈恋爱我绝对不会干涉。我看元少这个小伙子就挺好嘛！大家都说你和林旭是最佳荧幕情侣，我看你跟元少更配，而且还有夫妻相，天造地设，有没有？” 叶千柔笑了笑，正要说话，叶新荣就伸长了脖子补充道：“实在不行，你们老板，沈家那个天天板着脸的……沈恪，也不是不可以。我以为你挺喜欢他的。虽然爸爸讨厌他，但你喜欢最重要，啊？” 提到沈恪，叶千柔脸上的笑容一僵，立马被她爸妈捕捉到。两人心下了然，对视一眼，把今天故意摆出来的“亢奋”情绪给收了回去。 不论是出门亲自去接叶千柔的叶新荣，还是留在家里的邓蓉，今天他们一见到叶千柔，都很快便察觉出了女儿情绪上的……不妥。 萎靡，心情低落，仿佛憋了一肚子眼泪，见到他们还表现出了一丝别扭。 虽然讲不出究竟哪里不妥，但就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种违和感，非要形容的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仔细一琢磨呢，这又分明就是他们的女儿！ 叶千柔回家以后，没跟他们说几句，就像小时候那样，赌气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叶新荣和邓蓉便没有再追问。 女孩子长大了，多少会有自己的心事。 他们的乖乖女叶千柔，又在上大学之前便早早进了复杂的演艺圈大染缸，她所遭遇的事情和难题，只会比一般女孩更多。一直以来，叶新荣和邓蓉，对叶千柔采取的都是放养的方式，给予她充分的自由的信任，把大多数难题交给她自己去解决。 只有少数的几次……譬如今天，宝贝女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显得十分反常，甚至连对自己爸妈都不要别别扭扭了——他们就会故意在女儿面前吵吵嘴，聊聊天，逗得叶千柔把心事说出来，哪怕只说一些，也比全部蒙在心里要好受。 老爹叶新荣嘴上不说，闻言同样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四射，八卦之魂已然熊熊燃烧！ 叶千柔只得简单解释了几句，林旭是当年拍《马兰花的爱情》的时候的事情，她第一次离开家在外地几个月，跟林旭朝夕相处云云…… 叶千柔自己对这段往事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四天前，林旭约她在片场校场散步，不打招呼拿出当年的定情信物直接把她吓到晕倒时，读取到的二号的几段记忆碎片。剩下……就只有是这几天网上叶黑水军刷的黑料了，她不说爸妈应该也早都看到过。 老娘邓蓉的兴趣点，此时也明显不在林旭身上，叶千柔随便说，她也就随便恩恩应了一声，一个问题也没重点提问。直接略过了她最看好的郑元凯，直指沈恪。 “说吧，你跟沈恪那个黑脸男，到底发生了什么——吵架了？” 叶千柔想了想，默默点头。 “吵架之前呢？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叶千柔摇头，沉默。 “那你到底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好好想想，想想清楚。”邓蓉循循善诱。 “……喜欢。” “什么？喜欢什么？你喜欢谁？”叶新荣猛地提高了嗓音。 脑海中想到沈恪，叶千柔嘴角不自觉勾起，自然而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喜欢他的，老爸，老妈。” 【“在你眼里，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他，还是我？你，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 三天前，沈恪血泪控诉言犹在耳。 当时，叶千柔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虚不已，脑中嗡嗡一片以至于完全无法给出令自己信服的答案，便以沉默代替回答。 她不说话，沈恪也不追问，就那么一直阴沉沉的站在床边等她的答案。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极可能没隔一两分钟，叶千柔头脑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便又睡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身边的陪床人，又换回了小惠和桂姐的标配，沈恪早已不知所踪，而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喜欢他吗？ 当事人跑了，这几天叶千柔有空就会思考。一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就会从大脑深处冒出来。可她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喜欢沈恪吗？ 她喜欢沈恪二号吗？ 现在，她想，她也许知道答案了。 在爸妈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千柔脑海中所回忆起的，都是沈恪二号。 他挡着门，被她抵着胸口，硬往里挤的样子； 他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拿着合同，诱拐纯洁少女时候的样子； 昏黄路灯的映照下，他说要追求她，眼睛都透着光的样子； 给代言的qs服饰拍秋季新款硬照的时候，他赶来了；拍摄《宫斗》的那几个月，他也每天守在剧组里，尽管不是24小时贴身探班，却凭借手里的那一份叶千柔的拍摄安排，尽可能做到在她每个场景的戏阶段性结束之前，提前半小时至一小时，跑到场外等她下班…… 到这时叶千柔才发觉，相比之下，她对沈恪一号的记忆，已经遥远模糊得像是褪化为了一种本能。 