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战女策》 第一章 楔子: 公元219年,五代十国时期。 中原十国鼎立,时有地方实力派叛变夺位,使得战乱不止,统治者多重武轻文。 在南吴国的新科状元申暮光被处死后,各国的文官与书生大夫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令人震惊的是,新科状元尸骨未寒,其出生之地靖海镇竟然惨遭屠杀,全镇上下两千多人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奇怪的是,官府对此事不了了之,刻意抹去靖海镇的存在,而此事的知情者,据闻藏于龙门书院! 第一章,穿越,失忆 一个月后,龙门书院的学舍内。 “裤衩呢?薛颜那小子居然偷了在下的裤衩,唔……太羞涩了!” “薛颜那小子又捣蛋了!不知此次何人倒霉?” “按理说,薛将军人品不错,怎就偏养出如此一个流氓儿子,哎!”、、 …… 在澡堂传出的一片叫骂声与叹息声中,申暮月神色慌张地手抱一堆衣物,月下狂奔。 申暮月指天发誓,她并没有偷取男裤这一癖好,只是被澡堂那一片大好春光吓得手足无措,匆忙逃离之时不慎将对方的裤衩也揽入怀中。 “阿颜,你怎么又捉弄人了!” 刚踏入寝室,便传来一声叹息声,声音柔弱如风,略带沙哑,甚是温情。 申暮月寻声望去,见北辰司正手抱书卷,柔弱地半倚着窗栏! 因身患重疾,北辰司一如既往地披着厚重的蓝色袍子,清秀的倦容上带着亘古不变的病态,虽年轻,却给人一种略带忧郁的沧桑感! 申暮月怔怔地凝望着他,不由得忆起他们相识的情景。 当初她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全无记忆,只记得自己名叫申暮月,心中很是茫然不安。可她的书童寒烟却告知,她名叫薛颜,是南吴当朝薛大将军之女,因某些缘由,不得不从小戴着面具,女扮男装,以将军之子的身份活着。 听到薛家要将她送到龙门书院念书,一向鄙视文人的她便跟家里闹了起来,不知为何掉进了海里,险些丧了命。薛家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担心她还会闹,便狠下心来,趁着她昏睡之时,连夜让寒烟护送她前往龙门书院。 她当时整个人都困惑了,无法接受,坚决回薛府弄明白一切,可寒烟这死脑筋死活不肯。 正当她们争执不下之时,碰见了北辰司! 北辰司因为身份低微,与他的书童正被一群贵族子弟欺负。北辰司被欺负得很惨,可始终不卑不吭,这点让她佩服!她忍不住出手相救,热心肠地护送北辰司到目的地,可万没想到,北辰司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龙门书院。 龙门书院是一间贵族书院,广收各国贵族子弟,不问来历,不许暴露来历,一切拿课业说事,除非修完课业了或者被逐出书院,否则不得离开,是一所封闭式的官方书院。 于是,她很悲剧地被困在龙门书院里,成为北辰司的同寝同窗。 思及此处,申暮月忍不住怒瞪了北辰司一眼,不悦地斜视:“辰司,你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就像当初引我来龙门书院那样?”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用那独有的沙哑声线表示:“阿颜,我摸着良心发誓,我去的时候确实没人!” 申暮月单眉上挑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兄弟,你就承认吧,这样我的心里好受!” 北辰司苦涩一笑:“好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兄弟我奉陪就是了!” 申暮月扬了扬嘴角,脚步欢快地去整理衣裳。 北辰司觉得这样的申暮月,实在不像传闻中的纨绔子弟薛颜,试探道:“阿颜,你如此畏惧与我们一块洗澡,莫非你其实是一名女子?” 申暮月心神一惊,警惕地盯着北辰司,若不是戴着面具,恐怕早已露陷。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予以还击:“北辰司,你若再如此说我,我便将你扮作女子,送到鲁夫子面前,让他老人家饱览风光!” “……” 北辰司还真怕了她的“胡作非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躺回了软榻上,识趣地不去打扰。 申暮月不理他,拿出笔墨,佯作认真地抄写院规。 为了逃离龙门书院这个大牢笼,她努力钻研,触、犯各种院规,将书院搞得鸡飞狗跳,气得鲁夫子一阕不振……她都如此努力了,可鲁夫子依旧不将她逐出书院,只罚她抄写院规,着实郁闷! 她漫不经心地抄写,字迹潦草,惨不忍睹,可她丝毫不在意,逮着北辰司服药入睡之时,笔杆一扔,携带着早已备好的行装,连夜翻墙潜逃。 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既然鲁夫子不将她逐出书院,她便逃出去! 显然,她很精于翻墙潜逃,一切都进行得诡异的顺利,可是为何身后总有一道黑影如影随影地跟着? “不会……有鬼吧?” 申暮月嘀咕了一句,觉得这是自己吓自己,勇敢地往后瞧去。 不料,“嗖”的一声,一道白影飘过,她尖叫都没来得及喊出,便晕了。 当她幽幽醒来,察觉自己身在一处清雅的楼阁,依山傍水,琴音袅袅,如坠仙境,很是困惑! 优雅的琴声一丝丝地传来,她感觉琴声莫名的熟悉,有些失神地前去寻找。 弹琴之人是一名白衣男子,他正专注地面朝翠湖弹琴。他的手指莹白如璧,骨节分明,指尖轻触琴弦,瞬间奏出凄美的琴声,仿佛弹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浮华与沧桑,让人听着便不忍打扰。 申暮月蹙着眉,深感疑惑:此人为何如此忧伤?仿佛被残忍地遗弃似的。 “你醒了?” 正想得入神,耳边响起了平淡的问候,声音清亮如水,波澜不惊,有种禁、欲的味道。 申暮月抬眼望去,见白衣男子身段颀长,眉目惊为天人,举止有度,淡雅如仙,教人难忘的是,他那铮铮傲骨里透着清冷,仿佛游离于尘世外,淡看人间浮华,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她不禁心头一震,总感觉此人如此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 白衣男子似乎早已习惯他人见他时展露惊艳之色,以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道:“这位弟子,万相皆空无,何须为其乱心神?如今你醒来,首要之事,便是为昨晚的行为做出解释!” “这个……” 半夜翻墙逃离,结果半途见鬼了,被吓晕在地,此等丑事,申暮月怎能说出口? 白衣男子见她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忍,便鼓励道:“事出必有因,刻意掩饰非君子所为!若你所困惑之事与书院有关,但说无妨,我会酌情帮你处理!” 申暮月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如此通情达理,喜出望外:“当真?太好了,那你能让鲁夫子将我逐出书院么?” “……”白衣男子微怔,心下明白了她昨夜的行为,只是有些困惑。 人人都盼着进入龙门书院,怎么这位弟子偏要离开? 沉吟了片刻,他郑重地向申暮月提议,声音依旧清凉如水:“一个月内,若你能让我动怒,我便帮你;若是不能,你就得在这书院安分守己,直到修完课业,如何?” 申暮月觉得这并非难事,自信满满地接受:“一言为定!” 语毕,她兴奋地与白衣男子击掌,仿佛已胜卷在握似的,扬长而去,并没有察觉站在她身后的白衣男子忽然转身背负而立,飞身沉入湖中…… 当她回到学舍,方察觉自己漏掉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那名淡雅如仙的白衣男子是何方神圣?他有何能耐让顽固不化的鲁夫子将她逐出书院?她又凭什么信他? 申暮月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即刻返回小竹阁,发现人已不在了,唯有跑回去找北辰司询问。 不料,北辰司听闻此事,笑得高深莫测。 申暮月最见不得他如此笑法,激动地拍了他一下:“别再笑了,你快告知与我,住在小竹阁的是何人?” 北辰司本就赢弱,被她如此一拍,徒然变色,难受了半天,在申暮月以为这一拍会把他拍死时,他终于缓过气来。 “住在小竹阁的是我们龙门书院最德高望重的戒律师叔,钱辅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你闯祸闯到他身上了?” “……”居然是戒律师叔,她不会是被耍了吧! 申暮月心虚不已,担忧得到更严厉的惩罚,便将与钱辅轩打赌之事告知北辰司,祈求他帮忙想想法子。 北辰司见她面露坐立不安之色,笑容沧桑地安抚道:“你且宽心,戒律师叔此人向来一诺千金,答应你的,便会做到!” 申暮月顿时卸下心头大石:“如此,甚好!甚好!” 被逐出书院一事,这回总算有着落了! 她喜形于色,正要去认真思索让钱辅轩动怒的法子,北辰司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劝你别枉费心思,这赌约,从一开始你便输了!” 申暮月顿时震惊地瞪大眸子看着北辰司:“怎么可能?” 面对她的无知,北辰司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阿颜,你当真不晓得我们的戒律师叔是何许人物?” 申暮月微怔,还真不知呢,便问:“这戒律师叔到底有何来头?” 北辰司挪动了一下位置,换个舒适坐姿,深有感慨地回应:“我也不知晓!” “……” 第二章 第二章,密室奇遇 见申暮月要怒了,北辰司赶忙补充一句:“但我知道,戒律师叔虽年轻,却是个极其寡淡心宽之人,要挑战他的愤怒,你的道行不够!” 听他此言,申暮月不以为然,嘴角微扬:“小瞧我?等着吧,我定会让戒律师叔动怒的!” 像钱辅轩这般清雅寡淡之人,定不喜吵闹,若是每日在他的住处敲锣打鼓,日夜轰击,申暮月深信,没过几日,他便会动怒。 于是,次日凌晨,申暮月拿着锣鼓,欣然前去小竹阁蹲点。 然则,当她躲进小树丛,却瞧见一名穿斗篷的神秘人一闪而过,形迹可疑。 她很是震惊,龙门书院禁绝外来人进出,此人绝非龙门书院的弟子,是如何进来的?有何目的? 此时,神秘人忽然微微侧脸过来,申暮月瞬间深刻地感受到对方那凌厉的眼神,吓得慌忙蹲下身,待她冷静下来,发现人已潜入了小竹阁。 空气中飘散着繁花的香气,申暮月忆起方才神秘人侧脸过来时,扬起的几缕青丝给那微扬的唇瓣增添几分性感,散发着一种妖孽的气息。 申暮月觉得唇瓣如此诱人,定然是个妩媚多姿的女子,这般的尤物鬼鬼祟祟地前来小竹阁做什么?难道…… 她瞬间被自己龌蹉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晃了晃脑袋,紧张兮兮地靠近小竹阁。 只闻得房中一男慢条斯理地说道:“辅轩,你别辜负了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言语之声异常性感魅惑,三言两语便足以勾人心魄,简直能用“妖孽”二词来形容,听得申暮月浑身都发麻了。 而钱辅轩居然郑重其事地应了他所求:“我定不负你!” …… 申暮月听到此处,很是惊讶,原来那神秘人居然是一名男子! 她忍不住从窗户探头过去,瞧见那名神秘人正背对着她,俯身到钱辅轩的身上,姿势暧昧得很,她顿时吓得整个人摔下了小竹阁。 “唉哟!” 她感觉骨头都散架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何人?” 竹阁内旋即传出一声凌厉的呼喝。 申暮月吓得慌忙忍痛逃离,然而,人家稍微施展一下轻功,便落到了她的身前。 神秘男子依旧背对着她,而钱辅轩瞧见偷听的人是她,颇为惊讶:“是你?” 申暮月向钱辅轩行了个礼,赔笑道:“戒律师叔,弟子知错了,你能不能不灭口?” 不待钱辅轩回应,神秘男子轻笑道:“放心,你的戒律师叔是不会做杀人灭口的事!” 申暮月也相信钱辅轩并非是那样的人,喜上眉梢:“太好了!” 然而,她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神秘男子忽然笑着补充了一句:“可我会!” 语音刚散落,神秘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申暮月出手,直取命脉。 神秘男子的武功奇高,出手迅猛,申暮月根本无力招架,吓得慌忙向钱辅轩求救:“师叔救我!” 钱辅轩本不想出手干涉,可想到这动静若是闹大了,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出手阻止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身上的霸气瞬间散开,不怒而威:“你确定要拦我?嗯?” 钱辅轩毫不畏惧,神色一如既往地从容淡然:“他是个好孩子,会替我们保密的!” 闻言,申暮月慌忙补充说明:“对对对,我是个纯天然的好孩子,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私会的事,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看到师叔被你扑倒的情景!” “……” “……” 神秘男子与钱辅轩面面相觑! 申暮月见他们没了动静,想要走过去偷看神秘男子的样子,却被神秘男子出其不意地拔剑指向咽喉。 神秘男子侧对着她,警惕地质问:“你想做什么?” 申暮月缩着脑袋,撇撇嘴:“我只是想瞧瞧你的样子!” 神秘男子手法奇快地收回了剑,言语变得慵懒魅惑:“哦?你对我的样子很感兴趣?” 申暮月认为,换做其他书院弟子,也定然对与钱辅轩搞断袖之情的男子感兴趣。她觉得这种好奇心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便坦然承认:“是的!” 神秘男子嘴角微扬,忽然在申暮月的身前一闪而过:“可惜呀……看了我的样子,要娶我的!” 申暮月怔怔地看着那伟岸的背影,感觉此刻的神秘男子宛如妖狐在蛊惑人心般,慵懒的言语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哗!” 下一刻,她的腰带断了。 “啊!” 她惊叫一声,慌忙捂住往下滑落的衣服,气恼地怒吼:“你这个流氓!” 她想要找神秘男子算账,然而,人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辅轩不明白申暮月为何如此惊慌失措,觉得同为男子,即便身子坦然相见,也没有不妥。可既然申暮月如此在意,他唯有带她到小竹阁整理衣装。 待申暮月收拾完毕,钱辅轩招呼她一道喝茶,正色道:“这位弟子,你报上名来吧!” 申暮月慌忙站起来,恭敬地向钱辅轩拱手道:“弟子薛颜,感谢师叔刚才出手相救!” 钱辅轩不作回应,让申暮月坐下来继续喝茶。 他神色淡淡,接下来的话却说得郑重其事:“薛颜,今日之事你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那个人你我都惹不起,明白么?” 申暮月受教地点头:“弟子明白!” 可在低头的瞬间,她在心里暗自发誓:惹不起没关系,若是碰上了,直接灭了! 想起那个妖孽一般的神秘男子,申暮月的心里便来气,心里也萌生出一个馊主意。 如今她撞见了钱辅轩不可告人的秘密,完全可以以此来威胁钱辅轩,可是这种卑鄙的做法她向来不耻,究竟用不用这法子好呢? 在心里苦苦挣扎了许久,申暮月决定,还是回去继续挣扎! 她抬起头来,想要向钱辅轩告辞,发现不知何时,人已不在了。 接下来的几天,钱辅轩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她完全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心中很是纳闷。 她知道北辰司一向无所不知,便找他询问钱辅轩的去向,而北辰司只告知,三日后是戒律课,由钱辅轩主持,钱辅轩必然出现。 申暮月实在无法欢喜,等待与听规矩是她最厌恶之事,可没法子,要见钱辅轩,唯有如此!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终于,迎来了钱辅轩的授课之日。 申暮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时辰! 平日里,都是北辰司唤醒她,硬拉着她一道前去学堂,可今日却是寒烟来唤醒她,北辰司与他的书童小殊早已不见踪影,这让她不由得腹诽了几句。 寒烟见申暮月如此不乐意自己来唤醒她,冷冷地挤兑她:“人家北辰司可是书院的优秀弟子,你这种害群之马还好意思与他为伍,你不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申暮月不悦地回驳:“嫌丢人你还当我的书童?” 寒烟冷然一笑:“我当你的书童,就为了看你怎么丢人!” “……” 申暮月深深地怀疑,眼前此女与薛颜有大仇! 从薛家到龙门书院,一路走来,拿行李的是她,取水铺床的是她,连端茶递水的还是她,这个寒烟除了对她冷言冷语,冷眼旁观,毫无作为,哪像是书童,简直是大爷,是她的仇家! 她实在不搞懂,薛颜的姐姐怎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当她的伴读书童?她决定了,下次寄家书回去,一定往死里投诉这家伙,力求把她退回去! 如此想着,申暮月便手抱书卷,匆忙走出学舍,途径后山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怒喝声,便停住了脚。 “你们想怎样!” 听到是北辰司的声音,申暮月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衣着光鲜的贵族子弟正围着北辰司与他的书童小殊。 北辰司身体有疾,常年羸弱怕寒,因此,这大热天也穿得如过冬一般,跟那些人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其中一位肚大腰圆、气焰嚣张的贵族子弟此刻上前,怪笑道:“不想怎样,只是不想看到你这种低贱的平民出现在眼前!识趣的把书本给我撕了,滚出龙门书院!” 申暮月认得这家伙,他叫曹离昧,是这群贵族子弟的领头人,平日里欺善怕恶,最喜欢为难北辰司。她初次碰见北辰司时,北辰司便是被他们欺负的,当时她因为出手教训了曹离昧一顿,与曹离昧结下了梁子,也结交了北辰司这位好兄弟! 她这位好兄弟是不会轻易向这种人屈服的,她很想知道接下来他会如何应对,便安静地站着,等候着。 北辰司没有被曹离昧的气势吓到,反而平心静气地摇了摇头:“我这人向来识趣,可惜呀可惜,体弱多病的我没有撕掉书本的力气!不过,我可以替你们的国家默哀半盏茶时间,因为有了你们,它想不灭亡都很难!” “嘻!”书童小殊被北辰司的话逗笑了。 他这一笑,却彻底激怒了在场的贵族子弟。 “你——给我揍死这病秧子!” 随着曹离昧一声令下,所有的贵族子弟纷纷挽袖出臂,逼近这对可怜的平民主仆。 北辰司是个病弱男子,小殊是个哑巴男孩,申暮月怎能容忍他们受到欺负? “住手!” 她大喊一声,急忙跑过去把平民主仆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斥责那群贵族子弟:“如此多人欺负人家两个,丢不丢人啊你们!” 贵族子弟最爱护的是自家的面子,无法容忍被申暮月如此责骂,念在申暮月也是贵族子弟的份上,好言相劝:“薛颜,劝你别多管闲事,你如此袒护这个平民,小心得罪了我们贵族子弟!” 申暮月不屑地冷笑:“你们如此欺负弱小,算什么狗屁贵族子弟,我薛颜就是看不惯你们,就是护着北辰司,怎么着!” 面对申暮月的不识趣,贵族子弟们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曹离昧趁机指着申暮月,怒声下令:“薛颜这臭小子平日里总跟我们作对,别跟他客气,把他也揍了!” 申暮月很不屑他们的行为,也勇于挑战:“谁揍谁还不知道呢!” 言毕,申暮月毫不畏惧地跟他们打起来。 虽则她拥有狭义之心,却没有足够行侠仗义的能力,那三脚猫功夫,没两下子就被人打了回来。 眼见申暮月逐步处于弱势,小殊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想要要出手帮她,却被北辰司及时阻止。 小殊深感疑惑,却毫不犹豫地听从北辰司的话,乖乖地站在一旁。 申暮月可是个机灵的人,眼见快要招架不住,立刻制造机会逃跑:“快跑!” 北辰司见她往那个方向跑去了,急忙追上去:“别往那里走!” 他想要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却为时已晚。 “啊——” 他们很不幸地双双掉下去。 紧跟而至的小殊担心北辰司,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申暮月吃痛地站起来,见小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站在面前,觉得很无语。 正常人遇到此种情况,不都是留在上面想办法救他们出去的么?哪会还跳下来?这小殊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管如何,如今此等情况,只能靠她了。 她从身上摸出火折子,点燃后发现这黑洞底下显然有个通道,便一脚将那些堵住通道口的青砖踹倒,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经过狭窄的通道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之地,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此处多半是某个组织以前的秘密基地,似乎荒废已久。 申暮月觉得此处必然暗藏出口,对身后那对主仆说:“辰司,此处既然曾经被人使用,必然有出口,我们到处找找看吧!” 北辰司本来便打算到此处寻找一件东西,却苦于寻找它的入口,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倒霉地碰上了那群贵族子弟,没想到被申暮月就这么带了进来。 他不晓得是申暮月是有意还是无心,心中不禁存了几分警惕,表面却不动声色:“阿颜所言极是!” 申暮月并没察觉北辰司的异样,认真地摸索,查探出口。 北辰司见申暮月手法熟练,很善于寻找,觉得她并不简单,用眼神示意小殊暗中盯着她,一旦发现她也是冲着那件东西而来,即刻对她痛下杀手。 申暮月并未察觉身边潜伏着危机,认真地寻找,很快便发现了机关,顿时喜上眉梢:“我找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开启机关,下一瞬间,一副石棺从墙壁飞了出来,棺木自动打开。 北辰司觉得有点不寻常,蹙着眉盯着石棺思考,并没有靠近。 然而,申暮月却以为出口便隐藏在这石棺之下,兴奋地跑过去:“让我瞧瞧!” 她往里探头一看,顿时吓得窜到了北辰司的身上:“哇,有鬼!有鬼!” 北辰司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小殊毕竟是个孩子,畏惧地躲在他的身后。 第三章 第三章,曲径通幽处 北辰司察觉并无异象,而申暮月的举动让他觉得难受,便提醒道:“阿颜,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么?” 不料申暮月反而抱得更紧:“不行,有鬼,我怕!” 北辰司见她怕得浑身发抖,抱着自己如同抱着救命稻草,深感无奈,再低头看看小殊,也是怕得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只好拿起旁边的东西扔向石棺,验证心中所想。 他见里面毫无反应,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里面果然躺着一具被冰封起来的尸体,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用害怕,那是一具尸体,没有鬼!” 听到不是鬼,申暮月和小殊顿时松了口气,恢复常态。 申暮月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羞红着脸,深感尴尬地从北辰司的身上跳下来:“辰司,刚才实在很抱歉,让你见笑了!” 北辰司暗自顺了一口气:“没事,人都有其畏惧之物,别放在心上!” 回想起她缠在自己身上时,身段柔软,芳香扑鼻,反应与女子如同一辙,他的心中不禁困惑:莫非薛颜是名女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多看几眼。 申暮月尴尬地向他笑了笑:“辰司你还真会体谅人,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她走向石棺,不敢往里面看,虽说只是一具尸体,却让她内心不安。 她嘴里默念了几句,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不料刚抬起头来,石棺便向她弹出一本秘籍,顿时又是一声尖叫。 “哇!” 她并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却让北辰司和小殊都紧张起来了。 然而,已经被恐惧侵染的申暮月压根儿没注意到周围,慌张地跑过去启动机关把石棺恢复原状,见那本秘籍还躺在地上,火速捡起来把它塞回去,却发现怎么也不成功。 北辰司被她的笨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阿颜,你这是要做什么?” 申暮月依然在努力:“物归原主呀!这东西不还回去,这女尸变成女鬼向我们索要,那就不好了!” 北辰司瞧着她那副认真又无知的模样,暗自窃笑。 这人还真怕鬼! 他上前把秘籍扔给小殊,心情复杂地向申暮月提议道:“这事交给我们来做,你赶紧去找出口吧,继续待在此处,说不定真见鬼了!” 申暮月听闻会遇见鬼,脸色变了变:“说得对!那就拜托你了!” 言毕,她即刻跑到别处寻找出口。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小殊迅速把秘籍揣到怀里,一掌把石棺推回原处。 目的已到达,接下来他们便要思考如何离开。 此时,传来了申暮月的恐惧尖叫:“鬼啊!” 他们以为她又大惊小怪了,并不想理会,却不料真有只恐怖的东西追着她跑来,顿时吓得拔腿就跑。 他们火速逃回掉下来的地方,惊讶地看到曹离昧居然爬下来寻找他们,也来不及细问缘由,即刻抓着绳索往上爬。 当他们爬到地面时,纷纷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北辰司更是瘫倒在地。 曹离昧气恼地揪着北辰司:“死病秧子,刚才居然敢抢在我前头爬上来,活腻了?” 北辰司身体本就嬴弱不堪,经他如此折腾,脸色变得更加煞白,频频翻白眼。 申暮月愠怒地将曹离昧推开:“干嘛?想打架是不是!” 曹离昧极为不悦:“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不是我下去救你们,你们还有命吗?” 寒烟冷冷地戳穿他的谎言:“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要不是我拿剑指着你,你和你的兄弟会救他们?” 曹离昧心虚,无言以对:“……” 此时,北辰司冷静地提醒道:“请容我发问一下,那条绳索还在,你们觉得那只怪物会爬上来么?” 众人闻言,惊惧地往后面看,只见那只怪物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 “哇,跑啊!” 瞬时,众人惊叫一声,四散逃亡。 申暮月认为自身脚力不差,人品尚可,可为何这里如此多人,这怪物偏偏只追着她一个呢? 情急之下,她爬到树上,发现那只怪物还是不愿意放弃,不断地尝试爬上树,完全无视周遭的人,顿时哭丧着脸:“你不要老是追着我好不好,偶尔也去追追别人啊!” 北辰司因体虚不便行走,打从一开始便躲起来,因而最早发现端倪。 他觉得此刻的申暮月有趣得紧,忍不住帮她一把:“阿颜,为何这只怪物只追着你?是否你在里面碰到了什么或者拿了什么?” 申暮月紧抱着树干摇头:“我只是打开了机关,这货便从密室里跑出来,然后我就跑了!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她的力气都快耗尽了,紧张地求救:“快救我,我快不行了!” 她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滑落,想努力往上爬,却缺乏力气,手臂也划破了,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到那只怪物的口中。 就在那一刹,寒烟看不下去了,利刃一出,一剑封喉,怪物倒地而亡,身上不断地流出绿色的毒液,渐渐地蔓延开来。 申暮月一直以为寒烟只是一个讨人厌、长相奇特的普通婢女,没想到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顿时震惊不已,瞬间打消了把寒烟送回薛府的念头。 她从树上跳下来,跑到寒烟的身旁,笑意盈盈:“寒,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有空教我几招呗!” 寒烟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外传!” 申暮月并不放弃:“那我拜你为师!” 寒烟很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你的资质太废柴,我不收!” 申暮月见她把话说得这么绝,不悦地撇撇嘴:“要不要这样说话!资质高很了不起吗?我还不稀罕呢!” 寒烟站到一旁,不理她。 北辰司偷偷窃笑一声,见怪物流出的绿色毒液生出了许多恶心的虫子,果断地散上药粉,蹙着眉:“小心这些毒虫,要是让它们钻进你的体内,你便会成为毒人!” 申暮月慌张地拉着寒烟远离那堆恶心的东西,疑惑地问北辰司:“什么是毒人?” 北辰司神色凝重地解释道:“毒人,便是用蛊毒控制的活死人,是阴天教用于战斗或者守护重要之物的傀儡,只听命于炼制它的主人或者主人的血亲。” 得知眼前这只怪物是个毒人,能将别人变成他的同类,申暮月顿时感到毛骨悚然,紧张地追问:“辰司,这么可怕的怪物,怎么会在我们书院的后山地下?难道这里是阴天教的地盘?” 北辰司见她如此畏惧,温情脉脉地安抚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沙哑:“阴天教擅长阴阳蛊毒之术,行踪诡秘,确实可怕,但你不用害怕,它早在五十年前便灭亡了!至于这怪物为何在此处,我就不知道了!” 当年,阴天教被叛徒出卖,阴天教教主被杀,阴天教一夜被灭,但教主夫人与阴天教的至宝阴阳秘术却不翼而飞,如今看来,那具被冰封的女尸便是教主夫人,而这个毒人便是护着教主夫人出逃的阴天最毒人。 北辰司推想,教主夫人当年逃出来时,已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否则她断不会设置让人跪地磕头三下才能取得那本阴阳秘术。 因为会对着她的尸体下跪之人,必定是敬爱她之人,必定会为阴天教报仇雪恨,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世上竟有像申暮月如此之人。 而这阴天最毒人,若不是历经数十载,体力衰退,恐怕他们都要命丧于此。 只是,他想不通,秘籍在小殊的手里,这最毒人为何只追着申暮月?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非弄清楚此事,方才那群贵族子弟已见过这最毒人,恐怕此时已带着夫子他们前来查探。 若只是书院的夫子发现最毒人,并不成问题,问题是钱辅轩得知了,他便有可能遭到猜疑! 思及此处,北辰司顿感郁结难舒,心中老毛病又犯了,想要竭力强忍,可酝酿了一下,还是口吐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申暮月顿时吓得连忙上前扶着他:“辰司,你怎么吐血了?是不是刚才被伤到了?” 北辰司真厌恶他这身体,动不动就犯病,到哪里都是负累。 他见申暮月神色忧虑,便冲着她虚弱一笑:“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言毕,他忍不住大吐了一口鲜血,脸色看上去比刚才更苍白。 申暮月深觉不能让北辰司继续下去,担忧地提议道:“辰司,我扶你回去服药休息吧!” 然而,北辰司满腹忧虑,觉得不能就此回去休息,引来猜疑,硬撑道:“没事的,老毛病而已!戒律师叔的课不得不去,我们赶快……” 言语未尽,他又大吐了一口鲜血,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越往下看越是感到惊悚:让北辰司如此吐血下去,没一会功夫便完蛋了。 他是她第一个结交的兄弟,她怎能让他出事? 申暮月不理会北辰司虚弱的抗议,强硬地表示:“你都这样了,还管他作甚?有什么事我替你扛着,走!” 北辰司心中动容,不再坚持,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丝暖意! 申暮月利索地扶着北辰司走向学舍,由于北辰司病得浑身乏力,整个人靠在她的身上,鼻息有意无意地喷到她的脖子上,让她无法稳稳地将他扶住。 她只好向寒烟求助:“寒,过来帮我一把!” 寒烟显然喜欢当那种“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旁观者,起初的时候没有理会申暮月,可见申暮月扶一个病秧子回学舍,花了整整半盏茶的时间,都未能成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走过去帮忙。 “麻烦!” 她不耐烦地瞟了北辰司一眼,像扛货物般粗鲁地将人扛回学舍。 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有个鬼魅般的人出现在毒人的身边,正眼神空洞地吃着那些恶心的毒虫,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 回到学舍,不待申暮月吩咐,寒烟便粗鲁地将羸弱的北辰司扔到床上。 申暮月顿时吓了一跳,生怕寒烟这么一扔,把人给摔死了,紧张地走过去查看:“辰司,你没事吧?” 北辰司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却装作若无其事:“我没事!” 申暮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数落了寒烟几句,然而,寒烟并不把她当一回事。 这让申暮月再次怀疑,薛家送这个人过来,是用来折腾她的! 北辰司不难发现寒烟对自己怀有敌意,尽管如此,他还是装傻,去跟她打好关系:“韩兄弟的身手真了得,在下佩服,刚才真是谢——” 寒烟不耐烦地打断:“身体不好,少说点话!听着就烦!” “……”对方说话如此毫不留情,即便是北辰司这般八面玲珑之人,也感到尴尬。 申暮月这个主人也感到尴尬,只好挤出笑容向北辰司解释:“呵呵,我的书童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语毕,申暮月见寒烟冷着脸走出去,便问:“寒,你到哪去?” 寒烟神色厌恶地回应:“不想跟残躯挤在一起,万一残躯死了,多晦气!” “……” 申暮月这才发现寒烟说话很毒,能一针见血地戳到别人的痛处,令人无力反击。 她想,还是找机会叮嘱寒烟往后少说话、多做事吧! 场面又被弄得尴尬,申暮月觉得她有义务缓和气氛,便干笑两声,再次替寒烟解释:“呃……我的书童说话有点个性,其实没恶意的!” “我知道!”北辰司笑了笑,不知为何,觉得替寒烟解释的申暮月有种无法言明的可爱。 他想,也许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往后的日子不会像从前那般无聊吧! 申暮月见北辰司的气色并未见好转,想起薛颜包裹里的大内御心丹,毫不吝啬地拿出两颗,把它塞到北辰司的嘴里,没想到即刻见效了。 确定北辰司的脸色没有继续苍白下去,也没再吐血,申暮月松了一口气。 待北辰司服药休息后,她火速赶往学堂,却得知戒律课因他们与曹离昧等人的缺席,改期了,于是她又赶往小竹阁,却不巧碰见了钱辅轩神秘兮兮地往后山小竹林走去。 申暮月甚是好奇,紧跟随着,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条通往山下小镇的隐秘路径! 第四章 第四章,书生意气 申暮月当下兴奋不已,即刻回去学舍收拾行李。 收拾妥当了,她春风得意地向病怏怏的北辰司告辞,没想到曹离昧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气势汹汹地带着鲁夫子等人前来。 她顿时心虚不已,即刻把包袱藏好,前去迎接他们。 她见曹离昧那副趾高气昂的神色,料定此番前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不动声色地向夫子们鞠躬行礼。 待行礼过后,曹离昧已迫不及待地质问:“北辰司、薛颜,你们把那只怪物藏在何处?快把他交出来?” 申暮月顿感莫名其妙:“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见她矢口否认,曹离昧不屑地冷笑:“你还装?就是在后山地底跑出来的怪物!我们返回去就不见了,不是你们藏着,还能是谁?” “我——” 申暮月刚想告知众人,那怪物被北辰司的药粉化为乌有了,却被北辰司突然打断了后话。 北辰司不能让申暮月如实禀报,否则他必定会遭到钱辅轩的猜疑,他此番前来,是身怀目的的,不能暴露身份。 他将申暮月拉到身旁,佯作懵然不知地向曹离昧解释道:“曹离昧,我们不知晓你说什么!我早上犯病至今,阿颜一直在照顾我,根本没去过后山,更加没见过你所说的怪物!” “北辰司,你——” 曹离昧没想到如此可怕的事,居然被北辰司全盘否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忽然觉得此人相当恐怖! 无论如何,书院出现如此可怕的怪物,事关整个书院的安危,个人安危,他不得不抓紧。 北辰司此处行不通,他转而跟薛颜说道:“薛颜,这事关乎整个书院的安危,出了事,你们也得死,劝你还是把那个怪物交出来吧!” 申暮月觉得曹离昧说得有理,虽然最毒人已化为乌有,但难免会让书院人心惶惶,可她想要告知他们真相,让他们安心时,却被北辰司暗中拉了一下,示意她支持他。 自家兄弟当然要挺,自家兄弟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申暮月相信北辰司,便改口道:“我们真没见过什么怪物!” “不见棺材不掉泪!” 曹离昧懒得跟他们废话,带领书院弟子到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找不到怪物,找不出证据,所有的证人皆是曹离昧身边之人,这些人平日里总跟申暮月与北辰司过不去,如此一来,众人便无法相信他们所言,觉得他们这是存心找碴! 曹离昧面对夫子的质问,哑口无言,被训斥得灰头土脸,他很是不甘心,想要仔细搜寻申暮月的厢房,申暮月想到自己的厢房内有些见不得光的物品,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能让众人见到那些物品,急中生智,故作无奈地说道:“曹离昧,你不用找了,我告诉你,你要找的怪物在何处!” 闻言,曹离昧显露得意之色:“看吧,我就说我没撒谎,这书院是有怪物的,被这两个家伙藏起来!申暮月,快告诉众人,怪物在何处!” 申暮月拿出一面铜镜照着曹离昧,指着铜镜里面的影像,道:“你看,这不就是怪物么?” “哈哈哈……” 书院众弟子哄然大笑,曹离昧顿时气哭了,嚷着夫子们要狠狠地教训申暮月。 夫子们本就为今日弟子们缺席之事所恼怒,如今出了此种有辱圣贤的闹剧,更是勃然大怒。 鲁夫子板着脸,命人前去请钱辅轩回来,且勒令缺席的弟子到广场单脚站立,头上顶着十本书,双手提着两桶水。若是有人站不住了或者把东西掉下来,他便会用戒尺狠狠地抽打他的臀部。 由于北辰司抱恙在身,鲁夫子免受了他的处罚,让他与寒烟和小殊坐到一块聆听。 申暮月羡慕不已,早知道病号有这等待遇,她怎么着也要装病。 由于她与曹离昧是此事的领头人,被处罚得最重,额外增加了处罚——抄写院规三百遍以及分别砍柴挑水一个月。 她深深觉得此等惩罚有点变态,但想到自己无意留在此处,便不在意。 不到片刻,钱辅轩便回来给他们这群不成才的弟子讲述龙门书院的清规戒律,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训诫会。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谁料到还没完,书院众弟子还需前去拜过孔圣人,必须随着钱辅轩前去向书院的夫子们敬礼,以表感念师恩。 这书院共有三名夫子,尚夫子、鲁夫子、丁夫子。尚夫子乃修德之师,传授礼乐;鲁夫子乃修武之师,传授骑射;丁夫子乃修文之师,传授诗书。 尚夫子颇为年轻,素爱洁净,琴艺高超,擅修乐器,却固执清高,不喜与人相处,尤其厌恶鲁夫子。 鲁夫子比尚夫子稍微年长,为人豪迈爽直,嗜酒痴武,喜与尚夫子亲近,却因白目、不懂音律,屡屡遭受厌恶。 丁夫子为人啰嗦,患有严重的面盲症与健忘症,此生只记得两位学生,钱辅轩与申暮光,一位满誉天下,一位臭名昭著。 如此怪异之师,却能让龙门书院屡屡出高徒,申暮月深觉不可思议。 拜谢了三位夫子后,申暮月想要回去歇息,可老天偏不让她如意。鉴于她近来屡犯院规,情节严重,三位夫子唯恐其他弟子校方,决定让钱辅轩给他们宣读院规,用以警醒。 由于三位夫子的强烈要求,申暮月与曹离昧的坐席被安排到最远的角落里,北辰司颇为仗义,自愿与她坐到一块,让她好生感动。 由于在训诫过程,她的臀部没少挨打,所以,无法坐着,只能半蹲着。 “龙门院规第三十条,就读期间,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来历,尤其是同窗,违者,逐出书院!” 当钱辅轩念到这一条院规时,申暮月想起自己已将来历告知北辰司,顿时激动了,想要站起来告知她触犯了,却被北辰司猛然拉下。 她触不及防地坐到了地上,顿时痛得泪水都蹦出来了。 “哎哟!” 她的惨叫引起了众人的注视,众人纷纷取笑她的狼狈。 她顿感困窘不已,察觉钱辅轩也看过来,以为他会训斥自己几句或者关怀几句,然而,他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宣读院规。 面对钱辅轩的漠不关心,申暮月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见曹离昧等人还不依不饶地嘲笑她,狠狠地向他们瞪眼。 北辰司觉得申暮月对钱辅轩存了点心思,眼神变得有些幽暗,故意拿书本不断地去骚扰她的视线。 对于他此中行为,申暮月甚为不解,低声质问:“辰司,你在做什么?”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声音柔弱地解释道:“没什么!小殊觉得好玩,让我做给他看而已!” 申暮月看向小殊,小殊正在玩书,闻得北辰司此言,不悦地嘟着嘴,把书本扔在地上,跺着脚跑了出去。 北辰司捡起书本,向申暮月虚弱一笑:“不要见怪,这孩子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往外跑!” “哦!”申暮月耷拉着脑袋,静静地思考着:小殊那是不高兴的表情吗?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委屈的表情吧? 静下来后,申暮月又问:“辰司,你刚才为何拉我坐下?” 静下来后,申暮月又问:“辰司,你刚才为何拉我坐下?” 北辰司的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咳嗽得厉害。 他掏出带着药香的手帕,用力嗅了嗅,想要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可神色沧桑得很:“我有么?哦,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 “……” 申暮月觉得,她这位兄弟的老毛病还真多! 申暮月并非是个计较之人,也缺了点心眼,既然北辰司如此回应,她也懒得去追究。 她将目光投放到钱辅轩的身上,心不在焉地聆听院规,忽然觉得,这学堂院规虽然沉闷,但只要有钱辅轩在,还挺赏心悦目的! 静静地观赏美男,或许便是这课堂的唯一乐趣! 想到此处,申暮月不由得微微一笑。 北辰司见此,眼神复杂,怀着某种心思问道:“阿颜,你喜欢戒律师叔?” 钱辅轩可是个断袖的,而且,他的伴侣是个妖孽,她怎会喜欢? 申暮月觉得北辰司问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想要坦然回答,可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们皆是男子,可北辰司居然如此一问,难道……他也是断袖的?那……他是喜欢钱辅轩,还是她? 思及此处,申暮月惊悚了,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点,试探着问:“辰司,莫非你喜欢戒律师叔?” 北辰司不屑地冷笑:“怎么可能!” 申暮月身体惊了一下,原来这家伙喜欢的是她! 申暮月又移开了一点,觉得有必要扼杀这可怕的恋情,肃然道:“辰司,我没这种特殊爱好,你可别喜欢上我,我只当你是兄弟,明白么?” “……” 第五章 第五章,朽木可雕 北辰司一时反应不过来,无法理解她的思维。 申暮月见北辰司沉默不语,认为他是个聪明人,必定懂的,便不去在意当中那些细节。 正想要继续听课,却被曹离昧这阴险的家伙举报了:“夫子,戒律师叔在宣读院规时,薛颜在聊天!” 平日里跟随曹离昧的那几个贵族子弟也起来指控她:“对,我们都听到了!” 鲁夫子平日里对顽皮捣蛋的申暮月便颇有意见,如今气得拍案而起:“薛颜,学堂如此严肃之地,你居然如此放肆,实在岂有此理!你难道就如此不满本院的院规么?” 申暮月受惊地缩了缩脑袋,见曹离昧面露得意之色,气得差点想冲过去揍他,可被北辰司拉了拉,只好放弃了这念头。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赔笑道:“鲁夫子,弟子对院规没意见,对您罚弟子抄院规有意见!学生愚钝,若是要完成您给的惩罚,恐怕这学期都没时间修课业了,所以,抄院规能从三百降到一百么?” 她这话无疑是火上加油,把鲁夫子心中的那团火燃得更旺了:“你三番两次地扰乱学堂,就是为了这个?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申暮月见鲁夫子气得频频翻白眼,生怕他就这么晕过去,赶紧认错:“鲁夫子,弟子错了,弟子只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 鲁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开玩笑?” 这下,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哄堂大笑起来。 “不许笑!”鲁夫子厉声怒喝,旋即瞪着低头装孙子的申暮月,“你居然在严肃的学堂上拿着这种事开玩笑?必须重罚!重罚!” 钱辅轩见两人闹得僵,细想一下,申暮月方才所说,并无道理,便走到鲁夫子的身旁劝解道:“鲁师兄,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薛颜知错了,你就饶了他这回吧!他贵为书院新弟子,课务比较繁重,若是把时间都耗在这惩罚上,恐怕会影响课业,影响他往后的毕业,也影响龙门书院的声誉!” 鲁夫子捋了一下胡子,微微颔首:“唔,辅轩师弟说得有理!” 虽然心中还有气,但是他毕竟为人师表,不能因一时之气耽误弟子的学业,沉吟了片刻,便对申暮月说道:“薛颜,姑念你初犯,为师便允许你的请求,只是,日后你不许闹事,不许再扰乱课堂,否则严惩不贷!” 申暮月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了:“是的,谢谢鲁夫子!” 钱辅轩特意为她解围,真是令她痛快极了! 受到同样惩罚的曹离昧见申暮月得到恩惠,也趁机站起来向鲁夫子提出要求:“鲁夫子,那弟子也要——” “给为师闭嘴!” 鲁夫子受够了学堂多次被扰乱,严厉地下令:“谁要是再多说半句,再扰乱学堂,即刻逐出书院!” 这下,学堂安静了,弟子安分了! 曹离昧心有不甘地坐下,见申暮月居然得意地向他做鬼脸,想要反击,人家却转过头去不理他,顿时气得脸都青了! 让曹离昧吃瘪,又减少惩罚,申暮月自是心情舒爽,可要离开龙门书院的心依旧不变。 她实在不愿天天带着面具,如此糊涂地过着。 她究竟是否穿越到薛颜身上? 若不是穿越,薛家的人为何让她假扮薛颜? 为何薛颜要带着面具? 薛家为何送薛颜到龙门书院? …… 如此种种的疑惑,她必须去探究清楚!而离开龙门书院回薛家,便是查探的第一步! 学堂上的风波并没有让申暮月忘记,她触犯了其中一项足以让她被逐出书院的院规。 于是,她拉着北辰司一块到鲁夫子的面前,笑眯眯地告诉他:“鲁夫子,弟子已将来历告知北辰司,严重触犯院规,您将我逐出书院吧!” 北辰司料到申暮月带他过来,为的便是这个,怎能让她得逞?他赶紧开口道:“鲁夫子,弟子定会死守这个秘密,求您别将薛颜逐出书院!” 申暮月见北辰司如此护着自己,生怕鲁夫子放过自己,慌忙向北辰司使眼色:“不,辰司,你不必为难自己,尽管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我完全不介意的!” 北辰司佯作瞧不见她的暗示,激动地咆哮:“阿颜,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么?还是不信我?好,既然你不信,我便血溅在你面前!” 言毕,他血气方刚地冲着申暮月所在的方向,撞向柱子。 申暮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顺势抱住他:“不要!我信了!辰司,我信了!” 她的心里很纳闷,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让鲁夫子开除她而已,为何发展至此呢? 正当申暮月哭丧着脸时,一对斯文有礼的母女走了进来,热情地跟她与北辰司嘘寒问暖,她们瞧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得知薛颜曾经为这对母女解围,替她们寻回了钱财,深得她们的赞赏,而鲁夫子一向敬重他的夫人,疼爱女儿,申暮月瞬间欲哭无泪。 被鲁夫子逐出书院这事,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告别鲁夫子一家后,申暮月的心情很是郁闷,行走的步伐也显得有点莽撞,在拐弯处很不巧地撞倒在别人的怀里。 “颜儿,你没事吧?” 声音清冷如水,波澜不惊,不用猜想也知晓是她的戒律师叔钱辅轩。 申暮月抬头,向钱辅轩嫣然一笑:“戒律师叔,好巧,你也来这里找鲁夫子么?” 钱辅轩淡然道:“有点事!” “哦!” 申暮月凝望着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再续话题。 北辰司不愿与钱辅轩多接触,引起他的注意,拉着申暮月便要离开:“阿颜,禁夜时间快到了,我们快走!” 申暮月吃痛,这才发现,原来病秧子的力气也蛮大的,正要阻止他的行为,却闻得钱辅轩的呼喊。 “等等!”钱辅轩见她回头等自己,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这药你拿去擦擦,效果挺好的!” 申暮月手里握着药,再次为钱辅轩的优良人品而感动:“连药都为我备好,戒律师叔,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她嘴角的一抹笑容,纯净迷离,带有一种不经意就能触动了人心的魅力! 钱辅轩看着这样的申暮月,淡漠的眸里闪过一丝异样:“我只是正巧有药而已!” 他敛了敛神,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淡漠清冷:“颜儿,偶遇也算是一种缘分,既然你我有缘,有些话师叔不得不跟你说说。” 申暮月有些受宠若惊,满心期待地笑道:“戒律师叔你尽管说,弟子洗耳恭听!” 钱辅轩见她如此受教,谆谆教导:“人生在世不称意,许多事理应分清有所为有所不为!无论你有何种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不守本分的借口!身为书院弟子,理应以学业为重,以尊师为德,明白么?” 申暮月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事,顿感失望,不悦地撇撇嘴:“感谢戒律师叔的教导,弟子定会铭记于心!” 钱辅轩见她难得乖巧,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申暮月看呆了,觉得钱辅轩的笑容宛如午夜昙花绽放,让她有种惊喜的激动! 北辰司不愿继续观看他们之间的互动,佯作身体不适,虚弱地靠在申暮月身上:“阿颜,我突然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不舒爽,我们快回学舍吧!” 申暮月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的身上:“怎么会这样?需要给你找大夫么?” 见她如此紧张,北辰司冲她虚弱一笑:“阿颜,莫慌,这是老毛病,你扶我回去服药便会转好的!” “哦,那我们马上回去!” 申暮月生怕北辰司有个三长两短,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跟钱辅轩告了个别,便扶着北辰司回学舍。 钱辅轩微微颔首,凝望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学舍,北辰司见申暮月忙里忙外地替自己找药,急忙表示身体已好转,不必服药。 申暮月觉得他这是任性放纵,非的逼着他把药服下才放心。 北辰司这回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后,他见申暮月拿着钱辅轩送的药,倚在窗前傻笑,觉得很是碍眼:“这药是神药么?至于让你笑成这副德行!” 申暮月显然颇为兴奋:“重要的不是药,是人,你不觉得戒律师叔对我特别好么?到底是为何呢?难道是因为戒律师叔特别欣赏我在书院的表现!” 是才怪! 北辰司暗自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药瓶:“无事献恩情,非奸即盗!” 申暮月紧张不已,试图将药夺回:“你这分明是嫉妒,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砰!”的一声,药瓶掉在地上,砸碎了。 申暮月惊讶地盯着地上,然后盯着北辰司。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柔柔弱弱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申暮月木然地盯着他:“你是故意的!” 北辰司否认:“我没有!” 申暮月不信:“你有!” 北辰司不与她争辩,大方承认:“既然你如此认为……” 他咳嗽了两声,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自己的床榻前,将早已备好的药拿出,向她提议道:“我只好用自己的药亲自为你上药了!” 言毕,他将目光转移到申暮月的臀上,慢悠悠地靠近申暮月。 申暮月顿时羞得脸红如霞,夺去他手中的药瓶,抱臀而逃:“不用了,我让寒替我上药!” “……” 北辰司被她的激动反应逗乐了,想要爽朗地欢笑,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夜静人深,明月高挂,丛林里的小虫不时发出单调的叫声。 申暮月在寒烟那里上了药,回来便抱着被子,蒙头大睡。 北辰司本是浅眠,忽然闻得“咕咚”一声巨响,便惊醒过来。 见申暮月在睡梦中跌下了床,而后又迷迷糊糊地爬回去睡,不时说着梦呓,他忍俊不禁。 月光的清辉从窗台晒照进来,北辰司静静地打量着对面安然酣睡的申暮月。 脖子的肌肤精致光滑如白瓷,眼睫毛纤长迷人,身体散发出阵阵的幽兰之香,俨然不像一名男子。月光此刻洒照在申暮月的面具上,增添了一种神秘与圣洁,强烈地诱惑着北辰司探知面具背后的真容。 第六章 第六章,一波三折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要摘掉面具时,寒烟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寒烟目光清冷地审视北辰司一番,不管他怀着何种目的接近申暮月,警告道:“摘面具者死,你看着办!” 北辰司苦涩一笑,佯作在梦游,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察觉寒烟离去,方松了口气。 这个寒烟绝对不是普通的书童,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面具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真的让人很是好奇!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探寻,北辰司并不着急,便安然入睡了! 申暮月不知夜里的风波,一觉醒来,便觉得又是一个战斗的日子! 今日是鲁夫子授课,弟子修习的是骑射之术,申暮月并不反感此门课,与北辰司一道前去。只是,她一心想着如何激怒钱辅轩,射箭时不慎偏移了方向,射到了鲁夫子的发髻上,把鲁夫子吓晕了。 鲁夫子羞愤难填,恨不得立刻将申暮月此种害群之马逐出书院,可碍于夫人与女儿的情面,拿申暮月毫无办法,唯有将她带到钱辅轩处,命钱辅轩好生教导,引她回归正途。 面对朗目清明的钱辅轩,申暮月觉得如此的自己甚是丢脸,可她终究是个女子,身上谜团不断,必须离开此处,回薛府查清一切。 耽搁了如此久,申暮月终于逮到了钱辅轩离开书院的机会,慌忙拎着包袱,从秘径逃出去。 她担心会碰上钱辅轩,便自作聪明地换上女装,化身为蒙面女子,没想到却招贼了。 为首的贼头露出两颗兔子牙,向她展笑:“小娘子,要到哪去呀?跟哥哥们走,可好?” 申暮月郁闷得直翻白眼:“让姑奶奶看看你们本事再说吧!” 她向来是急性子之人,话还没说完,便直接开打了。 她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对付几个毛贼不在话下,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使用阴招,用渔网网住她,迷晕了她。 当她清醒过来,瞧见青楼老妈子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卖了,苦涩一笑。 “姑娘,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安分点,若是非要老娘我动粗,就不好了!” 人家青楼老妈子并非吃素的,这后院里里外外都是彪形大汉,说话自然底气十足! 申暮月自知逃不出去.眼珠转了转,佯作不安地问道:“那我何时接客?” 青楼老妈子一脸疑狐:"你这丫头如此积极,该不会给我耍什么花样吧!” 申暮月缩着脑袋:“人家还不是怕你动粗!” 青楼老妈子见此,略表满意:“算你识相!” 申暮月连忙赔笑:“我祖宗教导的,识时务者得钱多!妈妈你以后要多关照我哦!” 青楼老妈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大汉留下,径自离开,明显不相信她。 申暮月也没想青楼老妈子会信自己,晚饭时,察觉饭菜有点不对头,送饭菜的人在暗中盯着,她心中了然。 这青楼的饭菜是不能吃的,可要逃出去,总得做做样子,于是申暮月佯作被迷晕,待被送到客人房中时,她才睁眼! 正要爬窗逃离时,却听到青楼老妈子在门外的笑声:“公子,我们这姑娘保准您满意,还是个雏的!〃 申暮月吓得连忙躺回去。 就那么一瞬间,门被推开了:“你出去,我不喜欢被打扰!” ”呵呵,公子还害羞呢,真少见!那公子你好好享受吧!” 随着老妈子的笑声离去,门被关上了。 申暮月还在震惊当中,她要接待的客人居然是她的好兄弟,北辰司! 这也太可怕了吧? 奇怪,北辰司怎么会在此处? 就他那弱不禁风的破身体,还学人家来青、楼寻、欢,他能成事么? 等等,难道那条密道……全书院的弟子都知道,唯独她不知么?这北辰司太不厚道了,明知她要离开书院,为何不告诉她呢?可恶,找他算账去! 哎呀,不行,不能让这货认出自己,否则女儿身的事就被曝光了,那可是杀头大罪呀! 思及此处,申暮月慌忙蒙着面纱,本来她的计划是将她要接待的客人打晕,假扮成他开溜的,可如今那名客人变成自己的兄弟,这打?还是不打呢? 察觉北辰司靠近,申暮月慌忙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不得了,想到被自己的兄弟当做青楼女子般轻、薄,她本能地跳起来,将人击晕在床上。 申暮月利索地换上北辰司的衣服,见飘在地上的几张银票,便收入了怀中:“辰司,抱歉了,钱借来急用,日后还你!” 言毕,她穿上北辰司的衣服,扮作男子,偷偷逃离了出去。 在她走后不久,北辰司醒来,命书童小殊前去将老妈子寻来,逼问出那名女子的由来。沉吟了片刻,他大概猜测出女子的逃跑路线,与小殊一同追去。 他总有种预感,那名女子是他相熟的人! 申暮月不知北辰司在追踪她,她觉得如今都逃出来了,没必要回书院,便决定直接回薛府。 沿途,她没有遇到山贼土、匪,及至荒野的一家简陋客栈,便以为安全了,前去投宿。 这家客栈的老板不知她是名女子,见她出手大方,便以为是只肥羊,暗中命店小二偷偷在她的饭菜里头下药。 申暮月饿了一天,正要大吃一顿,却见北辰司与小殊忽然走了进来,顿时吓得慌忙躲在饭桌下面。她害怕被发现,于是把心一横,手持桌脚,头顶着一桌子的饭菜,狼狈地往楼上跑去,及至角落处,这桌子被狭窄的楼道卡主了,她只好将桌子往后面一扔,慌忙捂脸逃上去。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顿时目瞪口呆了,完全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纵然申暮月及时逃离,但她身上的衣服是北辰司的,北辰司的眼神如此锐利,她又怎能逃得过北辰司的法眼? 北辰司此人心思缜密,不愿打草惊蛇,便让老板安排他住在申暮月隔壁,以待观察。 老板喜不胜收,今个先是来了一位长得魅惑人心的富家公子,随后来了看上去便不谙世事的申暮月,如今又来了一对弱小的主仆,真是他大发横财的好时机。 老板觉得那位富家公子哥应该是女扮男装,而那对主仆又是病弱又是孩童的,并不构成威胁,因而,他决定与店小二先把申暮月解决掉。可等他们半夜抄起家伙去谋财害命时,人却不在房中。 此刻的申暮月为了避免被北辰司认出,又换上了蒙面女装,正在厨房里纵情地喝酒吃肉,没办法,她又饿又口渴,实在无法入睡,只好偷偷溜进厨房偷吃。 申暮月没想到在这种破地方还藏有如此香醇的好酒,只是,这酒未免太烈了,只是稍微喝了两碗,她便觉得醉意朦胧,还产生了幻觉。 此时,楼上发出“啪”的一声,有两个穿得一身黑的家伙破墙而出,看样子,是被人打出来的,已伤得不省人事……额,好像是死了! 申暮月走过去,忽然一把刀飞了出来,差点插到她的脑袋上。她伸手拿着被那把刀隔断的一戳发丝,怒了:“半夜居然来害命?你活腻了是不是?看本姑奶奶怎么教训你!” 言毕,申暮月施展轻功,飞身进了那个房间,可瞧见躺在床上的那名男子时,空中还飘散着繁花清香,她不由得发愣了:这货是男的,还是女的?妖孽变的么?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唉!” 男子慵懒地站起来,身形高瘦却不弱,反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声线魅惑性感,带着一丝丝轻笑,申暮月听着便觉得耳熟,可此刻喝得醉醺醺,根本无力思考,甚至连眼前此人都看不清楚! 见申暮月不语,男子的轻叹道:“不管怎样,你好歹也是一名女子,我不会取你性命,但是,要留下你的舌头,免得你泄露我的行踪!” 男子慢慢地朝申暮月走来,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涟漪,清远的眸光转移到她的身上,声音那样轻柔,动作那样蛊惑人心,像极了传说中的妖狐! 申暮月晃了晃脑袋,依旧无法看清男子的摸样,只是觉得他说这话,平淡得如同说,要留下你的一根头发那般,让人深感无语。 此男高深莫测,她必定是打不过的,只好耐着性子跟他好好谈谈:“大哥,你是否想太多了?小女子的舌头是用来品尝美味,不是用来泄露你的行踪的!” 男子托着线条优美的下颚,似笑非笑地盯着申暮月:“品尝美味?嗯,挺有道理的!” 言毕,他忽然托起申暮月的下颚,带着捉弄的心思,给她一个难忘之吻。 片刻之后,他方放开她,笑得十分妖孽:“确实挺美味!” “我砍死你这妖孽!” 申暮月首次被人如此轻、薄,对方还是个冷酷的杀人、犯,顿时气得手抄武器,带着醉态砍过去。 然而,男子身形一闪,她便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倒在床上,连她自己也不晓得是如何摔成这副模样的。只是,下一刻,她想起来再找男子算账,身体完全动弹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遇上了妖狐,中了妖狐的邪术? 正当申暮月困惑不解时,男子走上前来,蹙着眉,问:“你喝了我的酒?” 这下,申暮月才意识到,原来是酒在作怪:“早知是你的酒,打死我都不喝!” “可你喝了!” 那坛酒,是男子特意弄来送给钱辅轩的。 那酒香醇可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好酒,但凡会喝酒的人闻着,也嘴馋,何况是店家与店小二这种人?他进来时,见店家贼头贼脑的,心下便知这是个黑店,故意命店家将他的酒拿到厨房,次日端来给他喝,果然,他们偷喝了他的酒,中了门道,在偷袭他时动弹不了,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男子不曾想到,贼人还有第三个同伙,申暮月也中了门道! 无法动弹,感觉任人宰割,申暮月深感不爽,对着男子怒瞪着眼:“喝了又如何?” 男子不曾见过如此嚣张的女贼,轻笑:“三个时辰内,不能动!” “……” 申暮月微怔,心里头在担心着一个问题,会不会割舌头或者被杀? 男子觉得申暮月此番模样有点小可爱,惹逗弄,不禁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微扬。 申暮月此刻的醉意更深了,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模糊不清,忽然又清晰起来,而后觉得男子在盯着自己笑,心里徒然惊悚:“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告诉她:“你睡了我的床!” 申暮月的酒气上涌,已经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所以呢?” 男子忽然附身凑到她的耳边,暧昧吹气:“我在考虑,要不要今晚顺便把你给睡了!” “……” 申暮月晕过去了! 第七章 第七章,人在囧途 男子见申暮月终于晕倒,往她身旁一趟,邪魅一笑:“其实,都是骗你的,这酒只会让人晕过去,只不过在晕倒之前,会出现瞬间麻痹!” 言毕,男子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的白衣男子,躺着的姿态十分撩人。 钱辅轩无法欣赏男子的恶趣味,淡然道:“你何必如此捉弄一位小姑娘?” 男子身姿优雅地站起来,拖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衫,走到钱辅轩的身前,靠得很近,却笑得很深:“不过给与小小惩罚而已,犯不着要你怜香惜玉!” 钱辅轩轻蹙眉宇,他天生俊美非凡,即便做这个动作,也甚是好看:“你找我来,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男子一个潇洒转身,利落地坐到了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钱辅轩,霸道凛然;“我要你安排我进龙门书院!我要去会一会那个人!” 钱辅轩心下领会:“容我细想!” 男子向他邪魅一笑,却有着皇者独有的震慑:“我向来不喜被拒,你懂的!” 钱辅轩抵不过此人的蛮横霸道,唯有应允:“好吧,我安排!” 他忍不住淡然看了申暮月一眼,正要施展轻功离去,却听到男子忽然轻笑道:“这姑娘你不带走?” 见钱辅轩无动于衷,男子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隔壁似乎住着对这姑娘不怀好意的主仆呢!” “……” 钱辅轩无言地转身,抱起申暮月,施展轻功离去。 男子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妖孽一笑。 他拿起旁边的酒壶,扬起脖子,豪爽地往嘴里灌酒。酒洒一桌,滑落那雪白的肌肤,湿了一身,身姿慵懒撩人,堪称一绝! 次日,晨曦初现,申暮月醉酒醒来,蓦然想起昨晚的惊险情景,顿时吓得跳起来,可腿脚有点发软,整个人往前摔倒,幸亏钱辅轩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了她。 申暮月倒在了钱辅轩的怀里,嗅着钱辅轩身上独有的淡雅清香,不由得脸红。她以为醒来后会见到昨晚那名令人讨厌的男子,正要出拳揍人,却见到了钱辅轩,顿时愣住了。 此处是一个雅舍,看周围的布置,不难猜出是属于钱辅轩的。可她为何会跟钱辅轩在一块呢?忆起昨晚的种种,她终于明白了。 昨晚那个妖孽便是那日的神秘男子,钱辅轩的断袖情人! 可恶,她又被耍了! “请问公子,小女子怎么会在这里?” 钱辅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从容地解释道:“昨晚那家黑店出了人命,在下见姑娘独身躺在那里,担心姑娘会遭遇不测,便将你带回来,还请见谅!” 原来是钱辅轩的出现,化解了她的危机!申暮月顿时对钱辅轩由衷地感激:“感谢公子出手搭救,只是,昨晚与奴家一起的那位男子……” “咕噜!” 正提到要点,申暮月的肚皮便不争气地响起来,顿时尴尬不已。 “姑娘想是饿了吧,在下去给你弄点吃的,请稍等!” 言毕,钱辅轩径自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了两道小菜与一叠馒头,香气袭人。 申暮月见到此种情景,首个感觉便是,好贤惠的男子! 见钱辅轩贴心地递来碗筷,申暮月连忙致谢:“奴家谢过公子!” 因本是相熟之人,申暮月并无顾忌,匆匆填饱肚子后,继续追问那个妖孽的下落:“公子可知道昨夜与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如今何在?”、 钱辅轩想着那人的踪迹不能泄露,向申暮月有所隐瞒:“他已经离开了,姑娘找他有事?” “没事!没事!” 既然离开了,算他走运,她申暮月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钱辅轩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如此,甚好!” 他见申暮月毫不介怀两人的独处,迟迟没有去意,便开口提醒:“姑娘与我毕竟男女有别,不宜共处一室,如今姑娘安好,不如让在下送姑娘回家,如何?” 申暮月身体僵了一下,心虚不已。 眼前此人可是她的戒律师叔,若是让他发现自己是薛颜,那就麻烦了,必须尽快远离此人! 有了这个意识,申暮月便拱手道:“谢过公子美意,可奴家家在遥远的皇城,不劳烦公子相送了!” “皇城?” 钱辅轩念着这个词,不由得想到了死在皇城的故人,一时失了神。 申暮月生怕被他缠上,无法脱身,便趁机偷偷溜走。 顺利摆脱了钱辅轩后,她心情愉快地继续上路,只是,翻过一座山,路过一片树林时,她又碰见那群长相怪异的山贼。 同样的戏码又上演了一场,申暮月郁闷得直翻白眼:“我说,山贼老弟,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每次都来这招,智商长到头发上去了么?” 山贼们也认出了她,也觉得挺纳闷的:“姑奶奶,我们都转移阵地了,你为何还是被我们劫持到,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 申暮月无言以对,正犹豫着要不要喊救命时,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这群人衣着光鲜地骑着马,手里拿着佩剑,身形彪悍,目光凛冽,一看便知武功不弱,他们护着的那辆马车豪华精致,雕纹独特,非这种乡野之地的权贵所能拥有的,想必坐在里面之人大有来头。 如此组合,气势强盛,饶是嚣张的山贼也被震慑住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马车里的男子似乎不满突然停止前进,此时发话了:“何以停下?” 言语低沉,不怒而威,却带着一种魅惑的性感,足以勾人心魄。 申暮月闻得此声,首个反应便是:冤家路窄! 坐在马车里的男子居然是昨晚那位神秘男子,那位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妖孽男子!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向他们求救,或者等他们主动来救时,妖孽男子的一名手下恭敬地回话了:“回公子,山贼挡道了!” 申暮月听着这说辞便不喜欢了,何谓前面有山贼挡道?难道没瞧见她这弱女子被强抢么? 她想要开口提醒,不料马车里头的妖孽男子言语慵懒地下令:“那就顺便把那名强悍的女子救了吧!” 申暮月这下才明白,什么样的手下便会有什么样的主子,这说的是人话么?而且,她哪里强悍了? 虽然他们还没出手,便把那群不入流的山贼吓得逃之夭夭,但好歹也救了自己,让自己摆脱了那张难缠的渔网,申暮月觉得应当去跟人家道谢。 申暮月此人一向恩怨分明,故作淑女地雅步上前,见他们不让她靠近马车,便落落大方地向那车里的妖孽男子道谢:“公子,搭救之恩,奴家在此谢过了!” 语毕,她还是觉得“强悍”这词让她很不爽,便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奴家平时挺温柔的,刚才奴家那是被他们吓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掩面忍笑,马车里传出的言语也夹杂着轻笑:“姑娘本性挺好的,不必刻意去伪装!” 他这话,申暮月不知是喜还是怒。 见申暮月不作回应,马车里头又传出低沉慵懒之言:“姑娘,正逢乱世,路不太平,若想独自一人上路,还需量力而行!” 申暮月微怔,他怎会得知她独自一人上路?莫不是从一开始便在此观看?还是一直跟踪? 思至此处,她想要开口证实,不料对方的手下却驱赶着马车,冷漠地告别:“姑娘,我家公子要上路了,烦请你让开!”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申暮月只好让路,心里头却觉得愤懑难耐:以后再见到这妖孽男子,她一定狠狠地揍他一顿……还是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再遇到此人了! 不过,妖孽男子的话确实言之有理,正逢乱世,这路的确不太平,就凭她这三脚猫功夫,恐怕很难独身一人安然回薛府,还是回去把武功看上去还不错的书童寒烟带上,较为妥当! 申暮月利索地换上男装,从秘道回书院,将逃离书院之事告知寒烟,可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寒烟这个死脑筋却坚持,若不是书院准许她们离开,她们谁也甭想离开。 结果兜兜转转,她还得倚靠与钱辅轩之间的赌约。 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想法设法地让钱辅轩动怒! 第八章 第八章,天意弄人 申暮月得知钱辅轩事务繁忙,常年守夜,心下便想:若是一个人休息欠佳,长此下去,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轻易动怒。 有了这个心思,她即刻去劳烦钱辅轩辅导功课,特意学得漫不经心,各种为难。起初她还自鸣得意,时间久了,越发苦闷。 因为,无论她如何过分如何苛刻,钱辅轩总是不厌其烦地辅导她,为了满足她各种要求,频频熬夜为她设想授业方案,俊美的容颜日渐憔悴。 在她目睹钱辅轩向鲁夫子表示“既然我答应辅导她,就该对她负责到底”后,她深感愧疚,无法继续下去了。 北辰司见她整日闷在学舍里想法子,别有用心地向她提议道:“据我所知,戒律师叔素来喜好音律,对他的焦尾琴特别珍惜,若你将琴砸了,说不定他会动怒!” 申暮月闻言,喜上眉梢:“真是个好提议,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她即刻从床榻上爬起来,想要付诸行动,可忽然忧心起来:“可砸了戒律师叔的心爱之物,他会很难过的!” 北辰司早料到她会有此种忧虑,冷静地解释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像戒律师叔这般寡淡脱俗的人,对个人得失此种事情会看得很淡,即便难过,也只是昙花一现!” 申暮月认真思量一番,觉得北辰司所言甚是有理!像钱辅轩这般云淡风轻的人,决计不会因一把琴而伤心难过,而且,事后她定会赔他更好的琴。 如此想着,她便跑到小竹阁找钱辅轩,正巧钱辅轩在专注地弹琴。 待钱辅轩弹奏完毕,她上前请求道:“戒律师叔,上次我在此处瞧见了你这里有几部剑谱,能借我瞧瞧么?” 难得见申暮月如此主动好学,钱辅轩深感欣慰:“稍等,我这就给你取来!” 言毕,他站起来,雅步走入房中。 申暮月见是时机,慌忙举起焦尾琴,狠狠地将其砸坏。 瞧见钱辅轩闻声赶过来,她理直气壮地向钱辅轩承认:“戒律师叔,这琴是我故意砸坏的!” 她紧张地盯着钱辅轩,心里在默默地呐喊:快动怒!快骂我!快发飙呀! 然而,钱辅轩并没有动怒,反而体贴地安抚她:“人谁无过!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怪你!”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砸坏了的焦尾琴,抱着它静静地坐着,凝视远方,一整天都没有动过,也没说过一句话。 虽则钱辅轩并无展露哀伤之色,但申暮月深感莫名的痛。 她很后悔做了此种事情,偷偷到外头弄了许多有名的琴送给钱辅轩,然而,皆被拒收了。 她深觉此琴对钱辅轩的意义非凡,便去找北辰司询问,得知了焦尾琴的来历。 原来,钱辅轩与申暮光是至交好友,他们因为音律而相知相遇,友情如同如同伯牙与钟子期般深厚,这把焦尾琴更是申暮光专为钱辅轩制作的。申暮光曾是最风光出众的龙门书院首席弟子,却因考试作弊被圣上处斩,连尸首都不知落在何方,而这琴是申暮光留给钱辅轩的唯一。 获知内情的申暮月更是悔恨,为自己的冲动深深自责。她得知尚夫子精通音律,也擅长修葺琴弦,趁着钱辅轩外出之时,抱着琴去哀求尚夫子。 由于她劣迹斑斑,深得尚夫子的厌恶,还没开口便吃闭门羹。 但她并没因此放弃,努力学习弹奏尚夫子钟爱之曲,尽管弹得异常难听,尽管十指破损出血,她依旧每日前来,终究感动了尚夫子。 不得不说尚夫子是个修琴能手,没过两日,便将焦尾琴修好了,而且完好如初。 申暮月郑重地谢过尚夫子后,欣喜地抱着焦尾琴到小竹阁,本想偷偷地放回去,却被钱辅轩碰个正着。 钱辅轩并没有着急地去看琴,而是向申暮月提出邀请:“颜儿,过来陪师叔喝茶吧!” 申暮月受宠若惊,屁颠屁颠地跟随钱辅轩的身后,规矩地坐下,规矩地喝茶。 钱辅轩见她如此正经,淡漠的俊颜上有了一丝笑意:“颜儿,你这段时日的表现不错,师叔深感欣慰!” 申暮月喜欢钱辅轩的夸奖,笑不拢嘴:“多谢师叔夸奖,弟子应该这么做的!” 同时,她的心里很疑惑:钱辅轩到底夸奖她哪里? 钱辅轩给她斟了一杯茶,神色恢复了淡然:“你能这么想,师叔真的很高兴!老实说,当初我没把琴拿去给尚师兄修补,挺担心你不去找他的!” “……” 申暮月口中的那杯茶,咽不下去了! 经过此事后,她痛定思痛,决定孤注一掷,诱、惑钱辅轩。 经过多番的相处,她深觉得她这位戒律师叔迂腐守礼,骨子里头无法容忍违背常理之事,若是身为门下弟子的她前去勾、引,必定会勃然大怒的! 只是,如何诱、惑呢? 回到学舍,申暮月靠近北辰司,笑吟吟地问道:“辰司,你说,这男子要如何追求好呢?” “噗!”正在品茶的北辰司被惊吓得喷出茶水。 北辰司见申暮月一副虚心受教的神色,神色复杂地盯着她,“阿颜,即便戒律师叔俊美无双,冠绝天下,可终究是个男子,你可得想清楚,这断袖可不是闹着玩的!” 申暮月闻得“断袖”二字,敏感地想到有个几面之缘的妖孽男子,钱辅轩那可疑的断袖情人,莫名其妙地,便不悦了:“谁断袖了?辰司,就你这种歪思想,身为你的兄弟,我真为你的感情生活担忧!” 闻言,北辰司深感哭笑不得:怎么就变成他的不是了? 此时,坐在马车里面的妖孽男子不其然地打了个喷嚏,心里隐隐不安。 马车忽然停在林间小道上,一只白鸽飞到了为首的那名随从手上,随从将白鸽上面的字条取下来,走到车窗前,恭敬地递着。 妖孽男子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字条拿进车厢,良久,才言语慵懒地命令道:“掉头回去!派人回皇城叫崔无命过来!” 言毕,众人护着马车沿路返回,而其中一人策马,往相反方向奔腾。 申暮月并不知,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妖孽男子要回来了,正认真地琢磨着如何诱、惑钱辅轩,最后,她想到了青楼。 何种地方最懂男人心,当然是青楼。于是,每日跟随钱辅轩练功完毕,申暮月便乔装上青楼向那些姐姐学习引、诱男人的秘诀,听得顺耳的赏点钱,听得脸红心跳的,赏多一点,听不下去的,轰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申暮月便以她女装时的名义约钱辅轩到客栈一聚,执行她的诱、惑行动。 北辰司察觉申暮月的不对劲,便与小殊偷偷跟随至客栈,在旁边开了一间房,临近查探。 