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KITORI》 何谓yakitori?——商联地球总督府行销广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微风习习 修图:时辰 1概要 ?商联海军陆战队的廉价替代品 ※能在机能层面上代替海军陆战队,然无法保证其相容性。地球总督府当局无需负担任何在使用yakitori上所蒙受之损失,一切损失赔偿唯依照本国通商法规定进行办理。 2法律地位 ?替代品 3品质 ?已完成宇宙通用语相关记忆拷贝/消除智能,在沟通上并无大碍。 ?唯完成标准战斗课程记忆拷贝/通过海军陆战队初等教育课程的个体才会出货。 4优点 ?成本方面/极为廉价。 附注:具重复使用的可能,然本商品并非以重复使用为前提设计的商品。 5运用注意事项 能够于舰队环境中生存,然有两点必须留意。 ?药物成瘾(习惯性/无矫正可能性) 鉴于有瞬间引发叛乱?集体自杀?暴动之风险,关于茶类(行星地球所产,含有成瘾成分的植物:有致命可能)有全面解除药物管制的必要。 ?镇静音乐的必要性 鉴于无重力空间中发生异常行为的比率高出地表,播放具镇静效果的音乐为不可或缺的预防措施。根据原生物种的脑波构造分析,建议播放具实质效果的当地音乐(个体名称:莫札特)。 小结 地球总督府作为获商联当局认证的公家派遣业者,长期以来已累积不少绩效及信赖。若希望降低行星登陆作战的成本,请务必考虑使用yakitori。这将是个提供您最廉价,最低必要需求的最棒服务。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微风习习 修图:时辰 1概要 ?商联海军陆战队的廉价替代品 ※能在机能层面上代替海军陆战队,然无法保证其相容性。地球总督府当局无需负担任何在使用yakitori上所蒙受之损失,一切损失赔偿唯依照本国通商法规定进行办理。 2法律地位 ?替代品 3品质 ?已完成宇宙通用语相关记忆拷贝/消除智能,在沟通上并无大碍。 ?唯完成标准战斗课程记忆拷贝/通过海军陆战队初等教育课程的个体才会出货。 4优点 ?成本方面/极为廉价。 附注:具重复使用的可能,然本商品并非以重复使用为前提设计的商品。 5运用注意事项 能够于舰队环境中生存,然有两点必须留意。 ?药物成瘾(习惯性/无矫正可能性) 鉴于有瞬间引发叛乱?集体自杀?暴动之风险,关于茶类(行星地球所产,含有成瘾成分的植物:有致命可能)有全面解除药物管制的必要。 ?镇静音乐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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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总督府作为获商联当局认证的公家派遣业者,长期以来已累积不少绩效及信赖。若希望降低行星登陆作战的成本,请务必考虑使用yakitori。这将是个提供您最廉价,最低必要需求的最棒服务。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微风习习 修图:时辰 1概要 ?商联海军陆战队的廉价替代品 ※能在机能层面上代替海军陆战队,然无法保证其相容性。地球总督府当局无需负担任何在使用yakitori上所蒙受之损失,一切损失赔偿唯依照本国通商法规定进行办理。 2法律地位 ?替代品 3品质 ?已完成宇宙通用语相关记忆拷贝/消除智能,在沟通上并无大碍。 ?唯完成标准战斗课程记忆拷贝/通过海军陆战队初等教育课程的个体才会出货。 4优点 ?成本方面/极为廉价。 附注:具重复使用的可能,然本商品并非以重复使用为前提设计的商品。 5运用注意事项 能够于舰队环境中生存,然有两点必须留意。 ?药物成瘾(习惯性/无矫正可能性) 鉴于有瞬间引发叛乱?集体自杀?暴动之风险,关于茶类(行星地球所产,含有成瘾成分的植物:有致命可能)有全面解除药物管制的必要。 ?镇静音乐的必要性 鉴于无重力空间中发生异常行为的比率高出地表,播放具镇静效果的音乐为不可或缺的预防措施。根据原生物种的脑波构造分析,建议播放具实质效果的当地音乐(个体名称:莫札特)。 小结 地球总督府作为获商联当局认证的公家派遣业者,长期以来已累积不少绩效及信赖。若希望降低行星登陆作战的成本,请务必考虑使用yakitori。这将是个提供您最廉价,最低必要需求的最棒服务。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微风习习 修图:时辰 1概要 ?商联海军陆战队的廉价替代品 ※能在机能层面上代替海军陆战队,然无法保证其相容性。地球总督府当局无需负担任何在使用yakitori上所蒙受之损失,一切损失赔偿唯依照本国通商法规定进行办理。 2法律地位 ?替代品 3品质 ?已完成宇宙通用语相关记忆拷贝/消除智能,在沟通上并无大碍。 ?唯完成标准战斗课程记忆拷贝/通过海军陆战队初等教育课程的个体才会出货。 4优点 ?成本方面/极为廉价。 附注:具重复使用的可能,然本商品并非以重复使用为前提设计的商品。 5运用注意事项 能够于舰队环境中生存,然有两点必须留意。 ?药物成瘾(习惯性/无矫正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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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这种行星接受训练的也只有yakitori,所以不管是空气中弥漫著诡异的臭味,或是氧气浓度过度稀薄,都只会用「误差」两字草草带过。 就在脑袋即将沸腾之际,耳朵总算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杂音。从无线电另一头传来的,是如圣母般慈悲的训练官大人说出的斯里兰卡语。 「弱鸡们,这里是厨房。离战斗开始剩5分钟,准许你们说话。」 配合极不人道的训练官用标准斯里兰卡语下达的指示,我看了手上的手表。 其实从客观角度来看,收到待机命令为止的时间并没有实际感受得那么久……大概是一直盯著看不顺眼的家伙,才令我感觉度日如年吧。 「训练假设条件为扫荡式生存战。」 此为标准训练的一种,投入所有人员在生存、搜索与破敌能力上互相竞争的捉迷藏。只需乖乖像只弱鸡瑟瑟发抖,并专注于欺负主动靠近的弱者,可谓再美妙不过的火星娱乐。 「同时,本次也假设成无法更换相容子弹的状况,靠目前手上有的装备努力发挥吧。诸位yakitori,祝你们幸运啦。离开始还有4分30秒。厨房,over。」 厨房单方面切断通讯,一副表示丝毫不打算听我们这边的意见的样子。虽然已经不是啥新鲜事,也实在够看不起人。 被叫成地球产的弱鸡,带到火星厨房烤熟,变成一道宇宙烤鸡上桌? 开什么玩笑? 要说哪里很难笑,大概是我加上周遭的家伙,所有人都只剩这条路可走的现实吧? 「听到没有?你们打算怎么办?」 「躲起来吧,能活下来才是最棒的喔。我们不快离开这里不行。」 稍微好一点的垃圾一提议,最糟糕的垃圾随即应声,这也是见怪不怪的套路了。泰隆我还稍微能忍,但阿玛莉亚的自以为是和骄傲实在难以忍受。 尽管有句谚语叫明辨是非黑白,但我在这个火星上学到了黑人比较能够信任。黑才代表正义,而白净是群混帐家伙。 然后我收回刚刚狗屁规则太多那句话,「没事就闭上嘴」这条规则棒透了。让这群人闭嘴形同对地球的和平做出贡献,真想把诺贝尔和平奖颁给制定的商联人啊。 「喂喂喂,这次可是扫荡喔。何况是所有人都会参加的混战,我们坚守在这里还比较好。」 我对那些讲再多次都还是听不懂人话,全身白到恐怕连脑袋都一片空白的蠢货继续说: 「没赚到分数还不是只能换个吊车尾!不只得抱头鼠窜,甚至『又要』叫我忍受单方面挨轰是吗?开什么玩笑啊?我大老远跑来火星这穷乡僻壤可不是为了和败家犬一起玩耍喔。既然如此乾脆建立据点抵抗到底还比较好啦!」 「所以才说你这种有勇无谋的男人伤脑筋啊。看样子越弱的狗越会吠所言不假呢。」 「假如我们这位阿玛莉亚小姐能至少有嘴皮子五分的实力,真不知能多安心耶。」 「哈!这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 阿玛莉亚真的一点都学不乖。 「上次和上上次你也是这么宣扬你那愚蠢的主张,结果落得什么下场?看你那鸵鸟头应该记不得了,我就特地再说一次——可是败得一塌糊涂喔。」 「……那只是我还在摸索阶段。何况再怎么想,都是埋伏起来的存活机率较高。」 「是啊你说得对,所以正确的做法哩?我们到底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学其他家伙早就明白的道理?」 张眼瞪去,眼前看到的是一对令我烦躁透顶的碧绿眼珠。要是能一拳把这玩意揍飞,肿得歪七扭八的话该有多痛快啊? 然而,一声如同事前商量好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两个,就此打住啦。」 就此打住——和上次及上上次如出一辙,一字不漏到我都怀疑起她是不是在考斯里兰卡语的听力测验。 「紫涵,你选哪一边?要坚守阵地?还是捉迷藏?」 「哪边都没差啦!已经没时间了喔!?」 「没差?不行,紫涵,你选一边站吧。」 尽管我不太想同意阿玛莉亚,但对于「选边站」这点我也持相同意见。虽然我没有出声附和阿玛莉亚的道理,但紫涵不表明是敌是友可就头痛了。 「你们两个都赞成我下决定对吧?都这种时候了,随便扔个硬币都好,快快决定吧。」 瞧这女人挤眉弄眼,真的很会装出抗议表情。场面话说得是挺好听,却不晓得她本意何在,像这次,她同样没有清楚表明自身立场。说好听点是努力当和事佬,但那副一点都不想表明自我主张的态度实在让我看不下去。 到头来,她骨子里果然只是个中华圈的达官贵族,看她一身行头就知道。笔挺得没有半点皱摺的制式战斗装,一头黑发也不知是不是抹了精油,一点分叉都找不到。另外微微飘散的香味也肯定是喷了香水。 哎呀?真是够高贵优雅的呢! 这小妞大概是把野外演习场当成舞蹈会场了。我根本没必要听一个把社交界的常识带到火星上的没常识家伙所说的任何话。 「总而言之,快点决定吧!」 我这时瞄了剩下的成员一眼,看到厄兰简直像放弃似地点点头。这默不吭声,自称北欧人的臭家伙连这种时候都爱装北欧人吗?难道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 「我们应该躲起来啦!窝在这种显眼的地方?实在不得不说你疯了呢。」 「所以就得抱头鼠窜?笑死我了……拜托,我们可是最烂的一 组喔!和其他人做同样的事怎么赢得过厉害家伙啊!既然这样,还不如守在据点内抵抗来得有胜算!」 然后阿玛莉亚是该学学闭上她那鸟嘴。一群该死的白种人,在地球的广播内说不够,连到了火星地表都还要继续说这种笑话,够了没有啊? 大概是没料到这种发展吧?令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直到此刻都保持缄默的男人竟然开口了。 「明说得没错。若想想我们办得到的事,坚守据点才是正确的。这次我们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坚守据点呢。」 而且厄兰竟然赞成我的提议,这或许是本日最有收获的进步。毕竟万一事情顺利,连阿玛莉亚都有可能拾回理性也不一定。 「可是没必要把风险提升到最高吧要是待在这里肯定会被所有队伍盯上耶!这样我们还不全军覆没吗!」 「可能会吧,不过也有可能赚得到分数,没错吧?」 「厄兰,连你都傻了是吗?全军覆没喔?一旦全军覆没,赚再多分数也没用啊!?」 我得更正一下。看来要让阿玛莉亚闭嘴,直接期待商联人的新科技之类或许比较有希望。 而其实我也太冲动,忍不住插嘴道: 「你蠢了啊?这是!训练!只是场游戏好吗!尝试看看又没关系!」 野外演习场的模拟据点——就起始配置来说已称得上最棒的条件。当周遭的人手持针枪想冲进来,窝在据点反击的胜算还比较高,为什么就是搞不懂啊? 「那么改天参加实战的话呢?你也打算以全军覆没为前提坚守据点吗?真是没用到极点耶。看样子你的勇气和智慧是成反比呢。」 这拐弯抹角听得我不太爽。 「你说错了,是你的嘴皮子和实力成反比才对吧?」 「明!阿玛莉亚!拜托行行好,别再吵了好吗?只剩3分钟,再吵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快下决定!」 「唉……」五声微微的叹气不约而同响起。其实每个家伙都清楚,不想想办法让情况有所进展不行。我应该对明明清楚,却还是无法改善的这个事实而傻眼吗……不,我也是参与这场愚蠢骚动的其中一人啊。 我衷心希望有一天,能够和群更有协调性的家伙共事。 或许是神明听到了我的心愿吧?在这个令我坐立难安的空间中,一名勇者率先开口: 「偶尔主动出击如何?」 「泰隆,我们做不出像其他家伙那样的动作。」 再加上——北欧人接著说下去。 「就算开枪射击,能不能命中都很难说。」 可能是认为装得事不关己,一直袖手旁观过意不去吧?真庆幸这两个还有点脑袋的家伙加入对话。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或许也是看似显得一脸疲惫的泰隆和厄兰在替我提出替代方案吧。 「那是你们个人的问题。换作是我多少射得中喔。」 「那我们就采取掩护泰隆的方法……」 对于北欧人主动出击的提议,果不其然那个最烂的垃圾又开口搅局。 「不行。」 「蛤?」 「反正这么做只会浪费子弹,又得为了弹药消耗量被扣分喔。与其做那种事,想办法减少存活时间处罚才更合理啊。」 为否定而否定的意见吗。 实在听得我越来越火。明明就是不爽这种作风,我才从日本的「社福机构」逃出来的啊。 「担心扣分是吗?烦不烦啊你。」 「这么做很合理好不好!」 「选择放弃叫合理?哈!别说出来笑死人啦!」 正是我在日本听到耳朵长茧的藉口。我恨透、恨透、恨透,真的恨透那狗屁歪理。 「能被你这自暴自弃的人这么说可是我的荣幸呢。因为这让我重新确认自己是对的,松了口气喔。」 「就像那群自以为聪明的大人是吗?我还以为是只有在地球上才看得到的物种,没想到已经大老远蔓延到火星上了啊。该死的商联人,夸口说啥『已做好完善防疫措施』,做事马虎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在找架吵是吗?」 不知道痛殴一顿能不能让她闭嘴? 「你们两个够了啦!」 「紫涵,你也该表示意见了吧?你到底站在谁那边?真以为装作事不关己就没事了?」 「哪边都好啊,只要大家意见能统一的话。」 一对盯著我看的漆黑瞳孔中浮现出焦躁。这谎话连篇的家伙视线里充满想责怪我的意思,却又不敢说出口。 「你又随便说话!节制点好嘛!」 「该节制的家伙是你,阿玛莉亚。」 如今只有紫涵那句「已经没时间了」是正确的。 「丢硬币决定吧。」 我姑且向身旁这几个家伙问了一声。 「……没时间了,赞成。」 「我也一样。」 紫涵和泰隆表示赞成。而往旁一瞄,厄兰也点点头。这下啰哩叭唆的阿玛莉亚也无法再唱反调下去了。 「正面的话就由你当指挥官,反面就是我。硬币要摆反面朝上吗?」 「由你来扔喔?」 疑神疑鬼的家伙和我都叹了口气。为什么、这家伙、没事就爱、找碴啊?不想合作就算了,也没必要每次都扯后腿吧? 「由我来扔吧。拜托你们可别记仇啊。」 「……我是正面对吧?好,厄兰,你扔吧。」 在我投以「千万别给我扔出正面」的视线后,厄兰点点头扔出一枚硬币。随著硬质金属声的清脆声响,硬币缓缓坠下。 结果是……该死!该死!该死! 「正面呢。」 巴克斯特一出声,我马上猜得出下一秒阿玛莉亚将一脸得意地装模作样起来。早知道就不该让自称运气背的厄兰来扔了! 「……是我呢!那我们快开始逃吧!」 在得意洋洋的蠢货一声令下,我们冲了出去。 若要报告这场白工最后的结果,其实非常简单。 还没有记熟战斗技巧的我们,根本「没被告知」在火星上的正确埋伏方法,相较之下,其他家伙「从α到w」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连比都不用比。以为已经躲藏起来的我们就如同过往一样,轻而易举便遭人发现。 在那之后,我们马上切身尝到身为yakitori的悲惨命运。 被针枪射成蜂窝的美好体验再添一桩。我能做的只有在被射中前狠狠丢下这一句: 「去你的。」 商联总督府刊行——行星地球概述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1政治局势 可居行星,存在原生物种。虽符合行星间智能种族标准,行星上并无统一政权。 由于类似部落的政体林立,根据为了保护原生物种文化制定的伦理标准,总督府在行星地表上采取间接统治体系运行。 对自由贸易产生的反抗活动几乎彻底扑灭完毕(关于原生物种分裂出的政体,为数超过190以上。详细内容请参照附件的学术报告)。 2经济局势 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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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市场规模判断极为微小(若将间接统治转换为直接统治,必将亏损),不具值得一提的工业基底。水准只达初步且极为原始的制造产业,唯原生物种所制之工艺产品具有微薄市场价值。作为一级产业(有机系)之供给源亦不出边境行星的范围。为商联带来的贡献大概只剩提供yakitori/航路中继站等价值。 3关于维护原生物种之现状 ?维持其行星地表上之自治权/只行使行星主权。 ?在商联中之市民权/登录为行省居民级别。 ?宇宙海贼对策/吓阻海贼舰队进行人口交易中。 4伦理审查(出自列强使节团为博得信任所撰之《第27次保护星域相互监察报告》) ?几乎接近完美/统治状况上不见伦理瑕疵。 课题:有意见指出,对原生物种所持之旧式热核武器管理层面,具缺乏启蒙的缺陷。 应对:对「核子武器」具备宗教层级的狂热(疑似名为「mad」的宗教),伦理委员会正商讨深入干涉是否有侵害原生物种的信仰自由之危。 第一章『选择』 商联一心追求自由贸易。 宛如过去对印度及中国要求进行 「自由贸易」的英国(我们)一般。 ———————————————— 来自英国自治政府不具名关系人士 对「与商联间的贸易交渉」之担忧 伦敦宇宙港——第三航厦 这个叫伦敦宇宙港的地方充满了谎言的气味。漂亮到吊诡的空间,在清洁层面的异常执著,一片雪白的地板搭配上璀璨辉煌的灯饰照明。以前我被关进去的收容所,外层区域也是这样,尽管除此之外净是一团烂泥……但表面工夫做得倒是有模有样。害我头一次降落在此地时,不由得有股莫名的既视感。 当然,这里也不可能全都维持著一个样,让我难掩好奇。毕竟我好久没看过社福机构设施以外的地方了。 真是的,到底隔了多久啊?久到我以为天荒地老了。大概得追溯到以前我刚被放出来的那个时候了吧? 明明该是如此,却感受不到丝毫新鲜感。我想大半的原因,在于目前身上有熟悉的拘束腰绳和手铐吧。 而另一半的原因,肯定就在同行者是性格烂到无可救药的伟大「监护人」呢。老实讲,我已经到了想单独飞的年纪。不管怎样,这次并不是我自愿求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职员们」陪我一起来。 这些爱管闲事的家伙们是我直到前些时日仍受其「无微不至」的「照顾」,于「更生机构」内任职的「温柔」职员。根据他们的说词,直到把我交到由联合国派来的招募人员手上,都要「善尽职责」照顾好我。 反正这些家伙只是随口掰了名目,擅自跟著我来到伦敦宇宙港。根本只是想拿旅行费当藉口贪点零用钱花吧,该死的血蛭们。 不过,只需再忍一会,就不必继续跟这群厌烦的家伙吸相同的空气了。 「请问是联合国的瓦萨?鲍金先生吗?」 肩部挂著不知翻译还口译机,总之就是翻译语言的机器,体格精悍的男子点头回应。 和社福机构内那群挺著鲔鱼肚的职员不同,看男子一身壮硕结实的肉体,说真的我认为他应比较擅长与人互殴吧。尽管如此,这名男子——鲍金脸上挂著一副可疑透顶的微笑。简单说,他属于那种没必要虚张声势的家伙。 「日本公共社福机构于此刻起,将伊保津明交给您,烦请您在领收书上签个名。」 「护送的各位辛苦了。在这里签名是吧?」 咻?!我险些轻声吹起口哨。「欢送」我到这里的各位伟大机构职员竟然喊了我的名字!这可是打从出生后头一遭啊。毕竟平时不是用识别号码,就是粗言秽语来大呼小叫呢。 这正是我身边的事物有所改变的证据,或许能对未来抱持一点希望。一切都亏了眼前正把领走我的文件还给社福机构职员的男人,鲍金的功劳。虽不晓得这家伙打算怎么利用我,但让我稍微期待一下能过上与目前为止不同的未来也无所谓吧。 当我脑中这么想时,鲍金朝我瞥了一眼。 「老实说,我觉得各位做得有点夸张呢。我虽不晓得日本的行事风格,但不过就是为了带一位青年到此,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绝无此事!一切都是为了『从伊保津本人身上』维护他的人权。」 尽管满口屁话的职员让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们,只有这次必须认分点。我可没冲动到会在这种重要关头把事情搞砸。 只要再忍几分钟就能和这群家伙说再见,即使是杀意我都忍给你们看。 「……他没办法保护自己,才会由各位伴随前来?」 「很高兴您能谅解。自从大崩坏以来,实在发生了太多肆意妄为的自由危及社会与其他个人的案例呢。商联真是令我们伤透脑筋了啊。」 「这样子啊。」看到鲍金装出的笑脸便跟著点头的伟大职员,大言不惭讲起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听到耳朵都快长茧的陈腔滥调。反正无论碰上任何坏事通通推给宇宙人——我已经听到不想再听的疯言疯语。 那些叫商联人的宇宙人与我何关?对我来说,最想痛扁一顿的人是你们这群家伙。 我的成绩不错,毕竟我算是拼了命学习。