穿越以来，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躺倒床上以后思考不了几分几秒，就会迅速睡着，睡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很少有时间可以“浪费”在回忆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到沈恪的一号的次数，便也越来越少。 自打二十二岁刚毕业时，叶千柔对沈恪一号表白失败，自那以后，她再没有对沈恪一号起过什么歪心思，从工作到生活，他们朝夕相对，已然变作了“日常”。而沈恪二号，却在连他自己都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就神经兮兮的说出“预定女友”那种荒唐的提议…… 如今，更多的是在与沈恪二号的相处中，对一号的某一小块记忆，才会瞬间解放——像一块知识卡片，或者小贴士。 就连她自己的过去，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经历，也在时间的冲刷下，在每日的紧张忙碌中，显得愈发模糊。 她正在……活得越来越像一名“演员”。 “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他，可我们现在吵架了，之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所以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啦？”叶千柔又重申了一遍立场。 “哦哦。”邓蓉随口答应两声，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头又玩起了手机。 叶新荣却无法表现得像他老婆那般平静。盯着女儿瞪了好一会儿，见女儿没有理他，他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气咻咻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三个男的里，我最讨厌的就是沈恪！肉肉，你可想清楚了，他是你老板，沈氏集团的老板，不是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能比的。你跟了他，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老爸怕帮不上忙啊……” “什么叫我跟了他，我又不是小猫小狗被包养！况且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先别激动啦。” “哼！早知道是这个沈恪，我跟你妈今天岂止是不做饭……哼！绝对要把你表舅给叫回来，在气势上好好压一压他！” 叶千柔笑道：“表舅就快回来了，我跟他联系过，大概明早就到了。” 叶新荣一愣：“你连这个都考虑到？” “是别的事情。”叶千柔眨了眨眼，立刻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表舅的新片《越女阿青》明年就要开拍了，你家女儿我，作为导演大人钦定的女主角，这个这个神剑无敌、天下第一！需要提前预热，去学一学我国先进的武学技术——他就是回来跟我商量电影的事的。” “哦不对，表舅有没有别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要碰个头，谈谈这部电影的事情。”叶千柔补充道。 谈到工作，叶新荣也不多问。女儿是影后，演艺圈的事，难道还需要他这个外行来指挥吗？即便需要人提供建议，还有姜平在呢！ “肉肉，你今天回来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其实……你妈已经3年没下厨房了，平时都是我在做饭！” “啊？” 叶新荣沉痛点头：“这3年，她只有在你回家的时候，才会装装样子，平时她根本是个恶魔！” “啊？” 叶千柔大惊！ 什么情况，要离婚了吗？还是需要婚姻调节？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吧？这是一看没八卦，完全不想跟我聊工作的节奏啊！ 邓蓉也终于放下手机，站起身来慢悠悠朝卧室方向走去：“柔柔你是不知道，我看朋友圈里说，一个人的寿命啊，取决于他每天吃的东西，要少油、少盐，清淡为主……”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妈你的确应该少吃点炸鸡食品，别总在半夜里叫肯德基了。”叶千柔点赞。 “那是！我跟你讲啊，现在我们家烧饭，都是清蒸、水煮，就这你爸还炸烂3个高压锅了呢！” “哈……老爸没炸伤脸吧？” “炸伤了还能去泰国整个容，我带出去也有面子。哼！他呀，他每次把火一点上，人压根就不在厨房里待。比老鼠还机灵！” “泰国那是去变性的！我要去也去韩国！”叶新荣冲着老婆的背影喊了声，见老婆大人脚步不停，完全不搭理自己，也快步朝卧室追过去，“肉肉你先坐一下，五分钟，我跟你妈换身衣服，等下接上你外公外婆和你舅外婆，我们赶紧出去吃个饭，吃完赶紧回来，我已经订好包厢了！” “干嘛……突然这么着急？” 叶新荣的声音从卧室里遥遥传来：“十月十一日，银光卫视，每晚8点，每天一集——你的《宫斗》要开始了，今晚首播！既然你没领野男人回来，我们自己人都吃快点，早点回家怕堵车！” 第55章 城 防盗，勿买 ———————————————————————————————————— “我看报道，说你最近身体不大好，感觉怎么样？” 姜平一上车，就说了一句让叶千柔热泪盈眶的话。 亲人啊，这才是她的亲表舅啊！ 叶千柔住院出院闹得人尽皆知，前后历时四天，就整整霸占了四天的热搜。爸妈会不知道吗？外公外婆会不知道吗？她回到家里，愣是没有人问哪怕一句！ “啊，你一个人回来的？” “男人呢？” “啧啧，这得胖了有二十斤吧？” …… 这都是什么家长！ “平平，你不知道，我好可怜啊，哇……”叶千柔说到一半，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姜平也不说话，伸手拍了拍叶千柔的肩膀，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就默默陪在一边。 少顷，叶千柔缓过劲来，勉强收住眼泪，正要抹眼睛，一方柔软的纯棉小手帕，就适时塞到了她的手里。 “怎么啦，受了那么大委屈？”姜平问。 叶千柔又有些泪目，红着眼泪汪汪的瞧着姜平：“我胖了吗？他们都说我胖了……” “哪有，还好啦！脸上肉是多了一点点，那也是因为你原先太瘦了。这样正好，真的，看起来喜庆。”姜平哑然失笑，安慰的话张口就来，然后，他才意识到叶千柔给他挖了个坑，“胖瘦看电影需要，我是不会通融的。到明年年初，如果还能维持现在的样子，胖瘦在五斤之内，就没有关系。” “平平，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叶千柔欢呼，继而哽咽道，“可是阿青不是个贫寒的放养妹吗？孤儿寡女相依为命，她哪儿来的钱吃饭？” “春秋时期，山泽之中物产丰富，饿不死。阿青堂堂天下第一的剑神，时不时挖点野菜，打点野味给自己加餐，也是说得过去的嘛！” “哦。” “再说，你本来也是有点肉更适合。你的脸一圆，看上去就土气，到时候再让化妆师加强一下，咱们一起，重现华夏春秋时期——乡土放羊妹的历史风貌。” “多谢你的安慰，我现在觉得好受多了。”叶千柔没好气的瞪了姜平一眼，却真的破涕为笑，不想哭了。 姜平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小肉肉还有别的心事吧？” 叶千柔猛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发动了汽车，转过头死死盯着前方。 “你刚回来，先休息。我的事明天再聊。” “好。” …… 一路无话，平安到家。 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姜平和叶千柔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千柔回到家里以后，叶新荣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凑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女儿进了门，换了鞋，殷勤地引着她走到餐桌前，显摆那满满一桌的丰盛早点。 “不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就把你喜欢吃的每样都买了一份，嘿嘿嘿。”叶新荣搓着手，“你先吃，吃不下的，等下我拿到外婆那边去。有姜平这个大胃王在，不怕浪费！” 等下要去外婆那里，老爸话里有话啊…… 叶千柔也不深究，今天起了一大早去机场接人，现下她的思维已经开始迷糊，脑袋整个晕乎乎的。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身边老爸期待的脸，叶千柔认命的在桌边左下，捞过一碗豆腐脑，慢慢下咽。 “爸，你也吃啊！” “哦哦，我也吃。”叶新荣呵呵笑着坐下，屁股一沾凳子，又倏地站起来，连连摆手，“我不吃了！我还不饿，等下我和你妈，都去你外婆家，跟你表舅一起吃。” 你妈，你外婆，你表舅…… 老爸提到表舅的时候，从来都是姜平、平子那么叫，什么时候叫过他“你表舅”了。 这绝对有问题啊！ 叶千柔点了点头：“哦，老爸，吃完早饭我先睡一会，就不跟你们去外婆那里了。” 叶新荣大喜，直道：“好好好，那你先睡，我跟你妈去就可以了！” “哦……” 实在太困，叶千柔放弃思考，吃完豆腐脑又抿了几口水，再去重新刷了个牙，摇摇晃晃就往卧室里挪过去。进门，上锁，往床上一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却说叶新荣和邓蓉，在叶千柔回房补觉之后，关门声一响，邓蓉就蹑手蹑脚从他们夫妻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睡了吗？”邓蓉悄声问。 “刚进去，小点声，再等一等。”叶新荣比着手势。 邓蓉点头。 十分钟后，夫妻俩就迫不及待，拎着满满当当的早饭，敲响了同小区另一户人家的大门。 叶新荣的父母，叶千柔的外公外婆，叶千柔的表外婆也就是姜平他妈，五位长辈团团坐在一处，把姜平围在中间。 “说说！”叶新荣催促道。 姜平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还没告诉我呢。小丫头心疼我刚下飞机，要我好好休息一下。” “她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姜平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们谁嫌弃她胖了？小丫头非常在意，哭得无比伤心。”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移开了目光，不与姜平对视。末了还是叶新荣硬着头皮解释：“肉肉一回家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这不是没话找话，跟她瞎聊嘛……” 邓蓉接着道：“横竖你今天就回来了。肉肉打小就跟你亲，我们去问，她未必说，你回来了，就你去开解。” “嗯，也不用等明天了，中午吃了饭，下午我就带她出去。”姜平沉吟道，“小丫头最早开始不对劲，得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没错。”邓蓉叹道，“我自己的女儿，她光是喊我一声‘妈’，我都能听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精神着呢还是困了累了。