申暮月浑然不知她的好兄弟便在附近,精心打扮与准备一番后,坐在饭桌前等待钱辅轩的到来,心如捣鼓。 然而,约定时辰已过,等待之人迟迟不现身,申暮月心里紧张不已,各种胡思乱想,情不自禁地独酌起来。 以钱辅轩的为人,他必定不会爽约,即便有事不能来,必定派人通传,因而,申暮月并不担心这会是一场空等,反倒更紧张。 本来此种大胆的行为已让她羞涩不已,何况要诱~惑的对象是她那严厉如师如父的戒律师叔,她实在没多少勇气去实行此种计划,而如今钱辅轩迟迟未到,她更没了底气。酒能壮大,在人还没来之前,她只能喝酒,把勇气喝回来了。 在申暮月喝得醉态朦胧时,有人终于推门而入的,却不是钱辅轩,而是钱辅轩的好友李昪。钱辅轩因这几日要闭关修炼,不得不委托好友前来通知申暮月‘他不能前来赴约之事’。 悲剧的是,申暮月毫不知情,也因醉酒的缘由,将李昪看作是钱辅轩,热情如火地紧抱着,生怕人会跑掉似的:“你终于来了,太好了!” 李昪微怔,不曾料到约钱辅轩的人竟然是那日的小贼女,不禁觉得有趣。他将申暮月扶到床上,轻笑道道:“姑娘,你醉了,好生休息!辅轩他有事不能——” 言语未尽,他便已被申暮月拉过去,翻身压到床上。 申暮月扯掉脸上的纱巾,在昏黄的烛光下,眼神灼、热地打量了这美男身姿,突然附身而下,灼人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耳际,朱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喃:“我喜欢你!” 李昪心神一震,为她的大胆放纵,为她的清丽可人,为她的迷、情告白。 此种举动一向是他对女子所做,没想到今夜却反过来,顿时欲哭无泪:“姑娘,你醉了!” 李昪欲想推开申暮月,却不料此时,申暮月又贴近他耳侧,语调充满蛊惑:“喜欢我,可好?” 下一刻,不等李昪反应过来,她便已热情地亲下去,虽青涩,却诱人。 李昪深感体内某些东西喷涌而出,整个人都燃起来了,在此种方面他并非君子,一向随心所欲,何况眼前此女的诱、惑令他如此心动,但念及此人与钱辅轩有关联,便努力克制自己:“姑娘,你再如此下去,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昪的声音性感魅惑,让申暮月听着更是动情,更加热情地亲下去。 李昪面对此种情形,平日里自傲的冷静与理智皆消失殆尽了:“你自找的!” 言毕,他宛如一头饿狼般猛地将申暮月翻转,倾身覆上,扬着魅惑笑意的唇热切地堵住了申暮月的惊呼。 暴风骤雨般的吻,只是片刻,已将她卷席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申暮月被他压得不舒坦,不安份地翻身回来压他,阵阵急促的喘息,衣衫已散乱,青丝已凌乱,俯身交缠之际,她已陷入迷离醉意,在关键时刻,竟呼噜大睡了。 被她压着的李昪哭笑不得,他想推开她,可是细想一下,她竟将他陷入如此境地,怎能如此轻饶她,便保持此种姿势,安然入睡。 半夜,申暮月起来夜尿,回房时,错入了厢房,竟走进了北辰司的厢房,睡在他的身侧。 此时,一名打扮古怪的神秘人嘴里念叨着申暮月的名字,正带着阴狠地笑容,迈向这个热闹非凡的小镇…… 申暮月这辈子都不曾料想到,这一觉醒来,变天。 当她看到躺在身旁的北辰司,只有一个反应。 “啊!” 第九章 第九章,执着 她不顾一切地逃离,声音响彻云霄。 为何会与兄弟躺在一起?何以她毫无记忆? 女儿身被最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究竟有谁能告诉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申暮月神思凌乱,理不清头绪,唯有回去龙门书院找一向不爱搭理她的书童,寒烟。 寒烟耐着性子听她所言从头鄙视了她一番,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申暮月深知此事是自己惹的祸,无话可说,只是着急地追问:“寒,现在如何是好?” 寒烟冷眸一闪,决断道:“杀了北辰司!” 语毕,她持剑离去,申暮月慌忙拉住她:“不能杀人!” 寒烟厌烦了她此种性子,把宝剑扔到一旁,冷面相对:“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申暮月苦涩一笑:如今不想看着办也不行了,还是去找北辰司谈谈吧,毕竟大家是兄弟! 念及此处,她便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回学舍找北辰司,商讨关于她的女儿身之事。 见北辰司正在专注地整理书卷,申暮月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请求道:“辰司,我是女子这事,你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北辰司佯作惊讶地盯着申暮月:“什么?你是女子?” “……” 见北辰司一脸无知,申暮月风中凌乱了:这家伙怎么回事?昨晚失忆了? 沉吟了片刻,她试探着问:“今日早上从你房间跑出来的那名女子,你可知她是何人?” “原来这事让你瞧见了,呵呵!”北辰司见她问到点子上,便耐着性子解释,好让她释然,“其实我也不晓得她是何人,早上醒来便躺在我的床上,吓我一跳,不过长得倒是有几分像你,莫不是……” 面对北辰司质疑的目光,申暮月吓得心虚地找说辞:“那是我表妹!不是我!” 北辰司见她如此紧张,故意逗她:“哦?那我睡了你表妹,得负责才行,要不我上你表妹家提个亲,如何?” 申暮月顿时哭丧着脸:“千万不要,这事你完全不用负责,真的!” 北辰司不认同地摇头,柔弱的声音充满了坚定:“这可怎么行,我必须负责的。” 申暮月见他如此认真,急忙编出谎话哄他:“老实告诉你好了,我表妹已有婚配,昨晚那只是个意外,为了大家都好,拜托你忘掉吧!” “既然如此……”北辰司故意拖长声线,让申暮月紧张地盯着自己,而后无奈地叹息,“那好吧!” 申暮月顿时松了口气,这事总算解决了,她往后再也不敢使用诱惑这种烂招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在北辰司此处得到了安心,申暮月一如既往地前去找钱辅轩,想探知他是否外出,若是外出了,她便即刻偷溜出去,以女装的身份询问他昨晚为何不赴约,然而,很郁悴地发现他于昨晚闭关修炼了。 这下,不问便知他昨晚并未赴约,定是委托别人前去找她,可她毫无记忆! 肯定的是,昨晚赴约的男子并非北辰司,定是钱辅轩相熟之人,到底是何人呢?难道是书院里的弟子?可是这不太可能吧,书院的弟子不能外出。 思来想去,申暮月决定偷偷去客栈询问,然而,一一查问过后,发现无人得知。她深感无语,这偌大的客栈,有名男子来此住了一宿,居然无人知晓,简直不可思议! 苦苦盼守,终于等到钱辅轩出关之日,申暮月急忙脚步轻快地去找钱辅轩,却意外得见了他刚沐浴完毕的模样。 那练武之人的匀称身形在薄衫中若隐若现,平时挽起的头发散下来,带点妩媚,虽则带着青寡的味道,却异常诱人,申暮月看着便咽了咽口水。 同为男子,钱辅轩并不觉得被瞧见此番模样有何不妥,动作优雅地整理衣裳片刻,雅步迈出。 钱辅轩此人痴于武艺,见着需要他指点武功之人,自然问的是此方面的问题:“颜儿,武功今日可有长进?” 申暮月心虚了一下,打从钱辅轩闭关后,她压根儿没练过,便含糊地敷衍道:“额……马马虎虎吧!” 钱辅轩无奈地轻叹一声,沉吟了片刻,提议道:“看来你并不适合练剑,不如我授予你一套轻功,如何?” “好呀!”申暮月一向喜欢轻功,无奈无人教授,如今能得到武功高强的钱辅轩教授,自是兴奋不已,把一切都抛诸脑后。 钱辅轩见申暮月笑得如此开怀,心里颇为安慰,认真地教导她。 不得不承认,练武要看资质,申暮月有钱辅轩如此良师指导,居然学了三两天都学不会,总是半途便掉下去了。 不得不承认,当今世上,没有比钱辅轩更好的师父了,申暮月每次失败,他总会及时将她带回身边,耐心地教导一番。 申暮月见其如此用心教导,颇为感动,生平首次如此努力认真地学习,不知不觉便见成效了,深得钱辅轩的赞赏。 申暮月见钱辅轩轩难得展露笑颜,想借机引他出去,逮着机会穿上女装,继续她的诱、惑计划,然而,她并未料到,钱辅轩此人挺年轻的,却是个迂腐死板的老顽固,紧抓院规不放,无论她如何撒娇耍赖都无法得逞。 钱傅轩见她郁郁寡欢,轻叹一声,便将她带到自己平时守夜的屋顶,邀她共赏良辰美景。 申暮月发现这枯燥烦闷的书院内竟有如此美妙之地,站立此处,不仅能纵览整个书院,还能将山下小镇的一切尽收眼底,连更远的各诸侯国皆能隐约可见,顿时让人萌生一种高瞻远瞩、俯视一切的雄心与豪迈气概。而躺着,可感手可摘星辰,与天地交融的写意。 申暮月置身于此景,一扫郁闷情绪,兴奋不已:“戒律师叔,此处太美妙了,你是如何发现的?” 钱辅轩的视线凝视着远方,淡然道:“此处并非我发现的,而是我那知己好友申暮光。” 申暮月觉得能成为钱辅轩的知己,必定是个非凡人物,好奇地问道:“那他如今人在何处?” 钱辅轩并无即刻回复,淡漠的表情上添上了一丝愁绪,良久,方回应道:“他已不在这世上了。” 忆起从前与申暮光在此听风赏月,谈天说地,抚琴舞剑……种种景象,是如斯的美好,如今阴阳相隔,身为他此生的知己好友,竟连他的尸骸也找不到,何其不堪,何其寒心! 申暮月见钱辅轩提到“申暮光”此人后,变得不像平日的他,眼神里总沉淀着一种让她看不懂的痛,而自己也会为申暮光之死莫名地心痛,甚是不解。 回到学舍,她便找北辰司询问。 北辰司见她对申暮光此种风云人物竟一无所知,深感惊讶,整个天下都得知此人的大名,何况身在皇城的将军之子? 北辰司深觉此事颇为蹊跷,很是怀疑眼前此人是否真的是薛颜,然而,心思沉重的他并无将一切疑惑表露于色,而是留在心底,以待观察。 他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便告知申暮月:“申暮光乃一介平民,却是龙门书院史上最优秀的弟子,与戒律师叔并肩齐名。为人坦荡,气度不凡,重情重义,交游广阔,是我所见过的最明亮的男子,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对他赞不绝口。” 申暮月他如此夸赞申暮光,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他与戒律师叔,谁更厉害?” 北辰司见她眼眸都亮起来了,笑道:“申暮光吧!他在武功修为上虽不及戒律师叔,可其他的都比戒律师叔略高一筹,许多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号来龙门书院就读的,可以说,神暮光如日光,钱辅轩如明月!因申暮光本身是个平民,所以他在众人眼里更是个传奇人物!” 申暮月却不以为然,武功第一才是最强的。 想起钱辅轩每次提到申暮光时流露出的忧伤,她好奇地问北辰司:“那申暮光是怎么死的?” 北辰司惋惜一叹:“据说,申暮光因为了考取状元而作弊,被皇上勒令处死,尸骨不得返回原籍。” 申暮月听闻,莫名地激愤起来:“像申暮光如此出色之人还需作弊么?这天下人会信么?这皇帝老儿怎能如此糊涂,实在太可气了!” 北辰司生怕旁人闻得她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急忙将她捂住,察觉她的唇瓣柔软湿润,脸色一热,慌忙将手缩回。 他低声叮嘱道:“申暮光是被你们南吴的皇帝处死的,你可不能如此说话,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而且,如今申暮光三个字对这天下已是禁忌,千万别提,知道么?” “哦!”申暮月这下知道怕了。 申暮月觉得人生唯一的知己遭逢如此惨遇,钱辅轩必定是很难过了,若是在他面前诋毁攻击申暮光,钱辅轩必定会动怒,只是,她实在做不出此等事情,反而更积极往他那里走动,开导他。 申暮月不得不承认,北辰司说的是对了,其实这赌约打从一开始,她便输了,要令钱辅轩动怒,必须狠心,可她偏狠不下心。 她为自己的无能,垂头丧气地走回学舍,途经湖边时,得知“龙门书院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蹴鞠大赛,得胜主将可归家五日”,顿时又燃起了斗志。 她迫不及待地报名,积极拉队友,然而,由于一直与她作对的曹离昧从中作梗,以致于她招募到的队友尽是些异类,可她不曾想过放弃,依旧斗志昂扬地训练队友。 不料比赛前天,她遭到了曹离昧等人的暗算,被绑于后山荒凉之地。 正当申暮月心急如焚时,欧阳北城衣袂飘飘地立在她对面的岩石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她。他昨晚没睡好,如今精神有点不佳,看上去像只鬼。 算着时辰,此刻比赛已开始,嘴巴被堵住的申暮月并不晓得眼前此人是何方神圣,为何出现于此,只知道他是唯一救自己出困境之人,便神情焦虑地向欧阳北城求助 “呜呜……” 欧阳北城有点近视,看不清楚申暮月的状况,只是眼神呆滞地盯着她。 “呜呜……” 申暮月见他无动于衷,神色更是焦虑。 欧阳北城听着申暮月呼叫了半天,才察觉眼前此人是申暮月,她在喊他,顿时着急地回应:“小月莫慌,我来救你!” 语毕,他急忙飞身过去,却因近视瞧不清她的位置,飞到别的地方去了,而后,他努力尝试了好几次,依旧未能成功。 “……” 申暮月觉得,此人定是个白痴! 欧阳北城实在熬不住如此的飞翔与穿梭,最终跌倒在地了,幸运的是,刚巧跌在申暮月的面前。 他站起来,晃了晃神,见申暮月居然被绑在岩石上,嘴巴被堵住,急忙跑过去帮她解开绳索,然而,手穿越过去了。 他忘了他只是一缕灵魂,只是个穿越的半成品! 他叫欧阳北城,是从千年后穿越而来的考古系学霸,因某些缘由,他千辛万苦地穿越过来。然而,他穿越了,却成了一缕灵魂!一缕每日只能说一句的灵魂!一缕除了申暮月,没有人能看得见的灵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设定,他是魂穿的,要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某人身上,可他穿越到来的时间比预期的早一年,结果变成了一只没有躯壳的灵魂。 早知道他就不买山寨版穿越系统了,如今,他成了此种状态,天知道该怎么办啊? 想到此处,欧阳北城忍不住哭丧着脸,愤懑捶地。 “……” 申暮月见欧阳北城做出如此诡异的行为,心里面默默地想着: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传说中的鬼么? 欧阳北城见她如此害怕,深受打击,泪奔而去。 申暮月已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只是,当她以为就此错过比赛时,有人出现了。 那样的容姿、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不是钱辅轩又会是谁呢? 第十章 第十章,劫难 对于钱辅轩的到来,申暮月感表涕零:“戒律师叔,你怎么会到此处?” “我特意寻你而来,我带你回去,否则你赶不上比赛!” 语毕,钱辅轩搂着她,施展绝顶轻功奔赴赛场。 清风徐来,申暮月随着他在空中跳跃,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暗香,顿感身心舒展而开。 她偷偷地凝望着他,他那俊美的容颜上泛着淡淡的光,表情虽寡淡,却叫她如此暖心,尤其想到他特意来寻,不禁流露笑意。 当申暮月回到赛场,比赛已过大半,她的队伍除了小殊,都负伤倒地,一片狼藉,与曹离昧的队伍得分的差距大得让人沮丧,但她不会就此认输。 她觉得小殊是天生的传球好手,吩咐他夺得球,便立刻传给她,如此,在他们的默契他们配合下,分数扶摇直上。如今,他们的分数竟只差一分,曹离昧无法忍受此等逆袭,居然领着队员对申暮月使出连环阴招。 眼见申暮月无法躲避攻击,众人很是着急,纷纷劝她就此退出,然而,她毫不畏惧地踢下了最后一球,虽负伤,却赢了比赛。 众人纷纷为这场精彩的反败为胜热烈欢呼,申暮月嘴角微扬,神采奕奕,宛如天之骄子,尽揽风光,引人瞩目。 在夜里的庆功宴上,她更是轻易带动人群尽情欢乐,纵情讴歌,让久违的笑语喧哗再临龙门书院,仿佛阴霾已不在。 此番景象竟与昔日申暮光所在时,如此的相似。 曾经,他亦如此风光、如此明亮,他们亦如申暮月与北辰司那般肆意喝酒,讴歌乱舞……忆起好友之事,钱辅轩倍感心伤,便黯然离去。 申暮月在宴会上寻不到钱辅轩的踪影,便带上好酒,偷偷到小竹阁找他,见他如痴如醉地弹琴,便托着腮帮子坐到一旁,静静地观赏。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记忆中,似乎她也曾如此听一人在夜里弹奏,似乎不止一人,还有一位少年…… “啊,好痛!” 脑海不断闪过零碎而模糊的片段,令申暮月顿感头痛欲裂。 她忍受着痛苦跑过去向钱辅轩求救,到了身前却倒在那人的怀里。 钱辅轩面对这突然起来的情况,微怔,嗅到它身上的酒味,便以为她醉酒了,将她扶到床上歇息,自己又飞身沉入湖底。 欧阳北城寻至此处,想着绝不能让申暮月喜欢上任何男子,她只能跟钱辅轩在一起,便留在此处守着她。 次日,申暮月醒来,见欧阳北城蹲在一旁打瞌睡,吓了一跳。她左右张望,发现此处是小竹阁,且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有鬼,便松了口气。 申暮月盯着欧阳北城思索片刻,觉得他有可能是钱辅轩的书童,便不再理会,去寻找钱辅轩。 她见桌面上摆放着两碗鱼粥,钱辅轩端着小菜与馒头从厨房步出,香气袭人,首个感觉便是,真赏心悦目! 钱辅轩见她站着不动,便淡然唤她过去:“颜儿,过来吃早点!” 申暮月欣喜地走过去:“好的!” 欧阳北城醒来,见钱辅轩与申暮月两人在吃早饭,申暮月还积极地给钱辅轩夹菜,而钱辅轩也欣然接受,状若夫妻,乐也融融,他心里乐得开花。 就是这样,没错,赶快幸福地在一起吧! 欧阳北城颇感欣慰地笑了笑,翘着双手走过去,查看两人的表情。申暮月喝着粥,不时偷看钱辅轩,双颊微红,宛如少女怀春,而钱辅轩也不时回看申暮月几眼,表情虽淡漠,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如此一来,虽不知钱辅轩对申暮月的心思如何,但肯定的是,申暮月对人家有意思。 得此结论,欧阳北城满心欢喜地凑到申暮月的耳边,怂恿道:“喜欢就去扑倒他,别装害羞了,赶快扑倒他!” 申暮月顿时羞得脸红如霞,觉得欧阳北城莫名其妙,想要一拳揍过去,却发现落空了,深感疑惑。 钱辅轩察觉她对着空气挥拳,疑惑地问:“怎么啦?” 申暮月想着,如此暴力的行为,还是别让戒律师叔知道的好,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练武,便做出这动作,可是许久不练,生疏了,动作不像样。” 钱辅轩认同她的说法,直言不讳:“确实不像样!” 申暮月尴尬地将手放下,低头喝粥。 钱辅轩拿出师父的架势,淡然道:“呆会跟我去练武!” 申暮月顺从地应声:“哦!” 饭后,申暮月在钱辅轩的指导下,开始努力习武,将一套武功差强人意地练了一遍后,见钱辅轩又在练功打坐,便安静地坐在一旁观看,心里想着:戒律师叔真是个武痴! 如此想着,如此等着,不知不觉,她便睡着了,醒来后察觉已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钱辅轩的小毯子,顿时心里一把激动,抱着小毯子在床上羞涩地滚来滚去,结果,“咚”的一声,掉地上了。 钱辅轩被这一巨大的声响引来:“颜儿,你可好?” 申暮月痛得咬牙切齿,艰难地爬回床上,向钱辅轩牵强一笑:“还好,还好!” 钱辅轩并不放心,前来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申暮月的脑袋某个地区红肿了起来,便拿来药油给她擦。 申暮月深深感受到他的温柔,低着头给他揉着,越来越靠向他的胸膛,后来发现他并不介怀,便厚着脸皮靠过去。 欧阳北城此刻赶到,见到此种情境,泪奔而去。 申暮月不想影响如此美好的心情,决定无视那一幕。 “好了!” 当她听到钱辅轩此话,敏锐地离开那宽厚的胸膛,见上面一摊水迹,急忙拿起旁边的茶水泼过去。 “颜儿,你这是……”有时候,钱辅轩挺费解她的举动。 申暮月心虚地转移视线,装无辜:“今日不是泼水节吗?哦,我记错了,真是对不住了,戒律师叔!” 钱辅轩并非计较之人,淡然道:“无妨!” 语毕,便进入另一个内室,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申暮月趁机开始试探:“戒律师叔,你人真好,如此温柔体贴,必定有许多红颜知己吧!” 钱辅轩困惑地蹙眉:“颜儿今日何故论及此种话题?” “这……”申暮月心虚了一下,笑道,“我明日便要回薛府了,这才想起有一堂妹尚未婚娶,我这堂妹向来爱慕像戒律师叔此等男子,不知戒律师叔可有意思?” 钱辅轩早已习惯面对此种婚托,淡然回应““抱歉,我已有未婚妻了!” 申暮月顿时激动得跳起来:“什么?你、你有未婚妻了?” 钱辅轩不明白她何以如此激动,茫然颔首:“嗯!” 申暮月的雀跃心情骤然成冰,脑海中幻想的美好画面瞬间碎成一地,难过的心情卷席而来,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申暮月已管不了钱辅轩在背后的呼唤,感觉天已经塌下了,整个世界陷入了末日的恐慌,她带着满腹的失意、难过、羞愤、悲伤,跌跌撞撞地跑回学舍,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泪。 原来戒律师叔已是别人的了,原来她一直在自作多情,好难为情、好难过、好失落、好——呜呜呜…… 北辰司回到学舍,见她躲在被窝里哭得悲痛欲绝,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何事,不见回应,试着安抚她,也不见回应,想要掀开她的被窝,无不得逞,只得无奈叹息。 看来,这丫头已知晓戒律师叔已有未婚妻一事了! 如此,申暮月陷入了颓废,整日茶饭不思,精神萎靡,白日不去学堂,躲在被窝里哭泣,不时丢去抹着不知是鼻涕还是泪水的纸团,夜晚坐在窗前仰望明月唉声叹气,悲伤秋春,整个人憔悴得如鬼一般可怕,连欧阳北城也不敢靠近。 离校那天,她不如当初那般兴奋,依旧颓废不已,钱辅轩这事对她的打击有点大,即便过了几天,心依然那般的难过,每每忆起钱辅轩,泪水总忍不住吧唧吧唧地流淌。 路经山下小镇,申暮月的心情稍微平复些,察觉异常冷清,宛如死城,甚为不解,便下了车。 她见路边躺着一位半死不活的大娘,急忙跑去:“大娘,你可好?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么?” 言语未尽,大娘眼里绿光一闪,凶狠地扑向她。 “闪开!” 寒烟眼明手快,一脚将大娘踹开,拉着申暮月往马车走去。 然而,不知何时,他们的马车已被镇民包围,即便寒烟两下子便将他们击倒,他们还是很快围攻上来,力气大得可怕。 申暮月见寒烟不耐烦地拔剑,想起北辰司跟她提过的毒人之事,急忙喝止:“别刺伤他们,他们是毒人,他们的血液会化作毒虫入侵我们的体内,让我们变成毒人!” 寒烟把剑收回,一脚踹开扑过来的毒人:“现在如何是好?” “回书院!” 也只能如此,她们无法对付这些可怕的毒人,回书院找无所不晓的北辰司,或许有解决之法。 达成共识,两人竭力夺回马车,策马回程,然,马车似乎有某种东西强烈吸引着毒人,竟让全镇的毒人瞬间围拢过来。 她们无法行走,也耗不过毒人,危机不断逼近,此时此刻,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申暮月以为这回就这么交代了,意外的是,欧阳北城居然在此刻出现,头一回保护了她。 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欧阳北城现身后,那群毒人四散而去,对他们视若无睹。其实,她并不知晓,欧阳北城利用了现代的驱蛊毒之法,让那些毒人畏惧,不敢靠近。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何时,但申暮月已没心思去探究,跟寒烟即刻策马,回书院通知大家。 申暮月一直以为寒烟只是一个讨人厌、长相奇特的普通婢女,没想到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颇为震惊,瞬间产生要跟她学武的念头。 如今这种危急状况,为了保命,她是该好好将武功提升上去了,况且,她堂堂一个将军之子,哦不,将军之女,武功如此弱,像话么? 打定了主意,回到书院学舍后,她把毒人之事告知北辰司,趁着他想法子之时,跑到寒烟的身旁,笑意盈盈:“寒,你武艺高超,有空教我几招呗!” 寒烟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外传!” 申暮月并不放弃:“那我拜你为师!” 寒烟很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你的资质太废柴,我不收!” 申暮月见她把话说得这么绝,不悦地撇撇嘴:“怎能如此说话呢!资质高很了不起吗?我还不稀罕呢!” 寒烟站到一旁,不理她。 申暮月低声嘀咕:“你以为我想拜你为师,我不过是想提高武功,好突破那些毒人回家而已!” 北辰司偷偷窃笑一声,听闻她要突破那些毒人,旋即神色凝重:“阿颜,你最好别硬闯,若是不小心伤了那些毒人,他们的血液会生出毒虫,要是让毒虫钻进你的体内,你便会成为毒人!” 申暮月顿时吓得大惊失色:“这毒人怎么跟那个最毒人一样恐怖?你不是说阴天教已经灭亡么?” 北辰司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按理来说,那最毒人是世上最后的毒人!可我已让他化为乌有了,如今毒人重现,恐怕……” 申暮月见他欲言又止,更是紧张:“你的意思是说,阴天教没有灭亡,还存在?” 北辰司沉吟了片刻,不认同地摇头:“阴天教早已灭亡,如今毒人重现,有两种可能,第一,阴天教余孽在作祟,第二,有人借用阴天教的名义来进行某种阴谋!”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事与申暮月有关,想着她如此害怕阴天教之事,便不与她共享此等信息。 申暮月得知阴天教已亡,便心安理得,不再追问。 毒人一事已引起了书院恐慌,鲁夫子即刻召开大会商讨此事,钱辅轩也在此时带回了一名叫李昪的新弟子。 申暮月觉得在此等情况下转到龙门书院来求学的人必定有问题,初来乍到便要享受特别待遇,自个儿住,且此人高深莫测,非她所能看懂。 虽则明白钱辅轩已不是自己能肖像的对象,但这情分犹在,申暮月不能明知有危险,却不去提醒。她想去提醒钱辅轩得小心此人,可无奈的是,钱辅轩一心陪着李昪,对她不予理睬。 她撇撇嘴,郁闷地跟北辰司咬耳朵:“这家伙肯定有问题,长得如此妖孽,说不定是个姑娘!”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决定 北辰司暗自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并无资格如此说人家,况且,人家李昪可是个地道的男子。 没得到回应,申暮月轻推了他一把:“你怎么不说话?” 北辰司每逢入冬,身体便会更加羸弱,犯病不断,在此久坐已乏力,不料被她如此一推,便倒地了。 “咚!” “……”申暮月的表情瞬间没了。 这家伙未免太弱了吧?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她欺负北辰司,她希望北辰司能替她说句公道话,可这家伙咳嗽得越发厉害,一副随时要一命呼呜的样子。 她连忙扶起他:“辰司,你可好?你要保重啊!” 你死了,大家都认定我是杀人凶手,那我多冤呐! 北辰司不知她心里的担忧,回应的声音比寻常更沙哑:“没事,老毛病,你扶我回去服药便可!” “嗯嗯!” 申暮月认同地点头,心里却在腹诽:这老毛病没把你给弄死,反倒快把我吓死了! 她不敢耽搁,慌忙扶着他回学舍。 北辰司服下药后便睡了,申暮月觉得他的身体如此赢弱不堪,需得进补一番,便毫不吝啬地将珍藏的四条千年人参与剩下的大内御心丹塞给小殊,吩咐他给北辰司服用。 安顿了北辰司的事,她便去琢磨李昪的事,思来想去,她觉得有必要探一探此人的底细,便硬拽着寒烟前去李昪的学舍查探一番,却不料碰见了人家在沐浴。 此种情形,不便逗留,然则申暮月心里认定李昪是位女子,不顾寒烟的反对,硬要留下来查证心中所想。 透过屏风,她边看边感叹:“啧啧啧,你看这腰线多美,后背还刺有黑莲,还说不是女子?简直是妖孽!” 不料,屏风里的李昪突然开口回应:“看够了没?嗯?” 声音魅惑性感,申暮月没由来地脸红。 “糟糕,被发现!寒,快跑!” 待她回神时,发现寒烟早已不在,顿感无力:这家伙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主子不管?太不顾主了!回薛府后我定要投诉她,往死里投诉! 她转身欲逃,却与赤、裸上身的李昪碰了正着,顿时呼声尖叫:“哇,你怎么不穿衣服,变态!” 语毕,她捂面而逃。 “……” 李昪半倚窗栏,遥望那道受惊背影,许久,方慵懒命令:“下来!” 黑影从房梁上降落,单膝下跪,静待命令。微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面,竟与当日屠杀靖海镇的杀手首领长得一模一样。 申暮月发现李昪确实是名男子,暗自松了口气,心无顾虑地去找钱辅轩打小报告。 钱辅轩没料到李昪的到来让申暮月如此猜忌,便解释道:“阿昪是我的朋友,他的一切我都了解,你大可放心。” “朋友”二字,终于唤醒了申暮月的记忆!怪不得她方才觉得李昪的声音如此熟悉,原来他就是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妖孽男子!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让这种祸害留下,极力劝说:“戒律师叔,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知他的后背刺有黑莲图腾?” 钱辅轩神色闪了闪:“我是不知,可你如何得知?” “这个……”申暮月犹豫了。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去偷窥人家沐浴吧! 支吾了半天,她终将此问题含糊了过去:“反正他很可疑,明明比你年长,居然来龙门书院就读,肯定心怀目的。” 听闻,钱辅轩哭笑不得:“每个人来此处,都心怀目的,难道你不是?” 申暮月心无城府,坦然道:“当然不是!我压根儿就不想来龙门书院!” “原来如此!” 钱辅轩这下总算明白她为何千方百计地让书院开除。 只是,这龙门书院,但凡是男子,无一不向往,为何她如此排斥呢? 此乃个人*,钱辅轩觉得自身无权过问,便提醒道:“不管如何,这次毒人事件得倚仗李昪,你若想回家,便不许胡闹!” “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申暮月只好收起心里头那点心思。 禁夜时刻将近,她脚步急促地赶回学舍,途中却被欧阳北城的现身吓得跌坐在地上。 欧阳北城似乎对此深感歉意,蹲在墙角边。 申暮月一直认为欧阳北城是钱辅轩的书童,先前老缠着她,只因她对钱辅轩有非分之想,如今她已决定放下了,虽然还没放下,总想借机与钱辅轩多亲近,可为何这书童还缠着她不放呢? 若不是看在钱辅轩的份上,申暮月真不爱搭理如此怪异之人,如今见他还缠着自己,不得不与他好好谈谈:“这位兄台,上次感激你护我回书院,可你总不能因此老缠着我吧?我都已决定放下对戒律师叔的感情了,你为何还缠着我?” “……”欧阳北城很想告诉她,之所以缠着她,是想要她不要放弃钱辅轩,可今日被那些可怕的蛊虫吓得他“啊”的惨叫一声,便浪费了一日一言的机会了。 为此,他深感郁悴。 申暮月斜眼盯着他,心想:戒律师叔怎么收如此怪异之人做书童呢?也不怕吓着书院的弟子! 欧阳北城见她“痴痴”地凝望自己,以为她被自己身上不经意散发的魅力所吸引,顿时双颊微红,羞涩低头之余偷望了她几眼。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这怪胎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老天呐,千万别让这种恐怖的事发生,这叫人怎么活呀!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总而言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并不需要有任何交集,你就别缠着我了,后会无期!” 语音消散之余,她已跑远,心中乞求着这个怪胎别再出现。 然则,欧阳北城似乎比以往更积极现身,更着急粘着她,日夜穿梭各种墙壁,连她沐浴更衣、上茅房、夜晚睡觉也不放过。 申暮月这才意识到欧阳北城并非人类,而是一只“鬼”,在她就要被吓成神经病时,她忍不住鼓起勇气去问:“你、你究竟想怎样?” 欧阳北城有些对古人的理解能力没撤,这几日他都如此努力,言简意赅地向申暮月说明来历与目的,可她始终不明白他要表达之意。 欧阳北城轻叹一声,郑重道:“你不能放弃钱辅轩!” 申暮月对他此话甚为不解,甚至觉得有点可笑,追问道:“我为何不能放弃戒律师叔?戒律师叔已有未婚妻了,我怎能还对他有非分之想?还有,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跟我说这种话?你为何老缠着我?” “……”欧阳北城很想详述缘由,可被禁言了。 申暮月腾出耐心,耐着性子等他回应,然则,一个时辰过去,他依旧蹲在那里装死,她只好放弃。 次日,欧阳北城依旧如此,申暮月决定无视他。 第三日,申暮月忍着怒气,坚决无视他。 第四日,申暮月忍无可忍,从北辰司口中得知,李昪那里藏有许多驱除鬼邪之物,便偷来使用,然则,并无卵用,她已搞不懂欧阳北城是何种生物了! 第五日,她二话不说,走过去揍他,即便揍不到他,也往死里狠狠地揍!而后,书院众人见她如见鬼一般。 北辰司见她神色抑郁,关切道:“阿颜,你近日是否遇到不寻常之事,不妨说与我听?” 此话一出,申暮月失控地投进他的怀里嚎哭,诉尽委屈。 “辰司,呜呜……” 申暮月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将遇见千年之后的欧阳北城的事一一相告。 北辰司听闻,心沉了下去,却心平静气地安慰申暮月:“阿颜,那只东西似乎是为保护你而来的,你便宽心接纳吧。” 申暮月深感委屈:“可我怕!最重要的是,他很烦。” 北辰司拿出手帕,擦去她的泪花:“既然如此,我替你请来一位高僧,让那只东西灰飞烟灭。” 申暮月毕竟心善,无法接受此等做法:“这……这太残忍了,我只是不想它缠着我。” 北辰司解释道:“唯有此法,方能解决你的问题!” 申暮月微怔,挣扎了许久,终究不忍伤害欧阳北城:“那……那还是算了!” 北辰司早料她如此,见她从困惑中走出,便好心提醒她另一件事:“阿颜,既然此事已了,你可否将床上那些东西物归原主?戒律师叔与李昪今日便要归来了。” 听闻,申暮月神色大变:“糟了,此事不能让戒律师叔得知!” 她即刻带着李昪之物奔向李昪的学舍,神色慌张地将其塞回柜子,完全没察觉屋内早已坐着一人。 那人身披龙纹黑紫袍,眼眸黑沉如深海,高深莫测,即便静坐暗处,不怒而威、霸气邪魅,令人望而敬畏,正是房中主人——李昪。 他待申暮月将物件归位,方逼近过去:“为何拿走我的东西?嗯?” 申暮月吓了一跳,深感那道目光过分凌厉,像是洞悉一切,不禁低头回避。 李昪容不得她躲避,细长的手指挑起她的颚:“这原因你得必须告诉我!” 他的举止慵懒散漫,声音性感魅惑,宛如挑、逗,弄得申暮月没由来地面红耳热,心潮汹涌。 申暮月感觉对方的气场强压得她无处可逃,心跳得难受,六神无主之余只得心虚赔笑:“因为……你的东西看上去蛮好玩的,呵呵!” 李昪邪魅一笑,旋即厉声怒斥:“胡闹!” 申暮月心中抖了抖,明白此事自己理亏,便认错:“这事是我不对,深感抱歉,东西我已归还了,并无损伤,你大可放心!” 李昪挑了挑眉:“你想就此作罢?” 申暮月壮着胆,看向他:“你想怎样?” 李昪托着下巴,言语间尽显傲慢之态:“我要你发誓,以后不乱动我的东西,必须服从我!” 申暮月并无察觉不妥,便顺了他的意:“好吧!我发誓,以后不乱动你的东西,必须服从——” 到此,她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不对呀,我为何要服从你?” 李昪素来不喜别人质疑他的话,态度强硬:“不许质问,你只需服从便可!快发誓!” 申暮月觉得此人太霸道专横了,杏眼怒瞪:“我不要!” 李昪森然凝视着她,言语间的威迫感加重:“若是不想被逐出书院,你最好听我的!” 申暮月眼眸一亮,巴不得他如此做,便故意挑衅:“我、不、要!有种你便让我被逐出书院吧!” 这事若成,她便是做梦,也会偷笑! 李昪首次遇见不惧威胁之人,且乐见其成,一时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他细细打量她一番,眸光定在那微扬的唇,它的翕动竟是如此诱、惑,与那晚那个女子的唇如此相似,引得他欲亲之而后快。 “啊——” 申暮月惊叫一声,急忙阻止他:“你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一名男子!” 李昪骤然惊醒,见她如此惧怕,笑了,笑得异常邪魅:“我知道,可我就好此道,敢忤逆我,我便把你吃了!” 申暮月瞪大眼眸:此人果然是个变态! 她依李昪所言,匆促发誓,便头也不回地逃离。 钱辅轩从屏风后走出,略感无奈:“你担心颜儿乱动你的东西会招来祸患,为何不如实相告,何苦如此令他生厌?” 李昪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显露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异常性感魅惑:“我才没有担心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钱辅轩轻叹:“别扭!” 李昪挑了挑眉:“你是在说你吧?明明如此关心他,为何躲着他?” “她总让我想起暮光,我总会把她当作暮光,这对暮光而言,是种亵渎!” 提起申暮光,钱辅轩眼里尽是忧伤。 李昪理解他与申暮光的那份情,像申暮光如此出众之人,任是谁也无法忘记,只是…… “辅轩,你知道吗?你对暮光的好让我嫉妒,即便他那样死去,有你如此惦记,也是无憾。” 钱辅轩淡然道:“你何必说得如此酸楚,像你这般身份,多得是惦记你的人。” 李昪自嘲一笑:“的确!” 许多人惦记着他,时刻想着怎么弄死他! 申暮月逃出来后,直奔钱辅轩的学舍。 钱辅轩如此俊美出尘,又与李昪日夜进出,她甚是忧心,恨不得即刻告知与他,李昪是个好男风的危险人物,必须远离。 然则,钱辅轩并未归来,她并未如愿见到他,却碰见了欧阳北城。 如今她接受了欧阳北城的存在,可他的出场方式总是如此让她畏惧,她无法接受。 “那个……你能以正常的方式现身么?” 欧阳北城点了点头,很努力地转换各种出场方式,祈求找出一个让申暮月接受的正常方式,然则,目标还没达成前,人已晕了。 欧阳北城想扶申暮月回去,可他无法碰触她,于是一直绕着她,十分苦恼。 此时,曹离昧等人路过,见申暮月躺在地上,便起了歹心,意图将她剥个精光,放在学堂上让她出丑。 欧阳北城见曹离昧对申暮月动手动脚,怒红了眼,欲想暴打他一顿,无奈,穿越过去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误会 正当他心急如焚时,钱辅轩轻身飞来,严厉地斥责曹离昧等人,命他们去领罚,而后,轻叹一声,抱着申暮月离开。 申暮月一觉醒来,不见欧阳北城,也不晓得是何人将她送回,心情舒爽地去上课,只是学堂之上,曹离昧等人何以如此怨恨她? 北辰司见她闷闷不乐,便给她变了个戏法,不料遭到前来寻仇的曹离昧等人的嘲笑。 申暮月气恼他们总拿病弱的北辰司出气,真想揍他一顿,可她不能打架,于是灵机一动,拿着北辰司变戏法的石子罗盘走到曹离昧面前,往下一个刀手,便把一颗石子砍成两半。 果然,换来曹离昧的不屑:“哼,无聊的把戏,也只能骗骗小殊这种残障小孩!” 申暮月冷笑道:“有本事,你来试试?不过我看你的脑子比猪还笨,摸不到这里面的门道,还是算了,免得丢人现眼。” 只要他上当,她便将假石子暗中换成真的,让他好受! 曹离昧确实被激怒,却不上当:“哼,我才不上当,这次我要手砍的,必定是真石子!” “啪!” 余音未尽,小殊便一个刀手,将那颗“真石子”砍成两半。 众人吃惊,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八颗石子砍了。 北辰司倚在凉亭,头痛地扶额:小殊动怒了,砍完了石子,恐怕要砍人了! 小殊的脾气虽好,可闹起脾气来打得无法无天。 龙门书院藏龙卧虎,小殊贸然显露实力,必定不妥,于他们的计划不利,必须阻止。 北辰司很宠这孩子,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对他使用这招。 他板着脸看向小殊,眼神严厉:“小殊,马上跟我回屋里,否则我要生气了,将你送回芷麟哥哥那里!” 小殊闻言变脸,乖乖跟着北辰司回屋。 他不想北辰司生气,害怕回到那个叫芷麟的男子那里,芷麟这人于他而言,如同噩梦。 众人因小殊的离去,暗自松了口气,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凡,却又无法捕捉。 申暮月感觉他们主仆气氛不对,欲想跟去,却遭到阻拦,颇为不悦:“曹离昧,让开!” 曹离昧指着池塘上的圆木,不怀好意地笑道:“想让我放你走,你得跟我比这个!若是你先抵达终点,我便放你走,若你输了,得帮我砍柴一个月!” 申暮月非常清楚他在打何种主意,深感无奈:“好吧!” 曹离昧露出得逞之色,与众人暗中打了个眼色。 申暮月懒得理他们,利落地跳上池中圆木,娴熟地翻滚圆木往前进。 曹离昧等人没料到她会如此熟悉这民间小游戏,暗自吃惊,见她遥遥领先,便恬不知耻地对她使用各种损招。 申暮月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偷袭,嘴角微扬,身法有道地躲过,平稳从容地继续翻滚着圆木前进,然而,他们变本加厉,暗招出得更狠绝,她便怒蹙峨眉,故意将那些暗器引导曹离昧那边。 曹离昧猝不及防,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狼狈掉水,顿时又急又怒地挣扎。 抵达彼岸的申暮月不屑地冷笑一声:“跟我玩这种把戏,你们还嫩着!” 她心情舒爽地转身离开,忍不住在心里得意:你姑奶奶我最善于玩这些招数,在靖海镇,谁能玩得过我?还真不知死活! 想到这,她停住脚,深感疑惑:奇怪,靖海镇?我怎么想到这个地方?这是何地?我到过此地么? 正当她深入思索时,顿感头痛欲裂,挣扎了一会,她感觉好了些,便不愿再去细想,径直回屋。 察觉小殊一直站在窗边偷看,她得意地向他打了个眼色:“小殊,如何,你颜哥我刚才那样,你看着爽不爽?” 小殊用力颔首,眉开眼笑。 北辰司咳嗽两声,声线沙哑柔弱,带着几分无奈:“你呀你!” 申暮月知道北辰司不愿自己与曹离昧等人较劲,却拿自己没辙,便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 寒烟看不惯申暮月如此,忍不住冷嘲热讽:“外面皆是毒人,你们居然还能过得如此安逸,不愧是贵族子弟!” 申暮月身形顿了顿,敛了敛神:“寒,其实我也担忧此事,但我相信戒律师叔,他说他与那个妖孽李昪能摆平此事,就一定能!所以我们没必要惶恐地过着,引起书院的恐慌。” 面对申暮月的说辞,寒烟嗤之以鼻:“愚蠢!” 申暮月杏眼怒瞪:“你——” 寒烟冷声问:“难道你不好奇他们是如何对付那些毒人么?” 申暮月被触动了:“你知道?” 寒烟颔首,冷酷地吐出一个字:“杀!” 申暮月眼眸一怔,登时激动地怒喝:“我不信!” 即便山下的镇民已成了神志不清的毒人,他们仍是无辜的百姓,她深信钱辅轩,断不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他的解决之法,定时解救镇民之法。 寒烟懒得跟她解释,拉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看!” 钱辅轩与李昪严禁他们出外,申暮月一向以钱辅轩马首是瞻,且她自身惧怕毒人,便安分地呆在书院里,不曾想过这里面会有内情。 当她亲眼目睹一桩桩的杀戮,不幸成了毒人的镇民惨遭灭杀时,脑海中不断闪现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与眼前所见的重叠一起,深深地刺激了她。 她头痛欲裂,耳边尽是厮杀声与惨叫声,逼得她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地跑出去阻止:“不要杀他们,不要杀!” 她的突然出现让众人愕然,毒人却不会因此停止攻击,躲在暗处之人迅速施法,操控所有的毒人去围攻她。 眼见申暮月遇险,寒烟上前护卫。 申暮月见她拔剑,紧张不已:“不要伤他们!” 寒烟迟疑了片刻,不慎被毒人抓伤,身为江湖儿女,这点小伤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所注意的是怒容满面的李昪。 然则,李昪的目光从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如今也如此。 李昪对于申暮月的出现深感震怒,粗鲁地把人扛在肩上,带着众人退回书院。 回到学舍,他把申暮月扔在床上,怒目以对:“臭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申暮月微怔,被他身上散发的皇者威严所震慑,却不甘示弱:“那你又晓得你在做什么吗?他们可是普通的百姓,你何以如此残忍对待他们,要将他们通通杀掉?” 李昪蹙眉,沉声道:“在他们变成毒人的那一刻,他们便不是!” 申暮月见他神色如此冷酷,只将那群无辜的镇民看作威胁,心寒如冰。 “你怎能如此轻易放弃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为何你不想办法救他们,你如此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杀死,与江湖上那些杀人魔又有何区别?” “闭嘴!” 李昪本就气恼无法拯救自己的子民,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害,只能狠下杀手,这让他比谁都痛心,如今被申暮月如此当面责骂,更是难以接受,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他怒抽宝剑,一剑刺向申暮月耳侧:“不过是个将军之子,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若不是辅轩护着你,我一定杀了你!” 他的眼神犀利凌冽,杀意充盈,言辞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时刻震慑着他人的心神,让人不可抗逆。 申暮月从他的身上看到“诸候一怒,赤血千里;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心生畏惧,一种来自贫民对君王的畏惧。 她从不惧怕任何人,这是首次,这让她惶恐不知所措,失常痛哭:“哇……” 李昪没料到如此倔强之人竟然会哭,顿时目瞪口呆了:“你、你不许哭!” 申暮月听闻,哭得更凶了! 李昪不晓得她为何而哭,安抚人并非他的作风,烦躁地踱步了一会,忽然想起她所惧怕之事,便气恼地捏着她的下巴,故做亲她之举。 果然,申暮月吓得慌忙捂住嘴巴:“你要做什么?” 凝视那对生动的明眸,李昪邪魅一笑:“敢再哭,我便亲你!” “……”申暮月不敢再哭,紧捂着嘴巴,往门口逃窜。 李昪眯缝着眼:“想逃?休想!” 他怒气难消,怎容她就此离去,拽着她的后领,把她关到楼旁的柴房里:“在这给我好好反省!” 申暮月不服:“你这个混蛋!凭什么关我?” 李昪邪魅一笑:“就凭我是混蛋!” “……” 申暮月嘴皮扯了扯,终究败在他的厚颜无耻上。 李昪此次是铁了心严惩她,命手下严守,不得让她与外界接触,也不晓得他究竟是何等身份,这书院里的人竟对他惟命是从,甚至连钱辅轩也对她撒手不管。 申暮月岂是安分之人,拒绝进食、制造噪音骚扰李昪入睡、贿、赂李昪的手下……想尽办法脱身,却屡屡不得逞。 她觉得吧,这李昪指不定是她的克星,上天派来治她的! 她若是像欧阳北城那般,能穿墙过壁,必定去揍他一顿,尤其见他在钱辅轩面前告她的状时,这感觉尤为强烈! 正想着,欧阳北城便出现了!历经八百次的失败,欧阳北城终于摸索出一种仙人下凡般的出场方式,让申暮月不再恐惧。 申暮月初见他,先是一喜,想着他于自己而言,并无卵用,便缩回墙角,不予搭理。 欧阳北城走到她身前,学着她的言行,跟她一起蜷缩在墙角发闷。 “吱嘎!” 此时,门被打开,申暮月与欧阳北城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欧阳北城忽然想起了关于北辰司在历史上的一些事迹,紧张地凑到申暮月的耳边提醒道:“你千万要提防此人!” “……”申暮月对欧阳北城的话感到困惑,转过头去瞧瞧来者何人,却是北辰司。 申暮月对北辰司的到来颇为惊讶,瞬间将欧阳北城的提醒抛诸脑后:“辰司,你怎么进来的?李昪那妖孽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见我么?” 北辰司在心里自负一笑,故作神秘:“我自有法子!” 申暮月并不晓得北辰司的身份与能耐,自是不信。连钱辅轩都拿李昪没办法,想他北辰司区区一介平民,能有什么法子? 申暮月上下打量着北辰司,忽然忆起李昪好男色,恍然大悟。 原来他牺牲色相来见自己! 她甚为感动,想着如此难堪之事,瞒着她也是情理之。为了兄弟的颜面,她决定装作不知,以后对他好点! 她想着北辰司向来稳重,若不是发生了大事,断不会如此,便问:“辰司,你急着来见我,是为何事而来?”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色:“我想,有件事应当让你得知,可你得答应我,听了之后,莫要冲动。” “你说!” “寒烟成了毒人,李昊在追杀她!” “嘭!” 余音未尽,申暮月已推门而出。 北辰司苦涩一笑:“我就知道!” 察觉身旁的小殊目光炯炯地盯着,仿佛在问:“知道你还说?” 他森然一笑,满腹算计:“我这是在博取她的好感!像她这般重情之人,若是能得其情感,她必定成为我最好的一颗棋子!”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对抗 北辰司确实了解申暮月,对于他的相告,申暮月是感激的,对于李昊,她甚为厌恶。 当她冲到现场,见李昊即将对寒烟痛下狠手,不顾一切地挡在寒烟身前:“不许杀她!” 李昊及时收住了剑,为她的行为而震怒:“让开!” 申暮月不肯退让:“你凭什么剥夺她的生命,她是我的书童,我不会让你杀她的!” 李昊剑指寒烟,态度坚决:“她必须死,你必须服从我!” 申暮月断然拒绝:“做不到!” 李昪勃然大怒,剑锋转移,剑尖在申暮月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忤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怕!” 李昪的威势让申暮月怕得手脚发软,她却毅然挺立! 她不能让步,一旦让步,寒烟便会丧命! 李昪气急败坏,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唯有拿出她所惧怕之法对付她,降服她。 “不要!” 申暮月觉得这家伙疯了,居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己,便拼命挣扎,让他无法得逞。 李昪见她害怕,得意地挑眉:“这下怕了吧?再敢忤逆我,有你好看!” 语毕,他错开申暮月,举剑刺向被五花大绑的寒烟,却因脖子上突然出现的利剑,不得不住手。 申暮月手持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威胁道:“如果你杀她,我就杀了你!” 李昪脸色铁青,异常可怕:“你敢?” “……”申暮月被他的气势震慑得无法言语,却不肯退让。 从小到大,无人敢如此待他,李昪此刻气得想杀人,且即将要实行! 剑拔弩张之时,钱辅轩从天而降,瞬间将他们彼此分开。 他从容地安抚在场之人,面对李昪,淡然道:“啊昪,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吧!” 李昪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深知钱辅轩的《融雪功》已练到关键,不容分心,他此次前来替钱辅轩解决毒人之事,也因此缘由,如今却逼得钱辅轩不得不出面,他懊恼不已。 “随便你!” 言毕,李昪带着他的手下,气匆匆地离去。 申暮月见李昪领着手下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料寒烟此刻扑上来咬她,贪婪地吸食她的血液。 钱辅轩当机立断,一掌将寒烟劈开,及时扶住申暮月:“颜儿!撑住!” “戒、律师叔!” 尽管被用力摇晃,申暮月还是陷入了昏睡。 当她醒来,发觉身在钱辅轩的住处,钱辅轩正与李昪到书院各处巡逻,而北辰司与小殊在旁照顾着她。 不见寒烟,她紧张地抓住北辰司:“辰司,寒呢?寒呢?” 北辰司指了指里间,安抚道:“寒在里面休息!放心,她已恢复了神智,但仍在昏睡,过些时日便好!” 申暮月不顾体虚,走过去,瞧见寒烟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她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护着寒烟,只是心里莫名出现的阴影不断地在触动她,让她阻止那些人的杀戮。 北辰司凝视着她,想到寒烟喝了她的血便恢复正常,心情异常复杂。 因他故意掩饰,旁人并不知晓这个秘密,这是个可怕的秘密,若是让人发现,尤其是李昪,申暮月恐怕会万劫不复,他必须守着。 此时,钱辅轩巡逻而归,见他们静默不语,便将他与鲁夫子的决定告知:“为免引起骚动,你们近日便住在我这,别出去走动了!” 申暮月知道自己的任性给钱辅轩增添了麻烦,深怀歉意:“对不起,戒律师叔,让你为难了!” 钱辅轩摇了摇头:“不,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理应告知你们真相的。” 申暮月抬头凝望他,为现实的残酷感到迷茫不安:“戒律师叔,真的要把镇上那些百姓杀掉么?” “嗯!” 钱辅轩的语声那么轻,听着却如此沉重。 寒冬之夜分外冷清,楼外湖泊惹寂寥,山风彻骨痛入心。 如此寒夜,钱辅轩却独坐在屋檐上守夜,陪伴着他的只有静月与烈酒。 申暮月从未见他喝酒,本以为像他如此淡漠出尘之人,似乎并不会为烦恼所困,似乎不会纵酒忘忧,如今见他月下独酌,才觉得大家把他想得太崇高了,他不过一介凡人。 今日之事,他必定难过,否则不会如此,申暮月想去陪着他,这样他也不至于如此孤单。 她踌躇满志地爬上去,钱辅轩却早已不在,他的酒瓶落在地上,显然是匆忙离开。 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仓促? 申暮月拿着酒瓶,坐在钱辅轩刚才坐着之处,才惊觉此处不仅能见龙门书院全景,还能遥望山下小镇。 她想,钱辅轩坐在此处,难怪如此难过! 她望月静思,一脸惆怅:“哎,难道真的没办法救那些镇民么?” 此时,欧阳北城悄无声息地出现,想拍拍申暮月的肩,跟她打声招呼,奈何无法碰触,只好坐在她身旁跟她一起望月轻叹。 欧阳北城来此处找申暮月,是想告诉她解救镇民的办法,可是此刻难得温馨,便决定呆会再告诉她。 申暮月察觉旁边有人,疑惑地转过身,见是欧阳北城这只“鬼”,顿时吓得跳起来。 “哇!” 申暮月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下去了。 欧阳北城见她从屋顶上急速滑落,慌忙飞身前去营救:“小月莫慌,我来救你!” 申暮月听闻,便不施展轻功自救,结果他从她的身上穿越过去了,而她跌倒在地上,摔得屁股开花。 那一刻,她真后悔自己去相信一只“鬼”的话。 申暮月扶着腰站起来,痛得咬牙切齿,见欧阳北城满怀歉意地走过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径自离开。 欧阳北城好不容易将申暮月带到此处,怎能让她就此离去呢? 既然无法用言语告知申暮月解救镇民的办法,那么他只好用行动来说话了。于是,他跑到申暮月的面前,用眼神和动作来向她示意。 申暮月见欧阳北城不断地努力重复同一个眼神,同一个动作,也是够累的,便跟着他走到墙根处,伸手指着地下,猜测道:“你想让我看看此处?” 欧阳北城激动地颔首,申暮月走过去,并无发现,抬眼再看他:“要看的东西埋在此处?” 见欧阳北城再次激动地颔首,申暮月便埋头挖土,果然找到一份奇怪的皮卷。 皮卷上面刻印着一些奇怪的文字与图画,她看不懂,也不晓得欧阳北城用意何在,便不想理会:“你为何让我看这种东西?我此时没心情看这个。” 言毕,她将皮卷丢给欧阳北城,然则,皮卷穿越欧阳北城之手,掉在地上。 申暮月愕然,这才蓦然想起对方是一只“鬼”,为了不让这只“鬼”缠得自己今夜无法入睡,她只好捡起那份羊皮卷,认真地看了一个时辰,发现她依旧一个字都看不懂。 申暮月想要放弃,可欧阳北城神色慌张地不断在她面前比划,为了今夜能安眠,她只好去求助于北辰司。 申暮月也管不了北辰司在安睡,毫不客气地摇醒他:“辰司,别睡了,起来给我瞧瞧这个东西!” 北辰司略感无奈,慢悠悠地坐起:“什么东西?” 申暮月即刻将那份羊皮卷塞到北辰司手里,语速奇快地将今晚之事告知于他。 北辰司见她气鼓鼓地托着腮帮子,尽显女儿娇态而不得知,心有感触:若不是盛名在外,戴着面具掩盖容颜,恐怕她早已被人识穿她的女儿身。 他拿起那张皮卷,漫不经心地阅读,察觉上面蕴藏着一个惊天秘密,顿时心神大震。 “阿颜,这皮卷你从何得来?” 申暮月努了努嘴:“在后院的墙角边找到的!” 北辰司心中涌现多种顾虑,却异常冷静:“你是如何找到的?” 申暮月撇撇嘴:“那只鬼告诉我的!” 北辰司再问:“这份皮卷还有何人见过?” 申暮月感受到他的凝重,疑惑地反问:“就你和我!何以如此一问?这上面都说些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这是阴天教曾经侍奉的王朝的文字,她当然看不懂,除了他,当今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看懂,幸亏这皮卷落入他手,否则申暮月在劫难逃。 为免此皮卷引起风波,北辰司觉得,必须让申暮月认为这份皮卷无关紧要,甚至没必要提起。 他思量片刻,便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此乃诸子百家时期撰写的文书,上面述说了人鬼之恋,我想,那只东西让你看这个,是在向你表白吧?” “表、表白?” 这只“鬼”每天来骚扰她还不够,还想跟她谈情说爱?他脑子抽风了吧! 等等,她从未让他得知自己是个女子,难道他还是个断袖的?哎呀,我去! 申暮月嘴角艰难地扯了扯,立马把欧阳北城唤来,把皮卷扔回给他,保持一段距离:“额……其实呢,无论你是何种生物,你如此有勇气想跟人类谈恋爱,还是短袖之恋,其实我蛮佩服你的,但是呢,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去找李昪那妖孽吧,我估计他暗恋你已久了!” 要是这只鬼真缠上李昪,那还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啊!申暮月如斯想着。 欧阳北城无法理解她的行为,觉得有必要跟她澄清误会,但是尽管他在语言沟通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也只能得到每天能正常说一句话的能力。 他想,与其去解释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还不如跟申暮月解释自己的来历,让她了解自己,不再害怕他的存在。 心里打定了主意,欧阳北城便慎重地说道:“我是从千年后穿越过来的欧阳北城!” 欧阳北城想继续往下说,发现已经不能再说了,感觉很无奈,希望申暮月听得明白。 “……” 让他失望的是,申暮月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话。 申暮月认为,穿越这事可以有,可穿越成了鬼,就太不可思议了,为了慎重起见,她带他出去仔细追问。 欧阳北城真的很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无法再正常说话,于是很悲剧地被误会了。 申暮月认为欧阳北城在耍自己,恶凶凶地用言语威胁他别出现,而后回到屋里把门关上。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法子 北辰司虽看不见欧阳北城,但瞧见申暮月神色,不由得暗自窃笑。 他深谙如何令申暮月回转心情,便把她拉到身旁,言笑自若:“阿颜,消消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找到让镇民恢复正常的法子了。” 申暮月明眸一亮:“当真?” 北辰司慎重地点头:“嗯,只要找出蛊毒之主,也就是释放蛊毒之人,将他身上的蛊虫烧死便可。” 皮卷上是这般写着的,此法应该可行! 听闻,申暮月喜上眉梢:“原来如此。辰司,关键时刻果然你才是最可靠的!我这便去告知戒律师叔!” 言毕,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并没注意到身后的北辰司,那一脸阴沉的神色。 北辰司心情沉重地将皮卷烧掉,眉头紧锁。 申暮月与毒人之间的异常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读了这份皮卷,他已猜出了大概,原来她便是那个禁忌! 这世上并无鬼邪,北辰司不晓得缠着申暮月那只东西是何方之物,不难明白的是,那只东西并不会伤害申暮月,他此举是想告知申暮月解决镇民之法,想替她解忧,然则,那只东西并不了解这书院藏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物,一旦这份皮卷落入他人手中,必然会掀起十国风云,申暮月会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里,而他的计划将会被打乱得很彻底。 这个秘密,他必须死守,即便无法承担后果,他也要守着!为了他的复仇大业,必须如此。 申暮月此刻的眼里只有钱辅轩,见他得知解救之法后,愁眉舒展,风采再生,她笑逐颜开。 钱辅轩并无过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叮嘱她留守书院后,便与李昪等人出外搜寻蛊主。 申暮月岂是安分之人,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她才不愿意呆在书院里傻等,想起欧阳北城能驱散那些毒人,便带上他,偷溜出去寻找蛊主。 她机灵地躲过李昪的人,在欧阳北城的掩护下,躲过了凶暴的毒人,在镇上挨家挨户地寻找,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位可疑之人。 那是一位脸上爬满黑色图纹,浑身散发着邪气的黑唇女子,申暮月并不知,她能找到这里,是黑唇女子特意引来的。 黑唇女子身上的邪气让她通体发冷,下意识地后退:“你你你……是你放蛊虫的吧?” 黑唇女子阴冷一笑:“终于把你引出来了。” 申暮月怔了怔,疑惑地蹙眉:“你是谁?为何要引我出来?你认识我?” 黑唇女子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盯着她的咽喉,阴测测地笑:“我要用你来血祭,重建阴天教,再次掌控这个天下!” 言毕,她向申暮月甩出如毒蛇般可怕的九节长鞭,凶猛袭来。 申暮月吓得魂儿浮在半空,拼命逃跑:“哇,救命啊!” 虽知黑唇女子看不见他,也打不着他,但欧阳北城出于恐惧心理,也跟着申暮月一起逃跑惊叫:“救命啊!” 在危急关头,钱辅轩与李昪双双出现,一起迎击黑唇女子。 申暮月见他们占据上风,喜不胜收:“戒律师叔,快打倒她,她便是那位蛊主!” 黑唇女子目光凶狠地瞟了申暮月一眼,富有节奏地摇晃着身上的铃铛,用以更有效地刺激被种了蛊虫的毒人,刹那间,那些毒人汹涌而至,变得更加凶暴强劲。 “哇,救命呀!” 申暮月吓得即刻躲在箩筐里,让欧阳北城挡住自己。 钱辅轩与李昪毫不畏惧,连同李昪的手下奋力抗战。 此时,钱辅轩那些久违的粉丝团来势汹汹地出现了,喊声震耳欲聋:“辅轩公子!” 申暮月见她们居然没变成毒人,深感她们的强悍,觉得她们一定能帮得上忙,兴奋地把箩筐扔掉,为她们呐喊:“姐姐们,快把毒人推倒,保护辅轩公子,我相信你们——” 言语未尽,强悍的粉丝团已全部变成毒人的同类。 “……” 申暮月瞬间没了表情,偷偷地把箩筐捡回来,静静地套上。 变成毒人的粉丝团并不受黑唇女子的摆布,眼里依然只有钱辅轩,为了向他靠近,不管毒人还是人类,粗暴地将其击飞,瞬间成为了他们最可怕的对手。 申暮月吃着香蕉,在心中感叹:粉丝团什么的,果然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 李昪的人招架不住,纷纷被粉丝团毒人变成同类,逐渐的,只剩下他们三个,如此形势,相当不妙。 李昪身份特殊,且是应自己之约来相助,钱辅轩不能让他出事,便当机立断,不顾后果地动用融雪功,护送他离去。 李昪乃行大事者,遇事从不婆妈,深知此刻理应回去搬救兵,便毫不犹豫地逃离。 申暮月可没理解他的行为,只知他的临阵脱逃让钱辅轩的处境更危险,愤愤地咒骂他几句,对他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钱辅轩不忍伤害无辜,一直躲避,加上不适时地动用了融雪功,招致急气攻心,吐血变弱。 申暮月见他被逼到吐血的份上,急叫一声:“戒律师叔!” 钱辅轩见她还傻站在这里,催促道:“走!” 申暮月见他如此,怎可能撒手而逃:“我不走,我来救你!” 她举起旁边的刀,卯起劲来冲过去与黑唇女子火拼,然则,被人家甩一下鞭子,便倒地了。 “颜儿!” 钱辅轩见黑唇女子要对申暮月痛下狠手,即刻上前护着,他击退了黑唇女子,却不慎被毒人抓伤了,瞬间丧失战斗力。 黑唇女子阴冷一笑,要使出绝招来一次性解决申暮月和钱辅轩。 申暮月以为这下死定了,不料关键时刻,钱辅轩突然冒险使用最后的绝招,大发神威,三两下便将黑唇女子打得还击之力。 黑唇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那对铜铃般大的眼睛:“你居然还能使出如此高强的武功?” “……” 钱辅轩变得比平常更高冷了,丝毫不理睬黑唇女子,一个劲地往死里打。 黑唇女子无力招架,见毒人都不敢靠近,为了活命,唯有愤然而逃:“可恶!咱们等着瞧!” 申暮月还要救镇民,不能让她就这么逃了,只是,此时,钱辅轩倒下了。 申暮月慌忙上前扶着他:“戒律师叔,我即刻带你回去找辰司治疗!你给我撑着点呀!” 钱辅轩深知他的融雪功很快便抑制不住体内的蛊虫,果断地要求道:“快杀了我!” 申暮月拼命摇头:“不,我不要!” 钱辅轩态度坚决:“快杀了我,否则我会变成毒人,祸害他人!” 申暮月急得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要,我不要!” “你不动手,我来动手!” 钱辅轩心意已决,一把推开她,拿起宝剑便要自刎。 申暮月不顾一切地用手握住剑刃,用眼神,用泪水,哀求他:“不要!” 钱辅轩被逼急了,一向寡淡从容的他厉声呼喝:“放手!” “……” 尽管手很痛,血在流,泪在飘,她还是坚定地摇头,不放手!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钱辅轩晕倒在地。 申暮月见小殊出现,便知北辰司来了,北辰司来了,那他们必定有救! 她脸上一喜,正要去寻他,却察觉自己滴在地上的血竟引出了毒人体内的蛊虫,而蛊虫们正贪婪地吸食她的血。 她不晓得为何会这样,只是这般情景让她意识到,或许用她的血引出他们体内的蛊虫,他们便能恢复正常,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割伤自己,流出更多的血液。 蛊虫并不会满足于地上的血,若是这样下去,它们定会爬到申暮月身上,吸干她的血。 北辰司见她做出此等危险之举,急忙用凝血散将她的血止住,怒喝:“你疯了,快跟我走!” 处境不利,小殊机灵地燃火烧死爬出的那些蛊虫,北辰司急着拉她离去,然则,她不肯离去。 她近乎绝望地哀求道:“辰司,我不走,我们不能走!救戒律师叔,我求求你,救他!” 见一向倔强要强的申暮月竟为那人哭得如此无助,北辰司心神一震,千言万语也道不出他此刻的痛。 于公于私,他实在不愿出手相救,可他的复仇大业需要利用申暮月,他需要博取申暮月的好感与信任,如今钱辅轩遭遇此种状况,即便救了他,他也恐怕在一两年内构不成威胁,算了,就卖给申暮月一个人情吧。 “好吧,我可以救他,但你必须答应我,此事决不让任何人得知,否则你我兄弟情分便到此为止!” 申暮月慎重地点头:“我答应你,死也不会说!” 北辰司比谁都清楚,此举相当不明智,可他终究不忍,将申暮月带到一处隐秘之地,命小殊挖了个坑,便说:“阿颜,将你的血滴在这里面!” 申暮月不问缘由,依言而做,很快,她的血将方圆百里之内的蛊虫皆引来。 北辰司估摸着差不多,便让小殊将那些蛊虫烧死,此时,申暮月晕倒了,他及时将她抱住。 他将申暮月抱回学舍,掀开她的面具,静静地凝视着她苍白的容颜,露出阴沉的笑意:“像你这种人平生最看重情义,我一定要好好利用这点,让你成为我最厉害的棋子。” 此时,镇上,欧阳北城靠近昏睡的钱辅轩,盯着他旁边的宝剑,向宝剑伸手,却因李昪突然带来的一群人中某人,瞬间消散 那人的眼眸冷如寒冰,带着嗜杀的血红,正是屠杀了靖海镇的杀手首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危机 申暮月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喊着钱辅轩的名字,这让日夜照顾她的北辰司黯然神伤。 他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饰得太好了,申暮月并无察觉。得知镇民恢复正常,钱辅轩安然无恙,她欣喜若狂,与书院同仁举杯同庆,高歌欢乐。 她深知此次的事皆是北辰司的功劳,为有此兄弟感到无上光荣,若不是答应了他不透漏真相,她定会大肆炫耀,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贵族子弟羞愧。 她见宴会上不见钱辅轩踪影,得知他内力受损,需要静养,便到北辰司的药柜里翻找些认为用得着的药,心情愉悦地去探望他,可惜被李昪的人挡在楼外。 申暮月对李昪的人并无好感,不信他们的话,她认为李昪在危急关头弃他们而去,如今摆出护着好友的高姿态,替钱辅轩拒绝来访,实在厚颜无耻。 她担心钱辅轩的伤势,便从他处偷溜进去,半途窥见了钱辅轩与李昪正在楼台上沐浴阳光,便止步了。 楼台上,钱辅轩神色怡然地抚琴,嘴角微扬,煞是赏心悦目,而李昪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长袍随意搭着,狭长的眼眸偶然盯着钱辅轩看,手举玉杯欢饮之际,华服移动,单肩外露,尽显风流身段,性感魅惑。 这个妖孽! 申暮月察觉此种情境,□□满满,心中好生愤懑,纳闷着钱辅轩为何纵容这种逃生怕死之徒。 此时,李昪雅步走近钱辅轩:“慷当以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与我共饮!” 他搭着钱辅轩的肩,将酒杯递到钱辅轩面前,盛情难却。 钱辅轩却轻蹙眉:“我素来不喜饮酒,尤其是这种酒!” 李昪一向强势,硬将酒杯凑到他嘴边:“你知我不喜别人逆我!” 钱辅轩见他执意如此,便不退却:“好吧,仅此一杯!” 李昪见他顺从地喝下,暗自瞟了躲在暗处的申暮月一眼,笑了,笑得异常妖孽。 申暮月不知自身已被发现,气得捶胸顿足:“死妖孽,祸害了辰司,如今又想来祸害我戒律师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气恼地一掌打在竹柱上,却不知那是竹楼的主要支撑位,顿时“啪”的一声巨响,竹柱夭折,其他的竹板随之散架,顷刻间,整个竹楼倒塌。 申暮月呆若木鸡地立在一片废墟上,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心想:闯祸了! 她想要假装无知地开溜,却闻李昪的一声“无命”,眼前突然闪出一道黑影,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申暮月抬头望去,只见持剑之人一身黑衣,蒙着面,神色冷酷,眸里带着血色,嗜血残忍,令人惊悚! 记忆中,似乎有着这般的眸子! 刹那间,她的内心徒然骤变,莫名其妙地生出浓烈的恨意,恨之深,使她震惊、迷惑! “你是何人?” “……” 崔无命并没有作出回应,只是安静地看向李昪,似乎在请求指示! 崔无命并非讨喜之人,他的出现总会令人惊惧,如今他更是把剑架在申暮月的脖子上,而申暮月居然毫无畏惧,反而对他感兴趣,李昪觉得甚是新奇! 李昪示意崔无命退到一边,饶有兴致地问申暮月:“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申暮月不想理会此人,不给他好脸色看:“与你无关!” 李昪见她刻意回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好吧!” 不老实回答,那他也没必要让她称心如意! 他转过头,霸道地向崔无命下达命令:“无命,你退下!” 崔无命听闻,悄无声息地离去,似乎从不曾存在似的。 申暮月看得出李昪此举是故意与她过不去,顿时气得杏眼怒瞪:“你——” 她正要与他算账,却被打断了后话。 李昪雅步前行,步步逼近她,笑里藏刀:“薛颜,方才的事,你最好给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你们薛家要活到尽头了。” 申暮月被那霸道的气息震慑得连连后退,察觉到已被逼到了竹子处,一把推开李昪:“吓唬谁呢?” 李昪挑了挑眉,不怒而威:“你要试试?嗯?” “……” 申暮月怔然凝视着,李昪眼里的高深莫测让她深深地意识到,他的权威不容挑战!然而,她却想要挑战! 一直默不作声的钱辅轩见她又与李昪对上了,不想让事情继续演变下去,上前将李昪拉到一边劝说:“阿昪,算了,她不过顽皮而已,何必计较!” 李昪不以为然:“辅轩,这该罚的还得罚,你如此纵容,后患无穷!” 什么叫后患无穷?她又不是祸害? 申暮月不悦地撇撇嘴,想着身为戒律师叔的钱辅轩与李昪在旁讲话,若是自己贸然插嘴,便是无礼,唯有把话往心里憋着,心情郁闷地踢着旁边的小石头。 钱辅轩认为李昪把话说重了,淡然地看着申暮月,有意护着她:“我相信颜儿!” 他如此淡然地说出相信,却勾起了申暮月最深的情! 申暮月激动地抬头望向钱辅轩,停止了脚上的动作,眸光流转了一会,旋即又低垂着脑袋。 钱辅轩知晓她在为房舍倒塌的事耿耿于怀,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一如既往地宽容道:“颜儿,你走吧!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待她如此贴心,如此温柔,叫她无法自已! 申暮月眸里瞬间涌出了点点泪光,很想上前拥抱他,可深知他终究不属于她,唯有强颜欢笑:“感谢戒律师叔宽容,颜儿谨记于心!” 言毕,她转身离去,却被李昪挡住了去路。 李昪认为,任何人的任何举动皆有其目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怎能由着他去? 身处乱世,暗谋大事,他们必须清除任何潜在的威胁,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眼前此人三番两次跑出来跟他作对,如今还差点砸死他们,李昪怎能轻易让她逃离? 他紧抓着申暮月的手臂,神色肃然地喝道:“不许走!” 申暮月本就厌恶李昪,如今被他抓痛了,气恼之下,狠狠地跺了他一脚:“李昪,你就是个混蛋!” “啊!臭小子!” 李昪惨叫一声,觉得申暮月就是欠教训,欲想命崔无命逮住她,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 申暮月一口飞奔回学舍,把门关上后,泪水势如破竹地涌出来,泣不成声。 是因为崔无命的出现?还是因为钱辅轩的温柔? 她迷茫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情很沉痛很难过,只想痛哭一场。 她的哭声异常凄厉,宛如在为亲人哭丧,让北辰司深感不安。 北辰司猜不透申暮月遇到了何事,很是好奇,即便身体不适,也硬撑着走过去关心:“阿颜,发生何事了?” 申暮月鼻子酸楚了一下,激动地摇头,很是痛苦、迷茫:“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很难过、很难过!” 这份无力的脆弱,让她毫无防备地躺在北辰司的怀里痛哭。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北辰司从不曾见申暮月如此,她的痛苦勾起了他那些不愿回想的记忆,那些惨痛的记忆日夜折腾着他,让他从此活在了地狱,只剩下毁灭性报仇的地狱。 他心情复杂地安抚申暮月,宛如安抚着那曾经痛苦无助的自己:“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会过去的!” 连他自己也毫无察觉,在拥着申暮月的那一瞬间,内心已有了变化。 “嗯!” 申暮月已被莫名其妙的悲痛弄得身心疲惫,意识混沌地点头。 北辰司感觉申暮月此刻的精神很脆弱,伺候她入睡后,并未放下心来,坐到一旁静静地守候着。 有些东西,只要他稍微用心,便可知晓,可他不想去碰触,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申暮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置身于一处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那个地方让她倍感温暖,忽然,有人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怎么也瞧不清楚那人的容颜,便着急地开门,追了出去。 正值寒冬,正下着滂沱大雨,房门大开,寒风冷雨斜入,一向浅眠的北辰司顿感冷入骨髓,旋即惊醒过来。 见申暮月居然光着脚跑出去,怎么呼唤也毫无反应,他的心里尤为担忧,慌忙下了床,撑着油纸伞追出去。 正在梦游的申暮月毫无知觉地在风雨中奔跑着,不慎掉入了湖里,那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声音骤然消失,她蓦然惊醒,被现实吓了一跳。 她想要游上岸,可脚被东西缠住了,着急地喊救命,可回应她的只有无情的雷雨。 挣扎了许久,她终是沉没了。 追上前来的北辰司见到此种情境,脑海一片空白,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把人救上岸。 上岸后,他觉得浑身发冷,五脏六腑疼痛不已,气都喘不过来了,心下便知不妙。 他还要复仇,不能就此丧命,他顾不上躺在地上的申暮月,咬着牙关,跌跌撞撞地跑回学舍。 他走得太匆忙了,并没察觉到,在湖边的大树背后,隐藏着两道高大的身影。 李昪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笑道:“想不到像他这种人,还会如此不要命地救人!” 他以为,在北辰司的世界里,只有算计人与杀人,没想到还会救人!而且救的人居然是“薛颜”! 李昪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申暮月,托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想了想,命令道:“无命,把这小子带回去吧,好歹是薛老将军的独苗!” 站在一旁为李昪撑伞的崔无命领了命,将伞扔到一旁,利索地扛起申暮月,往屋子里走去。 在雨中淋雨的李昪盯着被扔到一旁的油纸伞,无奈轻叹:这家伙怎能让主子淋雨呢? 他施展轻功,飞身回屋,见申暮月弄湿了自己心爱的床榻,不悦地蹙着眉:“无命,给这小子换衣服,脏死了!” 崔无命领了命,正要动手,寒烟忽然从窗户跳进来,及时阻止那双爪子:“这等小事,不劳烦你们费心,还是让我来!” 对于寒烟的身手,李昪有些惊讶,此人的面相有些熟悉,似乎在某处见过,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他不动神色,别有深意地笑道:“你这书童倒是来得及时!” 寒烟不善于应付此人,冷冷地抛下一句:“告辞了!” 她便扛起申暮月,急匆匆地离去。 李昪托着下颚,眼眸幽幽地凝望着那远处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申暮月醒来,伸了个懒腰,因寒烟默不作声,她并不知晓自己死里逃生,曾被北辰司与李昪相救。 在寒烟的学舍度过,她深表疑惑,可问及此事,寒烟只是冷冷一瞥,并无言语,她只好努力地回想昨晚,权当自己梦游到此,不再探究,免得惹寒烟生气。 当申暮月回到自己的学舍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名红衣女子,这女子宛如雨后晨光中牡丹,娇艳动人,惹人采撷却不忍折枝,让人看着便不愿移开视线。 女子的眼里似乎只有北辰司,一颦一笑只为了他绽放,她看别人时宛如看一坨屎,眼里充满了厌恶与不屑。 申暮月很悲剧地发现自己也是女子眼里的其中一坨屎,只不过女子对她这一坨屎多了一点怨愤,好像她毁掉了她最重要之物似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芷若如兰 申暮月感到很奇怪,这书院学舍怎么会有女人呢? 细想一下,应该是北辰司偷偷弄进来的情人吧?凭他的聪慧,很容易办到。平时老是被他戏弄,这回该轮到她了吧! 于是,她上前搭着北辰司的肩,调侃道:“辰司,胆子肥了不少呀,我几天不回,你居然学人家金屋藏娇了!” 北辰司见她对昨晚的事毫不知情,也无意提起,病弱一笑:“阿颜,她是清心谷谷主的女儿,芷若,前几日我身体不适,她过来给我看病的!” 原来是来给北辰司治病的,难怪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书院学舍。 只是,这清心谷以一套能起死回生的“还魂飞针”闻名于世,世代出神医,一向远离尘世纷争,不在五代十国的管辖之内,从不出谷会诊,若是想得到清心谷的医治,还得亲自到清心谷行三拜九叩之礼,完成他们的三个要求方可。 这北辰司不过是一介平民,居然能让清心谷谷主的女儿亲自来这种地方诊治,实在不可思议。 出于礼貌,申暮月友好地向芷若招呼:“芷若姐姐,你好,我是……” “嘭!” 芷若用力将药碗放在桌案上,面露厌恶之色:“离我他远点!” “啊?” 