和其他偷懒的家伙不同,我——只有我是正常的。所以我伸张了自己的权利,要求不和那些蠢货一起成为劳工集团中的一分子,希望能去读大学而已。我根本没做错任何事。 结果,左一下「明明大家都这么做」,右一下「你怎么能一个人选其他路?」,说蠢话的家伙们逼我改变主意,若拒绝就认定为反社会人格。平时做事慢吞吞的公家机关什么不会,谈起碍别人事的功夫,实为一流。眨眼之间,竟已把我送进公共社福机构「保护」去了。 我实在很想问一句——这件事和商联到底哪里有关系了?不管那些商联的怎样,命令你们这群人抓我的家伙是谁?总不会是商联的家伙吧。 「那么,我们确实将人交给您了。」 「好的,我将负起责任照料mr?伊保津。」 「这是电子铐的钥匙。请容我提醒一句:为了他著想,在替他开锁前切记注意周遭,并保持最高的警戒。那么,恕我们先失陪了。」 说完这番话后,这群身著公共社福机构制服的烦人垃圾把我交给鲍金,起身离去。可能的话最好让我一辈子别再见到他们,不过若是哪天得知他们的死讯,我倒乐得愿意冲过去看看他们的死状喔。 「欢迎来到伦敦宇宙港,mr?伊保津……叫得如此生疏有点奇怪呢,能否让我直接喊你『明』?」 鲍金伸出手,开始故作夸张地说: 「先不管你这趟长途旅程舒不舒适,我都欢迎你来到这里。啊,你不喜欢握手吗?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大概出在你手上那有点独特,呃,日本风的饰品吗?我现在就把你手上那个和腰绳解开,麻烦你忍忍吧。」 「你果然也觉得和我不搭吗?」 「那是某种传统民族服饰之类的吗?假如是的话,我希望你听了别见怪,因为我认为实在没什么品味呢。」 这么说的同时,鲍金帮我解除手铐的电子锁,并松开了绑在上头的腰绳。有个正常脑袋,不会盲目听信蠢货们忠告的人类真是太美好了。 「瞧瞧,这下变得有男子气概多了呢。」 我用力回握了他再度伸出的手,并开口致谢: 「谢谢你,鲍金先生,一切全多亏了你。」 「听了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呢。毕竟一想到不久后的将来,你也会咒骂起我是邪恶商联的走狗时,总觉得心情就变得挺愉快。」 说是这么说——鲍金这时话锋一转。 「站著不好说话,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因为他说得太过随兴,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我不晓得这个男人要去哪。最后跟著他来到很符合整齐清洁的宇宙港形象,一间时髦的飮食店。和我一点都没有缘份的世界。 我几乎是出于好奇往店内看板望去。是几个由闪烁花灯排成的字母,好险我还看得懂。我虽被关进收容所,并不表示我忘光在那之前为了升学所学的内容。 是间叫「mald’s」的店吧。我有点高兴自己还读得懂,但一看菜单我就后悔了。靠我生锈已久的语文能力想看懂菜单内容十分困难,不过看板子上的照片,这竟是间提供真正的面包和肉的高级店。 实在羡煞我了。 「吃麦当劳你接受吗?」 「……你说什么?」 「m」和「c」不是分开来念的吗?不,问题应该在于……我本来以为他不会进去这种店……结果竟然出乎我意 料。也不管还不太敢相信的我,鲍金那混蛋竟然若无其事走进店内。在哑口无言的我面前,混蛋鲍金走到放在柜台的一台机器前,对我说出一句难以置信的暴言。 「mr.明,你想点些什么呢?」 「蛤?」 不知为何匡、匡、匡轻敲著机器触控面板的鲍金难道不晓得,我如今身无分文吗?不可能好嘛!被关进收容所后手边根本不会有半毛钱,所有财产都被没收了。 到了这个分上,我总算懂了。 他是在完全知情的情况下故意秀给我看吗?如果是的话,可真是爱说笑的家伙,完完全全把我看扁了啊。有权选择的人类总是那么傲慢,被拿自己办不到的事来炫耀,让我满肚子火。 「别不理我,点餐啊点餐。」 似乎已经完成那叫啥点餐动作的鲍金喊了我,烦死了。 这家伙若不是刚才替我解开公共社福机构手铐的招募人员,我实在想骂他一句,甚至赏他一拳。 ……我不记得最初和他见面时说过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我受鲍金这混蛋之邀参加佣兵还什么玩意,一口答应下来,毕竟我没有其他路可走。然后现在这家伙,对我这种人,说了什么? 「你觉得我有得选吗?」 「你说啥?爱选什么就选什么啊?」 冲击性发言,同时也是对我的极度侮辱。我忍不住咬紧牙关,愤愤握拳。 选?你叫我选? 既没钱又没配给券,是叫我怎么选啊? 明知我没有其他选择,还敢这么大言不惭。我握拳强忍耻辱,装得一脸平静开口问: 「鲍金先生,可以打个岔吗?」 「什么事呢?」 一脸愣住的表情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可恨。 「希望你还记得一件事,就是我原有的一丁点财产已全遭政府『没收』了喔。」 「你是指钱的问题?也就是说你现在担心结账是吗?那就没问题啦。」 「问题可大了吧?」 都说没有钱了,到底是怎样才回答得出没问题啊?就是想糟蹋我是不是? 「没问题的,mr.明。包含黏在你身边那群顺道来伦敦敲竹杠的公共社福机构人员的出差费用,通通由联合国买单。反正就是……商联人会掏钱的意思,不需要客气。你的餐费这一点钱,我们这边能报帐的。」 「你说什么?这是认真的吗?」 「爱点多少随你高兴,我这边会负责买单。」 鲍金竟当著我的面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不,说得更仔细点,应该是这家伙说出口的话透过颈部挂著的翻译机,变成电子声传过来才对。 这句话让我顿时犹豫起该怎么回答他。 随我高兴?意思是我有选择的自由吗?又不是家人,却愿意请我?我会犹豫该对哪一点讶异,是因为过去的人生中从未碰上类似的事。 跟我说其实是翻译机坏掉,我还比较愿意相信。 不对,就是这样。 凭什么要相信机器?我不管其他地方怎样,但只要看看商联出现前开口闭口都在夸耀日本制产品的那群老不死就很清楚了。更别提收容所内的机器三天两头就会故障。 「你那机器是不是坏了?」 「翻译机很正常。」 鲍金的回答莫名充满信心,甚至瞄都没瞄挂在颈部的翻译机状况如何。 「连检查都不检查吗?我不晓得这样说你有没有听懂,但让我再问一次——难不成你真的相信那玩意?」 「我当然非常相信啊。毕竟这款可是允许使用于法律业务,受商联/联合国认证之ksah-632782类d32级制品。若要等到这玩意耗尽使用年限,恐怕人类已早就死光了呢。」 「抱歉……你在说啥啊?」 「我是在展示连这种文诌诌的官腔,都难不倒这台实用的翻译机喔,mr.明。我认为你说的话准确传进我耳中,而我的话也传达给你了才对呢。」 你应该能理解吧——鲍金露出如此含义的微笑。 「虽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这玩意无疑是商联难得做了件好事的代表例。用在联合国标准语的沟通上再适合不过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如此,表示问题不是出在机器上啊。」 虽然根据过往经验,我都会选择不相信机器,但似乎是我搞错了。听他这么一提,那台翻译机看起来也不像有哪里坏掉。 这样判断下来,原因十分单纯。 尽管机器烂到说坏就坏,有时更连正常反应都没有……仍比大多数的人类来得好。就算是这么烂的机器,和人类一比起来的话值得信任多了。相信没有人会对我这句话有意见。 「我想起来了,问题出在人类身上啦。这种太过美好的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mr.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也就是说,你真的要请我吃饭?」 鲍金一听,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他装得可真生动,想必和日本的政治家们不分高下。让我自己挑选食物?这笑话真好笑,是在挑衅我吧? 拼凑成话的字句总是和原有的意思不同,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正确的意思到头来都成了「忍耐」。我被逼著选择忍耐,为了不去妨碍到其他人,打从出生以来一直、一直被要求配合大家。 毕竟我正是想做出选择,才被送进收容所;就算并非本意,也会难免怀疑话中有话。我变成这样是理所当然,现在才叫我改根本不可能。 「而且还是奢侈品?你疯了不成?」 「没什么好稀奇的吧?不过就是一起吃个饭,有那么奇怪吗?」 「根本乱七八糟,我实在不敢相信。」 假如他不懂我为何不相信,这家伙肯定是最喜欢榨取人民血汗钱,属于特殊阶级(国民福利特别优待之634类,从事高难度,难以取代工作者)的吸血鬼不会错。 那群家伙深信我们会相信他们说的话……若不是这样的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那种戏言啊。 「我本来认为,过去和你的几次沟通,已赢得了你的信任呢。」 「鲍金先生,我和你只有在公共社福机构那天讲过话,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你一个人在讲啊。」 你跟政治家还有学校里那群烂老师一样——我硬是吞下这句话,又紧紧握起拳来。 选择的自由都是假的。 一直都是。 打从出生以来到今天,一直都是。 口口声声说人有权选择,一作出选择又马上挨罚。 忍耐! 公平分担义务! 跟大家做的一样! 公平和大家分享! 如戏言般的理想——不对,说著满口如狗屎般戏言的「老师」们硬塞进我们耳中的口号,要我重复喊几遍都没问题。 不断忍耐,被逼著帮蠢货们擦屁股,每天被迫分到工作,仍不放弃逃离希望的我曾是名模范生。格外讽刺的是,在学业成绩上,我是表现最优秀的学生。 若说我憧憬除了集中劳工团以外的梦想,并提出了去上大学的权利,应该就能明白我过去有多么努力了吧。我可是创造出了他们不能拿成绩太低当藉口拒绝的漂亮数字。 结果,我被以反社会什么的罪送进收容所,落得接受「重新教育」的下场。如今回想起来,这使我什么话听起来都感觉带刺。所以鲍金那副打从心底伤脑筋的表情才看得我不爽。这家伙,为什么,在可怜我? 「ok,那么我们点一样的吧。」 「你说什么?」 「是我擅自点的餐,也由我这边付费。我既不会找你讨钱,你吃下餐点后我也不会要你去做什么,心血来潮的话就随意吃几口吧。」 一这么说完,他马上对著机器开口说了几句话点餐。 同时从怀中拿出一张卡片往前举……就似乎结束了点餐和付费。代表接受点餐的声音响起,同时从中吐出收据。 鲍金将它夹进钱包,笑著对我说: 「现在店员在帮我们准备,先选个位置坐吧。」 虽只是随口一说,我却在心中暗自苦笑。 又来了。 「选」这个字接二连三从鲍金口中迸出。他说得轻松随便,但我想他根本不明白这个光听到就会不爽和困惑的字对我有多么沉重。 「顺便解释一下,这里能自由选位置坐。既然我们要谈事情,选较安静点的位置比较好。机会难得,就去空著的那边坐吧。」 听他左一下「自由」,右一下「选」,我快被轰得晕头转向。 老实说吧,我无法理解这个名叫鲍金的男人安什么心。这样拿红萝卜吊在面前诱惑,到底是想怎么利用我啊? 相较于侃侃而谈的鲍金,我却仅是狐疑不决。 「自从大崩坏后,日本自治政府在社会保障政策上面临种种难题呢,你那些好心的监护人们其实也很无奈吧。我的祖国同样好不到哪去,但要比较哪边比较接近反乌托邦,或许仍会输给日本呢。」 瞧这男人说得头头是道,脸上表情丝毫却不露玄机。这种看不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人实在棘手。看著坐到乾净位置上后出声催我赶快坐下的鲍金,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类型。 我只好下定决心,在鲍金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这座位和我搭来的空中交通工具一样不是硬梆梆的,让我不太习惯。不过真要说的话,整体坐起来的感觉不太舒适。 「抱歉直接坐你对面,也希望你多包容我的用字遣词。因为我似乎被认为拥有『反社会人格』,才会让公共社福机构担心到派了好多人跟我来啊。」 「是无所谓啦。」 鲍金听了我的自嘲,面露苦笑出声附和我。 「虽然由我这个招募方的人来说不太好,不过大部分来自日本自治区的应徵者问题确实蛮多的。不是过度自卑,就是激动反抗这两种。至于你的话,看起来是具备反抗的骨气啦……」 先不管哪些是谎言,他又在装模作样些什么,反正就是可疑……这家伙肚里一定有鬼,可是到底为什么,现在我却感受不出他的态度哪里怪。 好可怕。 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单纯的情绪。一无所知真的很可怕。 「也罢,这点之后就会晓得了。」 没错,若是不先摸清对方,哪天会在睡梦中被砍头都不知道。即使目前鲍金并非天敌或不共戴天的仇人,未来会如何谁都不能保证。 唯有失去生存意志的羔羊,才会放下手中的刀子。 「让我们稍微聊聊好吗?在你签下最终契约前,先认识彼此不是件坏事吧?」 「在某部分上我同意你。」 点头的同时,我下定决心反问: 「可是鲍金先生,你知道了我的事又能怎样?受雇用的士兵去了哪,和你有关联吗?」 我受他邀约时,已经听说是去当佣兵或类似工作。只要我一出发,之后我的任何事应该都和鲍金这家伙无关了吧?在我稍微瞪了他一会后,鲍金才耸耸肩,往我背后的方向看去。 「你看起来无所适从呢。」 这时这家伙面露苦笑,突然喊了我身后站著的人……我竟然会没注意到其他人靠近的脚步声,难道真的那么紧张吗? 无论如何,都使我背后不由得冒出冷汗。 「辛苦了,你来得正是时候。」 「请慢用。」用假到不行的笑脸说出这句假惺惺的话后,留下的是用纸盒装著的某种东西,以及装在免洗杯中的某种饮料。 刚刚听他说点一样的餐点,结果似乎真的是一起准备。 「哎呀,麦当劳的动作还是一样迅速。你不觉得他们对任何人都是全银河内最友善的吗?」 「嗯……喔,对啊。」 鲍金毫不多想便伸手进纸盒拿出的,是个叫做汉堡的玩意。我以前在准备升学考试时曾在某种文化资料上看过。面包、肉、蔬菜和起司,记得好像和另一种叫三明治的文化类似。 不过这些怎样都无所谓。 那些该死合成植物的味道我记得可清楚了。不只咬起来跟橡胶一样,闻起来有股怪味,味道更像臭酸的厨余。靠配给券能选的,就只有这些。换句话说,能够选择的只有忍耐程度高低的权利。 可是现在呢?在我眼前的纸盒中飘出的别说是怪味了,竟然是香气,刺激食欲的香气,让我口水都要滴下来了。这是我打从出生以来头一次被饥饿之外的感觉刺激起食欲……就连被关进公共社福机构以前,都没有碰上这种事。 「快吃吧,免得冷掉了。」 鲍金真的可说是随口一咬。 我承认——好羡慕啊。 「你不吃啊?」 可以吃吗?吃下去到底得付出什么代价? 不过要是错失这次机会……下一次得等到何年何月才吃得到如此高档的食物?不,应该说,真的会有下一次吗? 我压抑住迷惘,说出藉口搪塞。 「……我第一次吃,不知道吃法。」 「吃法就是,嗯,如你看到的这样,不需要讲究什么礼貌。这不是那种得用刀叉来吃的餐点,大口咬下去可爽快了。」 「就算你等等要我还,我也还不了喔?」 我烦恼许久才终于挤出这句话。 看到有人在面前吃得那么美味,又加上香气飘来刺激嗅觉,让不习惯的我受到强烈至极的诱惑。 「没关系啦……拜托你也稍微相信我嘛,不然乾脆我帮你试毒怎样?」 「试毒?」 「我以为你觉得这是俄罗斯人的食物,才会疑神疑鬼呢。里面既不含钋也不含戴奥辛,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准备证明我这些话的文件啦。」 鲍金接连说出我听不懂的单字后,似乎发现我满头问号而闭上了嘴。尽管内容我无法理解,不过他是在说笑话吗? 实在是距离感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我总会对我的同袍们开这个玩笑,不过对你行不通呢。」 津津有味嚼著汉堡,再喝口冰凉的饮料一起吞下肚的鲍金露出苦笑。 「我这下总算体会到,即使不是翻译机发生缺陷,经过翻译的语言果然无法突破文化之间的高墙啊。」 「毕竟——」他单手拿著汉堡,继续说了下去: 「就算意思传达到了,要是笑点无法让对方理解,实在可惜。语言真是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呢。相较之下,味道虽有分个人好恶,易于理解却是全人类共通的喔。」 「快吃吧。」被他这么一催,没有理由继续拒绝下去的我于是战战兢兢拿起汉堡。 当我心一横咬下的瞬间,我不禁困惑。有种混在里头,小粒小粒的突起物。我本来以为自己吃到有缺陷的食物,正要发飙,但马上就发现不对劲。 并不像机构职员找碴而故意混进流体食物里的垃圾,面包上洒的是颗粒状的调味料。 最重要的,咬起来有嚼劲,不像在咬橡胶。 接著慢半拍传到舌尖上的……竟是肉的味道。蕴含著和我只吃过寥寥几次的假肉相比天差地别的美味,越咬味道越扩散开来。 「味道如何啊?」 「……这 种事你也问吗?」 不是人工合成的牛肉。 既温热,又带有真实口感与滋味的肉。 「抱歉问了无趣的问题。如果你想的话,加点也没关系喔。」 这提议的诱惑力大到我都要口水直流了。 要是我任凭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动下决定,不知会有多轻松。假如我没了那仅存的克制心,早就已经被钓上钩了。 所以我硬是压抑住内心某部分大喊可惜的念头,硬是转移话题。 「竟然能够请我吃饭,你究竟赚了多少钱啊,鲍金先生?」 「mr.明,我稍微更正一下。我毕竟是个厨师,无论赚多赚少,请你吃顿饭都是应该的吧。」 「厨师?我还以为你是招募人员呢。」 当时他是说要把我用于商联的军队还舰队怎样的,所以我才以为他是募兵官——招募人员。而且真要说的话,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根本不适合当厨师,因为体格都壮到能一刀刺死敌人了不是吗! 「再说,你当厨师未免太吓人了。」 虽然言行举止非常斯文有礼,却不足以掩盖过他的本质。一身危险气息令我难以想像他平日待在厨房里做菜的模样。说得更明白点,这头狼那藏也藏不住的利牙不时若隐若现。 「怎么这么说呢。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优秀的厨师喔。当然,正式名称——或者该说法定名称虽然不同,通称还是叫厨师喔。」 「通称?」 「我会解释的。不过在这之前,你想不想加点?虽然我因为年纪到了得克制,像你这种刚成年的世代就不同了,应该会想大吃特吃不是吗?你还吃得下对吧,真的不用再加点了吗?」 无论是他不放弃诱惑我,还是被我挑衅成这样还能保持平静的态度,一切都太惊悚了。 认为对方默不吭声就是胆小的弱者,并为了夸示自己多强悍而大放厥词的家伙,才是真正弱小的败家犬。 会叫的狗就有理由击毙它。 然而,没有必要吼叫的狗真的很可怕。 「……其实理由不只是年纪啦。不过狼吞虎咽总让我觉得后果会很可怕。」 「意思就是不多贪求吗?你似乎经历过不少事啊。」 他会怎么看待我这句话?我已明白这家伙脑筋动得又快又危险,但看来他无疑是个强敌。 自信、傲慢与礼貌混在一体,真的糟透了,岂不是最难搞的那一型吗? 「我认为你的想像是正确的。自己该拿的份就要赶快拿回来。」 「难怪不管去到哪都不变啊。」 略显落寞的鲍金将手上拿著的汉堡小心放回托盘上。要怎么吃随他高兴,就算就这样放著不管也没差……不过这男人对于汉堡的偏执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是在日本,也至少保留了自己决定吃饭速度的权利。虽然说在身为公共财产的大众食堂内吃得慢吞吞占了位置太久,会被以「反社会侵占罪」起诉就是了。 当真很难能在不受任其他人监视,不被催促的环境中吃饭。我清楚那群垃圾公共秩序警察不在伦敦这边,但老实说……我到了此时此刻,仍担心那群最爱扯人后腿的公务机关人员会不会突然从哪冒出来。 「一旦去到宇宙,无论在好或坏的方面,相信你都会改观——说是这么说,现在稍微慢慢来也不坏。」 虽然他本人应该认为自己说了番别具深意的话,单手抓著的番茄酱瓶却坏了他形象。 「至少再吃点炸薯条如何?就是你正吃在嘴里的东西。就算只是把马铃薯拿去炸,里头却大有学问喔。」 「这让我不禁想起合成食物耶。」 「毕竟都是淀粉做的啊。不过呢,把麦当劳的炸薯条沾上大量地球的番茄酱吃进口中这件事,在宇宙工作者间可是很受欢迎喔。」 「反正你吃了就知道。」他边说边把沾满番茄酱的炸薯条送进口中的模样……实在很像小孩子。 假如这些都是他演出来的,我只能佩服原来狼披上羊皮竟能装得这么像。 「你说得倒是满腔热血呢。」 「等你上了宇宙就会同意我这番话啦。这股随随便便的咸味,地球才尝得到呢。」 「难道去到宇宙就不一样?」 「是啊,可差多了呢。届时你将体会到什么叫做『大满足』喔。」 鲍金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同时话中甚至难得流露出明显情绪。听起来或许很蠢没错,但他是认真的。 我实在无法理解。 「一旦搭上商联的船,即便你不愿意都会理解。对人类而言,麦当劳才是商联势力圈中最高档的速食。假如有人不爱上它,很抱歉,我大概和那个人当不成朋友呢。」 「抱歉打断你的高谈阔论,但我已经吃得够多了,也不想对你的喜好说三道四,可以请你开始谈工作的事吗?」 「工作?唉,没办法呢。」 鲍金假惺惺地缩回正往薯条伸去的手,并直接往放在桌上的一堆白纸团中抓去,随意抓起数张用来擦手。 我是已经料到了,但在这里,什么东西果然都是用过即丢。 「既然如此,就来说明正式契约吧。不过不好意思,在开始这道手续前,我必须执行一件法律要求的仪式。」 「嗯……是哪一个呢……」鲍金边喃喃自语,边伸向他的公事包。 出现在麦当劳擦得亮晶晶的桌面上的,是个厚厚的文件夹和看上去十分坚固的平板电脑。 「啊,就是这个。读一下这些来证明我的身分多少算是种义务,麻烦你稍微忍忍吧。」 