最早我也没往心里去，原本以为她自己能处理好，她从小都不要我们操心的……现在女儿在娱乐圈里工作，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姐，姐，你别哭呀，有我呢……”邓蓉说着说着也开始抹泪，她一哭，姜平立马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连坐都不敢继续坐着，蹲在邓蓉面前，小心地哄着。 “今天你要是问不出来，回家小心我揍你！” “揍我揍我！” …… 叶千柔的老家是一个海滨城市，风光秀丽，政通人和，不是省会，却有着如省会一般的繁华。 在搬入市中心的“豪宅”之前，姜平和叶千柔的童年，都是在叶千柔外公外婆单位里所分的福利房里度过的。四邻都是同事，玩伴都是同事的孩子，知根知底，无忧无虑。 距离福利房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该市的植物园所在。 公园面积极大，内里主要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一个规模挺大的人工湖。从二十几年前起，对本地市民就是免费开放的。 午后两点，姜平与叶千柔泛舟湖上。 十月底的天气已有些凉了，两人踏着公园里三十块一小时的脚踏船，吭哧吭哧骑到湖中央，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姜平看着叶千柔，叶千柔也看着姜平。 姜平摸了摸脑袋，叶千柔挠了挠头，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这半年，变化很大。”姜平首先打破僵局。他也不点明，变化大，究竟是样貌变了，脾气变了，想法变了，还是……人变了。 叶千柔仍是笑。 姜平又道：“闹绯闻，闹息影，闹罢工，你以为你一个大明星，大影后，你身上发生什么，你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大家都蒙在鼓里吗？全都盯着我，来逼问我了！结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妈当场就抡起拳头要打我了——你说吧，怎么办？” 叶千柔嘿嘿一笑，举双手做投降状：“坦白从宽，平平，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啊。至于家里，你自己编瞎话去应付！” “我们家小肉肉长大了，秘密也越来越多了呀！”姜平拍了拍腿上高高鼓起的大肚腩，奇道，“你这半年变化之大，我在美国看看新闻，差点以为你被外星人附身了，而且这半年你居然从来不主动跟我联络，非要我找你才随便应付我几句——你说，你是不是外星人？哈哈哈，要是我今天亲眼见到你，真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 叶千柔陪他笑了几声，然后就坦白了。 她还真就是附身的！ 这个心事，够不够大？值不值得瞒着家里？值不值得编瞎话？ “平平表舅，上了贼船，可就是自己人了。”叶千柔挤眉弄眼，邪魅一笑。 姜平不愧是姜平，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盯着叶千柔看了几分钟，似乎就已经接受了她的“坦白”。 “平行世界，嘿嘿，这个设定有意思。也就是说，要是我得罪了你这个肉肉，跑到别的世界再掳一个来，就万事大吉了？” “你注意下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你表外甥女换人了！” “嗯……是得好好编个瞎话。”姜平刚严肃了不到一秒，脸上又笑开了花，“你说要是我不帮你编瞎话，你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还有外公外婆呢！”叶千柔提醒。 “也是……真是可惜，明年已经定档要拍《越女阿青》了。小肉肉啊，后年表舅想拍一部现代科幻伦理爱情史诗大片，你有没有兴趣来帮帮表舅？” “哼！”叶千柔别过脸，以后脑勺表示抗议，“现代、科幻、伦理、爱情、史诗、大片，你就直说要拍我得了！平平同学，请牢记一个关键：我要息影啊啊啊！” 第56章 城 防盗，勿买 ———————————————————————————————————— 有姜平这个内应打掩护，晚上回到家里，叶千柔轻松过关。 这半年来叶千柔有心事？ 当然！ 她厌倦了满世界乱飞不着家的日子，不想演戏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什么你问为什么厌倦？ 因为她跟沈氏的少东家沈恪闹矛盾了呗！因为讨厌沈恪，所以想离开沈氏；既然都要离开沈氏了，那干脆就息影算了嘛！ 就是这么简单。 邓蓉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当她私下里单独询问姜平，姜平也一口咬定叶千柔没有撒谎时，也不由得她不信。 在家“修养”了三天，叶千柔就跟着姜平落荒而逃，又回到了北市……的市郊。 《宫斗》杀青，她有两周的假期。住院浪费了四天，回家用掉了一周，假日余额火速告急！ 原本按叶千柔的意思，是准备在家里待满一周，稍微陪一陪家里人。 姜平却说：“等你息影之后，大把的时间留在家里，你有足够的时间跟他们相处，彼此慢慢适应，做回真正的你，你爸妈也不会再怀疑。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不合适？”叶千柔纳闷，“我倒觉得现在机会难得，你在家里，我有盟友，他们也不会怀疑我。” “不一样。有我陪着，短时间内，你妈妈或许能被糊弄住，时间一长，你准露陷。七年，可不是什么弹指一挥间，你今年才多大？你跟我表侄女相差了这七年，这就等于两个人了。” 叶千柔不依：“我也是你表侄女！” 姜平笑道：“是是是，所以我们得早点走。按你之前说的，你们俩灵魂互换以后，你妹妹二号马上找了个老道士固魂，而你没有，随时有再度灵魂离体的可能，所以你的那个沈恪才需要给你抄写了小半年的经书和符咒。但这就一定保险吗？如果他抄了没用呢？又如果，他的说法是错的呢？” “错的？” “多拖一天，就有多一天的风险。