申暮月不晓得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只是见那只药碗瞬间碎裂,总感觉下一刻碎的便是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地挪开北辰司那只手,安分地回到自己的床位。 面对她的识趣,芷若还算满意,便轻哼一声,出去煎药。 北辰司见申暮月一副龟缩的样子,暗自窃笑。 申暮月觉得他这是幸灾乐祸,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小人得志,有美女青睐,了不起啊!” 北辰司郑重地解释:“我只把她当作姐姐,我已心有所属了!” 申暮月微怔,问:“谁啊?” 北辰司故意目含深情地凝视着她,暗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申暮月托着下巴,仔细思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不就是……” 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正要瞪着眼说出结果,却被芷若的一声警告,吓得立刻噤声。 “不许聊天!” “是!” 申暮月挺直着腰板应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了。 她没敢再吭声,表情纳闷地在心里想着:原来李昪那个妖孽才是辰司的真爱!这也太可怕了吧! 她看向北辰司,想到李昪都把他给睡了,可他病得半死,人家也不来瞧一下,觉得他越发可怜。 像北辰司这般的身份和性格,注定是被欺负的主,虽然她极度厌恶憎恨李昪那个妖孽,可是这事她不出来替北辰司出头,还有谁替他出头呢? 她暗自摇头叹息:“辰司呀辰司,如此让人心动的美女你不要,偏要喜欢那个妖孽,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北辰司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变化,很容易便猜出她想歪了,只是不晓得她想到了哪里去。 他至今对自己昨晚的举动感到很疑惑,申暮月的确是他复仇的一枚重要棋子,可昨晚他去救她,是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为何他还会去救她? 申暮月不知晓北辰司此刻对她的心思多了一份复杂,心里在盘算着在启程回薛府之前,是否替这位好兄弟做点事。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兄弟抱打不平。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李昪,便把寒烟带上。自从上次冒死救了寒烟,寒烟对她的态度好多了,得知此事,二话不说,拿着剑跟她一起去找李昪。 打仗不能输了阵势,找人算账不能输了气势,何况对方是那个妖孽? 申暮月特地摆出一副流氓讨债的样子,一进门便单脚踩在李昪喝茶的案几上:“李昪,你这个混蛋,便宜你了,我要你对辰司负责。” 李昪盯着踏在自己上好的檀木案几上的鞋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难道不要我对你负责么?” 申暮月啐了一口:“流氓!寒烟,扁他!” “好!” 寒烟应了一声,利索地抽剑刺向李昪。李昪一个转身抽剑,便与寒烟打了起来。 这么多年,李昪从不正眼瞧寒烟一眼,如今却与她专心比斗,这让她兴奋不已,忍不住施展一身本领与他较量。 李昪有意试探寒烟,乐意与她过招,几招过后,他便想起了眼前此人,心里难免有些惊讶。 原来眼前此人竟是他昔日的同门师姐,师出逍遥门! 他对这位师姐印象不深,只是听闻她为了报答一位官家小姐的恩情,甘愿为对方当三年的贴身保镖,如今却女扮男装跟随“薛颜”的左右,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打斗从屋内打到屋外,战况激烈,瞬间引起了书院的轰动,众人纷纷前来看热闹,连在安心养病的北辰司也躲着芷若偷跑出来。 申暮月没有注意到他,专注地观战,恨不得寒烟不小心在李昪的身上戳几个窟窿,替自己解解气。 只是,这种时刻,身为书院戒律师叔的钱辅轩怎能不出来管管? 见他适时地出现,瞬间将打斗的两人分开,平息了风波,申暮月深感失望,不悦地撇撇嘴。 钱辅轩不问也知道这事因她而起,语带责备地问:“颜儿,你为何让他们打架?” 申暮月理直气壮地嚷道:“他睡了辰司,不想负责!” “……” 那一刻,钱辅轩的表情不再淡定了,寒烟掉了她的剑,李昪掉了他的黑紫袍,众人纷纷掉了表情。 而北辰司掉地上,吐血昏迷了。 申暮月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查看北辰司的情况:“辰司,醒醒,你快醒醒!” 李昪见申暮月如此紧张北辰司,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说道:“别喊了,就这么让人家安息吧!也算一件功德!” 申暮月深深觉得李昪这人太不厚道了,睡了人家还诅咒人家死去,顿时气得杏眼怒瞪:“辰司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会遇上你这妖孽!我懒得跟你废话!” 言毕,她扶起昏睡中的北辰司,气冲冲地离开。 察觉北辰司的体温在逐渐下降,还没走进学舍,她便紧张地喊叫:“芷若姐姐,救命啊!” 芷若正为北辰司偷溜出去的事生闷气,如今见他半死不活的回来,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这死小子,叫他安分点,偏跑出去,活该!” 见芷若只顾着骂人,丝毫不理会北辰司,申暮月哭笑不得:“芷若姐姐,人命关天,麻烦你先救人,再说话吧!” 芷若敛了敛神色,认真地替北辰司号脉,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把人放下!” 见申暮月乖乖地将北辰司放在床上,芷若毫不客气地将申暮月推出门。她叉着腰,指着人,道:“你,没我的允许,不许踏入这屋子半步!” 申暮月愕然:“这是为何?” 芷若理直气壮地回应:“你姐姐我看着便来气!” 言毕,她用力把门关上,将外头的一切隔绝于外。 “……” 为了北辰司,申暮月决定不与此女计较。 不知何时出现的欧阳北城却为此计较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这个芷若长得与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女神一模一样。 她的女神温柔大方,娇美可人,看着便如坠美梦,可眼前这个芷若……简直在不断毁掉他的女神形象,看着便觉得这是个恶梦! 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个芷若如此毁他女神,实在叫他不爽,于是他不厚道地跟申暮月说道:“这种女人肯定是来例假没休息好,你不用在意她的!” “……” 申暮月表示不懂欧阳北城的言语,不理解他何以如此愤慨? 芷若禁止她回自己的学舍,她只能移居到寒烟那里,让小殊搬过去照顾北辰司。 因芷若有意隐瞒,申暮月无法得知北辰司的情况,心里颇为担忧,夜不能眠,唯有出外走走。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钱辅轩的小竹阁,站了许久,最终选择掉头,却在此时察觉到竹林里有点点火光,便好奇地走过去,没想到居然是钱辅轩在祭拜他的知己好友申暮光。 只听得钱辅轩情真意切地说道:“暮光,今日是你的忌日,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烧乳鸽。我明日便要闭关了,我终究还是要练第九重融雪功。我知你不愿我修炼,可是我始终无法抛弃我的使命。” 停顿了片刻,他又决然道:“等我成功突破了第九重,我便有能力替你完成你未完成之事了。” 听到此处,申暮月便觉得,她的这位戒律师叔对申暮光真的很好,为了未成申暮光想要完成的事,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曾经听北辰司说过,这融雪功是要断情绝爱,方能练成第九重,只要练成了,就天下无敌。 她不愿钱辅轩变成一个无情无欲的人,天下无敌又如何,没了情感,还算是人么? “出来吧!” 此时,钱辅轩停止了祭拜,淡淡地说道。 申暮月怔然,这才察觉自己无意之间制造的声响,引起了钱辅轩的注意。 她鼓起勇气,走了出去,低声喊了一声:“戒律师叔!” 对于申暮月的出现,钱辅轩颇有几分惊讶:“颜儿,你怎么会在这?” 申暮月不知如何回答,干脆避而不答。 她很在意刚才听到的事,便唐突地问道:“师叔,你当真要修炼融雪功第九重么?” 钱辅轩怔了怔,淡淡地颔首:“嗯!” 申暮月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便知他根本没对自己动情,心里很是难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忍受他断情绝爱,忍不住追问:“那您的未婚妻怎么办?” 钱辅轩那一向淡然的眸里涌现出深沉如海的情愫,旋即消失殆尽:“只能……负了她!” 申暮月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是如此无情、残忍,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师叔,您怎能如此轻易地割舍,您就不怕她恨你么!兄弟的遗愿真的如此重要么?” 其实,她是想问,难道她一点机会都没有么? 钱辅轩不懂申暮月为何突然如此激动,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颜儿,你还小,许多事你还不懂,这世间有比情爱更重要的存在!” 申暮月苦涩一笑:“我是不懂,我只知晓爱上这样的你,会痛不欲生!” 钱辅轩不懂她为何看上去如此难过,只是感到疼惜:“颜儿!” “别叫我!” 申暮月深觉此刻他的温柔,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自己的心脏! 他总是如此待她温柔,待她好,让她误会他对自己有意,可其实这不过是他待人处事的一种方式罢了! 申暮月实在不理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柔而又无心之人? 可自己爱而无果,是钱辅轩的错么? 不,爱本来无对错! 她又不是钱辅轩的未婚妻,只是钱辅轩的后辈弟子,有何资格如此质问他?怎能这般谴责他? 念及此处,申暮月便向钱辅轩拱手致歉,不愿面对地逃离。 她想,此一别,再也不愿与此人相见了! 此时,学舍内,北辰司悠悠醒来,想到申暮月误会了他与李昪之间的关系,便要坐起来寻她,却被芷若强行按回去。 性格如火的芷若因为北辰司任性地让身子变得异常糟糕,脾气变得比平常更火爆,指着北辰司的鼻子便骂个不停:“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可别忘了,你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活下来的?你是我们花了多少心力才救活下来的,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你是不是不想报仇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死就跟我说,免得我浪费珍贵药材来救你。” 北辰司苦涩一笑:“我怎会不想活呢?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芷若激动地把桌子也拍翻了:“那你还如此任性?就你这副身体,还敢学人家跳湖救美,还敢到处乱跑,你这不是找死吗?” 北辰司笑着向她撒娇:“反正有你在,我死不了!” “你——”芷若对他这副模样没撤,烦躁地踱来踱去,“我怎么说你才好呢?反正,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我让我哥来管管你!” 北辰司撇着嘴,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小殊可不答应哦!是吧,小殊?” 小殊用力颔首,眼里充满了畏惧,芷若见此,心生不忍,便取笑了念头。 沉默了片刻,北辰司故作轻松地笑问:“芷若,我还能活多久,两年?” 听闻,芷若又狂躁起来了:“两年?你想得美,若你不好好修养,你一个月都没!” 北辰司神色黯然,但想到心中所谋之事,坚决要求:“我需要两年时间,拜托你了,芷若!” 芷若真厌烦了他的任性妄为,可他们清心谷的名誉堵在他的身上,只好泄气地要求:“要想活命,你得听我的,否则神仙也难让你活下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北辰司只好颔首:“好吧,都听你的!”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宰相 那晚之后,申暮月便决定启程回薛府。 这龙门书院,已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唯一的念想便是她的好兄弟北辰司。 未能与北辰司道别,她深感遗憾,但她坚信,有芷若在,北辰司定然无恙,他日定能与北辰司相聚! 如今离开龙门书院,她已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回到薛府,如何查明真相,搞清楚她与薛颜之间的真实关系! 正当她静思着该怎么展开调查时,寒烟勒停了马车,持剑飞身而去。 申暮月听到激烈的打斗声,拉开窗帘一看,居然有一群官兵在围捕一对年轻男女,那名女子显然是薛静。 当初寒烟为了让她记住薛家的人,记住薛颜该是如何的,弄来了许多薛家人的画像,且给她讲述了薛家人的点点滴滴! 这薛家的成员只有四个,薛老将军薛舜,薛夫人,薛静以及薛颜。薛静是薛颜的姐姐,姐弟两感情特别好。 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但申暮月不能见死不救,立刻策马过去将他们带走,留下寒烟断后。 她刚要策马往薛府的方向走去,却被薛静紧张地吩咐“往相反的方向走”,只好顺从薛静的意思。 寒烟很快便回归,申暮月将驱车的担子交给她,走进车厢,疑虑地探问:“姐,你怎么会被官兵追捕,难道皇上已经洞悉一切,要把我们薛府——” 薛静生怕她道出秘密,紧张地抢说道:“小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官兵是知海他爹派来抓我们的!” “知海?”申暮月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俊朗男子,想必就是这位,便问,“他爹为何抓你们?” “因为我……我……” 薛静脸泛红晕,神色娇羞,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男子体贴地握着她的手,向申暮月解释道:“因为我爹不同意我们成亲,硬要拆散我们,我们决定私奔,结果被我爹发现,我爹便派人来抓我们回去。” “哦——”她还真看不出如此端庄贤淑的薛静,居然干出这种事,看来得重新看待此人了。 申暮月故意拉长声线,坐到薛静身旁,坏心眼地调侃道:“姐,看不出来,你也会来这一套!看来啊,这爱情能令圣人变成疯子,也能让淑女变成汉子呢!” 薛静瞪了她一眼,嗔怒道:“小弟!” 申暮月见好既收,不再打趣她,心里思肘着:瞧着眼前这小哥,家里的权势也未必比薛府大,薛静让人如此欺负,只因薛府没有替她出头之人,如今她这个“将军之子”回来,自然得替她撑腰。 于是,她拍拍胸膛,胸有成竹地向他们保证:“好吧,既然我回来,你们的事我管定了!准姐夫,麻烦你带我去见你爹,我保管让你们事成!” 薛静和徐知海以为她有妙计,脸上一喜,便满怀希望地将她带到宰相府。 由于走得着急,申暮月并没有看这府邸的牌匾,只是觉得这府邸豪华宏大,气派非凡,守卫也森严,非一般官邸,心下便认为徐知海他爹不是个普通的小官,而是个很会贪钱的小官。 有了这个意识,她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跟这种贪官做亲戚,还真是吃力不讨好,不过薛静喜欢,没办法,只好帮她一把,当做心善积德!” 走进了大厅,见一个精悍威严的老大叔正襟危坐,一脸怒容地盯着薛静与徐知海,申暮月便知此人便是徐知海他爹。 她懒得跟他废话,一个箭步窜到了他的面前,架势十足地怒喝:“你这个臭老头,居然敢抓当朝将军的女儿,胆子肥了是不是?别以为你有那么点钱就能为所欲为,再怎么有钱你也是贪的,也只是个小官,居然敢跟我们薛府作对,不想活了是不是?” “……”没有人会料到她竟敢如此呼喝,顿时愕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申暮月浑然不觉哪里不对劲,把话说完后,她觉得这戏演得太投入了,口舌有点干燥,便端起旁边一杯茶来解渴。 薛静万分悔恨将申暮月带来此处,在徐温凶恶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上前拉拉申暮月的衣袖:“小弟,我忘了告诉你,知海他爹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 “噗!” 申暮月当场喷了出来,很不巧地,全喷到徐温的脸上了。 察觉徐温此刻的目光能秒杀一堆人,申暮月吓得腿脚发软,但为了活命,只得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啊,宰相大人,刚才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毕竟嘛,生活太枯燥了,偶尔开开玩笑也是不错的,呵呵!” “……”徐温盯着她,怒色不减。 申暮月感觉有些扛不住了,即刻逮着机会逃跑:“那么,我便不打扰了,带着我姐姐先行告辞了!” 语毕,她牵着薛静的手,拔腿便跑,然则,能让她们如此轻易离开,人家便不是当朝宰相了。 “站住!”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守卫围着申暮月和薛静,尖锐的矛头直指向她们。 徐温徐徐而来,发话时,不怒而威:“你可以走,但薛静必须留下!” 徐知海见势不妙,立刻过来护着薛静,跪求徐温:“爹,孩儿跟静儿是真心相爱的,为何你就不能成全我们?” 徐温气得胡子都直了:“住嘴,你这不长进的东西,居然想娶一个寡妇,是想把我们徐家的脸面丢光吗?” 申暮月本不想再插手此事,但徐温如此说话,实在有失公允,便忍不住替薛静说辞:“宰相大人,您这话就说得就不对了,我姐虽然是个寡妇,但好歹是将军的女儿,且贤良淑德,怎么会让你们家脸面丢光呢?” 徐温不屑地冷笑:“贤良淑德?哼,教唆本官的儿子去私奔,这种女人哪里贤良淑德?” 他显然没耐性跟大家耗下去,对薛静已厌恶到了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的地步,强势地下令:“来人啊,把这女人关起来,明日送去静安寺出家!” 眼见宰相府的人就要把薛静从徐知海的手中强行拖走,申暮月大声一喝:“等等,为何要我姐出家? 徐温见那对苦命鸳鸯依旧难舍难离,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本官给她的惩罚,让她以后再也不会勾引男人!若是不看在薛将军的情面,我早就命人将她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徐知海着急地扑倒在徐温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徐温见他为了一名寡妇竟然做出如此举动,想要挣脱他,却又挣脱不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申暮月从徐温的谩骂声中发现,他极度重视家族的脸面,心生一计,便故作兴奋地叫嚷道:“好,实在太好了!我姐出家后,我们薛家就立刻奏明皇上,并且告知天下人,宰相大人跟他儿子为我姐争风吃醋,可惜年老体衰的他争不过年轻俊朗的儿子,就使用卑鄙的手段,强行把我姐关到静安寺,独霸我姐!” 此话一出,那对苦命鸳鸯眼神迷茫地盯着申暮月,搞不懂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徐温听不屑地怒喝:“一派胡言!” 申暮月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神色,慢条斯理地笑说:“是么?只怕到时候也只有宰相大人这样认为而已!你想想,到时候承认我的‘一派胡言’是事实的,有我们薛家、我姐、你儿子,而且民间也在流传,你猜,大家会相信么?嗯?” “你——” 见徐温气得要叫骂,申暮月不给他这机会,再次大声嚷道:“当然,这并不会让宰相大人您怎么样,谁敢拿你问罪啊,不过呢,这徐家的脸面可就……啧啧啧,不知道到时候徐家的列祖列祖会不会气到从坟墓里跳出来骂你呢?还真期待啊!” “你怎么……怎么这般无赖!” 面对申暮月的炮语连珠,徐温已无力还击了,心下也有了忌惮。 申暮月存心把他往死里气,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我无赖也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能么?不能就不要学我的无赖,因为你学不来,哈!” 她从小就跟靖海镇的混混一起玩闹,这无赖的功夫可是学到家的! 徐温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泄气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放了我姐啦!”申暮月眼神无辜地看着徐温,见他仍不肯放手,便把他拉到一旁说悄悄话,“我也不会让你难做的,你留你儿子,我带走我姐,各劝各的,你懂的? ” 她故意用眼神示意徐温,让他放下心头大石,跟自己达成协议。 徐温即刻领会她的意思,想着若是薛静与徐知海各自放弃对方,那是最好不过的,便放下了自己的打算。 他觉得申暮月在这种时刻选择去劝说薛静,是个知情识趣之人,便颇为欣赏地拍着她的肩,爽快地应允:“好!一切拜托你了,贤侄!” “嘿嘿,当然!当然!” 申暮月感觉自己的骨架子都被他拍散了,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移开。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走过去扶起薛静,在薛静的耳边嘀咕了两下,让薛静顺从地跟她离开。 徐温把这些举动看在心里,不禁对申暮月另眼相看:“看来薛舜把这小子养得很不错!” 申暮月前脚刚走,李昪后脚便回来了。徐温不愿让他见到徐知海那副窝囊的样子,便让下人把他带回房间,好生看管。 李昪素知徐温向来不喜欢他管徐家之事,识趣的不去理会,只是见徐温的脸上微微带些笑意,便试探着问:“义父似乎很开心!” 徐温并不应答他的问话,径直走回大厅坐下,喝了口茶,沉吟了片刻,方别有深意地吩咐道:“知皓啊,薛舜的儿子薛颜是个人才,你往后多跟他走动走动,说不定以后我们有用的着他的地方!” 薛颜?还真是冤家路窄,只怕那个臭小子见到他便逃! 李昪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恭敬地应声:“是,义父!”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骑射大会 回到薛府,薛夫人即刻拉着薛静回房说悄悄话,薛舜见她们离开,神秘兮兮地把申暮月拉到后院的一处隐秘之地。 见薛舜把花盆当作椅子来坐,行为怪异,申暮月深感疑惑,便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薛舜边吃着香蕉,边神秘兮兮地叮嘱她要堤防薛夫人和薛静,气愤地举报她们总想着不让他见到他的宝贝儿子,认定她们要想谋害薛府,还情真意切地表示,谋害他无所谓,他决不能让他伤害他的宝贝儿子。 申暮月早便听闻这薛老将军为儿子坠海一事失了心疯,如今见他居然连自己的妻女都认不得,还把她这个外人当作自己的宝贝儿子来护着,便知他的病情加重了,心中不禁悲凉。 薛府如今这种状况到处遭受欺负,可怜薛家世代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竟落得如此下场,真叫人不忍!若是她发现自己并非是薛颜,离开这个家,那薛府往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申暮月见薛舜还吃着香蕉念叨,尽显关切之情,虽知他关心的并非自己,但忍不住感动。 她把香蕉拿开,叮嘱道:“爹,香蕉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别吃了!” “哦!”薛舜有些浑噩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几根香蕉,放在申暮月的手上,笑道,“颜儿,这几根香蕉你拿去吃,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别人我可舍不得给!” 申暮月盯着手中的香蕉,心里不禁有个疑问: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赐给薛舜香蕉呢?难道这香蕉别有一番滋味? 噗! 正当她张嘴要尝一尝这香蕉时,薛舜很不厚道地放屁了。 她愕然地低头,看到薛舜座下的那些可怜的花儿瞬间凋谢了,手中的香蕉也掉地上了! 她想她短时间内见到香蕉,必定会反胃,于是把剩下的香蕉塞给了寒烟,独自一人爬到屋顶上看月光。 申暮月见薛静来到自己的房间,转了一圈后便离开,松了口气,她之所以爬上屋顶,就是怕薛静来问与徐知海在一起的办法。 在宰相府,她跟薛静说她有办法,只是哄薛静回来而已,其实她根本没有办法!她又不是北辰司那家伙,只是机灵而已,并非聪明,怎么可能屡次都想到解决之法? 想起北辰司,她托着腮帮子凝视着月亮,一脸惆怅:“唉,若是辰司在的话,定能替我相处法子!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遭到曹离昧的欺负呢?会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呢?”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个黑影,黑影的主人颤抖着身体站在身后,以为欧阳北城又出现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申暮月握紧拳头,转身给身后之人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地将他打下屋顶,洋洋得意:“哼,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出现!” 然而,屋子下传出的一声惨叫,却是薛舜发出的,他的惨叫声瞬间引来了薛府的人。 薛夫人见薛舜摔得七晕八素,惨不忍睹,厉声怒吼着要将元凶乱棍打死,命下人到处寻人。 月光下,申暮月蹑手蹑脚地逃离。 次日,吃早饭时,申暮月见薛舜那副惨状,心虚又愧疚,难得给他当一回“孝顺儿子”,给他捶捶背、揉揉肩、赏赏花、唠嗑几句! 好不容易把这老的搞定,申暮月以为终于可以透透气了,没想到薛静那副茶饭不思的模样总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刺激她的良心。 回到府上,申暮月才得知寒烟并非府上的丫鬟,且本身十分厌恶薛颜此种纨绔子弟,只是念在薛静对她的恩情,不得不前来当薛颜的贴身丫鬟,保护薛颜,而这个薛颜便是申暮月。 了解了当中的情由,申暮月也终于明白了寒烟为何待的态度如此恶劣,念在薛静如此为她这个薛颜着想,她只好悬梁刺股地给薛静挤出一个办法。 正在冥思苦想时,她偶然发现了一张“皇家骑射大会”的请帖,这“皇家骑射大会”是皇上亲自举办的,皇孙贵族如无特殊情况,必须参加,而且这也是个得到皇上赏识的大好机会,一般不会错过,这样的请帖怎么会沦落到用来垫茶几呢? 申暮月招呼小厮来问,才得知这是不久前送来的请帖,因为那时她人在书院,不能出席,便把这事给搁置了,不知不觉,这请帖就变成了垫茶几的物品。 申暮月让小厮退下,心下便有了个主意。 她回薛府后,所有人都将她当做薛颜,言行举止间毫无异样,若不是她还记得自己名叫申暮月,绝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这究竟是她穿越到了同时代的薛颜身上,还是薛府上下互通一气,瞒天过海呢? 她还需查证,既然在薛府无法寻求线索,那么便从与薛颜相识之人下手,这皇家骑射大会必定有许多与薛颜相识之人,若是前去与他们接触,说不定会找出一些端倪。 只是,像她这般特殊,薛家必定不愿她出外露面,得想个法子! 此时,屋子外头响起了热烈的争吵。 申暮月听到争吵中的女子凶巴巴地叫嚷着,若不是她身有残疾,绝不会嫁给她丈夫,而她的丈夫显然平时受够了窝囊气,也不悦地表示,要不是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厮,靠她家的接济,绝不会娶她。 两人越吵越激烈,简直不把她这主子放在眼里! 申暮月推开窗户,摆出将军之子的架势训斥了他们一番,见他们相亲相爱地离开,心下便有了妙计。 申暮月胸有成竹地去找薛静商讨,最终意见达成了一致。薛静为了自身的幸福,不得不冒险同意申暮月出席皇家骑射大会,只是,临行前千叮万嘱地让她别惹事,还命寒烟贴身跟着。 申暮月当下便产生了抵触,觉得寒烟是薛静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可为了不让薛静生疑,她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皇家骑射大会设在郊外皇家猎场举行,现场早已布置完毕,周围有重兵把守,守卫森严。 皇室贵族、文武朝臣纷纷持请帖入场,有些为呆会的骑射大会做准备,有些与同僚嘘寒问暖,有些躲在营帐里饮酒……总而言之,一切只为了静待皇上的驾临,静待在此次大会上大显身手,尽览风光,获得皇上的赏识。 众所周知,薛将军之子薛颜自出世以来,便戴着面具示人,因而,还没等申暮月自报家门,众人便知她是薛颜。 由于薛颜声名狼藉,许多人不屑与他为伍,对于申暮月的到来,他们只是投以差异的眸光,纷纷掩面而论,前来与她打招呼的,只不过是从前与薛颜交好的几位纨绔子弟而已。 申暮月对这些纨绔子弟的放纵言行颇有微词,可为了证实她与薛颜的真实关系,不得不与他们虚以委蛇,随他们到饮酒作乐。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与喜好,即便失忆了,也改变不了,申暮月努力了半天,确定自己实在无法与这群人为伍,甚至厌恶他们。 那么,她又怎可能是薛颜呢? 虽则与薛颜相交最好的建安王杨珙因近日惹恼了皇上,被禁足家中,未能出席,但眼前这群自小与薛颜厮混的纨绔子弟,一直把她当做是纨绔成性的薛颜,完全不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取笑她上了书院,人也变得正经起来。 如此一来,申暮月不由得觉得自己多疑了,想着这薛家上下待她极好,不可能欺骗她,或者害她!那么,她必定是穿越到薛颜的身上了,否则怎会无人猜疑她的身份?薛家怎会冒险找个陌生女子来冒充当朝大将军之子? 有了这个定论,申暮月不禁松了口气,暗自决定往后好好当这个薛颜! 证实了身份后,接下来便是薛静的事了! 申暮月借故离开了营帐,走了一段路后,见四下无人,便将一包药粉递给寒烟,吩咐道:“寒,你将这药粉给我家那个准姐夫,吩咐他在骑射大会开始之前用这药粉泡一只脚!” 寒烟默默地将药粉收好,对于申暮月的胸有成竹颇为好奇:“你怎么知道徐知海会来?前几日,我可听说他被徐宰相软禁了!” 申暮月嘴角微扬,言辞之间似乎散发着令人青眼的亮丽:“徐宰相此人好面子,此种场合,怎会不让自己的儿子们大显身手一番?据我所知,他的众多儿子当中,我家那个准姐夫的骑射术是最出众的,你说,徐宰相能不让他来么?” 这便是传闻中那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 寒烟深深地看了申暮月一眼,虽然心有猜疑,但细想一下,这与她并无干系,便一如既往地冷言冷语:“想不到你还有点智商,总算对得起人类了!” “……” 申暮月知寒烟所针对的是薛颜,不与她计较。 寒烟去找徐知海后,申暮月找到了分配给薛家的营帐,利索地换上了骑射着装,于是,一个纠结的问题便来了。 此次骑射大赛,众人需策马进入树林,快速射下林中的彩带,将其搜集起来,获得最多者为赢。 在书院时,她的骑术不错,可箭术百发百不中,如此的她去参加骑射大会,必定丢尽薛舜的脸面,这薛府往后在皇城恐怕更抬不起头了。 她要不要借故退出呢?可如此退出,也会落人笑柄,如何是好? 正苦恼不已时,便有人来报,说尚书右仆射严可求来见。 申暮月不善于官场的交道,着实不想与如此位高权重的人接触,可想起寒烟曾跟她提过,这严可求与薛舜同出龙门书院,同朝为官,深得皇帝的倚重,地位仅次于宰相徐温,且与薛舜相交甚好,不能得罪,得好生礼待,她不得不命人请严可求进来。 待她将严可求请到座上坐着,命人奉上热茶后,便站到一旁等候严可求的发言。 严可求见她如此拘谨,不想与她生分,便和善地笑问:“薛贤侄,令尊近来身子可好?” 申暮月恭敬地拱手回答:“好了些,有劳严伯伯费心了!” 话到此处,严可求心有感慨:“哎,想当年,令尊英姿煞爽,英勇善战,屡屡保卫我们南吴边境,是我们南吴最强的英雄,如今却为你成了这般模样,所以呀……贤侄,你切莫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要成为国家的栋梁,光大薛家的门楣!” 人家都这么说了,申暮月只能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严可求满意地捋了捋胡子,这才道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贤侄,呆会的骑射大会,你得好好表现,切莫毁了你爹的一世英名!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严伯伯相信你必定青出于蓝的!” 申暮月心中苦涩万分,她刚才还苦恼着如何躲过这次的骑射大会呢,这严可求便给她来这一套,这下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面对严可求那期待的目光,申暮月只能硬着头皮应答:“承蒙严伯伯看得起,贤侄定当为父争光!” 严可求觉得他这位贤侄成为龙门书院的弟子后,变得有些不同了,心里很是替薛舜感到欣慰,见骑射大会快要开始了,便道:“嗯,你好好准备吧!” 言毕,他站起来,动身走出去。 申暮月急忙送他:“严伯伯慢走!” 待人走远后,她松了口气,回到账内扔掉面具,倚在弓上唉声叹气。 办完事的寒烟回来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为她自卑自己的射箭功夫差劲,便安慰她:“别担心,你的箭法虽说很烂,这次必定会垫底,但只要你没有戴上面具,无人认识,即便很丢脸,也不会有人关注的!” 申暮月感到哭笑不得:“寒,你确定这是安慰人的话?” 寒烟困惑地蹙眉:“我没安慰到你么?”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动:“我想撞墙,你说呢?” 寒烟的眉宇蹙得更深了:“既然我的安慰没用,那你干脆别上场,勉得受不了结果带来的打击!” “……” 申暮月感觉跟寒烟说不到一块去,干脆沉默。 此时,号角响起,申暮月连忙整装出去,与众人迎接圣驾。 皇上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会场,骑射大会一触而发,敲锣鼓声一响,所有人都策马而去,可怜的申暮月还在跪求马儿快跑。 寒烟看不过眼,向马儿使用暗器,马儿即刻载着狼狈不堪的申暮月离去。徐知海见申暮月如此危险,便跳过来帮她安稳马儿,想到自己的马向来温顺,懂人性,便与她交换,叮嘱她跟在自己的身后。 申暮月对这位准姐夫十分满意,在他的妥善安排下,无惊无险地走过赛场。她见徐知海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在骑射时如此彪悍,神采飞扬,不禁明白薛静为何如此钟爱他。 徐知海此次参赛,志不在表现,不过是来过过场子,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而已。他所射中的彩带,皆扔给申暮月。 申暮月没想到她这位准姐夫如此眷顾自己,心中好生感动,如此一来,她便不必烦恼会丢尽薛家的脸面了。 到了最后一关,便是徐知海实行计划的时候,为免被徐温怀疑,申暮月便策马改道,与别人同行,没想到却碰上了李昪这妖孽。 申暮月实在不明白,这李昪究竟是何等身份,为何到哪里都能碰见他?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真相 李昪见申暮月很刻意地视而不见,嘴角微扬,策马到申暮月的身旁:“薛颜,你的彩带还真多,是捡回来的吧?” “……” 申暮月心虚不已,不想理他,策马而去。 谁料李昪策马追上,不依不饶:“赠我一条彩带,如何?” 申暮月实在受不了此人的厚颜无耻,忍不住回他一句:“凭什么?” 李昪上挑着眉,邪魅一笑:“就凭我想要!” “……” 申暮月决定,不理他。 李昪毫不介怀,保持与申暮月同等速度,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理我,难道不怕我去告密,拆穿你们的把戏么?” 申暮月蓦然一怔,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李昪,实在猜不透此人的心思。 她一时之间摸不清李昪是真的知道还是瞎蒙,只好气恼地抽出一条彩带扔过去:“拿去,别烦我!” 言毕,她一脚踹向李昪的马,令其改道而行,而自己策马而去。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此次骑射大会的结果,竟然是她与其他三位皇子拥有同等数目的彩带,同为第一。 为了选出此次骑射大会的得胜者,皇帝下令,命他们四人进行一场擂台射箭赛,一箭决胜负。谁若是在擂台上射中了远处的靶子,便是得胜者。 由于三位皇子身份高贵,自然排列在前,申暮月排在最后。 申暮月的箭术烂到人神共愤,在书院时,常误射到别人的身上,她实在不愿丢这个脸,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前面三位皇子得胜。 然而,前面三位皇子皆斗志昂扬地走上擂台挑战,却都未能射中靶子。这下,众人皆认为,此次的得胜者,非申暮月莫属。 可只有申暮月与寒烟得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寒烟存心添堵似的,上前来跟申暮月提议说:“你把箭往地上射出,便不会射到人了,好自为之!” “……” 若不是看重寒烟武功高强,申暮月必定将她驱逐到十万八千里外的。 虽然不想接受,但不得不承认,寒烟所说的方法是最为妥当的!输了也就是丢脸,若是不小心误伤了圣上或者公主什么的,那便是掉脑袋的事了! 申暮月心情复杂地走上擂台,准备开弓时,很不幸,李昪那妖孽神奇地出现了。 本来,他出现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这妖孽忽然兴奋地向她大喊:“臭小子,赢了要娶公主哦!” “咻!” 申暮月吓得脖子一歪,面具掉地上了,弓箭瞬间射偏,正中靶子,很悲剧地赢了。 登时,龙颜大悦,众人热烈地欢呼鼓掌。为她的胜利,她那清俊明媚的容颜! 申暮月还没回过神来,李昪便兴奋地跑到她的面前恭贺:“薛颜,恭喜啊,获得美人归!” “……” 申暮月盯着这笑得很欠扁的妖孽,脑海中有十万匹草泥马在奔腾着……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一箭射死了这妖孽! 回头瞧见杨瑛公主那倾慕的表情,羞涩的眼神,申暮月忍不住在心里饮泣:这回闯祸了! 她恨不得立刻遁地而逃,然则,这皇上、杨瑛公主,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看,除非她瞬间化成灰烬,否则插翅难飞啊! 她本是薛将军之子,备受皇上的关注,如今有如此出色的表现,瞬间获得了皇上的青睐。 皇上笑不拢嘴地在百官面前称赞她:“薛颜,想不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有乃父风范,有乃父风范啊,哈哈哈……” 众人听闻,纷纷跪地恭贺皇上:“恭喜皇上,良将辈出,乃社稷之福啊!” “……” 申暮月已搞不清楚发生何事了,只得跟着跪。 尚书右仆射严可求见好友之子终于成才,激动得热泪盈眶,急忙向皇上进言:“启禀皇上,薛颜乃将门之后,如今有此番能耐,往后定能为皇上分忧,保家卫国的!” 皇上听闻,认同地点头:“爱卿所言极是!” 皇上见身旁的杨瑛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申暮月那清俊的容颜,沉吟了片刻,心里便有了决断:“薛颜上前听赏!” “是!” 申暮月紧张地应了一声,感觉跪着的腿都是软的。 皇上毫无察觉,威严十足地下达口谕:“念在薛家世代保家卫国,战功显赫,你如今才德出众,深得杨瑛公主欢心,故朕将杨瑛公主许配与你,授予你驸马都尉。” “……” 这个圣旨对别的男子来说,或许是莫大的恩赐,可对于申暮月来说,却是最可怕的噩耗! 当上了驸马,她与薛家都要被砍头的,这让她怎么去接旨? 见申暮月毫无反应,严可求急忙推了她一把:“薛贤侄,快接旨!”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申暮月神色恐慌。 她不想让薛家面临灭顶之灾,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皇上进言:“皇、皇上如此恩泽,微臣感激不尽,可微臣向来放荡不羁,唯恐公主嫁给微臣,会受尽委屈,还请皇上三思!” 她都如此委婉拒绝了,可皇上却丝毫体会不到,反而笑着赞赏道:“哈哈哈……朕本来还担心驸马你委屈了公主,如今见你如此替公主着想,朕便安心了!” “……” 皇上如此曲解她的意思,申暮月顿感欲哭无泪。 她想要清楚明白地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正要开口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祝贺,而她在这祝贺的洪流中,被迫成为了当朝的驸马爷。 过后,她的容貌,她在骑射大会上的表现以及成为驸马的事,成为皇城最热门的话题。 面对这些众人艳羡不已的恩宠,申暮月苦不堪言,薛家也是布满了阴霾。 虽然他们的计划很顺利,徐温得知徐知海成了瘸子,申暮月成了当朝驸马,便应允了薛静与徐知海这桩婚事,只是,薛静却拒绝了这桩梦寐以求的婚姻。 事情弄到如此地步,薛家母女丝毫不责怪她,这让申暮月很是难受,申暮月不愿拖累薛家,便连夜收拾包袱,翻墙而逃。 可还没逃出城,就被寒烟扛了回来。 闺房内,薛静与薛夫人早已静候在此。 见申暮月被寒烟推了进来,薛静急忙上前扶着她,关切地问:“阿颜,你要去哪里?” 申暮月愧疚地低头:“姐,对不起,我不愿薛家因我而被满门抄斩!只要我不在,我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 薛夫人本就不悦,如今听申暮月如此一说,更觉得闹心:“你以为你不在了?薛家就会没事么?” 薛静见申暮月被薛夫人的态度吓了一跳,将她带到一旁,提醒道:“阿颜,你这是逃婚,逃婚也是死罪!” 申暮月怔了怔,瞬间觉得自己太笨了,居然没想到这点! 因自己的鲁莽差点闯了大祸,申暮月更是愧疚得抬不起头:“姐,娘,对不住,都怪我!” 薛夫人见她总是一个劲地道歉,心中的无名火便燃了起来:“怪你有何用?叫你呆在家中,你偏要往外跑!我就知道你是个闯祸精,若不是当初为了老爷,我是绝不会同意让你假扮颜儿的!” “娘——” 薛静想要喊住薛夫人,却为时已晚了。 申暮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怔然问道:“假扮?什么意思?” 薛夫人见薛静不语,便知薛静想要回避此事,可她并不想隐瞒下去,如今她见着申暮月,可是一肚子气,便坦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根本不是我儿子薛颜,只是老爷失心疯后,从海边带回来的丫头!” “……” 申暮月不作回应,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当初薛舜因儿子坠海身亡而失心疯,天天跑到海边寻儿子,没想到过了几日,把昏迷不醒的申暮月给捡了回来,把申暮月认作自己的儿子。 说也奇怪,自从把申暮月捡回来后,薛舜的病情便好转了,除了错认申暮月,其他都逐渐恢复正常。薛夫人与薛静不敢让薛舜得知真相,害怕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而申暮月醒来后,失去了记忆,随后又说遇见了鬼,吓晕了过去,一病不起。 薛静见此,便想出了让申暮月假扮薛颜前往龙门书院念书的主意,这样一来,安了薛舜的心,也有利于申暮月接受薛颜这个身份。 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申暮月才蓦然醒悟,原来她并非穿越到薛颜的身上,而是,她本身就是申暮月,一个与薛府毫不相干的女子。 可是,申暮月又是何人?她的家人又在何处? 见申暮月茫然不知所措,薛静愧疚不已,是她们薛家出自私心,欺骗了申暮月,利用了她,理应向她赔不是的:“姑娘,请原谅我们的自私!你也看到,我爹离不开你,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别说了!” 申暮月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薛颜,以为身边尽是为她好的亲人好友,没想到他们都在骗她,只是在利用她! 她激动地推门出去,难过地跑出薛府,既然此处不属于她,那她便去找回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跑去那片被薛舜发现的大海,到处寻找着、询问着,可是,一无所获。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没有人得知她来自何处,没有人告知她的来历与过去。 她感觉很难过、很无助,不知如何是好,静静地坐在海边,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及至月上云霄,终于忍不住向大海咆哮:“大海,是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家在何处?” 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大海喊叫,都声嘶力竭了,可依然得不到半点回应,她的心也迷茫了。 她该怎么办?她该何去何从? 此时,身后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鬼啊!” 申暮月转身见那人扔下祭拜之物,惊慌逃跑,急忙施展轻功,将他逮住:“你为什么要跑?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似乎被吓坏了,语无伦次:“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推你下海的,你别找我!别找我!” 申暮月蹙着眉,越发觉得此人认识自己,急忙揪着他追问:“谁推我下海?我到底来自何处,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那人没有回应她,惊惧地喃喃道:“建、建安王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 话说着说着,人便晕死过去了。 申暮月急于求知一切,激动地摇晃着他:“喂,你别晕,醒醒!” 可她用力拍打了几下对方的脸,可对方依旧醒不过来。 此人是唯一的线索,申暮月不能让他出事,只好带他去看大夫,可转眼间,人就不见了,任由她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无奈之下,她唯有去找那位建安王。 建安王杨珙可是当今皇上的亡兄之子,当今皇上对他疼爱有加,朝中无人敢得罪。在皇城的纨绔子弟中,他与薛颜相交最好,最是风流,终日醉酒声色,前段时日因闹出了一桩桃、色案件,惹得龙颜大怒,被皇上禁足府中。 如今皇上解除了他的禁足令,申暮月猜想此人必定是去怡红院寻欢作乐,便往怡红院走去。 申暮月知道杨珙与薛颜是臭味相投的知己,不愿以薛颜的身份去找他套话。况且,如今薛家已跟她坦然一切,她又有何颜面借用薛颜的名义?无奈之下,她唯有恢复女装,对此人采用美人计。 她对舞蹈似乎略懂皮毛,便带着面纱,花钱收买怡红院的杨妈妈,让杨妈妈安排自己登台表演。 兴许很久没穿女装了,或者是因这怡红院的服装让她很是不习惯,穿上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很是不自然。 此次登台表演,引建安王杨珙入局,她可是下了重本,志在必得。 然而,意外往往总发生在料想不到之时,当她跳得正起劲,李昪那张笑容邪魅的妖孽面孔意外地出现,吓得她差点从台上摔下来。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涟漪 李昪的出现让申暮月跳得心神不宁,察觉他正审视着自己,目光清冽凌厉,仿佛已经将她所有的伪装都看穿似的,申暮月心虚得冷汗连连。 这舞她没办法跳下去了,便示意杨妈妈开始竞价投标的环节,杨妈妈也是个识趣之人,便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刹那间,台下为了争夺申暮月所扮演的“涟漪姑娘”的初夜,纷纷出价,毫不吝啬自己的钱袋。 申暮月无视那些人,不断地向建安王杨珙眉目含情,顺利地让他成为最高的出价者。眼见计划就要成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李昪突然喊出高价,存心要将杨珙挤下去,当场气得她忍不住在心里叫骂一声:“色胚!” 她了解李昪的性子,想要得到的,必须得到,再这样下去,恐怕计划会泡汤,于是她在杨妈妈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不管不顾地离开。 有钱使得鬼推磨,像杨妈妈这种见钱眼开的,听到申暮月要把今晚得到的银子都给她,乐得开花,即刻按照申暮月的吩咐,邀请建安王杨珙入内与申暮月相见。 建安王杨珙早已垂延已久,见到申暮月,两眼发亮:“涟漪姑娘,能否让本王见见你的真容?可想死本王了!” 申暮月躲开他伸来的魔爪,忍着心中的厌恶,故作娇媚:“小王爷,奴家今晚整个人都是您的,您急什么呢!” 此话说完,申暮月感觉有些反胃。 杨珙心神荡漾,手脚不规矩起来了:“对对对,不着急,本王不着急!啧啧啧,这小手,这皮肤多嫩啊,你这像青楼女子么?简直美若天仙!来,给本王亲一个。” 申暮月本能地躲开,察觉做得有点过了,便又故作娇媚地捶打杨珙的胸膛:“讨厌!” 虽然被打的力气有点打,但是杨珙显然很受这一套,嗅了嗅申暮月身上的香气,又不知死活地缠上来。 她强忍着暴打杨珙的冲动,坐在他的身旁给倒酒:“来,小王爷,奴家陪你喝酒。” 申暮月实在装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揍人,便一个劲地给杨珙灌酒,往死里灌! 见杨珙被灌了五六坛酒,醉得一塌糊涂,申暮月觉得时机到了,便开始询问:“小王爷见多识广,可曾认识一名叫申暮月的女子?” 杨珙抬起朦胧的醉眼:“申暮月?不认识!申暮光倒是认识!” 申暮月不满他的答复,又灌了他一瓶酒:“小王爷,奴家听说您推了一名女子下海,那女子的名字就叫做申暮月呢,你可知,是谁把这消息放出来的?” “什么推下海,什么申暮月?这都说些什么呀?美人,你究竟是来伺候本王的,还是在陷害本王?” 话到此处,杨珙骤然睁开眼眸,像变了个人似的,用力抓住申暮月的手腕,神色凌厉如刀,完全没有刚才的醉态 他像审犯人似的质问:“你到底是何人?接近本王有何目的?” 申暮月这才发现,原来这家伙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心下觉得不妙,把余下的酒泼向他,迅速逃离。 捅出这样的篓子,杨珙怎么能让她就此逃离,即刻命人把整间怡红院团团围住,进行地毯式的搜捕。 申暮月心急如焚,慌忙找地方躲藏,不料经过一个房间时,被人强行拉进去,想要惊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嘘,别出声!” 申暮月见是自己所厌恶的李昪,瞪大眼眸,旋即听到屋外那杨珙的吼声。 “即便翻遍整个京城,都要把那个女的给我揪出来!” “是!” 听到脚步声往这边靠近,申暮月紧张得手心冒汗,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李昪抱到了床上。 “你想做什么?别乱来!” 见李昪脱衣服,申暮月吓得立刻护住自身,正要伸脚把人踹下去,门就被踹开了,连忙用棉被捂着自己。 建安王杨珙领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给我搜!” 申暮月见他完全不把李昪放在眼里,心中忐忑,却听到李昪言语慵懒地发话:“你们敢!” 杨珙见李昪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散发着浓烈的雄性诱惑,很是不屑:“哟,原来是你呀,那就更加要搜了。” 申暮月紧张得直冒冷汗,李昪却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发丝,威胁道:“建安王,敢打扰我的雅兴,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珙不以为意:“哼,只不过是徐温的养子,在这嚣张什么?” 李昪笑了,笑得异常妖孽:“我能让你被皇上禁足一次,便能让皇上禁足你第二次,或者说,能让皇上惩罚你别的,譬如,把你的十位貌美如花的妻妾都赐死,怎么样?要试试么?” 经李昪如此提醒,杨珙才惊觉,原来上次的事是他干的好事,顿时大骂他小人! 虽然杨珙想让李昪难堪,可也意识到他并非好惹的主,至少目前惹不起他,只好躲着他。 杨珙不甘地捏着拳头,愤然下令:“我们走!” 很快,便带着一干人等远离这个房间。 申暮月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李昪那富有力量的胸、、肌,不由得脸泛红晕。 这家伙真是个妖孽,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身材实在太性感太棒了,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摸一摸的冲动。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触摸,却如触电般迅速缩回,用力晃了晃脑袋:哎呀我去,我在想什么,赶快逃啊! 心动不如行动,申暮月一刻也不想停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爬窗逃离。 李昪觉得眼前这女子还真有点意思,上次醉酒对他各种诱、惑,他醒来后打算跟她慢慢算账,结果她消失了。如今在皇城此处偶然相遇,他好心出手帮了她,她却表现得如此冷漠。只是此次,他绝不会轻易让她逃离。 他便很不厚道地发出暗器将她从窗户上击落,笑容邪魅:“涟漪姑娘,本公子帮了你,你不道个谢便走么?” 申暮月爬起来,不耐烦地说了句“谢谢”,便继续奋斗。 李昪见她那身惹眼的装束,邪魅一笑:“我要的道谢,可不是这个!” 语毕,他霸道地将申暮月弄到自己身边,给她一个狂野之吻。 “……” 事出突然,申暮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瞪大的眼眸眨了眨,在心里骂一句:“我去你大爷的,李昪这挨千刀!” 她用力推开李昪,想要狠狠地甩他几巴掌,可都被对方躲开了,只好泄气地跳窗而逃。 她都这么仁慈地放过他了,可这妖孽居然在她背后补刀:“这位红衣女客官,欢迎下次光临哟!” 于是,在街上百姓的暧昧目光下,本应平安落地的她很不幸地拐了脚。若不是怕被杨珙的人逮到,她一定跑过去揍死那妖孽! 她惊慌地四处张望,见坐在马车上的寒烟向自己招手,便一瘸一拐地走进马车里,样子十分狼狈。 本来她打算过后好好琢磨如何对付这个妖孽,可细想一下,连备受皇上宠信的杨珙都如此忌惮他,像她这种小角色哪是他的对手,被他轻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知不觉,她发现马车停了,又回到了薛府,薛静正在门口等她。 申暮月这下便明白,是薛静派寒烟来找自己的,转身离开,却被薛静拉住了。 “虽然你不是我的小弟,但是我不能让你沦落风尘,若是你没有好去处,就留在薛府吧!” 听到薛静这话,申暮月很是困惑:她何时沦落风尘了? 想到寒烟是在怡红院找到自己的,她当下便明白,是寒烟误会她卖身怡红院,转而让薛静误会! 虽然明白薛静的一番心意,但她无法接受:“可我不想留下!” 这里的一切皆是源自谎言,她又何必活在谎言当中呢? 她难过地转身离去,却被薛夫人放出来的薛舜死皮赖脸地缠住了。 “颜儿,爹的宝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往外跑,万一不认识回家的路怎么办?赶快跟爹进屋去,爹明儿再带你出去玩!” “……” 薛舜是她的救命恩人,一直单纯地待她好,她不想让薛舜受到一丁点伤害,对他实在没辙。 薛舜见申暮月默不作声,便困惑地瞧着她,这才察觉她的嘴巴红肿了:“儿子呀,你的嘴巴怎么肿成这样,是香蕉吃多了?” 申暮月怔然:“我的嘴巴肿了?” “爹带你去瞧瞧!” 言毕,薛舜积极地牵着申暮月的手,往薛府里走去。 众人见此,纷纷跟上前去。 申暮月往铜镜上一瞧,果真见着自己的嘴巴红肿得很,当下气得将镜子砸了。 好你个李昪,等着瞧! 薛静以为她被青楼男子轻薄了,想要上前安抚,薛舜却抢先一步:“儿子,别生气,最多爹往后不让你吃香蕉便是了!” 言毕,薛舜便去命人将他藏在府中的香蕉都找出来,一起送回给皇上。 “……” 申暮月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只是,有些事情,她想明白了,既然她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而薛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何不留下来报答恩情呢? “薛夫人,薛姐姐,我要留下来继续当薛颜,与薛家共进退,希望你们成全!” 薛静听到申暮月的决定,喜上眉梢,走过去挽着她的手;“既然决定留下,就不要叫得如此生分了,还是像从前那般吧!” 薛夫人没想到大难临头,申暮月居然留下来,不禁动容:“你是个好孩子,前两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申暮月摇了摇头,俏皮地说道:“你是我娘,教训我是应该的!事实上,我真的很会闯祸,不是么?” 薛夫人宠溺一笑:“你这丫头!” 她们三人相视而笑,瞬间寻回了昔日的温馨,令在旁的寒烟看着便羡慕不已。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杨珙 事到如今,再回龙门书院念书,是断不可能的!薛夫人便修书一封给龙门书院。 申暮月便在薛府住下,以薛颜的身份活着,日子无风无浪地过去。 皇上对杨瑛公主一向疼爱有加,舍不得她早早嫁出去,自那日许婚后,便没再提起婚事了,薛家的人也松了口气,恨不得皇上一辈子都想不起这事来。 如今申暮月除了呆在薛府,陪伴薛舜左右,便是暗地里差人去寻那晚那个男子。 想要得知她的身世,这个男子是唯一的线索,至于杨珙那处,自那日后,此人一直在寻找“涟漪姑娘”,她算是怕了此人,不敢再招惹了。 可这世上有些事,你不想遇到,偏偏碰着,有些人,你不想碰见,他却偏偏找上门来。 当丫鬟前来通报,建安王杨珙来找她时,她当场就摔了一跤。 她慌忙命丫鬟前去拦阻,待丫鬟领命去了之后,她自个在房中忐忑地踱步:“这个建安王怎么突然就来了?莫非他查出我是涟漪姑娘了?” 思及此处,申暮月惊慌不已,即刻戴上面具,溜到后院,翻墙而逃,心里想着,这下总算避过灾难了。 可当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却见杨珙笑眯眯地盯着她,顿时吓得转身就跑。 杨珙特意来找她,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溜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颜弟你别跑啊,上次你偷了我那小美人,哥我不跟你计较!今儿个找你是想与你叙叙旧!” “……”申暮月感到无语,这薛颜的色胆究竟是有多大啊,偷人都偷到建安王的头上来了! 杨珙并无察觉异样,熟络地搭着她的肩:“颜弟,回来也不来找你珙哥玩,太不够意思了,亏得你珙哥我天天惦着你!” 申暮月强忍着紧张的心,陪笑道:“呵呵,小弟我今日杂事缠身,也是没办法!” 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深感疑惑:一个是将军之子,一个是皇帝的兄长之子,这哥哥弟弟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这贵圈到底是有多乱啊? 最近薛府两家联姻,忙碌也是在所难免的,杨珙便不与她计较,只是觉得她对着自己还带着面具,颇为不爽:“你怎么还戴着面具,不是已经公开相貌吗,装什么神秘?把它摘了吧!” 见杨珙伸手过来摘面具,申暮月吓得即刻躲开:“别!” 见对方困惑地盯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便故作风流地笑道:“你颜弟我长得太俊,若不是如此,只怕你会爱上我呢!” 杨珙不屑地嗤笑:“臭美,我性取向正常得很!” 申暮月心里在想:我担心的便是这个! 避无可避,她只好带着杨珙回府,途中她询问他怎么晓得她会在那里,而杨珙告诉她,薛颜每次见他来,总会从那里逃跑。 申暮月心里便开始琢磨着:杨珙这家伙究竟对人家薛颜做过什么,以至于人家见他来就逃?他们不是皇城最友好的哥们么? 杨珙不愧是好色之徒,在薛府随意地溜达了一圈,便将所有的丫鬟打量完毕,一边用眼神与她们*,一边感叹:“颜弟啊,你这府里的丫鬟真的是……啧啧啧,长期对着她们,可是会抹杀你对美女的兴趣哟!” 突然,他凑到申暮月身前,笑容暧昧:“薛弟,跟哥去爽一番,如何?” 申暮月挑了挑眼眉:“若是去怡红院,也就罢了!” 杨珙笑得分外得意:“放心,我们去的地方比这高雅多了!” 好吧,看在高雅的份上,就去见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申暮月是这样想的,可到了杨珙口中所说的“高雅”之地,便悔恨有此想法。 杨珙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处地段隐秘,守卫严密的楼阁,从外头看着,会以为是个秘密组织的据点,但里面却是一处比勾栏院更奢靡之地,歌舞放荡,衣装打扮分外露骨,酒气熏天,浪声笑语,春光无限,让人看着脸红心跳。 申暮月实在看不出这地方与“高雅”二字哪点沾边。 杨珙甚为钟爱此地,为自己寻得此地感到相当自豪:“颜弟,此处不错吧!告诉你,若不是你珙哥我本事大,人脉广,面子大,还真来不了如此美妙之地!” 见杨珙放肆地左拥右抱,纨绔放荡,她尴尬地别过脸去,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令人羞涩之地,然而,现在身为薛颜的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因为薛颜本人就好此道。 杨珙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瞧不上这里的乐趣,便笑容暧昧地向她推荐:“别说兄弟不关照你,此处的姑娘皆是人中精品,保准你回味无穷哦!” “是吗?”申暮月表现得很不屑,“那得试试看了!” 她已想到了脱身之法,随意挑了一位姑娘,把她带到房里,紧关着门,然后大方地甩出一叠银票,吩咐道:“你到床上叫半个时辰,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我们在这里干那档事,这钱便是你的!记住,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么?” “明白了,薛公子!” 干她们这行的,无非是为了钱,只要钱给足了,她们什么都愿意做。 姑娘把钱塞到怀里,便躺在床上卖力地发出让人耳红面赤的叫声,申暮月实在听不下去,把手帕撕成两半,卷了卷,往耳朵塞去。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内两人都得到了解脱,申暮月迫不及待地开门,见杨珙这厮居然贴在门外,便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裳。 杨珙立马凑上来,笑容暧昧:“如何?滋味如何?” 申暮月淡然道:“很一般!”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生怕杨珙这货缠上来,她走出大门后,即刻狂奔。 杨珙并没追上去,而是窥探屋内那名姑娘的情况,见她竟然是一副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摸样,不禁对申暮月心生敬佩:颜弟太厉害了,究竟是怎么炼成这种境界的呢?嗯,看来以后得多跟他走动,好好学习! “啊啾!” 正赶回薛府的申暮月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里想着,经过此事,杨珙应该不会再找她去那种地方了吧! 悲剧的是,杨珙变本加厉,天天热情地拽着她去,逼得她每次都不得不用同样的办法脱身。 她实在受不了,再这样下去,她人没疯,可是会穷疯的。皇城已经呆不下去了,她还是先回书院找北辰司玩儿去吧! 拿定了主意,申暮月即刻收拾细软逃跑,没料到人家比她先行一步,老早就派一队侍卫围在门口了。 “好你个杨珙,不让我走,我今日与你没完!” 她觉得此种举动,实在欺人太甚,必须给点颜色他瞧瞧才行,于是运起全身的内力,冲过去一脚踢向背对着她的领兵者。 “啊!” 领兵者飞向墙根,与它紧贴在一起,一道醒目的圣旨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 “苗公公!” 众侍卫急忙上前扶持苗公公,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申暮月瞬间僵硬如冰,目光呆滞。 她以为领兵者是杨珙,所以才会踢得如此嚣张,天地良心,她真的绝对没那个胆子去踢苗公公,可惜,没人相信。 苗公公此人素来特别注重打扮与保养,尤其爱惜自己的脸,都不知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少精力与金钱了,曾有小太监不小心将土灰弄到他的脸上,只是那么一点点,就被他杖毙了。如今他的脸惨遭如此摧残,杀人的心铁定是有的。 申暮月跪在地上听旨,不时地偷瞄苗公公那张红肿了一半的脸,心里想着,若不是她是皇上看重的驸马都尉,估计有九条命也被苗公公剁了。 苗公公是来宣她入宫面圣的,之所以带来一群侍卫,只因公主觉得她必定会逃,强迫苗公公如此做。 申暮月不得不承认,这杨瑛公主还真有先见之明。 无事不登门,登门必有事。皇帝这种职业并非是个闲职,申暮月觉得皇帝老儿突然请她去皇宫唠嗑,准没好事,便把薛舜带上,若是见势不妙,就借口说薛舜身体不适,要带他回府休息。 到了皇宫,给威武的皇上行了礼,皇上仁慈地给他们赐座,申暮月心情戚戚地坐下,转过头发现薛舜居然没有坐在旁边,而是坐到了皇上的身边,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爹!” 她想即刻将人拉下来,可摄于帝皇家的威严,不敢有所动作,只能出去给皇上跪了:“皇上,微臣的爹神智不清,微臣没有好好看着,让他冒犯了您,实在罪该万死!” 皇帝捋了捋胡子,笑容里带点纵容的味儿:“呵呵,没关系,就让他坐朕这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你回座位上吧!” “……” 不是第一次?天哪,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究竟在发展着什么? 申暮月向皇上行了谢礼,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抬头见两个老家伙很有默契地剥香蕉给对方吃,坐姿不稳了。 此时,迟钝的皇上终于注意到苗公公的脸了,颇为吃惊:“苗公公,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苗公公恼恨地瞟了申暮月一眼,眼神哀怨:“回皇上,奴才这是给驸马都尉踢的,你要替奴才做主呀!” “……” 皇上果然英明,觉得这事不好管,干脆装作听不见,跟薛舜继续讨论谈论香蕉问题。 苗公公那小媳妇样,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申暮月见他眼神哀怨地看过来,立马低头喝茶。 此时,皇上突然发话了:“颜儿今个不小了,与公主择日成婚,如何?” “啪!”茶杯掉地上了,碎一地。 申暮月觉得,她的脑袋即将也会如此。 “皇皇皇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面圣 皇上叹息一声,神色变得忧虑:“后梁来犯我南吴边境,驻守军队无力抵挡,朝廷需要薛家军支援,可你爹如今这种情况,朕也只能让你代父出征了!” 此话一出,申暮月惊呆了,她完全忘了这将军之子是要驰骋沙场的。挂帅出征,她好歹也是个元帅,上了战场不见得会死,可与公主成亲,就必死无疑了。 为了让皇上打消那可怕的念头,她燃起一颗精忠报国之心,又出去给皇上跪了:“皇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即便不与公主成亲,微臣也会挂帅出征的!” 如此言辞,听得皇上大快人心,皇上也不好意思再隐瞒成亲之举的目的了,坦然相告:“这朕并不担心,朕担心的是,你这一去,薛家恐怕后继无人,薛家为我朝贡献这么多,朕总得给你们家留后吧!” 申暮月觉得皇上这话说得太不厚道了,摆明认定她此次吃败仗,会死在战场上,深感无力:“皇上,微臣还没出征呢,您就不能说好听点的话么?” 皇上觉得此事终究还是亏欠了薛家,不想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纠缠,便当机立断:“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出征前,朕会安排你与公主的婚事。” “皇上——” 申暮月想要进言,却被皇上强硬地打断:“不必多说了,朕决议已定!”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你丫的找我到皇宫问我的意见做什么?敢情你是想通过我,让我爹来跟你一起吃香蕉的吧! 见台上两人吃香蕉吃得其乐融融,申暮月深感无奈。正所谓,君王令,不可逆,她若再敢反对,恐怕会触怒龙颜。 此事已成定局,已无法挽回,还是想想有何退路吧! 申暮月心情郁闷地携着薛舜回薛府,在路上本想着带着薛家大小跑路,可见薛府内外有重兵把守,想着定是公主怕她逃婚所干的好事,心里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 她本就心情不佳,经过薛家大厅时竟然看到案桌上摆着“两坨屎”,顿时火气冲天:“是哪个混账东西把这两坨屎放在此处的,不想活了?” 丫鬟家丁们从不曾见她如此动怒,吓得即刻跪地求饶。 薛夫人见身旁的杨瑛公主委屈得泪水打转,便上前提醒申暮月:颜儿,这是公主做给你吃的点心。 “……”申暮月看看公主,再瞧瞧那“两坨屎”,心情复杂。 杨瑛公主见她一脸嫌弃,深感委屈,想要一如既往地捶打他的胸膛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却被躲开,顿时气得直跺脚:“驸马,你太坏了,这是本公主辛辛苦苦为你做的点心!你怎么能说它们是两、两坨屎呢?” 不知何时溜进来的杨珙见自家堂妹受欺负,便仗义地站出来替她撑腰:“颜弟,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这点心的卖相是难看了点,但你也不能如此说话呀?我堂妹是金枝玉叶,她做的点心必定是这世上最美味的。是不是呀,堂妹?” 这话听得杨瑛公主浑身舒爽,让她又重拾自信:“就是!” 申暮月实在不敢恭维,把点心端到扬珙面前:“别口是心非,吃吃看!” 杨珙盯着眼前的“两坨屎”,真想拔腿就跑,但杨瑛公主满心期待地盯着他,若是跑了,恐怕以后有他好受的,也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一块:“吃就吃!我相信我堂妹!” 言毕,他勇敢地将点心吞咽下去,瞬间,眼珠一突,笔直倒地,口吐泡沫。 众人惊悚了,公主泪奔了,申暮月冒了一身冷汗。 此事告诉她,日后千万别吃杨瑛公主的任何东西!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此事,杨瑛公主深受打击,立志要做出最好吃的点心才当薛颜的妻子,硬要皇上将婚期延后,皇上受不了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好顺了她的意。 申暮月无法理解公主的思维,但是只要不与她成亲,总归是好事,于是与薛家上下一起松了口气, 出征之日,刻不容缓,她在薛家人的叮嘱下,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带着薛家军浩浩荡荡地挂帅出征。 经过几日的劳累奔波,她终于顺利把队伍带到了营地,正想躺一会,便接到了平原王杨澈的邀请。他可是这里的监军,且是皇上的兄弟,得要给他面子,于是她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拜见他。 她以为长期征战沙场的将军,皆是虎背熊腰,皮肤黝黑,横肉刀伤不断,但这位平原王杨澈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这家伙细皮嫩肉的,即便灰头土脸,也无损他英俊的容颜,只是他的身高只够得着她的肩膀。 申暮月觉得皇帝老儿太不厚道了,人家长成这样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让人家到军营来做监军,究竟是嫉妒他的相貌,还是送他来搞笑的? 杨澈见她沉默不语,而在她的面前摆放着军事地图,便猜想道:“少帅这是在想些什么?莫非是军事上的一些布局?” 听他如此一问,申暮月心虚了,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笑道:“这个,大家都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众人疑惑地看向杨澈,搞不懂此话的用意何在。 杨澈把申暮月的话认真琢磨一番,恍然大悟:“少帅的意思是,我们为商讨对策已几夜没睡了,想不出良策定时因为太疲惫,理应养好精神!少帅果然英明!” 众幕僚也恍然大悟,纷纷对申暮月赞口不绝:“少帅真英明啊!” 申暮月心虚地回以笑容,觉得挺纳闷的,她不过是想回去歇息,这群人是否想太多了? 不过,能回去休息,总归是好事!连日来的赶路已让她累得半死不活的,她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趟便睡到天亮。 次日,申暮月被士兵们声势浩大的喊声惊醒了,两国交战,战场上皆是一军之主首当其冲。她还要寻找身世,她的身上背负着薛家几百条人命,决不能就这么死了,得想个办法。 投降是决计不行的,她同意,外面的士兵也不允许,那么,就只能和议了。两国交战,对彼此皆有损伤,若是在和议条件上满足后梁,那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回去交差了。这么做,皇帝老儿铁定不高兴,可总比她丧命的好。 心里有了决断,申暮月便草草修书一封,让寒烟秘密送去给后梁的大将曹明。她以为如此低姿态地求和,必定成功,然,命运捉弄,曹明偏是她的死敌曹离昧的父亲,而曹离昧因后梁的战事离开了书院,前来相助。 在后梁军营,曹离昧见南吴帝国的来使居然是寒烟,南吴的元帅又姓薛,心里便猜到了几分,见求和书信上的署名是薛颜,脸上尽是奸诈之色。 他见他爹与众幕僚在商讨和议之事,意属和议,心里想着决不能便宜薛颜那臭小子,便从中作梗:“爹,你千万别信薛颜这臭小子。我与他同为龙门书院弟子,我对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狡猾得很,绝不会这么好说话,你千万别信!” 此话一出,曹明当然相信自家儿子:“昧儿说得有理,此事有待斟酌!” 其他幕僚也觉得一向嚣张的南吴如此低声下气,必定是个圈套,纷纷一片倒。 曹离昧见机将那份求和书信扔回给寒烟,神色傲慢:“寒烟,回去告诉薛颜那臭小子,有我曹离昧在,他死定了!” 寒烟将求和书信扔进火炉,容色冷酷:“你自己跟她说,我只负责送信!” 语毕,她扬长而去,完全不把曹离昧放在眼里。 曹离昧愤怒难填,横生一计,便暗中修书给申暮月,约她单独出来“谈谈”。 申暮月得知求和不成,心急如焚,正咬着笔杆苦思对策,便收到了曹离昧的书信,便知此次和议不成,定是他从中作梗。 见寒烟若无其事地在旁打秋风,申暮月忍不住念叨她几句:“寒,曹离昧在后梁军营,你怎么不给我说呀?” 寒烟一脸嫌弃:“不想提起这种愚蠢的人类!” 好吧,寒烟向来个性使然,这事发展至此,也就罢了。虽知曹离昧约自己出来面谈,定不会是好事,但还是去跟他“谈谈”吧,毕竟关乎性命,能忍则忍。 申暮月如斯想着,即刻带着寒烟与薛家军的精英前去赴约,见曹离昧也是同样阵型,便知自己猜对了,这家伙想打着议和的名义来公报私仇。 曹离昧见她也带人前来,很是不爽:“薛颜,不是说单独前来赴约么?带一群不相干的人来,你几个意思啊?” 申暮月弱弱一笑:“你还不是一样?大家都是书院同窗,就甭讲究这些了!” “哼!”曹离昧很是不屑,心里琢磨着,这围殴薛颜的计划是泡汤了,可他有的是让薛颜难堪的办法。 他仰起脖子,相当趾高气扬:“薛颜,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这和议之事我保准让我爹同意。” 申暮月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说看!” 见申暮月如此低声下去,曹离昧的气焰更甚了:“首先,我要你在三军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以后你冒犯了我,就在战场上裸、、、奔!” 这混蛋,够狠的! 申暮月忍着怒气,赔笑道:“还有吗?” 曹离昧见她这都不动怒,便晓得这和议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放心地开出条件:“以后在书院,不许抢我风头、不许比我优秀、不许走得比我快,早午晚必须给我请安,鲁夫子的女儿必须让给我,我生气之时你必须让我揍,我之时你也必须让我揍!” “……”申暮月觉得吧,这家伙妄想得太严重了。 她依旧忍着怒气:“还有吗?” 此时的曹离昧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开出更异想天开的条件:“嘿嘿,我要跟杨瑛公主和亲,必须由你带领薛家军亲自把人送过来。还有,我要南吴皇帝把你赐给我当奴役,最好你们薛家通通都成为我的奴役,给我端茶递水,洗脚擦身什么的,把我当作祖宗来伺候。为了防止你在我婚后勾搭我的媳妇,我会考虑把你变成太监,等我觉得你并无任何用处时,会大发善心地放你回南吴帝国……” “……” 一阵寒风吹过,申暮月与薛家军精英目瞪口呆地盯着凯凯而谈的曹离昧,僵硬化了。 这家伙,是得了妄想症吧! 曹离昧似乎要存心挑战申暮月的忍耐极限,停顿了片刻,又不知死活地开口,逼得申暮月忍无可忍。 “曹离昧,你别——” 申暮月正想警告曹离昧,却见薛家军精英一拥而上,怒容满面地揪着曹离昧狠狠地揍,往死里揍、往死里踹。 “我叫你嚣张!” “我叫你当祖宗!” “我叫你娶公主!” “我叫你妄想我们少帅给你当奴役!” “我叫你敢让我们少帅当太监!” …… 看到薛家军精英与寒烟如此为自己动怒,申暮月实在感动,只是,如此一来,这场战争,是在所难免的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这是场坑爹的战争 依照曹离昧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即便他爹极力反对,也必然前来寻仇,最弱智的方式,便是带兵玩偷袭。 这行军打仗,打打杀杀的,申暮月并不会,但捉弄人的本事倒是有几手,毕竟跟流氓小混混瞎闹的那些日子不是白混的。 她命人在营帐附近与她的案桌前挖了几个大坑,将其掩藏得与其他平地无异,而后挑几个长相清秀的士兵男扮女装,一些守在营帐外头,一些在营帐里陪她喝酒,制造出她“这纨绔子弟”在军营寻欢作乐的假象。 为了让这事更具真实性,让曹离昧深信不疑,她特意交代两名守卫故意对此事作出哀叹。 曹离昧那色、胚果真中计了,还妄想将那些男扮女装的士兵扛回去,结果被狠狠地暴打一顿后,被扔进装满马粪马尿的土坑里,与他的手下一起嚎哭。 杨澈毕竟是个皇孙贵族,见不得这种行为,次日便命人将他们打包回去,于是,战事拉开了帷幕。 申暮月身为主帅,本就是敌军拿下的首要目标,如今让曹离昧这般受辱,恐怕刚踏进战场,便惨遭后梁军集体追杀。她还要寻找身世,可不能死在这,这次即便遭人鄙视,她也要无赖一回了。 为了让鼻子变得不灵敏,她努力让自己受寒感冒,为了让敌军远离他,上战场前,她戴上面具,在身上散下大量的胡椒粉,如此一来,别人靠近她,便会被刺激得打喷嚏,而她,因为鼻子不灵敏,安然无事。 