拿起取出的文件,鲍金开口宣读: 「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经受理并施行业务之联合国?总督府专员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认证,受特殊宇宙保安产业管辖,具泛人类负责官认证资格之本人瓦萨?鲍金将开始解说业务。」 「蛤?」 从翻译机中传出的单字简直跟咒语没两样。 到刚才为止他说的那些只算是话中有深意,但现在这段话真的完全让我无法理解意思。 「这是要正式接受商联雇用前的一种形式。你就当成是我这可怜的招募人员不得不遵守的规定,帮我一把吧。」 「看来公务无论去到哪都一样呢。」 这一解释让我很能理解。看样子,伟大的宇宙商联政府也和我慈悲为怀的日本政府差不到哪去。 「伊保津明先生,根据官方手续,请你出声承认我的资格,我将以机器进行录音。」 「……所以是要我怎办?」 「请你照著这张纸的内容念出来。上头写的应该是日文没错。」 我接过来的文件确实是以日文书写。要说问题何在的话,大概就是这些字句和刚才鲍金说出的话一样莫名其妙。 根本一头雾水。 「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这啥鬼啊?」 「公家机关的文法和方言喔。」 要我在看不懂的文件上签名?开什么玩笑,当我傻了啊?只有想自杀的家伙才会这么做好吗? 「虽然特色强烈到会让你看得很吃力,就麻烦你配合我的指示做啦。」 「不行,你得对我好好说明。」 想利用我没差,我也会利用对手。可是我不想被以自己无法接受的方法利用,因此我要听他说完再做出决定。 我知道他们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也晓得对方肯定对我的反应觉得麻烦,流露厌恶神色。不过,这是我不可退让的底线。 我发誓过绝不对自己 不明白的事随便签名,绝不。 「说明?我是无所谓啦,但要说明什么?」 「这些内容的意思。」 好啦,他会怎么出招? 会不情不愿? 或打马虎眼? ……到底选哪一招? 「好久没人要求我说明契约了呢。我很乐意为你详加说明。」 「嗄?」 「你这样我很难回应呢,不是你要求的吗?我要从哪部分开始说明呢?」 本来做好得处理麻烦的心理准备,结果一听整个人愣住了,傻儍注视著鲍金的表情。原本我以为他会面有难色,没想到竟一口答应下来。 他当真? 「那么先解释这句『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是怎样?」 「简单来说,就是商联眼中地球上的联合国喔。然后下一句代表宇宙人承认这个名叫联合国?总督府专员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的组织为『公家许可证发行组织』。」 让我最惊讶的,莫过于鲍金竟真的按照宣言流畅且详细地说明。 「那特殊宇宙保安产业呢?」 「就是你现在打算应徵的类佣兵集团正式的法律分类,职业工作内容则为轨道登陆步兵。地球上对此有更五花八门的辱骂称呼,在公文上的表现就很无趣了对吧?」 他大概是特地说得很细,至少是能让我听得懂的老实回答。真要说的话,感觉说谎的气息并不浓。尽管一口咬定他没说谎太过危险……不过目前这家伙真的不怎么可疑。 代表他若不是非常卓越的诈欺犯,就是打著某种算盘才据实以告。但或许他两种都符合吧? 「具泛人类负责官认证资格呢?我想这指的是你吧,鲍金先生?」 「没错,就是刚才我那被称为厨师的正式职称。本人瓦萨?鲍金是邪恶商联的爪牙,专门将地球人卖去宇宙当佣兵喔。」 ……意思就是在支配地球的伟大宇宙人手下,担任佣兵招募官。 「好啦,mr.明,请问你同意听我说明吗?」 「我同意。」 毕竟没有其它选择,为了让他接著说下去,我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mr.明,在开始说明之前,我可以问个和你有关的简单问题吗?管辖日本地区的自治政府中自称公共社福机构的团体给了我一份『精神鉴定报告』的奇怪文件。让我跟你确认一下这玩意。」 我差点忍不住一拳往鲍金脸上揍去。要是对象不是他的话,或许我已经出手了。 「……你是要我说啥?这可不是愉快的话题喔。」 鲍金把我带出了那令人作呕的收容所。即使我当初会答应这个可疑男人的邀约是因为没其它路可走,但的确多亏他,我才能从泥泞最深处爬出来。 无论鲍金个性如何,又在打什么歪脑筋,结果目前情况都逐渐好转。结果!结果才是一切! 就算听到他说没礼貌的话也能忍住不去揍他,理由就在这里。 但是……但是呢!就算心存感激,凡事都得有个限度。被人翻出不愉快的往事能轻易善罢干休吗?一般而言根本办不到吧? 「我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啦。不如说,其实我对你的这部分没什么兴趣呢。」 「那你是要我说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张纸……能否让我听听你的自我主张呢?不管怎样都好,我务必想听听你的意见。」 「蛤?」 我忍不住出声回问。过去无论是谁,都曾为了加诸罪名在我身上而提出质问,但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问意见呢。 「你难道是打算做心理谘商吗?」 「不,我毫无那方面的打算。毕竟我既不是精神科医师,也非精神医学方面的专家。心理谘商是交由商联政府内专属部门执行的工作。」 话说得轻松随意,不过暗地里鲍金的视线变得异常锐利。 这家伙是直到刚刚都还兴高采烈说著自己有多爱汉堡和炸薯条的男人?我实在无法联想他们是同一人。鲍金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正如此充满戏剧性。 「来,让我听听答案吧。」 整个人豹变,甚至以蕴含凶狠之意的眼神盯著我。面对这股想窥探究竟的视线,岂不是让我难以静下来吗!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遭到隔离?」 寻求答案的声音。 既非指责,也非轻视,只是个单纯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才会甚至激发不安。这个男人究竟为何追求著这种事? 他是我无法理解的未知,没办法按照过往经验判断该如何是好。同时,我也不小心将平时在心中想的事说溜嘴了。 「大概是因为我是正常的吧。」 「……因为你是正常的?真有意思,能否请你接著说下去呢?」 稍微瞄去。 鲍金观察我的视线开始浮现出怪异光泽。 「无论哪个家伙都只会逃进自己的世界里。自尊比富士山还高,实际上却是最底层的存在,所以才选择不正眼直视不如意的事实。」 提供我基因的人似乎也是这样。 ……用「似乎」有点不公平,毕竟我几乎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的事。不过其实,一般的日本人中,知道关于「双亲」消息的家伙实属罕见就是了。 总而言之,在我的认知当中,收容所是以集团为单位的人们为了逃离现实的空间。所有坏事都是别人造成,自己这群人成了牺牲者——那就是个每个人都异口同声说著这些话,宛如垃圾堆积场的空间。然后,一旦拿出不利的真相到他们眼前,便开始吵吵闹闹。 唯有自信心超人数等,只会耍嘴皮子的垃圾们。 「『像我们这些认真勤劳的人之所以受苦,全都怪邪恶的商联人。』打从出生以来没认真工作过的家伙竟然面不改色,面不改色喔?一本正经地说这出种话。明明政府发放的饲料很难吃时叫得比谁都大声,却丝毫没有工作的打算呢。」 然后我则选择工作,想靠自己赚来的钱获得食物。眼看当时我快要成功了,结果却被夺走。一直以来总是如此,垃圾们已经学到扯那些努力的人后腿是件多么快乐的事。 「不利的真相连面对都不去面对,那群人只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害者……在那样子的环境下,只有我一个正常人会对他们不利吧。」 「怎么个不利法呀?」 「因为我自己主宰了自己的人生。」 所有人都假装自己已做出选择,我则是真的想选择,所以作势选择以表抵抗。想要我加入劳工共同体从事社福劳动我可不干,于是才会努力读书来获得考试资格。难得获得权利,我要靠它进入大学,从垃圾堆中逃离——然后就被扯了后腿。事情不过如此而已。 那样辛苦学习的理由,其实只来自如此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我不过就是想确保自己的自由罢了。 「……对那些没办法主宰自己的人而言太刺眼了吗?」 「我做出和被视为绝对正义的『大众』不同的行为啊。」 我只是不想吃配给的营养食品,想得到劳动的酬劳罢了。当其他人都在混吃等死时,为了逃离鬼地方而加倍努力罢了。 也就是说,我很勤奋。是那种与其开口抱怨,不如选择伸手去努力争取粮食的男人。虽然在理解人性这部分犯下致命失误就是了。 周遭都是群愚昧无知的蠢货,尽管我对这个事实清楚到了生厌的地步……却没能料到竟无可救药且厚颜无耻到那种地步。其实真要说的话,我这种正常人没能理解名为「垃圾」的人种也是莫可奈何吧。 「垃圾们对于成功的嫉妒超乎了我的想像。真正无可救药的家伙根本没有什么品性或矜持,到头来什么不会,扯别人后腿最会。证明了即使是毫无前途的垃圾,也有办法妨碍想努力迈进的正常人。」 「真是一番深具哲学意义的言论呢。mr.明,你有没有兴趣写哲学书籍?」 「你要我用哲学为题写一本书出来?在我的认知中,能办到那种事的大概都是非常闲的家伙吧。」 「理由是?」 「那还用说——」我笑道: 「因为所谓的真理早就再明瞭不过了。」 我现在就来试著写写那啥哲学书吧。 单纯的事实——所谓世界是由烂人,垃圾,和我一样认真的同类三种要素构成。恐怕所有人都会出声抗议吧。出声归出声,但真会有哪个蠢货打从心底否定这点? 不管怎样,还是稍微对那些自以为聪明高尚的家伙们解释一下吧。 稍微有些复杂的事实——构成世界的烂人当中,依据程度分别,还是有些稍微正常点的。该说是种新发现吗?废物其实有分好坏。既有无可救药的屎渣,也有还能容忍的屎渣,世界就是这么五花八门。 较容易听得懂的事实——垃圾不是该杀就是该抓去活埋。他们大部分都是由烂人进化而来。 在我简单扼要说完两种要素后,让我对那些已经知晓真相的人们传授最后的智慧吧。 正确无比的事实——烂人终究就是烂人。管他是不是稍微好一点,还不就是无药可救的底层分子,根本不会改变烂人=垃圾的本质。两种还是一起烧一烧吧。 以上就是所谓长篇大论的哲学书。没想到只是说明一件单纯的事实,竟能写出一本书呢! 「我在想所谓的哲学家,会不会也是群烂人啊?」 「此话何解?」 「那些人肯定是装忙的天才不会错。像我周遭,哦,是以前的我周遭经常出现这类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 「哎呀忙死啦忙死啦?」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事实上却只会偷懒,占他人的成果为己有的寄生虫们。光看他们没有羞愧至死,我就怀疑起那些家伙究竟有没有心,以为根本是僵尸啊。 我想所谓的哲学家肯定都是这类家伙不会错。 还是说,在商联人从宇宙来到地球之前,人类其实是以不同价值观来思考事情的? 事到如今我无从得知。 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我要做我自己的工作,拜托你把我跟那群偷懒的家伙分开。」 「从具有工作动力和正常评价能力这两点来看,宇宙的确比较符合你的性格。说老实话,这个工作在地球人间的风评不太好呢。」 「只要有工作做,什么都好。」 「毕竟——」我继续说出心里话: 「我不是那种会挑东捡西的人。」 「mr.明还真勤奋呢。难道这就是已经绝种,所谓的优秀古代日本人吗?在当今时世,若问绝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极度执著『工作是否和自己相符』呢。」 「只要领得到钱,什么工作都没差吧?」 我赚的钱是我自己的。天经地义,不该有其他可能。单纯、易懂又公平对吧?我并没兴趣在那大声嚷嚷商联侵略或地球人怎样又怎样。 「就算加入宇宙人的军队,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然而,我这句话似乎引起了鲍金的注意。 「你似乎有些误会,容我稍做更正。你要加入的并不是军队喔。」 「你说什么?难道事情变卦了?」 「倒是没有变,不过我担任招募人员的是——啊,这会有点长喔……」 鲍金叹了口气后,轻摇头道: 「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经受理并施行业务之联合国?总督府专员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认证,受特殊宇宙保安产业管辖,具泛人类负责官认证资格之第321组招募人员。我们都简称为k321单位。」 「这个超容易咬到舌头的称呼到底是谁取的啊?」 「我不晓得,但我想我就算和命名者碰面,应该也无法和他聊得开心吧。」 我不禁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大多数的公务员都是那种看不起人,轻易把别人当傻子的家伙。就算有几个还能聊得来的例外,也不会像和邻居聊天同样开心吧。 看看公共社福机构的职员们就知道了。只要他们无法理解,就是你有病。 「在k321的工作,对被招募进去的新兵来说算是很标准的。」 「鲍金先生,即使你认为理所当然,但我可不是。」 「当然,我会说明的。」 鲍金耸耸肩,轻轻甩甩头,彷佛在详加思索。 「具体上来说,我想你可以把这份工作视为佣兵。如此一来,你对工作也能想像出一定程度的内容。」 「佣兵?我从刚才就挺在意了……你不是军方的招募人员吗?」 「在法律上被视为商联正规军。或许最接近旧时代所谓的外国部队呢。但我希望你能注意一点,就是:商联就算拿出最大诚意,视你们这群徵召进来的为武装警卫,也绝不会承认你们是军人。」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是要被招募进名叫商联的宇宙人军队,对吧?」 「对商联而言,所谓军人,严格区分起来等同宇宙舰队的机组人员。虽然不是没有像宇宙舰队海军陆战队那样的非舰队部门,但他们的主要战场却只限宇宙。」 鲍金一脸苦涩说出的话题,对我来说早已习惯。 简单来说就是,地球人用的是「另一套标准」。不,依我们的观点与其说是「另一套」,不如说他们和我的世界被隔开了……如此令人不爽的区别法无论是商联还是地球,看来都是半斤八两。 「也就是说,商联是『宇宙』的居民。如今有少数勇者,或者该说热爱冒险的家伙以海军陆战队身分登陆就是了。基于除此之外的理由得登陆到行星上的人,都被居民们深信是遭降职或恶整才会做出的行为。」 「所以说,才会叫我们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 「就是这样。」 这些理由我都能听懂。而就算感到不悦,老实说,要我接受这点程度的理由也可以。毕竟他们是选择付钱,雇用他人去做他们不想做的工作。 ……某种意义上来看并不失公平。 「商联人主要期待地球人能在行星上完成名为『地上战』的任务。平时的勤务得留守在太空站内,而一旦有必要,也必须去参加行星登陆作战。」 「只能任人使唤是吧?所以,我得去哪个战场?」 鲍金伤脑筋地接著说了下去: 「……老实说,包含k321在内的新货该送去哪,很容易受列强局势左右。我个人只能保证,一旦得知消息,会尽最大努力迅速通知你。」 「哪边都好。只要有薪水可拿,哪边我都去。」 金钱是通往自由伟大的一步。以前我曾差点得到它,而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搅局了。只要商联人愿意付我钱,我就会好好完成工作。 「很好。啊,趁我还记得时再说一点。假如你已签下契约,原则上不能因个人理由随意离职,但是有个例外。」 「例外?譬如自杀之类就行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若真要特地跑到宇宙去自杀,我早在还待在收容所时就选择上吊,让管理者背上责任疏失的黑锅啦。 对那些家伙的报复真的有魅力到我愿意考虑那么做。 虽然说我心中认为自己这条命很贵重,拿去换那种垃圾家伙的饭碗根本不划算就是了。 「行行好,可别在太空站里搞自杀喔。自从以前发生过反商联的恐怖分子不晓得精神耗弱还什么原因,害得太空站内一部分区域跟著陪葬的自杀事件后,大家都神经兮兮的啊。」 我是不晓得在太空站做出形同自爆攻击的自杀多具威胁,不过看鲍金那脸苦闷的表情,就不难想像他并不想再受到蠢货的波及。提出这种要求是理所当然。 「签下契约后,为了将新招募者培训成新兵,得请你去火星上的训练营受训。只有在此阶段若认为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得以破例依照个人意志申请解除契约。」 「所以罚款多少?」 「罚款?」 愣愣张著嘴的鲍金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为了让他明白我不是傻子,开口说: 「既然解除了契约,就等同背叛。你们难道都不管这种背叛的人?最基本都该有什么处罚吧?」 「并没有特别的罚则呢。」 「我以前曾读过书,知道商联人十分看重契约。别再瞒我了吧,鲍金先生。」 我读过我日本自治政府宣扬昔日荣耀所编的历史教科书,自认多少理解商联人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我在学校已经被迫重复听自从「被发现日」后,日本经济因大崩坏遭受多么严重的损害,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我们是被害者。」——平时根本不相信,仍成天口吐这些肤浅话语的教师,唯有那堂课上讲得慷慨激昂,甚至有点令人反胃。 多亏如此,我学到好几种辱骂商联人和商联的话。只有这些对升学考试毫无意义的事才热心教导学生,那群垃圾教师。 「我没有天真到会照单全收教科书的内容,但是商联人是没血没泪的『契约主义者』,关于契约方面的事毫无说情空间,这点应该没有错吧?」 那群装得一副自己是被害者的家伙只会大声嚷嚷「我们遭受到残忍对待!」,怎么演都是同一出戏码。相信那登在教科书上的案例,大概正是这种情况吧。 「热心向学是好事,但希望你别忘记地球的资料容易出现偏颇这点。」 「你的意思是其实他们充满人情味?」 「商联人确实势利,不过会判断让可能自杀的士兵待在太空的风险,认为『cp值』太差也是很合理的。」 鲍金一脸苦涩地继续说: 「关于解除契约时的手续也做得很完善。」 「真的吗?是能够明言的事吗?」 「都有明确规定喔。解除契约后没有薪水领,来程的交通费要还回去,当然更不会有遣散费可拿。不过回程倒会免费帮忙准备4等船舱的船票。总之就是即使要把你扔回地球,也会温柔地扔啦。」 我不晓得他是故意或只是纯粹夸大其辞……但我嗅出「温柔地扔」这句话中蕴含强烈谎言的气味。 没有罚款其实是件坏事。或许蠢货们听了会很开心,但这并不代表毁约毫无惩罚,甚至正好相反。 ……大概光是把人扔回地球,就有某种形同「处罚」的东西在等著吧? 「也就是说,承认自己是丧家犬就能回去是吗?很好啊,虽然我对丧家犬没兴趣,也压根没打算要当啦。」 「你莫名有自信呢,mr.明。」 「自信?开什么玩笑啊?」 我只是想活下去。 想活出自己的人生罢了。 我不晓得他如何看待,不过鲍金这时点了点头,主动转换话题。 「ok,那我再补充两点。一点是关于待遇,另一点则是风险的说明。」 「都是很重要的事呢。」 鲍金用力点头回应我这句话。我要走的是沦为丧家犬以外的路,因此知晓待遇和风险是很重要的事。 「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经受理并施行业务之联合国?总督府专员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认证之特殊宇宙保安产业的酬劳是直接以商联货币支付。虽然还得视汇率而定,不过通常都能在两三年内赚到以ppp指数换算后,足够在地球上花一辈子的生活费。」 我又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了。假如是鲍金挂著的翻译机故障,要猜出这番话的真意倒简单。不过那玩意似乎很正常。 ……纯粹只是我的脑袋跟不上鲍金说出的这一串冗长的话罢了。他这人真的让我很不爽耶! 「意思是?」 「给钱给得很乾脆,但其它待遇就很恶劣了。你就想成经过劣化的现代版西帕依(sepoy)吧。」 不是由翻译机,而由人类翻译。虽然有点奇怪,但这等同能让他解释官腔官调的用词吧。老实说,我根本不懂西帕依是什么……依稀记得在世界史课程中有稍微瞄过一眼。是某种在指佣兵的暗号还是什么呢?假如当时的历史课上对商联叫苦抱屈的时间再少一点,说不定就能明白更多了啊。 以前那群教师果然是没用的家伙。然后现在,就这样放著不懂的事不管,实在让我坐立难安。 「鲍金先生,你说的西帕依是指?」 「是指从殖民地雇用来的原住民士兵。假如你对其历史定位有兴趣,何不试著上网查查百科全书呢?」 「不,我只要知道是佣兵就好。」 我对佣兵的名字没兴趣,重要的是内容。 「所以说,风险呢?」 「我就说清楚讲明白吧——其实风险正是这分工作最大的难关。」 「哼!天底下的工作哪有轻松的?」 「要看每个人怎么认为呢。我就直话直说了,mr.明,你们这些新兵一旦被投入实战,将遭到急遽消费。」 「消费?」 当我问出这个单纯的问题,鲍金脸上难得浮现羞愧之色。简直就像……不,不对,并非我会错意,而是对鲍金来说,刚才这一句就是他没注意所犯下的失言。 「……抱歉,当我没说吧。」 他在摇摇头后,表情似乎回归平稳,却很明显是装出来的表情。难道刚才的失误有要命到得让他装得这么明显吗? 「我们用数字来谈现实吧。」 