万一这期间你又飘回去了，飘一次就伤一次元气，你小胳膊小腿的，经得起几次折腾。丢了一个表侄女还不够，还打算让我眼前的这个也变痴呆吗？” “那我们也去找老道士算一卦？” “你说的那个老道士，我的确认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你的事情，我不放心全交给他。两个世界都让他说了算，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 “对哦。”叶千柔附和。 “你呀，在我面前，装什么傻？我就算不说，你心里也早都有主意了吧？”姜平摸着肚子，也不着恼，笑呵呵道，“我们该去北市找谁，你心里也有数的吧？自己不说，偏要我说。” 叶千柔继续装傻：“找谁呀？” “还能是谁？你们家沈恪的师父，华夏武术协会元老之一，季老爷子！他应该知道那老道士的底细。即便那老道士是个江湖骗子，不顶用，老爷子也能给我们介绍其他有真本事的人。” 叶千柔虚着眼提醒：“你带我去季老爷子，只怕……不止这一件事情吧？” 姜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在她头顶按了按，恨铁不成钢道：“是是是，沈恪那臭小子，已经作为投资方之一，跟华夏武术协会达成合作——《越女阿青》将引进协会内注册在案的、真正的‘武林高手’参与拍摄。而你，作为女主角阿青妹妹，同时也是目前国内武打女星的第一人，是不是也应该提前半年，在协会里找个好师父，好好打一打基础了呢？” “平平，你说……武术协会里那些肌肉男、老古董，会不会对我们混娱乐圈的有偏见啊？下九流的臭戏子说什么的……” “你放一百三十个心，保准不会有人歧视你！” “啊？” “叶大影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这半年，你有跟自己的粉丝好好接触过么？” “有！” 叶千柔当即回忆起了，她和孟岚乔装出门吃火锅，被“叶千柔滚出地球促进会”的黑粉们围追堵截的事。后来有敌对分子扔黑料要搞臭她，又是这群妹子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力挺叶千柔。所谓的物极必反，因恨生爱，大抵就是说的她们吧。 “有几次？” “……一次？” “几个粉丝？” “……一个？” 姜平无语，拍了拍叶千柔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那么，你是时候亲眼见证一下，你的魅力究竟有多大了。” …… 北市西南角，有一座总面积近2000平方公里的国家公园。华夏武术协会的总部，凭借某些不可告人的门路和关系，便坐落在公园深处。 租了一辆景区观光车，姜平载着叶千柔，慢吞吞行驶在公园的指定道路内， “嘟嘟嘟，嘟嘟嘟——嘟？” 公园内的各个景点，在地图和道路上，都做了详细的标注。但显然，“华夏武术协会的总部”这种隐秘所在，是不会出现在游览册子上的，他们毫不意外的……迷路了。 “平平，你不是说你认识路？” 姜平尴尬道：“我来过两次，感觉也没多远，而且当时我都清醒着，就看着他们如何一路开进去的。怎么我就找不到呢？” “会不会设置了什么奇门八卦阵在外围啊？”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的表侄女儿真的是一个很有见地、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不然我绝对不会迷路的！” “而且你还好几次叫我下车，手动推开了那些为了为了防止你这种游客乱闯的“游客止步”牌牌，遇到打不开的就绕路冲过去，彻底偏离主航道！所以现在我们前后左右一个人也没有，别说是景区的工作人员了，连迷途的羔羊的看不到，都是自找的——为什么事先不联系好，跪求协会派个小哥出来接我们？” 姜平呵呵一笑：“这里说是总部，其实就是一个贵重物品陈列馆兼高级会所。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大佬，想起来了会进来‘隐居’几个月，平时没人的。” “所以目前只有季老爷子在这里，你不敢要求他迎到门口，就自己充胖子，装认识路。” “我本来就是胖子。” “你还笑，你还得意！”叶千柔怒了。 “我本来就是胖子嘛。”姜平抹汗，“没办法了，求助吧。” 叶千柔掏出手机一看，没信号；拨出去一试，果然没信号。 “喏。”她把手机屏幕举到姜平眼前给他看。有表舅在身边，在迷路三天三夜之前，她轻易不会感到害怕。 “没有信号，看来我们得原路返回了。” “所以这辆观光车上，并没有安装说明gps定位系统之类的高科技，游客迷路了就只能自生自灭？”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姜平摸了摸脑袋，开始尝试掉头，“这公园年纪比我还大，观光车的岁数也不小了，装那个干嘛。在规定的观光路线上，每天有武警巡逻的。” “平平，回去的路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我过目不忘，记忆力天下第一。”姜平心虚道。 “所以我们现在迷路了……” 这一回，姜平还真没有说大话。他调头往回又开了十几分钟，居然真的开回到主干道上去了！ 远远的，能看到路边有一个个子挺高的身影，似被草丛里冲出的观光车吓到，站在原地不动，直直望着他们。 姜平瞧了一眼，感慨：“这小伙子身体真好！步行游览，啧啧！” 北市国家公园占地广袤，在尽可能不影响园内生态的前提下，年复一年，公园内修筑了四通八达的道路交通网。仅官方推荐的游览路线，依四季不同，就有多达十八种不同的主题。坐上园区内提供的观光车出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能消磨掉一个白天。 也因此，乘车游览是普遍认为最为适宜的游玩方式。公园经营方在公园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准备了大量的观光车，购买公园门票和租车的一日畅游联票，最低仅需250元。 