到了战场,已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曹离昧为了亲眼目睹她被杀的一幕,硬撑着过来。见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即刻下达追杀令,而南吴军队战力薄弱,薛家军士气不足,根本无法保护她这个主帅。 申暮月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趁着围攻过来的士兵打喷嚏的瞬间,与寒烟共同击晕他们,打得可算是得心应手,可寒烟居然在此刻嫌弃她身上的胡椒粉味儿,很不仗义地飞走了,让她哭欲无泪。 正当要准备孤军奋战时,一名南吴士兵突然指着她的下方惊呼:“不得了啦,少帅最重要的部位受伤啦!” 申暮月往下一看,即刻伸手遮挡:哎呀,我的妈呀,来月事了! 申暮月想要拦住捂住那名士兵的大嗓子,可他生怕没人知道似的,还特意绕战场一圈地喊叫,引得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下边的那处血迹。 她表情尴尬地解释:“我不是——” 不料被那名自以为是的士兵激动地打断了:“少帅,你不用解释,我懂!” 其他士兵也纷纷被他带动起来,齐声道:“少帅,你不用解释,我懂!” 申暮月嘴角抽搐,不明白他们懂什么? 见众人还盯着自己那里看,她羞愤不已:“看什么看,没见过血吗?” 众人见她此种反应,更认定刚才那名士兵所喊的是事实,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 “少帅真伟大,为了国家,把传宗接代的宝贝都弄没了,佩服!” “少帅真坚强,要是我,肯定痛死,他居然面不改色,佩服!” “不愧是少帅,连男人的最痛都不放在眼里,佩服!” “少帅这样好可怜呀,我们还是假装不知道,别刺激他了。” …… 此时此刻,申暮月有种砍人的冲动。 这战场厮杀,砍死了也就这么一回事,如今却砍了人家的那根传宗接代的宝贝,这算哪门子厮杀? 于是,杨澈怒了:“哪个龟孙子干的缺德事?老子扒了他的皮!” 而后,原本半死不活的南吴士兵与薛家军,莫名其妙地就同仇敌忾起来了,在战场上杀气大盛,吓得后梁士兵纷纷摇头否认。 曹离昧却笑容张狂,不知死活地落井下石:“哈哈哈,薛颜,你也有今天,活该你当太监!南吴帝国的元帅居然是个太监,笑死我了,哈哈哈!” “敢嘲笑我们少帅,揍死那龟孙子!” 不知是哪位小愤青喊了一声,刹那间,南吴士兵与薛家军锐不可当地冲向曹离昧。 曹离昧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救我,救我啊!爹!” 尽管曹离昧他爹领着主力部队拼命护着他,然则,为申暮月而燃起的愤怒之火让南吴士兵与薛家军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冲破了一道道防线。 申暮月想前去助阵,却被杨澈严肃地推到担架上,命人将她抬回军营,让军医务必将她治好。 申暮月深感无奈,她这是来月事,如何治疗? “杨监军,我没事,此刻正是关键时刻,我身为主帅怎能离场呢?让我——” “怎么会没事!”杨澈激动地打断她的话,见她遇到这种事还如此坚强,不忘战事,心里既是感动又是难过,“都伤得鲜血淋漓了,这得有多痛呀!少帅,你就别忍了,想哭就哭吧,大家都是男人,我们都懂的!” 抬担架的士兵也替她的“不幸”而难过,泪眼朦胧:“少帅,你哭吧,我们都懂你的痛!” “……” 你们究竟在懂什么? 申暮月翻了个白眼,无力地躺着:“还是把我抬回去吧!” 回到军营,公主派来伺候她的小太监听到她的“不幸”,晕死了,她命人将此人扔出去,躲在营帐里处理自己的月事,并让寒烟守在外面,阻挡任何人进去。 不料众人认为她此举是因为“那个伤势”无法医治,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纷纷为她的“不幸”深感难过。为了不刺激他的自尊,众人决定对此事缄口不言,且撤掉所有能让她忆起此事的东西。 皇城里的人接到这个“不幸”的消息,纷纷替她难过。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薛舜道歉,说他对不起薛家;公主哭得死去活来,不断地询问太监们当初痛苦的经历;只有薛家母女松了口气,为此事感到哭笑不得…… 申暮月并不知晓皇城已为她变天了,早上醒来,听到昨天一战,后梁大败,而后在退军的途中又遭到后唐的袭击,已全军覆没,她深感大快人心,想着终于可以回皇城了,便活蹦乱跳地走出营帐,笑容灿烂地与众士兵打招呼。 众士兵见她如此,纷纷背对着她偷偷抹泪:“少帅为了掩饰他的不幸,居然做到这种地步,我们绝不能让他知道,我们都已经得知了他的不幸!嗯!” 申暮月虽然听到了嘀咕声,却听不清内容,便不去理会,到杨澈的营帐找到商讨回去之事。 杨澈见她主动过来,颇为惊讶,紧张地让她坐在软榻上,想要委婉地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给她泡一壶好茶。 申暮月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被长期驻守边境的王爷,发现他都四十有余了,皮肤居然如此水嫩,让人看着忍不住掐一把,便好奇他是如何保养的,但又不能明着问,只能作罢。 察觉申暮月正审视自己,杨澈不由得心虚,难道他发现自己与申暮光暗中来往,促成了这次的胜利? 思虑至此,杨澈试探道:“少帅不愧是薛将军之子,我领兵打了十年的仗,从不曾赢,你来了,我军便旗开得胜,我着实佩服,哈哈!” 申暮月实在不晓得他佩服自己什么,她连一个后梁士兵都没杀过,便被抬了回来,这功劳落在她的头上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实在笑不出,别过脸去,拱手道:“呵呵,杨监军过奖了!” 她喝了一口茶,正经八百地问:“杨监军,这仗已打完了,我们何时班师回朝?” 杨澈微怔,想着她如此急着回去,必定是因为在此遭受了不幸之事,不想留在此处,便回应道:“待我清点装备与人员,你便可回皇城。” 申暮月急于得知确切时间,追问:“需要多久?” 杨澈考虑到她伤势未愈,如此仓促让她回去复命,若是半途出了点差池,恐怕难以向皇上与薛家交代,便故意将时间推后:“大概七日吧!” 申暮月顿失所望,跟杨澈心不在焉地聊了两句,便回自己的营帐,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久不现身的欧阳北城。 她盯着笑意盈盈的欧阳北城,心里陆续浮现了多种情绪,开始跟他算账:“你这只鬼,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你到底几个意思?还有,你让我不要放弃戒律师叔是什么意思?今个给我个满意的解释!” 面对申暮月的炮语连珠,欧阳北城无言以对,很多事他都身不由己。 他不想离开申暮月,可他不能离这个世界的北辰司太远。自从龙门书院一别后,北辰司便带着小殊回后唐,他无法再去找申暮月,心里也是无奈。这次北辰司带着后唐军队灭后梁,恰逢申暮月在附近,他才有机会前来见她一面,说一句话。 每日一句话,对他来说,何其珍贵,所以他说的每句话都必须经过慎重考虑。即便有千言万语,也只能静待日后的每一句明说。 千年后的申暮月所陷入的悲剧,只因她爱之深,恨之切,若要化解千年后的悲剧,必须让这个时代的她爱不得,也恨不得,而能让她如此的,唯有抛弃了七情六欲练就武功的钱辅轩。 沉吟了片刻,欧阳北城终于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精心挑选的一句话:“你要与钱辅轩成亲……” 他正想继续说下去,理由就在后面的,却悲剧地发现已不能在言语了。原来,这个世界的北辰司要远离此处,带兵回后唐了,他不得不火速跟随。 欧阳北城即将又要消失了,想要告知申暮月,却不能言语也不能碰触她,而她正背对着他,琢磨着他的话。 “我要跟戒律师叔成亲?欧阳北城,你为何总让我跟戒律师叔在一起?” 申暮月觉得欧阳北城越发让人无法理解,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居然让她跟钱辅轩成亲,钱辅轩可是已有未婚妻了,而且,欧阳北城应该不晓得她是个女子吧,那这下不就变成男男结亲了? 想到这,她觉得这只鬼不是脑子抽风了,便是耍着她玩,回头想要找他算账,发现他又消失了。 她顿时深感无语,大声嚷道:“喂,欧阳北城,给我出来!” “……” 没有得到回应,她走到欧阳北城刚才穿越的地方,见此处依稀有个黑影,觉得欧阳北城必定躲在此处,便毫不客气地踹了踹。 “喂,欧阳北城,快给我穿过来,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 “……” 见对方依然不理睬,她恼火了:“别装死,快给我过来!” 她继续踹,使劲地踹,用力地踹,不信欧阳北城不给她穿回来。 此时,她听到了营帐外杨澈的副将正在怒喝:“四六九,你在做什么?” 被怒喝的那名士兵委屈地哭诉道:“副将,少帅他、他踹我屁股,调、、戏人家,呜呜呜……” “……” 申暮月僵硬化了!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迎接 终于可以班师回朝了,自从发生了她“调戏”士兵的事,整个军营的士兵都躲她如蛇蝎,真叫她无语。 申暮月难得不懒床,一大早便起来整装出发。虽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得胜,但能凯旋而归,感觉真好,所到之处,皆受到百姓的热情招待与欢呼。 这种荣耀,她并不陌生,她以为,这些一直都会只属于她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申暮光,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份欢乐少了一种味道,多了一份落寞。 从前,她的哥哥获得荣耀,都会与她一同分享,可如今她获得荣耀,却无人跟她分享!她的乡亲、她的混混朋友、她的家人、她的哥哥嫂嫂,都不在了! 但她知道,他们泉下有知,必定会替她高兴的! “薛少帅这笑容真灿烂,边境生活很滋润啊!” 正当她自我安慰完毕,向拥戴自己的百姓回以微笑时,一个意外的声音破空而出。 言语间带着玩世不恭的调笑,声线魅惑性感,令人听着便脸红心跳,不是李昪那个妖孽还会有谁? 申暮月见这家伙拿“调、戏士兵”的事来取笑自己,不想理会他,佯作他不存在,径自往前走。 李昪见申暮月在耍小性子,邪魅一笑,忽然飞身前去,坐到她的身后:“小舅子不敢回头瞧我一眼,莫非是怕爱上我了?也难怪,本人的姿色可比那个士兵强多了!” 独属于李昪的气息强势得令人无法抗拒,那繁花的清香,那灼热的鼻息,使得申暮月身体一僵,心湖荡漾,泛起一丝涟漪。 这妖孽! 申暮月心中暗骂一声,很是抗拒被李昪扰乱了心湖。 她轻蹙眉宇,不服气地转过头来,却不料与李昪鼻息相碰,擦嘴而过,顿时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片刻,旋即困窘地别过脸去,心情复杂。 申暮月转过头,背对着李昪,沉默了许久,方凉凉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被申暮月如此一问,李昪的眸里闪过一丝忧伤与愤然。 他只是徐温的养子,若是表现不出众,定然会遭受冷落,如今被徐温所看重,也只因他一直以来在刀口上的努力,让徐温离不开他。 他不愿寄人篱下,一直在等待翻身的机会,此次边境告急,便是个机会。他本已向皇上自动程英,可就因出身的问题,因薛颜是名将之后,皇上宁可让薛颜这个纨绔子弟挂帅出征,也不用他。 这一仗来势凶猛,敌强我弱,即便是当年的薛舜出战,也未必能取胜,何况是文武平庸的薛颜?这文武百官与皇上,考虑的竟然是主帅的出身问题,而不是江山社稷的安危保障。 这实在让他感到心灰意冷,也着实气恼! 可薛颜的胜利,徐温的特意嘱咐让他震惊不已! 薛颜凯旋而归,徐温居然命他前来接应,务必护薛颜周全!这可是徐温生平第一次如此看重一个外人! 他想,自己是否小看了薛颜?难道这小子一直深藏不露? 思及此处,李昪看着申暮月的眼神变得复杂不明。 在没摸清楚此人的真实之前,李昪决定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怕你太想我,就来接你了。” 申暮月并没察觉李昪的复杂心情,李昪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个断袖的,如今三番四次地对她暧昧,她实在吃不消:“李昪,别逼我揍你!” 李昪邪魅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踢我下马呢,原来小舅子心里喜欢与我共骑!” “……” 申暮月面容尴尬,二话不说,直接向李昪出手,想要将他击落,不料李昪早有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忽然策马而去,顿时吓得她不得不抓紧他! 申暮月见李昪在众目睽睽之下策马狂奔,脸上的笑意带着疯狂,深觉他这是在给自己难看,气得尖叫怒喝:“李昪,你疯了,快停下!” 李昪见她吓得脸色煞白,那双明眸因为愤怒而变得诡异的吸引,终究不忍继续捉弄她,便停了下来。 申暮月慌忙跳下马,难受地呕吐,在心里咒骂了李昪上千遍。 李昪见她怒瞪自己,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得十分欠扁:“小舅子胆子如此小,我真的很好奇,这场仗你是如何得胜的!” 申暮月黑着脸,心里想着,这货该不会是嫉妒她立下战功吧? 如此想着,她嘴角勾起:“这场仗得胜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主帅叫薛颜,不叫李昪!” 见李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申暮月便知自己猜对了,顿时心情舒畅,策马回去。 被落下的李昪不甘地捏紧拳头,那身影却让人看着心酸! 有些人,生下来便理所当然地拥有一切,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而有些人,若不去努力,不去争取,便一无所有! 离皇城还有一日路程,将士们连夜赶路已是疲惫,申暮月决定扎营夜宿一晚,待明日精神奕奕地回皇城复命。 夜里,营地里篝火燃起,气氛欢愉,将士们因为胜利而兴奋地唱起了战歌,说起自身从军的故事,说到家人时,气氛忽然变得沉郁,众人纷纷沉默。 申暮月看出了将士们的思乡之情,觉得比起休息,他们更想早日回去与家人团聚,当下决定拖着疲惫的身子,连夜启程。 只是,整军出发之时,有人来报,李昪这妖孽不见了! 申暮月当下就想撇下这货离开,可众将士都盯着她,她唯有命他们在营地守候,自己带着寒烟到附近的小镇寻人。 夜里的小镇行人稀少,灯火亮起的店铺也少,申暮月很快便在一家雅致的酒肆里找到了李昪。 此时的李昪喝得酩酊大醉,伏在桌上,毫无防备,酒肆里的几个陌生男子正缓缓靠近,眸里充满了阴狠的杀意。 申暮月见李昪要被刺杀,厉声怒喝:“赶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本元帅不客气!” 那些意图刺杀李昪的人警惕地望向申暮月,一边打量,一边商量着。 “老大,对方穿着军装,来头不小,怎么办?” “这小白脸一看就知道弱得不得了,别理她,敢多管闲事就剁了她!” “……” 申暮月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这些混蛋居然如此小瞧她,她要让他们好看! 她怒气冲发,手持长剑冲过去与那群人厮打,本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市井货色,没想到功夫底子不差,屡屡挡住了她的招式,将她逼得只能被动地接招。 如此下去,势必落败,及时逃离,或可保住性命,可申暮月不服气,坚决跟他们死磕,终于熬到了寒烟的前来。 寒烟的武功高强,那些人自然敌不过她,纷纷仓促逃离。 申暮月气在头上,怎能容许这群瞧不起她的人就此离去,气冲冲地追击过去。 寒烟生怕有诈,及时拉住她:“穷寇莫追!” 申暮月明白自己不能追过去,可心里不解气,把剑扔过去,把鞋子脱下来踢过去,见砸中那个说她是小白脸的人,方满意地回头:“这些人太猖狂了,连当朝元帅都敢杀,回去一定要让皇上通缉他们。” 寒烟深知内情,不同意她的做法:“他们只是听命行事,你通缉他们没用,反倒让李昪为难。” 申暮月对她这种说法甚是不满:“我怎么就为难他了?” 寒烟静静地看着李昪,觉得有必要让申暮月知道李昪的处境,免得她的鲁莽举动害了他:“那些人是徐温的儿子派来杀李昪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李昪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明面上不说而已。若你把事情闹到明面上,你觉得到时候徐温是选择自己的儿子,还是义子?你让李昪往后如何在徐温,在宰相府继续呆着。” “……” 申暮月惊愕不已,李昪这妖孽平时玩世不恭,似乎无所不能,没想到还挺惨的,居然时刻身处如此险境,无法还击! 这寒烟平日冷言少语,如今话语多了,居然是为了说出李昪的事,这里面似乎…… “寒,你怎么对李昪的事如此熟悉?” 寒烟脸泛红晕,心虚地别过脸去:“你少管!” 这下,申暮月更加确信,这两个家伙关系不寻常!不过,她懒得去探究! 她走到李昪的身旁,不耐烦地拍拍他的脸:“喂,李昪,醒醒!” “……” 然而,李昪毫无反应。 申暮月郁闷地翻了个白眼:“睡这么死,难怪那么弱的人都敢杀你!” “……” 寒烟见不惯申暮月待李昪如此无礼,忍不住挤兑她:“你比那些人都弱,你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么!” “额……” 申暮月顿时心塞了,佯作听不见:“可恶,李昪这家伙怎么还不醒!我去端盆水来泼醒他!” 言毕,她积极地跟随店小二进入内堂端水,可水端出来了,人却不见了。 她急忙跑出酒肆,瞧见寒烟正背着李昪离开,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寒烟的力气还真大! 回到军营,因李昪醉得不省人事,申暮月命人前去雇了一辆马车,又命将士将人抬进去,可没想到李昪忽然跳起来,将将士击倒,嘴里还喃喃自语。 “命是我李昪的,你们休想夺我性命!” 由于李昪的身份地位,将士们不敢前去与他动手,申暮月想让寒烟动手,可是这家伙不想伤害李昪,不予理睬,无奈之下,她唯有亲自出马。 她自认打不过李昪这妖孽,无法制服他,唯有泼他一身冷水,让他清醒过来,失算的是,这妖孽的酒疯更厉害了。 他居然扑向她,死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宛如躺在母狼怀里狼崽子,笑容甜甜地磨蹭着:“娘!娘!” 登时,在场的将士们纷纷掩面窃笑。 申暮月被他们笑得脸都绿了,不断地试图将李昪这妖孽推开:“放开,我不是你娘!” 可李昪抱得很紧,也喊得很起劲:“娘!娘!” 众将士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申暮月欲哭无泪,唯有向寒烟求救:“寒烟,把这妖孽扔到车厢里!” 她见寒烟默默地走过来,脸上一喜,可寒烟温柔地把人抱进车厢,让她感到很是郁闷。 这家伙何时变得如此温柔? 闹了半天,申暮月也累了,换了一身衣服,便领队出发,可将士们却心念李昪的身体,担心他会着凉生病,很贴心地捧来一堆衣服,请求申暮月给他换上。 申暮月怎可能给男子换衣服,且对象还是那个妖孽,即刻回绝:“你们去给李公子换上便可,本少帅没这个闲工夫!” “我们……我们不敢,还是少帅你去吧!” 将士把衣服塞到了申暮月的手里,红着脸逃离。 申暮月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脸红,翻了个白眼,军中如此多铁骨铮铮的男子,居然没人敢给李昪换衣服,实在让人搞不懂。 无奈之下,她唯有把这个烫手香芋扔给了寒烟:“寒,麻烦你去给李昪换衣服了!” 寒烟身体一僵,即刻将衣服扔回申暮月:“是你弄湿他的,自己去换!” “……” 申暮月愣住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是给那个妖孽换衣服而已,至于一副要见阎王的样子么? 申暮月并未听闻“万应事件”,若是听说了,也定然不会如此想着。 凡是得知此事的人,都深刻地记住一点,若是不经过李昪同意就随便给他换衣服,那个给他换衣服的人会倒霉一辈子!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申暮月见无人给李昪换衣服,想着若是李昪得病了,必定把账都算到她的头上,往后会理直气壮地找她麻烦。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车厢,给这妖孽换衣服。 这是第一次,申暮月在整个过程中,脸红如霞,心如鹿撞,羞得手脚发抖,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这妖孽身材太棒,皮肤太好了! 幸亏这妖孽醉得不省人事,否则让他瞧见如此的她,那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撞墙了!丢脸死了! 只是,不如意的事总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尤其当她遇到这个叫李昪的妖孽时! 当她抖动着手给李昪穿衣时,李昪蓦然睁眼,笑容妖魅勾人:“小舅子,你这是在非礼我么?” 申暮月顿时吓得瘫坐在一旁,脑海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庆功宴 李昪见她一副被吓傻的模样,来了兴致,大摇大摆地躺着,一副大爷等着伺候的神色:“你不是给我穿衣服么?愣着做什么?” 申暮月把衣服扔回给他:“既然你醒了,自己穿衣服!” 言毕,她急忙逃离车厢,可李昪哪这么容易放过她? 李昪一把将她拉回来,把衣服往她的头上扔:“我都被你看了,如果不让你给我穿衣服,多亏啊!” “……” 被衣服遮住脑袋的申暮月默默地装死。 李昪笑了:“如果你不替我穿衣服,我就喊非礼!” “……” 申暮月继续默默地装死! 李昪笑得更欢了:“或者,发出一些类似这样的声音,啊——” 申暮月慌忙扯下衣服,捂住他:“算我怕了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她觉得,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妖孽,这辈子如此倒霉! 她黑着脸,动作粗鲁地伺候他穿衣。 李昪见她这样就妥协了,觉得很无趣,便开口让她停止:“小舅子——” 不料话还没说出,便遭到了申暮月的喝止:“闭嘴!” 李昪轻叹一声,觉得这样的伺候也不错,便任由她去了。 完了,他才跟申暮月解释:“其实,我刚才想对你说,我是逗你玩的,我并未想过让你伺候我穿衣!” “……” 申暮月气得话也不愿与他说一句,黑着脸走出车厢,骑马去。 既然醒了,李昪也没道理如同个小娘子般,坐在车厢里回皇城,也跟着走出去骑马。 他刚上马,便听到一位将士在关心申暮月:“少帅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病了?!” 李昪嘴角微扬,策马走过去,道:“我家小舅子没病!方才他硬要给我换衣服,我不肯,她就生气了!这个事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我没脸见人了!” 言毕,李昪捂着脸,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 申暮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策马冲锋,把众人抛到身后! 再与这妖孽呆在一块,她会疯的! 经过一夜的策马,终于,他们回到了皇城。 皇城的百姓早已在街道上等候着他们,见他们浩浩荡荡地经过,纷纷热烈欢呼。 因昨夜之事,申暮月实在没心情回应他们的热情,急急忙忙地进宫面圣去。 申暮月本以为军营的那些误会随着她的离开而云消云散,悲剧的是,当她神采飞扬地抵达皇城,却发现这一切只是个开端。 还没进宫门,杨瑛公主如狼似虎地扑向她,那双红肿的明眸,那张憔悴的容颜,看上去如此的吓人。 她粗鲁地将申暮月扑倒在地,激动地哭诉:“驸马,他们都说你已不再是健全的男子了,我不信,他们定是我骗我的!” 申暮月还没反应过来,杨瑛公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往她探去,她想要阻止,可已为时已晚。 杨瑛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深受打击:“怎么会没有?怎么会?” 申暮月见守城的侍卫被这令人羞涩的一幕惊得武器都掉了,苦涩一笑:她从来都是个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有呢? 她见杨瑛公主哭得如此伤心,想安抚几句,可杨瑛公主“哇”的一声,泪奔而去,她只好收回好意。 这下可好了,不用再烦恼与公主的婚事了,因祸得福呀! 走进金銮大殿,申暮月见皇上与朝臣们都在,分明久候多时了,便赶紧上前给皇上行礼,可她刚开口,群臣便纷纷向她跪拜了,而皇上更亲切地走下来,给她赐座,向她嘘寒问暖。 她受宠若惊,原来打胜仗会受到这般待遇,真是此生无憾呀! 她以为自己会像其他将军那样得到惯例的封赏,震惊的是,她居然被授予辅国大将军的官职。这辅国大将军可是正二品,为武官第二级,她一个毫无官职的人居然一下子当上如此大的官,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何等的荣耀啊! 皇上见申暮月遭受如此大“不幸”,居然面无哀恸之色,认为她是在硬撑,不禁替她难过:“辅国大将军,辛苦你了,朕替南吴的百姓感谢你!” 此话一出,群臣应声:“臣等替南吴感谢你!” “呵呵,大家太客气了,我只是为南吴出了那么丁点力而已!”天地良心,她说的是事实。 皇上觉得她这是在强颜欢笑,心里更加愧疚了:“辅国大将军,你就别再掩饰了!你在战场上牺牲了男子的命根子,而后又心里不平衡地调戏士兵,朕都知道了,是朕对不住你们薛家!” 语毕,皇上忍不住掩面而泣,群臣们见此,也忍不住了! “……” 申暮月这下总算明白了,皇城的百姓为何一脸惋惜地盯着她,守卫们为何有意躲着她,宫中太监为何明目张胆地向她抛媚眼,皇上为何赐予她如此恩泽,朝臣们为何向她跪拜! 到底是哪个混账将消息传到京城的,她必定碎了他!他奶奶的! 远在边境的杨澈不禁打了个寒颤,跟他对弈的神秘男子见此,嘴角微扬。 小月此刻定是生气了! 金銮大殿上,申暮月站到腿都发软了,皇上与群臣才收敛起他们的情绪,告知她今晚宫中为她举行庆功宴,而后,大发善心地放她回家。 申暮月觉得今晚的宴会不去为妙,想要以家父身体抱恙为借口把它推掉,然而,很遗憾地发现,薛舜早已被皇上接到宫中。 薛夫人表示:自从申暮月在边境“出事”后,皇上天天派人来接薛舜进宫。 申暮月觉得嘛,这皇上接见薛舜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梳洗整理一番后,申暮月穿上彰显她安南王身份的服饰,偕同薛夫人出席宫中的庆功宴,其清贵端丽的容姿瞬间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惹得杨珙不住地感叹“人靠衣装”。 申暮月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见薛舜并不在场,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陪同薛夫人坐下,等待皇上的到来。 今晚的宴席,身为大宰相的徐温没出席,据闻是因为他卧病在床,不能前来赴宴。 申暮月觉得徐温病得真不是时候,南吴刚打胜仗,他便病成这样,这不是招人怀疑他是敌国的奸细么?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徐温是因为她的“不幸”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变成这副德行的! 徐温虽没出席,但他的养子李昪以及儿子们都携眷出席了。别人都带女伴,可李昪却带个男伴,还是崔无命,实在叫申暮月无语,更叫她无语的是,他居然被安排坐在她的对面! 要整个晚上对着这个妖孽那张蛊惑人心的笑脸,她真担心自己喝酒时会呛到,吃菜时会噎死,于是去打听安排坐席之人,想让对方重新排位,但得知此人是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她瞬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去劳烦她老人家了。 等了片刻,皇上偕同皇后与众嫔妃姗姗来迟,众人入座。 申暮月左右张望,依旧不见薛舜的踪影,似乎,连平常爱出风头的杨瑛公主也没出现,怎么回事呢? 此时,有人过来向她敬酒,她抬起眼皮一看,居然是李昪这妖孽,还笑得如此邪、、恶,顿时吓得坐姿歪了。 李昪见她反应如此大,邪魅一笑:“小舅子,我只是过来向你敬酒,并非要亲你,你何须如此激动?莫非……你想让我亲你?” 申暮月觉得他的声线魅惑性感,听得人心头一震,浑身都有种酥软的感觉,深深怀疑他是狐狸精变的! 察觉对方放肆地靠近,气息扑鼻,她急忙往后移动,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去:“我喝完,你可以滚——走了!” 李昪没料到申暮月竟会如此,微怔:“这是我的酒杯,我刚喝过酒的!” “……” 申暮月的脸上徒然变色,转过身去,呕吐不止。 李昪邪魅一笑,待她呕吐得肝肠寸断时,方漫不经心道:“其实……我是骗你的!” “……” 申暮月停止呕吐,怒目瞪他:这混蛋! 李昪乐在其中,凑到她耳边,轻语:“即便你不服我,还不得乖乖照着我的意愿行事?薛颜,我这人向来不喜别人忤逆我,若你不服从我,我有的是驯服你的办法!” 申暮月这才明白他这是借酒向自己示威,可见城府极深,很是反感:“你这人有病,得治!” 李昪轻笑一声,声音似是更加魅惑人心:“我这病,得要你来治!” “……” 这妖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做什么非要缠着她? 面对他没完没了的纠缠,申暮月很想揍他一顿。 她都如此努力忍耐了,可李昪这妖孽似乎存心挑起她的愤怒,居然肆无忌惮地取笑她:“你可别这样看我,虽然我知你对我垂涎已久,可我不像你,爱好男、、色,连粗野的士兵也调、、戏,啧啧啧……这口味真、重,我得赶快让辅轩知道才行!” “……” 申暮月捏紧拳头走到李昪面前,揪着他的衣襟便要狠狠地揍他,却被众人拉住了。 她怒不可遏,即便被拉住,也一直往李昪这里蹬腿:“别拦我,我要揍死这妖孽!” 拉着她的人皆不敢放手,纷纷好言相劝:“冷静点!这是宫中!” 此乃宫中,怎能容许私下斗殴?申暮月只好气闷地坐下来。 李昪站直了腰,伸出纤长食,将一缕发丝绾到身后,动作优雅而慵懒,笑得异常妖孽。他本就长得极其魅惑人心,如今这番模样更是引得宫女们兴奋尖叫。 申暮月觉得他这明显是挑衅,不想遂了他的意,让自己失去冷静,便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懒得看他。 此时,皇上偕同皇后娘娘与众嫔妃姗姗来迟,宴席如荼如火地展开。 申暮月以为薛舜会与皇上一同出现,可如今却知道想错了,那么,薛舜如今何在呢?她左右张望,依旧不见人影,且发现一向爱抢风头的杨瑛公主也没出现,顿时深感疑惑。 这俩人,究竟为何事缺席? 正当申暮月想好好琢磨此事时,众人前来向她敬酒,她不得不一一回敬,而后,她便维持不下去了。 这并非因为她喝不了酒,而是因为后面敬酒之人皆针对她的“不幸”与“调戏士兵”之事,纷纷向她致以深切的同情与安慰,皇后娘娘更是为她痛哭流泪,惹得在场的女人也跟着哭个不停,在场的男人纷纷低头为她默哀,好像她已悲惨逝世了一样。 这已经不算是庆功宴了,更像是她哀悼会,这样的敬酒,她能喝得下吗?她能吗? 好吧,听了半个时辰的哭声,大家总算恢复正常了,可皇上突然命一群容姿不俗的娘娘、腔站到她的身前,这用意何在?还有完没完啊! 面对眼前向自己搔首弄姿的娘娘、腔,申暮月风中凌乱了:“皇上,您这是——” 皇上走过来,亲切地握着她的手,眼里尽是怜悯之色:“辅国大将军,这些,是朕对你的弥补,是与你爹一起挑选的!你也不必辛苦隐瞒了,你调、戏士兵之事朕早已得知,朕了解你心中的痛,让你变成这、这样,朕实在对不住薛家,希望你以后生活愉快!”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李昪的忧伤 原来皇上近日频繁接薛舜进宫,为的是这种破事……不对呀,究竟是哪个混账告诉皇上军营之事的,姑奶奶我碎了他! 申暮月气得咬牙,不得不即刻向皇上澄清这个可怕的误会:“皇上,那个是误会,臣并不好此道。” 她都如此真诚解释了,可皇上偏不信,以为她这是在害怕别人鄙视她,在拼命掩饰,便袒护道:“辅国大将军,你且放心,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对你的爱好有意见,朕必定重罚他!” 申暮月努力解释:“皇上,那不是我的爱好!从来都不是!” 可惜,皇上充耳不闻,众人对皇上的说辞深信不疑。 见皇上开了金口,感性的皇后忍不住参合进来:“辅国大将军,你为南吴遭逢此劫,即便爱好变得如何的变态,我们、我们也会尊重你的,呜呜呜……” 瞬时,申暮月垂挂了一脸的黑线: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吧! 见皇上皇后都开了金口,群臣也不甘落后:“辅国大将军,你就收下皇上的好意吧,我们不会鄙视你的!” 杨珙也来凑热闹:“颜弟,虽然我们以后不能一起愉快地逛青楼了,但哥已为你物色了几位绝色小官,回头给你送到府上,好好享受啊!” …… 此时此刻,申暮月真想当初死在战场上! 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她见李昪慵懒地倚在一旁,边吃着葡萄便看着她,很不厚道地笑了。 对于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申暮月向来不耻,盯着那张色泽诱、人的李昪之唇,她心中愤然:死妖孽,姑奶奶我不好过,你也甭想快乐!上次占了我的便宜,这回我要加倍讨回来! 念及此处,申暮月愤然推开堵在面前的娘娘腔们,径直走过去,霸气凛然地将愕然的李昪拉起来,照着他上次在怡红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对他做一次。 那一刻,李昪手中的葡萄也掉一地了。所有人都惊呆了,灌进嘴里的酒不断地涌出,却都毫无察觉。 申暮月将李昪推开,抹了抹嘴,笑吟吟地向目瞪口呆的皇上表示:“皇上,这些庸姿俗粉还是把他们放生吧,臣此生只要李昪公子一个!请容许臣先行告辞了!” 言毕,有人的酒杯掉地上了,倾慕李昪的宫女们一片倒,而申暮月笑容欢畅地挽着薛夫人离席。 这下,总算消停了吧,毕竟,李昪不是一般人,谁敢将他当货物般送人呢?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徐温与薛颜竟是父子关系。徐温一直觉得亏欠薛夫人与薛颜他们母子太多,总想暗中弥补,如今听闻这件震惊朝野之事,便忍痛辜负李昪对他的父子情,命他成为申暮月的人。 李昪从小感激徐温的养育之恩,待他如亲父,忠心为他做事,竭力为他所谋之事奔波谋划,只为了在徐温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万没想到徐温竟能如此残忍对他。 原来,多年的父子情份也不过如此,终究不是亲生的!好吧,权当还了这份养育之恩。 带着心中的凄然,李昪毫不犹豫地往薛府走去。 此时,身在薛府的申暮月因今日终于摆了李昪一道,躺在自家屋顶上,翘着二郎腿哼歌,美滋滋地晒月光,心情舒畅得很,连日来的别闷气都云消云散了。 李昪还没进薛府便瞧见她那小人得势的身影,一个飞身坐到她的身旁,见她要开溜,即刻将她拉回来,冷声嘲笑:“你不是向皇上要我么?怎么我来了,你却要跑了?” “谁跑了?这是我家!”申暮月见跑不掉,干脆一屁股坐下,“你丫的来我家做什么?” 李昪看着无知的她,心情复杂:“来献身!” “献身……献身?”申暮月终于反应过来,惊吓得慌忙爬得远远的,“我、我那是开玩笑的,你不会连这点智商都没有吧?” 李昪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她心里头动的那点心思,他还不清楚?只是,皇上不知、文武百官不知,他最敬重的义父也不知。 李昪因申暮月,头一次遭受如此屈辱,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心里实在不好受。 他站起来,洒脱地将外衣扔掉,边向申暮月逼近,边将里衣放宽松,浑身散发出一种邪魅的诱、惑。 见她要逃,李昪即刻飞身过去,将她禁锢在怀里,轻挑她的下巴,眼神暧昧,声音比往常更魅惑性感:“既然我人都来了,你总得让我做点什么,好向他们交代吧!” 申暮月听得心头一颤,浑身都酥麻起来了,这才意识到这妖孽本是没节操的断、袖男,自己根本是在玩火*:“你、你你别乱来啊——不要!” 她都如此惊惧了,李昪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居然、居然要解开她的衣带,顿时吓得她即刻交代一切:“不要啊,我只是想拉你下水,让你当我的挡箭牌,阻止他们往我这里送人,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你不要碰我!” 这下,李昪方满意一笑:“你这样拖我下水,是要付出代价的,小舅子!” 申暮月见他罢手,即刻远离他,胆子又肥了:“你吓唬谁啊!” 李昪苦涩一笑:这小子变得还真快,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怪不得到处闯祸! 如今他们的谣言满天飞,长此下去恐有不妥,必须尽快澄清,可如此一来,太便宜这小子了,必须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才行! 想到自己一直在暗中追查那位“涟漪姑娘”的下落,苦于一无所获,而薛颜又与杨珙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李昪琢磨了一会,便有了主意。 他沉声道:“你这次惹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可你得帮我找一个人!” 李昪的难耐大于天,要找一人有何难?居然要她帮忙? 申暮月实在好奇,便问:“谁?” 李昪郑重道:“涟漪姑娘!” “啊!” 别误会,申暮月不是因为震惊而尖叫的,而是因为她从屋顶上摔下去了。 李昪急忙飞身过去,把人拦腰接住,在徐徐降落的瞬间,申暮月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家伙安静的样子,是如此的玉树临风。 李昪见她一脸入迷之色,直接把人扔在地上,却装模作样道:“小心点啊,小舅子,你摔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申暮月捂着发痛的臀站起来,对他的言语很是不屑:“我呸!” 长得好看又有何用,性格恶劣、行为不检点、不懂怜香惜玉,如此渣渣,就该被一脚踩在脚下! 等等,不对哇,李昪他一个断、袖的,找一个姑娘做什么?那个还是她! 念及此处,申暮月便紧张追问:“那个李昪,你找涟漪姑娘做什么?莫非你想强抢民女?” 李昪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你猜!” 申暮月揪了他一眼,相当唾弃他:“禽兽!” “……”李昪就知道,她总是想歪了! 申暮月见他站在自家房门口,怎么看怎么碍眼,便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这个忙,老子不帮,你没事就给老子滚蛋,老子忙着晒月光!” 李昪见申暮月自顾自地爬楼梯上屋顶,不由得心有感触:这小子命太好了,含着金钥匙出世,理所当然地享受父母之爱、接受周围的恩宠,不像他,生下来身份便是个秘密,被亲戚嫌弃来嫌弃去,一切都靠自己打拼出来。好不容易认了个义父,以为尽心尽力地为他办事,为他卖命,便能得到他的垂青与父爱,没想到他为了讨好这小子,竟要自己…… 念及至此,李昪痛心不已,不想回去,便飞过去坐在申暮月身旁。 申暮月见他还不走,用脚推推他:“你怎么还不走?脸皮不要这么厚,好么?” 李昪转过头来,幽幽地盯着她,颇为伤感:“我很不高兴!” 申暮月微怔,问:“与我何干!” 李昪眼神哀怨:“都是你害的。” 申暮月别过脸去,心虚了:“我不负责任的!” 李昪并不在意她的话,而是在意自己的心情,他想喝酒了,想申暮光那位明亮如光的少年了,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之人与他有几分相似。 于是,他开口了,语气并非请求,而是命令:“陪我去喝会酒!” 申暮月受宠若惊,他们之间的交情什么时候好到一起喝酒了?醉酒会乱性,这家伙该不会还想打她的主意吧?不能去,决不能去! “那个,兄弟,这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呢,多伤身啊,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啊——” 她的言语未尽,便已被不耐烦的李昪强硬带走,还被勒令不许说话。 申暮月觉得嘛,李昪他爹一定是个霸王,他娘一定是个女恶霸,要不然,也不会生出像李昪如此霸道专横的儿子!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在酒肆醉得一塌糊涂,也睡得一塌糊涂,丝毫没察觉皇城因一位黑唇女子的到来,渐渐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次日醒来,申暮月发现自己搂着李昪那妖孽,睡到一块去了,顿时发出一声凄凉的尖叫,一巴掌甩过去,而后慌张逃离客栈。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破事 申暮月羞愤不已,生怕被人发现她与李昪那点荒唐事,捂着脸,匆忙赶回薛府。 她并没有察觉,此时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躲在暗处的男子瞧见她离开后,李昪从客栈走出来,捏紧拳头,面无表情地对身旁的小男孩下达命令:“去通知黑唇女子,她要找的人会出现在大将军府邸!” 小男孩困惑地敲了男子一眼,最终一言不发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此时,薛府众人正在跪听圣旨,申暮月忽然冒失走进,居然不慎将正在宣读圣旨的苗公公撞进了荷花池里。 苗公公一向不懂水性,顿时吓得大惊失色,狼狈挣扎:“救命,救我!” 荷花池的深度只到人的膝盖,连三岁孩童都淹不死,申暮月无法理解苗公公为何如此惊慌,好心提醒道:“苗公公,你站起来吧,这水池很浅!” 苗公公尝试着站起来,发现这水只到他的膝盖,觉得自己出丑了,顿时羞愤离去。 申暮月想,苗公公肯定又去找皇上诉苦了,皇上这回……不会呀,这苗公公平白无故地来薛府做什么? 念及此处,她问薛夫人:“娘,苗公公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薛夫人刚要开口,便被薛舜抢了话:“大将军府的宅子建好了,他来通知我们,可以搬过去住!” 申暮月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爹,我带你去看新宅子!” 薛舜欣然点头:“走!” 于是,两人兴高采烈地出门,完全将薛夫人抛之脑后。 申暮月带着薛舜来到了自己的新府邸,见其美轮美奂,气势恢宏,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然而,此等好心情却因杨瑛公主的出现而到此为止。 杨瑛公主特意来找申暮月,见了她,兴奋地扑向她:“驸马!总算让本公主找到你啦!” 申暮月瞧见杨瑛公主那可怕的黑眼圈与脸上那堆粉,吓得急忙躲开:“哇!” 不料杨瑛公主扑到了薛舜的面前,不小心把他老人家的裤子给扯下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无语了! 薛舜急忙挽起裤子,泪奔而去:“非礼啊!有妖怪非礼啊!” “爹!”申暮月想要借机随他而去,却被杨瑛公主的四肢缠住了,只得认命,“公主,您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杨瑛公主得意地笑道:“苗公公告诉本公主的呀!苗公公说了,大将军府如今建好了,驸马你这个辅国大将军必然会前来观看!” 申暮月瞬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苗公公这个大嘴巴! 她觉得保持这种状态很是难受,便请求道:“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你能否先移驾一下?” “哦!” 杨瑛公主察觉到自己的不雅,羞红着脸,从申暮月的身上跳下来。 申暮月理了理衣裳,问道:“请问公主,找我何事?” 杨瑛公主故作神秘地向她透露:“驸马,本公主专程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保准你听到了,睡觉也会笑的。” 这话倒是勾起了申暮月的兴趣:“什么好消息?” 杨瑛公主嫣然一笑:“就是……本公主决定还是要嫁给你,父皇已经同意了!” “……” 申暮月瞬间僵化了:这算什么好消息,这是噩梦,好么? 她这个薛颜都成太监了,这杨瑛公主还要成亲,她对薛颜到底是有多爱呀? 申暮月哭丧着脸低着头,言谈间有气无力:“公主,您喜欢我哪点,我改便是了!” 杨瑛公主不了解申暮月的苦闷,以为申暮月如此,只因那点“缺陷”,便笑着安抚道:“驸马,你无须自卑,虽然你如今有了缺陷,可本公主认为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申暮月觉得公主这样已不算是爱了,完全是变态! 为保性命,她极力劝说:“公主您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还是三思啊!” 名誉对女子很重要,尤其是皇家女子,申暮月觉得这杨瑛公主即便如何想与薛颜成亲,也得顾及皇家颜面,不能一意孤行! 不料杨瑛公主毫不犹豫地表示:“谁敢笑我们,本公主即刻处死他!” “……” 申暮月觉得,还是尽快回家收拾行李,带着薛家两老逃亡吧! 她趁着杨瑛公主在幻想美好未来时,偷偷开溜,还没走开几步,便碰上了这辈子最不愿碰上之人——昔日追杀她的黑唇女子。 黑唇女子对着她,阴冷一笑:“我找你很久了,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申暮月心里很纳闷,为何不想见之人皆到此处寻她?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此时,杨瑛公主注意到黑唇女子,以为是薛颜的情人之一,便对她满怀敌意:“丑女,驸马是本公主的,敢跟公主我抢驸马,小心本公主砍掉你的脑袋!” 黑唇女子觉得杨瑛公主太吵了,笑容阴狠地向她喷毒雾。 申暮月深知不是黑唇女子的对手,慌忙拽着杨瑛公主逃跑,可杨瑛公主太娇气了,没见走几步便走不下去了,气喘不停。 申暮月甚是无奈,不能就此丢下杨瑛公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黑唇女子死磕了。 可这黑唇女子是天阴教的高手,怎会是申暮月这般身手的人所能对付的?还没过上几招,申暮月便被黑唇女子用皮鞭缠住了。 黑唇女子的目标从来只有申暮月,如今抓到了人,自然是要离开。 “丑女,放开本公主的驸马!” 杨瑛公主怎能容许她把人带走,抽出皮鞭,冲过去救人,可惜,更不是人家的对手,被人家一掌打晕了。 申暮月紧张地惊呼:“公主!” 若是杨瑛公主死在此处,恐怕薛家便要遭殃了! 黑唇女子见申暮月为杨瑛公主担忧,不由得嗤笑:“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你自己!” “此话说得深得我心,不如我将它送给你,如何?” 破空而出的声音,性感魅惑,带着三分调笑七分霸气,不是李昪,还会是谁? 申暮月循声望去,见李昪慵懒地躺在自己的新府邸屋顶上,慢悠悠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而后飞身下来,风姿飘逸洒脱,自有一番风情。 黑唇女子扯着申暮月,警惕地后退:“李昪?” 李昪笑意盈盈:“等你很久了,黑唇!” 言毕,他神色一转,眸色凌厉如刀,以强势的招式对黑唇女子展开一连串霸道的攻击,逼得黑唇女子连气都喘不过来。 上次一战,李昪临阵逃脱,黑唇女子本以为他的武功不济,没想到他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逍遥门弟子! 李昪的武功虽不及钱辅轩高强,可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况且,此人最强的并非是武功,而是他的能耐,此刻不逃离,指不定呆会便会发生可怕的事。 “可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黑唇女子深知此人“拥有即便不动手,也会令对方万劫不复”的能耐,打都不敢跟他打一下,便急着逃离。 此女三番两次地追杀自己,申暮月怎能容许她就此离去,着急地催促李昪:“快追啊,你怎么让她跑了,快去追啊!” 李昪翘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盯着申暮月:“如此丑陋的女子你让我去追?辅国大将军,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你有必要这样说话么?” 李昪邪魅一笑,存心气死她:“我就爱这么说话!” “……” 申暮月实在说不过此人,懒得理他,走过去察看杨瑛公主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 她轻轻地推了推杨瑛公主,呼唤道:“公主,醒醒!” 不料这装晕的杨瑛公主却任性地要求道:“本公主不醒,除非你亲本公主一下!” “……” 申暮月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 李昪见此,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杨瑛公主噘着嘴,半天不见动静,便睁开眼眸偷看,却瞧见两人都走了,急忙追上来。 她将申暮月拉到身后,不分情由地怒斥李昪:“李昪,你敢跟本公主争驸马,信不信本公主叫父皇砍了你!” 李昪挑了挑眉,笑得异常灿烂:“公主,我从未想过跟你争!不过辅国大将军跟皇上说了,此生只要我李昪一个!这文武百官,皇城上下,都是知道的!” 话到此处,他摆出一副顾影自怜的姿态,佯作无奈地叹息:“哎,有时候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罪!” “……” 申暮月觉得,这人自恋起来,真的无可救药! 而杨瑛公主被气哭了:“李昪,你太欺负人了,本公主要你好看,哼!” 言毕,杨瑛公主狠狠地剁了一脚,带着那颗受到打击的脆弱心灵离去。 就这么摆脱了麻烦的杨瑛公主,申暮月忍不住松了口气,想着自己与李昪之间似乎没什么话可谈,便径自迈步离开,却被李昪忽然霸道地拽着。 “跟我走!” 申暮月觉得此话很可笑,她为何非要跟他走?为何要如此听他的话?他是她的谁啊? 她想要挣脱,却挣脱不了,忍不住怒瞪他:“放开我!” 李昪凑近她面前,霸道的气息慑人:“不许忤逆我,你知道后果的!” “……” 申暮月觉得吧,看在刚才他救过自己的份上,还是顺从他这么一回吧! 于是,她乖乖地跟随着李昪来到了那晚留宿的客栈,他们留宿的客房。 想起在此发生过的事,申暮月心虚得手心都冒汗了:“李昪,来这里做什么?” 李昪慢悠悠地坐在床上,一边温柔地摸着被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方才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申暮月下意识地捂着胸膛,警惕地后退:“李公子,请你自重!” 李昪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道:“那天早上,本公子在此处被人甩了一巴掌,我要你帮我把人给找出来。” 申暮月觉得自己的腿瞬间便软了下来:“然后呢?” 李昪邪魅一笑:“你知道的,我这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上朝 申暮月看着那一脸的笑意,整个人都惊悚了起来! 此人绝对是笑里藏刀! 她无法判断李昪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甩他耳光的人是她,只好敷衍道:“好吧,我帮你把人找出来!” 而后在心里补充一句:让你等一万年! 李昪翘着双手,似笑非笑:“你不好奇我会怎么对付那个人?” 申暮月立刻敏感地回绝:“不必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她生怕李昪再说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连人带跑地走出客栈,独留李昪一个人在品味人生! 回到薛府,申暮月坐在自家屋顶上,眉头深锁。 她一直以为,被黑唇女子追杀是个意外,如今看来,这女子是冲着她而来的,可是为何呢? 黑唇女子究竟是要追杀申暮月,还是要追杀薛颜呢? 申暮月很想得知答案,可是想到那些可怕的毒人,她实在不愿再见到黑唇女子。黑唇女子已追到皇城来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得想个法子来保证个人安全! 李昪今日击退了黑唇女子,可见武功不错,但是她不想跟此人有任何纠缠,思来想去,目前能够保护她的,也就只有寒烟了。 她去找正在喂马的寒烟,握着她还抓着马草的双手,认真地说道:“寒,往后我们形影不离吧!” 寒烟从头到脚地鄙夷了申暮月,冷笑道:“见过怕死的,没见过像你这般怕死的!” 申暮月早已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你尽管鄙视我,鄙视完了,就贴身保护我!” “……” 寒烟面无表情地盯着申暮月,觉得她是否跟李昪接触太多了,脸皮跟李昪一样的厚! 申暮月见寒烟对自己不理不睬,毫不介怀,回到房里积极地收拾一番,夜里拿着棉被与枕头,笑眯眯地跑过去跟寒烟睡到一块:“寒,从今日开始,我们同寝同眠!” 寒烟心里在想:如今他们在世人眼中,是一男一女,同寝同眠,合适么? 她坐了起来,冷声问道:“若是杨瑛公主碰见了,你怎么解释?” 申暮月仰起脑袋想了想,笑眯眯地说:“就说……你是我的侍寝丫鬟!” “……” 寒烟迅速下床,披上衣服走出去。 申暮月很不解她何故如此,问:“寒,你去哪里?” 寒烟头也不回地回她:“远离你!” “……” 好吧,申暮月决定,还是安静地睡觉! 此后,寒烟把她视作瘟神般躲避,这让她不由得怀念钱辅轩在身边的日子,若是钱辅轩在身边,她哪里需要害怕那个黑唇女子? 想到他,申暮月便心情复杂,决定还是不去想他了。 这世上,能好好保护自己的,还得是自己!与其寻找强者保护,还不如让自己变强! 申暮月请了几位武功高强的护院家丁后,决定请几位师傅过来教导她的武功,只是,她资质实在太差了,舞刀弄枪的时候,常常误伤在旁指导的师傅。 在发生了她差点把人家的脑袋削下来的恐怖事件后,师傅们连夜逃离,此后,任凭她如何出高价,都无人前来当她的师傅! 她深觉郁闷,这才怀念起钱辅轩的好,决定厚着脸皮,修书一封给钱辅轩,约他前来! 可日子一天天地过,她始终等不到钱辅轩的回信,只好死心! 不知不觉,到了迁居的日子,申暮月本来想低调地入住大将军府,可没想到薛舜老早就请了皇上过来,文武百官得知后,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申暮月作为宅子的主人,不得不站在门口迎客,都快笑僵了!幸亏杨瑛公主没来,否则她也是真够累的! 安置好那些前来祝贺的客人后,申暮月觉得整个人都散架了,便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歇歇,才刚坐下,杨珙这小子便找上来了。 对于申暮月如今身处此种地方,杨珙很是不解:“薛弟,今个儿你是主角,怎么就躲在这种不显眼的地方呢?” 申暮月暗自翻了个白眼:被你找着的地方,算哪门子不显眼? 她揉了揉发酸的腿,斜视着杨珙:“你这小子来凑什么热闹?怡红院倒闭了?” 杨珙笑了:“看你这话酸的!” 他径自坐到申暮月的身旁,仗义地说道:“今个儿是你迁居的大喜日子,作为你的死党,我能不来给你祝贺么?” 言毕,他颇有声势地拍了几下手掌,瞬间,几十个不同类型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笔直地站在申暮月的面前。 申暮月心有余悸,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此时,杨珙表情暧昧地对她笑道:“薛弟,珙哥知道你苦闷了许久,你看,这是哥近些日子特意为你挑选的!虽他们比不上李昪那妖孽,但那方面的功夫绝对不差,好好享受吧!” “……” 申暮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真想一拳揍过去! 沉默了片刻,她见杨珙还盯着自己看,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不差?你试过了?” 那十几个男子听闻,纷纷掩面窃笑。 杨珙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我……你珙哥我可是纯爷们,不好这口的!” 申暮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得煞有介事:“害什么羞呢,兄弟我还不知道你么?那等你试过了,再把人推荐给我吧!” 言毕,申暮月把人推到那堆男子身上,心情愉快地离开。 摆脱了杨珙的纠缠,申暮月走到更远的内院。 此处是女眷居住之地,且较为偏僻,应该不会有人前来,如此想着,申暮月便安然地坐下,可还没坐稳,小竹林后便传出了激烈的争吵。 吵架的是一对情侣,声音听着异常熟悉,申暮月留心听了一下内容,便知是徐知海跟薛静。 最近事儿忙,她还真差点忘了他们的事。 想当初,若不是为了撮合这对苦命鸳鸯,她也不至于变成了驸马,让薛家上下置于危难之中。如今见他们还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看着便觉得不爽! 薛静的忧虑她并不是不知晓,可细想一下,人家徐宰相位高权重,皇上要办薛家,也不至于办到他那里。这薛静嫁过去了,便是徐家的人,到时候满门抄斩,说不定也轮上她。 思及此处,申暮月便跑到书房找皇上。 皇上正与薛舜下棋,她待人禀报后,走进去规规矩矩地向皇上行了个大礼:“臣参见皇上!” 皇上如待亲子般,温和地发话:“辅国大将军免礼!” 申暮月没有起来,而是郑重地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她此举勾起了皇上的兴趣:“何事?” 申暮月笑着请求道:“皇上,臣的姐姐与徐知海情比金坚,臣斗胆来求您给他们赐婚?” 皇上思量了片刻,沉声道,:“朕允你所求,就当作是给你迁居的贺礼吧!” 申暮月喜上眉梢,连忙向皇上叩谢:“谢皇上恩典!” 解决了一桩心事,她便心情舒爽地站了起来。 此事,苗公公前来向皇上提了个醒,皇上便有了回宫的打算,申暮月即刻领着薛家上下恭送圣驾! 心情绷紧了一天,终于盼到皇上这尊大神终于要移驾回宫了,她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不料皇上临行前,突然回过头来提醒她:“辅国大将军,如今这大将军府你已入住了,明日记得上朝!” 申暮月瞬时瞪大眼眸,脑海一片空白:“上、上朝?” 皇上见申暮月如此震惊,困惑地蹙眉:“辅国大将军贵为朝廷的忠臣,自当上朝,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 她一个小女子,当了将军之子,而后是挂帅上战场,如今还要跟一群老头子上朝?天哪,放过她吧! 申暮月苦笑着上前,试着跟皇上打个商量:“皇上,臣能请您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做这个辅国大将军么?” 皇上心下不悦:“这辅国大将军不做,这脑袋就要落地了!” “……” 申暮月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地上朝吧~! 夜里,薛静听闻赐婚一事,果然带着薛夫人前来找她,不过被她三言两语便说走了。 这人嘛,只要理在,嬴是理所当然的! 在薛氏母女走后,申暮月便开始犯愁了,为明日上朝的事辗转难眠。如此反复折腾了一整晚,到了三更时分她才累得入睡,只是,五更天便被寒烟叫醒了。 她很不愿意起床,可不得不起床,这早朝不能不去,可是要砍脑袋的呀! 她带着睡意,闭着眼让下人伺候她穿上官袍,梳洗打扮,而后睡眼惺忪地走进官轿里,继续入睡。 薛家的人见此,哭笑不得,命抬轿的人到了宫门便去唤醒申暮月。 抬轿的人领了命,便抬着轿子,赶往宫中,却不料李昪骑着骏马突然跑出来拦截,只得立刻停脚。 如此一来,正在酣睡的申暮月一个不留神,便从轿子里滚了出来,趴在了李昪的面前。 李昪看得眼珠子都快滚了出来,表情甚是可爱! 回过神来后,他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的申暮月,笑容欠扁地取笑道:“大将军还真是崇拜我呢,都五体投地了!” 这声线性感魅惑,言语间带着三分调笑七分霸气,是申暮月再熟悉不过的! 登时,她的睡意全消,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何种尴尬的情况,立刻捂着脸跑回轿子里,把帘子拉下! 丢脸丢到了妖孽的脚下!真是没脸见人了! 李昪抿嘴一笑,骑着骏马上前来打招呼:“大将军,今个儿起得还真早呢!” 轿子里的申暮月狠狠地回他一句:“不比你早!” 李昪嘴角微扬:“这是自然,我特意过来看你的!” 话到此处,他突然放肆地拉开帘子,上下打量了申暮月,笑得流里流气的:“啧啧啧,真是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 申暮月白了他一眼:她本来就不是男子,像太子才奇怪呢!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此跟李昪废话,没好气地说道:“说完了吧?无聊!” 言毕,她靠过身来要把帘子拉下,可李昪按着不放,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申暮月被他这种清冽凌厉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拥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你、你想做什么?” 李昪轻叹一声,塞给她一张纸条,骑着骏马,潇洒离去:“给你迁居的贺礼,不用感谢我!” 申暮月困惑地打开字条,见上面写着一堆文字,更是困惑:这算哪门子贺礼? 她想要丢掉,可细想一下,李昪这人做事向来都是有板有眼的,这字条说不定有玄机,便将字条留了下来,命人快速赶路。 到了宫中,申暮月发现已迟到了,文武百官都已整整齐齐地站好,皇上正要坐在龙椅上,她连忙趁着皇上低头的瞬间,偷偷藏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这上朝的官员,都是上了年纪的男子,就数她最年轻了。 她不由得在想,若是跟这群官员举行一场蹴鞠大赛,估计她跑两步就赢了。 如此想着,她便乐了,笑得异常灿烂。 “辅国大将军!辅国大将军!” 回过神来,发现有人在喊她,定了定神,发现是皇上在喊她,顿时吓得她立刻大声回应:“在!” 她如此回应,实在有失礼仪,文武百官顿时偷偷窃笑! 申暮月表情尴尬地低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轻叹一声,轻哼了一下,让文武百官收敛,而后提醒道:“辅国大将军,你站错位置了!” 听闻,申暮月才惊醒过来,她是正二品,理应排在第二,于是硬着头皮站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向皇上请罪:“臣真是罪该万死,居然犯这种错,求皇上责罚!” 皇上见她吓得都颤抖了,不忍责罚,便道:“罢了,你能来上朝,已经算不错了!” 申暮月生怕皇上反口,慌忙叩谢:“谢主隆恩!” 此时,一向期盼着她为薛家争气的尚书右仆射严可求上前向皇上行了个礼,有意让她表现一番,道貌岸然地举荐道:“皇上,前段时日我等讨论江都水患的问题,一直议不出方案!臣闻辅国大将军师出龙门书院,相信定能想出这解决之法!” 此番话深得在场官员的心,他们纷纷赞同:“臣等和议!” “……” 申暮月认真地瞧了瞧尚书右仆射严可求,很是怀疑,这家伙是否跟她有仇?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抱恙在身 群臣提议,皇上自然是听取的:“薛爱卿,你说说看吧!” “额……” 申暮月苦涩一笑,方才她在后头一直走神,压根儿就没听清楚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如今真的是一头雾水! 皇上与大臣们都在等待着她的答复,她急得冷汗涔涔,无意之中摸到了袖子里的纸条,这才想起上面似乎有提到治理江都的方案,便低着头,偷偷瞧了瞧。 上面提出的法子还挺有道理的,申暮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硬着头皮告知众人。 群臣听闻,议论纷纷,高高在上的皇上捋着胡子沉吟,申暮月不知晓自己说对了,还是说错了,心中忐忑,低着头静候! 过了一会,有大臣代表群臣的意见,上前禀报皇上:“启禀皇上,臣等认为,薛将军这个方案是良策,妙极了!” 皇上亦有同感,微微颔首:“唔,江都水患的治理方案,就采取薛将军的吧!” 言毕,皇上看向申暮月,赞赏道:“薛爱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实在让朕刮目相看啊!看来你平时是深藏不露!” 申暮月顿时心虚地低头:“皇上过奖了,臣惶恐!” 皇上见她如此,更是赞赏:“嗳,薛爱卿无需谦虚,龙门书院出来的弟子,自然不差!” “……” 申暮月心里在想,若是让皇上得知她在龙门书院的情况,是否会为这番话咬舌头呢? 大臣们见皇上如此看重申暮月,纷纷跪地奉承:“恭喜皇上,得此良才!” 皇上闻言,龙颜大悦:“哈哈哈,朕这个驸马,不止是良才,还是良将!往后你们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朝中事务,可多找薛爱卿商讨!” 大臣们一听,恭敬地应答:“臣等遵旨!” 这声音洪亮如钟,听得申暮月心头一颤。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皇上这明显是客套话,这些精明能干的臣子应该不会来真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退朝,申暮月快速步出大殿,暗自松了口气。此时已入冬,寒意渐起,可她却冒了一身冷汗,里衣都湿透了,实在不舒爽。 她正准备回府沐浴更衣时,却被尚书右仆射严可求喊住了。 尚书右仆射严可求认为必须给申暮月提供一次与朝廷官员熟络的机会,早已留住了其他大臣。他带着其他大臣们一同前来,热情地邀请申暮月共同商讨政事。 面对如此盛情,申暮月欲哭无泪,被迫无奈地与他们一道进议事房。 说是商讨,可每位大臣都轮番过来向她寻问解决之法,她碍于情面,不得不一一回应,幸亏他们所提之事,李昪所给的纸条上都有写到,否则她真不知如何应付。 当她走出议事房时,已是傍晚时分,大臣们都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而她却觉得只剩下半条人命。 这样的日子,若是天天过着,还不如杀了她算了!得想个法子! 可等她回到将军府,已累得毫无半点食欲与精力,官袍都没脱下,便倒在床上呼噜大睡了。 待她清醒过来,已是次日的响午,而后被告知她病了,薛舜已向朝廷告了假,皇上允许她病好之后才去上朝。 这下,申暮月乐了,头一回觉得生病是一件好事! 可她的笑容还没散开,朝中大臣便陆续过来登门拜访,给她带来了各种大夫与珍贵药材,热切地盼望她早日恢复,上朝继续与他们议事。 申暮月觉得这比得病更可怕,决定继续装病下去,可这尚书右仆射严可求是怎么回事,天天往她这里跑,还带着一副奔丧的表情? 而且,他每天就只会说着同一句话:“薛大人你乃国家的栋梁,要保重身体啊,你的身子何时才能恢复呢?” 闲着没事干也不带这么骚扰她的吧? 申暮月实在受不了他天天这般关心自己的身子,想着法子将他拒于门外,好不容易清静下来了,杨珙这花花公子却来凑热闹。 这家伙如今进入将军府,进入她的寝室,如进自己的家门,不经通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站在床边,左瞧瞧,右看看地,似乎感觉很是费解:“好好的,薛弟,你怎么就病了呢?” “……” 申暮月暗自苦涩一笑:我能说是被上朝吓病的么? 见申暮月不回应,眼神有些躲避,杨珙忽然凑过去,低声问道:“薛弟,你该不会是那方面得不到满足,憋出病来吧?” 申暮月立刻中气十足地怒吼:“滚!” 她本就心情郁闷,如今更不想应付此人,连人带推地把他轰出去,紧闭着房门。 她想,这下总算可以一个人静一静了吧! 她回到床上躺下,许是病了的原因,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间,她似乎感觉有人在弹她的额头,在捏她的鼻子,还有脸颊……如此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睁开眼眸,顿时被眼前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容吓得惊醒过来。 “啊!” 李昪见申暮月终于醒来,笑得十分欠扁:“没想到我离开一段时间,你就病了,难道是因为太想我了?” 申暮月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你不自恋会死么?” 李昪傲娇地抬起头:“自恋是我唯一的优点,我正试图用这个优点来吸引你,难道你没发现么?” “……” 申暮月见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毫无羞耻之心,决定无视他! 此时,寒烟推门进来,瞧见躺在床上的申暮月,坐在床边的李昪,愕然了一下,心情复杂地对申暮月说道:“尚书右仆射、工部侍郎、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在外候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申暮月顿感头痛不已,这尚书右仆射严可求还真是执着,没见着她,居然去把其他大臣叫过来求见!如今,她也不得不接见他们了! 她让寒烟过去传话,见李昪依旧坐在床头,便道:“我要跟大臣们议事,你快点离开!” 李昪一动不动,只是低垂着头,让申暮月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我……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申暮月微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跟自己说这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昪幽幽地说道:“我很不高兴!” 申暮月听闻,心里不平衡了:得知自己的身世都不高兴,那她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法查出,是不是要天天悲伤春秋呢? 思及此处,她凉凉地问:“这跟我到底有何关系?” 李昪坦然说出此行的目的:“小舅子,陪我喝酒去!” 申暮月郁闷地翻白眼:“我不去!” 李昪置若罔闻,用棉被卷起她,扛在肩上,径直走出门。 申暮月抗拒地挣扎:“你干什么?” 李昪本就心情不好,不喜她的吵闹,霸道地威胁道:“我不喜欢别人忤逆我,你知道的!” 言毕,他施展轻功,扛着申暮月翻墙离去,恰巧碰见这一幕的四位大臣顿时目瞪口呆了! 他们来到了酒肆,李昪叫来了许多酒,一个劲地猛喝。 申暮月察觉这是上次的酒肆,心中有些不安,见李昪一反常态的表现,心里更是惊悚,搞不懂他硬是带着她过来此处喝酒,有何企图? 李昪见申暮月披着棉被,呆呆地盯着自己看,觉得很滑稽,勾着嘴角笑了笑,递给她一碗酒:“喝酒!” 申暮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还在生病!” 李昪听闻,便拿回来自己喝,旁若无人地喝,似乎要将心里的秘密、心里的不痛快,一一喝下去! 申暮月头一次见他露出如此悲痛的神色,搞不懂是怎样的身世背景,令他如此难过。 她酝酿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李昪,你的身世是什么啊?” 李昪停住手上的动作,眸里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沉默下去:“我告诉你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申暮月警惕地问:“什么条件?” 李昪抬头与她对视:“跟我篡位!” “啪!” 申暮月摔地上了! 察觉酒肆的人都看着自己,纷纷窃笑,她表情尴尬地坐回去。 见李昪依旧在喝酒,仿佛刚才那大逆不道的话并非他说出似的,她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觉得这妖孽肯定又是捉弄他! 她想起就来气,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坐在这里看李昪自暴自弃地喝酒,想要站起来离开,却见李昪忽然跑到围栏上呕吐,下一刻,下面便传出了震天的怒骂声。 申暮月见李昪还不知死活地笑,想要跳下去找那个倒霉的家伙,连忙上前拽着他,逃到后巷,没想到后巷正有一群地痞流氓在欺负一名男子。 申暮月最厌恶此种事情,二话不说便将那些地痞流氓打跑。 她回头扶起那名男子,、顿惊愕交错,而后激动地揪着对方的衣领质问:“是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推我下海的!” 男子一脸愕然:“公子,你说什么啊!” 申暮月见他居然装作毫不知情,顿时愠怒了:“你还给我装,那天在海边你看见我就逃,说什么推我下海,建安王不会放过我的!快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昪此刻的醉意少解,头脑清醒了些,觉得申暮月如此盘问,根本不会得出什么结果,便上前来助她一把:“说这么多干嘛,直接找建安王对峙就是了!” 言毕,他将男子击晕,不顾申暮月的劝阻,我行我素地将人带到了建安王府。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暮月被袭击了 此时,杨珙正在与他的爱妃们在院子里玩游戏,家丁见李昪与申暮月进来,想要去通传,却被李昪一把推开。 李昪把男子扔到杨珙的面前,仰头喝了一口酒,脸色绯红,醉态撩人,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惑风情,看得那些爱妃们都痴醉了! 申暮月暗自叹息:妖孽就是妖孽! 沉浸在玩乐中的杨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一把将蒙在眼上的丝巾扯下来,瞧见了李昪与申暮月,先是一愣,而后不悦地瞪着李昪:“李昪,你来做什么?” 李昪踢了踢底下的男子,见男子醒来,便向杨珙灿然一笑:“这人指控你杀人,推薛颜下海,我就把他带来了!” 、 李昪这明显是指鹿为马,吓得男子慌忙跪地求饶:“小王爷饶命啊,小的从未这样说过,是他诬陷小人!” 李昪霸气凛然地踩着男子,凑到杨珙面前,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小王爷,你觉得是我诬陷你,还是他?” 杨珙红着脸倒退几步,深谙李昪的手段,明智地做出选择:“来人啊,把这个诬陷本王的男子拖出去砍了!” 男子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连求饶:“小王爷饶命啊!真的不是小人说的!” 眼见男子就要被拖走了,申暮月再也忍不住了:“住手!” 她懒得跟李昪与杨珙解释,直接把男子拖进一间房子里。 生死关头,不容男子继续装疯卖傻,男子唯有将埋藏心中的秘密和盘而出。 男子告知申暮月,他本是这皇城中的小混混,与几位混混兄弟到海边饮酒作乐,没想到一名戴面具的男子走过来,气焰嚣张地命他们滚开,言语间无不表示对混混的鄙视,他们几个混混当场就被激怒了,觉得面具男子存心找茬,与他动起手来。 混乱之中,不知谁将面具男子推下了海,当时大家都慌了,纷纷逃回家中,次日得知那名面具男子居然是将军之子薛颜,他们顿时吓得慌忙逃离南吴国。 男子本是逃离到南楚,因良心不安,便偷偷回来拜祭一下亡灵,没想到却在海边瞧见了申暮月,以为是薛颜的鬼魂来向他索命,便吓晕了,后来回到皇城,才得知薛颜没死。 申暮月听完了男子的话,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原来薛颜是这么死去的! 原来她一直会错意,这名男子并不知晓她是何人! 申暮月想着她毕竟不是薛家的人,不能代表薛家处理这件事,便想押送男子回将军府,可想到那些大臣们或许还在府中,她便不想回去了,于是命建安王府的人把男子押送到将军府,交给薛夫人处理。 把事情交代完毕,申暮月有点想要与李昪一同饮酒的心思了,便去寻他。 李昪此刻正喝着杨珙深藏的美酒,杨珙心疼自己的美酒,想要竭力阻止,无奈不是李昪的对手,见申暮月进来,连忙向她求救,可申暮月很不仗义地走过去与李昪为伍。 杨珙见阻止不了这两人,干脆坐过去,陪他们一起喝! 他们整整喝了三个时辰,这美酒还没喝完,已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地,便爬上了床,睡到一块去了。 薛家的人见申暮月抱恙在身,久不归家,担心她出事,便让薛舜前来建安王府寻她。薛舜见到此种诡异的情景,顿时瞪大了眼,命人火速去通知皇上与徐温前来观看。 不一会儿,皇上与徐温匆匆前来,见到此种诡异的情景,瞪大了眼,悄然退出去,心情沉重。 皇上语含怒意地问徐温:“徐爱卿,你怎么看?” 徐温身体僵了一下,心虚地回话:“他们应该是喝醉了!” 徐温顿时怒了:“废话,朕然知道!朕是问了,他们怎么会一起醉酒,一起睡?” “……” 徐温无言以对了,他也不知晓,好吧? 薛舜见他们相对无言,便发表意见:“皇上,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皇上认同地点了点头:“唔,的确值得深思!” 薛舜积极提议道:“皇上,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深思吧!” 言毕,他热情地跟皇上与徐温斟酒,这酒香诱惑着他们,加上他们心事重重,便不知不觉地喝了起来,不知不觉地醉倒一块了。 次日,申暮月三人醒来,见到此种诡异的现象,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 杨珙问:“他们怎么睡在一块?” 申暮月蹙眉:“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李昪托着下巴:“的确值得深思!” …… 他们默默地退出去,申暮月与李昪在那三位大人物醒来之前,便果断地离开了建安王府。 他们走到市集,正打算分道扬镳,却瞧见一群策马经过的贵族子弟竟然不顾路人的惊慌,飞速经过,一位年迈的老婆婆来不及躲闪,而那骑马的贵族子弟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前老婆婆命丧马蹄之下,申暮月不顾危险地前去救人,李昪觉得申暮月这样会受伤的,连忙扑过去护着申暮月,肩膀不小心被马蹄踢中了,顿时痛得咬牙切齿。 申暮月并没有察觉李昪的异样,见老婆婆安然无事,上前去跟那个贵族子弟理论:“喂,你怎么骑马的,没见到这位老婆婆么?” 徐知训不屑地冷笑道:“看到又如何?这种老不死就该呆在家里等棺材!出来挡爷的路,死了也活该!” 申暮月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杏眼怒瞪:“你——” 、 李昪不想他们起争执,连忙阻止申暮月;“阿颜,别冲动!” 申暮月头一回见李昪如此退让,如此正经怎么,愕然了! 这妖孽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徐知训见是李昪,立马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一直在自己的封地,近日才到皇城,并未见过申暮月,也就不知晓她的身份,便当着众人的面奚落李昪:“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薛将军的男宠,怎么啦,今日不用去侍寝么?还是被厌倦了啊,哈哈哈……” 申暮月愕然,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会让李昪出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她正想要替李昪说好话,却又听到徐知训对李昪出言侮辱:“你们一定很好奇,这来历不明的人怎么会成了我爹的养子,我爹宠信他,多于我们这些亲儿子!你们瞧瞧他那个样子,比女子还美艳几分,还能靠什么上位!” 李昪捏紧拳头,板着的脸隐隐有些怒意:“大哥,你可以侮辱我,可你不能侮辱义父!” 一声“大哥”让徐知训十分抗拒,他激动地怒喝:“别叫我大哥!你这恶心的小人也配?