特意想岔开话题故脱口而出的话,代表「消费」这两个字对他而言是非常羞愧的。我暗自下定决心,要在理解鲍金的同时牢记住这点。 「每回一次会送将近千人上太空,而当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活著走完为期两年的第一契约。」 「死亡率超过五成?」 太过冲击的消息让我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我知道在宇宙进行厮杀的确得面临死亡风险,可是竟然会死到一半? 「不对。」 「蛤?是很单纯的计算吧,这点程度……」 「这是我个人给你的忠告——当心别被统计图表上的假象骗了。」 鲍金脸色沉闷地接著说: 「活著的yakitori大半都是菜鸟。几乎大多数都是担任卫星轨道或行星的驻守防卫队,结果整个部队没参加过一次实战就结束任期的情况喔。」 我试著解出他这些话中的含义。 有一半会丧命。真是分危险的工作。可是残存下来的部队中,又有一半根本没参加过战争。 ……这不就代表参加的部队会死超过半数以上吗! 「参加实战的家伙们确切死亡率又是如何?」 「登陆作战的死亡率平均为七成。即使到实行登陆作战前,多亏了华丽商联舰队所赐,只有两成人员轻微损伤。但是在行星地表上的部队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成功生存下来 两种结果。」 七成?不是百分之七,是七成? 让人笑不出来的数字。 「防卫战的场合也是一样。假如成功的话,死亡率也跟著降低;但若以防卫失败收场,通常会死百分之九十九,要视为百分百也没关系。意图和商联一较高下的其他列强军队,根本不会把非列强市民的权利放在眼中喔。」 「我想问来当作参考——有不参加实战的方法吗?」 「没有耶。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够好运,能不经历实战……才会自愿受招募。结果其中半数都是躺著回来。顺带一提,我们不保管尸体,只有一张死亡证明会扔回地球喔。」 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我忍不住抬头仰望麦当劳雪白的天花板。尽管已经有所觉悟,但这份工作似乎远超越我的想像。 在一阵短暂沉默后,鲍金继续出言警告: 「再补充一点的话,『活著回来』的yakitori们也不可能平安无伤,绝大多数都接近伤残退役呢。能够四肢健全退役的机率根本形同中了彩券喔。」 「鲍金先生,你从刚才开始一直提到的『yakitori』是?」 「喔,这点你过不久就会知道……是用来笑模仿军队,被徵招去登陆行星的步兵俗称。虽然商联人直接在公文上以『yakitori』来称呼地球人就是啦。」 我不禁作呕。 yakitori?这是在指那个「烤鸡」吗?(※注1)就是以前当我只有营养食品能吃时,那群讨厌鬼故意拿在手上……当面吃给我看的那种料理吗? 虽然古今中外,歧视非我族类的行为并不算罕见,但看样子商联人的歧视主义也差不了多少呢。 「意思是叫我们乖乖被烤来吃吗?」 「对喔,你是日本人呢。那么你应该不难理解这个词有多么突兀……」 「商联人的审美观也真够烂的。」 「虽说我没有维护他们名声的必要,考虑到把自己人种下的祸根转嫁给别人实在有失公平,所以容我订正——这名字是地球人自己取的喔。」 不可置信的我讶异歪头。到底脑袋里装了什么,才会想到用「被烤熟的鸡」来称呼自己?疯了不成?还是在说某种笑话或讽刺? 就算真是那样,也该分哪些话该说不该说啊。 「那些家伙是傻了吗?」 「谁晓得呢。」 鲍金轻声笑道。听来虽是轻薄的笑声,其中却隐约蕴含著某种魄力。 「等你契约期满后,我蛮想听你说感想呢。假如到时还能说出这个称呼很蠢这种话,随你高兴想喝哪种酒,我愿意送你一瓶喔。」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回以笑脸的同时,我牢牢把这句话记进心底。虽不晓得往后有什么等著我,但我是该做好觉悟了。 我才不想死。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会害怕,可是难道还有其他选项吗?反正,假如我现在拒绝他,一定会被遣送回日本的公共社福机构。到时我只剩在里面被关到死的命运了。 能够在外面选择自己的生死,或许还好一点吧。 比起受那些臭家伙保护,要我当条狗向商联摇尾巴都幸福多了。若换句话说,能选的话,我当然选投靠好一点的坏蛋。 若能事先摸熟一些知识,至少能避免露出惊慌失措的丑态。 ※注1:「烤鸡(やきとり)」的日文发音即为yakitori。 「言归正传吧。关于风险的话,我有详细说明的义务,所以就直说了……其实你的风险会稍微来得低。」 「这还真是不赖,可是理由呢?」 「因为只要事情进展顺利,你实际参加战斗的期间就能缩短。你若同意加入,将会分派你以单位,呃,分队的一员至火星受训。到这个阶段仍处于标准流程,不过k321在火星的受训期间预计将远比一般训练来得长。」 「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单位比较像是一种实验台吧。商联一直有在改善新商品的教育,而当务之急是开发出新手法及研究。因此透过我招募进来的新人,都预定会参加这个企划。」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 我一直丢出问题来看对方怎么出牌……但从表现得一副欢迎提问的鲍金话中,我没能发现任何虚假。 至少他对我是有问必答,那么只好让事情往下一阶段进行。 「我接受了,想办理入队手续。」 「那么,终于要来进行文书作业了呢。」 「文书作业?不会吧?那刚刚那些又是怎样?」 「只是纯粹的法律说明。现在开始要进行繁琐的文书流程。」 「请拿好。」鲍金递给我的是排放在桌面上的平板电脑。虽说我曾稍微碰过……其实我对这类机器不太拿手。毕竟我在成年前就被关进收容所内,根本没机会碰过几次。 「商联虽在商业买卖这方面奉行超效率主义,但对于本身没有接触的领域却相当随便。总之会准备一座文件小山呢。j 我接过平板,往萤幕瞄去。要是介面只有阿拉伯文、中文、英文、西班牙文和法文这五大主要语言,我可就毫无希望了。 我带著丝毫紧张望著萤幕,幸好只是我多虑了。看来对方果然有顾虑到这方面,这种平板电脑似乎能够选择日文介面。 我生疏地选择语言,启动名为质问协定书的玩意。 根据介面的指示,我似乎只要对接下来出现的问题回答yes或no。只有两种选项的话,应该能毫不犹豫答完吧。 「——你是反莫札特主义者吗……莫札特?」 看著出现在眼前的问题,我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只要答yes或no两种选项是很好,但我却看不懂最关键的问题内容,怎么会这么棘手? 「莫札特是什么玩意啊?」 「应该问说是『什么人』才对喔。他是位音乐家,于地球出生的地球人。活跃于距离被发现日好久一段时期前,写了不少蛮有名的曲子才对。」 表示这是个有关音乐的问题吗?要说这问题很怪,的确十分罕见。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那么所谓『反莫札特主义』是?」 「是否一听到莫札特作曲的曲子就变得神经质,进而想动手攻击他人或扩音器呢?」 我愣了一下后,回问鲍金。光听他这么说,情况实在不太正常。 「代表他写的是很烂的曲子吗?」 「不,我想是名曲,当然个人喜好还是有差。但我觉得是让小婴儿听也没问题的曲子喔。」 「我的答案是no。」 我根本没兴趣,傻子才跟它浪费时间。我选了平板上的no,叹了口气。希望下一个问题能稍微正常点啦。 抱持小小希望的我一瞄过出现的下一页,再度尝到失望的滋味。 「试问你是否属于反咖啡因主义/咖啡因过敏/信奉反咖啡因宗教的哪一种……?」 语无伦次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请你老实回答。」 「蛤!?这个!?」 看鲍金问得正经八百,应该不是在说谎,可是我仍然无法理解。就在我一脸狐疑瞪著问题时,他稍微替我解释: 「入队后到了火星虽会做健康检查,但每年都有十几个人因食物过敏问题退队。虽然商联方面或多或少能作出调整……咖啡因过敏也不例外。」 「是喔……嗯,这我懂啦。」 大概是像花粉症那样吧。都去到宇宙了还因为区区过敏倒下的话,实在笑不出来。若这么一想,这 应该称得上十分正经的问题吧? ……严格说起来的话啦。 我选了no,开始祈祷这次不会出现奇怪的问题。 从结果来看的话,我明显错了。因为大量比莫札特和咖啡因都来得更鸡毛蒜皮的蠢问题接二连三出现,迫使我不得不赶紧开口提问。 当我对「对于来自四脚行走的动物身上抽取的蛋白质持何种宗教观感?」之类的问题回答no时,终于忍不下去开口问道: 「我回答了将近20个蠢问题,还是一点都搞不懂啊。所以呢,这份无聊透顶的问卷还剩多长?」 这和问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其余多神教的戒律来判断能否自由进食的问题重复了。不,一想到竟然有另一个问起咖啡因是否为宗教禁忌的愚蠢问题,根本没差了吧? 「怎么啦?」 「鲍金先生,我确认一下。我是要去开枪射击的对吧?」 「没错啊?」 见鲍金理所当然地点头。他的脸皮实在有够厚。 「然后,你给我的这些是战争游戏的介绍吗?」 我是不懂公家机关的工作职责,但我回答到现在最正常的问题竟然是咖啡因过敏?浪费时间也该有个极限吧。 「我得继续做这无益的问卷到什么时候?」 「你的意思是?」 面对悠哉撑著脸颊的鲍金,我不满地点醒他: 「大多数的问题都没意义到极致。这份问卷真的具有正经的意义吗?怎么看都认为只是在开玩笑啊。」 假如具有耍人以外的用途,我还真想听听呢。我不晓得这是不是入队前的考试或某种确认,不过完全摸不清目的实在让我不怎么好受。 「我搞不懂做出这份问卷的家伙在想什么。」 「你这问题问得好啊mr.明。」 鲍金面露灿烂笑容,彷佛在说我点中了重要事实核心般拍手叫好。 「你是在耍我不成?」 「我哪敢呢。而且不如说,我是真心佩服喔。」 「佩服?」 鲍金故做夸张地微笑,像在肯定这个问题。 「我希望你务必思考思考,绝大多数的面试者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 「想必会错愕不已吧,或者看到一半一脚踢飞椅子这样。」 「可惜了!正确答案是『装出一副眼前的问卷有多么重要』喔。mr.明所展现的那股抱持怀疑的健全精神实在是太美好,真的,真的太棒啦!」 受到鲍金猛烈称赞,我不禁喷笑出来。 「等等,鲍金先生,你说一大堆面试者都一本正经回答『这玩意』?」 「找工作就是如此残酷的事喔。」 我实在摸不透语重心长的鲍金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在我见过的案例中,大半应徵者都把这个看做态度测验的一环,试著努力维持正经八百的态度呢。」 「那群家伙只是假装自己有在思考吧?明明毫无意义,却坚决相信有意义。正因为是群平常根本没用脑袋的僵尸,才会变成那样。」 「你为何这么认为呢?也有可能是利用没意义的试验来观察与试者的反应啊。」 「如果真要用没意义的测验这一招,应该能准备其它更蠢的问卷才对吧?」 鲍金听了,一脸无奈对我耸耸肩。 「这玩意也是够蠢的问卷啊,再说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蠢的吗?」 「你觉得公家机关那群只重形式主义的蠢货,会特地拿莫札特或反酒精同盟之类来问吗?」 除非是特别少了根筋的家伙,不然谁敢相信日本自治政府的公家机关中会缺乏这类量产无意义文件的人才?这样子的乌托邦连那群嚣张的政治家都不敢拿出来说,因为实在太不可能了。 「原来如此。正确答案,mr.明,所以我才佩服你。能够大声喊出『国王其实没穿衣服』的人很少,再考虑到你的身世处境,甚至都让我不禁讶异了。毕竟会答应我们这些招募人员的,基本上全是些『没有后路』的人。」 「鲍金先生,我得收回前言,看来是我搞错了。刚才我说那群人是蠢货,但其实他们还算好的。」 我承认,这是个太令我羞愧的失误了。就算周遭净是垃圾,把他们通通混为一谈的话,我也会被算进里面。 「我改口一下,他们是群还有求生意志的蠢货。我必须把他们分类到还算好一点的垃圾那边。」 「你说什么?」 「简单来说的话,不就是不想回去的人才志愿受招募吗?既然如此,比起那些选择留在原本环境的家伙,这些蠢货远远更像个人啊。」 比起只会扯后腿,意图往前迈进的人好太多了。 「xopoшo!这样我期待得才有价值啊。」 「期待?鲍金先生啊,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还觉得我很可疑?我虽然已算习惯受人怀疑,倒也不是不会受伤的机器人。可以请你高抬贵手吗?」 鲍金用根本听不出有受到伤害的口吻接著说: 「我刚才应该说过,我们想开发新的训练方法,因此想要能够自我思考的人才。能够在现今的地球上招募到像你这种富含反抗心与批判精神的候补,真的算是走运。」 喔,原来如此吗——我浮现感想的同时,发现嘴角扬起讽刺的微笑。看来他不是漫无目的地特地来到公共社福机构的收容所吗? 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所以你才会找上收容所是吧。」 「没错。能挖掘出意想不到的收获,实在令我高兴。」 这句话意味著,他根本一开始就打算从里头找出像我这类的人。之所以会把各种琐事解释详尽,到头来也是想让我在十分同意的状况下加入军……啊,不,加入佣兵。 「辛苦你准备得那么周到啦。虽然我很想怀疑你为何要做得如此细腻。」 「毕竟是次贵重的测试机会,我想好好检视相关参与人员入队前的意志。差不多该进入正题——或者该说是下结论的时候了。简单说就是,我可以最后再问你一次是否要签订契约吗?」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yes』以外的选择了吧?」 「mr.明,我不是不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但社会上有所谓的形式要顾喔。」 鲍金一说完,缓缓变了语气。 「本人基于公家认证资格d4182572号,将对伊保津明进行意志确认。」 翻译机响起的是毫无抑扬顿挫,毫无臭味的电子音。即便如此,从声音器传出的话语仍形同咒文一般。虽心想不仔细听不行,但渐渐感觉出他说的这些并不怎么重要。还真爱故弄玄虚呢。 「请问你在即将加入依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经受理并施行业务之联合国?总督府专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认证,受特殊宇宙保安产业之工作时,是在接受了充分适切的说明后,依然出于自我意愿接受招募吗?」 面对虚张声势的提问,我点了点头。 理所当然的,我只会照我自己的意思行动。 所以说,到底有什么在前方等著我……我在还不太清楚这点之下,只靠著一股觉悟点头称是。 「没错。」 「非常好,这么一来,契约的签订就完成了。」 一脸满足的鲍金语气中参杂了些许完成一件任务的安心感。虽然这是没差,但那充其量是鲍金个人的事,而想必我的工作从现在起才要开始。因此我按照忠告问了件事:「今天是签完约了,可是到入队日前我该怎么办? 第二章『货物』 何谓经济舱? 说穿了,就是由于「经济上的理由」 成为「货物」的人 选择的等级。 ———————————————— 商联标准「货船」人员的戏言 地球——火星间的定期往返货船tue-2171是商联主要广为运用于星系内,属于kp-37系列的标准型货船。大受乘客及驾驶者欢迎的该系列,能够大幅以完全自动驾驶运行,堪称足以写下历史的优秀船只。 尽管极力追求省能与最佳效力化,但商联奇葩的设计主任竟只靠一些旧时代的技术就设计出了kp-37。倘若清楚商联人性格者,对此定是讶异不已。 无论什么场合,那群家伙都视统计数据和成本考量为最优先。明是如此,该系列具备这种最重视成本考量的传统商联式设计,更同时兼具信赖与安全性。 这样坚固且容易上手,连整修都不必太费工的星系内货船自是炙手可热。当初在决定将tue-2171投入地球——火星间的定期航路时,商联内部甚至出现了「把那样优秀的船用在那种穷乡僻壤的航路实在浪费」等反对声浪。 不得不说,这类背景因素在我日后崭露头角后,越来越有机会认识到。 虽然听起来难以相信,不过站在地球商联总督府的立场,在搬运yakitori时可说尽心提供了「格外待遇」。我品尝到茶的味道这点也是其中一环吧。 然而,不同于商联名门氏族,以区区一行省的居民搭船的我有一点非说不可。在我头一次搭上tue-2171时,我脑中只浮现商联人「根本疯了」的念头。 伦敦郊外——商联管辖宇宙港相关住宿待命设施 我在登船前的行程可说极其单纯。不是赖在床上睡大觉,用平板电脑读些什么,或是稍微做个伏地挺身。讲白了就是窝在房间里杀时间。 我本来做好会碰上令人不悦的交际应酬的准备,结果似乎是我猜错了。都是鲍金那家伙事先说了「劝你最好先认识彼此」这种煞有其事的话,害得我只能有所觉悟……结果一实际来到伦敦郊外的待命设施,别说是人影了,根本全都是空房。 虽然理由一看就知道了。 这个由商联准备的设施内就只有食堂和稍微像样的床铺,就算逛了一圈也没什么值得看的,闲到发慌。其实附近一带有著多数大崩坏前盛极一时的大伦敦史迹群。要是有钱的话谁还待这里,肯定到处观光去了。每个人都会如此,我只要有钱的话同样也会那么做。 依照设施内全是空房的状况来看,除了我之外另外四人都还算小康。我不晓得伦敦的物价多高,但至少他们有足够自由运用的钱。或许我应该和鲍金先借点薪水来花才对。不过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毕竟借钱形同被人用项圈套住脖子。 说真的,难得刚摆脱电子手铐和腰绳重获自由,我可没兴趣再叫人替我戴上项圈。 大概是要我用现有的东西撑过去吧,我已经习惯了。再说,其他家伙去大伦敦观光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只能延缓和那些没用的家伙打照面的时间,还该感谢让我舒舒服服用了宽敞的五人房。 其实照道理来想,鲍金叫我先认识他们的为人也不无道理。然而若要让我来说,不过是愚蠢的妄想罢了。 反正肯定是群垃圾。 所谓的他人就是一抱持期待便背叛,一信任也背叛,保持戒备还是会攻过来。和他人混关系,大概等同于在自己的死刑执行书上签名吧。 说虽这么说,我是个正常人,还算明白「妥协」也是必要的。用于缓和紧张气氛自然不可或缺。虽然不太爽,但我不能继续闪躲著不和其他人交流。 我在准备考试那时只学过一些字词,并不是外语高手。令我头痛的就是,并不保证这些家伙会说日语。不过该说不幸中的大幸吗,商联那些家伙们似乎明白这方面的问题。 当我准备搭上往火星的船时,收到了他们分发的肩挂式翻译机和耳栓状的收信器。和鲍金赞不绝口的产品型号相同。 接下这些器材,在指定的座位包厢里喝著职员随口推荐的免费饮料时,人接二连三露面了。与同单位的家伙们碰面对我来说是最初的关卡。 第一个出现的是个看似格外开朗的黑人。明明体格壮硕,一脸生硬容貌照理来说应该挺有压力,那副开朗表情却消除了这一切。 最重要的,当黑人随和地用英文说了些什么,我塞在耳中的收信器中却传出人工女声,像机关枪般说著礼貌得诡异的日文。如此奇特不均衡的现象让我看了只能笑。 不过看样子我们是半斤八两。 心想稍微作作样子而随口回应,他也同样笑起我这边来。 「你怎么有点娘娘腔啊,是『那一边』的人吗?」 「你也发出女人的声音喔。」 「喔,原来是这玩意的问题啊。」 轻敲了吊在肩膀上的翻译机后,男子故作姿态耸肩,从座位包厢的书报架随便抽出杂志开始看。 双方都没有过度干涉彼此。 就在我心想这点程度的话还能忍受时,沉默寡言的古铜色男子,以及面容和善、看似亚洲人的女人现身了。 「我们是一起的吗?那就多指教啦。」 两名新的来访者中,男子举起手,另一个女人则有礼地点头致意。说真的,我本来做好了这类女人会是爱碎碎念的长舌妇的觉悟……所幸这家伙,顺便再加上另外新来的男子都不太烦人。 虽然接下来他们就很守规矩地开始了没人想听的自我介绍,倒也有点让我不爽。 不过老实说,假如古铜色男子没有介绍自己是瑞典人,我根本想都想不到。我本来以为他是那种靠资源贸易大捞一票,成天游手好闲的中东小开,萌生他是怀著体验刺激冒险的心态来淌这滩浑水的奇怪误会。 另外有件令我蛮意外的事……就是女人似乎是中国人。黑人是美国人,而我是日本人。加上刚才的瑞典人,过往的先进国成员齐聚一堂。 然而,早已一同没落的国家根本没有未来。要是我们想争取未来,唯有去宇宙学当假佣兵。相较之下,身为蕴含大量地底资源与人口,国富民强的新兴先进国家——中国的人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当佣兵啊? 话虽这么说,每个人身世背景都不同。 我这人很守规矩,其他家伙也没蠢到会大喇喇地追究个人隐私。 问题是剩下的一人。 这个时间快到时才现身,看起来就惹人厌的白种女人一环顾室内,竟大大叹了口气。 外貌还算是端正没错,体型苗条直挺,一对蕴含坚强意志的蓝眼也挺不赖的。 话虽如此,才刚要搭船就突然一副找架吵的态度是怎样! 这女人最后才来,当众叹气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鲍金那家伙到底是拿什么标准去选的啊?」这种嚣张话。 真是的,为啥要那么急啊?虽说傻眼这种感情是通往鄙视的第一步,碰上这种蠢到极致的蠢货反倒会萌生不同的感想。要说剧烈实在太过剧烈的冲击,甚至让我佩服起她来。该说她初生之犊不畏虎吗? 当那个女人一大摇大摆走进来,室内气氛瞬间改变。险恶、危惧,另外就是再糟糕不过的——互相猜疑。 由于很难分辨出有多危险,我不太喜欢初次碰面的人。既无法知道对方会突然说些什么,更完全抓不住距离感。即使所有人装得漠不关心,这玩意仍无疑是颗一触即发的炸弹。 在座位包厢内开始笼罩紧绷气氛时,无预警响起「叩叩」的敲门声让众人不再瞪视彼此。当我意识到这声随便的敲 门声,门已经被打开了。 