如果选择步行的话，即便是距离最近的南门和东门，不考虑沿路风光，只选择最近最短最快的路线，一般人没有三四个小时也绝对走不出去！ 所以，当开车观光车在公园内转悠了近一个小时几近崩溃，自觉已经深入公园腹地的姜平，在看到路边居然出现了一个走路的游客的时候，他立刻激动的拍了拍身旁副驾上叶千柔的手臂。 “快看，有人走路！” 叶千柔也看到了：“我猜是跟老婆吵架被赶下车了——咦？”这个人，她认识。 “小赵？” “谁？”姜平问。 叶千柔皱眉，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沈恪家小区的保安，我以前见过。” “保安？” 姜平犀利的一甩尾，正好把车停在了那人身前五米开外来人，叶千柔对他用力招了招手。 “小赵！” 这人满脸通红，全身紧绷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不是沈恪家小区的保安小赵是谁？叶千柔穿越第一天，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在小区门口拦住了她，叶千柔还未必会那么快发觉自己穿越的事实。 “叶叶叶叶、叶小姐？”小赵磕磕巴巴的回应，这下不只是脸红了，耳朵都红得快能滴出血来！ 这个小赵，每次见他都神经兮兮的…… 叶千柔不疑有他，笑着招呼小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不对，我是说，为什么你不租辆观光车？今天放假出来散步吗？” “我我我、我有事。” “我们也有事，不过不是太紧急。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先上车，我们载你一段，陪你找到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再让他们送你？” “我……”小赵起了一个头，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我”了半天，下一句话就是说不出来。。 姜平屈起左手，五根手指轻轻敲在观光车的车门上，按照一定节奏打起了拍子。等了一会儿，见小赵还是没有调节好，便探出头，用力一招手：“愣着干嘛？先上车，车上说！” 言罢，还贼兮兮的对叶千柔挤了挤眼睛。 “你干嘛？”叶千柔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哎……”姜平极其夸张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迟钝成这样，真不愧是我姜平的表侄女儿——小赵，你是千柔的粉丝吧？” “啊？我……嗯……” 小赵似乎也意识到，若不能找回平常心，他叶千柔根本无法交流。一边坐进观光车的后座，一边使劲闭了闭眼睛，大声说道：“我来找我哥，不，不对，是我哥找我来的，呵呵。” 又一个活的粉丝！叶千柔很高兴，在副驾驶座上侧过身，扭头问小赵：“小赵，你喜欢我多久了？” “我……”可怜的小赵刚刚平静了些，立马又被叶千柔的问题给打回了原型。他低着头，把脸深深埋在胸前，绞着手指低声道：“我一直喜欢你，千千，我不追星，所有明星里面，我只喜欢你！” “是吗？呵呵呵……”叶千柔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头一回，有男粉丝跟她“表白”呢。 这时姜平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往前开，准备看到指示牌或者工作人员之后，再努力找一找出路。一面开车，他一面也回过头加入了话题，反正这路上除了他们，连只鸟都没有，他胆子足够大。 “小赵，你哥是谁？是叫赵良材吗？” 小赵奇道：“对啊，我哥就是赵良材，大叔你认识他吗？” 姜平笑容一僵：“我叫姜平，是个导演。” “姜叔叔好，我叫赵子瑜。” “赵子瑜？我听过这个名字……你是季老爷子的关门弟子，那个四千年第一武学奇才？” “不敢当，华夏上下五千年，我如何能称第一？”赵子瑜憨厚一笑，偷偷瞄了瞄叶千柔呆呆的反应，笑容更大。 不敢当第一，武学奇才却是承认了。 姜平又多看了他几眼。 他要拍《越女阿青》，季老爷子答应给他找个真正的“高人”，难道说的就是这一位？ 第56章 吻戏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 反对？ 季老爷子怎么可能反对？ 他就差没把赵子瑜直接五花大绑,绑到剧组来了！ 叶千柔笑容含蓄：“怂恿，鼓励,诱骗。季老爷子不惜让他的宝贝徒弟来给我当家教，也要把他骗进剧组，就近接触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哈？居然是真的，让小赵师父进演艺圈，是，是季老爷子的意思？我的喵呀！”郑元凯悄悄凑近叶千柔,一边偷瞄赵子瑜，一边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问，“老爷子……是觉得小赵师父长得太帅了,不当演员可惜,非逼他帅给全世界看？” “不……我……”赵子瑜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叶千柔同样偷瞄着赵子瑜，坏笑：“哎呀,在此之前,小赵师父的职业理想,是做一名优秀的保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保安没有什么不对。问题就出在，他立志要当保安的理由上。” “什么理由？” “嘿嘿嘿，小赵同学高中之前，长期痴迷网络小说，什么退役特种兵纵横花都啦，武学宗师游戏人间啦，美滴很！最心爱的小徒弟沉迷网络小说，成了中二病少年——换了你是季老爷子，你着急不着急？” 急！ 郑元凯激动地走向赵子瑜，伸手去握他的两只手，被赵子瑜早早躲开，郑元凯也不以为意，仍是一脸热切地对赵子瑜摇着手：“哎呀呀，同好呀！我也是看了一部小说，才决定杀进娱乐圈的，回头我把书名发你，不要给千千看到啊，那书不适合女孩子看。” 赵子瑜：“……” 就这样，郑元凯和赵子瑜两人，从最初的争锋相对，只经过了一场谈话，就立刻亲近了起来，很快发展成形影不离的好基友。 