也不知薛颜是不是有病,居然不要杨瑛公主,偏偏喜欢这种烂货!” 徐知训身旁的贵族子弟同仇敌忾,也上前来表示对李昪的鄙视:“徐兄,犯不着跟这种人说话,降低我们的身份!” 其他贵族子弟也纷纷附和:“是啊,徐兄,我们走吧!” 徐知训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纷纷对李昪指指点点,冷哼一声:“我们走!” 他想要领着贵族子弟,大摇大摆地离去,可申暮月不允许。 申暮月一向看不惯贵族子弟这般作风,当年能护着北辰司,如今她更要护着李昪! 她怒然将徐知训踢下马,坐上他马,居高临下地蔑视道:“就你这种货色,还想当李昪的大哥,你配么?” 徐知训勃然大怒:“大胆,你可知我是谁么?我可是当朝宰相的长子!” “那又如何?” 申暮月不屑地冷笑,这人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把他爹搬出来,真是可悲! 李昪太了解申暮月的个性,知道她接下来会如何对付徐知训,连忙上前来阻止:“他是我大哥,你不能这样对他!” 申暮月很不解李昪的行为,她这是在为他出头,他不帮她,反而出来维护徐知训,实在无法接受! “我管他是你老子,惹恼了我薛颜,我就跟他不客气!” “薛、薛颜?” 登时,徐知训与贵族子弟们吓得面如土色,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申暮月实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去教训徐知训一顿,可李昪竭力阻止,一怒之下,便与他动起手来。 还没过上几招,杨瑛公主便出现:“李昪,敢欺负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让你好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申暮月见杨瑛公主横□□来,气势凶猛地跟李昪打了起来,徐知训与那群贵族子弟早已逃之夭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忙上去阻止他们:“都给我住手!” 李昪是停手了,可杨瑛公主却不肯住手,申暮月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没想到杨珙公主立刻就跟了过来。 申暮月连续拐了好几条小巷,都无法摆脱这缠人的公主,便没好气地向她表明:“公主,你别再缠着我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料杨瑛公主野蛮地说道:“本公主不管,反正本公主就是喜欢你!” “……” 申暮月苦涩一笑,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正要转身离开,却碰见了她最害怕的黑唇女子,还真是倒霉到了家! 自那日后,黑唇女子便时刻潜伏在暗处,等的便是这种大好时机:“圣女,我们又见面了!” 杨瑛公主本以为对方是喊自己,可见对方表情阴狠地盯着申暮月,便疑惑地问申暮月:“她为什么叫你圣女?” 申暮月心虚地回她:“此人脑里有疾,我并不认识她!” 杨瑛公主瞬间觉得黑唇女子太不要脸了,叉着腰上前向黑唇女子怒喝:“喂,你发神经啊,三番四次地缠着本公主的驸马!不想活了?” 申暮月见黑唇女子眸里现出了杀意,吓得连忙拽着杨瑛公主逃跑:“公主别跟她废话,快跑!” 黑唇女子阴狠一笑:“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她的话刚说完,申暮月与杨瑛公主的面前忽然跳出了一个毒人! 毒人的可怕,申暮月可是深深地领教过,立马带着杨瑛公主掉头,可当她们毫无防备地回头时,一阵毒雾飘过,她们便被迷晕过去了。 当申暮月醒来,发现她们被关到一处地下密室,杨瑛公主被扔到稻草堆里,而她被捆绑在木架上,欲哭无泪。 这待遇,差太多了吧? 正想着,铁门被打开,黑唇女子脸带阴森之色向申暮月走来:“醒了?很好,我现在把你血祭了!” 、 语毕,黑唇女子面露凶光,抽出一把诡异的匕首逼近申暮月。 申暮月吓得奋力挣扎:“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追杀我?” 黑唇女子不理会她,举起匕首便要在她的手臂上插上一刀,吓得申暮月惊惧地闭眼。 “不许伤害我的驸马!” 危急关头,醒来的杨瑛公主奋不顾身地冲过来,一脚踹向黑唇女子,可惜被对方轻巧躲过了。 “驸马?”黑唇女子捕捉到有趣的信息,狰狞一笑,“看清楚,她是女的,不是你的驸马!” 语毕,黑唇女子残忍地撕扯申暮月的衣服。 “不要啊!” 一直害怕被揭开的真相如今要被赤果果地曝光,申暮月惊恐地哀求,然,并无卵用。 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申暮月觉得这天要塌下来了,惊慌失措,无颜面对杨瑛公主那副震惊的表情。 杨瑛公主异常激动,言语凄楚:“你……你是女的?你不是我的驸马,那我的驸马呢?真正的薛颜呢?你是不是杀了他,你快说呀!” “……”申暮月不知如何回答,因为皇上指给杨瑛公主的驸马就是她! 至于薛颜的事,她还真没问过薛家的人,不过,薛家的人能冒险用她来代替薛颜,估计薛颜已葬身大海了。 这仅是猜测,却无法告知杨瑛公主。 面对杨瑛公主的咄咄追问,黑唇女子不耐烦了,眼露杀意:“够了,到地狱去问吧!” 申暮月觉得杨瑛公主已够可怜,不想她因自己而丧命,眼见黑唇女子要狠下杀手,急忙喝止:“住手,放她走!” 黑唇女子觉得她此话挺可笑的,不屑一笑:“我为何答应你?” 申暮月见有机会,便娓娓道来:“她跟我不一样,她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若是死了,皇上必然大怒,动用一切力量将凶手找到,到时候你也会很麻烦!当然,她的失踪也会引起轰动,所以你最好放她离开。” “……” 黑唇女子似乎不曾想过此等问题,沉吟了片刻,觉得申暮月说的确实有道理。 阴天教目前的势力并不是很强,主要的势力也不在南吴,她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抓申暮月,完成右护法交代的使命。若是不慎被朝廷了阴天教的存在,恐怕回去不好交代,于是,她将杨瑛公主打晕,把人送走。 杨瑛公主顺利脱险,申暮月心安了些。她了解,得知真相后的公主不会找人救她这不相干之人,黑唇女子也不会放过她,她如此但愿薛家因她的死逃过一劫。 只是,未能找回自己的身世,心中很不甘。 黑唇女子回来后,二话不说,把申暮月捆绑在一个古怪的木轮上,开始给她放血。 申暮月感觉体内之血正离她而去,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一切仿佛归于沉寂、没入黑暗。 意识迷蒙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龙门书院,鲁夫人一如既往地谆谆教导,钱辅轩一如既往地认真教她练武,北辰司一如既往地陪她欢笑…… “阿颜!阿颜!起来喝药!” 甜梦中,有人打扰,很不识趣,申暮月不耐烦地伸手将其赶走:“别烦我,我在做梦呢!” “阿颜,你这是要我用嘴喂你么,那我不客气了!”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似乎是辰司的声音……好像真的…… 申暮月睁开眼,瞧见北辰司正要凑过来的唇,吓得即刻推开:“辰司,你这流氓!” “嘭!” 北辰司承受不了她的力度,整个人摔下了床。 他忍痛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声音沙哑地轻叹:“阿颜,你如此说我,太伤我心了,我可是冒死救了你,你不应该以身相许么? 申暮月白了他一眼:“许什么许,你颜哥我是条汉子,不搞断袖的。” 语毕,她接过北辰司手中的药,喝了下去。 北辰司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汁,说话阴阳怪气的:“是么?可我听说,你在军营调戏士兵,在文武百官面前亲了李昪,还向皇上索、要他!” 端着碗的手抖了抖,申暮月心虚了:“这……只是传言,不是真的!你是我兄弟,还不了解我么?我怎么可能搞断袖,哈哈哈……” 北辰司此次可不想被她糊弄过去,坦然道:“是这样没错,可惜你是个女子!” “你——”申暮月顿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回应。 她一直与北辰司兄弟相称,同住一室,如今若是承认了,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唯有将他的话当作玩笑:“辰司,你又开我玩笑了,我如此英姿飒爽,怎么可能是名女子呢,哈哈哈……” 北辰司脸带羞涩地轻叹:“你的衣服……是我换上的!” “……” 申暮月的笑容僵硬了。 想到黑唇女子把她的衣服扯破,那样衣不蔽体地被北辰司瞧见,申暮月瞬间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觉得真是羞死人了! 她在被窝里尴尬了一会,而后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她不是被黑唇女子绑着放血么?怎么会在此处? 北辰司身子赢弱,人在龙门书院,怎么会把她救出来?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诡异难解! 思及此处,申暮月疑惑地问:“辰司,我跟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辰司早料到她会如此一问,虽然早有准备,但想到当中种种情由,心情沉重。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后唐北辰司 整理了思绪,北辰司便将心中早已备好的答案告知申暮月:“我一直觉得毒人事件发生得很可疑,觉得黑唇女子还会找上你的,一想到你身处险境而不知,我便担忧不已,于是借口说我已病得命不久矣,让鲁夫子允许我办理退学,前来寻你。” 原来如此!丫的,原来被退学如此简单,当初她怎么没想到这条妙计呢?笨呐! 申暮月心中无限感叹,没有言语,静待北辰司继续陈述。 北辰司就爱她如此,咳嗽了两声,带着沙哑的语声发言:“其实我到皇城已有段时日,一直潜伏在你身边暗中留意,没想到今日果真出事了,便急忙召集一些江湖好友将你救出。你放心,我们都蒙着面,黑唇女子不会得知我们的身份。” 申暮月对于他如此行事作风,相当欣赏,一如既往地搭着他的肩,称赞道:“果然是好兄弟,这兄弟没白交!” 北辰司见她一如既往地待自己,似乎完全忘记方才的事,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觉得有必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握着申暮月的手,深情款款地诉说:“阿颜,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申暮月愕然地看着北辰司,摇头:“不行,我必须要当薛将军之子,断不可能与你成亲!” 北辰司思量了片刻,决定告知申暮月如今南吴薛家的情况:“阿颜,如今除了我,南吴上下皆知你这个薛将军之子是女的,你要如何继续当下去?” 申暮月身体一僵,苦涩一笑:杨瑛公主还是把她揭穿了! 思及此处,申暮月紧张地问北辰司:“南吴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北辰司觉得这种事她早晚也会知道,便坦然相告:“杨瑛公主已向皇上揭发了你,皇上龙颜大怒,将薛府一干人等打入天牢,秋后处决!因得知你已死,皇上并无下通缉令,只是削去了你所有的赐名与爵位。” 申暮月顿时心神大震,虽然心中早料想如此,但还是无法接受,激动慌乱得把旁边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碎成一地。 她倍感痛心自责,悔恨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了他们!” 北辰司见申暮月如此难过,温情脉脉地安抚她:“阿颜,别太激动,你的身子还没康复!” 申暮月哪里听得进他这话,整个人都沉浸在对薛家的愧疚当中。 她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她回去跟公主和皇上说,是她自己假冒薛颜的,薛府上下并不知情,所有人都是被她骗的,如此,那么多条人命就能得救了。 心中有了一丝希望,她便毫不犹豫地爬起来:“辰司,我要回去救他们!” 然而,北辰司却强硬地将她推回床上:“我是不会让你回去送死的!” 申暮月对于他的阻拦感到很是不悦,脾气也开始急躁起来:“是兄弟就别拦我,让开!” 听到这话,北辰司无法维持平时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从容,激动不已:“不,我不会让你回去的!我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让你能重新来过,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他为了救申暮月,不顾身边一直为他卖命一直支持他的人的反对,冒着会被后唐皇帝与阴天教教主怀疑的风险,千里来救她,安抚她,而她却一声不吭地要回去为一群毫不相干的人送命,他实在气得想杀人。 申暮月并不知晓北辰司为自己做出的牺牲,眼里只有薛家之人与她的做人原则:“为了活着,让一群人替我去送死,抱歉,我做不到,让开!” 北辰司坚定不移,丝毫不肯退让:“不让!” 申暮月试图用力推开北辰司,却发现这病秧子坚如磐石,顿感无奈:“辰司,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可作为我的兄弟,你应该挺我!” 北辰司都已表白过了,都已向她当面提亲了,她居然还兄弟兄弟地称呼他,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再次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抱歉,我不是你的兄弟,也不想当你的兄弟,我想当你的男人,你明白么?” “额……” 这是申暮月第一次被表白,说不被触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申暮月的心中一直只有钱辅轩,只当北辰司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北辰司只把她当做兄弟。 她没想到,原来北辰司一直都没把她当做兄弟!这感情转变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心乱如麻! 北辰司见她默不作声,再次向她表明心迹:“阿颜,无论你是谁,我会娶你为妻的!如今南吴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你跟我去后唐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这个……” 申暮月犹豫不决,心更乱了! 北辰司见她一再迟疑,神色黯然地追问:“你是在嫌弃我是个贫民?配不上你?” 申暮月即刻反驳:“笑话,我是那种人么?” 北辰司闻言,欣喜若狂:“那你就是答应了我的求婚,跟我一块到后唐了?” “我……” 申暮月见北辰司那万年不变的病容上难得泛着一丝红晕,欲言又止。 此种时刻,她实在不想谈论感情之事,也不想伤害唯一的兄弟。北辰司如此弱不禁风,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言语不当,会让他受到巨大的打击,一时受不了便吐血身亡。 北辰司以为申暮月的沉默便是羞涩,以为她这是也对他有意的表现,激动得紧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表示:“阿颜,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言毕,他将脖子上的一块玉佩摘下来,咳嗽着戴在了申暮月的脖子上,头一回露出幸福的笑容:“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北辰司的妻子了!即便失去所有,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申暮月静静地凝视着北辰司,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这一切,唯有出其不意地将他击晕:“对不起,辰司,我必须回去救薛家,或许……我们来生再见吧!” 语毕,她决绝走出屋子,不料,刚走出去便碰见了欧阳北城,顿时一怔。 这家伙怎么每次都出其不意的出现? 欧阳北城早已听到申暮月在屋内所说的一切,得知未来历史的他急忙劝阻她:“你不能回去!” 此时此刻,申暮月觉得这两个北辰司在某些方面还是蛮像的。 她做事向来利落,决定了的事便会勇往直前地去做:“欧阳北城,有缘再见!” 言毕,申暮月无视欧阳北城的存在,策马回皇城。 欧阳北城急忙追上去阻止她,可他无法再言语,也无法碰触她,她走远了,而他也不能再走过去,第一百零八次为自己郁悴,欲哭无泪。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折腾我,为何如此设定我穿越的角色,让我死了算了! 如此想着,欧阳北城悲愤地撞墙,然而,穿越过去了! 回到皇城后,申暮月所遭受的待遇,她自己不想说,只是觉得这局势变得如天气般快、无情。 一如她所想的,很快便被压入了天牢,只是她的说辞无法打动皇帝,因为薛家给了一套庇护她的说辞,这般前后矛盾,彻底激怒龙颜,如此一来,她便成了回来陪薛家一起死的。 见到薛夫人与薛静,申暮月走过去拥抱她们:“娘、姐!” 薛夫人早已听闻她回来自首之事,不由得叹息她:“你这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回来送死?” 为了不连累夫君,已休夫的薛静也附和道:“就是!” 申暮月对于没能救出他们,无比自责,微微低头嘀咕:“我以为把所有的罪名揽在身上,会保全大家,没想到你们却早已在皇上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过,我真是笨,怎么没想到这点!” 郁悴了一会,她左右张望,不见薛舜踪影,便疑惑地问:“对了,爹呢?” 薛夫人颇感安慰地回应道:“皇上认为你爹失心疯,此事与他无关,便暗中安置了他,派人照顾他,让他颐养天年!” “……”申暮月一直怀疑皇上与薛舜之间有基情,对此,又有了更深的怀疑了。 她想着:这皇上对薛舜还真不是一般的眷顾啊!亏得她回来的路上最担心他,没想到过的最好了就是他! 此时,杨瑛公主来势冲冲地闯进天牢,手中鞭子一甩,勒令狱卒办事:“把申暮月给我带出来,绑着,本公主要审问她。” 被绑在审问犯人的木架子上,申暮月着实不愿意,便提议道:“公主,你要问什么,我都老实回答,不必如此吧!” 杨瑛公主狠狠地向她甩了一鞭,理直气壮地吼道:“我乐意,你不爽么?” “……”为免挨鞭子,申暮月识趣地闭嘴。 杨瑛公主叉着腰,一脚踏在板凳上,质问道:“说,真正的薛颜被你弄到哪去了?” 申暮月如实回答:“回禀公主,民女不知。” 杨瑛公主不悦地挑起峨眉:“不知?我便打到你肯老实交代为止。” 语毕,她如同一只放纵的野马般,甩着吓人的鞭子,肆意地在她的身上任意妄为。 挨鞭子的申暮月欲哭无泪:她都如此老实了,还挨鞭子,这鞭子挨得还真冤呐! 随意发挥地甩了几十次鞭子,杨瑛公主累了,便叉着腰,原地休息。 此时,杨瑛公主的贴身宫女急匆匆地跑来向她报告:“公主!宰相大人来了!” 杨瑛公主闻之色变:“糟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本公主来过,快跑!” 语毕,杨瑛公主与宫女在狱卒的掩护下,仓促逃窜。 被遗忘在木架子上的申暮月急忙大喊:“喂喂,你们要走也先把我放回去啊,把我晾在这,到底几个意思啊!” 然而,人早已跑个没影了,紧接着,徐温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样子,似乎经常光顾此处。 徐温见到申暮月,不再如从前那般亲切态度,而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问狱卒:“这丫头怎么被绑在这?” 狱卒不能出卖公主,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来了:“这……” 申暮月灵机一动,想到了为自己脱离此种困境的好法子,便笑眯眯地替那位可怜的狱卒解释:“宰相大人,他们绑错犯人了,正要放我回去呢,是不是啊,狱卒小哥?” 狱卒小哥心已被她搅乱,唯唯诺诺地应道:“是、是的!” 语毕,狱卒小哥便上前替申暮月松绑,申暮月喜上眉梢,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得意了一番。 不料,徐温突然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既然绑着,就让她绑着吧!” “……” 申暮月的心中,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着……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骗婚 徐温待如今的申暮月,如同空气,坐到一旁,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他之所以留她在此,其实是有用意的,打从得知申暮月不是薛颜后,他便每日来问薛夫人关于薛颜的下落,然,薛夫人始终闭口不言。薛家如此维护申暮月,他想着或许能利用她,逼着薛夫人说出真相。 打定了主意,他便吩咐狱卒将薛夫人一如既往地请出来,狱卒恭敬地将人带出来后,识趣地退出去。 申暮月对此种状况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徐温与薛夫人莫非是老相识? 薛夫人见申暮月低头不语,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便以为是徐温所谓,顿时恼怒了:“徐温,想不到你如此卑鄙,竟虐、待一位小姑娘来威胁我!” 徐温见她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 “啪!” 薛夫人不待他把话讲完,一巴掌甩过去。 “……” 申暮月本想也开口帮徐温解释一下的,可此刻惊呆了。想不到这平日端庄和善的薛夫人也有烈性子的一面,这一巴掌把徐温的脸都打歪了,可见这怨恨有多深! 徐温此人也是有点道行的,见此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干脆搁置一边,顺势抛出心中之惑:“柔儿,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母子,可如今并非跟我赌气之时,此事唯有颜儿出来方能解救大家,解救这位小姑娘!你快告诉我,颜儿在哪?” 此言一出,申暮月震惊不已,难怪徐温这老家伙待她如此好,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是一家子。薛舜这顶绿帽戴得可真大,难怪失心疯后天天往皇上那里跑! 申暮月看向薛夫人,以为薛夫人会和盘而出,不料薛夫人却伤心嚎哭,顿时风中凌乱了。 薛夫人一心想逃避这个问题,却被徐温隔三差五地追问,终究忍不下去,失控地怒斥徐温:“你为何老问我这个问题,你为何如此残忍,我恨你,恨死你了,呜呜呜……” 薛夫人嘴里说着恨,却靠在了徐温的怀里痛哭流泪。 申暮月暗自轻叹:看来这段私、情终究还是情深! 接着,她便与徐温静静地听着薛夫人将薛颜之事娓娓道来。原来,真正的薛颜正如人们所知晓的那般,是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想着勾搭杨瑛公主成功后便改邪归正,谁料天公不作美,让他得了暗病。他自己接受不了,便跳崖自尽了。一向爱子如命的薛舜大受打击,病倒在床,而后偶然得知薛颜并非是他的儿子,而是薛夫人与徐温之子,顿时气得持剑去杀徐温,薛夫人极力阻止。挣扎中,薛舜不幸摔倒了,脑袋撞到了墙壁,醒来后便得失心疯,为薛颜之死毫无求生意志,后来在海边捡回了申暮月,将她错认为薛颜,才得以活下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申暮月这下总算明白了薛夫人同意她假扮薛颜的真正理由,敢情她的存在便是为了弥补薛夫人对薛舜的愧疚,也总算明白了薛舜为何一直好不了,清醒过来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还不如继续失心疯,与皇帝一起吃香蕉谈谈心呢! 只是,薛颜明明是被人推下海的,薛夫人为何要跟徐温说,薛颜是自杀的呢? 念及对薛舜所犯下的错,薛夫人又忍不住恨起徐温来,一把推开他,怒斥责骂:“为何你当年不娶我,娶了别的女子,等我成为别的女人,你又来缠着我?这都是你的错,也是我的错,颜儿那样死去,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你知道吗?呜呜呜……” 说到肉痛之处,薛夫人又忍不住靠在徐温的怀里伤心嚎哭,徐温整个胸膛都被她弄湿了,然,徐温丝毫不在意,而是拥着她一起难过。 申暮月被捆绑得四肢麻木,身上疼痛不已,面前这对老情侣却一直无视她的存在,她只好想办法增强一下自身的存在感:“娘,你别难过了,死者不能复生!” 申暮月本以为如此安慰薛夫人,会引起薛夫人的注意,薛夫人会大发善心地前来解救,然而,她的一声“娘”却不小心刺痛了薛夫人,让薛夫人觉得再也无法与徐温呆在一起,掩面泪奔回牢房里。 申暮月欲哭无泪,察觉徐温正看向这边,心下欢喜:“徐温大叔,还是你有良心,终于注意到我了,赶快命人把我放回牢里吧!” “……” 徐温轻叹一声,似是没把申暮月的话听进去,带着丧子之痛,悲戚离去。 申暮月真不明白,她都厚着脸皮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为何不理她?顿时,她恼火了:“喂,徐老头,你回来啊,掉头就走,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没见着我还被绑着么?你怎么能无视我,做人不能如此不厚道呀!” “哈哈哈哈……” 正当申暮月歇斯底里地叫喊,有人很不厚道地笑了。 申暮月听着这声音,有种砍人的冲动。即便不见其人,闻得其声,也知晓是何人,当今世上,还有谁笑得如此妖孽,如此魅惑人心? 李昪命狱卒在申暮月的面前放下他那豪华舒适的软榻,慵懒地侧躺,眸光邪魅,却不言语。 申暮月深感郁闷,这不是守卫森严的天牢么?怎么这家伙能大摇大摆地进来?还抬着如此招摇的玩意。这家伙这般嚣张,明显是在等她开口求救,她才不会称他的心,哼! 可被人如此露骨地盯着,对方还时不时地露出那种令人发毛的笑意,申暮月实在扛不住了,只好开口:“李昪公子,有何贵干?” 李昪动作优雅地托着腮,宽松的外衣于肩部滑落,透露里面的性感,而言语慵懒无力:“等你开口求救啊!” 申暮月见他这番模样,异常魅惑风骚,活脱脱一个活色生香的妖孽,顿时倒抽一口气,察觉旁边的那位狱卒大哥都流鼻血了,她禁不住嘴角抽搐。 这妖孽的魅力都能把直直的汉子弄成弯的了!真可怕! 见申暮月不作回应,李昪困惑地蹙眉:“你怎么不向我求救呢?如此绑着,挺难受的吧,这地牢的绳子可是用来绑过很多死人的!” 申暮月听到后面那句,即刻向他露出狗腿子的笑脸:“李昪公子,你人最好了,看在我陪你喝过酒的份上,救救民女吧!” 李昪嘴角微扬了一下,故意捂着脸颊,眼神哀怨地望过去:“唔……我忽然觉得你如此被绑着,也是挺有美感的。” 申暮月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丫的,这妖孽还记恨她在客栈甩他耳光! 她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李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污了我的名声,睡了我,我要你负责,成亲如何?” 申暮月眉毛上挑,觉得这妖孽今日不太正常,还是回避为妙,斩钉截铁地回绝:“门口你知道的,不送,再见!” 李昪佯作委屈:“真无情!跟我成亲,你就如此不愿意么?人家好歹也是个美男子!” 语毕,他故意扯了扯里衣,加大引诱尺度,更换另一种令人面红心跳的诱人之姿势,向申暮月露出魅惑一笑。 申暮月顿时羞红了脸,心如鹿撞,便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却不巧瞧见一堆在偷窥的狱卒一片倒,顿时感到无语。 “抱歉,我无法欣赏你的美!即便这世上的男子只剩你一个,我也不会嫁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昪也只好轻叹:“好吧,不勉强你了!咱们来说正事吧!” 他挥退众人,神色变得凝重:“此次你与薛家所犯之事,死罪难免,谁也无力挽回。不过,算你们命大,恰巧我想到了法子,看在好友辅轩的份上,这回我便好心帮你与薛家脱罪,只是,事后你必须嫁给齐王徐知皓,否则薛家与你皆不能保全!” 能救薛家固然高兴,只是要嫁给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申暮月便颇为介怀了,甚至很不厚道地认为,这是李昪对她的报复。 申暮月不满地腹诽道:“你丫的不是说看在好友份上吗?怎么还要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李昪佯作惊讶:“这代价很大吗?不会吧,让你嫁给徐知皓,我倒觉得委屈了人家,人家可是当今皇上新认的义子,新册封的齐王,享有‘人中君子’之称,像你这种条件的……啧啧啧,还真的配不上!” 申暮月看在他能救薛家的份上,忍着揍他的冲动,冷静问道:“我非要嫁给他么?” 李昪笑道:“嫁给我也行!” 申暮月白了他一眼,心里拿不定主意了:“让我想想!” 李昪见此,故意调侃道:“呵呵,原来你还是对我有点意思的!真是口是心非的丫头!” 申暮月被他的理解能力气得咬牙切齿:“我要想想的意思是,你提出的要求我不能即刻答应你,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李昪觉得此事不能给与她时间考虑,便加大诱惑:“外加我无条件应允你一事,如何?” “我——”申暮月心动了,可事关终身大事,她还是拿不准注意,“还是需要想想!” 李昪耐着性子问:“你何时才能给与答复?” 申暮月犹豫道:“这可是终生大事,至少也要给我……一天时间吧,明日答复你。” 李昪笑了,特别欠扁那种:“没问题,不过,明日早上你们便要被处斩了!” “……” “你已没时间考虑了!若是答应我的条件,在这圣旨上签字画押吧!” 言毕,李昪从衣袖里掏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放到申暮月的面前,终于大发善心,替她解开绳索。 申暮月心里很乱,可脑海里只有救薛家之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好听从李昪的,嫁给那个听上去还不错的徐知皓。 李昪见她终于拿起笔,嘴角微扬。 申暮月刚要下笔,又忍不住抬头望向李昪,李昪慌忙收敛起笑意,换上凝重之色。 申暮月再次向他确认:“你真能救我和薛家,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李昪郑重地表示:“我保证,你们不但没事,薛家恢复如常。” 申暮月在他的表情搜刮不到一丝玩笑的成分,心下想着如此骗她,于他无益处,便认命了:“好吧!” 她心事重重地在圣旨上签字画押,完全没察觉到此事的异样,圣旨上有何不同,更没察觉到她头顶上,李昪那得逞的笑容。 李昪回到卧室里,挥退众人,拿出那道圣旨瞧了瞧,高兴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他很期待,当申暮月得知徐知皓便是李昪时,会有何种反应!哈哈哈!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齐王妃在此 次日,申暮月醒来,头脑便清醒了许多,深觉昨天做了一件这辈子最愚蠢的事。 薛家所犯的是欺君之罪,罪不容诛,即便是皇孙公主,也无法拯救他们。 李昪不过是徐宰相的养子,还长期活在被徐宰相的儿子的谋杀当中,申暮月居然相信他能救薛家,她觉得自己疯了。 可正当她苦叹自己的愚蠢行为时,苗公公大驾光临了,客客气气地告知他们,皇上念在薛家在朝廷的功绩,赦免他们的罪,只削去申暮月辅国大将军的封号,待明日拟了圣旨,他们便可回府了! 申暮月觉得这事并非如此简单,将苗公公拉到一旁偷偷询问真实,然而,苗公公却表示一无所知,只知道昨夜皇上接见了李昪后,便改了主意。 这下,申暮月不得不承认,李昪这人的能耐还真是大于天! 她着实好奇,这李昪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皇上赦免了这欺君之罪? 她打定了主意,等明天走出天牢,便立刻找李昪询问,只是,她还没等到明天,便已被莫名其妙地救走。 释放的圣旨还没到,她便从狱中逃离,这下无罪也变有罪了! 申暮月着实郁闷,揪着那群救她的人质问:“谁让你们救我出来的,快说!” 那群人没有吱声,却有人接她的话:“是我花钱请他们救你的!” 申暮月回头得见北辰司,先是一愣,想着他一介贫民居然花如此多钱来救她,便怒气全消了。 她无法生北辰司的气,只好告知其事实:“辰司,感谢你救我出来,只是,我与薛家已被赦免,皇上今日便会释放我们的。” 北辰司当然得知此事,可他不能让申暮月瞧出点端倪,便佯作无知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并不知晓。” 申暮月觉得他也是一片好意,并不责怪:“没事,你别放在心上!” 北辰司见客套话已说得差不多,便直接步入正题:“阿颜,如今薛家已获救,你可以放心跟我回后唐了吧!” 申暮月经历了这些天,已理清了对北辰司的感情。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况且也不想离开南吴,于是婉拒道:“辰司,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后唐,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 北辰司心头一痛,难受得快要窒息了。当他得知了申暮月与李昪之间的约定,心里便有了担忧,没想到申暮月竟然还是选择了李昪! 他为申暮月付出了那么多,申暮月居然还是不知好歹地选择了李昪那妖孽,这让他怎能不恨? 他北辰司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不是他的,他宁可毁掉! 既然申暮月没有选择他,那就别怪他心狠,将她送给阴天教血祭! 北辰司深呼吸一口气,故作洒脱地回应申暮月的话,而那曾经跳动过的心已冷却:“没关系,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申暮月松了口气,释然道:“没错,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北辰司心中暗自冷笑,表面却故作遗憾地轻叹道:“不过,你不跟我去后唐,还真是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替你查出了身世,本想带你去寻亲,如今看来,是白忙一场啊~!” 申暮月震惊不已,瞬间激动起来:“你、你查出我的身世了?” 北辰司煞有介事地说道:“是啊,得知你并非是薛颜,我便对你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于是派人四处查探!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查出,你的双亲是我们后唐某位商贾,在一年前带你出外经商,途径南吴时遭遇了山贼,无一幸免地被灭口!” 申暮月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知自己的身世来历,如今得知了,感觉有点不真实:“真的吗?”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轻轻地点了点头:“真的,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又怎会骗你!” “我相信你,辰司,谢谢你!” 申暮月深信自己的兄弟,悲喜交集,喜的是她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来历,难过的是他的双亲遭遇了灭杀。 只是,她查了自己的身世都毫无线索,北辰司又是怎么能在这短短的时日查出来的呢? 思及此处,她不得不好奇:“辰司,你是怎么查出我的身世来历的?” 北辰司察觉申暮月有点转变,不再如从前那般鲁莽大意,便谨慎地回答:“阿颜,其实我是后唐三帮十六派的帮主,情报网遍布全国,甭说是查出一个大活人的资料,即便是死了好几年的人,也能查出!” 申暮月惊呆了一下,旋即取笑道:“行啊,你这小子,原来这么厉害,挺会装的嘛!” 原来她身边之人皆非凡人,龙门书院果真如传闻所说,藏龙卧虎! 北辰司咳嗽了两声,声音似乎比之前更柔弱了:“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希望你能到后唐与亲人团聚,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申暮月微微低头思量,觉得与其回南吴嫁人,不如跟北辰司到后唐寻找亲人,毕竟,这才是她真正的亲人! 念及此处,她改变了主意:“辰司,我跟你去后唐!” 言毕,申暮月愉快地走上马车,随北辰司回后唐。 欧阳北城深知这个世界的北辰司与申暮月之间的历史,也得知这个世界的北辰司对申暮月的用心,着急地凑到申暮月耳边提醒道:“你千万别跟北辰司去后唐!” 申暮月疑惑地问:“为何?” “……” 欧阳北城又被禁言了,郁悴地到一旁蹲着。 申暮月心中虽疑惑,但想着北辰司是她的兄弟,断不会害她,便不把话放在心上了。 北辰司见申暮月睡了,吩咐手下好生看着,别让她得知薛家要被皇上处斩的消息,让人跑了。 次日,欧阳北城趁着四下无人,急忙凑到申暮月的耳边提醒道:“北辰司隐瞒因你逃婚,薛家要被处斩的消息!” 闻得此话,申暮月便放在心上了。她虽无心机,但不笨,用心留意周围,即刻察觉自己被监视,无论是北辰司还是其他人,皆不愿她接触任何人,甚至离开他们视线。 申暮月深觉当中存有问题,决定试探一下,佯作愤怒地质问北辰司:“辰司,薛家要被处斩了,如此大事,你为何要瞒我,还骗我来后唐?” 北辰司都已严密封锁消息了,无法猜透申暮月是如何得知此消息的,事到如今,他也懒得追究,只好承认:“我只是不想你回去送死!” 申暮月万没想到此事属实,即刻跳下马车:“我要回去!” 北辰司怎能让她就此离去,急忙命人阻拦:“他们只是一些与你毫不相干之人,你何必为了他们三番两次地去送死?阿颜,你是我们后唐的人,别再去管南吴的事,跟我回后唐寻找亲人才是你要做的事!” 申暮月没想到像北辰司这般睿智博学的人,居然会说出如此无情无知的话来。、 什么南吴、后唐?什么叫做不相干?本是同根生,也是一条条的人命,为何能如此冷漠地无视呢? 申暮月十分反感北辰司的这番说辞,转过身去对北辰司说道:“辰司,我学习不如你好,大条道理我不懂,我只知晓,不要因一己之私害了他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见申暮月不愿停步,北辰司忍不住做出最后的劝说:“你只知那些,可知我为了你已倾家荡产,得罪了许多人,也放弃了许多,无法在南吴立足,你如此回去,对得起我吗?跟我去后唐寻找亲人,还是回去救薛家?你选择吧,如果是后者,我们兄弟从此恩断义绝!” 申暮月不愿面对如此残酷的选择,也难以抉择,痛心地问北辰司:“辰司,有必要如此么?” 北辰司面无表情地催促道:“你选择吧,如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阻止行刑!” 申暮月痛苦地挣扎了一会,而后哀怨地凝望着北辰司,留下了伤心的泪水:“对不起!” 言毕,她施展轻功,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北辰司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冷酷地下令:“把她射杀了!” 欧阳北城早料如此,早已飞身前去提醒申暮月:“他要杀你,快跳进河水里往北边游去!” 申暮月不可置信地回望,见利箭无情地飞过来,手臂上中了一箭,顺势跌进了湍流河水中,脸上的泪水与河水瞬间融为一体。 北辰司的手下急忙赶过去,搜寻了一天一夜,一无所获,又见河水湍急,激流勇进,猜想已无生存可能,便去回报北辰司,人已殁了。 申暮月按照欧阳北城的提醒,顺利游上岸,逃过一命!她从不知自己的水性如此好,或许是因为她来自大海吧! 北辰司对她下次狠手,让她十分震惊,也异常痛心,可她并不怪他,只因她负他太多、伤他太深。 申暮月狼狈地施展轻功飞回南吴皇城,终于仓促地赶到了刑场,喊出一句“刀下留人,齐王妃在此”,便晕倒了。 醒来后,申暮月得知她的及时出现解救了薛家上下,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薛府上下为了操办她的婚事,忙里忙外,而她躺在床上修养了几日,待伤势好了点,薛夫人便教她绣鸳鸯。 申暮月此生最怕的便是做女红,可这绣鸳鸯是新娘子出嫁前,必做的功课,无法推搪。她只好拿起绣花针,一针一针地跟着扎下去,待她好不容易奋斗了三天三夜,终于把鸳鸯绣出来了,十指早已被扎得不成模样。 申暮月心里觉得,这成亲之事还真折腾人,尤其是皇家成亲,繁文缛节多得吓人,若不是她走不得,早已逃之夭夭。 正想得入神,耳边便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又再琢磨着如何逃跑么?” 声线魅惑,语声慵懒却蕴含着慑人的威严。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鸳鸯 申暮月吓了一跳,抬头迎上那双含笑眼眸,翻了个白眼:“有你这妖孽在,小女子哪敢逃!” 念及此人使用的手段,她便恼火了,忍不住揪着他的衣襟怒吼:“你这死妖孽,居然要将薛家满门抄斩,我真想掐死你!下次再敢玩这么大,我一口吐沫淹死你!” 李昪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吐沫,见申暮月尴尬地松手,便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裳:“谁让你耍赖逃婚,若非如此,你能如此有效率地赶回来么?” 申暮月砸了咂舌,这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没给他好脸色看:“我那不是逃婚,我是被人突然劫走的,身不由己。” 李昪佯作疑惑:“哦?何人将你劫走?” 申暮月的脑海闪过被北辰司下令射杀的那一幕,心中一痛,不愿再提及此事,也不愿再给北辰司增添麻烦,便道:“我不能说!” “哦?如此庇护?看来是你家小情人呢!”李昪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知她有事隐瞒,不愿提起,也不勉强,只是肃然提醒道,“薛颜,我得提醒你,你可是别人家的媳妇,要守妇道,必须服从你未来夫君,必须忠于他,眼里心里必须只有他,知道么?” 申暮月对他此种僭越的霸道专横感到无语:“我又不是嫁给你?要你管!” 李昪肃然挑眉:“你敢不服从试试?你这不守妇道的野丫头!” 言毕,他警示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让她长点记性。 申暮月摸摸脑袋,觉得很憋闷:“你丫的别乱毁我名声,我可是要嫁人的!” 李昪见她说得煞有介事,笑意盈盈:“哟,这下倒是愿意嫁了?我还以为你会要死要活,耍性子赖掉呢!” 能不嫁么?这一大道的圣旨压下来,一堆人的性命都压在身上! 申暮月郁闷地白了李昪一眼,越看越不顺眼,干脆不看过去。她今日所遇到的,都是拜此人所赐,她觉得此人必定是心里记恨着她,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让她过得如此不痛快。 她怎能让如此可恶之人春风得意,在此享受得逞后的喜悦呢?于是,她佯作满心欢喜地回李昪:“哦呵呵呵,恐怕让你失望了,你姑奶奶我要飞上枝头当齐王妃,与我那位温文尔雅,德才兼备、待人亲善,英明神武、钟情不二的夫君过上亮丽的婚姻生活,亮瞎你的狗眼!” 李昪被申暮月逗得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察觉申暮月的眼神变得危险,他便收敛起笑意,装模作样地哀叹道:“哎,齐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居然要娶你这种女人!” 申暮月激动得嗓子大开:“谁嫁给你才倒了八辈子的霉!人家齐王才不会像你这般没眼光,他能娶到我,是他祖上积德,人品好,慧眼识人!” 申暮月见李昪不回驳,坐下来喝了口茶,忽然想起被她忽略已久的问题,便斜视着他:“话说回来,你到我这来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情何时好到能让你进我的闺房了?” 李昪心虚地摸摸鼻翼:“我来瞧瞧,你会用何种办法逃婚?” 申暮月毫无笑意地向他笑了一下,而后颇有气势地吼道:“滚!” 如今她这齐王妃是当定了,才不怕这妖孽!她在心里头美滋滋地想着:等我当了齐王妃,天天让这妖孽给我跪拜,把他往死里玩儿!哼哼! 正带着满腹报仇心理在脑海里幻想各种虐待场面,申暮月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头,转身往自己的床上望去,顿时呆若木鸡:“我叫你滚,你衣衫不整地躺在我床上做什么?” 李昪慵懒地侧躺着,故意动作优雅地扯了扯衣领:“滚这个动作,本人只在床上做!” 申暮月觉得他这是在撩拨人的心性,眨了眨眼,定了定神,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扔过去:“即刻、马上、迅速离开我的闺房!” 李昪拿起黏在脸上的红布,如同捡到一坨屎般,一脸嫌弃地发表感言:“咦?这两只丑小鸭是谁绣的,还真逗呢!” 申暮月额前的青筋跳了跳:“有本事你绣一对真正的鸳鸯给我看,别在这里说话不痛不痒的,小心我揍你!” 李昪将食指放到嘴边,轻轻摩挲着,笑得很勾人:“若是我能绣出,你给我什么赏赐呢?齐王妃娘娘?” 申暮月想要回应,可想到每次跟此人打交道,吃亏地总是她,便变得谨慎,不愿再上当受骗了:“我才不跟你这妖孽打赌!” 李昪对此颇为欣赏:“哟,长智商了,不错!不错!” 他笑了笑,而后佯作惋惜地哀叹道:“可惜呀,若是你跟我打这个赌,我输了,这门亲事我便可以帮你退了。” 闻言,申暮月即刻上前给他捶背,露出狗腿的笑容:“呵呵,亲爱的昪昪,人家刚才那是开玩笑的啦,那么,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李昪被申暮月这极度虚伪的讨好逗笑了,伸手挑着她的下颚,附身过去贴着她的耳,笑得异常暧昧:“若是我赢了,新婚之夜,你要在床上滚到天亮!” 这般狠? 申暮月敏感地跳开,揉了揉发红的耳朵,想到男子绣鸳鸯,胜算不大,万一她真的不幸输了,要兑现诺言,新婚之夜她不在床上滚到天亮,他也不得而知,反正他又不是齐王徐知皓。 思来想去,怎么都是对自己有利,申暮月当然一口答应:“好!不过,你必须在我面前绣出鸳鸯。” 李昪安心地笑了:“没问题!” 如此,李昪每日偷偷潜入申暮月的闺房中,在她的监督下认真地绣鸳鸯,两日后,申暮月得见那对栩栩如生的鸳鸯,无言以对。她实在搞不懂,像李昪这般的男子,居然会这玩意,是她太不适合当女子了,还是他太适合当女子? 李昪实在不愿新婚之夜见到那对丑小鸭,便将手中的鸳鸯绣图塞到申暮月手里:“你那丢人的鸭子丢了吧,让你的夫君看到就不好了!我这个给你,当做是结婚礼物吧!” 申暮月的面子过不去,不悦地扔回去:“谁稀罕你的鸳鸯,拿回去!” “颜儿!” 此时,屋子外头响起了薛夫人兴奋的呼喊声,申暮月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将李昪塞到床底下,见他不愿屈就在此,即刻一脚踢过去。 刚把床单放下,薛夫人便带着齐王府的桂麽嚒走了进来,她连忙迎上去:“娘,什么事呢?” 薛夫人笑道:“我带桂麽嚒来拿你绣的鸳鸯,明日便是大婚之日,这东西今个便需要让桂麽嚒带过去了。” 言毕,桂麽嚒恭敬地向申暮月请了个安:“齐王妃娘娘吉祥!” 被行如此大礼,申暮月还真有点不习惯:“免、免礼!” 不待申暮月将自己绣的鸳鸯拿出,薛夫人与桂麽嚒便注意到桌面上的两幅刺绣,径自评头论足起来。 薛夫人拿起李昪绣的那对鸳鸯给桂麽嚒看,颇为自豪:“桂麽嚒,您看,我家颜儿就是心灵手巧,才几日功夫,便有如此刺绣水平!” 桂麽嚒往上一瞧,赞口不绝:“齐王妃娘娘果然了得,贤惠过人,实乃天下女子的榜样啊!” 话到此处,她注意到桌面上的另一幅刺绣,疑惑地问:“这种可怕的刺绣,又是出自何人手中?” 薛夫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这玩意是孩子他爹的杰作,桂麽嚒你别太在意!” 言毕,薛夫人便唤来丫鬟,命她将申暮月的刺绣拿去给薛舜。 床底下的李昪很不厚道地笑了:“嘻!” 申暮月一脚踹过去,表情尴尬得恨不得找缝隙钻进去。 大婚当天,申暮月还在梦里游荡,便被人拉起来梳洗打扮。待她的睡意全部消除时,发现已被打扮完毕,而她的肚子饿得慌,急忙吩咐下人给她弄点吃的,不料丫鬟很残酷地告知与她,直到红盖头被掀起之前,她都不能进食。 申暮月当场便懵了,不让她睡懒觉还要让她饿肚子,这是成亲还是把她往死里整? 申暮月才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理由,逮着屋子里的人都散去时,从窗户里溜到厨房,无视厨房里那些差异的目光,匆忙填满肚子,外带几个馒头回房里充饥。 回到房里,她发现里面也摆放着一些可进食的东西,便往身上拼命塞,以备不时之需,不料那名英明神武的齐王早料她会暗藏食物,吩咐桂麽嚒前来检查,将她的食物全数拿走。 申暮月当然不会就此安分,再次潜入厨房拿馒头,此次,她不再把食物往身上藏,而是往胸、部填塞,回去的途中见家丁手中拿着两个梨子,又夺了过来,往胸部塞去,于是,她胸部的大小瞬间提升了两倍。 一路上,众人盯着申暮月那壮观之处,眼珠子都瞪得特别大,更有甚者为此丑出百态,李昪觉得好丢人,那张俊脸一直黑着。 申暮月盖着红头盖,自然不知晓这一切,就连跪拜天地时,胸前那两颗梨子不小心滚了出来,引得众人愕然,她也毫无察觉,直到在新房里寻找这两颗梨子,才察觉它们神奇地失踪了。 申暮月肚子饿得慌,也不想去探究那两颗梨子的下落,把馒头拿出来狼吞虎咽,正要喝点酒解渴时,便听到门外有人向齐王请安,顿时吓得呛了两下,急忙盖上红头盖,回到床上安分地坐着。 为了稳固齐王妃的地位,申暮月听从薛静的建议,初次见面,必须给齐王留下一个好印象,最好是让其终身难忘的。 她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待齐王掀开红头盖的那一瞬间,回眸一笑,羞涩地向他抛媚眼:“齐王殿下,今晚请多指教哦!” 当眼前出现的是李昪那副尊容时,申暮月的笑容凋谢了:“怎么是你?” 李昪坐到她旁边,笑容暧昧:“没错,就是我!” 申暮月顿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头:“你、你怎么会在这?” 李昪挑起她的下颚,细细摩挲,笑得高深莫测:“你猜?” 申暮月吓得掉下了床,狼狈地与李昪拉开距离,猜测道:“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想在新婚之夜让大家看到我们两个有染,借此来让我当不成这个齐王妃吧?我就知道你这妖孽用心险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言毕,她慌忙跑过去打开门,喊人:“来人啊,有个面目可憎的混蛋新婚之夜调戏齐王妃,快把他拉出去阉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侍卫、丫鬟、家丁纷纷前来,见李昪霸气凛然地雅步而出,纷纷跪迎:“齐王殿下吉祥!” 李昪沉声道:“免礼!” 缓了缓气,等众人站起,李昪便下令:“都散了吧!” 众人毕恭毕敬地退下,申暮月整个人完全在风中僵化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休夫 此刻的李昪与她往日所见的李昪截然不同,举止有度,语声沉稳,尽显皇家威仪,简直是标准的齐王典范。 怎么会这样?她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应该是梦吧! 见申暮月还在神游中,李昪轻叹一声,将她横抱进房里,把门关上。 申暮月听到关门声,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你、你是齐王?” 李昪轻笑一声:“嗯!” 申暮月低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齐王不是徐知皓么?你可是李昪,你怎么可能是齐王?” 李昪露出得逞的笑容,明知故问:“难道没人告知与你么?徐知皓是我义父赐予的姓名,李昪是我的本名,李昪便是徐知皓,徐知皓便是李昪!” “……” 申暮月哭丧着脸低头:悲剧,还真没有! 她低头又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呀,你不是徐宰相最不得宠的养子么?不是时刻被他的儿子们欺负么?怎么会是皇上最倚重的齐王?” “这个嘛……”李昪故意拖长声线,而后故作神秘地笑道,“自己去想!” “……” 申暮月觉得,这人就是欠扁! 李昪坐到申暮月面前,慵懒地靠在桌子上,手卷青丝,佯作无奈:“本齐王记得,你在牢里说过,即便这世上的男子只剩我一个,也不会嫁给我!可你还是嫁给了我,哎,这女子呀,总是口是心非!” 申暮月见李昪笑到眼底,深深觉得她被这妖孽算计了,“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想要揍他,可人家是齐王爷,掌握薛家生死大权的未来君王,只好泄气地坐回去:“我要悔婚!” 李昪脸色一沉,不怒而威:“此事押后再说,今晚可是新婚之夜,悔不得!” 言毕,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将申暮月拉进怀里,推倒在床上,气势逼人。 现场气氛暧昧旖旎,教人娇羞。申暮月的敏感之处清晰的感受到李昪灼热的气息,紧张得心如鹿撞,慌忙撑着李昪的胸膛急叫:“你、你别乱来啊,小心我踹你!” 李昪轻笑一声,伸手轻抚着她的青丝,顺势而下,眼里带着一种令人羞涩难忍的情味:“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之事,嗯?齐王妃娘娘!” 申暮月被他弄得心乱如麻,脑海一片空白:“我、我答应你什么了?” 李昪俯身凑到她的耳际,轻言道:“你我打赌,若是我赢了,新婚之夜你便要在床上滚到天亮!” “……” 申暮月心中一怔,蓦然想起,还真有这么回事! 李昪见她无动于衷,笑容暧昧地轻抚着她的脸,目含深意:“若是你不想的话,本齐王倒是很乐意陪你干点别的事,毕竟,这是新婚之夜嘛……” 言语未尽,申暮月便羞得急忙打断他的话,哭丧着脸道:“我滚!我滚!” 李昪早已料到她的选择,但心中不免有点失落。他轻叹一声,将棉被卷起,放在对面的软榻上,而后慵懒地坐着,沉声道:“开始吧!” 事到如今,申暮月也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了。 李昪听着她翻滚的声响,边嗑瓜子,边看书,相当悠然自得,申暮月的余光偷瞄到此种情景,心里不平衡了,郁愤得在心中怒吼:是哪个混蛋告诉她,齐王殿下是人中君子、德才兼备、钟情不二、英明神武,嫁给他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她要揍死他! 申暮月并不知晓,薛舜、杨珙、桂麽麽等人正在外头偷听房内的动静,听到这床上的声响如此之大,如此之久,都纷纷惊叹他们之间的“恩爱”与“激烈”,而此事也从宫中传到了民间,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申暮月也并不知晓,在这热闹非凡的日子里,有个神秘的青衣男子出现在齐王府中,默默地为她送上祝福。 “小月,新婚快乐!” 申暮月想,若是此时有人祝贺她新婚快乐,她必定揍他,往死里狠狠地揍! 在床上努力了一个夜晚,她已腰酸背痛,眼眸红肿,在听到鸡啼的那一刻,整个人软弱无力地摊在床上,喘着粗气。 终于解脱了! 她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然而,李昪这妖孽还不肯放过她,居然趁着她虚弱之时,捏着她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往上面扎针。 “啊!” 申暮月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伴随着愤怒的一脚。她本想踹李昪,却不小心踹到了杆子上,结果“啪”的一声,杆子折了,帷幔塌下来了,覆盖着她与李昪。 申暮月见李昪不悦地蹙眉,青丝被帷幔弄得凌乱,便恶意地去将他的发型弄得更乱,李昪不理会她,将她的血迹涂到床褥上,而后若无其事地命人进来给他们梳洗打扮。 申暮月一宿没睡,劳累不已,实在不愿起床去请安,便抱着棉被耍赖:“本齐王妃劳累过度,起不了床!唉哟,似乎身体也欠佳了,需要好好休息呢!” 王府的家丁、丫鬟闻言,以为她的劳累过度是因为与李昪洞房造成的,便偷偷窃笑。 李昪并不买账,将她从床榻上抱出来,挑着她的下颚,邪魅一笑:“齐王妃昨晚还没玩够么?今晚继续,如何?嗯?” 申暮月顿时老实了:“我……妾身即刻去梳洗打扮!” 落地之后,她才惊觉腰背酸痛得很,忍不住扶着腰子走到软榻上坐下,让丫鬟为她梳洗打扮。 漱口时,李昪一本正经地吩咐家丁:“这床被王妃玩坏了,呆会换一张结实点的吧!” 登时,申暮月被呛到了,小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有丫鬟在偷偷窃笑“齐王妃还真厉害,床都被她玩坏了,昨晚她与齐王还真激烈”,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后,桂麽麽见床褥上的血迹,向她暧昧一笑,她深感疑惑。 如今李昪贵为皇上的义子,贵为齐王,拥有自己的封地,便不能当徐宰相的义子,他们去请安,自然是要到宫里头给皇上与皇后娘娘请安。 申暮月一向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这宫中礼仪甚多,稍微犯错,肯定会闹笑话,或者掉脑袋,李昪即便是个被皇上重用的王爷,但终究只是个义子,身份尴尬,她这个做王妃的自然也就跟着尴尬,若不事事谨慎,被人逮到了错处,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李昪察觉她的拘谨,温和地牵着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做你自己便好,一切有我!” 申暮月受宠若惊,感觉自己都有点不认识此人了:“李昪,你真的是李昪么?” 李昪含情脉脉地告知:“我不是李昪,我是你的夫君!” “……” 申暮月低头,还是不说话吧,任由他牵着她走! 跟皇上与皇后娘娘请安后,李昪被皇上叫去议事,申暮月随着皇后娘娘来到了御花园,美其名是陪她赏花,其实是聊八卦。 只是陪着皇后娘娘也就算了,可见到静候在御花园的那群妃嫔,那绿光森森的眼神,申暮月恨不得立马就逃。 这群嫔妃身在深宫,自是无聊,最喜欢的便是聊八卦,最想八卦的事,当然是她与李昪的事,他们两个可以称得上这南吴的传奇。 她与李昪之间的伉俪情深,在皇后与嫔妃们的眼里是羡煞旁人,传奇古今,可有谁能想到,她是被骗婚的呢? 见她们一个个地八卦她与李昪之间的爱情经历,申暮月实在无言以对,正想着要不要装病逃离时,却瞧见不远处跪着一位妃子,着实困惑。 她拉来一位嫔妃悄声问道:“那位妃子怎么跪在那里?” 那位嫔妃左右张望,低声警告她:“那个是成贵妃,皇后娘娘最恨她,她被皇后娘娘罚跪是常有的事!你别管她,否则会惹皇后娘娘不高兴的!” 这深宫之事不比江湖之事,即便她想管,也没那个能耐啊! 只是,申暮月困惑地追问:“皇后娘娘为何讨厌成贵妃?” 嫔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别有深意地笑道:“以后你就懂了!” 以后?申暮月真不想在此处有个以后! 在御花园赏花完毕,众嫔妃各自散去,申暮月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应允,终于出了宫。她想了想,不愿回齐王府,便到宰相府找薛静。 薛静见申暮月来了,上前来给她福了福身子:“拜见……” 申暮月连忙阻止薛静:“姐,别给我老这一套,我会折寿的!” 薛静见她的言行举止毫无王妃的风范,且不将皇家礼仪当做一回事,很是忧心。 她让桂麽嚒等人退下,关起门来教导申暮月:“小颜,别说做姐姐的不提醒你,你如今贵为王妃,要谨言慎行,多跟桂麽嚒学学礼仪,否则有你好受的! 申暮月向来是个自由闲散之人,提起“礼仪”,她着实头痛:觉得这一切都是李昪害的,便腹诽道:“姐,你说这李昪并非皇子,怎么就成了齐王,我怎么就成了齐王妃呢?” 薛静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怎么就肯定齐王并非皇子?” 申暮月心中一惊:“不会吧?难道李昪是皇上的……” 薛静慌忙捂住她:“嘘,别乱说话!” 见申暮月会意后,薛静方肃然提醒道:“这种事情不能乱说,会被砍脑袋的!这皇室之事,我们还是少去探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可!” 申暮月郁闷地撇撇嘴:“可这日子没发过啊!今个儿进宫请安,面对那群妃子,还真是生不如死!” 薛静头一回见她如此吃瘪,不由得轻笑一声,申暮月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更是憋闷了。 想起御花园的事,申暮月不由得好奇地问薛静:“对了,姐,今日我见那个成贵妃跪在御花园里,居然没人去理她,那些嫔妃告诉我,皇后娘娘讨厌这个成贵妃,这是怎么回事啊?” 薛静觉得有必要让申暮月得知这后宫的利害关系,便解释道:“皇后娘娘之所以讨厌成贵妃,只因这个成贵妃是平民出身,却深得皇上的宠爱!” 申暮月恍然大悟,无法接受皇后娘娘此等做法,便道:“这皇后娘娘看上去挺和善的,怎么肚量如此之小?” 薛静不想让申暮月与皇后娘娘之间存有芥蒂,便解释道:“妃子得到皇上的宠爱,历来会招来嫉妒,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首,也断不会因为嫉妒处处为难成贵妃,只是,你想想,皇后娘娘与其他嫔妃都是贵族出身,皇上却独宠平民出生的成贵妃,这无疑伤了她们的贵族自尊,明白么?” “……” 申暮月这下是总算明白了,这是门第之见! 想到若是世人得知她这个齐王妃只是平民出身,那她的下场便会如同成贵妃这般,心中很是不爽! 薛静不知申暮月此刻心中所想,思及申暮月所处的环境,如今的身份,便关怀地叮嘱道:“小颜,一般亲王是不允许住在皇城,要回自己的封地,可齐王的情况特殊,皇上特许你留在皇城,往后你恐怕会经常被召进后宫。这后宫是藏在暗处的战场,你往后进宫得多加留神,少说话,多听话,知道么?” “姐,我知道了!” 申暮月表面上是如此应答,可心里却在想着:还是不当齐王妃比较妥当! 薛静见时候不早,可申暮月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外头的桂麽嚒等人已等急,便提醒道:“今日是你们新婚的第一天,你就别呆在我这了,回去陪齐王吧!免得招人闲话!” 闻言,申暮月别扭地嘟嘴:“我不回去,不想见到他!” 薛静顿感哭笑不得:“新婚第一天就闹别扭,恐怕皇后娘娘会找你去问话!” 申暮月身体一僵,瞬间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好吧,我回去!” 她站起来,正要动手,可瞧见了桂麽嚒的笑脸,忽悠又想到一个事:“哦,对了,姐,我有个事想要问你!” 薛静笑问:“何事?” 申暮月走到她的身旁,凑到她的耳边嘀咕。 薛静闻言,笑容暧昧地告知她,那床上血迹的含义。 申暮月黑着脸走出宰相府,忍不住对天大喊一声。 “我要休夫!!!”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神秘太监 申暮月此话一出,吓得众人慌忙下跪。 桂麽麽更是吓得心胆俱裂,苦口婆心地跪劝:“齐王妃娘娘,此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可千万别说!要掉脑袋的呀!” 申暮月气在头上,才不管这些,得知李昪正在崇文馆看书,执意去找李昪。 她要的是去后唐寻找双亲,并非在此与李昪这妖孽过日子,如今薛家是保住了,只要甩掉这段“不幸”的婚姻,她便可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心里打定了主意,申暮月变得更理直气壮了,不料刚踏进门,便被李昪的气势压倒,差点摔了一跤。 李昪背负而立,目光清冽地看向她,语声沉稳有力,不怒而威:“齐王妃又再闹什么?” 申暮月微怔,总觉得成亲之后,李昪变得不太一样。 霸气凛然,气度不凡,身上总散发着皇家的贵气与威严,时常震慑着她,难道李昪从前是刻意将这些隐藏起来的,这才是真正的他? 这李昪不就是徐温的养子么?皇帝新认的养子么?怎么会有这种帝皇家的霸气? 不过认真回想方才与薛静的对话,李昪居然被封为齐王,与皇上的儿子平等,身份肯定是不简单的! 思及此处,申暮月心中徒然一抖,刚才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反而生出一种平民对帝皇家的敬畏。 她缩着脑袋,气势弱弱地上前询问:“李——哦不,齐王殿下,请问妾身可以休夫么?” 李昪徒然黑脸,言语间隐隐藏着怒气:“我可是当朝齐王!你说呢?” 当今太子人选未定,而这齐王位高权重,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要被休掉,可真变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即便他同意,南吴的子民也断不会同意! 申暮月恍然大悟:“那齐王殿下您休了妾身呗!” 李昪将手中书卷扔到桌上,冷然一笑:“本齐王费了那么多功夫救你们薛家,就这么休了你,这亏不就吃大了?” 申暮月微微低头,觉得此话有理,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的确要给点回报,便抬头问:“那你想要如何?” 李昪挑着眉,神情傲得很:“给我生十个八个娃娃,如何?” “……” 申暮月垂头丧气地走出崇文馆,回到寝宫里托腮,心里便有了逃出齐王府的念头。 心动不如行动,申暮月有了决定,便立马收拾行装,为出逃而准备,不料此时有一名叫小一的家丁前来宣报。 “齐王殿下发话,自今日开始,齐王妃需每日抄写《女德》五十遍,由桂麽嚒负责验收!若齐王妃完成了,赏,梨两个,若未能完成,发配到皇家菜园种萝卜!” “……” 申暮月觉得,李昪这人的心眼真的很小! 小一暗中偷瞟了申暮月一眼,心里暗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另,由于桂麽麽年事已高,不能事事躬亲,齐王殿下特意赏赐齐王妃两名家丁与丫鬟,由他们日夜贴身跟随,钦此!” “……” 申暮月觉得李昪这是把她往死里整,这让她还怎么逃? 不行,她得去找李昪谈谈! 蓦然,申暮月站了起来,神色愤然,正要迈步去找李昪,桂麽嚒却阻拦了去路。 桂麽嚒皮笑肉不笑,道:“齐王妃娘娘,齐王殿下说了,若是齐王妃娘娘往后没有他的允许便去找他,他便罚您禁足!” 言毕,桂麽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扬长而去。 申暮月气得火冒三丈,想要砸东西来发泄一下,然而,却被李昪赏赐过来的丫鬟喊住了。 “齐王妃娘娘不可!齐王殿下说了,若是齐王妃娘娘砸坏了东西,无论贵重,即便是花花草草,也得让你赔偿,而且是赔偿损失的十倍!” 十倍?十倍,十倍…… 申暮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手上的花瓶摔不起,还是算了! 她憋闷地躺在软榻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摊上李昪这么一个妖孽夫君!这齐王妃当得相当不爽!如今这种状况,她怎么做才能逃出去呢? 翻来覆去的,也想不出法子,申暮月烦躁地坐了起来,见李昪赏赐的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心里特不爽快,便把他们喊到身前来,边嗑瓜子,边问他们的名字。 当她听到他们分别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时,差点被噎着了。她觉得李昪赐予这种名字,实在太不厚道,便询问他们的本命,得知他们的本命后,瞬间默认了“小一、小二、小三、小四”这四个名字! 作为位高权重的齐王,李昪自然事务繁忙,已好几天不来找申暮月,申暮月本就是不守规矩之人,何况罚她抄写《女德》之人是李昪,更是不会理会,于是被桂麽嚒带到了皇家菜园学习种萝卜。 申暮月坚决不从,非逼着李昪现身,然而,李昪不予理会,命人将她留在皇家菜园,直到她把萝卜栽种完毕。 申暮月当场气得半死,赌气地留在皇家菜园,天天拔萝卜来啃,结果萝卜园的主人来找她算账了。 众所周知,这皇家菜园住的皆是被历代皇孙公子遗弃的妃子,自然不会调派人手前来伺候,她们也只能想法子让自己过上好生活,而这萝卜园便是由皇家菜园的其中一位妃子开荒而成的。 这位妃子,众人称呼她为冷太妃,以前似乎颇有地位,加上脾气暴躁,动则打人,皇家菜园之人皆惧怕她。 尽管如此,申暮月并不惧怕,可对方的武功比她强,她不想手脚被打断,唯有乖乖地重新给冷太妃栽种一些萝卜。 冷太妃表示,只是把萝卜种子撒下去还不行,必须让她见到萝卜的幼苗出来了,她才会饶了申暮月。 申暮月心里很纳闷,这种活她从未做过,也不曾关注过! 可是她盼望着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处处压着她的冷太妃,于是天天起早贪黑,很积极地给萝卜园浇水施肥,可她等呀等,这幼苗就是不肯出来见见她! 申暮月盯着黑沉的萝卜园,很是纠结:“这幼苗怎么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她的头顶上便响起了了一把低沉冷漠的声音:“你的幼苗是不会出来的!” 申暮月蓦然回头,见回应她的是一位太监,只是,这位太监未免长得太丰神俊朗了! 与李昪完全不同,此人身形颀长,有着外族人的粗犷与豪迈,缠绕着神秘的气息,只是长相端丽冷俊,眼神孤傲如鹰,给人的感觉宛如出鞘的利刃!若是不留神,便会被他所伤! 这样的人实在不像太监!可他偏偏是个太监! 申暮月敛了敛神,困惑地追问:“为何?” 神秘太监认真地盯着耕地,闷声道:“你天天施肥浇水,种子已经被淹死了!” 申暮月轻蹙眉宇,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此话有理,决定重新来过。 她觉得应当找个人来指导,便问:“你会种萝卜?” 神秘太监怔然道:“略懂!” 申暮月喜上眉梢:“你来教本宫!” 见神秘太监无动于衷,她拉着他的手走下田地,把种子塞到他的手里。 神秘太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瞬间变得平静无波:“种萝卜其实很简单,泥土要抛松一些,然后把萝卜种子撒在上面,注意,泥土不能太干,要让它见到阳光!” 申暮月受教地点了点头:“哦!” 她依他所言去做,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做得很是小心。 完了,她与神秘太监坐到一旁,吹了一阵子的凉风,想要转过头来问神秘太监一些事,却发现与神秘太监的脸贴得太近,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登时羞红着脸,转回来。 申暮月捂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因一位太监而紧张!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不再失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这幼苗何时才能破土而出?” 神秘太监认真地估摸了一下,回应道:“半个月左右!” 申暮月瞪大眼眸:“半、半个月?” 好漫长啊! 她瞬时变得垂头丧气,而后又满心期待地追问:“有没有让幼苗快点长出来的法子呢?最好是一两天!” 神秘太监眸色冷厉地盯着她,冷如寒霜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良久,他闷声道:“你抬头!” “哦!” 申暮月不懂他所言之意,茫然地抬头。 神秘太监继续指示:“看着日落!” 申暮月迷茫地看向日落:“然后呢? 神秘太监冷漠地回她一句:“若是日落变成了绿色,我会告知你答案! “……” 申暮月风中凌乱了! 回过神来时,神秘太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似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神秘太监自那日后,没有再现身了,申暮月每日托着腮帮子,盯着萝卜园,心情郁闷地等待着。 半个月后,幼苗破土而出,申暮月终于盼出头了,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哇,出苗了!出苗了!” “给幼苗浇水,施点肥!” 神秘太监那低沉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吓得申暮月差点摔下去。 申暮月很是不悦地推了他一把:“你这奴才,何时出现的?” “半个时辰之前!” 神秘太监漠然看着申暮月,不懂她的表情变化为何如此多端。 申暮月眯缝着眼,认真盯着眼前这个如同闷葫芦的神秘太监,总觉得此人悄无声息地来,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如鬼魅般,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与危险。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端着王妃的架子质问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跟本宫打一声招呼?” 神秘太监别过脸去,不看她:“反正你早晚都知道,没那个必要!” “……” 申暮月盯着神秘太监的侧脸,感觉这太监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此放肆,根本不像个奴才!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一声不吭地走进田地里,静静地给幼苗施肥浇水,把背景留给神秘太监。 忽然,她发现了绿叶上有东西在移动,好奇地凑近去仔细瞧瞧,顿时吓得连忙跳到神秘太监的身上:“哇,虫、虫子!” 神秘太监不理解申暮月心中的恐惧,只是冷着脸提醒她:“齐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申暮月微怔,而后正经八百地回驳:“可你是个太监!” 神秘太监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怔了怔,冷着脸反问道:“万一我不是呢?” 闻言,申暮月郑重地向他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告诉齐王的!” “……” 神秘太监觉得这齐王妃还真特别,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 面对神秘太监投来的那道冷得毫无人情味的目光,申暮月心虚地从他的身上跳下来,左右张望,发现四下无人,松了口气! 她见神秘太监拿出一个布袋,细心地将萝卜园的虫子抓到里面去,甚是疑惑:“你怎么不直接弄死这些虫子?” 神秘太监回应的语气有些严峻:“这样很残忍!” 申暮月微怔,不曾想到此人看着冷酷,却如此善良,心中甚是惭愧。 她对神秘太监的举动更好奇了,笑问:“那你把这些虫子放到袋子里头做什么?拿去放生?” 神秘太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良久,才冷冷地回应她的话:“拿回去做晚餐!” “……” 申暮月看看他的神色,再看看他手里的布袋,觉得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妥当! 她想了想,努力向神秘太监挤出友善的笑容:“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晓你这奴才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神秘太监不屑地冷笑:“你如今才问,觉得我会高兴告诉你么?” “……” 申暮月觉得没法与他沟通了,唯有默默地目送他施展轻功离去,丝毫没察觉到这当中的不妥! 第三十一七章 第三十七章,离殇 此事过后,申暮月便不敢再呆在皇家菜园了,回去安分守己地抄写《女德》,咬牙切齿地在桂麽麽面前吃梨。 吃着吃着,申暮月突然想起皇家菜园里帮助她的那位神秘太监,觉得应该要感谢一下人家,便将小四唤来,草草画了个画像,命小四送一盒点心过去给这画像上的太监。 然而,小四与众人皆告知她,皇家菜园只住着被皇孙公子遗弃的妃子与宫女,历来没有太监,而且也宫中也没有她所描述的那位神秘太监,于是,她手中的梨子掉地上了。 难怪她觉得那个神秘太监不像太监,原来压根儿就不是个太监! 鉴于已有了遇见欧阳北城如此诡异的经历,申暮月理智地不去深究此事,把心思放在逃离齐王府此事上面。 从《女德》上得到了启发,申暮月横生一条妙计,即刻命小四将李昪所有的侧妃都唤来,见屋子里头塞满了人,申暮月心里头忍不住大骂了李昪一声:“禽、兽!” 申暮月与李昪的婚姻是皇上赐予的,所以李昪也无权不要这桩婚姻,能结束这桩婚姻的就只有当今的皇上。 跟那群妃子们开了几次秘密会议后,申暮月打听到今日皇上会过去皇后娘娘那里,便鼓起勇气,领着李昪的侧妃们进宫。 向皇上皇后请安之后,申暮月与众侧妃规规矩矩地站立着,酝酿了一会,正要开口,却被皇上抢先。 皇上深感欣慰地赞赏道:“齐王妃,就你这性子,朕还担心你与齐王的侧妃们合不来,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 申暮月惊了一下,这是多大的误会啊! 她连忙上前行礼,向皇上解释:“启禀皇上,您并没有多虑,其实臣妾……” 她的话语还没到重点,便被热心的皇后娘娘截断了:“齐王妃无需谦逊,你的贤德本宫都知晓!成婚不久便与侧妃们相处融洽,着实难得!” 申暮月听到皇后这话,不由得想起皇后与成贵妃之间的恩怨情仇,猜不出皇后此话的真实用意。 她没心思去揣度,一心想要解释他们的误会:“谢皇后夸赞,可臣妾有愧圣恩,臣妾……” 话到此处,很不幸,皇上忽然站起来:“时候不早了,皇后,朕还有奏章要批阅,就不留在此处了!” 言毕,皇上领着苗公公往门口走去。 众人纷纷恭送:“恭送皇上!” 申暮月怎能让皇上就此离去,慌忙向李昪那些侧妃使了个眼色,催促她们赶快行动。 侧妃们本是不敢扰了圣驾,可想到申暮月许诺的好处,想到能去侍寝,便纷纷跑到皇上的面前跪下! “皇上,求您下旨废掉齐王妃吧!” 面对侧妃们的齐声请求,皇上怒喝一声:“大胆!” 如此威严,吓得侧妃们纷纷噤声,可一位大嘴侧妃却缩着脑袋,勇敢地解释:“皇上,臣妾的胆子不大,嘴巴大!” 皇上顿时气哭了:“岂有此理,来人啊——” 申暮月见势不妙,慌忙上前跪着:“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听完侧妃们的诉说!” 皇上见正主有如此请求,便走回去坐着发话:“看在齐王妃的份上,朕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吧!” 获得允许,侧妃们便开始卖力地哭诉申暮月的罪状。 “皇上,齐王妃她偷鸡摸狗!” “噗!” 刚喝了一口茶的皇上喷了! “皇上,齐王妃她男不男,女不女的!” 嗑着瓜子的皇后噎着了! “皇上,齐王妃她经常跟齐王秀恩爱,想让齐王死得快!” 苗公公的拂尘掉地上了! “皇上,齐王妃她、她长智慧牙!” …… 申暮月风中凌乱了! 若是让这些侧妃们再编下去,她估计会疯掉的,便大声地喊道:“皇上,臣妾有罪,愿受惩罚!” 皇上经她如此一喊,回过神来,龙颜大怒:“岂有此理,通通给朕回齐王府闭门思过!” 申暮月哪里甘心,目光诚恳地请求:“皇上,臣妾的罪恶罄竹难书,还望皇上成全侧妃们,还天下一个贤德的齐王妃!” 皇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息道:“齐王妃,你回去吧,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闻言,申暮月喜上眉梢,连忙叩谢:“谢皇上恩典!” 她以为皇上已有了废掉她这个齐王妃的意思,心中很是欢快,领主侧妃们回齐王府,关起门来大肆庆祝一番。 而后,申暮月积极地收拾行李,静待圣旨来临的那一刻,然而,等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人来宣旨,顿时郁闷了。 机灵的小四见他们的齐王妃闷闷不乐,贴心地提议道:“齐王妃娘娘,不如让小二表演猴戏,给您解解闷?” 申暮月感到兴趣缺缺:“看腻了!” 小三上前提议道:“不如奴婢给你讲讲小三的故事?” 申暮月中气十足地吼:“滚!” 