现身的是名身著制服,一脸倦容,貌似船员的男子。这家伙不管室内往他刺去的视线,微微举起手来。 「打扰啦。」 耳上的收信器依然传出经翻译过的平淡电子女声,没办法分辨出他是哪一语系的人。只见男子冷冷取出一叠疑似名册的纸,环顾起我们的脸。 「竟然所有人都在时间内集合完毕了吗?未免太罕见了吧。」 男子似乎是认同了什么,自顾自地点头后,开始转起手臂来了。 「你们是鲍金先生的单位对吧?真高兴不用多花时间呢。」 虽然表面上是进行确认,事实上都是这家伙擅自说下去,没有我们这边置喙的空间。 「拿起行李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 之后男子便没讲一句话或任何说明。尽管不多说话的态度相当冷漠无情,反正穿著制服的家伙都这样。假如他们突然善待起我,大概就是要陷害我,所以现在反倒让我安心。 这种情况下,孑然一身可说乐得轻松。 我灵活追上快步离开包厢的船员。眼角余光瞥过其他被扔下的家伙匆忙的模样,在上船前夕顺利环顾观察了四周。 本来还期待若在这个拥有直通宇宙港太空电梯的复合式港湾设施内,至少能见到一两名大名鼎鼎的商联人,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大概是和当地居民待在不同区域,或者根本就没来吧。 反正只要去到有训练设施的火星上,不想看都会看到。 原本抱持著路途上能至少不出问题的期待,但当我一踏进船,马上察觉得还有其它事得担心。 一踏进船内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单调而杀风景的船内通道,让我回忆起收容所的简易床铺。另外,由于室内摆设过度随便,与其说船舱客房,更像是货柜,让我觉悟这将是一趟与「舒适」无缘的旅途。 实在让我不禁想大大叹口气。 不过,当我心想莫可奈何而正打算踏进被带来的房间,一阵令我不悦的刺耳尖叫传进耳中。 「开什么玩笑!?为何我!得和男人!一起待在!这么窄的房间里啊!?」 透过翻译机扩散出来的歇斯底里尖叫,让我才刚上船心情就差到不行。因此我对这个白种女人的评价变成白噪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确实称不上多宽敞……问题是得在这种地方和这个骚动的祸根同房,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害我担心情况会越来越糟。 就在我叹气仰望上方的时候,船员的一句话给了我们最后一击: 「欢迎抵达tue-2171,各位货物。」 面对眼前只有狭窄床铺,简单到不行的客房……或者该说空间,他的说明同样简单扼要得无人能比了。 也就是说,我们等同活生生被运到火星的货物吗?对于船员这句不拿空泛辞藻粉饰的话,我甚至有点佩服起他来。难怪我们会被通通一起塞到货船上。比起被拿一些烂藉口来骗,这样反而让我舒服不少。 不过,若问听了被翻译出来的平淡词句是否真的舒服……我只能说还差得远就是了。 「蛤!?」 对于脸红脖子粗到能猜出她接下来会大吼「开什么玩笑啊!」的白种女,男船员用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不可置信地说道: 「难道你有把女用t恤和男用t恤特地分开,堆到不同货仓的诡异习惯吗?」 不可能对吧——如此言外之意的嘲笑后,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随你们爱怎么做吧。」 「蛤!?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啊!?」 就算缠上这种穿著制服的人,他也不可能改变意见。 若说得更详细点,只有傻子会找这种穿正规制服的人员吵架。假如这个制服浑球想设计欺骗或陷害我们那还很难说,但他确实好好向我们说明了。 察觉到此行前途黯淡的我忍不住摇头。一开始以为她的气势和骨气还算不错,可是该不会、说不定、也许只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 所以,我为了让状况进行下去,从旁插嘴: 「没多少时间了。其它我们还该注意什么?」 「欸!?」 用不著翻译机,我也明白这女的气疯了,一对蓝眼就是最佳证据。尽管遭受凶狠得足以射穿我的视线瞪视,我和船员都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继续了吗?」 「当然——」 没问题。我话都还没答完,一旁就有了无聊的搅局。 「别打断别人的话啦!」 「你们等等自己私下解决吧。具体来说,应该是之后以年轻绅士和淑女的身分遵循礼貌去讨论。反正到火星之前的时间也没其他事好做。」 可以了吗——被用视线默问,于是我点头回应。浪费时间在蠢货上根本得不到一点好处。 「根据鲍金先生的指示,你们得在到火星的途中接受一些研修课程,只有这部分切记不可缺席。」 说到这,男子忽然像想起什么,拍手说: 「哎呀不好,赶紧在我忘记前补充一下。」 只见他猛然转向白种女,边叹气边平静说了下去: 「规定上虽鼓励你们彼此自我介绍,不过实际上不管你们要换房间或同床睡,只要别闹到互相残杀,我们这边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就这样了。」丢下这句话后,故意转起手臂展现自己有多累的男子摇头晃脑,和他刚刚在港口踏进包厢时一样随性地离去。 那道制服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于是,火冒三丈的一人冷不防开口道: 「……那么,可以让我继续接下去吗?」 懂我在说什么吧——如此睥睨著我们的蓝眼中充满坚定自信。究竟是如何造成的阴错阳差,才让这女人一身傲气? 「接下去什么?难道你打算自我介绍?」 瑞典人很积极地想把话题延续下去,但只是做白工。因为白种女「哈!」嗤之以鼻后,大放厥词道: 「我们得分房间。」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我不晓得瑞典怎么样,不过一般男女是不会同睡一室的喔。」 她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反正就是男女有别,要我们滚出去吧。尽管把人看扁了,这女人却深信这么做是正确的。 所以,让我来一脚踢醒她吧。 「哦,这主意不错呢。」 「日本人?」 你怎么搞的——我无视用视线默问我的黑人,佯装斯文地说下去: 「其实呢,我也认为该这么做。本来我难以启齿,没想到由你替我发声,让我乐得轻松呢,英国人。」 我持续用嘲弄的口吻,装得彬彬有礼说: 「好啦,那就麻烦你们带上行李,赶紧出去吧。我会接纳另外两位绅士,祝你们找到愿意和你们交换的亲切绅士啰。」 「给我等一下!」 她一脸激动想表达「开什么玩笑!」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猜了。 「为什么前提变成我得出去啊!?相反了吧!」 「又不是我们提出来的,何况起头的人是你啊……凭什么非得要老子我出去啊?」 我往门比了个滚出去的手势后便往床铺扑去。尽管这玩意连硬了点的床垫都称不上,反正我习惯了。 「我们几个男人会随便相处啦。」 你们那边也自便吧——我对她挥挥手示意。 「日本人说的没错,耍任性的是你那边,约翰母疯牛。那个名叫鲍金的家伙当时也不是说让我们 搭豪华邮轮去火星旅行。看你是要将就忍忍还是要出去,我都不会拦你。」 我赞同他这番有条有理的话。 或许我能和这个第一印象就意外不错的黑人处得来。 而另外一个叫啥来著,反正就是瑞典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插嘴,还挺识相的。 这时,我想起了另一人。 「你又打算怎么办?」 受到我和黑人要求选边站的视线压力,中国人微微耸了耸肩。虽说这无疑是个再假惺惺不过的动作,不知为何她做起来竟是有模有样。 「不是我想怎么办,是你们想把我怎么办啊?」 「你说啥?」 我一头雾水地反问,没想到那家伙却轻抚起自己一头黑发,用傻眼的女高音声调小声说: 「你们是怎样?从刚才一直喊『你们』,是想连我一起轰出去?这样不公平吧。」 微微朝我瞪来的黑色眼眸中浮现的是烦躁之色。 这时我才发觉。 确实如她所言。 在那大声嚷嚷的是这个白种垃圾,和中国人无关。 「……这倒也是。你并非想把我们赶出去呢。」 我深深点头承认自己的错。假如我一个人强出头,反而让背后门户洞开,著实是次失误。这下把气氛搞得挺僵……是时候该收手了吧。 当唇枪舌战告一段落,一声「啪」的拍手声响起。一看是谁,发现是一脸伤脑筋的瑞典人。 「虽说要互称伙伴还有点早,至少希望你们别在同一间房内搞得剑拔弩张的。」 「我也反对战争好吗。可是这种事得讲个道理。你要是有意见,去找那个先起头的蠢货抱怨吧。」 一听瑞典人缓颊,黑人表示同感似地点著头,把视线转向默不吭声的白种女。大概想说「是那家伙惹出的祸」吧? 看样子瑞典人似乎很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回答。在爆发反论前,快把这事圆滑地敷衍过去吧。 「你们并不想起争执对吧?」 我和黑人一点头同意,这家伙马上又拍了手,自顾自地接下去: 「那么就当各位只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原因出在翻译机发生故障之类的如何?」 接著,到目前为止都只露出暧昧笑容的中国人开始附和,一副「就这么说定了」的态度把话接下去: 「虽然我不太懂,总之能不能先来自我介绍呢?当然,大家同意的话啦。」 同时她悄悄对白种女使了个眼色。 看样子她至少有颗能分辨情况不利于己的脑袋。受到四道视线注视之下,露出了一眼就知道是装出来的灿烂假笑。 「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认识各位,是我的荣幸喔。」 这下子总算告一段落。 「这样啊。」只见黑人一挥完手便开口道: 「那么,就多多指教啦,几位绅士淑女。我叫泰隆?巴克斯特。」 进入了所谓自我介绍的时间。即使我们感情没有好到要直呼名字,讲白了我也压根儿不想和他们混为一谈,但先把握起来总是好的。 其他家伙心中各有各的算盘,不过似乎都在想类似的事。他们从最先开口的黑人为首,以顺时针顺序开口: 「杨紫涵,叫我紫涵就好,那是我的名字。」 「厄兰?马托宁,多多指教。」 当顺序轮到我时,我停顿一会后,说: 「伊保明津。」 到了最后的最后,白种女也友善笑道: 「我是阿玛莉亚。啊,阿玛莉亚?舒兹喔。」 然而下一瞬间,她便毁了一切。 「希望你们别来和我装熟呢。」 即使真的有那种特异独行到想和这家伙好好相处的人,这句粗暴的话也够让他们打退堂鼓了。如此高姿态大放厥词可真让人难以领教啊,臭娘们。 看样子先不论外貌,她的内在烂得和污泥有得比,本性更肯定烂到无可救药。或许得找时间把这种垃圾拿去丢一丢。 尽管如此。 中国人仍不放弃打圆场,让我有点惊讶。 「总之,虽然她说话有些刺耳,我觉得还是有三分道理在。毕竟实际上,我们确实都不熟悉彼此。」 「你说对吧?」她这时把话带给瑞典人。不出所料地,瑞典人果然不惜尽全力斡旋。看样子即使长相偏中东系,这家伙仍不失为爱好和平的瑞典人。到底为什么要来宇宙当佣兵啊? 「对啊,我不是不能理解她们的说法。就算得花时间,我们是该去认识彼此呢。」 「意思是要我们当好朋友快乐聊天吗?我倒想请教请教,我们究竟该聊些什么呢。」 面对黑人语带讽刺的吐槽,瑞典人一脸冷静地回答: 「我想想喔……例如说我们为什么被称为『yakitori』之类的?我个人挺在意的,机会难得,也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这话题选得恰到好处。既是所有人都感兴趣的部分,同时也是个无伤大雅的安全主题。 大概是觉得继续唱反调下去太蠢了吧,闻言愣住的黑人露出苦笑,彷佛宣布认输似地轻轻摇头。 「那我们就仿效瑞典人集思广益吧。」 说是这么说啦——黑人同时补上这句最核心的抱怨。 「老实说,我已听说我们在这份差事中被叫做『yakitori』。本来以为是不知哪国的语言,靠翻译机翻译就能懂了。没想到这台翻译机还是把『yakitori』翻成『yakitori』,根本一头雾水。」 当黑人投以「有谁晓得吗?」的视线,回答他的竟是白噪音。 「听起来实在不像欧洲语系呢……至少不会是拉丁语系。会是外来语吗?可是我没听过耶。」 「是喔。」相较于我的随口敷衍,瑞典人竟一副兴致勃勃地点起头。我想他的精神构造是只要他愿意,就算是再无聊透顶的话都能做出应对吧。 这类人或许不太值得相信……即使撇开他是毫无主见的墙头草这点不谈,我还是看他不顺眼。 「对啊,我也没听过。既然不是中东和欧洲方面,可能是亚洲或非洲吧?你怎么看?」 被瑞典人问到的那个叫紫什么来著……反正就是中国人点了点头。 「说真的,发音好奇怪呢……可是听起来挺接近日语喔。不好意思,你知不知道呢?」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她问,开口道: 「yakitori……可恶,我知道这词肯定被翻译过。yakitori……yakitori……不对,是烤鸡啊!」 「烤过的鸡?」 我对愣愣回问的中国人点头。 「没错,日文的意思就是烤过的鸡。」 「日本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像被烤过的鸡?」 「就算你问我,鬼才知道咧。至少在日语里是这个意思。」 好歹我还是听过烤鸡这个词。尽管过去凭我的配给券或收入根本吃不到,每天三餐都只能吃由合成植物制成,味道如橡胶的垃圾就是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清楚究竟为何佣兵会被称为yakitori的理由。早知道就该先问鲍金了。 「也就是说,这在日语和斯里兰卡语是指被烤熟的鸡?」 白噪音似乎能正常和人对话。万万没想到她竟能用普通音量说话,大概是媲美商联那群家伙造访地球以来的剧烈冲击吧。 不过这时,我感到不对劲。 「斯里兰卡语……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那是商联的通用语喔 ,日本人。」 我点头感谢替我解释的黑人。对耶,经他这么一提,我好像真听过这么一回事。 「这究竟是真是假呢?」 唉,拜托,这女的又来了——我略显烦躁地看向白噪音。 「你为何怀疑,难道这家伙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的。这家伙摇著满头金毛否定后,接著说下去: 「……用常识来想啊,大老远从宇宙跑来的家伙根本没理由特地使用地球的语言吧。再说了,真的有斯里兰卡语这种东西吗?」 「蛤?」 这家伙真爱胡言乱语耶——这时我决定放弃她。 虽然我早就明白和这些家伙再怎么讨论都没有进展。假如真的讨论下去,只要最后没有演变成自由搏击,我觉得就该算进步不少了。 「总而言之,你们能冷静下来就好。」 「是啊,这样才是最妥当的。」 该算是瑞典人和中国人争取来的和平吧。 虽然我也同意能冷静下来就好,但同时不禁怀疑这么做真能摘除祸根吗?说是这么说,状况仍有所进展,大概算往前踏了一小步。 能让所有人对原本不同意的事勉强达成共识,即便只是暂时的,仍顺利改善了房内的气氛。 无论是怎么样的家伙,也很少在一开始就来势汹汹地较劲。反倒是一开始处得不错,后来反目成仇的情况比比皆是。没过多久就会开始叫骂,甚至动手打人都不奇怪。 即使不到能笑著和平共处,我们仍挤在狭窄的五人房中,透过萤幕观看船启程飞往火星的过程。 「船长通知各船组员及yakitori们,本船即将出航。」 船长透过全舰广播宣布完,舱门一关上后,船内随即转变为密闭空间。 在塔台的诱导灯指示下,往火星的旅程启航了。也不知是在提振士气或是祝福将来,舰内的扩音器开始放起气势磅礴的旋律。 接著,定期航运货船tue-2171离开了宇宙港船坞。 就这样,我成为被用「yakitori」这种怪名称称呼的佣兵,踏出了前往宇宙的旅途。 一离开突出地球的港口,感受到自己踏上旅程也是眨眼间的事。还靠港与地勤设备相连时完全没在意过的问题,一启航后马上排山倒海袭来。 总之就……嗯,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也算有点大意了。以为到爆发全面争执前至少会有那一点,一丁点平静的时间。 但是说穿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 我当然预料到狭窄的船舱内会非常挤,然而我已习惯人挤人。毕竟所谓的社福机构就是密集狭窄的集合式住宅,拥挤的公共餐厅,最后还得加上慢性过度收容这种已无法解决的困境。 真要说起来,打从我在日本出生的瞬间,人挤人就是我必须面对的课题。 所以我承认,我因此轻视了现状。当初听到一上宇宙就得被迫与他人在狭窄空间内生活时……我天真地以为我能忍耐。 看样子我还挺缺乏想像力的。 名为宇宙船的拥挤密闭式空间著实是个恶梦,如果再从我们是以货物的地位搭船来说,简直在接受惩罚。举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例子来说,光是这里的床,就足以让我想念起待在公共社福机构里的日子。 人工重力令人不适的程度,远超越三半规管能忍受的极限。 另外看到除臭装置运作,显示出「目前空气正常」也让我不爽。因为正常并不代表清净。 看来只要没有马上发生问题,就等于没问题了——我打从心底认同黑人用「奴隶黑船」来评论目前的处境。因为成千人挤在一起呼吸出的气体经过半吊子的循环,实在是恶心到没有其它例子能形容。 更惨的是,还伴随著噪音。 不,我不是指那个白噪音。那家伙虽然是让人头痛的祸根,但更恶毒的是一启航后便开始传来,名为「莫札特」的曲子。 起初还觉得这阵气势磅礴的音乐挺不赖的,可是成天到晚都得听的话就不一样了。在本来就够不舒服的状况下被迫听这无限循环的曲子,心中必然会涌现杀意。 和我一起搭在船上的家伙们当然有同样的感受,进而想破坏扩音器更是无需多提的现象。无论是谁都想痛扁臭家伙一顿,不是吗? 不过,诉诸破坏的冲动却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令人傻眼的是,商联人竟用上军用装甲还啥的来保护播放音乐的扩音器。不只如此,还设计成一旦遭受攻击,音乐会变得越来越大声。也就是说,这是个只要我们越敲越打,音量便跟著增加的美妙系统。 在船内被莫札特的曲子严重淹没后,若不是船长把握状况再调整扩音器的音量,所有人险些都得失眠了。这未免太过分了吧?虽说要上宇宙前再三接受了风险评估,我觉得不会有人料得到宇宙船内的生活竟如此艰辛难熬。岂不是狠狠摆了我们一道吗? 好想早一秒降落到行星上。我怀念真正的重力和正常的床铺到快受不了了。 尽管我这么希望,tue-2171却才刚通过航路的中继点。在这种状况下,只有我和其余四人被称为k321单位的成员接受鲍金提及的新式教育课程,让情况彻底恶化。 当所谓的教育课程被翻译机翻成五种语言,化为错综复杂的噪音环境下,竟得被要求背书死记,让我怀疑是疯了不成?直到我更改收音器的设定,让声音直接传进耳中为止,我都想颁颗勋章表扬自己竟一路忍过来了。 原本脑袋已昏昏沉沉,说穿了根本如同浑身倦怠般不适时,再加上填鸭式教育的洗礼,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烂透了。 硬要说的话,这很像熬夜过后的感觉。不过强烈睡意和身体疲倦的程度,却根本难受得无法可比。 最后致命一击来自船内的饮食。一言以蔽之便是「粗糙劣质」。那种方便在无重力空间进食的管状食物还没关系。毕竟是在宇宙上吃,被说这才是正常的我能接受,也能容忍。 问题在于内容物。 听到缺乏变化,又只有一种口味的话,我至少会希望味道尝起来还行。没想到这竟是能争倒数一二名的玩意。 根据号称拥有完美营养比例的外包装上显示,商品名称叫「大满足」。以数国语言大大印刷这个字眼在上头。我真想问问这家伙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哪里找出一点满足的影子。 如此惨烈的饮食生活,加上逼著我们在密闭环境下接受教育课程,形同受了三层苦。我这种正常人因此累积的压力,实在严重到无法估计。 连我都成了这样,累积庞大压力的一群人被塞在狭窄船舱内的话,相信会发生问题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空气闷死啦。欸日本人,开一下冷却机。」 「不然就是想出让扩音器闭嘴的办法。」 「我举双手赞成,来想点办法吧。我已经想杀了莫札特想到脑袋快疯了。」 当我和黑人边稍稍抱怨,在船舱内安稳度过短暂的自由时间时,白噪音来找碴只能说是某种必然。 「住手好吗。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还学不乖,又想把扩音器弄得更吵?」 她是在鬼叫个什么劲?我们才不会动手,连玩笑都分不出来?我才想问她是在开什么玩笑哩。 「唉。」黑人边叹气,边开口道: 「英国人,要拜托别人也该有点诚意啊。」 「完全同意。」 展现出礼貌行吗——我补上这一句。 「哦,这样啊。那么,我亲爱的蠢绅士们,恕我失礼,能否请你们别做蠢事呢?」 虽说是透过翻译机,仍明显听得出这番话是在讥笑。更重要的,真正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的表情让我超不爽。 她侮辱和鄙视人时面不改色的模样,我实在看不下去。 「闭嘴,白种垃圾。若论吵杂程度,你和扩音器半斤八两。」 火气被激上来的我不屑扔出短短一句话。 只见那家伙顿时错愕地按住耳部的收音器,接著表情瞬间变得火冒三丈,喷发出来。 「你才给我闭嘴啦日本猴!」 现场气氛一触即发。 在我心想乾脆直接出手揍飞她让她闭嘴时,突然有只手轻轻放到我肩膀上。 「……目前温度你应该还能忍吧?没必要硬和她起冲突。」 「你可以别管闲事吗,瑞典人。」 「我当然很想这么做,但希望你看看时间。