当天夜里，电影《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的专机起飞，赵子瑜也跟着剧组一同飞到了英国，飞到了巴西，飞到了冰岛，飞到了…… 电影的拍摄一直进展的很顺利，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剧组来到瑞士。 郑元凯饰演的男主高远剑和叶千柔饰演的女主苏依一，相携来到公司开设在瑞士雪山山脚的一处高级度假屋休假。 按照剧本，以雪山为背景，他们……有一场吻戏。 开拍当天，消失已久的沈恪，便突然出现在了拍摄现场！ …… 当天一早，全员到齐，投入了新一轮的紧张拍摄。 是的，紧张。 大老板沈恪的突然出现，令在场的众人都始料未及，才更叫人抓狂。 出钱的就是老大。 而沈恪这位大爷，他虽然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瞧着，但他冰冷的视线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会弥漫出一股空前紧张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然后不是演员连续ng，就是道具故障频发…… 如果有人同时经历了《宫斗》的拍摄，这会儿一定早已察觉到，沈大老板的那张臭脸，比他当初在《宫斗》探班时，还要黑上好几倍。 而假如叶千柔在此，也一定会认出，一旦沈恪脸上出现这个表情，就意味着，他的心情非常非常糟糕，有些人，要倒霉了…… …… 沈恪转悠到叶千柔附近时，叶千柔刚刚结束一组剧情，正要准备下一场，也就是今日的重头戏——吻戏。 这时，沈恪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沉默，注视，沉默。 “好久不见。” 叶千柔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尽可能平心静气的跟沈恪打了个招呼——像对待二十年没见面的小学同学那样，而且还是普通同学。 好久不见，其实也没有很久。 一个月不止，两个月不到。 如果从他们真正认识还不足一年来算，五分之一不见，略久；如果从他们这一个多月断绝了一切联系来算，已经好久，好久好久了。 【“其实从我刚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你每天见到我，跟我说话，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会撒娇，在你眼里，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他，还是我？你，有没有真正在意过我？” “你刚才梦里一直在喊‘沈恪’的名字，不是在喊我，对么？”】 沈恪没有对不起她。 作为老板，面对一无是处、惹是生非、尽拖后腿的她，他一手拯救了她的事业和存款，救她于分分钟穿帮掉马甲的险境。 作为朋友，面对魂魄不稳、随时穿越、小命不保的她，他壕掷一个亿，救她于生与死的边缘。 作为……闹别扭的对象，面对缩退跑的她，最终也还是他，不得不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恪没有对不起她。 叶千柔只不过，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叶千柔也随之陷入了沉默。沈恪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叶千柔决定，这一次，她就乖一回，随便沈恪怎么声讨她，她都不还口。 沈恪的目光专注而冰冷，叶千柔扛不住与他对视，不一会儿就移开了眼睛，瞟瞟他的衣领，瞟瞟他的胡茬，有时瞟一眼地上的蚂蚁，有时瞟一眼沈恪背后的建筑物边缘探出半个头的围观群众们…… “下午茶时间到，有喝奶喝茶喝水的筒子们注意喽，请速速到a1出口处，a1出口处，找到全场最帅的那个男人，抓紧时间，先到先得咧！” 尴尬时刻，郑元凯闪亮登场，和赵子瑜一人一边，两个人拎着一只巨型塑料筐，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冷热饮料。 在看到叶千柔的一瞬间，郑元凯立时停下脚步。 沈恪和叶千柔所在，方圆十米，没有别人。他再是天真无邪，这时也不可能真视若无睹，直愣愣冲上去。 “千千，你要喝哪个？鲜奶？绿茶？还是养乐多？” 郑元凯没有动，另一个人却动了。 赵子瑜看郑元凯停了，也顺势松手，将塑料筐不轻不重放在地上，顺手就从筐子的最上部拿起一盒鲜奶，三两步跑到叶千柔身侧，与沈恪和叶千柔互为犄角站立。 “我猜你还是喝牛奶？” “谢谢。”叶千柔从赵子瑜手中接过牛奶，看了沈恪一眼，把牛奶递给沈恪。 “谢谢。”沈恪秒接。 赵子瑜愣了愣，小嘴微张，像是刚发现沈恪的存在一般，结巴道：“沈、沈先生。” 沈恪扭头看他，赵子瑜脸上更红，结巴更重。 “师师师师师兄。” “师弟，好久不见。” 季老爷子是沈恪的授业恩师，沈恪小时候跟着老爷子住过几年，而赵子瑜，是季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这两个人，显然，必然，一定是早就相识的！ 叶千柔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巧，赵子瑜跑去当保安，刚好沈恪也住在那个小区里。沈恪的小区是本市最高档的高层酒店式公寓不假，更重要的，自然还是沈恪这个人！ 小徒弟非要去当保安？行，沈恪家大业大哪哪都有产业，我让他帮忙看着。 季老爷子不希望赵子瑜继续当保安，为什么又会走上威逼利诱他进娱乐圈的另一个极端？简单，娱乐圈有沈恪罩着啊。 “剧组怎么样？”沈恪问。 “挺、挺好。”赵子瑜老老实实回答。 “要演戏么？” “要、要吧。” “你还有事？” “没，没有了。”赵子瑜转身便走，走两步，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回头又问了叶千柔一句，“千千，你要喝点什么吗？” 