小四与众人对视一眼,以为她如此是因为几日见不着李昪,便上前宽慰道:“齐王妃娘娘,齐王殿下不来看您,也是因为公务繁忙,看在齐王殿下为你遣散其他妃子的份上,您就别不高兴了!” 闻言,申暮月登时跳起来:“什么?李昪他疯了吗?明明是本宫的错,做什么惩罚那些无辜的妃子?” 余音未散,门口便传来了李昪无奈的哀叹:“齐王妃娘娘,这你可错怪本齐王了!是父皇觉得她们把如此正直善良的你教坏了,一怒之下,下旨遣散她们!可怜的我呀!就这么没了一群可爱的妃子!” “……” 申暮月见李昪迈进,表情哀怨地看过来,心虚地背过脸去。 这妖孽不会是专程为此事来找她算账的吧? 李昪见此,便来了心思。他笑了笑,一把将申暮月推倒在软榻上,见申暮月要奋起反抗,无视羞涩掩面的丫鬟与家丁,俯身前去压制住她。 他伸出食指挑弄她的青丝,笑容暧昧不羁:“齐王妃娘娘,你害我夜里没人侍寝,你可得负起这个责任哦!” 申暮月登时羞得脸红如霞,被这放荡魅惑的挑、逗弄得心如鹿撞,脑海一片空白:“这……这……” 这妖孽就如狐妖般,善用自身姿色与煽情之语*,总能轻易地蛊惑人心,让人为之沉迷! 申暮月紧张得不知所措,就要被沦陷时,苗公公那把娘里娘气的声音响起了,瞬间让她悬崖勒马。 “启禀齐王殿下,皇上命奴才过来催您了!” 李昪觉得这把戏也玩得差不多,再玩下去可能要燃火了,便放开申暮月,理了理衣裳:“知道了,你先去回复!” 李昪瞬间恢复沉稳凛然的神色,向申暮月吩咐道:“契丹国的使者来访,我朝要在宫中设宴招待,所有的皇家子弟需携眷出席,你梳洗打扮一下,呆会陪我出席!” 言毕,他立刻吩咐丫鬟为申暮月盛装打扮一番。 申暮月心里面在想,这般盛大的宴会,必定很难熬,这般重要的宴会,必定很乏味,于是不管不顾地躺在床上装虚弱:“这……唉哟,齐王殿下,妾身忽然觉得浑身乏力,通体不舒畅,定是近日吃梨子萝卜吃多了,恕不奉陪!” 李昪看着申暮月那蹩脚的演技,深感无奈:“好吧!那本齐王便不勉强了!” 他迈步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来说了一句:“对了,我似乎在宴会上看见你的戒律师叔了!” 闻言,申暮月连忙跳起来,跑过去拉住他:“齐王殿下,妾身果断地好了!” 李昪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与发丝,便挽着她前去赴宴。 他们的事可算是南吴的传奇,因而,他们的出场引起了宴会的一番轰动,众人纷纷前来打招呼,暗自议论。 这李昪虽精明能干,可一向不得志,如今忽然被册封为齐王,而且位高权重,深得皇上的重用,众人皆觉得此人必定与皇家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是何关系,众人不敢妄加猜度或者去追查! 因而,他们把重要的目光投放到申暮月身上,他们很好奇,这个女扮男装的将军之女是怎么变成齐王妃的?她究竟是何等来历,竟然连欺君之罪都被免了;她究竟有何特别,竟然让李昪这等人物如此钟情? 申暮月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好不容易等那些热情的大臣散去,目光连忙紧张地搜索现场的每一个人,却丝毫不见钱辅轩,便拉着旁边的李昪来问:“戒律师叔在哪?我怎么没见到他?” 李昪心虚地摸摸鼻子:“我随便说说的!” “……” 若不是在此等重要场合,申暮月一定揍他!真的! 既然被骗来了,就不能就此离场,申暮月只好安分地坐着,百无聊赖地陪他们看契丹人献舞。 这强大得不亚于后唐的契丹国,是个全国上下都能歌善舞的神奇国度。无论婚丧嫁娶,还是祭祀礼仪、节日活动,都要歌舞相伴。契丹人在歌舞表演时“歌者一二人和”,伴奏乐器只有一只小横笛、一个拍板与一个拍鼓,极具北方草原文化特色,对于身在南方的南吴人来说,尤为新鲜,众人看得是如痴如醉。 申暮月对歌舞素来不感兴趣,可也觉得值得观赏,正要认真观看时,察觉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凭着感觉望过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货,这货怎么这么像教她种萝卜的那个太监?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想要孩子 申暮月再认真瞧了瞧,发现对方旁若无人地向她打招呼,心中便了然。 虽则这回打扮得像个契丹人,但上回那人明显便是他! 申暮月顿时觉得苦闷了,走了一个欧阳北辰,怎么又碰上一个穿越者?该不会是欧阳北城的同伴吧? 果断的,装作看不见,否则又有麻烦了! 李昪察觉申暮月一直在心虚地躲躲闪闪,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申暮月想以身体不适为由,逃离此处,然则,发现站不起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昪:“妾身、妾身的脚抽筋!” 李昪轻叹一声,在桌子底下偷偷将她的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语带威严地叮嘱:“你别乱动,我给你按一按,会好些!” 申暮月心虚地环视一周,发现无人察觉他们之间的小举动,而李昪的按摩又让她如此的舒服,便随了他。 她颇为满足地在心里感慨:这妖孽还是有不让人讨厌的地方的!不错!不错! 此时,契丹人的歌舞表演完毕,那名叫璇玑公主的领舞者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毫无女子矜持地向皇上请求将她赐给齐王,以此次和亲来促进两国的友好关系。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契丹国的狼子野心众所周知,李昪的身份特殊,关系国体,皇上自是不愿意将这居心叵测的契丹女子放到李昪身边,只是碍于两国目前紧张的关系,明面上不好拒绝,一脸为难地望向李昪。 李昪用力掐了一把申暮月,申暮月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皇上立马会意,佯作为难地询问申暮月:“齐王妃是否对此事颇有意见呢?” “我——” 申暮月刚要发表她的意见,便又遭到了李昪的一捏。 李昪凑到她的耳边威胁道:“若是让这个契丹女子成为我的妃子,今晚我便召你侍寝!” 申暮月颇委屈地瞪了李昪一眼,觉得他太小看自己了。她平时虽爱胡闹,可大事上还是明理的,这契丹国向来想入侵中原,恨不得将十国吞入囊中,如同豺狼虎豹般可怕,强大,如今却要与南吴的齐王和亲,用脚趾头也想到对方用心不良,她怎可能让眼前这个身材样貌什么都比自己强的契丹女子成为李昪的妃子? 申暮月气恼地收回自己的腿,站起来向皇上行了个礼,学着李昪的模样,端出皇家的风范,威仪凛凛地道:“皇上,凡是我南吴子弟,皆知齐王殿下钟情不二,乃我朝所敬仰的模范丈夫,璇玑公主贵为契丹之人,不得而知也是常理,如今臣妾已坦然告之,相信璇玑公主定会做出英明的抉择,断不会执意污了我朝齐王殿下的声誉!” 言毕,申暮月眼神凌厉地看向璇玑公主,笑问:“璇玑公主,你可认同本宫所言?” 璇玑公主不曾料到会面临此种情况,偷偷看向她的主子,得到主子的暗示后,便从容地回 应:“齐王妃娘娘所言极是,是璇玑的言行鲁莽了!” 虽不能顺利成为李昪的妃子,可璇玑公主并不会因此放弃和亲之事,执着地向皇上表明决心:“可我契丹有意与南吴结亲,成为友好之邦,还请南吴皇上英明定夺!” 此话虽轻,可包含的分量重于天,逼得皇上无法拒绝。 正当众人愁着不知如何应对时,徐宰相的长子徐知训色迷心窍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表示:“皇上,为了南吴的安定和平,微臣愿娶璇玑公主为妃!” 申暮月惊讶地看向这貌不惊人却蠢得惊人的徐知训,心想:见过不知死活的,还真没见过如此不知死活的!怪不得徐宰相不看中他! 既然徐知训主动提出,皇上已无退路,只好顺从双方意愿:“既然如此,你们便择日成婚吧!” 宴会到此告一段落,众人各怀心思地散去,申暮月忍不住看向那名“穿越者”,发现人已不在了,便更加确定对方是个与欧阳北城一样的穿越者。 此事过后,徐知训甚为得意,以为这回吐气扬眉了,一直在众人面前抬着高傲的头颅,不可一世。 成亲当天,徐知训更是借酒把李昪从头贬到脚趾,讽刺李昪适合被压,活该成亲至今没孩子,听得申暮月很不厚道地频频发笑。 徐知训身为徐温徐宰相的长子,却不能得到徐宰相的重用,且什么都比不过李昪,心中自是怨愤难填。他一向瞧不起李昪,如今李昪一朝翻身为王,他更是心里不平衡,对李昪的敌意更深。 李昪感念徐温的知遇之恩,也将徐家子弟当做自己的兄弟,并不介怀徐知训的无礼放肆,饮宴回来后,李昪把生娃之事放在心上了。 次日凌晨,他早早便走进申暮月的月宸苑,硬是将还在梦中的申暮月从床上抱下来。 李昪给申暮月穿衣洗漱,不与装扮,带着她前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接受了他们的请安后,见申暮月一脸倦容,睡眼惺忪,便关切地问道:“齐王妃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莫不是病了?” 不待申暮月反应,李昪便笑道:“启禀母后,这都怪儿臣,让爱妃夜里累着了!” 犹在梦中的申暮月听到这话,觉得很不对头,等她意识到这话中的暧昧含义,瞬间清醒了,急忙向皇后解释:“母后,臣妾这是……” 不料皇后觉得她没要解释,打断了她的话:“齐王妃不用解释,本宫都懂!” 申暮月愕然了,不知晓皇后娘娘到底懂了什么? 她暗自怒瞪李昪,示意他别乱说话,不料李昪却像故意气死她似的,煞有介事地向皇后请求道:“唉,不满母后,爱妃一心求子,无奈儿臣与爱妃都如此努力了,却……还请母后在此方面多多教导她,儿臣感激不尽!” 申暮月瞬间目瞪口呆了,慌忙向皇后解释:“母后,臣妾没有……” 不料,皇后依旧觉得她没必要解释,依旧打算了她的话:“齐王妃你什么都不用说,本宫懂的!” “……” 申暮月心里头纳闷不已,这皇后娘娘到底懂了什么?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昪已告退了,独留她与皇后相处。她琢磨着要不要找借口离去,却见皇后命人前去宣众嫔妃前来,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向皇后告退,然而,没有得到皇后的许可。 这南吴后宫的嫔妃都是闲来没事干,喜欢凑热闹的主,尤其听闻此事与齐王妃有关,不稍一会儿工夫,便都来齐了,有些还是不请自来的。 申暮月头痛地扶额,听闻皇后郑重地向众嫔妃宣告此次邀请她们前来的目的,她真想倒地身亡! 为了让她早日怀上,皇后用心良苦地命各嫔妃贡献自己的怀孕秘方,嫔妃们得知李昪居然为了满足她怀子的心愿,居然陪她前来请求皇后相助,她们感动不已,便毫不吝啬地提供自己的怀孕秘方。 当申暮月与小四终于可以离开皇宫时,手上皆捧着一叠厚厚的怀孕秘方,一路上,申暮月把头埋到了手上的纸堆里,觉得没脸见人了! 回到齐王府,她见李昪正舒坦地躺在软榻上,优哉游哉地看书,气得把手上的秘方砸过去。 李昪一个潇洒转身,敏捷地躲过,笑得很欠扁:“爱妃,你的脸色不太好,莫不是病了?” 申暮月命下人都退下,把门窗关紧,才走过来跟李昪算账:“你究竟想怎样?” 李昪咋了眨眼,向她装可爱:“人家想要个孩子!” 申暮月黑着脸:“找别人生去!” 李昪眼神哀怨地盯着她,装可怜:“可是人家的侧妃因为你的关系,都被遣散了,这齐王府就你一个妃子,人家也是无奈啊!” 申暮月的嘴角微微抽搐:“你就不能再纳几个侧妃么?” 李昪的眼神更是哀怨:“人家也想啊,可是经你上次那么一闹,父皇他老人家觉得我只需要一个齐王妃就足矣!” “……” 申暮月心虚地别过脸去,觉得,还是去找皇上他老人家谈谈吧! 然而,不知为何,皇上总是避而不见,她连薛舜都找上了,皇上还是不见! 可能是因为她太积极去找皇上了,以至于皇后着急地召她进宫,强烈建议她前往南尼寺求个送子观音回来。 于是,申暮月在小一、小二、小三、小四的陪伴下,在齐王府的众侍卫护送之下,坐着华丽的马车前往南尼寺。 申暮月觉得这样太招摇了,而且毫无自由,想要删减人员,可无人理她,她的心里很是郁闷。 队伍行进没多久,与她同坐车厢里头的小四便认真地将李昪的吩咐传达:“娘娘,齐王殿下说了,此次您来南尼寺,得给他求个平安符!” 申暮月觉得李昪的脸皮太厚了,登时便来气:“还平安符?本宫不赐给他一道咒杀符已经很仁慈了!” 坐在旁边的小三抿嘴窃笑,而小四依旧认真地传达李昪的话:“可齐王殿下说了,若是到时候见不到平安符,此次出行的费用,包括所有人的费用,皆在您的月钱上扣除!” “……” 申暮月僵住了,默默地妥协了:行,不就是一道平安符么? 坐在马车外头,与小一一同赶车的小二听闻了她们的对话,便猜想申暮月必定不悦,讨好地提议道,:“娘娘您别生气,奴才给您表演变脸谱,如何?” “你还会变脸谱?”申暮月只是听说过这玩意,从不曾见过,很是好奇,便允了,“快快快,给本宫表演一下!” 她让小二走进车厢,满心期待接下来的精彩表演,只是,瞧见小二变来变去都是李昪那张脸,她忍不住一脚把小二踹出车厢! 她才收回了脚,车厢外头忽然响起了璇玑公主那带刺的话语:“呵呵,这中原不是礼仪之邦么?身为南吴的齐王妃,居然如此粗暴,还真是长见识了!” 申暮月猛然拉开帘子,瞧见璇玑公主正与她的手下策马而来,英姿煞爽,尽显外族的彪悍,神色微怔。 听闻这契丹是骑马打天下的民族,无论男女皆是马上英雄,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申暮月敛了敛神色,笑着向璇玑公主回应道:“徐夫人,你眼拙了吧,方才踹人的明明是本宫的丫鬟小三!” “……” 璇玑公主没料到堂堂王妃居然如此,愕然了! 此时,与璇玑公主并排而立的冷峻男子现出了身形,申暮月认出是神秘太监,甚是惊讶。 原这、这人不是皇家菜园的太监么?怎么跟璇玑公主这货混在一起? 不对呀,这神秘太监不是穿越者么?怎么大家都能瞧见他? 难道,他只是个神秘男子? 可是,他是男子,为何会出现在皇家菜园,出现在皇宫宴会上?额……瞧他的样子,长得不像纯正的契丹人,也不像纯正的中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与这璇玑公主究竟是何关系呢?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思及此处,申暮月真的很想向神秘男子问个明白,但碍于璇玑公主在场,她无法与神秘男子正常交流。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笑问璇玑公主:“徐夫人,这青天白日的带着一群男子策马,是要往何处?”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与神秘男子 璇玑公主神色傲然地笑道:“我们契丹人向来崇尚佛教,听闻你们中原人也注重佛教,今日本公主便到南尼寺参拜,看看你们中原人是否叶公好龙!想必娘娘与本公主同路吧!” 申暮月很不喜与此人打交道,懒得与她客套下去,委婉道:“本宫这马车走得慢,就不妨碍徐夫人你策马奔腾了,请!” 不料璇玑公主笑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即便本公主骑的是千里马,也得让它慢得像蜗牛,陪同娘娘一同前往!” “……” 申暮月见无法摆脱璇玑公主,淡淡地提醒道:“璇玑公主已嫁入我南吴的徐大人,理应自称徐氏,若是想称呼自己为公主,只怕要回你的契丹国了!” 璇玑公主忍着怒意,挤出笑容回应:“感谢娘娘训言,徐氏会谨记!” 申暮月看了璇玑公主两眼,与小三换了位,坐到车厢最里头,心里打定了主意,一路上不再理会这个璇玑公主! 不料,换了位置的小三瞧见了神秘男子,老毛病又犯了:“徐夫人,你身旁那位冷峻男子,奴婢好喜欢哦,能否让奴婢与她同骑一马?” 璇玑公主登时气得脸色铁青:“放肆!” 申暮月被她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心中疑惑:这璇玑公主是否激动了点? 小三此人犯起病来,胆子还挺肥的,居然直言不讳地问璇玑公主:“徐夫人,你如此激动,莫非这位冷峻男子是你秘密养的情人?” 璇玑公主紧张地看向神秘男子,见对方置若罔闻,便咬牙切齿地回应:“不是!” 小三喜上眉梢:“太好了!” 言毕,她望向申暮月,向她请示,申暮月觉得很有趣,便许可她过去胡作非为。 小三利索地下了马车,一脸饥渴地奔向神秘男子:“冷面哥哥,奴家来陪你消解寂寞了!” 然而你,神秘男子面无表情地策马离去,把马屁股甩给了小三。 璇玑公主见此,急忙向申暮月辞别,领着众人策马追过去。 申暮月托着下巴,看着远去的人群,深深觉得这璇玑公主与神秘男子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小三带着一脸的尘土回到车厢里,哭得十分委屈。 申暮月轻叹一声:“小三,你知道你的失败之处在哪么?” 小三困惑地看向她:“还请娘娘明示!” 申暮月回答:“废话太多!” “……” 这下,小三止住了哭泣,申暮月也找回了宁静。 不知不觉,他们已抵达了南尼寺,因李昪早已通知了寺里的方丈,方丈与寺里的和尚早已在此候着。 方丈见申暮月下了车,领着和尚们向她行了个礼,申暮月也回了他们一个礼,随他们一同进入寺庙。 因送子观音需要方丈与八个和尚开光诵经,申暮月还需稍等片刻,她便到大堂上上香跪拜,给李昪求了一道平安符。 完成任务后,申暮月觉得应当给薛家三口每人求一道平安符,便倒回去求了三道,而后,在小四的提醒下,她觉得不给皇上皇后求一道,也不太好的,又倒回去,求了几道。 她拿着一堆平安符,回到了寺庙的后院,见方丈还在诵经,便不去打扰,也不想回屋里与四个随从呆在一块。 她左右张望,到一棵老松树下面坐下,命小四前去给她拿一些茶水过来,不料小四刚走,她就被蛇咬了。 “别动!” 正当她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回去求救,却听到一声冷漠地警告。 还没来得及询问,人已到了她的身前,急忙为她处理伤口。 申暮月见神秘男子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吸毒,心里很过意不去,她昨晚还没洗脚呢! 带着愧疚的心情,她郑重地向神秘男子行礼:“谢谢你救了我!我会重谢你的!” 神秘男子冷漠地拒绝:“不必了!” 他见那条小蛇迅速逃离,要回到璇玑公主那里,转身迈步,却被拦住了。 申暮月不喜欢欠人恩情,坚决地表示:“不行,滴泉之恩,且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王妃能做到的,必定让你如愿以偿!” “……” 神秘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绕道而行。 申暮月急忙上前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喂,你怎么就走了呢?” 神秘男子盯着她的手,冷着脸提醒道:“男女授受不亲!” 申暮月表情尴尬地松手,见神秘男子依旧默不作声地离去,连忙跑过去:“喂,你怎么又走了?” 她不依不饶地问道:“快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神秘男子深深地凝视着她:“我要的,你给不起!你给得起的,我不想要!”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摸到袖子里头的平安符,便塞给他一个:“这是我给得起的,你爱要不要!” 言毕,她气闷地嘟着嘴,拐着脚离去! 神秘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平安符,神色复杂! 申暮月认为神秘男子会把平安符扔了,可她不在意,反正这恩就这么报了,她心里舒坦。 推开门,察觉屋内的四人正在偷窥自己与神秘男子,申暮月不想与他们计较,走到榻上喝茶。 可小三笑容暧昧地前来与她搭话:“娘娘,您居然私会男子……” “噗!” 申暮月喷了一口茶,深深觉得此种误会绝对要澄清,否则让李昪得知,有她好受的!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警告:“别乱嚼舌根,完全没有这回事!” 小三却笑得更暧昧了:“娘娘您就别掩饰了,奴婢十分理解你,面对如此冷峻的男子,把控不住是正常的,奴婢常常遇到这种情况!” “……” 申暮月不想与小三交谈,默默地走出去。 她要去找神秘男子,她对他有着许多疑虑,方才都忘记向他问个明白了,只是,人家与璇玑公主等人早已离开了。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蒙住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恰巧方丈诵经完毕,要将送子观音送到她的手上,她便即刻返程回齐王府。 路上,单纯的小一见小二、小三、小四在马车后头行走,忍不住疑惑地问车厢里头的申暮月:“娘娘,为何他们都不坐马车了?” 申暮月凉凉地回他:“因为本宫想清静一下,有你一个便足够了!” 小一脸红了:“娘娘,你这是在调戏奴才么?不行的,奴才绝不能做出对不住王爷的事!” 申暮月本以为至少有一个是正常的,这才发现小一是最不正常的,咬牙切齿道:“别逼本宫踹你下车!” 小一见自家王妃怒了,便安分地赶车。 回到皇城,申暮月进宫将送子观音与平安符呈现给皇后,可皇后只要了皇上与她的那一道平安符,让她把送子观音带回齐王府。 申暮月心情复杂地把送子观音带回齐王府,命人将平安符送到薛家与薛静那里,李昪就出现了。 申暮月已身心疲惫,不想与李昪纠缠,将平安符扔给他后,不理会他拥着自己一块躺着,沉沉地入睡了。 醒来后,李昪已不在,申暮月喝了一碗小米粥,坐在一旁静静地想事情。 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李昪想要孩子,她得要找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于是,她想到了寒烟。 寒烟似乎对李昪有那么点意思,且寒烟当了李昪的妃子后,会帮她逃离,撮合寒烟与李昪,绝对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思至此处,申暮月火速召寒烟进齐王府,向李昪极力推荐,可谈到寒烟的胸膛有力,长相镇国时,小二羞愧得趴倒在地,小三向寒烟频繁抛媚眼,小四娇羞得口水直流,寒烟要拔剑砍人了,她只好放弃。 放弃了寒烟,申暮月只好把目标转移到民间美女身上,这搜刮美女之事,自然少不得纨绔子弟杨珙。 她的身份曝光后,最欣然接受之人,莫过于杨珙这小子,理由别无其他,只因这小子是个花花公子,看在她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杨珙听闻申暮月要给李昪选妃,笑得异常悚然,没过几日,便送来了一大批“美女”。 申暮月盯着眼前那些稀奇古怪的“美女”,这才体会到杨珙对李昪暗藏的仇怨有多深,唯有轻叹一声,将这些“美女”送走,不料却遭到了刺杀,顿时吓得边打边跑,边跑边挡。 这名女刺客明显是刻意丑化自己的,本来的长相应该不俗,不是申暮月所认识之人,申暮月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深不见底的恨意,心中甚为不解。 申暮月想要问问女刺客是否搞错对象,然则,女刺客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趁她稍微分神之时,瞄准她的胸膛刺过去,幸好关键时刻,“美女”群当中的龅牙妹那对龅牙替她挡了一刀,她这才保住了性命。 齐王府的侍卫很快便赶到,女刺客见势不妙,迅速逃跑,于是齐王府展开了严密的搜捕行动。 李昪见申暮月并无大碍,暗自松了口气,而后给申暮月下达禁足命令,跑到宫里强烈请求皇上将杨珙发配到南疆放羊。 李昪这人若是要弄死一个人,那个人必定是死的!他就有这般能耐! 虽然皇上对杨珙疼爱有加,但抵不过李昪的诸多手段,无奈之下,唯有应了李昪所求。 对于杨珙这种纨绔子弟来说,到南疆那种地方放羊,还不如一刀解决了他,他即刻修书给申暮月,建议申暮月向李昪撒个娇,让李昪解除对他的惩罚。 申暮月觉得杨珙是被自己拖累的,好歹也算半个兄弟,便依言去讨好李昪,没想到这办法还真奏效,李昪果然取消了杨珙原来的惩罚,只罚他禁足三个月。 对此,申暮月甚为不解,便修书询问杨珙,而杨珙告知申暮月,那是因为李昪喜欢她!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没辙,只要她们在耳边吹吹软风,他们的心便会软了。 申暮月吓了一跳,觉得此事有点玄乎,便决定去试探一下李昪。她见李昪在书房写信,神色凝重得很,便走过去随意一问:“齐王殿下可是在写休书?” 李昪郑重道:“本王在写情书!” 申暮月自是不信,伸着脖子偷看,念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此乃代表本齐王对汝之心……额……” 念到此处,申暮月念不下去了,略感无语地问道:“你确定这是情书,不是恐吓信?” 李昪脸上一红,紧张地把那封情书揉在手里,藏了起来:“谁允许你看的!本王不是已经下令,没有本王的召见,不许来见本王么?” 申暮月凑过去:“可妾身有重要的事问你,齐王殿下!” 李昪觉得她又要闹腾了,毫不在意地问:“何事?” 申暮月手指在桌面上慢悠悠地画圈圈,心情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听说……齐王殿下喜欢臣妾,是不是真的?” 李昪万没想到她会问此种问题,顿时慌得言语结巴:“哪、哪个混账东西说的,眼睛瞎了么?本、本王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货色!” 他不能让申暮月看出他的慌乱,便佯作镇定地端茶来喝,不料申暮月凉凉地抛出一句。 “你喝的是墨汁,齐王殿下!” “噗!” 李昪狼狈地将到嘴里的墨汁喷出来,火速漱口、拭擦干净,此时此刻,一向冷静自如的他都不知如何应对这尴尬的场面了。 幸亏,此刻下人来报“成贵妃携着绿怜姑娘前来求见”,他便逃亡似的,急忙离开,临走前还不慎撞到了门板,摔了一跤。 申暮月见此,颇为郁闷:喜欢她,有那么恐怖么? 鉴于李昪的表现,申暮月觉得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便不把杨珙那些屁话放在心上,反而对那位叫绿怜的姑娘感到好奇。 记忆中,李昪所在意之人皆是男子,与他相好之人亦是男子,申暮月头一次见李昪如此在意一位女子,便溜过去偷看,这一看,便不妙了。 虽然装扮与那日不同,但申暮月很肯定,这位长得宛如白莲般纯净无害的绿怜姑娘,便是那日刺杀她的女刺客!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绿怜 若是从前,申暮月定会冲过去揪着绿怜,质问她为何刺杀自己,可经历了这么多,申暮月不会再做如此不理智的举动。 这绿怜姑娘是皇上最宠信的成贵妃带来的,且瞧着李昪与绿怜之间的互动,关系必定非一般,若是她贸然指证,绿怜矢口否认,估计吃亏的是她自己。 申暮月回到月宸苑,为绿怜之事烦躁地踱步,待前去打听的小四跑回来,便坐下来细听。 原来,这绿怜是成贵妃的堂妹,李昪最疼爱的小师妹,是江湖上最强最隐秘的帮派——逍遥门的门主之女。这逍遥门在江湖上名望很高,世代出高人,却不问世事,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 绿怜从小与成贵妃亲厚,一直想来皇城探望她,可苦于门规,一直未能得到离开的许可,此次若不是成贵妃怀有龙种,逍遥门主断不会让绿怜千里来探望的! 申暮月了解到这一切,便为自己没有冲动行事而庆幸,原来这绿怜果真大有来头,只是,她与逍遥门不曾结缘,与绿怜更不相识,为何绿怜要刺杀她呢? 正纠结着这问题时,皇后的宫女便来传话,大致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见今日天色不错,想与众嫔妃到御花园赏花,希望贵为齐王妃的申暮月准时出席。 申暮月觉得这后宫的娘娘挺让人郁闷的,有事没事都爱找她,她这齐王妃当得可真够忙的,平日里要抄写《女德》也就算了,齐王府里头发生了大事或小事,她要去报道;宫里头要操办大事或小事,她要去报道;皇后与嫔妃们平日里喝个茶、吃个点心、赏赏花什么的,她也得去报道。 虽则万分不想去参加这种无聊到极点的聚会,可皇后娘娘特意遣人来请,申暮月不得不去应酬。 申暮月原以为绿怜会陪伴着成贵妃出席,可意外的是,出席的只有成贵妃。在整个游园赏花过程中,皇后娘娘明里暗里地拿成贵妃的平民出身讽刺成贵妃,还屡次借机训骂她,可怜的成贵妃从头到尾都不敢吱一声,委屈得只垂泪。 显然,皇后娘娘此次的邀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羞辱成贵妃。成贵妃年轻貌美,甚得圣宠,如今怀有龙种,自是高人一等,皇后娘娘已年老,且所生的孩子无一讨皇上喜欢,自然对成贵妃颇为介怀,将她视作心头刺。 申暮月实在看不过去,想前去替成贵妃出头,无奈被薛静强行拉住。 薛静告知申暮月,这成贵妃的委屈自有皇上替她出头,若是申暮月横插一脚进去,恐怕会被卷入这后宫之争,难以安然抽身。 申暮月不太明白薛静所言,便继续听薛静分析,而后惊悚了,深深觉得这后宫比战场还凶险。 原来,皇上对皇后早已没了情感,但念在是患难夫妻的份上,要永保她皇后之位,这成贵妃窥探皇后之位已久,便想方设法地令皇上对皇后生厌,尤其是得知身怀龙种后,手段更甚从前。成贵妃明知今日皇后的赏花宴是冲着她而来,却只带一名宫女前来,显然是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她如此委屈自己,不过是为了后面更好地激怒皇上,让皇上去惩罚皇后。别的嫔妃之所以旁观,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这后宫之人心思如此复杂,注定后宫纷争没个尽头,若是不慎卷入其中,恐怕烦忧不断,申暮月觉得,还是安静地当个齐王妃吧! 跟薛静告别之后,申暮月心情纳闷地回齐王府,经过崇文馆时,碰巧瞧见了里面的一对男女正谈笑风生,吟诗作对的兴致正浓,顿时气得怒目切齿。 回到寝宫,她对着李昪所钟爱的软榻狠狠地踹:“好你个李昪,我天天忙着应付后宫那些妃子娘娘,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却在这里跟美女卿卿我我?我让你卿卿我我!让你卿卿我我!” 小四见她家娘娘如此虐待齐王殿下的软榻,连忙劝说道:“娘娘,这软榻很贵,齐王殿下说过,若是您某天把它踹坏了,他便要你用身体来偿还!” “……” 申暮月的脚停留在半空,静静地收回去! 小二听闻,笑得很贱地迎上来:“娘娘,您踹奴才吧,别气坏了身子!哦……哦……啊……啊…… ” “……” 听到小二趴在地上卖力地呻、、吟,申暮月一脸黑线。 此时,小三也上前来凑热闹了:“小二,你误会了,我的经验告诉我,娘娘这不是生气,是在吃醋!” 听到“吃醋”二字,申暮月顿时激动起来:“谁吃醋了?他李昪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坨屎,我会为一坨屎吃醋么!” 小四眼尖,瞧见自家齐王爷正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便上前凑到正不断数落李昪的申暮月耳边提醒道:“娘娘,齐王殿下在您后面!” 申暮月顿时吓得僵住了,动作僵硬地回过头来,挤出牵强的笑意向黑着脸的李昪打招呼:“您好啊,齐王殿下,刚才的话您没听到的吧,是这样的吧?” 李昪咬牙切齿地回应:“一字不漏!” “呵呵!呵呵!” 申暮月笑了,除了僵硬地笑,真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李昪的步步逼近,她惊惧得连连倒退,忽然灵机一动,指向他的身后佯作惊叫:“啊,苗公公您来啦!” 见李昪与众人纷纷回头,只那么一瞬间,申暮月便一溜烟地从窗户逃离。 逃至较为偏远的湖边,申暮月见私下毫无李昪等人的踪影,便松了口气:“呼!好险啊,幸亏逃得快,否则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 申暮月真不知该怎么面对李昪那张铁板脸,觉得这男人变得越来越恐怖了,把她吃得死死的,难道成亲之后的男子皆是如此? 正疑惑着,身后便传出了绿怜那酥软人心的声音:“哟,这不是齐王妃娘娘么?怎么会独自一人在此处?” 申暮月不曾料想会在此处碰见此人,吓得连忙转身,鉴于对此人特别敏感,她自然地拉开距离,警惕地质问:“本宫独自一人又如何?难道你想在此处杀了本宫不成?” 绿怜眸光流转间,笑容无辜:“齐王妃娘娘真爱看玩笑,无缘无故的,绿怜怎么会杀你呢?” 申暮月蹙着眉,不敢大意:“别装了,你分明就是那天的女刺客!” 绿怜轻笑一声,笑容十分无害:“捉贼要拿赃,证据呢?” 申暮月胸有成竹地回应:“本宫帮你化妆打扮一下,让那天的美女们来认一认,如何?” 绿怜收敛起笑意,问:“既然你如此有把握,为何不揭发我?” 申暮月挑着眉回她,隐隐带着怒意:“你是看着本宫好欺负,便觉得本宫傻,是么?你可是成贵妃的堂妹,李昪的师妹,逍遥门门主的千金,本宫不过是个身份尴尬的齐王妃,指控你刺杀本宫,本宫会有好结果么?” 绿怜轻叹一声,蓦然转变了神情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到底是将军之女,要除掉你,看来还得花点心思才行!” 言毕,绿怜忽然上前紧握着她的手,笑容里夹杂着不为人知的狠毒。 申暮感到手心一股剧烈的刺痛,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甚是不悦:“你做什么?” 手心宛如被黄蜂蛰咬,痛得申暮月慌忙推开她。 绿怜见对岸的李昪看过来,就着位置顺势掉进了湖里,且向申暮月露出怨毒无比的笑容:“告诉你,我杀你,是因为师哥是我的!” 申暮月鄂然,不知是为绿怜突然掉湖里,还是为她的话她的笑她的恨…… 对岸的李昪见申暮月居然将绿怜推进湖里,急忙领着众人赶来! 绿怜的奶妈此时大惊失色地大喊:“不好啦,我家小姐掉水里了,快来人,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会游泳!” 申暮月听闻,想要跳下去救人,却被绿怜的奶妈一把推开,不慎摔伤了脚,而绿怜要沉下去了! “绿怜!” 下一瞬间,李昪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可寻了许久,始终不见人影! 众人万分着急,懂水性的人纷纷跳下去寻找,申暮月不曾见李昪为谁如此着急,心慌失控过,心里头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她见绿怜的奶妈不再阻止,便跳下去救人,她的水性甚好,人落到水里如同游鱼,很快便找到了绿怜,把人救上岸! 李昪慌忙把绿怜抱进屋里,命人请太医过来,而自己紧张地搓着她的手,不断的唤她! 申暮月一瘸一拐地赶过来,碰见此幕,开口向李昪解释,安抚他,可没得到任何回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太医们匆忙赶到,诊断后,确定绿怜并无大碍,众人松了口气! 绿怜的奶妈却在此时跪求李昪,让李昪为她们家小姐做主,还她家小姐一个公道,矛头直指申暮月! “齐王殿下,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齐王妃娘娘将我家小姐推进湖里,想要淹死我家小姐。” 申暮月没料到会遭到如此严重的指控,慌忙向李昪解释:”本宫没有!” 不待李昪发话,绿怜的奶妈便叉着水桶腰,瞪眼怒斥:“你敢说你没有推我家小姐下水?” 申暮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本宫是有推开她,可是本宫……” 申暮月刚想解释,却遭到绿怜奶妈的打断!绿怜的奶妈言辞灼灼地向李昪施压:“齐王殿下,你要还我们家小姐一个公道啊!若是门主知道小姐千里来皇城,在您此处遇到这种事,定是很生气,很难过的。” 逍遥门主是李昪的师父,李昪此人向来尊师重道,如今绿怜的奶妈将逍遥门主搬出来,李昪自是会给她们一个交代,况且李昪认为,申暮月平时胡闹也就罢了,如今还差点闹出人名,必须给予重罚才行! 申暮月见李昪的神色变得可怕,忐忑地向他解:“李昪我……” 李昪冷着脸打断申暮月的话:“什么都别说了,小一小二小三小四,送齐王妃回寝宫听候发落,没我的允许,不许让她踏出寝宫半步!” “是!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齐声回应,纷纷出示要带申暮月离开的动作。 申暮月甚是不服,抗拒道:“我不要,凭什么罚我,又不是我的错!” 李昪此人向来不喜别人忤逆他,何况眼前此人是他的齐王妃,眉宇间瞬间带着可怕的怒意,皇家威严十足:“不许忤逆我!!” 申暮月吓了一跳,感觉有些不妙,只好乖乖离场。她觉得李昪这回定不会轻饶她,待桂麽麽来传达口谕,更证实了这点! “传齐王殿下口喻:齐王妃行为失德,本予以严惩,顾念绿怜姑娘心宽善良,不予追求,从即日起,齐王妃被贬到皇家菜园种萝卜,为期一个月。”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皇家菜园的秘情 李昪此人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他的手下办事效率向来奇高,申暮月还没来得及想应对之法,已被他们扔到了皇家菜园。 李昪与绿怜这对师兄妹必定存在点私情,绿怜一来,李昪便处处维护她,还让她住在齐王府的青莲苑!李昪对绿怜的心思如何,无人知晓,此人的心思并非常人所能预料的,而绿怜对李昪的心思如何,申暮月可是相当清楚。 堂堂逍遥门门主的千金,竟然为了一名男子,胆敢冒险刺杀当朝齐王妃,且如此费尽心思地陷害齐王妃,必定是对这名男子爱到骨子里头了。 若不是形势所迫,成就了她与李昪这段冤家婚姻,申暮月想着这齐王妃的位置指不定便是绿怜坐上去的了,难怪绿怜如此恨她。 申暮月站在石阶前发愣,觉得此刻的自己里外都不是人,心里在琢磨着:这皇家菜园清寒,无人来管,且绿怜表示没有伺候,向李昪要了能打能干的小一与小三过去伺候她,只剩下不中用的小二与小四给她!这一个月,指不定是逃离的好时机! 思至此处,申暮月便有了精神,白天乖乖地种萝卜,夜里便到处寻找逃出皇家菜园的门道,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的夜里,她便有所发现了。 那是一道平常不会去注意的矮门,矮门里面似乎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申暮月觉得这必定是传说中通往皇家菜园外的秘密通道,顿时欣喜地摸索进去。 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得见幽暗之光,以为那便是出口,脸上一喜,兴奋地跑过去,不料忽然又暗了,变得宽敞的空间响起了清晰可辩的铁索声。 申暮月心里有些发悚,总觉得此处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气,理智地选择转身逃离,却不料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往左边歪过去。她的左肩上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阴寒气息,还没做出反击,便腾飞了出去,身体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跌倒在地,顿时痛得咬牙切齿。 、 但申暮月不敢吭声,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气息逼近,强大的压迫感像在扣着她的咽喉,让她难受不已,惊悚得浑身发抖。 无人说话,毫无声响,此种绝密的空间里寂静得可怕! 突然,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上了申暮月的肩,低沉浑厚的笑声打破凝固的空气:“哈哈哈,好久没见过如此鲜活的女子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品论即将成为腹中的食物,申暮月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这恐怖的家伙是何人?该不会要吃了她吧? 要出手么?可这家伙拥有着如同魔鬼般可怕的诡异内力,即便收敛起来,那强大的气息也不住地往外泄露,深厚得可怕,估计钱辅轩与他对打,也难分胜负。 面对此种敌强我弱的情景,乖乖就范才是王道。申暮月不敢出声,静观其变。 “你是何人?新来的弃妃?宫女?” 铁索哗啦响动,话语的主人语声带着愉悦,似乎对她颇感兴趣。 申暮月被对方的手轻轻往下一按,顿感一股巨大的压力灭顶而来,腿脚一软,四肢着地,好生狼狈。而后,她瞧见一双狭长的冷眸,带着与生俱来的妖邪与侵略性,即便笑起来,目光亦是邪里邪气。 此人衣饰金贵,散发着任何女子都无法招架的风流气息,四肢居然被锁着粗重的铁索,若说他是个囚犯,那过于放纵,若说不是,那他为何被困于此?更重要的是,他的长相,居然与那位教她种萝卜的神秘男子一模一样。 男子对她的沉默感到不悦,铁链鸣响得厉害:“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个哑巴?” 语毕,申暮月只觉得一股气劲袭来,脖子便落入其手,对方的力度加重,下手毫不留情,她真怕就这么被掐死,便极力挣扎:“放、放开我!” 男子趁着她张嘴的瞬间,将一颗东西扔进去,强迫她吞咽下去,才松开手,满意地笑了:“原来不是个哑巴,那你刚才是在怕我了?” 申暮月确实是怕他,可被他如此一说,便不爽了:“本姑奶奶才不怕你!”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地踹了男子一脚,而后仓惶失措地从甬道里跑了出去。 凌乱慌张的脚步渐行渐远,男子才蓦然想起什么,深感惋惜:“难得有个不怕我的女子,可惜了!” “少主为何不杀她?” 此时,从石壁角落嶙峋的阴影处,缓缓地走出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暗光映照到她那张娇媚玉面上,竟然是皇家菜园中人人惧怕的冷太妃。 男子笑容诡秘,道:“我没有不杀她,只不过此次杀人换了个法子。我让她吃下了契丹的千日红,假以时日,她必然是死的。” 语毕,男子便被人从背后击晕,像他这般武功高强之人,若想击晕他,并不容易。 冷太妃见她家少主莫名其妙地被袭击,怒容满面,眼里弥漫着浓烈的杀意:“璇玑,你胆敢对少主动手,信不信我杀了你!” 璇玑公主确认她家少主果真晕了之后,将他身上的锁链解开,方解释道:“刚才那位是齐王妃,此处已被她得知,必须将神志不清的少主转移!” 冷太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冷太妃见璇玑公主要扶着她家少主离去,眸光一凌,不悦地上前将璇玑公主推开,将人抢回来:“贱人,给我马上离开,否则我杀了你!” 璇玑公主抿嘴一笑,笑得好生得意:“你杀了我,少主一定会杀了你的!” 冷太妃冷笑一声,飞身过去袭击璇玑公主,意图取她性命。 璇玑公主并非省油的灯,见冷太妃毫不留情的下手,也拿出全套功夫来对付她,想要借机夺她的性命。 可正当她们打得难分难解时,暗处飞出一颗石子,相继击中她们的胸膛,将打红了眼的她们分开。奇怪的是,她们居然因此没再出手了! 冷太妃冷笑道:“少主被你打晕了,你觉得他会知道是我杀了你么?” 见璇玑公主想要反驳,冷太妃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况且,少主还需要我替他寻找唐玄装的《药师经》与《心经》手抄卷,你觉得少主会为了你这种贱人杀我么? “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得难看!” 最终,璇玑公主撂下狠话,不甘心地离去。 冷太妃心中得意,察觉那人已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暗处,便带着敬意请求道:“少主清醒之后,不会记得遇见齐王妃这事,我们要瞒着他,你不许管!” 话音散落后,狭窄阴暗的密道顿时空寂得可怕,空气中似乎蕴藏着什么。 良久,某个暗角里方传出一个简短的回应:“我没有要管!” 言语平静的,淡淡的,似乎是一名安静的少年。 申暮月逃回皇家菜园的寝室,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她觉得这皇家菜园太诡异了,居然关押着如此可怕的男子,必须告知李昪,于是差小二前去叫李昪过来,没想到李昪在陪着绿怜,并不予以理会,顿时气得她七窍生烟。 小四算着时辰,尽责地提醒道:“齐王妃娘娘,是时候给冷太妃送萝卜去了!” 申暮月这才蓦然想起,这皇家菜园里头还有个难伺候的主。 她不过是几个月前啃了冷太妃栽种的几个萝卜,临走前也给种回去了,没料到这冷太妃如此小家气,一直记恨在心,得知她被贬到皇家菜园来种萝卜,便搬出太妃的身份,强迫她亲自定时送萝卜过去。 申暮月并非唯唯诺诺之人,自是不愿意,可这冷太妃实在不简单,毕竟是曾经久居深宫之人,耍手段堪称一绝,逼得她不得不乖乖听话。 这送萝卜若是送晚了,冷太妃可是要发火的,申暮月可不想屁股挨打,便提着一箩筐的萝卜青菜前去她所住的院落,却不曾料到会在此种地方听到那种令人面红耳热的暧昧娇、喘声。 “呵呵,爷,你真坏,可人家就爱死你这点……” 申暮月不禁一抖,震惊不已:这、这声音……是冷太妃啊?天哪,她居然公然偷、情? 申暮月旋即皱了皱眉,感到很困惑,此乃皇家菜园,只住着被遗弃的宫女与妃子,怎么会有男子?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申暮月觉得有点恶心,感觉自己碰见了不得了的事,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是……走得太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皇家菜园之人皆惧怕冷太妃,不愿与其接触,更不敢踏入她的院落,也许正因如此,这冷太妃偷情居然不关门,那门是半遮半掩的,结果,倒霉的申暮月整个人跌进房内,萝卜青菜也散了一地。 申暮月紧张地抬眸,便瞧见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 冷太妃伏在一名精壮的男子身上,脸上的红潮未褪。而男子衣冠不整,长相端丽冷俊,即便做着最令人羞、耻之事,表情却是漠然,孤傲如鹰的眸冷如冰刀,令人感觉冷太妃身下的并非一名活生生的男子,而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冰人。 而且,他还泰然自若地把头枕在冷太妃的腿上,让冷太妃给他按摩,丝毫不会因被碰见而感到慌张、尴尬。 申暮月却是尴尬得很,也惊得瞪大眼眸,久久不能语。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教她种萝卜,给她吸蛇毒的神秘男子么?他不是璇玑公主的随从么?怎么会在此处与冷太妃偷情? 这么好的男子,居然跟冷太妃搞在一起?这、这什么世道啊? 等等,与妃子私通,可是死罪,如此见不得光之事,居然被她碰上了,那么…… 思至此处,申暮月心中惊惧,下一秒,拔腿便跑,可是身后之人使用内力,门就这么被自动关上了,堵住了她的退路。 神秘男子开口了,虽是对冷太妃说话,但漠然看向申暮月,冷眸深不见底:“太妃娘娘,今日便到此为止,莫要继续!” 一如神秘男子的冷漠气质,他的声音虽然动听,但冰冷彻骨。 申暮月不得不承认,神秘男子的长相很有当男宠的资本,只是,如此嚣张、如此冷酷无心,冷然的气场大到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着实不像个讨女子欢心的男宠。 让她困惑的是,冷太妃如此可怕的女人,却如小猫般温顺地应声:“单凭爷喜欢,都听爷的!” 申暮月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行为! 可此时此刻的她,也没精力去腹诽这两个人了,虽然神秘男子三番两次地替她解围,可这毕竟是杀人的重罪,他怎可能放过她?冷太妃怎可能放过她?。 她还没与亲人团聚,怎能死在此处?她不能就这么被杀!既然逃不出去,也只能厚着脸皮求饶了。 打定了主意,申暮月急忙语无伦次地向冷太妃笑道:“太妃娘娘,这皇家菜园之中,你寂寞空虚,养个男宠滋润一下自己,也是应当的,臣妾保证,绝不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麻烦您高抬贵手,放我离开吧!” 冷太妃起了杀心,怎可能放过申暮月? 她步步逼近申暮月,眼神阴狠摄魂:“只有死人才会保密!” 言毕,冷太妃招式狠辣地向申暮月的命脉袭来,申暮月急忙躲避,吃力地应对了几招,意识到自己太弱了,唯有靠着钱辅轩教她的逃亡步伐,拼命躲她。 冷太妃见攻击总是落空,气急败坏,而躺在床上的神秘男子却冷眼旁观,似乎漠然,似乎饶有兴趣。 申暮月见神秘男子毫无防备,只好冒险去逮住他,威胁冷太妃:“冷太妃,不想让你的男宠死掉的话,便放我离开!” 冷太妃见申暮月居然对她的少主动手,气得杀意更盛:“放开他,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申暮月被她的慑人气势吓得腿脚都发软了,但为了活命,只好用力勒着神秘男子,没想到此种举动却让神秘男子的唇擦过了她的脸颊。 宛如惊弓之鸟的她误以为神秘男子故意轻薄她,顿时气得她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流氓!” 冷太妃见申暮月居然胆敢向她的少主甩耳光,首个反应并非是恼怒,而是愣住了。 申暮月逮着机会,即刻跳窗而出,施展轻功逃跑。当初为了讨钱辅轩欢心,她把轻功的本领学到家了,故而,这次顺利逃离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怄气 逃离险境后,申暮月慌忙去找李昪,可桂麽麽死活不让她离开皇家菜园,且令众侍卫阻拦。 申暮月打不过那些侍卫,瞥见冷太妃出现,那阴冷的眼神简直能活剐了她,登时吓得直冒冷汗。 若是继续呆在皇家菜园,恐怕小命不保,今儿个非得找李昪过来整治冷太妃与那位不知好歹的男宠。、 如此想着,申暮月把心一横,便抽剑架在脖子上,威胁着桂麽麽带她去见李昪,桂麽麽霎时吓得心神不定,即刻飞奔过去向李昪禀报情况。 这一招果然奏效,不到片刻功夫,李昪便领着众人,行色匆匆地出现。申暮月先是一喜,见李昪身旁还跟着个楚楚动人的绿怜,便全无笑意了。 李昪见她无恙,不悦地蹙着眉:“你又胡闹什么?堂堂齐王妃,这成何体统!” 申暮月不悦李昪的斥责,想着冷太妃一事不宜在此种场合说出,便剑指李昪:“李昪,你跟我来,有话要跟你说!” 李昪觉得眼前的申暮月太放肆了,不能纵容,无视她的请求,转身命令桂麽麽:“桂麽麽,此处交由你处理,若是齐王妃再以死相逼,你与众人在旁看着便可!” 桂麽麽脸上一喜,颇为幸灾乐祸:“奴才遵命!” 申暮月气得杏眼怒瞪,眼见李昪与绿怜在众侍卫宫女的簇拥下转身离去,慌忙把剑扔了,施展轻功扑向李昪:“李昪你不许走!” 她不顾形象地骑在李昪的身上,气恼地咬着李昪的耳朵,痛得李昪顿时惨叫一声。 “啊!” “齐王殿下!” 众人欲上前救助,可对方是齐王妃,怎能碰触? 绿怜可管不得申暮月的身份,暗运内力,狠毒地向申暮月身上打出三枚破魂针,不料中途被人暗中击落。她紧张地望向发送暗器之处,却发现并无一人。 李昪欲将申暮月扯下来,无奈耳朵被她咬着,只得沉声怒喝:“申暮月,给我下来!” 申暮月紧扣着他不放,不依不饶:“我不下来,除非你听我把话讲完!” 此种姿势,着实不雅,李昪不能让宫女侍卫们笑话,唯有狼狈妥协:“允了!” 若是不再从李昪的身上下去,后果堪忧,申暮月见已得逞,便乖乖落地。 绿怜慌忙挡在李昪身前,觉得申暮月如此不识大体,举止放纵,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实在不配当齐王妃,更配不上她的师哥,心中更是厌恶申暮月,更是蔑视。 她要让众人清楚,何人才配当她师哥的齐王妃! 绿怜见申暮月与李昪相对无言,向申暮月福了福身子,佯作柔软地靠向李昪,待他扶着自己时,方道:“齐王妃娘娘,您若是有话便快些说吧,我师哥近来公务缠身,若是您不小心耽误了他的时间,恐怕会招人非议!” 申暮月挑了挑眉,笑道:“本宫与齐王说的可是夫妻间的对、话,绿怜姑娘当真要本宫在如此多闲杂人面前说出?” 绿怜从容应对,脸色却不太好看:“娘娘真爱开玩笑!” 申暮月懒得理她,目光流转间,故作娇羞地望向李昪:“齐王殿下如此安静,莫不是让妾身在此与你讨论这闺中男女——” 言语至此,便被李昪紧张地捂着,慌忙拖进厢房。 李昪显然对申暮月刚才的行径颇为不悦,刚把门锁上,便严厉地训斥:“你、你这女人怎能如此不知羞耻?身为齐王妃,你就不能识点大体么?” 申暮月心虚地缩着脑袋:“关于这点,妾身有个良心的提议,赐妾身一封休书吧!” 李昪佯作听不见,果断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来讨论闺中男女的问题吧!” 申暮月不死心,掐了一下大腿,眼泪汪汪地装可怜:“齐王殿下,您就休了妾身,放妾身离开齐王府吧!这王妃的生活太可怕了,妾身会没命的!” 李昪充耳不闻,以常人不得见的慵懒姿态,优雅地侧躺在床上,煞有介事地轻叹:“其实我一直都是在上面,只因在下面我会……哭!” 申暮月即刻跳上床,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这个问题吧!” 李昪笑意盈盈,任由申暮月在上面胡作非为,而后一把将她翻转,倾身覆上,热切地堵住了她的惊呼,给与暴风骤雨般的吻。 此种将她卷席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的热切索求,如此的炽热,如此诱、惑,也如此熟悉,记忆当中,似乎也曾有此经历。 申暮月毫不抗拒地感受着李昪,凝视着下颚之下那颗缓缓移动的脑袋,那本已模糊不清的记忆终于渐次清晰起来,那昏黄的灯光、魅惑的笑意、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容颜…… 至此,申暮月一把将李昪推开,恼羞成怒:“原来在客栈占我便宜的人,是你这混蛋!” 李昪正来着兴致,不愿中途被打断,哄道:“是我的错,所以我对你负责了!乖,继续!” 言毕,他又缠了上去,可申暮月不愿在此事与他纠缠,她想起了见他的初衷:“继什么续?姑奶奶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告知与你的!” 李昪不悦她的措辞,沉声警告:“注意言辞!” 申暮月缩着脑袋,纠正道:“妾身找您来,是要告知与你,妾身在后宫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里头关押了一个可怕的绝世高手,还有,冷太妃与这位绝世高手有私情。” 李昪神色一沉,即刻下床穿衣,申暮月见此,也利落地整理容妆,随他出去,旋即差点摔倒在地。 李昪召来守卫皇家菜园的侍卫,厉声下令:“齐王妃的贴身宫女小四在皇家菜园私会情人,齐王妃十分震怒,你们去把那名男子找出来,齐王妃重重有赏!” 羽林军恭敬地齐声应答:“遵命!” 而后,训练有素地去寻人。 申暮月瞥见小四那哀怨的小眼神,心虚地掩面跑到李昪身旁,暗自捏了他一把:“李昪,你陷我于不义!” 李昪目光犀利地将她逼到墙角,似笑非笑:“你方才饶了我的兴致,这是惩罚!” “……” 申暮月脸上一热,心虚地别过脸去,心里颇为纳闷:这家伙成亲之后,似乎什么都变了,唯独这点! 此时,可怜的小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上前来向李昪磕头求饶:“齐王殿下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还请明查!” 申暮月连忙上前安抚小四:“小四,你必定安然无恙的,本宫向你保证!” 小四眼神哀怨地盯着申暮月,泣不成声:“娘娘,奴婢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您生气了呀?您为何冤枉奴婢私会情人?呜呜呜……” “……” 申暮月觉得,她还是闭嘴吧!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四的问话。 绿怜上前扶起小四,替她拭擦泪水,温柔地安抚道:“小四,像你这般善良守德的女子,怎会私会情人呢?我相信这定是齐王妃娘娘误会了!待查明一切,你定是安然的!” 申暮月见小四的情绪瞬间平复了,松了口气,此时,侍卫们已搜寻完毕,却一无所获。 申暮月得知秘密通道已被掩饰得如同从未有过那处地方,心下便觉到冷太妃果然非一般人物,她已做了应对之策,只怕那名清冽凌厉的男子已被灭口,即便自己去寻,也必然寻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申暮月势必要继续留在皇家菜园,那下一个被灭口的,必定是她! 忆起冷太妃的狠辣手段,申暮月慌忙将李昪拉到一旁,威胁与哀求参半,道:“齐王殿下,今个儿你务必将妾身弄出皇家菜园,否则妾身只能自个儿想法子出去了!” 李昪沉吟,他费尽心思将申暮月困在齐王府,意屡次将她扔到这守卫森严的皇家菜园,只为了隔绝外面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如今却不曾料想到,那些人居然还深入了皇家菜园,看来也只能将申暮月放在身边,方是最安全的! 他贴近申暮月的耳际,别有深意地道:“我可以让你离开皇家菜园,但你得去冷太妃那大闹一番!” 胡闹可是她最擅长的,可李昪如此要求,用意何在? 申暮月盯着李昪半天,始终无法猜透。李昪见她迟迟不回应,便佯作不在意地要走。 情急之下,申暮月唯有应他所求:“好,成交!” 李昪嘴角微扬,而申暮月抽出宝剑,嚷着要寻汉子,便径直前往冷太妃的院落,将多日来对冷太妃的不满,发泄到她的寝室中。她将冷太妃的床弄塌,将所有的东西摔坏,方满意收场,惹得冷太妃勃然大怒。 闻得冷太妃要严惩她,绿怜表面虽为她说情,实质上却助长了冷太妃的气焰,申暮月很是不屑,望向李昪,本以为他会帮自己解围,不曾料想,他居然过河拆桥,为平息冷太妃的愤怒,竟下令将她杖责二十大板。 申暮月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心下明白,自个儿被李昪这厮坑了,当第一个板子打下来时,她在心里头咒骂了李昪十八遍,挨到第十个板子时,实在受不了了,便装作晕过去。 李昪闻得太监来报,便知申暮月在耍赖,摸摸鼻翼,命人将申暮月送回齐王府治伤,冷太妃与绿怜自是不依,可李昪敛了敛神,正言厉色道:“你们这是要让我朝齐王妃死在皇家菜园么?这齐王妃可是皇上钦点的,若你们有何不满,便找皇上说去吧!哼!” 言毕,李昪佯作愤然离去,在转身瞬间,嘴角微扬。 冷太妃与绿怜本不想就此放过申暮月,但李昪如此离去,也只能暂时作罢! 申暮月得知自己顺利离开了那阴森可怕的皇家菜园,回到了月宸苑,在心里偷乐,正想睁眼时,却察觉有人前来,唯有继续装晕,不料那人很不厚道地往她那受伤的臀部扎针,顿时痛得她泪花都出来了。 申暮月本想起来揍那人一顿,却在这之前闻得丫鬟小四一声惊叫:“绿怜姑娘您对我家娘娘做什么?” 绿怜仁慈地笑道:“我这是给齐王妃娘娘治疗臀伤!” 这是雪上加霜,在伤口上撒盐,好么? 申暮月偷偷在心里饮泣!若是让绿怜得知她装晕,绿怜必定去告状,那她便遭殃了,很可能被扔回皇家菜园。她不能露出马脚,唯有咬牙强忍着,不料绿怜这厮又给她来了一针,下手比刚才更狠更重! 若再任由绿怜如此一针一针地扎下来,恐怕她的臀便要废掉了! 此时,忠心护主的小四上前来阻止绿怜的摧残之举,提醒道:“绿怜姑娘,齐王殿下曾交代过,娘娘是他最贵重之物,除了他,谁都无权动她。您替娘娘治疗,须得到齐王殿下的许可!” 绿怜见小四如此遵守李昪之言,想着小四今日在申暮月此处受屈,便有意拉拢:“小四,其实众多丫鬟当中,我最喜欢的便是你了!不如跟了我吧,我定不会让你像今日这般受屈,且不会待薄你!” 小四断然拒绝:“绿怜姑娘,小四是不会离开娘娘的,您没事便请离开吧,勿要打扰我家娘娘休息!” 至此,申暮月感动不已,待绿怜走后,挽着小四的手,向她解释今日的一切,主仆两人和好如初。 经历了此事,申暮月深感这王妃生活步步惊心,并不适合她,且她心里日夜盼着与亲人相聚,以便早日恢复记忆! 不知不觉,她已在皇城呆了一年,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在这之前,她须得了解后唐这个国家,于是闭门谢客,潜心研读书卷,不料在第三日,便出事了。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是非得失 那天夜里,申暮月看了一会书,感觉有些乏了,便趴在案桌上打盹,不料没过一会,便被小四的呼喊声惊醒,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幸亏她是临窗看书,轻功还算不错,及时从窗口逃离。 她不难不死,逃了出来,见李昪与众人纷纷赶到,上前想与他说两句,不料李昪听闻绿怜的奶妈之言,得知绿怜在里面,一把将她推开,神情焦虑地冲进去救人。 申暮月见李昪横抱着昏迷的绿怜从大火中走出来,边将人抱进青莲苑,边急召太医,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待太医诊治过后,确定绿怜并无大碍,众人才放下心来,方注意周围的一切。 绿怜的奶妈叉着水桶腰,怒骂申暮月:“齐王妃娘娘,您的心怎能如此黑,明知我家小姐在里面,却不救她,也不告知大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告知齐王殿下,恐怕我家小姐早就没了!” 申暮月本就心情不好,被如此莫名责骂,实在气恼:“本宫并不知晓,你别血口喷人!” 此时,绿怜幽幽醒来,闻得此言,难过地哭泣:“齐王妃娘娘您怎能如此?绿怜不过是劝说你别烧书,可您居然——呜呜……” 面对这主仆一唱一和的指控,申暮月哑口无言,坦然地看向李昪,道:“我没有烧书,没有见死不救,你爱信不信!” 见李昪不予回应,反而温情脉脉地安抚楚楚可怜的绿怜,申暮月气得摔门离开。 回到月宸苑,桂麽麽便来转达李昪的命令,申暮月听着那一堆的惩罚,伏在床上,委屈地嚎哭起来。 只因,李昪居然不信她! 申暮月从不曾受过此等委屈,难免心中多有怨气。 被骗婚也就算了,还合着绿怜来欺负她?凭什么她要受这种委屈,要乖乖受罚呢?他李昪是她何人?她为何非要听他的? 她不过稍微学点容忍,识点大体,便遭如此这般的欺负,若是再退让下去,那还有地儿站么?她申暮月可不是大家闺秀软柿子,逼急了也会跳墙的! 越想越来气,申暮月便将小二唤来,吩咐小二去找杨瑛公主要几盒点心。 杨瑛公主对她恨之入骨,这做的点心肯定是……哼哼,若是将这些点心送到某些人的嘴里……哼哼! 小四见申暮月笑容诡异,吓了一跳:“娘娘,您的笑容好邪恶呀,奴婢看着心里发毛!” 申暮月笑意嫣然:“小四,乖乖的,替本宫去打听绿怜和齐王的去向,回来带你去看好戏!” “奴婢这就去!” 言毕,小四福了福身子,手脚利落地走出寝宫。 响午过后,申暮月啃了三只烧鸡、两条鲈鱼、一碟桂花糕,饱得不断打嗝,肚皮也撑起来了,小二方提着食盒归来。她远远地瞟了食盒里的恐怖点心一眼,便命小二即刻合上。 从小四的口中得知李昪在崇文馆练字,绿怜陪成贵妃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顿时感觉天助她也。 申暮月命小二将杨瑛公主的一碟点心送到李昪那,而自己与小四携着剩下的三碟点心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还没进殿内,成贵妃便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不用想也晓得她又遭皇后娘娘欺负了。成贵妃离开,绿怜势必也跟上,申暮月急忙跑进去,见绿怜已跪安,慌忙跪下来恳求皇后娘娘将人留下。 得逞之后,她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近日对绿怜的种种“恶行”,表示自己特意做了点心来向绿怜赔礼道歉,希望绿怜吃下点心,原谅她。 申暮月这位传奇齐王妃做的点心,众人自是好奇,纷纷表示进食的*,可真瞧见了那点心,纷纷借口将它们塞给了绿怜,绿怜的脸色难看得很,慌忙表示已原谅申暮月,找借口推掉进食点心之举。 申暮月哪里依她,一直在捏大腿飚眼泪,死活要让她把点心吃下,方承认她的原谅。申暮月深知她这点小伎俩瞒不过皇后娘娘,但皇后娘娘一向厌恶成贵妃,自然也不会出面替绿怜解围。 孤立无助的绿怜也以泪动人,给予还击,申暮月不得不承认,装可怜还是绿怜擅长,无奈之下,唯有让自己反胃,将腹中食物一堆一堆地呕吐出来。 在场皆是身份高贵之人,自是无法忍受如此场面,最后,在皇后娘娘的强力施压之下,绿怜只得忍受着强烈的不适,一口一口地将那些恐怖的点心吞入腹中。 绿怜吃完点心后,已剩半条人命了,白眼翻个不停,只能由小一和小三扶着回去,申暮月心里头在想:以后见着杨瑛公主,还是绕道吧! 回到寝宫,申暮月从小二口中得知,李昪并未中招,她并不感到意外,李昪中招了,她才觉得意外呢! 今日她如此一闹,李昪与绿怜必定不会饶了她,趁着他们还没上门,得再闹一出,必须让整个宫里头都得知方可以。 申暮月目测了一下周围,便决定爬上齐王府中最高最古老的树。她眼珠一动,吩咐小二去想法子驱散老树附近之人,又吩咐小四去通知她娘“前去找皇上,为齐王妃叫屈”。 一切准备就绪,申暮月便放心爬上树了。于是,头一天,李昪将整个皇宫翻转,也找不着人,她侥幸躲过了。 第二日,她饿了,后悔没带粮食,想要爬下去,却悲剧地发现,这树太高了,她怕。喊救命吧,她又觉得太丢人,便作罢。 第三日,她实在饿得不行,只好喊救命,可无人听见,老天爷还给她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第四日,小四终因不放心,前去找李昪交待一切,李昪领着众人前来救助。可这树太高了,梯子够不着,唯有寻来个子最高的小一,与小二叠加在一起,方够得着。 小二踩着小一的肩膀,向申暮月伸手:“娘娘,请把手伸过来抓住奴才吧!这样奴才才能和小一将您安全送回地面撒!” 申暮月动了动,发现已饿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便有气无力地回应:“本宫没力气了!” 不料小二闻得此言,以为申暮月还在怄气,大声地向下面的李昪禀报:“回禀齐王殿下,娘娘不想下来!” 申暮月被小二气怒了,吼他一句:“本宫不是不想下来,本宫是没力气了!” 小二见她动怒,便更确信自己的判断,再次大声向下面的李昪禀报:“回禀齐王殿下,娘娘在摆高姿态,看来真的不想下来了!” “啊噢!” 小二被踹下去了! 申暮月指天发誓,她真的无心将小二踹下去,可气上心头,这脚便不听使唤了。 瞥见李昪挥袖而去,定是气极了,申暮月深觉无语,到了夜里,已饿得昏昏沉沉的,她不由得自嘲,自己会否成为史上死得最滑稽的齐王妃。 就在她意识朦胧时,有人暗运内力,将她从树上震下来,而后施展绝顶轻功,将她接入怀里。 意识朦胧将,申暮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梨花香气,记忆当中,似乎有这么一名男子,也曾如此救她,便情不自禁地抱紧对方,无意识地喊出心底的记忆,笑得异常甜蜜:“就知道你最疼小月了……哥……” 语毕,申暮月昏睡过去,坠入了梦乡。 男子身形一顿,察觉有人前来,慌忙将申暮月放在地上,潜藏到黑暗中,渐渐没了气息。 黑暗中,一抹人影也悄然消失。 李昪本是带人前来救申暮月,见她居然安然无恙地躺在地上,脸色一沉,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他将申暮月横抱在怀里,神色凝重地命令王府的侍卫仔细搜查府中的每个角落,加强防卫。 待众人散去,他方唤出崔无命,命令道:“无命,传令下去,盯紧契丹王子与璇玑公主,另外,从今日开始,你到皇家菜园暗中盯紧冷太妃!” 崔无命点头,领命而去。 四下无人时,李昪方将申暮月抱进月宸苑,唤来太医给她诊治后,亲自给她喂了点粥水。 申暮月在生命垂危之际,似乎找回了一点回忆,许是在做着与这点回忆相关的好梦,恢复了一点体力后,亲昵地抱着李昪的腰子,往上面蹭,甜腻地说着梦呓:“哥哥!哥哥!” 李昪首次见她如此坦然地撒娇,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你这女人,若你平常能这般向我撒娇,那该多好!” 此时,申暮月的美梦中,与她一同在空中翱翔的陌生男子瞬间变成了李昪,顿时吓得她从空中坠落,惊恐地手脚乱颤。 李昪想要上前去安抚,不料申暮月忽然喊出一句“李昪你混蛋”,便出其不意地一个脚丫踹到了李昪的脸上,痛得李昪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鼻血直流。 在旁伺候的丫鬟与家丁想笑,却不敢笑。 李昪捂着鼻子,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这齐王妃养得太肥了,一个月内只给她提供粥水,还有,将宫中高于房顶的树都砍了!” 言毕,李昪捂着鼻子,略显狼狈地离去。 小四转过头看向在床上呼噜大睡的申暮月,无奈地叹息:“哎,咱家的娘娘还真会闯祸!” 夜,冷太妃的别院内,神秘男子从黑暗中步出,悄无声息。 冷太妃上前挽着神秘男子,嗔怒道:“少主,你怎能去找那个齐王妃,凭李昪的敏锐与精明,必定会注意到我们的。” 神秘男子闻言,毫不留情地掐着冷太妃的脖、子,冷眸凌厉:“我做事,不许你来插嘴!下次再敢废话,我便杀了你,记住了!” 冷太妃吓得慌忙回应:“是!” 神秘男子冷酷地将冷太妃扔到一旁,察觉室外有些微不寻常的异动,冷然一笑:“看来此处已无法藏身!走吧,凌!” 暗角里传出简短的回应:“好!” 淡淡的,毫无情绪波动! 齐王府中,申暮月醒来后,由于身体虚弱,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几日。 值得欣喜的是,因此事,李昪撤销了对她的所有惩罚,可郁闷的是,李昪天天往她这里跑,还肆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写情书。 申暮月认为他这是在给绿怜写情书,这是在秀恩爱,甚是不悦:“齐王殿下,你就不能挑别的地方写情书么?” 李昪表情无辜地耸耸肩:“没办法,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有写情书的灵感!” “……” 他这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申暮月坚信这点! 申暮月实在受不了天天被如此骚扰,最重要的是,见他如此深情表现,自己觉得好心塞。 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她干脆忽略自己的小感受,提议道:“瞧你这小样,喜欢人家便直说,人家巴不得,何苦躲在我这写情书?” 李昪看向她,笑得高深莫测:“这种事,说出来?多无趣呀!” 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某些未知的暧、昧情愫,令申暮月禁不住心虚了:“那、那你这情书打算要写多久?” 李昪食指托着下巴,看向申暮月的眼神,似乎在审视,似乎在下决心,沉吟了片刻,方道:“写到她懂我的情为止!” 申暮月实在无法理解他此种把戏,很不厚道地假设道:“万一她这辈子都不懂呢?” 李昪笃定道:“那我便写一辈子呗!” 申暮月不受控地扯了扯嘴角:“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李昪走进申暮月,似笑非笑:“我需要考虑你的感受么?” 躺在床上的申暮月感觉一股无形的压迫,下意识地挪到里面去,抗议之声越发低微:“我可是你的齐王妃,你每日在我面前写情书,还逼着我念给你听,还要我给出不下于两百字的点评,你说呢?” 李昪俯身到申暮月面前,笑容暧昧:“爱妃,我忽然想起一个事!” 感受到他灼热扑面而来,申暮月身体一僵,紧张得结巴了:“什、什么事?” 李昪俯身下去,贴耳轻声低喃:“我们还没洞、房!”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寒烟进宫 申暮月脸颊一红,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齐王殿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李昪轻声一笑,眸里带着内容:“那我晚上再来,不许逃!你知我不喜别人忤逆我的!” 言毕,李昪命人收拾桌面上的笔墨纸砚,携带一叠情书离去,脸上荡漾着的笑意显得他相当愉快。 申暮月确定人已离去后,慌忙收拾行李逃离,不料刚出了门,与前来寻她的寒烟碰个正着。 对于寒烟的出现,她颇为惊讶:“寒,你怎么来了?” 寒烟表情微凉,一如既往地嘴里不饶人:“齐王殿下说你人品不好,需要保护,特令我来的!” “……” 明明是一番好意,可申暮月无法欢喜! 屡次的失败都不能断了申暮月要逃离的决心,更何况只是寒烟的到来? 小四见她家娘娘要施展轻功跳墙,慌忙上前缠着:“娘娘,被齐王殿下宠幸,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的荣幸,难得齐王殿下要宠幸您,您为何逃跑呀?” 申暮月被小四缠得无法施展轻功,唯有坦言相告:“小四呀,你娘娘我更喜欢自由洒脱地过日子,若是不小心跟你家齐王爷有了夫妻之实,我能洒脱,能自由么!” 小四顺着申暮月的话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一番见解:“娘娘,请恕奴婢直言,齐王殿下的能耐有多大,您是知道的!若是没有齐王殿下的允许,你是出不了这皇城的!你何不先把齐王殿下拿下,一来是为了气绿怜,二来可以让齐王殿下的心里踏实!奴婢相信,齐王殿下心里踏实了,便不会将你如此看紧!” 申暮月蹙着眉,认真细想,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这李昪不让她离开,无非是不想吃亏!既然斗不过李昪,何不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南吴齐王妃,反正她也不算吃亏!气死绿怜那女人也好! 想明白一切后,她不禁赞赏小四一番:“小四呀小四,本宫今个儿才发现,你的脑袋还真不赖!” 话到此处,申暮月不满地斜视旁边的小二:“比这叫小二的家丁强多了!” 语毕,她将行李扔给小二,亲昵地牵着小四的手回月宸苑。 在李昪面前,可不能丢脸,今夜她得要惊艳四射,魅力大发,将李昪迷得神魂颠倒。 在小四与丫鬟的伺候下,申暮月仔细地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了一番,侍寝的着装令人欲血喷张。 她站在铜镜前自我鉴赏,心里断定,这定让李昪欲罢不能。 然而,天公不作美,待她冷得打了八十七回喷嚏后,李昪差家丁来向她交代,得知李昪又因需要照顾病情反复发作的绿怜而失约,她气得一脚将那铜镜踹飞到月宸苑之外,直插在树上。 次日,申暮月余怒未消,一副男装打扮,特意挑了几个面目可憎的家丁陪她踢蹴鞠,见李昪突然加入,顿时一脚踢向他的笑脸上。她的球技一向百发百中,李昪虽及时躲闪,却难免被擦伤。 他捂着被撞伤的地方,佯作可怜地望向申暮月:“爱妃你怎能如此强悍,本王都受伤了!不过,让本王伤心的并非这个,而是本王送给你的小花因此折了!” 他暗自在衣袖里变出一朵小花,将小花拿出来,而小花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折了! 申暮月动容了一下,可想起昨晚之事,心里便有气:“齐王殿下还是拿着你的花去青莲苑吧,本宫不需要!” 言毕,她将球踢向李昪,想要借此将人轰走! 然而,李昪深知申暮月为何而怒,下定了决心陪她蹴鞠,让她消消气。 他一个回旋踢,将球踢回去,笑容里带着三分魅惑七分霸气:“这怎么行,爱妃你吃醋的小模样如此可爱,本王必须留下来欣赏的!” 在场的人听闻,纷纷掩面窃笑,皆觉得他们家王爷风趣得很。 可惜,申暮月并不觉得。 她灵敏地接回了球,再次怒然踢向李昪的脸:“谁吃你的醋,不要脸!” 李昪早已算准她会如此,轻巧地躲过,笑容邪魅地将球踢回去:“爱妃此种说法,无疑等同于掩耳盗铃,何必呢?” “……” 申暮月不想回应他的话,踢球的力度更狠了,可李昪依旧回应得游刃有余。 众丫鬟与家丁从未见过如此强劲的蹴鞠对打,何况对打之人皆是他们尊贵的主子,纷纷前来围观,目光随着球的方向而转动,脑袋也随之左右左右地移动,而手捧东西路过的家丁与丫鬟,为了观看,摔倒了不少。 约莫一个半时辰,申暮月的力气消耗得差不多,气也消得差不多,便冷哼一声,转身回屋子里去。 李昪见此,连忙讨好地追上去:“爱妃气消了吧,本王——” “嘭!” 他的话还没讲完,申暮月已气恼地关门。 申暮月了解李昪的个性,即刻命令寒烟、小四与小二将窗户全部关上,完全将李昪拒绝在外。 李昪苦涩一笑,旋即从容地吩咐下去,晚膳给齐王妃准备一桌风味小菜,上菜之时,前来知会他一声。 到了夜里,申暮月吃着晚膳,顿时涌起一种怀念家乡的情怀与伤感,泪眼朦胧地细细品尝。 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几道菜很熟悉,很有亲人的味道! 李昪雅步走进来,见此种情景,内心动容了:“爱妃,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么?” 申暮月瞟了他一眼,带着哭腔怒吼:“滚!” 她不愿搭理李昪,也不愿他见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径自用手背擦掉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低头用力地啃吃,不料被李昪猛然抱到床边。 申暮月虽是困惑,却抗拒地捶打李昪的胸膛:“我叫你滚,你抱我上床做什么?” 李昪握住她的手,似是漫不经心,似是深情款款,道:“爱妃,一个人滚,那叫孤单,两个人滚,那叫幸福,我想让你幸福!” 申暮月内心触动了一下,旋即甩开他的手,微微低垂着眼睑,凉凉道:“齐王殿下还是让你的绿怜师妹幸福吧,妾身无福消受!” “呵呵!”李昪愉悦地轻笑一声,挽着她的青丝,凑近她的耳际,坏心眼地吹气,“你这是在吃醋!” 申暮月蓦然抬眸,敏、感地捂着耳朵:“不、是!” “那好吧!”李昪眸中的笑意隐去,站起来,优雅地理了理衣裳,扔给申暮月一本手抄卷,漫不经心地吩咐道,“今夜将这卷齐王妃从从夫守则背了,明日我烦请皇后娘娘给你抽背!” 申暮月不禁愕然,深感此人变脸变得太快了!居然拿皇后来压她,这回可由不得她耍赖了,可见此人是真的怒了。 申暮月顺手拿起那本手抄卷来翻看,发现此卷出自李昪之手,激动地翻到最后一页,怒了:“三百条?闲着没事给我写这多服从守则做什么?你变态啊!我不背!” 李昪脸色一沉,不怒而威:“不许忤逆我!” “……” 申暮月颇感委屈,眼神哀怨地盯着李昪,似是无声地抗议,似是默默地哀求! 李昪心虚地错开视线,沉吟着,待申暮月认命地背起守则,方仁慈地开口道:“其实,你不遵从这三百条守则也是可以的,只要你遵从了第三百零一条,便可!” 申暮月利索地将书卷扔到一旁,满心期待地追问:“是什么?” 李昪邪魅一笑:“便是,你要爱我,一生一世!” “……” 爱他?每日跟那个绿怜卿卿我我,还给了她如此多的委屈,能爱么? 念起李昪与绿怜的种种,申暮月便来气,卷起棉被,滚到床脚边,决然不去理会李昪。 李昪见此,便知她还在为绿怜之事跟他怄气,便轻叹道:“其实我如此照顾绿怜,并非对她有情,只因她是我师父的女儿。我是个身份特殊的人,被杨行密于战争中所掳,收为义子,只是,杨行密诸子容不下我,总是千方百计地置我于死地,恰巧我师父救了我一命,不仅授予我武功,还将我推荐给父皇。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让他的女儿出事?” “……” 申暮月觉得确实有理,便松了松棉被,瞬间原谅了李昪,只是,还是不想理他。 李昪继续向她诉说,言语间尽是饱满的情意:“颜儿,我今日所得的一切,皆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很珍惜,尤其是你!我向你保证,你是我唯一的齐王妃,我此生不再娶!” 申暮月为他最后一句松开了棉被,含羞答答地回应道:“其实,你刚才说妾身吃醋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吃醋,只是那么一点点……” 言语未尽,便已被堵住了唇! 申暮月先是微怔,而后闭上眼眸,用心感受唇齿间的缠绵,令人心神颤抖的柔情蜜意! 一如李昪的霸道,如此的长驱直入,不容抗拒,瞬间攻占了每个角落,毫不客气地索取了一切,却是如斯地小心翼翼,令她沉迷其中,却又清晰地感到他带来的猛烈、颤动与柔情! 李昪期待此刻已久,尽情地索取、探索,恨不得将其揉入骨髓,连他也惊讶于自己对一位女子如此情深,对这份情如此执着! 今夜,他定让申暮月成为他李昪的女人! 申暮月感受到李昪正娴熟地往下探索,想着今日她还没沐浴更衣,魅力不足,便紧张地阻止:“等等,妾身要去准备一下!” “不需要!” 李昪利落地回绝,丝毫没有罢手之意。 申暮月依旧纠结方才那个问题,不依不饶:“可不准备一下,妾身来不了兴致!” 李昪箭在弦上,怎能由她离去?他扯了扯里衣,透露里面的性感,言语带着诱惑:“是么?” 他侧躺在申暮月身旁,衣衫半裸,胸膛精壮有力,腰线性感,姿势撩人,修长的食指在申暮月的身上轻轻扫动,狭长的眼眸眯缝着,极具挑、逗:“那这样呢?” 申暮月看得面红心跳,盯着眼前那一片肌肤,那栩栩如生的黑莲随着呼吸缓缓浮动,性感魅惑,已是有些迷乱了,而指尖所到之处,轻易燃点了热情,解禁了内心最渴求的浴火,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妖孽! 李昪见她不予回应,更是卖力地展现另一种令女子欲血喷张的风流体态,而后挑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心底,眼神蛊惑人心:“娘娘,今夜让我宠幸,可好?” 见李昪摆出一副愿君来采撷的挑、逗神色,却威势不减,申暮月实在受不了了,嗔怒道:“李昪,你真是个妖孽!”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羞涩 李昪享受着申暮月在上面的肆意妄为,露出得逞的笑意。 申暮月未经人事,自是不懂这闺中乐事,见着哪里顺眼便啃哪里,在那一片玉白的肌肤上留下寸寸水迹,满是旖旎情、、色! 李昪被她青涩的举动弄得痛痒难忍,一把将她翻转过来,俯身前去,压抑着最禁忌的冲动,眯着眼眸笑道:“娘娘,还是让我伺候你吧!” 