上课时间到了,不快赶去不行。」 tue-2171是艘货船,因此本来不会那么贴心准备会议室这种地方。然而也不知算幸运或不幸,在长期被用来当成搬运yakitori的船以后,似乎有人想到该设一小区来加以利用。 多亏如此,我们被迫不断接受无聊透顶的课程。 「我是教育ai马格斯,让我们像平常一样开始上课吧。」 机器的人工声从耳边的收音器传出。与其同时听英文、中文、瑞典语、日语翻译和原版混杂在一起,像这样各自戴著耳机来听好多了。 也许是萤幕照出的亮光或室内关灯的缘故,令人格外想睡。再加上重复播放的课程内容同样足以使人安眠。 毕竟都是把一些听一遍就懂的内容不断重复,几乎没什么新鲜的。看样子所谓的基础指导课程,似乎不愿意教我们什么有用的事。 譬如说,商联目前和复数个所谓的列强势力关系复杂。简单来讲,列强就是指可能掌握宇宙霸权的存在。然而实际上,宇宙形同广大荒漠。或许是我们居于狭窄行星上,才会认为列强间也会彼此争夺领地。其实在宇宙中,列强们一致认为战争「太贵」,通常都是演变成冷战状态。 一边避免正面冲突,一边搞大殖民时代。一旦发现像地球这样没有「统一政权」的行星,就会演变成先抢先赢,各方之间处于激烈争抢状态,导致纷争频传。因此才会找来像我这种非「商联市民」的地球人来居中缓颊。 到目前为止,就我理解的范围内,眼下似乎有三个主要势力对商联而言是对手……可是老实说,无论何者,我都无法理解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尽管要求进一步的说明,徒有其名的教育ai马格斯也根本回答不出所以然。 我们这边除了单方面背诵它如机关枪说出的字句以外,没其它事能做。 「yakitori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在行星地表上的战斗应对。商联舰队司令部为了应对发生于行星上的状况,尝试摸索任何可能解决方案,而yakitori作为其中一种方案,备受瞩目。」 讲白一点就是替死鬼。商联那群高贵的商联人并不喜欢行星的样子。看来把这种又脏又累又危险,俗称3k产业的工作丢给自己以外的人做这点,无论是商联人还是日本人都不变。 啊不对,搞错了呢——我不禁自嘲起来。毕竟比起来的话,商联人还算公平的。既没有强迫他人去做,也会支付应得的酬劳。 另外再提一点就是,鲍金那家伙也还算老实。到目前为止我听这个ai说明的事,都已经从鲍金口中听过一遍。 鲍金也好,商联人也罢,即使没办法喜欢上,最底限似乎都算能够容忍呢……说是这么说,这种课程还是让我懒得要命。 不,课程本身的确麻烦得要死,但更让我感到无意义的其实另有更根本的理由。 船内疯传一种风声,就是火星上似乎有所谓的「记忆拷贝装置」。与其说是风声,已经半像是公然的事实。 就连直接找船员问,他们也承认确有此事。 听说只要使用那套在火星上的设备,就能将必要的知识直接拷贝进脑内。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苦苦死记硬背,去到那边再好好把知识都塞进脑袋就好。明明要是早有那种东西,当时我准备考试就能更顺利了。 到后来,我们这组甚至沦落到在通道上巧遇其他单位的人,都会被「做白工辛苦啦」这样稍稍同情。 「从轨道上的登陆作战,主要分为三阶段来进行。」 例如这段一开始学时还算新鲜情报的战术指导,在不断重复下也成了已知的知识。我轻轻打了呵欠的同时,视线随意往萤幕上照出的影像望去。 相信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是这样吧。 「第一阶段为入侵轨道。先由商联舰队突破敌方防御,巩固通往行星的路线后,便会下令开始执行轨道入侵作战。」 一颗疑似行星的全像3d图浮现后,看似商联所属的舰艇开始在行星轨道上布阵。 简单来说就是要卸下yakitori前的准备吧。 「第二阶段为准备炮击。然而依据战时交战守则和战局状况,这阶段偶尔会遭到省略。」 只见在3d图上的商联舰艇往行星发射出什么,还包含之后类似敌方抵抗,想阻止降落的画面。老实说,我不相信事情能进行得那般顺利。无论是教科书上所写的,或是教育ai的描述和说明,都不过是理论上说得通罢了。 讲白点就是纸上谈兵。 要是盲信而到时倒大霉,只能说是傻瓜,只能说是自找罪受。要是轻易相信,同样会轻易遭受背叛,这是理所当然的真理。 完全不懂我心中在想什么,教育ai马格斯平静说下去: 「到了最终阶段时,每员yakitori将透过航行于轨道上的侵袭登陆母舰tuf—32型的发射装置,在tufle包覆下朝行星方向发射。」 tufle是指由三种保护零件组成的单人座蛋壳型登陆支援装备。yakitori便是得搭入相当于蛋黄的位置,被取了「兵舱」如此夸张名字的部位里。 当然光听说明就能知道,里面肯定又窄又闷。毕竟比这艘货船的床来得更窄,结果可想而知。 好,关于蛋重要的蛋白部分,填塞著成分因商联军指定军机为由而没有曝光的保护果冻,一层薄薄漆黑蛋壳也将于登陆大气层时破裂。不过据说即使破掉后,蛋壳仍会保护著蛋黄……大概吧。 根据商联的管制ai解释,yakitori的安全已经确保。实际出事时的抱怨均被认定为「个案」。 如果这些是事实那就太棒了。真的。该说幸还不幸呢,但具备正常智慧和理性的我抱持著稍微不一样的看法。 若反过来看这个号称零抱怨率的口号,有可能是那些想抱怨的人都死于发生在tufle的问题中。 不是常言道死无对证吗? 「运用tufle的登陆作战大幅降低了yakitori的损耗率,将以往的八成被击坠率减少为四成,可谓是让损耗率减半的丰功伟业。」 ……从字面上的全军覆没,改善成为军事上的全军覆没。 垂头丧气的我们,共五人叹出的气形成的沉闷气氛笼罩室内。然而,不懂得看气氛的教育ai马格斯毫不在意地继续用人工声音接下去: 「以上,本日的授课到此结束。之后按照标准教程,鼓励各位到下课前彼此进行自由讨论。」 此话一出后萤幕转暗,教室内灯光也亮起。这代表著我能看得见根本就不想看,身旁这群妙邻们皱起眉头的困惑表情。 笼罩著浓浓尴尬气氛的室内,我毫不理会地盯起自己的手指甲。不知 道动嘴咬它们究竟有没有帮助排解烦躁? 根本无所谓好吗——在我这么摇摇头前,中国人又维持起现场气氛。 「在上课途中收到要我们聊天的命令,不管多少次都让我不习惯呢。」 这句语气有点伤脑筋的话,内容空洞乏味。 大概只能算是回想起在中国时的生活而浮现的感想吧。现在麻烦的是,尽管这话题对我而言如同掀旧伤……看到那种怀念起烂学校生活的家伙,倒真的挺刺眼的,想装成若无其事都费了我好大工夫。只不过,这也成为大家开始交谈的起因。 「这只是要我们大家彼此确认『懂了没?』吧?和在学校做的事都一样喔。」 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英国人再度嚣张起来。 大概是在自夸自己受过教育吧?真是个让我难以忍受的家伙耶。无论是不选边站的中国人也好,这个白种垃圾英国人也罢,我通通看不爽。 心想怎样都没差的我暂时没去管,一心祈求这段时间赶快过去。一旦上课时间结束,接下来只需把名为三餐的饲料狼吞虎咽下肚,就到了自由时间。我默不吭声,思考起这些事情。 「日本人,不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喔。就算只有稍微也好,请你也加入讨论。毕竟我们之后得共同努力合作。」 瑞典人这番话让我皱起眉头。 本来一而再再而三听他满口胡言就让我挺感冒,现在我终于快忍不下去了。共同努力合作?这家伙疯了不成? 我为了表达难以接受而朝他瞪去,没想到这家伙竟毫不退让瞪了回来。 看样子他是认真的,实在够令我傻眼了。 「我没打算扯你们后腿,然后同样不被扯后腿的话,应该能处得很好。」 我的话似乎打动人了,只不过不是皱眉头的瑞典人,而是突然笑出声来的黑人。 「日本人讲话总是那么痛快,我喜欢。这种做法才公平啊。」 一说完,这家伙便伸出手来。 「你就直接叫我泰隆吧。」 只要不过度干涉,彼此都懂得各自分两的话,我也没拒绝的理由。心想这家伙的话或许还行,我也出手回握。 「叫我伊保津……还是照你那的习惯,直接叫『明』吧。」 「多指教啦,明。很高兴似乎能和你处得不错。」 「是啊。」我笑道。 「如果这种关系你们能接受,希望也让我凑一脚呢。」 「中国人?」 「刚才自我介绍过了吧,我叫紫涵喔。假如不好念的话,发音不用太标准也没差,直呼我的名字吧。比起中国人这种笼统的叫法,这么叫更添几分亲近感对吧?」 插嘴的是厚脸皮的中国人。见她伸出细瘦手臂,面不改色要我们也和她握手,她的神经实在大条得令我吃惊。这家伙外貌和善,内心却不晓得在卖什么药。天晓得一旦和她握了手,会不会被夺走什么哩。 「抱歉啊紫涵,我和你彼此都不熟,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听了我这句再三让步后的话,中国人虽微微蹙眉,依然礼貌地回以一笑。 对,就是这副假惺惺的表情!实在光看就作呕。新兴先进国的家伙们脑袋里究竟在想啥啊? 「那么为了加深彼此的情谊,何不让我们一同去吃顿饭呢,就这么办吧。」 听到瑞典人边站起身边口出戏言,我一脸傻眼指正他: 「你说加深情谊?就凭那种东西吗?」 「共患难正是通往团结的第一步喔,日本人。」 喔,原来如此,意思是要我们一起分享悲惨的体验吗。只有在这件事上,我会愿意和那个令人不爽的英国人一起分享。只不过,英国的饭菜出了名难吃。虽不是在学泰隆的话,但实在很难说公不公平啊。 于是乎,我和不愉快的室友们像在宣称是命运共同体般,一起移动至tue-2171内的餐厅区域。 不愧是目的主要放在大量堆积yakitori的货船,在所谓的餐厅区中除了摆放著数台用以获取膏状食物,类似贩卖机的机器外,大概只剩下固定在地面的桌子而已。 要我们按照时间进房,排队等饲料发下来的意思。 「……味道还是一样糟透了呢。」 很难得的,我甚至愿意同意起英国人这句话。 能让尖酸刻薄的英国人闭嘴的味道。本来我若为了让这个白噪音闭嘴,不惜牺牲任何代价……只有这些食物我受不了。 连社福机构内的食物都比这里来得好。 即使想默默将这些玩意儿硬吞下肚,都碍于令人恶心的黏稠程度,吞下前非得咀嚼个两三口。一种媲美拷问的用餐。 无论哪一桌都没有例外。除了我们这单位之外,众人都一脸黯淡地默默吞进食物。想要持续忍受这种苦行根本不可能,于是为了转换心情,通常会找旁边的单位搭话,或被对方搭话。也算是种由难吃餐点促进的交流。 今天找我们搭话的是名忍受不住餐点的男子。 「味道依然难吃得要命,另外还加上烂透的招待!实在闲得发慌。你们那单位有没有啥杀时间的办法啊?」 「就是船内大伙都知道的啊,有那愉快至极的课程等著呢。另外最近还开始喝起茶来,你们那如何?」 男子听了泰隆的酸言酸语后笑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说下去: 「抱歉抱歉,没想到真如传闻那样。我们这通常都为了冲刷掉『大满足』的味道边喝点茶,边看著机器上存放的影像记录,还挺杀时间的喔。」 毕竟只有在看影像时才能多少忘记莫札特呢……这家伙苦笑著补充。原来如此,若能够稍微不去想起那永无止尽播送的烦人音乐,这么做或许不是件坏事。 为了感谢听到件好消息,我轻轻点头致意。 「另外还有每天能免费和地球进行视讯通话一分半钟的服务。虽然时间很短,我都会和家人连络。被我婶婶碎碎念是很烦没错,但能让我那些弟弟们知道我过得还好,精神也会提振不少。」 「你们都不通话吗?」随口这么问的家伙是傻了不成?为何非得做那种事才行? 「待在这种环境,闷都闷死了吧?」 当我心想闷是闷没错,不过就算和家人见面也一样的下一秒,大大吃了一惊。因为一看之下,泰隆竟以一副男子所言甚是的态度点著头啊! 「的确,能通话的话倒可以试试。」 「喂喂喂,看样子你们没在用吗?真浪费耶。谁愿意把名额卖给我?」 我难以理解竟有人想要更多和家人碰面的时间,更甚至不惜花钱? 「你肯出多少?」 听了我受好奇心驱使的提问,这家伙轻轻摇头提醒道: 「欸欸兄弟,可别你自己没在用就故意卖我很贵啊。我这可没有啥非买不可的理由喔。」 的确,我并不需要这种机会……好啦,接下来该怎么办哩。由于我不清楚价值,实在有点难。 话虽如此,机会一天只有一次,所以等同一天的价码吧。 商联这帮家伙很守规矩地,在往火星移动途中也算成「根据契约进行的移动」,所以都会付我们工资。尽管在结束训练前并非多大的数目,仍很守约地转帐进当时一签完契约就开设好的电子户头。 「三天分的机会换三天分的薪水如何?不然三天分茶叶也行。」 「太贵了,想都别想。」 看他一副傻眼从位置上起身的模样,应该是没希望了。看样子我真的开得比市价高吧。话虽如此,我也没有说什么都得卖的道理。假如见家人是义务的话,我或 许会不惜付钱让别人代替我。但既然不是,我就没有迫切到非卖不可的理由。 当我作罢并准备重新展开名为用餐的拷问,同桌传来一股声音。 「打个岔行吗?」 「怎么啦,泰隆?」 「有没有谁愿意卖给我?我想听听我兄弟们的声音。当然,可别像刚才明开的那种荒唐条件喔。」 听泰隆提出交易的意愿,桌边成员中的中国人马上有了反应: 「我卖你,就当你欠我一次人情吧。」 「不能用钱买吗?」 「不,除了人情债以外我不会卖喔。」 泰隆烦恼一会,小声嘀咕道: 「……欠中国人人情实在很可怕啊。」 这话说得对极了。 换作是我,同样不想欠摸不清底细的家伙任何债,更别提成天只会隐瞒自己主见的这家伙了。 「表示你不需要吗?」 「犹豫是犹豫……但还是想要。就算之后的代价肯定不小,仍算是场可以接受的公平交易。」 听到这,我忍不住开口问: 「泰隆?你是认真的吗?」 「我偶尔也想和故乡联系,跟兄弟们打声招呼啊。不过这得看通讯室的时间怎么排了,希望我的自由时间能刚好和北美时间对上啊。」 「北美时间?」 「不是吧,这边和地球有所谓的时差好吗。」 「这倒也是喔。」我回以苦笑。真要说的话,我没有再三提醒他的义务,是这家伙自己欠下的人情债。 也不是我管得著的事。 所以说,我专心吃起如同在拷问舌头的食物,最后将勉强咽下肚的管状食物容器扔进回收箱。 我很庆幸这里只要用完餐,就不强迫人一定得集体行动。 话虽如此,能做的事却不多。不是先一步回到被分配的舱房,就只能去挤得跟狗屎一样的「交谊厅」让耳朵被翻译机流出的多种语言洪流凌虐,听听小道消息而已吧。 我曾试过去交谊厅几次,但那真不算什么好经验。消息净是些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反倒越听越累。 就结果而论,尽管非我本意,我还是和同房的家伙们一起行动了。 即使没到五个人手牵手去散步那样和乐融融,仍然让我不爽。不过,今天稍微有了变化,因为其中一人——泰隆在途中突然掉头往其他方向去了。当我犹豫该为少了稍微正常点的家伙导致烂人浓度提升烦恼,还是该为人数变少感到高兴时,这家伙在我面前挥了挥手,往通讯室走去了。 瞧他踩著轻快哼歌离去的逍遥背影,证明他是打从心底期待著吧。虽然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何能那么开心啦。 假如家人的存在当真那么美好,为何在学校时还要再三洗脑我们这种观念啊? 我根本不想回忆起父母的事。摇摇头回到船舱内后,我稍微想了一会。假如那家伙当真能在和家人见面的苦行中找出快乐,下次我也许可以试著用正常市价或一次人情把我的时间卖给他。 尽管我丝毫搞不懂这东西为何有市场就是了。 「真是的,家人这玩意当真那么重要吗?」 回应我嘀咕声的是中国人。 「……重视家人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件坏事喔。」 她难得表达意见后,随即又小声加了一句: 「能够重视家人的时候或许该重视,不过也不能无条件断定一定是件好事呢。」 我听了嗤之以鼻。 表面上陈述了自己的意见,事实上却是墙头草两边倒。 「你说话还是跟嘴里含东西一样,不清不楚的耶。」 然后,会被我这句话激到的人早已决定好了。 「是她心思比你这个野蛮人细腻啦,懂不懂啊?」 白噪音的代名词英国人。这家伙大概永远不会满意我的用字遣词。而很巧的是,我也对她的讲话态度很不爽。 就算中间隔了层翻译机,不爽的东西就是不爽。 「这样只能说是高贵的野蛮人吧。比起谎话连篇心又黑的家伙们,我的心美多了好吗。」 「你们两个别吵了啦,每个人体内不都同样有颗心吗?」 我是该承认,瑞典人的幽默感真的不错。 的确是都有颗心没错。 豪华旅程,豪华餐点,还附赠愉悦的伙伴们,真是次棒极的宇宙旅行啊。我真是打从心底感激商联,难怪这趟坐去火星也有薪水领,毕竟这可让我瞬间明白了是用钱弥补这些痛苦。如此美妙经验上哪找? 「假如是因为你们吃的东西不同所导致,拜托老实承认喔。」 最好是不同啦——这家伙看准现场一片沉默,轻拍双掌。 大概是在示意事情告一段落时的习惯动作吧。 「既然我们都上了同一艘船,好好相处吧。」 「好好相处?」 「少跟我开玩笑。」我决定稍加驳斥。想好好相处是瑞典人的自由,但要求我也要好好相处就不一样了。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我不会扯后腿,同时也不会抱任何期待,你们也别要求我什么了。无缘无故受期待真的很烦。」 终究是别人,不是自己。 「让我们彼此保持适当距离吧。」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实在很见外耶。你们亚洲人都是这样吗?」 瑞典人这愣愣的一问,我不禁叹了口气。 到底,为什么,能够相信别人?不过,我也不是想到处树敌,只要不是那种搞不清自己几两重的大蠢货,我多少能够理解。 「信用不是靠耍嘴皮子就能争取的。」 最不能信的就是那种叫人相信他的家伙。 天经地义的道理。 「只要不背叛的话,这种态度也没关系呢。」 「紫涵?」 瑞典人一脸意外看向中国人,不过我并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老实说,价值观相差太多,光交谈都疲惫不堪。 「总而言之,我们别造成彼此的困扰相处下去吧。」 「你们说是吧?」丢下这句后我便结束议论往床上扑去,然后注意到刺耳的声音。尽管不是震耳欲聋的大分贝,依然是永无止尽的音乐。 就是莫札特。 无论是让我听了火气就上来的音量,还是与我心情正好相反的轻快曲调,真的越听越不爽。 不知是谁传出的风声,商联人似乎是为了锻炼我们的抗压性,才故意用这种近似拷问的做法。本来我在刚上船时还对这种接近妄想的假说不以为意,现在却真的考虑起这种可能。 真的,不爽,到了极点。 「莫札特真的烦死人了呢。」 听了我的抱怨,中国人开始秀起她没用的知识。 「我并不讨厌《费加洛的婚礼》,但我认为,要是就寝时间前能暂停莫札特的曲子那就更完美了呢。」 你说得很对,然后你们几个顺便一起闭上嘴会更完美——边在心中喃喃自语,我任凭床铺和睡意摆布。 抵达火星前的旅途仍长得令人生厌。 第三章『火星』 烤鸡们都确实地烤得金黄酥脆。 ———————————————— 「厨房」公关负责人 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管辖星系 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拔训练设施(厨房) 听觉成天到晚遭莫札特摧残,味觉则持续被强塞「大满足」,我究竟撑过了如此严刑拷问几天几夜?我唯一记得的,只剩三天之后就不想继续数下去这件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我苟延残喘地降落到火星太空站。 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才装可怜。看样子,商联所谓「在正常的船内环境度过愉快的货物生活」,就连已经习惯遭受最底层待遇的我都忍不住哀号。 连原本格外精神充沛的白噪音都是如此。虽说看到她那张过度端整的脸扭曲让我多少舒服了些,但看到泰隆那傻瓜满脸倦容嘀咕的模样,连我都变得有气无力。 「鲍金那家伙……可没提过这种事啊……」 脸色苍白的泰隆漏出的抱怨由于太有道理,我没办法否定。 相信被塞进货船里的所有人都抱持著类似的心情。不只听觉、味觉,要是连视觉上都得看臭脸,就算是我也受不了。不过很幸运的,并非所有人都是这副德性。例如和我同房的瑞典人就习惯不让表情外露,大概称得上和善吧。 另外很不可思议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或许有个家伙是真的没事。 只有那个深不见底的中国人实在有点诡异。 想到这我摇了摇头。旅途中那些枝微末节的小事已经没关系了,重要的是终于从密闭空间获释的事实。 tue-2171在火星的轨道电梯及复合式港湾设施靠岸,是在船内正要吃午餐的时间带。一收到船已抵达的通知,我二话不说把「大满足」往垃圾桶里扔。 「登陆」这个词充满魅力,其它事情怎样都好了。途中船长虽透过船内广播说了些登陆后简单的步骤,早已迫不及待的我根本连一半都没听进去吧。 我差点快得到行星依存症了。要是货船上有窗户的话,我肯定每天都贴在旁边寻找火星的影子。代表我真的是,一心只想,只想快点下船。 能相信吗?连船舱门打开的期间,都彷佛像是度秒如年。 某种意义上——不,直话直说,我不焦躁都难。 我稍微像样点的未来才要从这里起步,若说不感慨是骗人的。告别原本那该死的世界,往能描绘美好未来的世界迈进。 当我们一群人鱼贯下船,是由身著和在地球宇宙港上一分不差的制服,当地港湾的职员们迎接我们。 经验所致,我实在容易对于身穿制服的家伙产生厌恶感。但是不得不说这边的家伙们至少懂得什么叫「工作」。 与其动口不如动手……这么说倒也不太对。这些家伙会为了带路开口出声,透过耳边的收音器翻译,将争先恐后冲下船的人潮逐渐整理为有秩序的队列。 在顺势行动下,眨眼间便整队完毕。 「很好,现在开始进行移动,切记跟好引导人员。」 几名男女职员手拿旗子挥舞,催促我们往他们那边去。当我发现光靠如此举动,就让原本如一盘散沙的群众整齐动起来,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心情不错啊,明。」 「很难得看到事情进行得那么顺利吧,真是个好兆头。」 「我有说错吗?」我一笑著这么问,泰隆也点头表示同意。