叶千柔有心跟赵子瑜一同离开，终究还是按耐住了，看了看沈恪，微微笑道：“先不要，等下我自己过来拿吧。” “哦。” 赵子瑜前脚刚走，后脚沈恪的手就揽到了叶千柔的肩上，手上稍稍使力，把叶千柔往怀中带了带。 叶千柔木着脸仰起头，沈恪首次别过脸不看她。 三秒后，低下头，下巴枕着叶千柔的头顶，轻声道：“换个地方说话。” ……既然要换个地方说话，那之前五分钟我们两个人杵在片场中央是在办展览吗？合着见面还得按流程来，先在这个地方待五分钟，因为这里适合沉默，然后咱再切换场地，去下一个场景说话？角角落落多少人守着，多少双眼睛瞧着，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里？ 叶千柔懊恼、气氛、无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哦。” …… 沈恪领着叶千柔，一路越走越远，回到了剧组下榻的高级度假屋内。 走进度假屋的庄园，叶千柔略有迟疑。按照她对沈恪二号的了解，他多半也已经住进了这里。在他的观念里，既然要换个地方说话，最好、最安静、最适合长谈的地方，首选就是他的房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道避避嫌。 叶千柔心中哀叹，脚下却不敢耽搁。沈恪腿长，脚快，叶千柔和他走在一起，一贯是两条腿小马达全开的。 但这一回，叶千柔却猜错了。 几乎在她迟疑的同时，沈恪不知为何，竟也迟疑了起来——表现在行为上，他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以比叶千柔平时走路，相对还要稍慢一筹的步速，慢悠悠，慢悠悠，带着叶千柔进了度假屋主楼一层的咖啡厅。 度假屋被《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包场了，《我与他相识的第三百天》剧组又大都在雪山下拍戏，因而咖啡厅里空空落落，客人还没服务员多——但这也是正经的公众场合。 怀着疑惑，叶千柔才一落座，就听到沈恪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我工作忙，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工作忙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如果是为过去的一个多月的消失而道歉，那就更说不过了去！ “没时间”这个概念，只有在“不想花时间”的时候，才是成立的。 沈大少是何等人物？ 日理万机的工作狂，勤勉自律的接班人。 一个在过去的n年内，尚且能在一日三餐、会议间隙、通勤路上，乃至晨跑途中、午夜睡前，把时间匀给叶千柔的人，会突然间“忙”到失联？ 他们那就是妥妥的吵架了！ 失联是相互的。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这算是谁的错呢？ 叶千柔心中不解，面上还是依旧笑笑。 沈恪叹气，起身走到叶千柔这一侧贴着她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都是我的错。后来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幼稚，要去吃这种醋。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啊……”叶千柔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脑中空白一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张开嘴是要说些什么。 “好不好？”沈恪又问。 “好。”叶千柔先应了一声，紧跟着侧过身去看他，“你……” 沈恪贴上来，在叶千柔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下一场什么时候开始？” “嗯……那个，刚才原本就……”叶千柔思路被打断，一时大脑全然宕机。 “嗯？”沈恪拿鼻尖蹭了蹭叶千柔的鼻尖。 “你还来！”叶千柔倏地推开沈恪，逃命一般从他怀里跳起来。 咖啡厅里不多的几桌顾客，这时全都被叶千柔的举动吸引，想继续装作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此刻会出现在雪山度假屋中的客人，自然全都是剧组的相关工作人员。 叶千柔是谁？嘉木一姐、金牌影后，兼本片的女一号。 几乎是在她踏入咖啡厅的那一刻起，全场就都注意到了。 为了不给大明星造成额外的压力，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一沾即走，如无必要，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扰忙碌的女主演。尽管今日一早便有大队人马开拔拍摄，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清楚每一天的摄制安排的。叶大影后本就是剧组里的人，她会出现在这个咖啡厅，再正常不过。 而少数或眼尖，或动作慢的同志，则有幸看清了那个大胆将叶千柔搂在怀中的男人。 幸而，凡是看见沈恪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沈恪的身份。 撇开他沈氏少董的身份不提，近半年，他那张牢牢与叶千柔绑在一起的俊脸，出镜率不亚于任何一位一线明星。也许有人不认识沈恪，然而当这张脸与叶千柔一同出现的时候，那么他就只会是沈恪。 “你脸很红。”沈恪揶揄道。 “要你管！”叶千柔杏眼圆瞪，气鼓鼓的转身跑路。 跑一跑，终究在半道上停下来，扭头交代了一句：“我下午还拍戏呢，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