他凑到申暮月的耳际,使坏地轻咬了一口,暧昧吹气:“保准你,欲、仙、欲、死!” “……” 申暮月登时满脸绯红,心如鹿撞,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让她不知所措。 眉目传情间,两人情不自禁地缠绵在一起,李昪的*手段娴熟自如,时而情语呢喃,时而使坏逗弄,双手所到之处,无比燃点申暮月灼热之火,惹得她浑身酥软,娇、喘连连。 申暮月被撩拨得浑身燥热难耐,不时发出细微的喘息、吟声。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感觉置身于水中,清晰地享受着水的温柔爱抚,感受着水的湿润侵染着寸寸肌肤,明明正在放纵地享受,却又感受到一阵阵难耐的窒息,想要解脱,想要获得更多、更多的需求。 申暮月实在受不了此种得不到填补的空虚,紧紧地攀着那肌肤上的黑莲,娇羞哀求:“给,给我……” 李昪早已做好蓄势待发的准备,等的便是她此话,此时此刻,他便不跟她客气了,小心翼翼地尝试着。 然而,正当要去攻城略地之时,门外响起了桂麽麽那把破坏气氛的大嗓音。 “齐王殿下,不得了啦,绿怜姑娘忽然病重,还请您赶快去瞧瞧!” 每次都挑此种时刻发病!不就被水淹了一次么?至于反复发病,且每次病得要丧命的地步么?骗谁呀! 申暮月怒了,见李昪要去查探,一把将他揪回来,厉声向外头回复道:“她死不了的话,就先让她病着吧!你过去回复,今个儿本宫也病了,唯有齐王殿下方能医治!” “噗嗤!” 李昪很不厚道地笑了,眼里有了暧昧的情、色,情不自禁的,又继续了,默认了申暮月的说法。 然而,外头的桂麽麽却不肯放弃,在这齐王府,她可是站到绿怜那边的,便佯作着急地继续进言:“齐王殿下,绿怜姑娘这回可是咳了血,刚才太医过来给她诊治,说她凶多吉少,奴才不知如何是好,方斗胆前来禀报!” “什么?”李昪登时没了兴致,慌忙起来穿衣,骂道,“狗奴才,怎么不早说!” 申暮月见李昪如此紧张,又是在此种情况离她而去,无法忍受,怒吼道:“李昪,你要是走了,就别再来我这!” 李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很想留下,可绿怜若是真的出事了,他无法向师父交代,申暮月的处境也变得危险,只好满怀歉意地道歉:“颜儿,对不起!” 言毕,李昪转身开门出去。 申暮月见他如此决然,甩手将枕头扔过去:“李昪,你丫的就是个混蛋!” 门板无情地被关上,鸳鸯枕孤零零地掉落在地,如同此时的她! 申暮月又气又难过,将床上之物都扔出去,起来穿衣后,觉得眼前的床榻越是瞧着,越是碍眼,便将小二唤来,吩咐道:“将这床榻搬出去,给本宫烧了!” 眼角瞧见李昪所钟爱的软榻,又添补了一句:“把这软榻也给本宫搬出去,烧了!” 小二吓得慌忙跪地,劝说:“娘娘,请娘娘三思呀,把这些烧了,您怎么睡啊?” 申暮月气在心头,赌气道:“本宫打地铺,行不?” 见小二跪着不动,她很是不满,催促道:“快动手,否则本宫把你调到皇家菜园伺候冷太妃!” 冷太妃对付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是个极其可怕的主子,谁也不愿去伺候她,许多派去伺候她的下人,皆是死于非命! 小二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慌忙顺从:“奴才这就去!” 他只能带人将床榻与软榻搬到别的地方去,可不敢烧掉,这两样东西烧不得,要掉脑袋的!他慌忙去将此事禀告李昪,李昪深感无奈,只能让他们如此放着。 此事过后,两人的气氛变得怪怪的,申暮月打地铺过日子,李昪也不来哄她,整日呆在崇文馆写情书,如此一来,这夫妻不和之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薛夫人认为,定是李昪给了申暮月委屈,偷偷去找徐宰相要个交代。徐宰相把薛夫人哄走之后,便到宰相夫人那里,让宰相夫人在这事情上给个交代。宰相夫人觉得这两个人的事,她管不了,唯有进宫找皇后娘娘管管! 皇后即刻命人打听此事的来龙去脉,了解过后,深深觉得必须给申暮月与绿怜二人一些警醒,恰巧近日,南楚使者献给了皇上一些果子,皇上赐给了她,于是皇后便以品尝南楚果子为名,宴请百妃! 如此盛宴,身为齐王妃的申暮月自是要出席的! “啊啾!” 睡了几个夜晚的地铺,申暮月有些着凉了,刚迈出门便打了个喷嚏! 她拿来手帕擦擦,揉了揉鼻子,而后瞧见李昪扶着弱不禁风的绿怜坐上他的御用轿子,绿怜坐上去时不慎摔了下来,李昪紧张地上前扶着。倒在他怀里的绿怜便瞧了过来,那眼神,明显在示威、在得意,顿时气得申暮月咬牙切齿。 身旁的小四见申暮月徒步行走,便问:“娘娘,您不坐轿子么?” 申暮月很是不屑地看向绿怜,故意扯大嗓门:“又不是老不死,本宫年轻得很,徒步便可!” 这显然是指桑骂槐,小四与众丫鬟家丁暗自窃笑,而绿怜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申暮月见李昪看过来,以为他要为绿怜责怪自己,赌气地别过脸去,绕过他前行。 不料经过李昪的身旁时,李昪将身上披着的紫色大氅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言语间是责备,是怜惜:“此时已入冬,怎么就不知穿暖和点!快披上!” 申暮月顿感暖意,自是不舍,但见绿怜上前亲昵地挽着李昪,而李昪却习以为常,登时气恼地将紫色大氅扔地上,傲然拒绝:“本宫不需要!” 李昪哭笑不得,而绿怜逮着机会去争取那紫色大氅:“师哥,我冷!” 她的声音娇柔纯净,神色楚楚,那模样儿可真是我见犹怜,只要是男子,都会给予温暖! 李昪内心动容,正想开口命人给绿怜去取大氅,却被申暮月误会了。 申暮月以为他要将紫色大氅给绿怜披上,快速将它捡起,扔给旁边的小四,笑眯眯地看着绿怜,命令小四:“小四,拿着跟本宫走,哪个不要脸的敢来要去,你便给她便是了!” 言毕,申暮月径自走开,机灵的小四立刻会意,拿着紫色大氅与寒烟一同跟上。 待见不到李昪踪影时,冷得哆嗦的申暮月急忙催促小四给她披上那件紫色大氅,而后去给皇后请安。 今日的妃子比往常多,成贵妃却没来,令申暮月感到意外的是,那位自新婚之后便不曾在宫中露面的璇玑公主也来了,不晓得是否错觉,她总觉得此人对自己怀有深深的敌意。 此种宴会,身为齐王妃,可是相当受瞩目的,申暮月近日心情不佳,不想去应付这些后宫的娘娘嫔妃们,挑了个最偏僻的座位,正要坐下,不料被皇后亲切地呼唤过去。 “齐王妃,过来本宫身旁坐!” “遵命!” 虽然很不愿意,但是申暮月不得不在众妃嫔的羡慕中走过去,戚戚地坐下。 皇后今日待她比往常亲厚,在她坐下之后,便握着她的手,温情地关怀:“你这孩子,手怎会如此冰冷!怪叫人心疼的!” 言毕,皇后命人斟了一杯温酒,递给申暮月:“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申暮月恭敬地接过,微微颔首谢恩:“谢过母后!” 皇后微微颔首,见申暮月将酒喝下,便进入了正题:“齐王妃与齐王成婚已有些时日了,这怀孕之事得抓紧!” “噗!” 申暮月被呛到了! 皇后对申暮月的失礼感到不悦,却不出言指责,而是针对申暮月与李昪不合之事,恩威并重地向她晓以大义,让她懂得妃子的责任。 “齐王妃如今贵为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体面,理应注意德行!为齐王生儿育女是正事,其他的事就别太去计较了,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齐王贵为王爷?” 申暮月闻得皇后此言,便知她举行此宴会的目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向来是个识趣之人,连忙佯作受教地回应:“母后教训的是!臣妾定当遵命!” 她在心里腹诽:给李昪生儿育女?还要忍受他往后跟许多像绿怜这般存在的女子卿卿我我?叫他见鬼去吧! 皇后见申暮月如此“乖巧”,甚是欣慰,便动情地说道:“孩子,本宫懂你的委屈,所以这怀孕之事,本宫会竭力助你,定让你怀上的!” 申暮月对皇后执着于怀孕一事,甚是无奈,漫不经心地回她:“谢过母后,但此种事,还是随缘吧!” 不料,皇后娘娘神色肃然地训导:“你这孩子怎么就如此不上心呢?正所谓母凭子贵,有了孩子,你才能替自己做主,要不然,你就只能替别人做主了!知道么?” 申暮月扯了扯嘴皮子:“臣妾知道了,感谢母后的教导!” 她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借故逃离呢? 正想着,忽然闻得皇后忽然向绿怜发话:“绿怜,你走过来,让本宫瞧瞧!” 绿怜身体僵了一下,利索地站起来向皇后行礼:“是,皇后娘娘!” 她不敢怠慢,雅步走到皇后的面前,微微低头,收敛锋芒。 皇后打量了一下她,话中带刺:“唔,现在看来,你果真长得不错!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跟成贵妃一个模子,难怪齐王与齐王妃为你闹不和!” 绿怜闻言,连忙跪地:“皇后娘娘,齐王与齐王妃不合,与民女无关,还请明察!” 此曾相识的情景,让皇后凉凉地说道:“想当年,成贵妃也说过类似的话! 绿怜心中明白,皇后这是指桑骂槐,隐隐有了怒意,竭力为自己与成贵妃澄清:“皇后娘娘,齐王喜欢谁或者讨厌谁,并非民女所能掌控,您把一切的错都怪到绿怜的头上,未免有失公允!” 不料,皇后依然是那一句:“想当年,成贵妃也说过类似的话!” 皇后这般态度,这般说辞,绿怜深感不满,可敢怒不敢言! 这情形对她很是不利,绿怜权衡过后,唯有装病告退:“皇后娘娘,民女忽感身体不适,能否先行告退?” 不料,皇后依然是那一句:“想当年,成贵妃也说过类似的话!” “……” 绿怜无语了,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宫女进来通传:“成贵妃到!” 话还没喊完,成贵妃便行色有些匆匆地雅步进来,偷偷瞧了绿怜一眼后,便向皇后行礼:“臣妾给姐姐请安!” 可皇后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转过头来继续跟申暮月闲聊:“齐王妃,本宫听说你每日打地铺,这样对身子不好的!” 申暮月觉得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到自己身上了,表情有些僵硬:“母妃您别担心,臣妾是征战沙场的人,早已习惯了!” 皇后闻言,却是忧心肿肿:“可你这样,很难怀孕的!”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在苦笑:皇后娘娘,您老人家能不能总提怀孕的事呢?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进宫日常 这种事,申暮月真不知如何回应,果断地转移话题:“母妃,成贵妃还在给您行礼呢!她身怀六甲,维持这般姿势,着实不好!” 皇后佯作无意地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此人的存在呢!” 她斜视了成贵妃一眼,极不情愿地发话:“成贵妃,平身吧!” “谢姐姐恩典!” 成贵妃动作优雅地向皇后谢恩后,恭谨地说出此番的来意:“姐姐,臣妾此番前来——” 可皇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置若罔闻地继续跟申暮月闲聊:“齐王妃,上次你到南尼寺求得的送子观音是很灵的,你得天天上给她上香,在齐王那里加把劲,本宫相信,不出……” 申暮月真不想面对此种话题,慌忙打断皇后的话:“母妃,成贵妃还站着呢!” 皇后听闻,很是不悦地瞟了成贵妃一眼:“成贵妃,你随便找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吧,本宫没空招待你!” 交代完毕,她又热情地叮嘱申暮月:“齐王妃,这怀孕……” “母后,臣妾忽然感觉身子有点不适,想回去歇息!” 申暮月实在受不了了,无论是皇后的话语还是此处的气氛,都叫人窒息! 皇后并没体会到申暮月此刻的心情,信以为真,轻叹着叮嘱道:“你这孩子,往后别睡地铺了!” 申暮月连连点头:“母后教训的是,那么,臣妾告退了!” 她唯恐皇后不放人,心中忐忑,当听到皇后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去吧”,顿时松了口气,领着寒烟与小四,头也不回地离去。 令她惊讶的是,她们还没走几步,其他的妃子便陆续地从皇后那里走出来,各自回自己的寝宫。 申暮月心里在想,敢情皇后此番举行宴会,是为她而来的!看来往后皇后的宴请,必须找借口推掉! 路过御花园时,璇玑公主上前来跟她打招呼:“齐王妃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申暮月觉得她这问候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以为这是契丹人的问候,便淡淡地回应:“本宫身子挺好的,有劳徐夫人挂心了!” 璇玑公主听闻“徐夫人”四个字,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嫁给徐知训,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这徐知训骄横恣意、放纵下流,连李昪的十分之一都沾不上,简直是个龌蹉下流的废物! 今日前来,璇玑公主是为了查看申暮月身上的毒性发作了没,可失望的是,这毒性发作的时日过于缓慢,申暮月身上的迹象微乎其微。 这李昪可是她家少主最忌惮的对手,虽则目前不能铲除他,可他们断不能让李昪留后,她必须让申暮月尽快死去。 思至此处,璇玑公主向申暮月的腿部暗中弹出石子,在申暮月吃痛跌倒之时,故意上前扶着她:“齐王妃娘娘,您可好?此处路不太平坦,您走路可得当心!” 言语间,璇玑公主暗运内力,在申暮月的后背暗中催动千日红的毒性。见申暮月的脖】】颈上浮现一道浅浅的黑色蛇纹,若影若现,她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意。 若是这条黑色蛇纹蔓延到申暮月的手心,那便是申暮月的死期! 璇玑公主想要使用更强劲的内力催动千日红的毒性,加速申暮月的死期,然而,正当她要施展毒手时,忽然从花丛中跳出来一个怪老头。 怪老头的一声怪叫,吓得做贼心虚的她发出“啊”的一声惊叫,花容失色。 申暮月闻声回头,瞧见是久不出现的薛舜,惊讶地上前:“爹?” 打从薛家被赦免后,薛舜与皇上来往得更频繁了,三天两头就往皇宫跑来,如今连后宫也进入了,因他是患有失心疯的老将军,众人对此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申暮月记得薛静告知她,薛舜与薛夫人要到南楚游历,前几日才出发,怎么眨眼间又回来了? 她正要问个明白,璇玑公主却在此时发话了。 “他、他是薛舜薛老将军,你爹?” 薛舜不悦地白了璇玑公主一眼:“我不是她爹,难道是你爹么?即便你想,也没门!” “……” 璇玑公主瞪大眸子,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位便是那位纵横沙场、保卫南吴边境二十载、深受南吴百姓爱戴的薛大将军。 申暮月见璇玑公主默不作声,以为她恼了,不着痕迹地将薛舜拉到身旁,向她致歉:“徐夫人,我爹向来如此,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薛舜见申暮月只顾着与璇玑公主交谈,不悦地将她转过身来,肃然教导:“颜儿,爹常常教导你,莫要与胆小的女子相交,她们成不了我们薛家的媳妇! “……” 璇玑公主无法理解薛舜所言,一脸茫然地望向申暮月。 申暮月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唯有别过脸去,选择无视璇玑公主! 她挽着薛舜的手臂,旁若无人地往一旁走去,边走边问:“爹,您不是跟娘一起去游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薛舜递给申暮月一根香蕉,见她不吃,便独自吃了起来:“杨珙那小子跟一位叫涟漪姑娘的女子私奔了,皇上为此事烦恼,作为皇上的好朋友,我就回来替他分忧了!” “什么?杨珙跟涟漪姑娘私奔?” 申暮月深感惊讶,杨珙这花花公子居然舍弃荣华富贵,皇城中的那些莺莺燕燕,跟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私奔?更重要的是,那名姑娘居然叫做涟漪! 据她所知,杨珙打从在青楼遇见她后,一直明里暗里地寻找涟漪姑娘。 怪不得最近都不来找她,原来已经找到了人,只是,她才是真正的涟漪姑娘,那么,那位涟漪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申暮月觉得,能让杨珙这小子如此牺牲,这涟漪姑娘必定是个非凡的人物!虽然很想见识,但是她自身难保,还是搁着吧! 正想着,突然“噗”的一声闷响,薛舜放了个响屁! 她即刻捂着鼻子走到一旁,可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璇玑公主却遭了秧,被熏得面如土色。 璇玑公主默默地跟随着他们,为的是逮着申暮月落单之时,再下狠手,可不曾料想到这薛舜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如此不厚道地对着她放屁,实在可恶至极! 但是,她断不会因此放弃的! 平日里,李昪将申暮月护得严,明里暗里都派人保护她,也不让她出宫,不禁让阴天教无法对她下手,就连她与冷太妃也无法对她下手…… “噗!” 璇玑公主还没想完,薛舜又不厚道地对着她放了个响屁! 她暂且勉强忍受,继续跟着,可好几次她要对申暮月下手时,薛舜居然接二连三地放屁,熏得她头晕脑胀的。 她实在无法忍受此种可怕的待遇,只好狼狈逃离。 薛舜见璇玑公主掩面而去,疑惑地问申暮月:“颜儿呀,那位女子偷偷跟着你爹许久了,如今我回头看她,她害羞地跑了,是否对我有意思呀?” “……” 申暮月觉得,薛舜偶尔还是蛮自恋的! 不过,将那位让她感觉不舒服的璇玑公主熏走,她这位爹还是挺厉害的! 申暮月携着薛舜在御花园中闲聊了一番,皇上便在苗公公的陪同下,找到了他们。 皇上与薛舜一如既往地吃着香蕉唠嗑,申暮月想要告辞,可薛舜忽然提起的话题让她有些在意,便暂时打消了念头。 只见薛舜愁眉苦脸向皇上说道:“皇上,其实有个事,老臣一直困惑。” 皇上对他的话来了兴致,笑问:“能让爱卿困惑的,必定不是小事,不妨说来听听!” 薛舜瞧了申暮月一眼,凑到皇上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家颜儿如此英姿飒爽,成亲之后居然变成女子,老臣困惑,这齐王究竟对我家颜儿做了什么?” 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可苗公公与申暮月都清晰地听到了,刹那间,申暮月心情复杂,苗公公不厚道地窃笑了。 皇上威严地清了清嗓子,耐心地跟薛舜解释:“爱卿,其实你家颜儿本来就是个女子!” 薛舜摇头,激动地否定:“胡说,老臣怎么看我家颜儿,都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 “……” 苗公公再次抿嘴窃笑,而申暮月捂着脸,尴尬不已。 皇上见此,怒瞪了苗公公一眼,继续温和地跟薛舜解释:“爱卿,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认为是的,往往并非如此!” 薛舜认真地思索一番,恍然大悟:“皇上,你是在暗示老臣,你表明上看上去是个男子,其实是个女子?” “噗嗤!” 这回,苗公公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于是,皇上怒了:“苗公公,很好笑么?” 苗公公顿时吓得跪地认错:“奴才该死!” 然而,皇上怒意难消,不为所动:“你这个该死的奴才,罚你哭一个小时!” 薛舜闻言,即刻提出异议:“皇上,老臣认为,苗公公的哭相太难看了,还是罚他笑两个小时吧!” 皇上笑着赞同:“爱卿言之有理!” 言毕,皇上接过薛舜递过来的香蕉,一边剥着吃,一边与薛舜看向苗公公。 苗公公苦不堪言,向申暮月投递求救的眼神。 申暮月才不想趟着一滩浑水,视而不见,慌忙告退!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阴谋策动 从宫里头出来,申暮月在小四与寒烟的陪伴下,回到了齐王府。 她盯着李昪的紫色大氅,心中很是纠结:若是怀上了李昪的孩子,那她这辈子都甭想到后唐寻亲了。可如今皇后娘娘都发话了,那她必然是逃不掉,如何是好呢? 申暮月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了杨珙那小子上次给她找来的那群奇葩女子,若是将她们都招进来,特许她们前去勾搭李昪,即便不成功,也能气死绿怜! 她命小四即刻去操办此时,而后觉得肚子饿极了,方想起在宴会上,自己并没怎么进食,便命小二到厨房给她拿点吃的。 不料小二到厨房给申暮月找东西吃的一幕,被绿怜的奶妈见着了。绿怜的奶妈回到青莲苑,忍不住念叨此事。 绿怜闻言,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 她佯作身体不适,虚弱地向奶妈求救,一向疼她入骨的奶妈着急地命丫鬟去请大夫,自己神色慌张地去找李昪前来。 待众人散去,绿怜偷偷在自己的药里下毒,正要喝下去,却被一把剑挡住。 “师妹,这药会要了你的命,你当真要喝?” 寒烟此次前来齐王府,受命于李昪,除了保护申暮月,还要暗中监视绿怜,让她不要做傻事。 绿怜惊慌了一下,旋即楚楚可怜地哀求:“师姐,念在同门的份上,这事你别管!” 然而,寒烟坚决阻止:“不行,我不能让你做傻事!” 绿怜不再佯作可怜,平日娇柔的眼神变得凌厉怨毒:“你这是为了申暮月?” 寒烟早已习惯她的表里不一,心情复杂地回她:“这是李昪交代的!” 她以为绿怜听到这话,不会再坚持,然而,绿怜却轻蔑地讽刺她:“师哥从不曾正视过你,你又何必如此为他?还去保护他爱的女人,师姐,你傻不傻!” 寒烟苦涩一笑:“我阻止你做傻事,主要是因为你是师父的女儿,我的师妹!” 绿怜并以为然,转而笑着诱、惑道:“别跟我来这一套!师姐,若这事你撒手不管,稍微站到我这边,将来我成了师哥的妃子,我一定让你也成为师哥的妃子,如何?” “……” 寒烟依然没有收回手中的剑,却有了些动摇。 这对她来说,是此生最大的诱饵! 绿怜善于察言观色,便知自己摸对了门路,在心中冷然一笑,佯作姐妹情深地打动寒烟:“你跟着申暮月,只能将你这二十年的感情永远埋葬!师姐,我们是同门姐妹,除了我,没人会容纳你成为师哥的妃子!你好好想想!” “……” 此话,说到寒烟的心坎里去了! 李昪从小便心怀天下,为了一展抱负,即便吃尽了苦头,也会笑着继续努力。她便是因为这个,喜欢上喜欢李昪的,可碍于她的年长与相貌,她不敢奢求李昪的爱,只求他能正眼瞧自己一下。 如今却有机会让她成为李昪的妃子,这个诱惑震撼了她的内心世界,让她无法自持。 沉默了片刻,寒烟最终收回了剑:“随便你!” 寒烟走了,干净利落,绿怜对此不屑一笑,而后狠下心来,将汤药喝下去。 她要申暮月万劫不复!她要将属于她的男人抢回来! “啪叽!” 瓷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绿怜痛苦地倒在床上,意识朦胧间,见李昪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嘴角微扬! 这次,她一定要赢!她的师哥,只能是她的! 李昪以为绿怜一如既往地装病向他撒娇,不曾料想她这回竟然会生死垂危,着实震惊,也慌了神。 他紧张地守在一旁,见大夫及时为绿怜诊治,清理了毒性,让绿怜脱离了危险,他才松了口气,可听闻绿怜的奶妈愤恨的告状,却又犯愁了。 为了给绿怜一个交代,李昪不得不将相干的人都叫来审问,查明真相。 绿怜的奶妈见着申暮月,如见仇人,戟指怒目:“王妃娘娘,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我家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一定不会放过你!” 申暮月自是不会接受别人平白无故的冤枉,冷笑道:“你说本宫下毒害你家小姐,证据呢?” 绿怜的奶妈见她如此嚣张,气得言辞灼灼地指控:“今日老奴在厨房里给小姐熬药,只有小二一人进出过,不是你唆使小二在我家小姐的药里下毒,还会是谁?” 申暮月忍不住嗤笑:“本宫为何毒死你家小姐?” 绿怜的奶妈振振有词地指出:“因为你嫉妒我家小姐,怕我家小姐抢走王爷!” “呵!呵呵!” 申暮月干笑两声,愤然望向李昪,李昪心虚地别过脸去。 奶妈见申暮月无言以对,便认定这个罪名坐实了,急忙跪求李昪:“王爷,我家小姐实在太可怜了!看在门主大人的份上,您要替小姐做主,给小姐一个交代啊!” 李昪连忙将她请起,郑重道:“奶妈你放心,本王决不轻饶下毒之人!” “有王爷此话,老奴就放心了!” 奶妈抹了一把辛酸的泪水,怒瞪着申暮月,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似的。 申暮月可不愿被扣上毒杀的罪名,正要开口为自己辩驳,李昪却威严地下令。 “小四,将齐王妃带回月宸苑,没本王的允许,不得让她踏出月宸苑半步!” 下了一道命令,李昪接着又下了一道:“无命,将小二关进地牢,好好审问!” 被指名的小四与崔无命纷纷领了命,上前将人带走,然而,申暮月若是听从这一切的安排,就不是申暮月了! 她坚信小二是无辜的,将小二护在身后:“不许带走小二!” 她此举,换来了李昪的一声怒斥:“胡闹!” 申暮月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不服气地回驳:“我胡闹,那你就是糊涂,居然相信那些鬼话!” “你——”李昪气恼地挥袖,理智都被烧糊了,咬牙切齿地下令,“无命,把齐王妃也一并关进地牢,一并审问!” 闻言,小四慌忙跪求:“王爷,三思啊!太子妃身子金贵,怎么受得了!” 然而,申暮月并不领情,反而冷然劝说:“小四,别求这种人,拉低自己的人格!” 她见李昪的态度依旧强硬,负起地喊道:“小二,我们走!” 言毕,她用力拽着一脸懵然的小二,主动走去地牢,头也不回。 众人面对她如此倔强偏激的脾气,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向胆小如鼠的小二更是心惊担颤,在地牢里颤抖个不停。 申暮月以为他在害怕担负谋杀的罪名,走过去安抚道:“小二,别怕,清者自清,我们没下毒害绿怜,一定会没事的!” 小二怯怯地望向申暮月:“娘娘,奴才不是怕这个!” 申暮月困惑了:“那你怕什么?” 小二忧心忡忡地回复:“娘娘您如此维护奴才,奴才怕王爷把奴才当做情敌!” “……” 申暮月走到另一旁坐下,不理他。 接着,她与小二在牢里呆了两日,不曾见李昪或者崔无命来过,只有小四勤劳地往这里送棉被,送吃的。 这让她忐忑不安,忍不住问小四:“小四,外头什么情况?查出是谁下毒了么?” 小四的脸色满布阴霾:“娘娘,恐怕这回要遭殃了!” 言毕,她将所得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自那日后,李昪本想低调处理此事,可没料到绿怜的奶妈已将此事告知成贵妃,成贵妃到皇上那里哭诉,死活要皇上严惩申暮月,给绿怜一个交代。 皇上只好召李昪进宫,命他查明此事,若真的是申暮月所为,必须保住齐王妃的声誉,同时要让绿怜不再闹下去。 李昪处于两难之中,这两日在烦恼着如何解决此事。 申暮月得知一切后,默不作声地坐着,把头埋到腿上,无人得知她在想些什么。 小二认为是自己连累了申暮月,跪在她面前痛哭:“娘娘,对不起,都怪奴才!是奴才惹的祸,奴才该死,连累了娘娘!” 申暮月抬起头,愧疚地说道:“是本宫连累你才对,对方明显是冲着本宫来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不得不说:“小二,估计这回我们要遭殃了!” 小二蓦然一怔,凄然道:“小二只是个卑贱的下人,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娘娘没事就好!” 申暮月蹙着眉:“小二,你这话本宫不喜欢!生命无贵贱之分的,你别轻视自己的命!” 小二见申暮月贵为王妃,居然如此珍视自己的命,瞬间感动得痛哭流泪:“呜呜呜……” 申暮月愕然了:“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小二抽泣着说道:“奴才、奴才这是感动呐!娘娘您对奴才太好了,王爷肯定会嫉妒的!” “……” 申暮月嘴角微微抽搐,挪到一边去,不理他。 躲在角落里的李昪窥见此幕,抿嘴一笑,见崔无命走进来,示意他走出去。 走出地牢后,李昪领着崔无命到一处僻静之地,神色变得凝重:“事情办妥了?” 崔无命慎重地点了点头。 李昪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如今皇后得知此事,明日便有好戏好看了! 此时,申暮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从前来送饭的小四口中得知,明日便是提审,心中很是不安。 她当晚辗转难眠,熬到了次日,已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了,正要好好补眠,却与小二一同被带到了内殿。 申暮月抬起惺忪的睡眼,瞧见了成贵妃、李昪、绿怜、奶妈一干人等,与小二给成贵妃与李昪行了个礼,便坐着与众人一同静待李昪的查问,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一旁的小三与小四连忙给她掩饰。 李昪并没有道破这一切,若无其事地把所有的家丁、丫鬟、侍卫召来逐一盘问,证实了奶妈所言不假,在她熬药期间,的确只有小二进去过。 崔无命与大夫也仔细沿着奶妈行走的路线,从厨房走到青莲苑,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铁板钉钉地证实了小二在厨房里给绿怜的药下毒。 证据确凿,不容小二抵赖,李昪唯有发话:“此事已查明,本王会将小二交由官府处置!” 不等他采取行动,成贵妃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那齐王妃呢?” 李昪装糊涂:“齐王妃怎么了?”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暮月离殇 奶妈站出来,激动地怒诉:“王爷,小二他只是个下人,与我家小姐平日无冤无仇,怎可能是他自己下毒,他一定是受到齐王妃的唆使!王爷你若是不处置齐王妃,老奴唯有回去请门主过来为小姐讨回公道了!” 李昪神色一沉,怒拍案几:“放肆!” 成贵妃见奶妈被吓住了,面对李昪,语气也变得强硬:“王爷,奶妈言之有理,若你执意包庇齐王妃,那本宫唯有请皇上将此案交由刑部处理了!” 余音未散,门外便传来了皇后的怒斥“成贵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威胁本朝王爷,左右皇上做事,该当何罪!”、 紧接着,皇后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雅步而入,威严慑人。 人纷纷向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屑地瞟了成贵妃一眼,走到她的坐席上坐着,方说道:“免礼!” 成贵妃的脸色难看得很,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下面的坐席上坐着。 李昪端茶给皇后,笑眯眯地问候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后喝了一口茶,凉凉地说道:“本宫不来,恐怕永远都不知晓,这后宫的妃子还能威胁本朝王爷,左右皇上处理事情!” 她看向成贵妃,厉声怒喝:“成贵妃,你该当何罪!” 成贵妃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跪地解释:“姐姐,臣妾冤枉啊,臣妾绝无此心!” 皇后眸光一凛,冷笑道:“本宫方才亲耳听到的,难道还有假么?本宫今日不处置你,难保明日你成了那祸害商朝的妖妃妲己!” 成贵妃浑身一颤,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绿怜与奶妈及时上前扶持,绿怜更是言语铮铮地为成贵妃辩驳:“皇后娘娘,民女劝你三思!毕竟皇后娘娘与成贵妃不和,众人皆知!成贵妃方才的话,民女并不觉得不妥,可您却借此来惩罚成贵妃,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代吧!” 绿怜的话无疑触碰了皇后心中的刺,皇后气得拍案而起:“放肆!” 她命令道:“来人啊,把这个无礼的丫头给本宫掌嘴!” 李昪连忙上前替绿怜求情:“母后息怒,绿怜刚死里逃生,身子羸弱,恐不堪受罚!” 皇后蓦然一怔,心中顾及绿怜背后的势力,便打消了念头,只是,这气撒在了李昪的身上:“齐王,你就这点出息!” 李昪无奈地笑了笑,识趣地闭嘴。 皇后见动不得绿怜,便将目光转到绿怜的奶妈身上:“你这老奴,方才说,是齐王妃唆使小二下毒害绿怜,可有证据?” 绿怜的奶妈毫不惊慌地上前,理直气壮地回复:“奴才没证据,可是众所周知,齐王妃与我家小姐不和,小二是齐王妃的奴才,这……” 她的话还没讲完,皇后便不耐烦地喝止了:“大胆!区区一个老贱婢,居然凭自己的臆想,将谋杀罪名强加到我朝王妃的头上!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杖毙了!” 绿怜的奶妈惊惧地瞪大眸子,见侍卫上前来押走自己,吓得连忙向绿怜求救:“小姐,救!” 绿怜是奶妈养大的,与她感情深厚,当然不会让皇后动她。 绿怜顾不上礼节,上前阻止侍卫的行动,与皇后争辩:“皇后娘娘,民女的奶妈只是按照常理来推测,您不能因此处死她!” 皇后冷笑一声,不怒而威:“常理来推测?我朝皇室贵族岂容你们这些贱民肆意地将谋杀罪名 推测到头上?若是今日饶了这老贱婢,往后这些狗奴才不就都骑到我们皇室贵族的头上来吗?” “……” 绿怜心神一震,不曾料到奶妈的言行居然触犯了皇室贵族的权威,一时无措。 皇后见她沉默,示意侍卫将奶妈拖出去杖毙。 绿怜见奶妈被拖走,情急之下,连忙向皇后求情:“皇后娘娘,奶妈绝无此心,求皇后娘娘网开一面,饶她不死吧!” 见奶妈无动于衷,她又楚楚可怜地哀求李昪:“师哥,求求你,救救奶妈吧!” “……” 李昪不愿趟这一趟浑水,早已装睡! 绿怜心已乱了,回头去求成贵妃:“成贵妃,求求你,救救奶妈吧!” 成贵妃甚是无奈:“绿怜,并非本宫见死不救,只是这事关乎皇室贵族的权威,恐怕即便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也会处死奶妈的!” “啊!” 成贵妃的话才刚说完,外头便传出了奶妈凄厉地惨叫声。 绿怜听着那一声声的惨叫,心如刀割,不断地向在座的人求情,然而,众人爱莫能助,当奶妈的惨叫声不再发出时,她像失了魂似的,急忙跑出去。 “奶妈!” 绿怜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外头便没了动静。 一直在打瞌睡的申暮月被这一叫声惊醒了,差点从坐席上摔了下来,亏得小四及时扶持。而李昪也无法装睡了。 此时,侍卫前来向皇后请示,奶妈死了,绿怜晕了,如何处置? 成贵妃闻言,当场晕了过去! 皇后心里暗爽,表面却正色地吩咐李昪:“齐王,本宫带成贵妃回宫,剩下的事,你务必妥善处理!” “儿臣遵命!” 李昪应了一声,与众人恭送皇后。 人还没走远,他已迫不及待地前去抱着绿怜回青莲苑,命人火速去请大夫。 申暮月无法阻止侍卫将无辜的小二送到官府,前来找李昪,却被拒绝在外,而且被禁足。 她气恼不已,想要逃出去救小二,可寒烟不在,她敌不过崔无命,唯有派小一前去打听。 小一花了几日的功夫,终于打听到了消息,却是小二在狱中认罪自杀的噩耗! 申暮月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见看守的侍卫都撤走了,激动地跑过去质问李昪:“为什么?为什么?” 李昪无奈地解释:“这是小二的决定!” 申暮月不肯相信:“不可能!小二胆子那么小,他不可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一定要查清楚!” 李昪早知她会如此,轻叹一声,将小二的遗书递给她。 申暮月困惑地看向遗书,见上面写道:“娘娘,一直以来,奴才很感激您!奴才的家乡发生水灾,家中六口子只能躲在山中煮树根过日子,您得知后,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钱财给了小二。若不是得到娘娘的相助,恐怕奴才的家人早已饿死了!娘娘的恩情,小二无以为报,唯有一死,保娘娘安好!娘娘别难过,也别责怪王爷,这是小二的选择!小二很高兴,胆小懦弱了一辈子,这回总算勇敢一次了!” 阅读过后,申暮月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原来,小二是为了保住她而死的! 这叫她怎么接受,怎么能接受? 李昪知她心里难受,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阿颜,就让这事过去了吧!莫要辜负了小二的牺牲!” 申暮月闻言,眸里的泪水无法抑制:“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小二是无辜的,为何非要他死?” 李昪无奈地轻叹道:“阿颜,这世上并非黑是黑,白是白!人生,会有许多的无奈,也会有许多的冤屈!你要学会去接受!” 申暮月激动地推开他:“我不接受,永远都不会接受的!” 她想到当初若不是李昪阻拦她,小二就不会冤死在狱中,心中无法原谅李昪。 她带着恨意,怒诉李昪:“李昪,你是个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头的骗子!”、 言毕,她带着伤心的泪水,跑回月宸苑。 李昪静静地凝望着申暮月远去的身影,神色哀伤地吩咐潜藏在暗处的崔无命:“无命,将小二的尸体送回他的家乡,给他的家人一笔丰厚的补偿吧!” 申暮月本想回月宸苑,可不愿面对其他人,便跑到僻静的湖边,忘情地痛哭。 她始终相信,清者自清,他们是无辜的,必定会安然无事,可是,为何小二会死,为何他要死?为何这个案件要以他的死来结束? 她蜷缩着身体,很是无助,很是迷茫,并没有察觉到暗处的一道黑影正渐渐靠近。 在她站起来转身的那一刻,那道黑影露出了凶光,凶狠地向她袭来,招招夺命。 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在申暮月之上,申暮月无力招架,被狠狠地刺了一剑,却借助微弱的灯光,认出她来:“绿怜?” 绿怜狰狞一笑,眸里带着浓烈的恨意:“薛颜,我要你给我的奶妈偿命!” 言毕,她又狠狠地补了一刀。 利刃入肉,痛彻心扉,血染衣裳,滴落大地,触目惊心。 “嘭!” 目睹这一切的小四惊恐得手上的东西都摔了,急忙惊叫:“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随着这一声喊叫,齐王府惊动起来,绿怜一脚将申暮月踹到湖里,迅速逃离! 小四慌忙冲上来,急得泪水都出来了,“快来人啊,娘娘掉湖里了!快救娘娘!” 被湖水逐渐淹没的申暮月,在意识清醒时,听到的便是小四这急切的呼叫。 她想,这回会死么?会吧! 意识朦胧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画面中,她与一名男子在一处雅致的后院里,男子正在传授她武功。 顽皮的她趁着男子不注意时,把剑扔到池塘里,然后故作惊讶:“哎呀,剑又被我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 她笑意盈盈地走过去,亲昵地挽着男子的手臂:“哥,你是文武全才,我是文武蠢材,你就别浪费心思教我了。” 被她称作哥哥的男子嘴角微扬:“说到底,还不是你想去玩?” 她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了:“还是哥哥最懂我!” 男子轻轻按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小月,身在乱世,还是懂点武功比较好,否则被欺负了,如何是好?” 她旋即傲然说道:“我哥可是这世上最强最帅的男子,谁敢欺负我啊?” 她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神色得意,笑容甜美如梨花:“哥,你是不知道,这镇上的小混混知道你是我哥,都让我当他们的老大,可威风了!” 男子笑了,清澈的眸里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你呀你!” …… 到了此处,她便没了意识。 她始终瞧不清男子的容貌,只是清晰地感觉到,男子是个朗月清风的人,他的身上有着这世上最纯净的气质!而她喊他叫,哥哥! 原来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如此出众的哥哥! 原来她在这世上并不孤身一人,还有一个如此疼她的哥哥!她一定要找到他! 当申暮月再次醒来,便有了这个意识,喜极而泣! 李昪见她醒来,关切地问道:“阿颜,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 申暮月静静地凝视着他,心情复杂,不想回应。 李昪以为申暮月被吓坏了,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向她保证:“别担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刺杀你的人!” “……” 申暮月闭上眼眸,在心里默默地问道:若你得知那人是绿怜,你会如何处置? 此时,小四上前来禀报:“王爷,大夫来了!” 李昪站起来,免了大夫的礼,正色道:“大夫,替王妃认真诊脉,她一直不回应本王的话,许是哑巴了,给她的喉咙扎几针吧!” 大夫为难了:“这……” 申暮月黑着脸,终是没忍住:“齐王,你能不这么无聊么!” 李昪故作惊讶:“哟,原来爱妃没有变成哑巴,本王放心了!” 言毕,他笑意盈盈地走到一旁,让大夫给申暮月诊脉。 待大夫诊断完毕,他着急地问:“如何?” 大夫困惑地答复:“启禀王爷,王妃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按时服药,多多休息便可!只是,王妃的脉象比较奇怪,老夫从未见过,得回去翻阅医术研究一下!” 李昪觉得此话代表无恙,便松了口气:“有劳大夫了!” 他命小四将大夫送出府,见下人端来汤药,拿过来喂给申暮月喝。申暮月见他难得如此温情,也不想拿身子来与他怄气,顺从地喝药。 汤药喝完后,她见李昪贴心地给她擦去嘴角的药汁,内心动容,想要告知自己记得有个哥哥的事,桂麽嚒便匆忙地走进来了。 绿怜的奶妈死后,桂麽嚒被派去伺候绿怜,如今她来此处,也必定是禀报绿怜的事。 只见她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王爷,不得了啦,绿怜姑娘因为奶妈的死伤心过度,吐血昏迷了,您快去瞧瞧吧!” 李昪闻言,神色一变,想要立刻赶过去,可顾及到申暮月的感受,便看向她:“阿颜,我去看看绿怜!” “……” 申暮月闭眼!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她觉得心里很难受,搞不懂这男人的心究竟在何处? 此时,小一与小三入内,走到她的身旁伺候着。 她忍不住问:“小一,小三?你们怎么回来了?” 单纯的小一真诚地说道:“回禀娘娘,是我们请求王爷让我们回来的!娘娘您的武功太弱了,小一留在您的身边,才有存在的价值!” 小三笑容痴迷地说道:“跟着娘娘,总会遇到许多俊俏的男子,小三才不会离开娘娘您呢!” 申暮月瞬间黑了脸:“你们两个还是滚回去吧!”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后宫嫔妃争斗 其实,她的心里很感动,至少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为了早日康复,她乖乖地躺在床上养伤,李昪来过几次,刺客的事绝口不提,只是在她的旁边静静地写情书,她始终不理他。 不知不觉,到了小二的头七之日。 申暮月与小一、小二、小三一起焚烧小二的衣物,祭拜他。他们三个与小二在一起共事多年,感情自是深厚,对于小二的死,感到很是难过。 祭拜途中,李昪也参与进来,申暮月没有阻止,默默地看着。 待一切结束后,她让众人下退,道:“李昪,这种王爷王妃的游戏,我玩腻了,放我走吧!” 李昪怔然,旋即郑重地向她保证:“阿颜,我知道你还在为小二的事生我的气,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让同类的事发生!” 申暮月顿感心中一片悲凉:“李昪,我心不在这,您这样有意思么?” 李昪霸道地表示:“只要你人在这,心,早晚也会在这!” 申暮月忽然对此人感到很失望,激动地吼道:“李昪,别逼我恨你!” 李昪心神大震,这才明白她这回并非耍小性子,而是认真的。 他无法接受,勃然大怒:“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想离开我,难道你就没想过你会爱上我么?” 申暮月低头,幽幽地说道:“我从未想过!”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李昪对她实在失望,怒然挥袖,愤然离去。 这个死女人,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申暮月见李昪如此离去,眼神变得忧伤。或许,从一开始,他们走在一起便是个错误! 她以为李昪昨晚的表现,便是允许她离去,只是,次日醒来,却又遭到了禁足。 月宸苑又遭到了崔无命与侍卫的监守,李昪拒不接见,申暮月虽然气恼不已,但是不得不按照李昪的意愿,留在月宸苑。 值得庆幸的是,失踪已久的寒烟回来了。 申暮月连忙上前询问:“寒,这段时日你去了何处?” 寒烟别过脸去,淡淡地道:“回师门一趟!” 申暮月这下疑惑了,甚是好奇:“平白无故的,你回去做什么?” 不料寒烟冷冷地反问:“平白无故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在旁的小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指责寒烟:“寒,你怎能对娘娘如此无礼?” 寒烟不吃这一套,冷然回应:“那我走了!” 申暮月连忙拉着她,笑得特别欢:“寒,带我一起走吧!” 寒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坐下来:“我还是留下吧!” “……” 申暮月觉得寒烟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她郁闷地打开窗户,百无聊赖地凝望窗外的天空,恨不得自己化作蝴蝶小鸟,自由自在地飞出去。 忽然,她瞧见了成贵妃的一位宫女正往月宸苑走来,却被崔无命阻拦了。 申暮月以为这位宫女走错地方,并没在意,可没想到这位宫女忽然拿出了成贵妃在皇上那里求来的圣旨,大喊着来意:“成贵妃邀齐王妃娘娘进宫面见,圣旨在此,谁敢阻拦!” 申暮月颇为吃惊,基于绿怜的关系,她与成贵妃毫无交情可言,上次毒杀事件后,更对彼此没什么好印象,如今成贵妃在此种情况邀请她过去一聚,到底为何意! 反正这是她走出月宸苑的机会,去瞧瞧也无妨! 思及此处,申暮月领着众人走过去,替那个宫女说话:“既然是圣旨,那么,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们若是想要人头落地,尽管阻拦好了!” “……” 崔无命与齐王府的侍卫无言以对,不敢不从。 崔无命想要去通知李昪,无奈被小一与小三死死缠着,唯有示意其他人前去通知。 申暮月眼尖,瞧见一名家丁鬼鬼祟祟地跑去向李昪通风报信,即刻脱下一名侍卫的帽子,一脚踢过去,将那名家丁砸晕。 “走!” 申暮月连忙拉着小四与那名宫女逃离月宸苑,寒烟紧跟上去,一同走进成贵妃为申暮月备好的马车。 她们跟随着那名宫女来到了成贵妃的滢丽宫,申暮月见成贵妃面露诚恳之色,与那日审查的敌意森森不同,心里很是困惑。 这后宫的女子变脸可真够快! 成贵妃深知此番召见,颇为唐突,见申暮月如此戒备,满怀歉意地向她解释道:“齐王妃,今日本宫召见,只为了那日之事向你赔罪!本宫不该听信一面之词,认定你就是毒害绿怜的人,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言毕,成贵妃不顾身份地向申暮月下跪。 申暮月连忙阻止她:“贵妃娘娘快快请起,你如此跪臣妾,臣妾可承受不起!” 申暮月扶着成贵妃到一旁坐下,见她大腹便便的,始终于心不忍,劝慰道:“事情都过去了,臣妾早已不放在心上,贵妃娘娘也不必耿耿于怀,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成贵妃对申暮月的关切颇为感动,心有感触地称赞:“齐王妃果然是将门之后,这份气度,叫我们这些后宫妃子望尘莫及啊!” 申暮月心虚了一下,干笑道:“贵妃娘娘过奖了。” 成贵妃觉得申暮月这是在谦虚,更加兴致勃勃地称赞她:“本宫所言不虚!其实本宫很敬佩你的,身为女子,能为父挂帅,血战沙场,换做是本宫,断然做不到!” 申暮月笑得脸都僵了:“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她实在搞不懂,这成贵妃今日是抽什么风,居然如此讨好她? 成贵妃并没有察觉到申暮月的尴尬,反而嘴里反复念着“身不由己”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这身不由己四个字,让她情不自禁地回想当初。 想当年,她只是个单纯的江湖侠女,与其他女子一样,倾慕着武林至尊钱辅轩。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与钱辅轩结交为友,正为此高兴时,家里却惨遭奸商与狗官的迫害。为了救出家人,她不得不向钱辅轩求助,可钱辅轩毕竟是他国的皇子,不宜插手南吴官府的事,便将此事托给了他的好友申暮光。 申暮光义不容辞,巧妙地将她带到了正在江南微服出巡的皇上面前,让她亲自向皇上伸冤。皇上对此种官商勾结之事向来痛恨,二话不说,便随她去救人,并且处决了那个狗官与奸商。 她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没想到皇上居然看上了她,有意让她进宫,她本想一走了之,可成家经历了此事后,想寻求皇家的庇护,千方百计地逼着她。她为了保住成家的基业,不得不入宫为妃。 进宫后,她本想安静地度过一生,可没想到她的出身,皇上对她的宠爱,招来了后宫妃子的排挤与陷害。皇上这个所谓喜欢她的男子,并非总是信任她,处处维护着她,有时候的所作所为也叫她寒心。 为求自保,她不得不学会深宫嫔妃之间的相处之道,学会勾心斗角,学会争权夺势。 她这一路走来,确实是“身不由己”! 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她,而她心中的钱辅轩却依旧是当初的钱辅轩,是她多年来唯一的念想。 成贵妃想到申暮月出自龙门书院,必定见过钱辅轩,有些期待地问道:“齐王妃,本宫耳闻钱辅轩是龙门书院的戒律夫子,此事当真?” 申暮月微怔,着实摸不透成贵妃为何突然之间问起这个,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答了:“是的,贵妃娘娘!” 瞬间,成贵妃仿佛又找回少女时代的那种萌动,紧张地追问:“钱……你与你的戒律师叔可熟悉?” 申暮月蹙着眉:成贵妃问这话为何意?难道……是要抓奸? 思及此处,申暮月心虚不已,谨慎回应:“并不熟悉!” 成贵妃觉得那也无所谓,只想得知钱辅轩的一些事,兴致勃勃对申暮月说:“齐王妃,跟本宫说说关于他的事吧!” “……” 申暮月抬起眼,迅速回想一遍钱辅轩在书院的日常,似乎都是与她的日常,都是奸、情满满的,这如何说出口? 正当她心虚得眼珠子乱转时,有宫女前来禀报:“启禀娘娘,齐王殿下求见!” 成贵妃瞧了申暮月一眼,心中了然:“请他进来吧!” 申暮月暗自松了口气,这救星还算来得及时! 成贵妃趁着李昪还没入内,别有深意地对申暮月说道:“齐王妃,看来本宫今日与你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咱们改日再聊!” 申暮月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心想:还要改日再聊?不要了吧? 此时,李昪入内,向成贵妃行了个礼后,神色有些不悦地问道:“不知贵妃娘娘如此劳师动众地请本王的爱妃前来,是为了何事?” 成贵妃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本宫只是为那日的事感到愧疚,想亲自向齐王妃道歉而已,齐王莫要紧张!” 李昪轻蹙了一下眉宇:“若是没别的事,本王与爱妃就先行告退了!” 成贵妃早已料到会如此,也不强留:“去吧,本宫也乏了!” 李昪向成贵妃行了个礼,便霸道地拽着申暮月离开。 申暮月被他抓痛了,走出滢丽宫后,试图甩开他:“放手!” 李昪挑了挑眉:“你真让我放手?” 申暮月斩钉截铁地回他:“是!” 李昪放开她的手:“好吧!” 可下一秒,他将申暮月整个人都扛在肩膀上,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申暮月见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笑话,极力地反抗:“李昪你这混蛋,快放我下来!” 李昪忍着怒意,恶狠狠地威胁道:“爱妃,别愚蠢地惹恼一头狮子!” “……” 申暮月知道他怒了,识趣地闭嘴。 李昪将她扛出皇宫后,直接把人塞到马车里,一起回到齐王府。 申暮月径自跳下马车,向李昪不悦地撇撇嘴,回到月宸苑瞧见小一、小三、小四正在挨板子,立刻喝止:“住手!” 然而,众人置若罔闻。 申暮月心下便知这是李昪授意,直接找上他:“你为何责罚他们?” 李昪面无表情地逼近她,直把她逼到树干上,才冷冷地说道:“本王很生气,舍不得责罚爱妃,唯有拿爱妃的随从来消消气了!” 申暮月瞪大眸子,一把推开他:“有你这么任性的吗?” 李昪抬起头颅,显得轻挑骄傲:“本王就这么任性,跟爱妃学的!” “……” 申暮月的表情瞬间掉了,这人还是她认识的李昪么? 为了不让周遭的人受罪,她只好乖乖地呆在月宸苑。成贵妃的宫女来了不下于十次,都被她躲掉了。 她以为成贵妃会就此罢手,没料到成贵妃竟然如此执着,又到皇上那里吹枕边风,逼得她不得不进宫。 成贵妃似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招人厌烦,见申暮月来了,热情地招待她喝茶。 待申暮月坐下,她迫不及待地问:“本宫的弟弟也是出自龙门书院,他跟本宫说,钱辅轩常常亲自传授你武艺,既然你与钱辅轩如此熟悉,为何那日说你与他不熟呢?” 申暮月被刚喝进的茶水给噎着了,咳了许久,方平缓过来。 她疑惑地问:“令弟是……” 成贵妃相当自豪地笑道:“成田飛!可有印象?” 申暮月见成贵妃如此神色,无法告知她,自己对她的令弟毫无印象,只好心虚地敷衍道:“有点!” 申暮月觉得自己不能再如此被动,便主动问道:“贵妃娘娘似乎很关心臣妾的这位戒律师叔,莫非是故交?” 成贵妃脸上一红,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故交算不上,只不过年轻时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申暮月见成贵妃如此神色,心里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成贵妃该不会喜欢钱辅轩吧? 申暮月着实不愿与成贵妃继续这个话题,便有了告退之意:“贵妃娘娘若是约臣妾前来谈论戒律师叔的事,怒不奉陪了!” 成贵妃见申暮月起来,连忙让她坐下,识趣地转移话题:“那我们来谈谈绿怜的事吧!” “……” 申暮月心里在想,这成贵妃是不会找聊天话题,还是故意找茬? 成贵妃见申暮月默不作声,以为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道:“齐王妃,绿怜自小失去了母亲,本宫的姨父对她百般疼爱,她的性子是被宠坏了,骄纵了些,其实本性善良,还望齐王妃多多海涵!” “……” 成贵妃见申暮月继续沉默,努力地说下去:“齐王身为皇上最看重的王爷,不可能只有一位妃子的,本宫相信齐王妃你心里明白,也相信齐王妃你宽仁大度,容得下绿怜!” “……” 成贵妃见申暮月还是沉默,更加努力地说下去:“绿怜的性子本宫最清楚,从小到大,她的眼里只有齐王,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若是齐王妃你不让她称心如意,恐怕你便要与逍遥门、我们成家抗衡,薛家如今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如此抗衡,亏得恐怕是你,你不成全了绿怜?” “……” 申暮月再也受不了了,根本无法与此人好好说话,默默地离开。 才刚回到了府上,还没来得及歇一会,皇后的宫女来传她进宫了。申暮月实在不愿再去跟这些后宫嫔妃打交道,想要借故回绝,小四却将她拉到一旁。 小四提醒道:“王妃娘娘,你不能不去见皇后娘娘。” 申暮月噘着嘴:“为什么?” 小四解释道:“最近大家都在疯传,你与成贵妃好如姐妹,皇后娘娘许是怒了,找你问话去,若你不去,那皇后娘娘怎么看你?” 申暮月愕然了,这都是什么误会啊?她何时跟成贵妃好上了? 小四这番话无疑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申暮月深深觉得,必须进宫澄清这个可怕的误会:“小四,快替本宫换衣服,本宫这就去见母后!” 换了一身衣服,申暮月急急忙忙地进宫面见皇后。 才刚行礼,皇后便不悦地问话了:“齐王妃,听说你近日与成贵妃来往神秘,情如姐妹啊?” 申暮月听闻,苦涩一笑,振振有词地奉承道:“谣言止于智者,像母后您这般聪慧,臣妾相信,您必然不会信的!” 这话让皇后听得舒爽,皇后心中的怒气便减了大半,语气也平和了些:“本宫自然不信,只是好奇,这成贵妃找你,都谈了些什么?” 申暮月恭敬地回答:“启禀母后,臣妾不知。” 皇后瞬即不悦了:“怎么会不知呢?” 申暮月故作委屈地解释道:“因为成贵妃没跟臣妾说什么,只让臣妾到她那边坐着。” 皇后被申暮月弄糊涂了,半信半疑:“这成贵妃三番四次地邀请你,只是让你在她的寝宫坐着?” “是啊,母后!”申暮月暗自掐了一下大腿,眼泪汪汪地向皇后请求道,“臣妾恳请母后阻止成贵妃这疯狂的行为!” 皇后果然动容了,一脸同情地看着申暮月:“可怜的孩子!本宫答应你,一定会帮你的!” 申暮月脸上一喜:“臣妾谢过母后!” 皇后出面,她一定能摆脱那个成贵妃的! 由此,误会解除了,皇后此处也就没申暮月的事,不一会儿,申暮月就脱身而出。 这下,申暮月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可经过御花园之时,却碰见了最想躲避之人。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被赐毒酒 她本想假装看不到,偷偷溜走的,可人家明摆着在此处堵她,怎会如此放她离去?于是,可怜的申暮月又被成贵妃请到了她的滢丽宫。 见成贵妃此次的神色凝重,久久不语,申暮月的心中很是忐忑。 她向来并非是个有耐心之人,等了片刻,忍不住问了:“贵妃娘娘,不知您方才说的要紧事,是指……” 成贵妃郑重其事地说道:“本宫恳求你同意李昪纳绿怜为侧妃!” “啪!” 刹那间,申暮月一掌拍到了桌子上,脸色很是吓人。 她见成贵妃与众宫女太监皆吓得大惊失色,便摸摸发痛的手,浅浅一笑:“抱歉,以前在战场上跟敌人谈判,若是敌人说了不中听的,臣妾是直接砍人的!不知为何,回来便成了一种本能反应,幸亏方才手上没刀,否则出了人命便不好了!” 此言一出,成贵妃与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脸如土色,不动声色地远离申暮月。 申暮月望向成贵妃,凉凉地回绝:“贵妃娘娘,你何必求臣妾呢?臣妾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王妃,你只要去向皇上求一道圣旨,哪有臣妾反对的份?” 成贵妃见她如此说道,坦言相告:“不瞒你说,此事本宫已请示了皇上与齐王,皇上与齐王的意思是,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申暮月顿感心酸,冷然一笑:“若是我不同意呢?” 成贵妃看到申暮月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与无助,不忍目睹。为了绿怜的幸福,她不得不狠下心来,训诫申暮月:“齐王妃,我劝你还是同意,这是身为帝王家女人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其实无论你同意与否,都改变不了齐王纳侧妃的事实!” 申暮月无法反驳成贵妃的话,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她从不曾想过要当帝王家的女人,可偏偏就当上了,这让她感到十分的痛苦与无助! 此时,外头传来了通报:“绿怜姑娘到!” 余音未尽,绿怜已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跪在成贵妃的面前,哭得楚楚可怜:“堂姐,您得替我做主,我有了师哥的骨肉!” “什么?” “什么!” 申暮月与成贵妃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心情各异。 成贵妃自然是喜,而申暮月却是震惊,不可置信。 申暮月激动地将绿怜拽起来质问:“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有了李昪的骨肉?” 绿怜见申暮月如此在意,心中暗自窃喜,但表面上却瞪大含着泪水的明眸,故作惊讶:“齐王妃娘娘,您难道不知么?整个齐王府都知晓,我被师哥宠幸了!” 此话一出,申暮月顿感晴天霹雳,深受打击:“不、不可能的!” 李昪不可能如此对她,他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她?她不信,不信! 绿怜见申暮月的神思乱了,上前拉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道:“王妃娘娘,您就成全我和师哥吧!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当初若不是师哥为了救你们薛家,他是断不会娶您的!不信?您可以问寒烟,她是我们的师姐!” 申暮月震惊地看向寒烟,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寒烟与李昪之间有点不寻常,却万没想到寒烟居然是绿怜与李昪的师姐?原来他们都出自逍遥门! 她相信与寒烟之间的情意,走过去激动地问寒烟:“寒,她说的话是真的吗?绿怜说的都是真的吗?” 寒烟不悦地瞪了绿怜一眼,绿怜此招够狠够绝的,逼得她不得不与之沆瀣一气:“嗯!” 她这轻轻的一句应答,却重重地敲击着申暮月! 申暮月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近乎要崩溃了。 她不明白,既然是为了救薛家娶她,为何成亲之后,李昪不放她离开,他究竟要置她于何地? 不行,她绝不要被这么耍着玩,她要去找李昪问个明白! 申暮月始终不信李昪会如此残忍地待她,迈步要去找李昪,不料被绿怜紧紧地缠住了。 绿怜站了起来,脸上虽然尽是泪水,却带着讥讽的笑意:“齐王妃娘娘您别走,您还没答应我,让师哥纳我为侧妃呢!” 申暮月讨厌她此种示威与轻蔑,反感地甩开她:“这种事你去问你的好师哥! ” 旋即,申暮月转身迈步,却忽略了绿怜脸上那阴毒的笑容。 绿怜佯作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故意往后退到成贵妃那里,顺势将成贵妃推倒在地。顿时,成贵妃的身上溢出了一滩惊心动魄的血水。 “啊!” 随着一声尖叫,成贵妃晕死过去了。 绿怜见此,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齐王妃将成贵妃推倒在地了!” 她的呼喊引来了众多的宫女与太监,他们手忙脚乱地将晕倒的成贵妃抬到床上,宫中太医纷纷赶来抢救。随后,皇上与李昪也闻讯赶来。 十二名太医彻夜不眠地抢救,然而,胎儿始终保不住,皇上痛失龙种,龙颜大怒,众人跪地惊颤。 绿怜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不断地向皇上呼喊:“皇上,是齐王妃将贵妃娘娘推倒的!她一直记恨贵妃娘娘,不想让小皇子出世,让贵妃娘娘得宠!皇上,您一定要为贵妃娘娘,死去的小皇子讨回公道啊!” 闻言,皇上铁青着脸,怒瞪着申暮月:“是你?” 申暮月还在云里雾里,有口难辩:“皇上,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去,绿怜便振振有词地继续指控:“皇上,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齐王妃将民女推向贵妃娘娘,导致贵妃娘娘流产!铁证如山,齐王妃谋害了小皇子!” 皇上始终不信申暮月竟是如此歹毒之人,将一干人等全部传来问话,没想到经过竟与绿怜所说的一致,顿时怒不可遏。 他不能留着如此歹毒的女人,厉声下令:“来人啊,齐王妃谋害小皇子,拖出去砍了!” 申暮月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脑海一片空白。 李昪慌忙上前护着她,急切地向皇上请求:“父皇,齐王妃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来,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些时日,让儿臣查明一切!!” 皇上见李昪如此维护申暮月,怒火中烧:“还查什么查,朕的皇子被这毒妇害死了!如此歹毒之人,理应处死!” 见皇上被悲愤冲昏了头脑,执意要处死申暮月,李昪情急之下,唯有冒险一搏:“父皇,若你执意处死齐王妃,也一并将儿臣处死吧!” “你——” 李昪的坚决更让皇上震怒,皇上一气之下,竟然下令,“来人啊,将齐王也拖出去!” 这下,绿怜急了,慌忙向皇上求情:“请皇上三思!齐王他——” 岂料皇上厉声喝道:“通通给朕闭嘴,若是敢替他们求情,朕就砍了他!” 姗姗来迟的皇后听到皇上居然要处死齐王,觉得皇上疯了,连忙上前力保齐王:“皇上,若是处死齐王,那就把臣妾也处死吧!” “皇后你——” 皇上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头痛地扶着额头,摇摇欲坠。 苗公公慌忙上前扶着皇上,正要进言,却被突然跳出来的薛舜吓了一跳。 薛舜推开苗公公,扶着皇上,待皇上缓过一口气,才郑重地说道:“皇上,您才刚死了个儿子,现在又要处死一个儿子,你这是要断后么?需要老臣帮你一把,将其他的皇子都杀了?” “……” 皇上愕然地望向薛舜,一时无语了。 薛舜见皇上沉默,自以为然地说道:“皇上,老臣明白了,这就去行动!” 言毕,薛舜抄起大刀,带着视死如归地神色冲出去。 皇上急忙喊住他:“薛将军,留步,朕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忠肝义胆的薛舜早已没了踪影。 皇上头痛地扶额,很是担忧神志不清的薛舜真把他的皇子们都砍了,见众人愣着看向自己,恼了:“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派人去拦着!” 众人闻言,纷纷四散出去寻找薛舜的踪影。 皇上经薛舜这么一闹,头脑也清醒过来。他见一群人都跪着,实在闹心,让他们都起来后,郑重地交代李昪:“齐王,朕给你三天时日,务必查明一切。” 李昪松了口气,向皇上行礼:“谢父皇恩典!” 此事若是李昪插手了,申暮月必然无恙,绿怜怎能容许,慌忙上前请求皇上:“皇上——” 然而,皇上打断了她的话,吩咐她:“绿怜,你留在宫中,好生照顾成贵妃吧!” 言毕,皇上不再多看她一眼,带着丧子之痛,凄然离去! 绿怜很是不甘,怨毒地瞪了申暮月一眼,冷哼着入内侍候成贵妃。 申暮月突然遭逢这般大劫,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神色有些木然地在小四与寒烟的陪同下,回到了齐王府。 李昪见她如此,很是心疼。是他硬把她拉进自己的生活,他必须护她一世周全。 时间刻不容缓,他立刻将一干人等带到别处,与崔无命一同仔细盘问、分析,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头。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成贵妃能给与,得知成贵妃已醒来,便带人前去找她。 此时,滢丽宫中,成贵妃幽幽醒来,得知自己的龙种没了,哭得呼天抢地,悲痛欲绝。 绿怜连忙上前安抚她:“堂姐,你别难过,这一切都是齐王妃害的,你一定要让她血债血还!” 成贵妃闻言,忽然用力推开绿怜,沾满泪水的眸里带着怒火。 绿怜心虚不已,却故作迷惑:“堂姐,你怎么啦?” 成贵妃见她还装模作样,很是痛心:“绿怜,枉费本宫这么疼爱你,你为何如此害本宫?” 绿怜瞪大眸子,表情很是无辜:“堂姐,你说什么啊,害你的是齐王妃!” 成贵妃痛苦地闭上眼,心里泛起五味杂陈。 她已不认识眼前的绿怜了,她也搞不清楚这些年来,自己所疼爱的堂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她在心里痛苦地挣扎了片刻,终究不忍心让绿怜去死,便冷冷地说道:“绿怜,你走吧,回逍遥门去本宫明日便命人将你送走!” 绿怜无法接受驱逐,激动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可是我的堂姐,为何帮着薛颜那个贱人!” 成贵妃不想再听绿怜多说一句,唤来了下人:“来人啊,将绿怜姑娘送出宫去!从今往后,不许她进滢丽宫!” 绿怜见她如此狠心,慌忙哭着求饶:“堂姐,我不要离开,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堂姐,你原谅我吧!堂姐!” 然而,即便她如何呼喊求饶,直到她被拖出滢丽宫,成贵妃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绿怜很是难过,连最疼爱她的堂姐如今也不帮她了,合着外人来欺负她! 她不能离开,不能让她的师哥被别的女人抢走!她的师哥是她的,她的堂姐也知晓她对师哥的感情,她要回去再求她一次! 思及此处,绿怜施展轻功,偷偷地潜回去找成贵妃,却没料到,竟然碰见了成贵妃惨遭璇玑公主谋杀的惊人一幕。 成贵妃正被璇玑公主用力勒着脖子,若是她出手相救,一定能救出成贵妃,然而璇玑公主的下一句话让她鬼使神差地放弃了去救成贵妃的念头。 璇玑公主残忍地冷笑道:“只有你死了,薛颜才彻底的完了!” 薛颜完蛋了,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绿怜想到自己的目的,想到成贵妃方才的狠心,于是选择狠心离开,见死不救。 成贵妃上吊自杀的噩耗,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然后是皇城! 绿怜得到这个消息,不顾阻拦地闯入皇宫,向皇上哭诉:“皇上,齐王妃害死小皇子,害死贵妃娘娘,两天人命啊!两条人命啊!若是让这种歹毒的女人活下去,天理不容啊!” 皇上一日之内痛失爱子与爱妃,本已悲愤不已,有了杀人的心,如今绿怜披麻戴孝地跑来向她痛哭怒诉,无疑是在他的心头上烧了一把熊熊地烈火! 皇上见绿怜言辞灼灼,句句道出自己心中的痛,实在无法容忍申暮月的存在,将与李昪的约定抛诸脑后,愤恨地命令身旁的苗公公:“苗公公,传朕的旨意,去给齐王妃赐一杯毒酒!” 苗公公慌忙领命:“喳!” 苗公公不动声色地退出去,慌忙命人去通知李昪,而后端着毒酒,慢悠悠地前去齐王府,不料中途被绿怜追上,不得不与她一道前去跟申暮月送毒酒。 收到消息的李昪慌忙命崔无命回齐王府阻止,自己跑去找皇上,请求他收回成命,然而,皇上一意孤行。 “朕痛失爱子爱妃,心里有多痛,你知道么?朕有多愤怒,你知道么?朕需要一个人来解恨,就算此事不是齐王妃所为,可都是因她而起,她就该死!” 李昪气得当场拔剑以对:“那你又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薛颜!我和你能有今日的和平相处,都是因为她!她死了,我让你们所有人给她陪葬!” 言毕,李昪气冲冲地离去,背影孤傲、决然。 皇上瘫坐在龙椅上,瞬间苍老了十年!他本以为李昪什么都不知道,本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本该属于他的还给他,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知晓,更没想到他与李昪之间的相处融洽,只因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 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此时,月宸苑内,申暮月听到成贵妃自杀身亡的噩耗,很是震惊。 她本打算待成贵妃醒来,便去探望她,祈求她的原谅,没想到人当天晚上就殁了。 她与成贵妃并无多少往来,可始终觉得成贵妃并非如此轻生之人。她觉得自己应当进宫去看看情况,便让小四替她换了一身素色衣服。 正要出发,却听到苗公公那个大嗓门喊着“圣旨到”,她唯有领着众人接旨。 申暮月瞧见绿怜与苗公公一同进来,脸色一沉,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苗公公清了清嗓门,正经八百地宣旨:“齐王妃心肠歹毒,德行丧尽,谋害小皇子在先,害贵妃香消玉殒在后,实在罪不容诛!顾念皇家体面,赐毒酒一杯,钦此!” 申暮月心神一震,无法接受这道狠毒的圣旨:“不可能,本宫没有谋害小皇子,没有害死成贵妃,这毒酒本宫是不会喝!” 绿怜阴冷一笑:“齐王妃,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申暮月懒得跟她废话,径自走出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齐王!” 不料绿怜忽然向她打出一掌,幸亏崔无命及时赶到,替申暮月击退了这一掌,否则申暮月的小命就这么交代了。 绿怜盯着这一屋子的人,早已料到他们会护着申暮月,也早已准备了对付他们的法子。 她拍了拍手掌,让几个被她引诱过来的逍遥门弟子现身,冷笑道:“各位师兄师弟,帮绿怜阻止他们靠近!” “没问题!” 几位逍遥门弟子齐声应答,纷纷向崔无命与小一袭击过去。 绿怜见碍事的人无法来护着申暮月,心里暗爽,用力捏着申暮月的下巴,狠毒地笑道:“让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言毕,她将□□全数灌进了申暮月的体内。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恢复部分记忆 申暮月愤怒地盯着面目狰狞的绿怜,痛苦不已,在眼角滑落泪水的那一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在黑暗中徘徊了一会,忽然迎来了一道刺眼的亮光,当她睁开眸子时,却发现又来到了梦中的那个院落。 她那个气质纯净如清风的哥哥又再度出现,此刻正用力地为她擦药酒。她痛得忍不住哀求:“哎呀呀……疼!哥你轻点!轻点!” 她的哥哥轻笑了一下,宛如满园梨花盛开般,煞是好看:“叫这么大声,不怕爹娘发现么?” 她缩着脑袋,连忙向哥哥撒娇:“嘿嘿,哥,我的好哥哥,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爹娘,我可不想被他们念叨!” 哥哥宠溺一笑:“让哥哥知道,你不怕哥哥念叨你么?” 她瞬间抬起鼻子,不可一世地笑道:“嘿嘿,哥哥待我最好了,心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折腾我呢?” 哥哥听到她此言,笑进了心窝里:“你呀你,哥哥心疼你,别人可不会!武功如此差劲,还敢单挑赌坊,哥哥真是服了你!” 她哼哼两声,很是愤然:“谁让他们出老千,坑走我朋友娶媳妇的钱!” 哥哥那纤长的手指在性感的唇边抹了抹,笑声迷人:“嗯,妹妹说得有理,哥哥替你去教训一下他们,如何?” 她顿时两眼发亮,亲昵地挽着哥哥的手臂:“真的吗?太好了,妹妹就等你这一句!” 哥哥伸出食指摁了摁她的额头,眼里尽是沉溺:“你这鬼精灵!” 他们兄妹俩来到了赌坊,打扮成富豪客人的样子,与赌坊老板对赌。赌坊老板本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只大肥羊,不断地出老千,然而,尽管他们花样百出,每一回,赢得总是她的哥哥。 赢了二十回,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了,目光凶狠地抄起家伙,要对她的哥哥动武,然而,她的哥哥三两下就把他们全部打飞出去。 哥哥英姿迷人地向那些人说道:“我妹妹不喜欢你们,麻烦你们现在滚出静海镇,若敢再回来,就别怪我申暮光不给你们机会了!” “天哪,他就是申暮光,快跑!” 那些人听闻哥哥的大名,纷纷跪拜着逃离。 她上前挽着哥哥的手,乐得又蹦又跳的:“哥哥,你真是这世上最强最完美的男子,若你不是我哥哥,我非你不嫁了!” 哥哥听到她这傻话,眼神宠溺地笑了:“你呀你!” …… 梦境到了此处,便断了了,申暮月的意识也清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居然是众人口中的神话人物申暮光,钱辅轩的知己好友,被皇上斩杀的状元,震惊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没有睁开眼,静静地消化着这个强大的记忆,忽然听到李昪急切地追问。 “太医,王妃她怎样了?” 而太医很遗憾地告知:“齐王殿下,王妃体内的毒素太深,微臣无法清除,请节哀顺变!” 然后是一片倒的哭声,震耳欲聋:“娘娘!您死得好惨啊!” 她死了?这个庸医,她明明还有意识,还没死,好么? 不对呀,她喝下了毒酒,应该是死了的!怎么还没死呢? 等等,装死也不错,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况且如今她可是申暮光的妹妹,怎么可能再跟李昪纠缠在一起呢! 如此想着,申暮月便决定装死到底,逮着机会逃跑! 然而,李昪这妖孽怎么回事?装深情也要挑时候,也要挑对象啊,为何要挑她死去的时候,为何要挑她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候呢? 除了头一天,这妖孽在她的床边说了一句“阿颜,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便没再说话,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身旁,不吃不睡。 申暮月苦不堪言,早知道李昪如此深情,她就不选择装死了,简直是活受罪! “咕咕咕!” 在装死的第二天,她的肚子饿得忍不住发出了抗议声。 她以为会被李昪发现,可这妖孽居然没发现,反而正经八百地吩咐小一:“小一,命人去弄个冰窖,我要冷冻你们王妃的尸体,这样我就能常常见到她这副搞笑的尊容了。” 申暮月听到他这话,气得差点当场就跳起来了! 李昪你这个变态,她死了都肯不放过她,太可恶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尊容怎么了,哪里搞笑了? 此时,她听到了绿怜那温婉如水的声音:“师哥,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我特意为你熬了一点粥,你就吃点吧!” 申暮月以为李昪会回绝,没想到这妖孽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你喂我!” 好吧,她忍!逃出去后跟你这妖孽老死不相往来! 不一会儿,申暮月听到了小三的声音,本以为小三会将绿怜赶出去,没想到她居然向李昪表白了。 “王爷,小三对您倾慕已久,请您也把小三纳为侧妃吧!” 申暮月顿时气得捏紧了拳头,拼命忍着揍人的冲动! 只听得李昪笑声风流地回复道:“你这小样,本王也垂涎你已久了!如今你家王妃死了,本王可以放心将你纳为侧妃了,哈哈哈……对了,还有小四、寒烟、所有伺候过王妃的女子,本王都纳为侧妃!” 小四对此甚为担忧:“王爷,你这样子做,王妃会很生气的!” 李昪却得意地笑说:“反正她死了,生气也揍不到我呀!” 申暮月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跳下来:“李昪,你这个混蛋!” “哇,鬼啊!” 绿怜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逃离! 李昪翘着双手,向一脸怒容的申暮月邪魅一笑:“哟,齐王妃复活了,看来本王不用纳侧妃了!” 申暮月盯着那捉弄人的神色,僵住了:糟糕,上当了! “咕咕咕!” 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 于是,饿了两天的申暮月与李昪等下人把饭菜端上来,一同狼吞虎咽起来! 饱顿一餐后,申暮月打了个饱嗝,与李昪背靠背地坐在屋顶上赏月光。 申暮月犹豫了片刻,问李昪:“李昪,有个问题要问你!“ 李昪瞬间将她推倒,向她暧昧一笑:“如果你是问我爱你有多深,那就省省吧,我向来只做不说!” 申暮月脸红了一下,紧张地把他推开:“谁问你这个了!” 她迅速跑到另一头,觉得距离安全了,开始问道:“我想问,申暮光的坟墓在何处?” 李昪愕然了,如见怪物般盯着她:“你想对人家的坟墓做什么?” 申暮月不悦地撇撇嘴:“不告诉我就算,我找别人问去!” 李昪连忙上前拉住她:“你想再死一次么?申暮光对我们皇家来说,是禁忌!” 他沉吟了片刻,搂着申暮月的腰,终究还是如她所愿:“跟我来吧!” 言毕,他施展轻功,带申暮月来到申暮光的坟墓面前。 申暮月见自己的哥哥被葬在如此偏僻荒凉之地,感到辛酸,难过地绕了一圈,强压着悲恸的心情,背对李昪:“走吧!” 李昪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申暮月仰望天空,将要涌出的泪水硬是收回去:“为了好奇心,来参观的!” 