没有产生混乱或争执,理想中的第一步莫过于此。 「等等,你们是k321对吧?」 当我打算跟在其他家伙后头走,突然被人搅局。把我和其他家伙们叫住的是旁边一名港湾职员。 「你们往这走。」 在前方职员催促下,我们被带往位于和其他下船者不同的方向,一处由多间小房间并排而成的区域。引导人员这时低头看起自己手中的仪器,重新确认一次。 当我心想这家伙未免谨慎得太诡异时,他往其中一间房间靠近,礼貌地敲了门。等到里头传来反应,这家伙可说彬彬有礼地打开门,同时动起下巴催促我们快进去。 虽说这态度有点嚣张,倒也没到想动手揍人,回瞪一眼就当扯平了吧。等到确认这职员离开视线范围后,我才重新看向室内。 等著我们的是,鲍金的诡异笑脸。 「欢迎光临啊,k321单位的各位!」 只见他夸张地大大张开双臂。 除了乖乖回礼的瑞典人以外,我们这的所有人都用看到可疑人物的眼神瞪著他。在多双视线注视下虽不能算如坐针毡,鲍金仍不改他的轻薄态度。 「千里迢迢的辛苦各位啦。欢迎来到火星航站!」 透过收音器翻译出的声音被转变成和他本人一点都不像的柔和女声。尽管如此,还是能马上听出鲍金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在说话。 「很庆幸能再度见到各位。」 自顾自点头的这家伙似乎在展现友好。我们当中除了面露假笑的中国人以外,连瑞典人看了都一脸困惑。 你知道吗鲍金,你的眼神超吓人的,看过来的视线也有够诡异——我还是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我恍然大悟。 原来我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了中国人的理由就在这。那家伙和鲍金都是一丘之貉,满肚子似乎藏著如何利用别人的坏水这点十分相似。假如说鲍金是坏心大狸猫,中国人就是小狸猫?我默默在心中咒骂起来,这类家伙就是常靠真相掩饰谎言才会那么难搞。 虽不知该不该用「雁过拔毛」来形容,反正就是这类人。要是对他们的话囫囵吞枣,肯定危险之至。话虽如此,鲍金目前还算挺诚恳的。 当我正犹豫该不该多听鲍金说话来判断出他的底细时,他同样想开口说出词藻华美的重逢贺词。然而很不凑巧的,一阵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正想发表的冗长发言。 正确来说的话,这门敲得该说粗暴,或其实该说只随便敲了一次。而就在注意到声响的鲍金转过头,要开口应门的瞬间—— 也不等室内的回应,一个家伙擅自走进室内。 说真的我没多大兴趣,只是照著惰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瞄去……顿时吓到愣住。 出现在我眼前的竟是狗,一只大狗……不,不是狗。 脑袋一团混乱,不知该如何表达,但总之不是我所认知的狗,是其他种难以言喻的狗……双脚直立步行的……狗头生物。 假如不是我听错,我感觉自己听得懂它说的话。 还戴在耳边的收音器中仍然传来柔和女声,说了「厨师,有空吗?」。 接著那家伙瞪大眼睛注视起我们这边,一眼扫过室内后,从口中吠……说出: 「唔……看样子打扰到你了。等你忙完再通知一声吧。」 这次应该也不是我听错。 只见外观与人类相差甚远的生物随意挥了挥手,缓缓转身离去。我不晓得该作何反应……等到犬型生物的背影一消失,我忍不住对鲍金使了个质问的眼色。 「那是怎么搞的?」 「就算你这么问,不过是名商联军系氏族的武官啊。虽然还有舰队士官等各种头衔……其实形同我们的饲主啦。」 「你说那个?」 「没错啊。」鲍金的回覆让英国人狐疑地皱起眉来。 「和我在地球上看到的照片差太多了。商联人应该是种由双脚步行的猫科哺乳类动物形成的种族才对吧?」 「商联是由多数种族形成的氏族构成。生活在地球上的各位或许 难以想像,实际上甚至连加盟种族都非常多元。总而言之,只要记住在火星上除了人类以外用双脚步行的哺乳类便为商联市民——地球人口中的商联人就够了。」 「这样懂了吗?」鲍金这一问,似乎陷入混乱的瑞典人回应: 「这……该怎么说呢?」 见他的嘴欲言又止地扭动,或许是想说出真心话?虽然不关我的事啦。 「现在的商联人可说与地球的智人种十分相似。当然,我明白在生物学上仍是不同物种……」 要不是瑞典人用了「生物学上」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我恐怕会完全同意他的说法。 我明白一旦来到宇宙,包含商联人在内,必定还会与其他宇宙人接触。只是我预料的是截然不同的相会。 要说我误认为会是更具戏剧性的相会也可以。 毕竟我和其他的家伙正是为了成为拿命厮杀的佣兵,才会离开地球。当我们终于一同来到宇宙,紧张兮兮地心想到底会出现哪些牛鬼蛇神时……结果冷不防现身的竟是只挥手说「等你忙完再通知一声吧」这种人情味十足的狗,是要我做何反应? 「唉,那就是我们的主人吗?没想到人类竟然会被狗养啊。」 「根本反过来了吧?」听了泰隆半开玩笑的抱怨,我也面露苦笑。 这家伙毕竟是美国人,虽说已经没落,美国境内仍埋有广大资源。我不是在挖苦他,我想以前他周遭的环境肯定够这家伙养头宠物才对。 「如同mr.泰隆所言,他们是地球地持有者,但要说是主人就不太通了。假如要讲求正确性,最好还是订正一下,毕竟他们本人没什么自觉。」 「没自觉?」 大概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吧。而听了泰隆近乎神经反射的回问,鲍金暧昧地笑著开口: 「他们是受全宇宙公认,有权管理地球的人。若说得简单些,他们是持有主权的老板,不过在他们心中,大概只觉得自己在穷乡僻壤买了栋投资用的公寓吧。」 喜欢举这种根本让人听不懂的例子难道是鲍金的兴趣吗?我于是摇摇头,插嘴说: 「鲍金先生,难道你就不能说得更清楚点吗?」 比起故弄玄虚,满嘴狗屁道理,我最想听的是结论,结论好吗? 「……用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他们认为地球就像家一样。」 又在举例子了——我朝他露出傻眼表情。而令人不爽的是,鲍金一看到我的脸,竟边叹气边接著说: 「各位难道是那种连自己体内的每一滴血都要强调所有权的类型?」 「是又怎样?」 「相信就算是执著于所有权的人,也不会感到『拥有』存在于家中的微生物对吧?」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拐弯抹角耶,可以直话直说吗?」 我已经受够这种故意让人产生误会的家伙。爱咬文嚼字耍嘴皮子的家伙永远都不会讲真话。就算如我这种正常人,忍受度依然是有极限的。 我过去已经被这招玩弄太多次。虽说鲍金这家伙到目前为止姑且算老实……但能忍耐的事依然有个限度。都千里迢迢上到火星还得被骗?开什么玩笑啊? 「嗯……这样你们听不懂吗?」 「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鲍金先生,我呢,是想从你口中听到结论。」 接著我用一丝仅存的敬意,再次对他强调: 「你懂吗?我要的是答案。」 虽然不太符合我的个性,不过看著这家伙的双眼实在让我静不下来。即便如此,我还是直直瞪著鲍金的脸,不许他再狡辩下去。 是鲍金帮助我离开社福机构,这点我当真很感激他。可是一码归一码,我们拥有听见真相的权利。 「想听吗?」 这个问题与其说在问我,更像在问其他人。而他们的反应竟大大出乎我意料。 「老实说,明他说得很对。我无论如何都想听听看,鲍金先生。」 「我和他们两人同意见,可能的话也想请你告诉我们。」 泰隆最先回应,瑞典人也同意。至于女人那边——我的天啊!她们竟然深深点头耶!英国人,明明要是你平时也能这样就好了啊! 在确认包厢内所有人都想知道后,鲍金露出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 「真的想听吗?」 根本无需多问。所有人再度点头,等待鲍金继续说下去。只见他不情不愿,甚至还像难以理解我们似地无奈摇头后,才终于缓缓张口: 「……讲白了,我们根本没被他们看在眼里。对一般商联人而言,地球上的原生物种跟一辈子不会听过的化学物质没两样。换句话说,就代表了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对象。」 毫无兴趣,漠不关心。这些词背后的含意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丝毫不在意,表示对我们不会产生善意或恶意。 难怪鲍金会用「没什么自觉的主人」来形容那群家伙们。我差点忍不住笑意,商联人根本对我们不屑一顾嘛。 原来如此,这的确难以启齿啊。 不过同时,我也接受了事实。宇宙人并非对我或其他家伙有兴趣才来地球。简而言之,他们就是群饱受恩惠的家伙,自然不会把我们这些可怜虫看在眼里。 所谓的争端比起远处的人,更常发生于身边的人之间。只要瞧瞧在日本那时扯我后腿的那群家伙就明白,无论哪个家伙都利欲薰心。之所以会来陷害打算逃离那里的我,原因应该来自嫉妒。 或许只能算是人穷分外眼红,但对商联人而言,我连让他们困扰的「程度」都不到吧。当我脑中萌生如此不爽的结论时—— 「不是吧!?」 刺耳的尖叫声在我身旁爆发。才刚抵达火星没多久耶?与其谈商联一些有的没的,这边这个还比较让我不爽。到头来比起商联的家伙,总是身旁的人类更爱找我碴。 「插手管地球那么多事!然后竟然不理不睬!?」 就算声音透过翻译机会变得很有礼貌,再怎么样都听得出她是用吼的。 如同想像……不,是我高估她了吗?看来这家伙只闲得了一时半刻。原本以为是货船上的环境导致她爆发,但似乎和环境无关,随时随地都跟箱炸药没两样,何不转职去挖矿山? 我替她取这个「白噪音」的绰号真是取对了。 可恶的中国人和瑞典人,能不能再稍微管好这家伙一点啊? 「恕我失礼,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毕竟自所谓的『被发现日』之后,受到商联影响的地球可说深陷混乱当中喔。」 喂喂不是吧?怎么连你都——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看到瑞典人也质问起鲍金。 我实在太讶异他会和英国人站同一边,本来期待他会像平常一样出言安抚……不,是对别人抱持期待的我错了,就是有期待才会遭到背叛。 「的确,从地球的历史观点来看,他们是侵略占领的一方。不过呢,mr.厄兰,敢问你曾经看过由商联写下的历史吗?」 「没有。」瑞典人垂头回应。鲍金见状以快活的声音接著说: 「此行星由探查船tuf玛那斯号发现。虽确认原生物种/智能生物的存在,却无稳固统一政权。将此无主地通知各列强后获得承认,纳为领土。经计算后具若干资源,然市场机制尚未成熟,难以开发。为阻止榨取式贸易,采自由贸易原则为基础,同时制令限制一部分资源。」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完一长串不知所云的词汇,鲍金耸耸肩,语带讽刺地笑道: 「mr.厄兰,想必你是在瑞典学到的历史对吧?热心向学是件好事,可是关键在于主语者的立 场。希望你务必留意『字句中常蕴含过度的自大』这一点呢。」 这番话值得同意。盲目相信垃圾教师们的说词或公定教科书太过危险,正常人应具批判怀疑的健全精神。只不过,光爱纸上谈兵就自以为聪明过人的无能家伙并没能理解这点。 眼角余光往英国人瞄去,看到她皱起柳眉满脸不悦。看样子我发现到的无疑是颗即将爆炸的炸药。 「你想说我是错的?我可是从!英国国家学术院发行的!官方刊物中学来的喔?」 听她一段一段来强调,我是不晓得什么官不官方,却听得出她坚信那是有价值的来源。真是个蠢货。 这时泰隆轻顶了我一下,笑道「有看头了呢」。我深有同感。 瑞典人似乎开口说了什么并使眼色想安抚她,却没有效果。不知瑞典人到底是学不会这家伙并没聪明到看得懂小动作,还是纯粹只是不肯放弃?可谓世纪难解之谜。 体悟到情况将越来越乱的我动起下巴,示意泰隆一起去角落。其实就是暂时避避风头。 见英国人激动质疑是鲍金搞错,我听不太懂她的藉口,但我看得出她已开始搬出权势。看来即便是蠢货,她也是那种无可救药又烦人的大蠢货。她要鬼吼鬼叫的话,拜托能滚去其他地方吗? 「那表示你看的那些刊物是错误的喔。」 「中国人?」 希望别拖太久啊——在我小声抱怨后,似乎有位神明听到了。叫紫、紫啥来著……反正就是中国人有了反应。 「地球的教科书上只有猫科的照片,连提都没提到犬科,但刚刚确实出现在我们眼前。既然这样,我们只能怀疑教科书了不是吗?」 「你懂吧?」她又接著说: 「书上写的内容和亲眼所见的现实,哪边才会是正确的?」 我不禁微微暗笑。尽管语调平静,以那个中国人而言已说得够明确又呛辣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哪边正确,管教科书上再怎么纸上谈兵,读书和现实所见是两回事。我不知道英国人以前在哪读了些什么,只知道冷血无情的外星猫科支配者这种商联人形象彻彻底底猜错了。 看她满脸通红闭上嘴的蠢样实为痛快之至。谁叫你爱不懂装懂。 「所以鲍金先生,你的正题是?我明白你很亲切,不过你不会只为了告诉英国人教科书是错的,大老远跑到火星上来吧?」 泰隆说得一点都没错。 连我压根都没料到,鲍金竟会在火星上等著我们。 我本来以为鲍金和学校教师们一样,「改天再会」不过是表面上耍嘴皮子罢了。不是送上火星后就事不关己还算挺照顾人没错啦,可是他有何理由做到如此份上? 「老实说是这样没错。我不是为了享受和各位的辩论来到火星,而是为了工作,真令人难过呀。」 就算不用他假惺惺补上这句话,我也想像得到。 鲍金当然想利用我和其他家伙,而我同样利用了他设下的机会,双方半斤八两。 「我打算介绍个人,正是你们的教育负责人喔。其实我已经让他来到附近待命,结果顾著议论都忘了呢,现在叫他进来吧。」 看样子鲍金和瑞典人一样,都有爱当和事佬这种奇特兴趣,真不知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见鲍金那蠢货也不管我心中的困惑,如同在耍帅般摆出架势,开口喊道: 「进来吧!」 鲍金一夸张大喊的瞬间,门跟著打开。 大步跨进包厢中的是个长相严峻的男子。我虽想在瞬间看出对方的底细,却看不太出端倪。光是人种就难以判断,该说是大杂烩吗?实在想不到他属于哪一系的人种。 ……再说了,对我而言根本分不太出日本人以外的长相。相近的亚系或肤色不同的话还勉强可以,混了多种血的类型太难判断了。 至于想从外观看出年纪,人种不接近的话一样办不到。一回想起当初得知长相最老成的瑞典人,嚣张的英国人和其他家伙都和我年纪相近的事,我实在没办法再妄下结论。 基于这些理由,我虽认为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估计有三十岁以上,但或许超过四十岁,甚至告诉我其实小于三十岁,我都能够接受。 不过同时,倒也有些明显的线索。无论是被太阳晒黑的肌肤,还是他的体格,都看得出是个习惯剧烈锻炼肉体的家伙,并和鲍金一样给我一种习惯痛殴他人的印象。 在我接受好心的社福机构照顾期间,周遭并没有这种类型的人。 我所认识的机构教育负责人通常是一身肥胖慵懒的肉体,声音刺耳到不行又不清不楚的猪,和这家伙从外观上就天差地别。 除了身经百战,具结实肌肉的体格,更重要的是声音与眼神中蕴含的坚强意志。 「让我跟各位介绍,这位是约翰?杜训练教官。他就是你们k321单位将参与的特别企划教育负责人。」 「承蒙鲍金先生的介绍,我就是约翰?杜,担任教育负责人,完毕。」 透过翻译机发出的声音虽然柔和,但从声量之大与抑扬顿挫中都充满著强韧意志。对我来说,他恐怕是我曾见过的人当中最具指导者风范的类型。尽管还不知实力如何,希望日后能和他处得好。 然而比起我,其他家伙都是一副难以言喻的反应。 「无名约翰?」 傻眼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泰隆,连瑞典和中国两人组都显得表情黯淡。连他们脸上都浮现疑问的话,代表事情绝不单纯。 是该格外谨慎提防吧。不过,这时却产生一点让我困扰的事。 就是我完全搞不懂问题何在。看在我眼里,实在不晓得约翰?杜这个名字哪里犯到泰隆了。难道是什么评价不太好的恶名吗? ……不对,应该说「无名约翰」到底是? 「恕我失礼,请问这是你的本名吗?听起来根本就是假名,让我们很伤脑筋呢。」 听了中国人这番话,我才逐渐了解状况。看来「约翰?杜」简单而言,就是不想自报名号的家伙随口编出的假名。 感觉接近「田中」和「太郎」之类吗? 「我是名教官,如此而已。我不打算去干涉各位心中的想法,你们只管接受事实就对了。」 这个叫无名约翰的家伙一副不管其他人说什么都不打算听的傲慢态度,让我们莫可奈何。看来这下子会比我待的社福机构中最难搞的垃圾来得更为棘手。 「连名字都不报上来的人想当我的教官?」 唉,我这时才想起了一直想忘掉的问题——白噪音,这家伙也一样。棘手的不只是教官。 看样子像我一样正常的家伙不要说全世界,似乎全宇宙都找不到几个吧。 「难不成你不晓得所谓的常识吗?」 这是你最需要的玩意好吗——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 我不晓得英国是个怎样的国家,不过要是眼前的英国人在国内只算普通,相信那里是世界上最没常识的地方吧。 好啦,你要怎么处理这家伙哩?当我默默看著亲爱的教官大人如何出招,那家伙哼了一声,以唾弃般的口吻说: 「你们会特地对『大满足』仔细自我介绍吗?我和你们不同,可不是那种疯子,是个正常人。」 我该为出现了除了我以外的正常人高兴吗?哈!开什么玩笑! 我一瞬间就理解了。 我看不惯这家伙,然后这家伙大概同样打从心底厌恶我和其他人。或许该算是鄙视吗?算吧。 真是最棒的人选了。我做梦都没想到鲍金会挑出这么棒的垃圾。你这该死又愚蠢的浑球,眼 睛是瞎了不成?假如连那么一点看人的功力都没有,眼珠还是挖出来扔了,再不然就下地狱去吧你。 「总之,他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你们好好跟著他学。那么,万事就麻烦你啦,约翰?杜。」 「遵命!包在我身上!」 只见这家伙挺直背杆,对鲍金可说是毕恭毕敬。从脚跟并齐到敬礼的诸多小细节都做得淋漓尽致。 和刚才带我及其他家伙来包厢的职员一样,面对我们这边时态度都嚣张得可以。看来就算肉体不是只猪,瞧这家伙对饲主摇尾巴的狗样,精神上是半斤八两啊。 「那么各位,开始弥补延迟的进度吧。」 这时教官大人轻笑一声。 「没什么困难的,排到健康检查的队伍里去吧,这是航站入境管理的一环。懂得怎么排队吧?」 接著他催促跟上去,辛辛苦苦把我们带往队伍最尾端。事后回想起来,这位温柔的教官大人可说难得出了真的很简单的指示。 排进等待健康检查的队伍尾端,乖乖等顺序轮到自己,他所要求的不过如此。考虑到大多数的垃圾的确连乖乖等都办不到,对这个无名约翰来著的家伙而言,仍称得上是最初的考验吧。 毕竟是将近一千人的检查,恐怕得等上好一会。任性的家伙们通常在「等待」这个文明举动上都烂得要命。不管是海里还是山里来的,管管回大自然去不会吗?硬是要装成正常的人类,到最后忍不住大闹起来的几率通常是一半一半,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已做好觉悟。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我的不祥预感难得没猜中。 本以为会拖得很久,没想到队伍消化的速度快到我不禁怀疑起来。虽听那家伙说是最慢排队的单位,结果连等都没等多久,我和其他家伙就被叫进检查包厢内。 一进到市内最先吓到我的,是竟然没看见任何一名身穿白衣的嚣张家伙。看检查进行得那么快速,还以为里头有一票医师坐镇,但似乎是我错了。室内虽颇为宽敞,缺只有一名职员和五台大型装置。 「唉,本来以为今天的进度都搞定了,竟然还有剩啊。」 然后这名职员边喃喃自语,边站起身来。 和引导我与其他家伙的港湾职员同样穿著制服的不起眼男子。就他一人担任所有人的健康检查? 「我是检查主任技师汉斯。在籍于名为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经受理并施行业务之联合国?总督府专员事务所联合认可机构认证的特殊宇宙保安产业防疫署这个部门。」 职员嘴角一缓的同时耸了耸肩,可能是想装出一副制式笑容吧。 「要笑我是『无能汉斯』也没差,谁叫我现在真的得应付你们这群家伙呢。」 「这群」?还真敢说啊。我有点,不,老实说我听了真的很不爽。我个人难以忍受这种把人看得扁扁的官僚。 看样子千里迢迢上到火星工作的家伙中也不会有正常人,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嘛。 「说是这么说,拜托各位至少相信机器。」 自称汉斯的技师面露苦笑,同时语带讽刺地动指「叩叩」轻敲机器。 「非侵蚀性血液检查,全身立体扫描,再来就是惯例的疫病筛检等标准流程。既不会感到疼痛,一瞬间就结束了喔。」 乍听之下再简单不过。虽听汉斯自称技师,但我不禁怀疑他的工作甚至没比整理队列来得困难吧? 岂不是羡煞人了吗?毕竟能靠如此安全又轻松的工作赚钱。 话说回来,商联制的全自动检查仪器著实吓到我了。在地球上根本不敢去妄想的最高规格待遇,每一环节都肯定是不受健保给付的最尖端医疗技术。都听说yakitori用过就丢,想不到能受到这么夸张的对待。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严加执行的理由吗? 当我怀疑起商联人的善意和cp值概念时,技师佯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解释: 「通常为了再确认检查结果以及疫病筛检作业,得花上一点时间。不过最快明天就会有结果,今天你们就在火星航站上层区域度过吧。只要没有发现问题,明天就会让各位搭轨道电梯离开。」 「对了。」这时他补充道: 「机会难得,建议各位把握时间欣赏火星全貌。能够参观正值地球化过程而变得要蓝不蓝的行星,可是别有一番风趣喔。」 「来说明之后的事吧。」