言毕,她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 李昪凝视着申暮月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她这次死里逃生,变得有些不同! 申暮光回到月宸苑后,暗中修书一封给钱辅轩,告知他自己已恢复了部分记忆。她记得她是申暮光的妹妹,希望钱辅轩看在她哥哥的份上,前来带她离开,助她带哥哥的骨灰回静海镇。 关于这一切,她不能让李昪察觉,也不能让李昪得知。 她的身份见不得光,是会连累李昪的,况且当今皇上杀了她最敬爱的哥哥,她不可能当他的媳妇!她必须离开! 逮着李昪进宫面圣之时,申暮月偷偷跑去申暮光的坟墓挖坟,结果发现坟墓是空的。 她震惊不已,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去找李昪问个清楚,可又不能这样做,心中很是烦恼。 思前想后,她决定到建安王府找杨珙探探口风。 她早已听说了杨珙这小子跟涟漪姑娘私奔,后来被皇上派出去的人逮回来,一直被软禁在府中。想要从此人嘴里套出话,自然离不开酒这东西。 与他对饮一个时辰,见人已有了醉态,申暮月便开始试探着问:“杨珙,最近我听闻了申暮光的事迹,你可知此人?” 提起申暮光,杨珙忽然激动地拍了一下酒桌:“小王我当然知道!” 他拉着申暮月,向她大吐苦水:“薛小妹,你有所不知,申暮光这小子活着的时候,整个皇城的姑娘眼里只有他!最可恨的是,连本王都不得不承认,若是身为女子,也会迷恋上他!所以……他可是小王我最最最大的情敌!” 申暮月顿感哭笑不得,佯作漫不经心地揶揄道:“能被你视作情敌的人,我还真想去祭拜一下他!可惜,不知晓他葬在何处!” 她此话,瞬间引起了杨珙的不满:“喂,薛小妹,你存心跟本王过不去是不是?” 申暮月心中一凛,凑到杨珙的面前,郑重地提议道:“杨珙,我带你逃出建安王府,你带我去看看申暮光的坟墓,如何?” 杨珙坚决摇头:“不行,本王是个有原则的人!” 申暮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单挑着眉:“难道你不想见涟漪姑娘了吗?” 提到女人,杨珙瞬间屈服了:“本王立刻带你去!” 申暮月得逞地笑了笑,将一包*粉递给杨珙,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杨珙这小子还算机灵,迷晕了阻挡他的人,很快便与她会合。 当杨珙把她带到申暮光的坟前时,申暮月确定了李昪并没有骗她,心里头松了口气。 将杨珙送出城后,申暮月心里琢磨不透:为何她哥哥的坟墓是空的? 无人能回答她心中的疑惑,她也不知如何将此事弄明白,思来想去,唯有先回静海镇。 申暮月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不知晓靖海镇的所在,唯有趁着李昪不在时,偷偷溜进崇文馆翻阅书籍。 她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书籍都没有详细记载靖海镇这个地方,只是简单地提到靖海镇处于后唐与南吴的交界,是一处偏僻的小镇,而且,南吴的国图上并没有将靖海镇纳入进去。 她需要得知更多的资料,在找到靖海镇的确切位置之前,她唯有等,等钱辅轩的到来! 或许在这世上,也只有钱辅轩能带她去靖海镇,能陪她一块去寻找哥哥死亡的真相! 不知不觉,已到了成贵妃的头七之日。 申暮月总觉得成贵妃的死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内心很焦躁不安,于是带着小四与寒烟前去拜祭成贵妃。 不料成贵妃的弟弟成田飛愤恨地将她们赶了出去,戟指怒目:“你这歹毒的女人,有何脸面到我姐的灵堂惺惺作态,滚!” 成家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谴责申暮月的罪行,眸里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申暮月深刻体会到这种恨,若不是她是王妃身份,恐怕早已被他们乱刀砍死了! 能让成家如此误会,申暮月用脚趾头也想到这是绿怜的功劳,虽然有愧于成贵妃,可硬是把害死成贵妃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她怎能忍受? 正要向成家的人解释时,绿怜忽然激动地跑过来,伤心欲绝地痛斥她:“薛颜,你害死我堂姐,害死我的小外甥,就算皇上的毒酒毒不死你,你也会不得好死的!” 申暮月见绿怜此举将成家的人都煽动起来,疾言厉色:“本宫只是甩开你的手,推倒成贵妃的人是你,以你当时站立的位置,根本不可能因为本宫甩开你的手就会推倒成贵妃,绿怜,你如此急着将所有的错归咎到本宫的身上,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绿怜见申暮月言辞灼灼地反击,齐王妃的威严十足,顿时心虚了一下,但对申暮月的恨意让她怒火难填! “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害死我堂姐,如今还想污蔑我,我,我——” 见绿怜忽然怒然扬手,申暮月以为她要打自己,下意识地扬手甩过去阻止她,不料这一巴掌却甩到了绿怜的脸上,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绿怜方才扬手,是要抹掉泪水! 面对此种误会,申暮月表情尴尬地解释:“额……我以为你要甩我耳光,下意识的就……本能反应,希望你能谅解!” “薛颜,你……” 绿怜顿时气得脸色难看,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只字片语,唯有用眼神示意成田飛动手。 成田飛暗中抽出匕首,突然目露凶光地冲向申暮月:“薛颜,我要为死去的姐姐报仇!” 事出突然,申暮月也不曾料想到,这成家的人竟胆敢刺杀齐王妃,来不及应对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在成田飛的刀锋逼近她时,一个精壮的人影飞身前来,及时抱住她原地旋转,替她挨了一刀。 尖锐的刀没入了血肉,发出沉闷的声响,申暮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凝望着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男人,泪流满面:李昪!李昪! 李昪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成田飛身上,字字铿锵,句句带着震慑人心的威严:“胆敢行刺当朝齐王妃,你们成家也算活到尽头了!” 语毕,李昪毫不留情地下令,命宫中侍卫将成家一干人等押进天牢,容后发落! 面对成家人的求救,绿怜毫不理会,只是不甘地质问李昪;“师哥,她不值得你如此护着,她的心肠歹毒……” 李昪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用不曾有过的认真态度,郑重道:“她是我的齐王妃!她有危险,我护她;她错了,我来弥补;她欠下的,我来还!这点,绿怜,你必须明白!” 这一刻,申暮月潸然泪下,内心被深深地打动了! 他们无视一脸挫败的绿怜,相互扶持地回到齐王府。所幸李昪所受的伤并不在重要部分,无性命之忧,在太医的救治之下,李昪已无大碍。 夜里,床榻与软榻终于搬回申暮月的寝宫,申暮月与李昪静静地躺着,彼此偎依,虽无言语,却感觉此刻的宁静比任何时刻都来得温馨。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噩耗 申暮月不断地回想着她与李昪之间的种种,若是当初他们没有离开龙门书院,日子是否会过得单纯些呢? 如此想着,她便逐渐进入了梦想。 梦里,却得见成贵妃鲜血淋漓地向她索命,吓得她不断发出梦呓,冷汗淋漓。 李昪被申暮月的梦话惊醒,他见申暮月如此痛苦,如此惊惧,心疼地拥着她。 他一向自命拥有翻云覆雨的能耐,无论是多强的对手,多糟糕的事,他都能解决,可在保护心爱的人这事情上,头一回感觉无力。 他娶申暮月为妃,本意是想好好护着她,让她远离那些想杀她,利用她的人,可没想到却让她受到如此多的折磨! 爱,已让他的心乱了,如何是好呢? 次日,申暮月还没睁眼,皇后宫里头的人便来传达懿旨。 她边穿衣,边在心里琢磨着:皇后命她去觐见,是要感谢她除掉了成贵妃么? 待瞧见了坐在皇后身旁装可怜的绿怜,申暮月便知自己猜错了。瞧皇后对绿怜那般亲厚的态度,便知绿怜已将她怀孕的事告知皇后,让皇后为她做主! 即便从前对绿怜有偏见,可如今绿怜身怀皇孙,皇后自然要是给她一个名分的,而执行此事的最大障碍,便是申暮月,故而申暮月被紧急召来了。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何况申暮月早已有了离开南吴的决心,便仰头打了漫长的哈欠,回皇后一句:“母后,齐王纳侧妃的事,若是齐王愿意,臣妾绝无意见!” 此话一出,申暮月见她们的脸上皆露喜色,不愿多逗留,向皇后行了个礼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李昪得知申暮月已知晓他与绿怜的事,急忙向她解释,可申暮月觉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便将他拒绝于门外。 不出申暮月的意料,没过几日,李昪便迎娶绿怜为侧妃,申暮月装病拒绝出席,而后得知自己最贴心的丫鬟小四被绿怜要过去伺候她了,顿时气得把东西乱扔一地。 申暮月见一名家丁拖着一条小黄狗走过,心中便有了一个为自己出气的好法子。 她从小黄狗那里弄到了一堆狗屎,偷偷将它们藏在绿怜寝宫的鸳鸯枕下,而后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的寝宫。 青莲苑热闹非凡,而她此处却冷清得可怕,如此强烈的对比,深深地刺痛了她,让她深感难受。 成亲之后,李昪不许她饮酒,因而她的月宸苑并无任何酒,可此刻申暮月想酒了,便走出去,逮着一名路过的家丁,命他去弄几坛酒过来。不巧的是,此幕被绿怜派来盯梢的心腹丫鬟瞧见。 绿怜的心腹丫鬟即刻将此事回禀绿怜,绿怜阴狠一笑,吩咐她将“醉梦散”放到申暮月的酒中,且找来前来饮宴的一位长相最猥琐的逍遥弟子,让他扮成家丁,给申暮月送酒去,尽情“伺候”申暮月。 申暮月心情极为不佳,只想醉酒,并没有察觉送酒的家丁有何异样。 她甩开小一、小三他们,往远离青莲苑的方向,便走边喝,边喝边走,及至一处僻静的湖边,终于醉倒在树荫之下,忘情痛哭。 “李昪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娶了我之后,又搭上别的女人?” “我让你纳侧妃你就纳侧妃,这么听话,你为何不去当一条狗!” “我恨你,恨死你了!” …… 申暮月哭得肝肠寸断,骂声连连,而后又喝起酒来。 这酒很烈,呛得她半死,却抑制不住她心中的难受;这酒很苦,却苦不过她心中痛苦! 原来爱一个人会如此地在意他,如此地难受,如此的痛!甜蜜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她如此放纵地喝酒,醉得一塌糊涂,并未察觉,那名别有用心的家丁正笑容猥琐地靠近…… 此时,正是洞房花烛夜,青莲苑中,灯火通明,李昪掀开绿怜的红盖头,面对羞涩动人的她,眼神变得复杂难明。 绿怜期待此刻已久,故作诱、惑之姿,向李昪投递羞涩的表情,缓缓靠近李昪:“齐王殿下,妾身来伺候您就寝了!” 她伸出了手,却被李昪一把抓住,阻止她的行动。 此时,有太监来报,说齐王妃拿着酒坛,不知所踪,李昪立马放开绿怜的手,转身出去。 绿怜怎能容忍他就此离去,从背后抱紧他,楚楚可怜地哀求道:“齐王殿下,今晚是新婚之夜,我求您了,别去!” 李昪掰开她的手,言语显得冷淡:“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要这个么?” 绿怜再也装不下去了,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 李昪停住了脚步,依旧背对着她:“你要得太多,我给不起!阿颜她什么都不要,可我总想把全部都给她!” 言毕,李昪无情地关上门,带领众人去找申暮月。 绿怜气愤难填,着实不甘心,怒砸东西。守在门口的小四见此,便很尽责地警告她,在齐王府,砸东西是要赔钱的,且是物价的十倍! 绿怜对此表示很不屑,说她赔得起,而后在小四面前,肆无忌惮地砸东西,将房内之物砸个稀巴烂。小四很尽责地快速清点损失,请求绿怜即刻给与赔偿金额,而后带着几千两银票离开。 闹了一整夜,绿怜也累了,待丫鬟将地上残骸打扫干净后,便沐浴入睡,不料,刚躺下,却闻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 绿怜察觉自己的青丝上沾了一些奇臭无比的东西,掀开鸳鸯枕,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堆被压扁了的狗屎,顿时发出一身凄厉的惨叫。 “啊,狗屎!” 湖边,申暮月醉态迷离,面露春、、色,眼神迷乱,嘴里喃喃地念着李昪的名字。 那名逍遥门弟子看得心神荡漾,经过绿怜的诱骗,他并不知晓眼前的女子是当朝齐王妃,只以为是某位失意的丫鬟,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宝贝,让爷来好好疼你一番吧!” 申暮月入坠冰与火的交接之中,难受得无法自已,见有名男子扑上前来,下意识地用手脚挡着。她以为对方是李昪,展露醉态的笑意,可醉眼朦胧间,瞧见那名男子其丑无比,便不悦了。 “怎么这么丑?李昪不会如此丑陋的,你不是李昪,滚开!” 言毕,申暮月一脚将人踹到湖里,拿起身旁的酒坛,继续醉饮。 男子对于申暮月如此不识抬举,着实恼怒:“不识抬举!” 他毕竟是逍遥门弟子,武功还算不错,从湖里狼狈地爬上来后,便毫不客气地对申暮月下狠手,意图强迫她就范,然而,被闻声追来的李昪一脚踹回湖里。 李昪察觉到申暮月的异常,在她不断地往自己的身上靠过来时,蹙着英挺的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坛嗅了嗅,相当震怒。 “醉梦散”,此药能乱人心性,药性猛烈,只要沾上一点,恐怕会万劫不复!女子服用得越多,越是丧失神智,若不与男子交好,往往会兴奋得衰竭而亡! 竟然对申暮月下次毒手,此份险恶用心,实在令人发指! 李昪一把将不安分的申暮月横抱在怀里,冷酷地下令:“你们围在湖边,湖里的人若是想上岸,就想法子让他上不了岸!” 言毕,李昪独自一人抱着申暮月回寝宫!不远处,一道白影浮掠而过,悄然跟上他们! 回到寝宫,李昪正想去找那人索要解药,转过身来,便瞧见钱辅轩。钱辅轩的出现,他竟然毫无察觉,是因为他乱了心神,还是因为钱辅轩的武功太高了? 出关后钱辅轩比从前更寡淡超然,活脱脱是一位不沾染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在他的身上,看不见人间的七情六欲。 他将解药递给李昪,声音清冷如午夜止水:“这是解药,你给她服下,老地方等你!” 言毕,钱辅轩径自离去,言语间透露着薄情。 李昪伺候申暮月服下解药,来到钱辅轩身旁,见他衣袂飘飘,傲骨清冷,超然脱俗,宛如初临人间的散仙,忍不住关切道:“辅轩,这便是你练成融雪功的代价么?” 钱辅轩背负而立,说得风轻云淡:“有得必有失,每个人都会相应地得到一些东西,舍弃一些东西,付出一些代价,你也一样!” 李昪身形一怔,终究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钱辅轩轻叹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李昪苦涩一笑,是啊,明知故问! 带着只有他懂的情怀,李昪有些失意地离开。 申暮月服用过解药后,已彻底化解了“醉梦散”,可酒意还在。意识朦胧间,她听到了一声声深情的呢喃,不禁情动,翻身过来,与之拥吻。 红鸾烛光,灯火幽静,帷幔垂下,只那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在浮动,寝宫外,两只小猫正在忘情地呻、吟,羞得明月也遮蔽了起来! 次日,晨光初照,浮影掠夺,申暮月舒爽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瞧见床上的那一滩血迹,顿时震惊不已! 怎么会有血?难道…… 她努力地回想,细细地回想,然而,只想到朦胧间她是那么厚颜无耻地与一名男子……可那名男子的摸样却无法清晰起来! 这回,可出大事了! 申暮月慌忙穿衣下床,想着寒烟一向在附近护她,便急着去找寒烟,而后,她方忆起,昨夜绿怜大婚,寒烟去喝喜酒了,那……那谁能告诉她,昨夜那名男子是何人? 申暮月惊恐不安,正要转身回寝室想法子时,却察觉宫中的家丁侍卫以及丫鬟,都围拢在某处看热闹,便好奇地凑过去,这一看,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被围观的居然是钱辅轩?! 只见钱辅轩一身白衣,手持软剑,旁若无人地练武!他本就长得俊美出尘,如今修炼了融雪宫,洗练了气质,更是夺目,令人乍一看,以为是神仙降临,无不怪乎齐王府的侍卫、丫鬟以及家丁前来围观他! 申暮月惊喜地跑过去:“戒律师叔!” 钱辅轩收回了剑,淡然回应:“嗯!” 众人见齐王妃前来,纷纷散开,申暮月心情复杂地将钱辅轩招呼进屋。她静静地坐了一会,与钱辅轩相对无言,感觉沉默的气氛有点尴尬,便问:“师叔,你怎么来齐王府了?” 钱辅轩喝了口茶,淡淡地说:“不是你写信让我来么?” 申暮月细细地回想,那时候害怕黑唇女子来找麻烦,厚着脸皮给钱辅轩写信,可许久都不见回信,她便以为钱辅轩不把自己当回事。 前些日子因为恢复记忆的事,她又厚着脸皮写信给钱辅轩,依旧得不到回信,便不放在心上了,没想到钱辅轩居然会来,着实惊喜。 他们分开已有一年了,如今再度面对钱辅轩,这心情与心思竟然都变了,申暮月感觉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如今的钱辅轩在她的眼里,仅仅是师叔,是她哥哥的至交好友,她能坦然地面对他。 沉吟了片刻,申暮月低声将自己的发现告知钱辅轩:“师叔,我找到了哥哥的坟墓,发现里面是空的!” 钱辅轩闻言,波澜不惊的清眸里掀起了一丝涟漪。他一直觉得像申暮光那样的人如此草草地死去,实在难以置信,如今看来,这内里大有文章! 见钱辅轩轻蹙眉宇,没有作出回应,申暮月忍不住发问:“师叔,我觉得此事很蹊跷,你有何看法?” 钱辅轩沉吟了片刻,稳重地吩咐道:“此事不宜声张,容我查明一切,再作探讨吧!” 虽然很想立刻得知真相,但是申暮月只能颔首了:“嗯嗯,劳烦师叔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钱辅轩见申暮月神色焦虑不安,双手在发抖,以为她是在畏惧昨晚被下药的事,便给她说些宽慰的话语:“小月,昨晚的事,无须介怀,每个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 可这话进入了申暮月的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这下,申暮月不得不有理由相信,昨晚的男子是钱辅轩! 毕竟,这守卫森严的齐王府之中,能来去自如的男子,只有钱辅轩与李昪,而李昪昨夜成婚,怎么可能来她的月宸苑? 察觉到这个残酷的真相,申暮月难以忍受,气恼地上前捶打钱辅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面对她的无礼,歇斯底里的质问,钱辅轩表现得很平淡:“我只是想救你!” 申暮月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救我?你所谓的救人,难道就是趁人之危么!师叔,我恨你,恨死你了!” 申暮月垂泪而去,难过得无法自已!她知道钱辅轩并非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事情必然是像他所说的,是为了救她。 只是,这个事实对她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她急切地想要去见李昪,可到了半途,碰见李昪往青莲苑的方向走去,她想要叫住他,可想到昨晚那羞、耻的事,如鲠在喉,难过地挥泪而去。 如今的她还有何脸面去得到李昪的温情? 她爱不得,也恨不得,只有无尽的,化不开的痛苦! 她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也不想去面对,唯有痛苦地饮酒,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她忘却一切! 当钱辅轩找到申暮月的时候,申暮月已醉意醺然。 钱辅轩见她喝得如此凶,夺过酒瓶,不悦地蹙眉:“够了,你想喝死自己吗?” 申暮月夺回酒瓶,带着恨意向他吼道:“别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滚开!” 若不是他,她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如此难堪! “……” 钱辅轩对申暮月的目无尊卑感到不悦,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径自走向旁边的鱼池。 申暮月不知他此举的目的,四肢乱挥地反抗:“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话音刚落,她便被钱辅轩毫不留情地扔进鱼池,顿时水花四溅,她在冷水的冲洗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登时气恼地向钱辅轩吼叫:“你疯了!” 钱辅轩见她依旧无礼,严厉地斥责:“放肆,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见申暮月不敢造次,他敛了敛神色,眸里泛着淡漠的碎光:“小月,你还想跟我回靖海镇么?” 申暮月捏紧拳头,眼神坚定地回应:“当然!” 钱辅轩收回了眸光,淡淡地说道:“那就别把时间耗在无谓的事情上,待我查明你哥哥的事,我会带你离开!” 申暮月心里认同钱辅轩所言,只是无法不在意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可……可是我们……” 钱辅轩对她的情感困扰并不感兴趣,打断道:“无论我们如何,你只要记住,你是申暮光的妹妹,我替他守护你,这便足矣!” “……” 申暮月竟然无言以对,很是怀疑,那晚的男子究竟是不是眼前此人! 钱辅轩见她心里已有了决断,转身离去:“若是明白了,就上来吧!” 申暮月想了想,只好乖乖地爬上岸,跟钱辅轩回月宸苑!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被隐藏的真相 青莲苑内,李昪押着绿怜的心腹丫鬟,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向绿怜兴师问罪。 绿怜见事情败露,唯有装作毫不知情:“齐王殿下,昨夜是妾身的大婚之日,妾身怎么可能去干那种恶毒的事?这一定是这丫鬟怀恨齐王妃姐姐诶,逮着机会对齐王妃姐姐下毒手,真的与妾身无关,妾身是冤枉的呀!” “绿妃娘娘你——” 绿怜的心腹丫鬟见绿怜将所有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将所有的罪过推给自己,想让自己当替死鬼,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她想要将绿怜对申暮月所做的恶行一一说出来,可绿怜忽然走上前来,激动地拥抱她。 在她感觉愕然时,绿怜眸里闪过一丝阴狠,在李昪看不到之处,暗中将匕首插狠狠地进她的心脏。 绿怜不动声色地佯作仁慈,劝说她:“小桃,本宫训斥了你多少次,无论齐王妃从前如何不好,你也不能对她不利,你怎么就……!” 确定小桃已无生还,绿怜一把将她推开,佯作惊恐尖叫:“天哪,小桃,你怎么畏罪自杀了!” “你、你——” 小桃瞪大眼珠指着绿怜,却始终没能将心中的怨愤说出,最终香消玉殒,死不瞑目。 李昪冷眼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挥袖而去! 见李昪待自己如此冷淡,绿怜气得直跺脚,命人将小桃的尸首拖出去。此时,她安插在月宸苑的眼线前来禀报,得知昨夜在那里发生的事,她气得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 气消过后,绿怜拿出剪刀,往自己的手背上弄出几道被虐待过的伤痕,开始命人替她整理容妆。 一切准备就绪,她装作饱受委屈的模样去向皇后娘娘以及各嫔妃请安,故意让她们瞧见自己手上的伤痕,言语中无比透露自己被申暮月虐待的信息。 最后,绿怜来给申暮月请安,见申暮月身旁坐着一名异常俊美的白衣男子,那超然脱俗的气质引得她不禁多看几眼,妒忌心又再作祟! 申暮月每次见到绿怜,只想到四个字,没安好心! 绿怜向她敬茶,她没敢喝下去,随便封了一个红包,便向她要回小四。 小四这丫鬟受到李昪的特命,只负责索取赔偿,绿怜向来爱砸东西,身上的钱财早已被小四掏光,巴不得她离开,如今申暮月开口索要,她求之不得。 申暮月见小四站回了自己身旁,心里踏实了许多,便不客气地向绿怜下驱逐令:“绿妃,若是没别的事,便回自己的青莲苑吧,别老盯着本宫的师叔!” 不料绿怜盯着她,笑得阴阳怪气:“王妃姐姐,您说这话,让妹妹我不由得猜想,他是您的师叔?还是您的情夫?” 绿怜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她心中的忌讳,宛如挑起了心中的刺,申暮月登时激动地怒吼:“绿妃,注意你的言辞!” 绿怜掩面而笑:“王妃姐姐,别人不知,可妹妹我清楚得很,昨晚、王妃姐姐与您的师叔……” 申暮月不愿听下去,激动地打断她的话:“绿妃,你再敢胡说,小心本宫掌你的嘴!” 绿怜怎能如此轻易地容许申暮月逃避,她一定要借着此次机会,逼申暮月离开皇宫,离开她的师哥:“妹妹可没有胡说,为何王妃姐姐您宫里头的事,妹妹知晓得如此清楚,只因妹妹此处有眼线,而妹妹的眼线告知妹妹,昨晚王妃姐姐你……” 、 “别说了!” 申暮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两耳轰鸣,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钱辅轩急叫一声:“小月!” 绿怜不曾想到申暮月会如此晕过去,吓了一跳,见钱辅轩看向自己,心虚不已:“此事与本宫无关,本宫还有事,先告辞了!” 言毕,绿怜带着报复的快意,急忙离去。 机灵的小四不等吩咐,慌忙跑出去找人请太医,且通知李昪。 待众人忙乱地出外求救时,钱辅轩替申暮月号脉,察觉她的脉象凌乱,异于常人。 他蹙眉,仔细观察申暮月,瞧见她脖子后面那道黑色痕迹,明显是中毒的迹象,急忙动用融雪功,替她化解部分毒性,为她护住心脉,不让毒气攻心。 见申暮月幽幽醒来,他神色凝重地问:“小月,你怎会身中奇毒,李昪可知?” 申暮月万没料到事情竟会是如此,身形僵硬了一下,惊得瞠目结舌:“我、我中毒了?” 她怎么不知晓? 哦,对了,她差点忘了,上次喝了皇上赐的毒酒! 钱辅轩蹙着眉,坦然道:“这次若不是我在,方才你便已经死了。” 申暮月心神一震。 死……死? 她本以为是她的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如今看来,是她吸收得太慢了,以至于当时没有立刻死去! 思及此处,申暮月焦急地问钱辅轩:“师叔,先前皇上赐我鹤顶红毒酒,我喝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如今我会死去么?” 钱辅轩那波澜不惊的秋眸里荡起了一丝涟漪,坦然解释道:“你所中的毒比鹤顶红厉害十倍,因此,你那时候喝下鹤顶红,并无大碍!而你所中的毒是慢性的,并不会即刻发作,夺取你的性命!” 申暮月如遭五雷轰顶,久久不能自已!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何时中了如此厉害的毒?为何她毫无察觉? 申暮月可不想死,抓住钱辅轩的衣襟,宛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急切地追问:“师叔,我这毒能解么?我还有救么?” 钱辅轩的神色暗了暗,很遗憾地告知:“不能!你身上的毒非常奇特,恐怕无药可解!我的融雪功能化解毒性,只能暂时让那些毒无法蔓延到你的心脉,保住你的性命,日子久了,这法子恐怕不管用。” “怎么、会这样?” 这是申暮月听过的最残酷的话语! 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比谁都想活命,许多劫难都熬过来了,可如今却要不明不白地丧生,叫她如何接受? 况且,她好不容易恢复了部分记忆,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她哥哥的死还没查清楚,她怎能这般死去? 申暮月倒抽一口冷气,鼓起勇气问钱辅轩:“那我……我最多能活多久?” 钱辅轩沉吟了一回,坦然道:“两个月!” 两、两个月? 申暮月难过得心如刀割,潸然泪下!她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即便不会平坦地走下去,至少还剩下许多时日,可如今才意识到,人生无常,并无理所应当的!年轻,并不代表你命长! 这不幸总会如此意外地降临,让人无法抵挡,也无法反抗!在仅剩的日子里,她究竟要怎么办,是选择爱,还是恨?是要离开,还是留下来揪出向她下毒的人? 钱辅轩无法感受申暮月此种悲痛欲绝的感情与打击,见李昪神色慌张地走来,淡淡地询问申暮月:“要告诉李昪么?” 申暮月慌忙擦掉泪水,紧张地抓紧钱辅轩:“不,不要告诉他!师叔,我求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她竟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李昪! 她不想让李昪为难,陷入痛苦当中!这份痛苦,她一个人去承受便足矣! 钱辅轩尊重申暮月的意愿,淡然回应:“这是你的事,你决定便好,我无权干预!” “……” 眼前的钱辅轩超然寡淡,淡看凡尘俗世,让人顶礼膜拜,可对申暮月来说,却是无情无心得叫人寒心。 申暮月让钱辅轩去拦着李昪,向外宣称自己是过于劳累才昏倒的,拒绝太医的诊断,也拒绝让李昪见自己。 如今她这番虚弱摸样,若是让李昪瞧见,定是瞒不住的。 李昪这性子,若是得知她命不久矣,绝不容许她离开半步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由钱辅轩照顾着,钱辅轩待她的身子好了些,便出外暗中查探申暮光的死亡真相。 申暮月见钱辅轩查了好些日子,却没有给予她回复,反而神色越发凝重,她的心中很是不安。 她不知晓内情,也畏惧这内情,可是有些事她不想逃避:“师叔,你查到什么,不用顾忌,直接告诉我便可!如今的我,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钱辅轩神色淡淡地凝视着申暮月,片刻之后,方开口道:“小月,你哥哥可能还活着!” “……” 申暮月听到此话,首个反应居然不是惊喜交集,而是想揍人! 明明是个天大的喜讯,却弄出奔丧那般的气氛,她能不揍人么? 与其期待着她的哥哥可能还活着,倒不如她坚信哥哥还活着!既然活着,她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到他!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李昪! 如今的她已没有资格当李昪的齐王妃了,也不能当了!她不知如何面对李昪,面对李昪与绿怜之间的事,还有她跟钱辅轩之间的事! 可堂堂齐王妃断不能如此跟着另一名男子离去,她需要一个不落人口实的消失方式。 正当她苦恼一个消失的方法时,宫里传来了一个消息,李昪被封为兵马大元帅,要即日出征了。 原来,不久前,韬光养晦已久的后唐国主李存勖联合割据凤翔的岐王李茂贞一起攻打后梁,后唐认命的主帅是后唐皇帝最倚重的大谋士,人称司帅,主将是攻无不克的郭崇韬,外加一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岐王李茂贞,后梁不到三日,便被灭了。 近日,后唐国主李存勖迁都洛阳,割据凤翔的岐王李茂贞与吴越﹑楚﹑闽﹑南平纷纷向他俯首称臣,国力瞬间暴涨,一跃成为十国最强盛的国家。于是,势力如日中天后唐便开启了“秦灭六国”的野心,近日驻兵南吴边境,攻占之心,人人皆知。 南吴边境告急,南吴军心不振,若要取胜,必须派一个享有名望,代表帝皇家的人物,而此人非李昪莫属! 申暮月心下便觉得此乃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便披上一身戎装,戴上久违的面具,以薛颜的身份觐见皇上,义正言辞地向他请求,让她陪同齐王一同出征,平定边境。 申暮月的身份曝光后,并无损子民对她的爱戴,薛家军对她的信赖以及她在军中的威名,只因她曾为南吴打败二十万大梁军,这是前所未有的以少胜多的奇迹。 若是让她陪同李昪一同出征,定能振奋军心,且她的身旁跟随着武功天下第一的钱辅轩,必能如虎添翼,考虑到这层,皇上便应允了申暮月所求。 李昪得到这个消息,即刻进宫面圣,然而,皇上这只老狐狸早已料到,早已私自逃出宫,逃到了薛舜那里! 李昪唯有回府找申暮月:“给本王安分地呆在齐王府,哪都不许去!” 申暮月在钱辅轩的治疗下,身子已好了许多,中气十足地吼回去:“休想!” 李昪神色一凛,态度强硬:“由不得你!” 申暮月了解此人的能耐,忧心戚戚:“你想怎样?” 李昪向她邪魅一笑,凑到她的耳边细语:“不想怎样!只是,对于不听话的女人,本王有的是治她的法子!” 申暮月心中一惊,惊慌地后退一步,见对方笑容妖孽,胸有成竹,唯有轻叹:“好吧,臣妾留下!” 李昪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赞赏一笑:“不错,识时务!” 申暮月一把将他推到墙壁上,霸气地靠过去,向他露出痞子的笑容:“等你独自出征,臣妾便与戒律师叔私奔!” 李昪瞬间收敛笑意,不怒而威:“你敢?” 申暮月挑了挑眉:“要不试试?” …… 李昪这才发现,这女人耍赖、强硬起来,他该死的拿她没辙! 小三见此,笑眯眯地提议道:“王爷,要不先让奴才跟钱公子试试?奴才可是个中老手哦!” 言毕,她痴迷地向钱辅轩抛了一个媚眼,可钱辅轩毫无反应! 申暮月与李昪听到“个中老手”四个字,不约而同地在纠结一个问题,这小三都拥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李昪觉得不能让申暮月与小三呆在一块,果断地决定:“爱妃,你还是随本王出征吧!” 小三不待申暮月回应,急切地提议:“王爷,请务必带上奴才——” 李昪黑着脸:“你留在府中,给本王念《道德真经》五千遍!” 小三不知晓她家王爷为何忽然转变态度,可怜兮兮地向申暮月求助:“王妃娘娘!” 申暮月慌忙转过身去,佯作看不见:“本宫什么都看不到,本宫什么都听不见,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而后,小三泪奔了! 次日,出征队伍在众人的欢送中,浩浩荡荡地出发! 申暮月心情复杂,一路上刻意回避,未曾与李昪说一言半语,待她前去溪边洗脸时,转过身来却碰见身后的李昪,顿时吓了一跳。 李昪见她要掉下去,慌忙拦腰抱着她,将她带回来:“小心点!” 申暮月忍不住翻白眼:还不是被你吓的! 她想要李昪放开,可李昪抱得更紧,还想对她耍流氓,于是她把心一横,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逼得他不得不放开。 李昪为此感到不悦:“你疯了,想谋杀亲夫么?” 申暮月不去看他,径自走开:“如此轻易地被谋杀,这种夫君,还是不要的好!” 李昪将她拉回来,慵懒一笑:“你当真如此无情?” 申暮月微微低垂着头,不愿回应:“……” 李昪觉得申暮月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成长,如今的她懂得埋藏心事,让他有点看不懂。 他将申暮月轻轻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发丝,言语由衷:“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要闹,就闹吧,闹完之后,记得回到我身边!” “……” 申暮月依旧不作回应,只因,她不知如何回应! 李昪摸不清申暮月的沉默代表着何意,总觉得他娶了绿怜后,申暮月变得让他捉摸不透。 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将态度挑明,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申暮月:“薛颜,本王命令你,不许离开本王!本王不喜欢别人忤逆,你懂的!你别逼本王到时候用非常手段将你绑回来!” 申暮月真受不了李昪的自以为是与霸道,推开他:“你好烦啊!” 李昪见申暮月要走,急忙上前挡路:“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可好?” 申暮月见他如此执着,不由得心生悲凉。 都已经娶了别的女人,都让别的女人怀上骨肉了,何必来招惹她呢?这算什么! 思及此处,申暮月气恼地踩了李昪一脚,趁着他吃痛之际,气匆匆地回去上马,喝令众人继续出发。 夜里,到了南吴与后唐的边境军营,又是平原王杨澈与他的副将来接待他们! 杨澈领着众将士向他们行礼后,便与要将们带他们入主营,开始分析敌情,商讨对策。 申暮月觉得,论军事谋虑,她不及李昪的十分之一;论军法阵型,不如杨澈精通,跟着诸位将领呆在一起,只是徒增无聊罢了,况且,如此看着李昪,她的心里便倍感难受,于是偷偷溜了出来。 守在外头的钱辅轩见她出来,熟知她的性子,并不觉得惊讶,而是淡然问一句:“可是要此刻离开?” 申暮月摇头:“不,此战对南吴影响太大,我要助李昪获得胜利,才能安心离开!” 南吴有她所珍惜的一切,她身上背负着南吴子民的希望与薛家对她的期待,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走到高坡上遥望远处后唐的敌营,申暮月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向钱辅轩提议道:“师叔,我们去后唐军营刺探军营吧!” 钱辅轩觉得此种提议尚可执行,便施展绝顶轻功,带着她潜入后唐的军营,潜伏在后唐主营的外头。 钱辅轩负责把风,而申暮月贴耳静听主营里面的动静,只听得里面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听说对方的齐王妃曾与你共处一室,称兄道弟,这一战,我还真担心你感情用事,下不狠手呢,司帅?” 那名被称作司帅的人回话,那熟悉的声音让申暮月大吃一惊,那道出的一条条真相无不刺痛她的心,让她差点弄出了声响,幸亏钱辅轩眼明手快,及时止住。 只听得营长内的北辰司冷酷地说道:“申暮月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当她失去了利用价值,我已杀过她一次,也给你们提供了许多杀她的机会,在书院,在南吴,可每次你家黑唇都失败了!” “你——” 老者被他的反唇相讥气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黑唇女子似乎在为老者出气,阴阳怪气地讽刺北辰司:“很抱歉,我们真不该怀疑司帅你会心慈手软!毕竟你可是个能表面上跟申暮月称兄道弟,暗地里通知我去杀她,还想利用她整死薛家的人!哦,对了,你还是个为了逼申暮月的哥哥现身,不惜……” “够了!” 北辰司厉声怒喝! 营帐外,若不是钱辅轩紧紧地捂住她的嘴,申暮月必定会忍不住嚎叫起来,可即便被捂住了,即便知道不能在此失控,可泪水还是忍不住涌出来! 这份震撼,无法克制;这种悲痛,无法抑制,这份愤怒,让她不能自已! 原来,他最好的兄弟最清楚她的真实!一直知道她是申暮月,并非薛颜! 原来,她最好的兄弟一直在骗她、设计她、谋害她!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钱辅轩见申暮月这般难过失控,实在无法继续呆在此处,他轻叹一声,将人带回南吴军营。 申暮月回到营地后,悲痛地嚎哭,哭得肝肠寸断,泪流不断! 她万没想到,他最好的兄弟,竟然一心想让她死,竟然由始至终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她一心护他,他却一心害她,可笑她竟然懵然不知!可笑她一直以为是她负了北辰司,一直在愧疚,就算北辰司狠心射杀她,她也从未怪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早已布好的局!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何欧阳北城总是叮嘱她“要堤防北辰司”,原来欧阳北城早就知道了!可笑她一向自以为聪明,结果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大傻瓜!傻到透顶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申暮月实在难过,忍不住饮酒! 她心中的痛,只能用最烈的酒来麻痹,才让她不觉得那样的难受,那样地让她窒息! 北辰司伤她至深,这道伤痕正鲜血淋漓,无法愈合,她不知如何治愈,只能默默地忍受着它带来的彻骨之痛! 李昪见她如此不要命地喝酒,想要过来阻拦她,却被钱辅轩阻止了。 钱辅轩将今晚的事告知李昪,李昪也知晓她对北辰司的兄弟情谊,了解她心中的痛。曾经,他也被最好的兄弟如此利用、如此出卖! 李昪的世界一向是勾心斗角的,身边皆是豺狼虎豹,表面与你友好,背地里却在算计着如何利用你,如何将你置于死地!或许是因为他自身的经历,让他一直活在灰色地带,即便置身如此黑暗的环境,也能诡异地适应。 只是,申暮月与他们这些耍弄权术的人不一样,她是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她的世界纯净得脆弱,也亮丽得刺眼!性格耿直的她无法接受黑暗的做法,更无法理解这世上还有介乎于黑与白的灰色地带。 这次的打击,对申暮月来说,是最颠覆性的沉痛,李昪不忍去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陪她一起难过! 喝得醉醺醺的申暮月忽然跑出主营,逮住一名士兵,将他错认为北辰司,激动地怒斥:“北辰司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骗我?亏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一直都那么挺你!” 四六九认出这齐王妃是当年调、戏自己的少帅薛颜,顿时吓了一跳,察觉齐王在盯着自己,倒霉的四六九慌忙解释:“齐王妃娘娘,俺不是北辰司,俺是四六九哇!” 四六九想要逃离,可申暮月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揪着他悲痛地质问:“北辰司,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怎么可以欺骗我?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你把我当什么,把人心当什么了?你这个混蛋,为什么?” 说到激动之处,申暮月悲愤不已,忍不住一拳一拳地揍过去:“我揍死你这混蛋,揍死你这丧尽天良的!” 对方是当朝齐王妃,且齐王在盯着,倒霉的四六九丝毫不敢还手,只是哭丧着脸不断地解释:“俺不是北辰司,俺是四六九!” 然而,跟醉酒的人解释,那是白搭,无辜的四六九就这么被申暮月狠狠地揍了一顿! 申暮月浑然不知,次日醒来,感觉心情好了些许,走出去伸了个懒腰,瞥见正在站岗的四六九,那脸青鼻肿的惨相顿时吓了她一跳。 她转身问走出来的李昪:“四六九这脸是怎么回事?好吓人呐!” 李昪觉得她这话说得太没良心了,便坦然告知:“他被你揍成这样的!” 申暮月愕然:“怎么可能?” 她努力回想昨夜的事,似乎还真有揍人这一段模糊的记忆,瞧着四六九投来哀怨的小眼神,她心虚地坚持:“一定是摔的!” “……” 李昪哭笑不得,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反倒觉得这般的申暮月有点小可爱! 申暮月感觉有点怪里怪气的,转身回营里吃早点,见李昪也凑过来吃,心里想着她此次领兵打仗,好歹也要知点根底,便问李昪:“昨夜你们商量出应对之策了么?” 此次后唐来犯,有恃无恐,对南吴的攻占势在必得,三十万久经沙场的雄狮,攻无不克的主将郭崇韬与权谋冠绝天下的元帅北辰司,如此阵势,对于一向休养生息的南吴来说,此一战要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昪不想让申暮月忧心,便一笑置之:“此事不用你忧心,安心当你的挂名副帅便可!” 申暮月虽不悦地撇嘴,但心里想的可明白,此种事情理应交给李昪处理,一则,李昪是她的夫君,是当朝齐王,若她强行出头,只怕会污蔑了李昪的权威;二则,李昪比她精于谋略,若是此次由他领兵打胜仗,更有利于他日后稳坐江山。 申暮月不与李昪争,安心地呆在军营里混日子,等待胜利的到来,然而,此一战打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久,日子久了,即便再迟钝,她也看得出来,我方处于弱势,屡屡吃败战! 李昪虽在她面前表现得淡定自如,让她安心等待,然则,那日渐憔悴深刻的面容出卖了他。 申暮月深知李昪此人好面子,也不戳穿他,去找钱辅轩,她要去见北辰司。 钱辅轩正在练功打坐,察觉到申暮月的到来,轻叹道:“你终究还是要去找北辰司!” 申暮月的眼神变得忧伤:“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事,总得面对!” “走吧!” 钱辅轩认同申暮月的说法,施展轻功,将她带到了后唐军营附近的小树林。他让申暮月在此等候,自己前去后唐军营引北辰司前来。 申暮月躲在林中,心情忐忑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她瞧见了小殊带着北辰司追出来,连忙走到钱辅轩的身旁,神色复杂地看向北辰司。 北辰司瞧见申暮月,微怔,同样心情复杂:“阿颜!” 申暮月笑了,笑容里带着凄然:“辰司,原来你在后唐竟是这般高等的身份,若是让曹离昧他们得知,估计他们会悔恨死的!” 北辰司目含敌意地盯着申暮月:“阿颜,有话直说吧!” 申暮月见他如此,忆起在书院与他患难与共的日子,心里倍感难受:“辰司,你为何叫我阿颜,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叫申暮月么?” 北辰司惊怔,旋即残忍地冷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申暮月激动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北辰司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阴沉地说道:“因为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只有利用!” 申暮月怔怔地凝望着一脸冷酷的北辰司,仿佛从不曾认识这个人似的,她想要上前,可昔日她所疼爱的小殊却警惕地挡在北辰司的面前,他的眸里是陌生的杀意。 申暮月痛苦地捂着胸口,忆起与北辰司在一起称兄道弟的欢乐日子,始终不相信这一切皆是利用。 她倒抽一口冷气,仍然抱有一丝期待:“你在书院待我如此好,难道只是为了利用我吗?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 北辰司低垂,默不作声,无人知晓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申暮月无法接受他的沉默,激动地呼喊:“回答我,北辰司!” 北辰司没有看她,只是无情地否决:“没有!” 仅存的希望破灭了,曾经真心付出的友情顷刻间被否定殆尽,一切归于沉寂! 此刻,申暮月的心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痛,而是冷,彻骨地冷! 她不愿再见到此人了,就当他们从不曾相遇,从不曾一起玩闹过、欢笑过、舍命相救过! 她转过身来,痛哭地闭眼垂泪,绝望而凄然:“师叔,我们走吧!” 只是,她还没迈出两步,钱辅轩突然将她护在身后,以凌厉的身法将跳出来袭击的人击退。 来人是一位目光精锐的老者,他盯着申暮月,阴森森地冷笑道:“你们想走?可老夫手上的刀不愿意!” 申暮月见老者的身旁跟着黑唇女子,猜到老者必定是阴天教的人,顿时心神一震。 她转过身去,看向北辰司,希望他能否定一切,然而,北辰司却残忍地笑了。 “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出现么?” 申暮月感到很寒心,原来北辰司前来赴会,打的是这个主意! 此时,老者迫不及待地下令:“快去抓住这个女人,她是南吴的齐王妃!” 瞬间,周围出现了一大批后唐将士,从他们的身形与神态来看,不难猜出他们是伪装成后唐士兵的江湖人士。 钱辅轩蹙着眉,谨慎地叮嘱申暮月:“小月,站到我身后!” 话音刚下,敌人已向他们袭来,如潮水般汹涌,势不可挡。 这是北辰司设下的圈套,即便钱辅轩武功盖世,可双拳难敌四手!若只是钱辅轩孤身一人,他能轻易逃脱,可要护着申暮月离开,却是很难。 很明显,北辰司志不在取胜,而在于想方设法缠住钱辅轩,让他无法抽身出来保护申暮月。 北辰司的计谋一向成功,落单的申暮月面对阴天教门众,根本无力抗衡,眼见她就要落入老者的手中,忽然被一名黑衣人掳走了。 即便对方蒙着面,不言不语,但那身上独有的味道,让她瞬间知晓,他是李昪! 申暮月惊喜交集:“你怎么来了?” 李昪挑了她一眼,凉凉地说道:“本王的爱妃私会男子,能不来么?” “……” 这事情的确是她做得不对,申暮月唯有沉默了! 李昪施展轻功,急速带她来到渡口,杨澈的副将已领着三千精兵在此候着,而身后的追兵也汹涌而至,瞬间,敌我双方杀个没玩没了。 此处毕竟是后唐的军营之地,对方无论是战力与人数都比他们强几倍,不宜恋战。 李昪带着申暮月上了船,其他士兵也陆续逃上来,可敌人缠得厉害,且出动了弓箭手,他们无法顺利乘船而去。情急之下,杨澈的副将当机立断,砍断了船的绳索,领着大部分的精锐士兵留下来与敌人厮杀,掩护他们离开。 申暮月在船上目睹杨澈的副将被残忍地砍了好几刀,其他南吴的士兵陆续地残忍地砍杀,激动不已,想要施展轻功,回去陪他们共同奋战,被李昪及时拉住了。 李昪霸道地将她摁下:“给本王安分地呆着!” 申暮月无法接受,情绪近乎有些失控:“我怎能呆着,我怎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 李昪疼惜地捂住她的眼,温柔道:“那就不要看!” 申暮月没有挣扎,靠在李昪的怀里,听着渐行渐远的凄厉惨叫声,想起那些正在逝去的英魂,无声地流泪。 回去又如何?这样的她又能挽回什么? 她不应该,真不应该来见北辰司的,副将跟三千精兵都是因她的自私而死,是她对不住大家,她愧对南吴的将士们! 回到南吴军营,申暮月觉得无颜面对将士们,闷在营帐里,不曾踏出一步,直到钱辅轩的归来。 钱辅轩在他们回来后没多久,便安然归来,只是,紧接而至的是,南吴将士们的恶梦! 久违的毒人再次出现,因有了与毒人交战的经验,李昪与钱辅轩及时地教将士们如何迎战,避免战士们被感染成毒人,只是,仅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 申暮月瞧见那些毒人居然是死去的副将与南吴士兵,他们的身上贴着“南吴弱狗,必败”的字条,她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连死人都不放过,还如此侮、辱他们,利用他们,如此卑劣的行为,实在让申暮月痛恨得咬牙切齿。 申暮月临时挖了个坑,果断地放出自己的血,将那些死去的士兵体内的蛊虫不断地吸引过来。 李昪见她放血引虫,急忙跑过来阻止:“你疯了吗?身子这么弱还放血,不想活了?” 申暮月一把推开他:“别阻止我,只有这样才能救大家!” 李昪闻言,割伤手腕,拉起申暮月的手:“放血这种事还是由本王来做吧!” 申暮月心里很是感动,可不得不深表遗憾地告知:“只有我的血才能引出蛊虫!” 李昪僵住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申暮月盯着他:“你动作太快了!” “……”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欧阳北城的相助 蛊虫全数被申暮月的血吸引过来了,将士们的尸体恢复了正常。 申暮月仿佛获得了一点救赎,微微一笑:“阿昪,现在烧了这些蛊虫,大家便安全了!” 李昪二话不说,燃起一把火,将那些恶心的蛊虫烧死,陷入了沉思。 为何申暮月的血会有此作用?她与阴天教之间存在着何种的关系? 思及此处,他疑惑地问:“阿颜,你怎知这对付毒人的法子?” 申暮月微怔,黯然伤神:“是北辰司告知我的,当初——” 话到此处,她忽然感觉血气翻涌,酝酿了一会,大吐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阿颜!” 李昪吓得大惊失色,抱起她,边着急地往营帐走去,边呼喊:“快去请军医!快去!” 钱辅轩闻声赶来,想起不能让申暮月中毒之事曝光,连忙阻止道:“不必了,我来医治!” 及至营长内,他连忙使用融雪功,替申暮月续命。 申暮月醒过来,已是次日午时。 她幽幽地睁眼,觉得很口渴,瞧见憨厚老实的四六九正端着茶水进来,本想唤他倒杯茶过来,可四六九发现她醒来,吓得慌忙逃了出去。 申暮月顿感哭笑不得,只得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倒茶。 当了一年多的齐王妃,习惯了被伺候,如今没人伺候,她还真有点不习惯。当初李昪想带小四和寒烟过来随身伺候她,可她本意是要与钱辅轩趁此机会离去,若是带上她们,只怕到时候很难离开,便坚决不同意。 如今想来,还真有点自作自受的味儿! 解渴过后,申暮月见钱辅轩与李昪都不在,便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去,找了一名士兵来问。 得知他们在营帐后面,不许任何人靠近,申暮月感到很是好奇,悄然走过去。 才刚靠近,她便听到李昪不满地投诉钱辅轩:“钱辅轩,放屁你不会滚远点吗?熏死了!” “……” 钱辅轩并没有作出回应,申暮月躲在木架后面,探头瞧去。 见钱辅轩正在专注地练功打坐,而李昪居然在旁边认真地熬粥,她惊得呆若木鸡。 李昪的动作生疏,神情有些狼狈,显得笨拙,那张迷惑众生的脸沾满了黑灰,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知晓他有如此一面。 此时,申暮月闻到了浓浓地烧焦味,想要出去提醒,钱辅轩走过去了。 钱辅轩掀开锅盖一瞧,苦恼地蹙眉:“糊了,真笨!” 李昪见他一脸嫌弃,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笑得令人悚然:“我可是第一次熬药膳粥,你不给点面子,后果会很严重!” 钱辅轩再次苦恼地看向锅里,盯了半天,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好吧,你拿去给颜儿吃!” 李昪眯缝着眼:“辅轩,你坏心眼哟!” 他见钱辅轩坐到一旁,端起糊了的药膳粥,笑容危险:“要给,也得先给你吃!” 言毕,他动作敏捷地将药膳粥灌向钱辅轩,钱辅轩吓得连忙制止。 “阿昪住手,别闹了!” 李昪笑着威胁道:“那就给我熬药膳粥,我可不想让阿颜知道我熬的药膳粥是这种鬼样子!” 钱辅轩觉得为难了:“可我还没练完功!” 李昪一脚踏在他的身侧,凑过去,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一贯地霸道:“我不喜欢别人忤逆,你懂的!” “……” 李昪见钱辅轩这榆木脑袋还愣着,把他拉起来,坐到他的位置上,抬起脚,笑容邪魅地威胁道:“快去,否则踹你屁股!” “……” 钱辅轩下意识地捂着屁股,不与想李昪计较,乖乖地去熬粥。 李昪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折扇,很是享受!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申暮月为李昪这种行为感到哭笑不得,她知道李昪此人好面子,就不去打扰他们了,静静地回营帐。 申暮月坐下来,不由得回想刚才那一幕,忍不住又笑了。 而后,她察觉到一个问题:钱辅轩在李昪面前,一直都称呼她为颜儿,只有私底才称呼她为小月,这是为何呢?钱辅轩为何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李昪呢? 申暮月觉得钱辅轩有重要的事隐瞒着自己,打算找机会向钱辅轩问个明白。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一脸惆怅地凝视远方,忽然察觉到身边有人,转过头去确认,顿时吓了一跳。 欧阳北城再次见到申暮月,激动得泪流满面:“小月,你北城欧巴来了,想你欧巴了么!废话,一定是超级无敌霹雳地想我的,对不对?” “……” 申暮月迷茫地盯着欧阳北城片刻,首个反应便是,立刻跑出去吩咐四六九,不许任何人进来! 欧阳北城贪婪地打量着申暮月,宛如在看自己的女儿似的,越看越高兴。 自那次申暮月被北辰司下令射杀后,他便无法再见申暮月。他日夜跟随在北辰司身旁,看着北辰司如何跟阴天教的人勾结在一起,如何在后唐谋害别人,如何逐步巩固自身的势力,获得后唐国主的赏识,他那个心都寒得积冰了! 思及此处,欧阳北城忍不住发愁,接着痛哭捶地! 申暮月看着他这一连串诡异的变化,一时之间,心情变得复杂了。 经过多次的相处,申暮月知道欧阳北城每日只能说一句话,便不与他废话了,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对他的期望:“北城,我要赢得这场仗,可北辰司太厉害了,我需要你帮我去摸清楚他的行军布局和作战策略,然后告诉我,可以么?” 欧阳北城对北辰司此人是厌恶到了极点,主要是恼恨北辰司把自己黑化得太厉害了,而且这是申暮月的请求,他当然乐意得很,于是激动地点了点头。 申暮月在他欧阳北城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与善意,内心颇为动容。 忆起一直以来欧阳北城对自己的帮助,申暮月忍不住向他致谢:“谢谢你,虽然你很奇怪,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的!” 欧阳北城闻言,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高兴得忍不住跳了一支现代舞! 申暮月盯着那诡异的舞蹈,呆若木鸡! 欧阳北城察觉到自己太过于得意忘形了,有些尴尬地向申暮月笑了笑,然后回后唐军营。 欧阳北城才刚离去,李昪便端着药膳粥走进来了,身后跟着正在研究武功秘籍的钱辅轩。 申暮月连忙坐到床上,李昪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温情脉脉地给她喂粥。。 “爱妃,来吃点药膳粥,本王亲自为你熬的!” “……” 申暮月偷偷瞧了钱辅轩一眼,见他依旧沉浸在武功秘籍里,便继续喝粥。 李昪温情地笑问:“好吃么?” 申暮月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李昪继续笑问:“有没有多爱本王一点!” “……” 申暮月吃不下去了。 她转过头,跟钱辅轩说道:“师叔,你不管管他,他好歹是你的朋友!” 钱辅轩瞧都不瞧他们一眼,淡漠地说道:“他没救了!” “哈哈哈……” 刚走进来的平原王杨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昪被他笑得尴尬,放下碗筷,上前恭敬地问道:“皇叔是来找我的?” 杨澈瞧了申暮月一眼,提议道:“嗯!我们到别处谈吧!” 李昪回头瞧了申暮月一眼,便跟杨澈走出营帐。 申暮月端起药膳粥继续喝,估摸着李昪他们走远了,跑出去探头确认一下,而后回来继续喝药膳粥。 酝酿了一下,她试探着跟钱辅轩商量道:“师叔,我想跟李昪坦白身份。” 钱辅轩的身形顿了顿,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无论你们是否在一起,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申暮月疑惑地问:“为何?” 钱辅轩想了想,清冷的眸光变得深远:“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申暮月沉默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师叔,你能跟我说说,你跟我哥哥、李昪之间的事情么?” 不料,钱辅轩依旧回她那一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 此后,无论她如何探问,钱辅轩回应的还是这一句。 好不容易等到别的回话,却是这么一句:“我去练功了,你好好休息!” 申暮月神情肃然地盯着远去的背影,深深觉得钱辅轩在逃避,对他们三个之间的事更好奇了! 夜里,她为此事烦恼得睡不着,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吵杂声,便披着外衣,出来瞧瞧。 原来,有几个被毒人吓坏的南吴士兵要逃跑,被逮住了,他们的哭诉引起其他士兵的共鸣,让整个军营的士兵对这场战争瞬间丧失了信心。 士气低落,是犯了兵家大忌,杨澈跟李昪正在努力地安抚情绪不安的士兵们,企图恢复士气。然而,接二连三的惨败,副将与三千精兵的惨死,毒人的出现,这些事给士兵们带来的恐慌,并非那么容易驱散的! 申暮月听到士兵们不断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忍受不了,夺过四六九手上的刀,用力砍掉一根木杆,取得众人的瞩目。 她让四六九举起拿一根长长的木杆,走到李昪的身旁,言语铿锵地问众将士:“你们是南吴的将士么?告诉本副帅和齐王殿下!” 南吴的将士们愕然了一会,有气无力地回应:“是的!” 申暮月很是不满,大声怒喝:“大声点,本副帅和齐王殿下听不到!” 南吴的将士们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齐声回应:“是!” “很好!”申暮月这才满意地点头,大声向他们保证,““我,薛颜,如今告诉南吴的将士们,我们南吴一定取胜!” 南吴的将士们闻言,议论纷纷。 逃跑的士兵提出了质疑:“可是副帅,我们如今损兵折将,都吃了好几回败战了,能赢么?” 其他士兵纷纷附和:“是啊,后唐的实力太强了,后梁就是被他们灭掉的!” 申暮月让四六九举着长木杆在众将士的头上晃了两圈,等他们安静下来了,方语气铿锵地说道:“当年,南吴十万弱军对战后梁三十万强军,这天下谁都觉得我们南吴必败无疑,可我薛颜带领大家大获全胜,如今的形势没有当年的惨重,皇上还派了他最看重的齐王殿下过来,我们更加会赢!” 闻言,众将士又再议论纷纷。 申暮月牵着李昪的手,继续说下去:“各位,本宫身为女流之辈,身为当朝的齐王妃,为何不好好在皇城享福,要伴随齐王前来,就是因为本宫坚信,齐王殿下一定会带领我们大家取胜!” 言毕,她与李昪举起了手,心心相印,相视而笑。 她见众将士动摇了,说得更是动情:“本宫坚信,你们家中的妻母儿女也会如此坚信着你们!南吴的将士们,难道你们就不想将胜利、笑容、和平安定带给他们么?想想胜利带给我们的喜悦,带给家人的喜悦吧!” 此话说到将士们的心坎上了,将士们纷纷对视一眼,齐声呼和起来。 “南吴必胜!” “南吴必胜!” …… 如今将士们的脑海里满是家人的笑脸,想要为家人的笑容与安定而战的意念,瞬间驱散了恐慌,士气暴涨起来。 申暮月暗自松了口气,虚弱地往一边倒,李昪及时扶着她,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越过众将士。 申暮月被众将士看得尴尬,低声向李昪抗议:“将士们都在看着,快放我下来!” 不料,李昪却大声笑道:“将士们,你们的齐王妃害羞了!” “哈哈哈哈……” 将士们欢快地哄笑起来。 申暮月嗔怒地瞪了李昪一眼,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羞涩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随着将士们一起欢笑了。 李昪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中,将虚弱的申暮月抱进营帐,动情地拥抱着她。 申暮月紧张地问:“干、干嘛?” “嘘!” 李昪将食指轻放在她的唇上,静静地凝视着她,眼里尽是深情、尽是感激。 申暮月深感此刻的李昪带着一种不可抗力的蛊惑,深深地被他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忽然,她感觉那种宛如骨头在一点点碎裂的痛又卷席而来,别过脸去,用力抓住被单。 这是病发的前兆,她不能让李昪瞧见,便强忍着痛,向李昪说道:“阿昪,有些事我想找师叔单独谈谈,你帮我去叫他进来,好么?” 闻言,李昪脸上的温情一扫而空。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想要甩手而去,又恐申暮月不悦,唯有妥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申暮月微微一笑,松开了抓住床单的手,接踵而来的却是彻骨的痛,痛得她坐不稳了,从床榻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钱辅轩走进来见到此幕,慌忙将她扶持到床榻上,使用融雪功替她化解毒性。 等申暮月缓和过来了,钱辅轩认真地替她把脉,发现她的毒性比从前蔓延得快些,料想这定是申暮月不听他的叮嘱,不好好休养,到处走动的结果! 有此论断,钱辅轩无奈地轻叹:“你跟暮光不愧是兄妹,都如此的任性!” 申暮月见钱辅轩这表情,不禁逗他:“那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哥哥多一点?” “……” 钱辅轩沉默了。 申暮月见此,不由得暗自轻叹,这男人,她都已经跟他发生了那种事,他居然这般态度,还真叫人无语! 算了,反正她只有两个月的寿命,懒得计较,即便注定爱不得,爱而无果,她也认了! 次日,欧阳北城带着重大的情报来寻申暮月,申暮月却是悲喜交集。 喜的当然是得到情报,悲的是,欧阳北城每日只能说一句,他将重大情报浓缩成五句话,花了五日来传达,而申暮月无法准确地理解他这五句话。 眼见战事即将要爆发,申暮月唯有找钱辅轩前来一起探讨。 钱辅轩不愧是龙门书院的第一才子,不费半点功夫,便将欧阳北城的意思一一详解出来,听得欧阳北城连连点头,眸里尽是崇拜之光! 申暮月听完钱辅轩的讲解,悲喜参半,她一向知道北辰司才智过人,当今世上,也只有他才能布下如此复杂而精妙的阵局,可惜,他们终究要敌对! 此一战,她不会手下留情,她要让北辰司败得彻底,要让北辰司后悔他所做的的一切! 敌军的情报来源,申暮月自然不会坦然告诉李昪,也不会直接跑去相告,她早已想到了一个最妥当的传达方式,那便是让钱辅轩出马。 武功盖世的钱辅轩从敌军那里窃听到重要的军事情报,合情合理,作为钱辅轩最好的朋友,李昪也断然不会怀疑!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军事上的局势发展,也如申暮月所愿,顺利地进行。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便是对战策略的暴露,因为,即便兵力再强,主将再怎么勇猛,若是作战策略失败了,便会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北辰司乃至整个后唐将领做梦都料想不到,他们最精密的军事策略早已曝光,连连惨败,最后一战是北辰司布局里面最精妙的,却是败得最惨烈。 眼见后唐军溃不成军,偃旗息鼓,丢弃盔甲而逃,李昪与杨澈率领众将领乘胜追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胜利在望,申暮月悲喜交集,在夺取最后的胜利之际,她决定亲自去给北辰司最沉重的一击!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负情 此时的后唐主营内,几位后唐将领因这次的败战,正闹得不愉快,矛头纷纷指向北辰司! 北辰司对此次的战败,颇为困惑。 凭他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南吴得知了他的攻占策略,才如此轻而易举地取胜,可他在防备奸细、防止消息泄露此方面,一向谨慎,连书稿都不拟写一封,皆是密谈之时,逐一口传给每个将领的。 每个将领只能知晓他们得到的信息,并不知晓各自的信息,且在传递信息时,营帐附近被严密把手,甭说是人,即便是苍蝇,也飞不进来,这消息怎会泄露出去呢?难道南吴的账内,有位料事如神的诸葛亮? 正当北辰司百思不得其解时,申暮月在钱辅轩的掩护下,走进了后唐的主营。 她不去看北辰司复杂的神色,逐一扫视在场的每一位,冷笑道:“你们还真是愚蠢,被人出卖了,还祈求人家来替你们解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向北辰司,眼里有了深深的质疑! 北辰司瞬时明白,来者不善,沉稳地提醒同僚:“别中了敌人的离间计!若是我与她一伙,早在南吴的主营里,而非在此处!” 见北辰司如此冷淡地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申暮月难受到了极点:“你说的没错,我们不是一伙的,从来都不是!可笑我……这么晚才得知!”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眼里有了浓郁的恨! 北辰司是她失忆之后,首个交到的朋友,她对他可是掏心掏肺,真拿他当兄弟,书院里头谁不知她最护着他,可他却在暗地里一次次地算计她,对于他所做的一切,她实在无法原谅! 当初对他有多好,如今她便有多恨! 她要让他后悔,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了让在座的后唐将领相信她的话,申暮月压制心中的恨意,佯作一副好兄弟的模样,痛心疾首地劝说北辰司:“可是,辰司,身为你的过命之交,我真不愿你再错下去!你可是中原人,为何要助契丹侵略我们中原?若不是我们恰巧逮住了那几名契丹人,拿到你给契丹王子耶律德光的密函,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如此狼心狗肺,将后唐的行军布局与攻占策略告知契丹人,让他们趁着后唐将我们南吴击败的时候,针对这份策略来将后唐军全部灭掉,重击后唐,然后趁着后唐力量大大削弱时,你与契丹王子里应外合,将后唐攻占!” 面对申暮月的瞎掰,北辰司不屑地冷笑:“一派胡言!大家不要信她!她这是在报复我!” 申暮月微怔,努力压抑心中真实的情绪,佯作真情实意地回敬北辰司:“北辰,我怎么会报复你呢?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呀,我是来劝你回头是岸,来投奔我南吴的呀!若不是我们逮住了那几名契丹人,怎么会知道你的攻占策略,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赢得这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这是她反击北辰司的筹码,让后唐将领无法相信北辰司的筹码,即便北辰司再聪明,也断不会想到欧阳北辰的存在,即便他想到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如此荒唐的事,他也无法证实。 “我——” 诚如申暮月所想,北辰司确实想到了,也无法证实,只得哑口无言! 申暮月见后唐将领动摇,心中冷然一笑,继续诱导他们:“我们南吴可没有像你这般料事如神,精于军事布局的人才,我们能熟知你们的攻占布局,轻易打败你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事先已得知你们的布局和攻占策略,可知道全部的,只有北辰司你一个人,要么是你亲口告诉我,可你并非是我们南吴的细作,那剩下的就只有我说的那个可能,不是么?” 北辰司被申暮月的炮语连珠弄得哑口无言,见后唐将领纷纷信了她的说辞,戟指怒目:“申暮月,别装了,你早已得知我雇佣暗蛛组织屠杀了你的故乡!你这次冒险前来使用离间计,如此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要借他人之手杀我,达到你报仇的目的,是吧?” 屠杀了……我的故乡? 申暮月顿时心神大震,她只知道北辰司骗了她,一心想要她死,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段血海深仇! 这叫她,叫她如何接受? 申暮月暗中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真的很想冲过去质问北辰司为何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可是做出如此举动,前面的努力便白费了,后唐将领不会怀疑北辰司,于是她强忍着心中的恨意,佯作惊讶地瞪大眼眸:“报仇?辰司,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话到此处,她激动地上前狠狠甩了北辰司一巴掌:“我们虽无仇恨,可我不耻你的卖国行为,北辰司,今日我与你恩断义绝!” 言毕,她洒下痛心的泪水,在钱辅轩的掩护下,悲愤地跑出后唐主营,身后,是一片愤怒的争吵。 她的煽动终于起作用了,后唐军营起了内讧,申暮月站在高坡上,远远地看到北辰司的人跟后唐将领与阴天教的人打了起来。 申暮月了解北辰司的才智与实力,即便对方人多势众,他一定能够逃脱,果然,不久后,北辰司在小殊的掩护下,顺利从主营逃出来。 申暮月早已准备好了弓箭,早已把箭头瞄准北辰司,为了这一刻,一向箭术不好的她在前辅轩的耐心指导下,没日没夜地练习,她要亲手射杀了这个人。 她从未杀过人,而且北辰司还是她曾经最好的兄弟,本来她是下不了手的,可是北辰司竟然屠杀了她的故乡,残忍地杀害了她的父母、她的好友邻居,这叫她怎能不杀他?怎能放过他? 带着恨意与泪水,申暮月决然地向北辰司射出了一箭,可是被小殊拦截了下来,只是,北辰司还是中箭了。 那一箭是从密林处射出来的,申暮月紧张地施展轻功飞身过去。 对方早已离去,只留下一把弓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对方早已离去,只留下一把弓箭,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能拥有如此好的箭法,当今世上并没几个人,而她的哥哥申暮光向来百步穿杨,百发百中,这射箭的人是他么?他还活着么? 申暮月将那把被遗弃的弓紧抱在怀里,不由得忆起小时候哥哥教她射箭的欢乐时光,深深地感受到里面的温暖,顿时嚎哭起来! “哥哥!” 她想见哥哥!她的记忆全无了,只记得这么一个哥哥,她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他,很希望他还好好地活着! 申暮月尽情地发泄了一通情绪后,心情终于恢复平静。她本想借此机会离开齐王府,离开李昪,去寻找哥哥死亡的真相,可经历了这次,她发现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更沉重的东西——血海深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暗蛛,她一定要灭掉这组织,替爹娘、乡亲们报仇! “师叔,我要去后唐灭掉暗蛛,为爹娘和靖海镇的乡亲们报仇!” 钱辅轩早料到申暮月会做出此等决定,并不惊讶,而是语重深长地提醒道:“暗蛛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它是后唐最大的暗杀组织,在后唐的势力根深蒂固,拥有后唐皇帝的暗中支持,你想扳倒暗蛛,恐非易事!” 申暮月紧握着拳头,神色坚定地表示:“再硬的石头,也有粉碎它的法子!我知道自己力量薄弱,但我一定会在有生之年找到毁灭暗蛛的法子!一定会的!” “……” 钱辅轩心里在想,申暮月不愧是申暮光的妹妹,在这方面还真的很像! 此行他有他的目的,并不想阻止申暮月,便淡淡地回她一句:“做与不做,在于你,不在我!我只负责陪你!” 申暮月内心动容,不再言语! 她跟钱辅轩偷偷回到营地,想要暗中确认了军营的情况后,自行离去,却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原来,在他们与后唐对战之时,南吴境内发生了一桩震撼朝野的大事。 骄横恣肆的徐知训因与吴王杨隆演争一名歌姬,发生了争执,在璇玑公主的恶意怂恿下,徐知训竟然强行夺取那名歌姬,逼得歌姬投河自尽,吴王杨隆演一怒之下发生兵变,要徐知训不得好死,而徐知训在混乱中被他的部下朱瑾杀死,一时之间,徐知训的封地一片混乱。 徐温痛失长子,一病不起,皇上急召李昪回去平定乱事,李昪不得不即刻回朝。李昪不见申暮月的身影,正命人四处寻找。 申暮月明白李昪要见她的心意,可她不能现身,更不可能跟李昪回去,事情到了这份上,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既然如此,何必给他希望? 远远地凝视着李昪那着急的侧脸,申暮月依依不舍地转身:“师叔,我们走吧!” 可当她要迈步离去时,却听到了平原王杨澈的挽留:“齐王妃留步!” 她漠然回头,颇为惊讶地盯着杨澈:“皇叔?” 平原王杨澈将他们带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别有深意地提醒道:“齐王妃,本王要提醒你,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不可能在拥有!” 申暮月微微低头,忆起在南吴所经历的一切,忆起与李昪所经历的一切,忆起哥哥的死与靖海镇的仇恨,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皇叔,你回去告知李昪,说,齐王妃已战死沙场!回不去了!” 平原王杨澈微怔,惊讶于眼前这小姑娘的转变,她比上次沉稳了许多! 沉吟了片刻,他慎重地点了点头:“本王会按照齐王妃所托的去做,请放心!” 他环视周围,见四下没有外人,便偷偷将一个黒木令牌塞到申暮月的手里,悄声提议:“你拿着这个令牌去见后唐丘左盟的盟主,他定能助你!” 申暮月惊讶地看着平原王杨澈,手握黒木令牌,心中倍感温暖! “皇叔,谢谢你!” 言毕,她跟钱辅轩一同策马,前往后唐。 在申暮月走后不久,李昪从杨澈的口中得知了申暮月的答复。 一句“后会无期”,绝了李昪的心,也碎了他的梦。 李昪不明白,申暮月这女人怎能如此狠心? 他以为申暮月是对他有情义的,会了解他,会为他留下,可是她却毅然跟钱辅轩离开,如此地决绝,一声不吭的! 李昪了解申暮月的个性,一旦决定了,义无反顾,不再回头,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去!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李昪生平第一次不顾一切,策马去追,跑死了一匹又一匹的马,依然不肯放弃! 申暮月有意躲着他,李昪找不到申暮月,及至后唐边境,被杨澈与众将领跪求,他才不得不停下。 他是南吴的齐王,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不容有失! 李昪心里明白,他无法再前进,申暮月再也不回来了。 他痛苦地闭眼,下令道:“所有人转过去,背对着本王,闭上眼,捂着耳朵!” 待众将领按他的吩咐去做时,李昪站在高原上,宛如凝视着情人般,深情地凝望着后唐,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自与申暮月成亲以来,所写过的情书! 他从未告知她,那些情书是为她所写的!他整整写了三百六十封! 他念了一天一夜,方念完!字字含情,句句入肉! 面对无声的寂静,李昪紧闭着眼眸,用力捏紧拳头,刺眼的血液汩汩而下,一滴滴地滑落。 他不能痛哭流泪,即便心中有着再多的悲伤,再多的痛苦,也只能埋藏在心底,只能默默地坚韧着,让血水代替泪水! 噬心之痛开始发作,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那高大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凄楚,但即使如斯痛苦,他依旧傲然挺立! 只因,他是要做君王的男人! 唯一的知情人杨澈,虽不能目睹背后的一切,但也深深地感受到李昪的悲伤,李昪的无奈,李昪那锥心刺骨的痛! 像李昪如此铁铮铮的汉子,竟会如此,杨澈真不知,李昪对申暮月的爱有多深沉! 只是,李昪终究是李昪,断不会因儿女私情而罔顾天下! 很快,李昪便冷静地下令宣告:“传令下去,齐王妃在战场上负伤,不治身亡!” 既然申暮月执意要走,那么就让她走吧,只是,他不会放手的!他一定会再次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带着执着的信念,李昪领兵前往徐知训的封地,以软硬兼施的政策,平定了乱事,在南吴的威望更盛,被民间誉为最强的齐王! 徐温因相继痛失爱子,久病不起,不久后便去世了,被追封为王,而齐王李昪继承了他的一切,虽未完全掌握大权,但其生活俭朴,尊重吴帝与将领而颇得民心,在政务上提出了采取与民休息、与邻国友好的政策,使国力强盛,声势如日中天,地位稳如泰山,谁也无法撼动! 然而,李昪志不在此,在申暮月离开之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个逆天而行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