开完玩笑后,或许是早已说过太多次的缘故,汉斯主任技师开始用异常流畅的腔调把话接续下去: 「被发现非经事故引发健康问题的家伙将被遣返回地球。虽然一毛薪水都领不到,也不会要求当事人负担遣返交通费。不过从地球来火星途中获得的薪水倒得通通吐回来就是了。」 「但也仅只于此啦。」主任技师对我和其他家伙们笑道。 「运气好没能通过检查的家伙,就当成免费参加一趟火星之旅和健康检查吧,会是一次不错的回忆喔。好啦,快排好队吧。」 一副「说明到此结束」的态度让我相当错愕。放任这种行为的商联人实在是群难以理解的家伙。 我真的不懂为何不特地在带上火星前先行检查? 假如检查需要使用到极度特殊的装置那还有话说,但实际上检查却跟汉斯承包的职责一样简单得难以置信,眨眼间便结束了。 难怪刚才说什么不会痛。他不过是叫我们排到仪器前准备接受扫描,然后一穿过像是闸门的地方就结束了。比起检查,刚才听技师说明的时间还来得比较长。 「呃,你是伊保津明对吧?亚洲人的姓氏和名字总是那么复杂。」 技师也不等我回答,直接塞给我一叠纸。 「没问题了。这些是给你的备份,到明天前看看状况,要是没收到告诉你有问题的通知,把这些丢了也没差。好啦,下一位。」 我被拍肩赶往前方,互动就这样结束了。检查完毕后,我们被带到要住到明天的包厢,果然同样是间五人房。摆明命令我们k321单位就该以单位为个体一起行动。 不过想当然耳,此处是宇宙港。和在宇宙船上不同,理论上能够待在船室以外的地方度过。直到就寝时间之前,可以不必跟不喜欢的家伙挤在狭窄室内大眼瞪小眼,可算是意料之外的幸运。 我随即找到了一扇窗户,能够眺望被那个检查技师形容成「要蓝不蓝」的火星。一看之下的确,和地球上的蓝比起来什么都差那么一点。尽管还残留一点红色……却已不像原本的火星那么红。 或许是有瞄一眼的价值,但只要看过一次也够了吧。 然后到头来,此处终究只是座宇宙港。 比起tue-2171宽敞许多没错,但也仅只于此。更别说一旦以筛检疾病为由而像这样被隔离起来,将近千人的群体同时没事做时,有再多娱乐设施都于事无补。 我可没疯狂到会主动跳进不三不四的群体中淌浑水。 真要说起来,不知该算幸运还不幸,我对k321单位的家伙们逐渐有了免疫。毕竟和泰隆处得还行,其他家伙若只是待在同房内也不是忍不住。只有那个白种女说啥都合不来……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简单来说,忍耐和妥协。 只要身世背景像我这样的人,可说谁都清楚这条规则。其他家伙尽管年纪相近,却蠢得可以,叫人不爽……但我近乎无限的包容心也能忍受。 即便这样,还是有件我忍不下去的事。 就是食物。 那个「大满足」——原本我心想毕竟是在宇宙船上,才会提供那种连保存用乾粮都不如的玩意。我深信到了火星 上,晚餐便能吃到不同的食物。这很正常吧?不过是所谓人道基本要求啊。 结果却碰了满鼻子灰,一如往常拿到「大满足」时的冲击实在很难形容。我就来说说被强塞难以接受的饲料后,和著茶硬吞下肚时的感想吧。 史上最糟的背叛。 我从不知道在虐待人这件事上,全宇宙间竟然有人比社福机构那群人还厉害的家伙。看样子商联充其量也只是坨垃圾。 我不要求像之前鲍金请我吃的那顿麦当劳那么好,我想要的水准简单明瞭——说穿了就是「能吃的东西」。 我想要的没有别的,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东西。 「和宇宙船上的食物一样啊。」 泰隆和我一样,用打从心底厌恶的语气无奈低语。 「该不会,真的该不会,我们往后也得和这棒到极点的『大满足』当好朋友下去吧?」 这句话既是疑问,同时也像祈求。我打从心底认同泰隆想否定的心情,但是很该死的,我早已明白一件道理。 就是人生有太多只能选择放弃的事。 愤怒和好胜之心同时涌现,但一想起以前那段只能忍气吞声的无力岁月,心情也越来越沉闷。 令人想放声哭喊的无助感——我不就是为了忘掉那些玩意,才选择飞上宇宙,来到火星的吗? 眼看悲观思绪即将占满脑海,我决定放弃思考。 既然钻牛角尖只会让我身陷负面情绪,只能睡觉了。挥除一再浮现于脑海中的愚蠢念头,我早早往床上扑去。 在火星上,或者该说复合港湾设施中迎来的第一个早晨意外平静。光是没有那令人萌生杀意的莫札特,我已经要痛哭流涕。 就算微弱的换气风扇声吹著吹著也挺烦人,和货船船舱比起来已算好很多,更没有那股来自「宇宙晕」造成的刺鼻臭气,根本是不同世界了! 光是能舒舒服服睁眼醒来,胸中便涌上惊奇与感动。 虽然不太像我的作风,我稍微奢侈地泡了杯用餐时间外的茶,享受它迎接早晨。所谓清楚感受到自己改变的瞬间,指的大概就是这段时光吧。尽管还待在地球上时根本连想都没想过喝茶这档事,但我在搭货船来的途中已经记住茶的滋味。再加上,光靠水无法冲刷掉「大满足」那强烈的恶味。一杯涩茶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 真的、真的、真的太伟大了。 其实真要说实话,尽管是出于好奇,但我真的瞬间确信找个正常地方喝杯茶试试的决定是正确的。 关键在于气味。 在船内循环的沉闷空气或许是正常的,但轨道电梯内的空气更为清新。大概是空气好的缘故,让我闻得出茶香味。该怎么说呢,光是如此就突然有种笼罩文明气息的感觉。 这时,我发现一阵像铃声般的机器声而抬起头来。出现在眼前的是早该看习惯,刚才却漏看的熟悉扩音器。由于并没有放著莫札特的音乐,让我到现在才注意到它。 我想所谓的扩音器,应该是不够吵就无法被人注意。恐怕英国人老是静不下来的理由,大概也是有若不这么做,根本不会被人放在眼里的自觉吧? 她怎样都没差啦——当我暗自苦笑时,铃声旋律停了下来。 接著从扩音器中大声传出两、三次用多种语言催促我们戴上翻译机收音器的录音广播。等到过了一段所有人都足够做好准备的时间,「早安。」有人在这声有气无力的招呼后,接著说下去: 「过得如何呢,呃……」 像在思考该说什么的广播声中断了一会后,才以生硬口吻接著说: 「各位『行星轨道步兵』……没错吧?这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这个地球制式名称称呼各位,以后一律采用通称『yakitori』。有时可能会出于关怀之意,把一些少根筋的新商品叫成『弱鸡』,就别跟我计较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一开始我满头雾水,接著发现被用弱鸡称呼而气愤,最后才联想到「行星轨道步兵」这个词的意义。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虽然一直提到「佣兵」和「yakitori」,我和其他家伙确实是应徵了这叫「行星轨道步兵」的玩意来著。 「我这里是……呃,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指定,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定训练设施。不用记也没差,只要记住叫『厨房』就好了。」 这个念出一长串听不懂的咒文,名为厨房的家伙转变口吻继续说明: 「体验美好船上旅程的各位或许没注意到,其实火星和地球间有著些微『时间差』,在这里的一天为『24小时又40分钟左右』。」 稍微长了点的一天,这样子啊——我心中明白到另一件不同的事实。原来所谓的理所当然,是指地球上的理所当然。 在宇宙间也有属于宇宙的理所当然吧。 「各位当中大多数人通常会在将近一礼拜的滞留期间,最终会改变以地球时间而言超过四小时以上的生活作息。欢迎加入火星生活。」 听起来没差多少,又感觉差很大,难以捉摸的差距。 「好啦,本来要是在一些老旧sf作品中,会需要用一些壮大的故事来教导各位关于宇宙的知识,不过现实是很普通的,必要的关键知识和记忆将直接采拷贝方式。那么各位yakitori们,料理的时间到啦,各单位务必跟好各引导人员。」 说明如何将必要知识直接拷贝进脑内的程序……或者该说整个引导加带队移动作业十分单纯。我和其他家伙之所以会待在轨道电梯的港湾区域留宿一晚,是为了要筛检疾病。 一旦检查期间结束,很快就会被赶出这个有限的港湾空间,搭轨道电梯登陆地表。于是乎,我化为群体中的一员,搭上轨道电梯准备降落到行星上的设施。 在那之后,可说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盛大欢迎。 像是为了让人潮依照单位整队而出差过来的壮硕男男女女发号施令,流畅地重复喊著「脚给我动起来!」。 然后我其实已经明白,并非我这个单位特别烂,其他单位也同样糟糕透顶。 连排队都排不好的家伙们手忙脚乱的惨状实在不堪入目。想要平息乱象的引导人员们没多久便丧失了耐心。肯定是这里的重力比地球来得轻,才导致耐心一瞬间就飞得远远的。 从我塞进耳中的收音器中,传出各种温和女声的辱骂叱责。语气强烈的字句漫天飞舞,我少说听见了三次以上的「还不快给我行动!」。 「真是的,哪怕一次都好,地球能不能送点排得好队的弱鸡过来啊。」 我不晓得这抱怨是出自谁的口中,只知道这些进行引导流程的港湾职员们完全不避讳表现出要帮这群活像刚睡醒,毫无秩序可言的群众整队是件如同受诅咒的行为。 尽管如此,这群家伙仍逐渐完成任务。 先把挤成一团的人群疏散开,大致排成一列一列,再细分排出单位的手法可算相当熟练吧。我也和其他家伙一同被叫到指定的地方排好队。 在这之后便是等著被依序带进电梯下到火星。当下一组叫到从我右边数来第三人到我左边一人时,带路的男子开始细细瞪起我和同单位其他家伙的脸。 「等一下,你们是k321单位对吧?」 「是的,没错。」 尽管瑞典人友善回应,职员头也不点一下,从自己怀中取出仪器开始进行确认。 等到经过大约交谈两、三句话的空档后,这家伙把我们赶出了队伍中。 「只有k321留下,会有别的人来带你们。」 「就这样。」职 员丢下这句话后离去的同时,另一名面露疲色的女性彷佛交接似地现身,然后同样以兴趣勃勃的视线边细细打量,边开始替我们带路。 老实说,我忍不住开始注意起周遭投来的异样眼光。 然而到头来,我们还是同样搭电梯移动到火星上的行星设施。眺望著要蓝不蓝,此外越靠近显得越红的行星,眨眼间便完成降落。 电梯很快地抵达金属制建筑内的电梯间。这该算是降落还是登陆火星?总之,我根本没空感慨自己踏上地面,我们那已经埋伏在地表,和善的约翰?杜教官现身迎接。 这时我们被从港湾职员手中交给教官大人后,他默默要我们跟著走。本来我就没抱持著能看到「造访火星纪念仪式」之类的期待,却同样感到错愕。出生以来头一遭登陆其他行星,态度却和平常一样实在过于平淡。 虽说不是没有几句怨言想说,但既然没有其他选择,我也只能跟在教官大人身后走。 沿途基于小小好奇心对周遭左顾右盼,却几乎没看到人影。乍看之下,极度宽广的设施似乎空旷得令我傻眼。第一印象感觉起来像没什么人使用,可是一看地板上却又没有累积一丝灰尘,所谓摸不著头绪指的正是如此吧。 虽然搞不懂状况,总之先记起来就行了吧——我吞下快迸出口的叹气。要是顾著想这些事结果跟慢了,可怕的教官才是天大的问题吧。 说是这么说,这座设施既宽广又人烟稀少,实在不可能跟丢人或迷路。在走了好一阵子后,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来到的是处看上去像在虚张声势,由格外笨重的大门保护起来的一角。 只见教官把手掌举到门旁一块板子前,冷不防浮现出一道光往教官照去,亮了一会后,门本身才缓缓敞开。 「在搞什么,快进去。」 在催促下踏进处置室的我所看到的……是颗宛如黑蛋一般,镇坐于空荡荡室内的机器。 同时我也注意到那只双脚步行的犬系哺乳类和鲍金就待在机器旁。他和昨天造访鲍金的是同种族,甚至是同一人也不一定。 伤脑筋,是该说两人,还是一人加一只相称呢?总之家伙们似乎发现我们进来,和其他职员一样投来打量我的视线。 只不过,商联人的动作纯粹是像进行确认。不知是不是看腻了而马上移开视线,朝著身旁面露诡异笑容的鲍金开始说起什么。 既然在说悄悄话,我当然很想去偷听一下,不过教官大人似乎正要开口,只好把视线移过去。 「各位,这个茧型物体就是记忆拷贝装置的一部分。」 是在说这个像颗蛋的装置吗?教官所指的是个莫名其妙的黑色圆形机器。虽然我已经猜到等会得进到里头,但进去之后又能做什么? 「各位将进入装置坐到椅子上。虽说会有辅助,还是奉劝别做太大动作。我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有多纤细,但我相信你们不想因为在复制过程中乱动而让脑子蒸发吧?」 「……现场没有技师或医生在吗?」 就算只是个花瓶也罢,我同意中国人所说的健康检查时至少该有检查技师在一旁待命。 「你叫紫涵对吧,问得真好。这玩意已经过完全自动化,会根据各位健康检查时的数据完美达成任务喔。」 也就表示,这正是为何特地来火星做健康检查的理由?恐怕跟什么数据连结之类一些我搞不懂的玩意有关吧?感觉就算解释我也听不懂。除了原本就喜欢这方面的家伙以外,根本不会有人提得起兴趣吧。 「只要不随便乱动,就不会对人体产生坏影响。」 这说明随便到实在让人不安。健康检查时虽然没好到哪去,但至少有个名叫汉斯的技师稍微替我们解释得清楚一点。 「为什么只有我们?」 「这问题非常好,阿玛莉亚。不过这样我得重覆解释一次你们是多前途有望的企划案候补,想再听一次吗?」 教官摆明在暗示「早就心知肚明了吧?」后中断话题,不悦地哼了一声。我想大概是因为在上司鲍金面前,他才不情不愿加了「前途有望」这几个字吧。 「现在不是给你们提问的时间。懂的话就进装置里去吧。」 「对了。」这时约翰?杜指向我和其他家伙挂在肩膀上的翻译机。 「金属物品通通拿下来,这是规定。要补充的话,假如有想把自己的身体烤熟自杀的愿望,就提出申请吧。」 「教官,如果提了会怎样啊?」 泰隆一脸找乐子的表情开玩笑,结果教官大人仍是一本正经,不屑应道: 「这机器贵得很,不是你们这些弱鸡能弄坏的。尽管在商联算是破例大放送,不过想死的话,还是能替你安排免费安乐死。」 虽是听来很夸张吓人的威胁,倒也不能当成玩笑一笑置之,毕竟这沿途上我已体会到商联人是群脑袋有某些地方少根筋的家伙。 因此搞不好,他们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所以我决定乖乖听从建议,把挂著的翻译机取下,顺便检查身上有没有其它金属制品后,才进到茧型装置当中。 不过,似乎像字面所示,的确达成了全自动化。 机械手臂将我固定,以免我会脱离座位。至于头部则被搞不清楚是什么鬼玩意儿的素材给紧紧束缚。 入口被封闭起来,完全遭黑暗笼罩是有点可怕,但还在容许范围内。 不过在那之后可说糟透了。 本来突然间听到莫札特的曲子还错愕一下,下一秒剧烈头痛袭来,接著腹部深处更涌上强烈呕吐感。 明明要是吐出来肯定会舒服不少,却不知为何吐不出来。全身被一股莫名倦怠感包覆,尽管身处黑暗之中,眼窝深处却忽明忽灭,引起了晕眩。 我连被这种痛苦折磨了多久都不晓得。 一回过神来,我已经被「释放」了。不如说,机械手臂很好心地推我的背外。 即使想踏稳发软的双脚,平衡感彻底遭到破坏,害我连站直身体都有困难。如今只能努力撑著,不要往前倾倒跌个狗吃屎。 不过,我不该把头朝下的。眨眼间涌上的恶心感让我作喔,可是竟然吐不出来。 到头来,我忍受不住左脑深处阵阵作疼而按住头部,痛苦咒骂: 「说什么、对人体、没有、坏影响、啊。」 我当时应该是用日语呻吟……才对。 「闭嘴、啦、日本、人,害我、耳鸣耶!」 刺激头脑的尖锐声音。 是叫声,可是我听得懂。 竟然听得懂。 那臭家伙,既然会说的话—— 何不一开始就用日语说话啊! 「英、英国、人,会说、的话、一开、始就、用、日语、啦。」 一想讲话头就发疼,加上又说得断断续续。到底怎么了啊,我这是。 该死的混帐东西——我连如此咒骂的闲暇都没有,只能抱著头蹲在地上时,上方传来了说话声。虽不晓得为何,现在的我听得懂这些话。 「好了好了,别再聊啦。想和伙伴分享能直接对话的喜悦是件好事,所谓『永别啦,巴比伦塔!』对吧?你们想用斯里兰卡语一起庆祝迎接后巴比伦时代是没差,但奉劝至少现在别勉强说话啊。」 恐怕鲍金一直观察著我们的问题和反应吧,然而我现在没有半点力气去否定他说出口的话。 相信泰隆也和我差不多。 「约翰?杜等等会跟你们解释。各位当务之急便是回床上去喔。」 相较于只冷冷丢出这句无情话语的鲍金,一旁的商联人该怎么说好呢……说也 奇怪,似乎还更有人情味来著。 「他们的反应比我想像的还要差呢。」 「对韦尼克区及布若卡氏区造成的负荷增加符合当初的预期。如今看上去并未产生极端抗拒反应,我认为仍属没有大碍的范围。」 尽管明白他是在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却能听懂他们双方的交谈。明明收音器早就被我不知扔哪去了,为什么啊? 「没有大碍?鲍金,我承认你是名有实力的厨师,但你此话当真?他们会同意你吗?看起来并不会呢。」 我同意商联人的意见。 「什么叫、没有、大碍、的、范围、啦。」 连想正常说话都有问题,你跟我说没有影响?那这股头痛哩?呕吐感哩? 「是急遽处理造成的影响,反正过没多久就能正常说话了。如何呀,不受言语障碍自由沟通的滋味。」 由于听他一副愉悦地问,我硬挤出力气回呛: 「烂、透啦。」 要是能再往地上吐口口水会更有模有样,但实际上的我却再度受呕吐感侵袭。 「鲍金,他们这样不是拒绝反应吗?」 「艾葛斯武官,他们的举动只是种想呕吐的表现。代表装置的抑制呕吐作用已经失效,恢复持续顺利进行。」 真的很可惜我已没有一拳揍飞他的力气,只能紧咬牙根忍耐头痛。 「那么,接著由我这来处理。」 「拜托你啦,教官。」 「各位也之后见啦。」连鲍金挥挥手走出房间的脚步声,如今传入耳中都会导致隐隐作痛。 要走至少轻声慢步地走行吗,你这虐待狂! 没能成声的叫喊弥漫处置室中。这时,教官对连呻吟都得费尽千辛万苦的我们说道: 「此处备有宽敞的疗养空间,睡个两三天去吧。」 「完毕。」冷淡简短的回应只有此刻令我感到高兴,只要不会让头嗡嗡作响,怎样都好。然而,一名出乎意料的人选还是让我的头疼了起来。原本直到现在都只在呻吟的瑞典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多嘴道: 「有、没有、止痛、药……」 「很可惜的——」对于瑞典人抱持希望的一问,教官大人用一点都不觉得可惜,甚至接近残忍的喜悦口吻接著说: 「有鉴于会影响到脑部拷贝的稳定,止痛药剂类被视为禁忌。虽然我想你们不会有人偷偷带在身上,但假如做好没办法再度睁开双眼的觉悟,要吃安眠药或止痛剂就尽管吃吧。」 然后这家伙更鸡婆地继续补充。听了头很痛好吗!能不能闭上鸟嘴了啊! 「只有咖啡因不受管控。除了茶以外,甚至建议你们去吃『大满足』。总而言之,好好享受优雅的火星生活吧。」 「完毕。」再度丢下这句话的家伙刚才说的内容实在美妙,跟通知得再被塞进货船或许有得拼。 老实说,接受处置后的适应期比想像中好太多了。 首先,呕吐感只需吐过一次就会彻底消失,这点真的帮了大忙。不过最重要的是,在地表上并不用体验气味循环的噩梦,让人高兴得想高呼万岁。 当我们被带到,或者该说被扔进床上躺了几小时后,头痛收敛了不少。而或许是因为舌头麻痹,得以不去在意「大满足」那剧烈的恶味,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吞下饲料,喝点茶,把头埋进枕头中紧闭双眼来减缓痛楚。这样的生活大约过了一日有余。 原本像是紧捆住我头部,那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真的是突然,太过突然地消失无踪。 讲话讲不好的舌头也恢复原状。 然后,终于明白了这种在还不清楚的状况下就操在嘴上,烙印在我和其他家伙脑中的语言真相为何。 这玩意似乎是商联官方语言,正式名称为「宇宙通用语」,不过没有人会这么称它。上了宇宙的人类通常会简称这玩意为「斯里兰卡语」(※注2),大概是以前某个幽默感十足的家伙发明的吧。 理由当然就是,对,因为谁在地球上时都没听过斯里兰卡语这种语言。 然后,一旦精神趋于稳定,便能开始倾听一些风声。 k321和其他单位的家伙不同,是在稍微偏远的地方接受处置,但理由不明。我想大概是鲍金再三强调的「新尝试」啥玩意吧。 不管过程怎样,至少现在能和其他家伙于同一区域内共享头痛滋味,我便不去在意了。和其他单位的家伙们会合后,大量yakitori们同时用斯里兰卡语交谈起来。顺带一提,变得能看懂设施内文字,也算是种方便的利处。光是不需用翻译机,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再加上,读那些设施内设备的介绍可说是最好杀时间的行为。尽管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我发现此处竟有娱乐设施时仍难掩兴奋。加上可能是无聊太久了,我马上前去一探究竟。 ……不过很可惜的,我瞬间便明白那是个和我无缘的地方,掉头回房间去了。 就这样,我把晚餐分发到,已被我吃完的「大满足」管状容器扔进垃圾桶的同时,深切感受到手边钱不够的痛苦。 不,我不是没有钱。商联在这部分做得非常完善,我的确领到了薪水。汇进电子户头的钱只要有需要,我随时都能透过电子结帐或其它方式自由运用。我想说试著用看看,发现之前把视讯通话的权利卖给泰隆的钱确实从他的户头汇了进来,而我反过来尝试汇出去同样成功。 ※注2:「宇宙通用语」的日文原文缩写同「斯里兰卡语」 我手边可说久违地有了钱,但是我依然面临到钱不够的窘境。问题出在火星娱乐设施内所提供的真正(唯一且正常的)食物麦当劳,以及提供一些奢侈品的「p」——航站贩卖部中列出的价格表。 当然,能吃到不同食物是件好事。但「真正的料理」到了火星上,价格实在惊人。 就算赚一星期的钱,大概都不够吃麦当劳的一餐吧。理由很简单,商联那群家伙因为已经提供「大满足」为餐点,因此在其他食品上竟然不留情地加上「地球——火星线」的运费、检疫费和更多零零碎碎的费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在地球上拿过后就再也没发的「茶叶」在p里有卖。老实说这玩意实在称不上便宜,不过有卖和平时不同种类的茶这点还算是不赖。 以前我虽然对喝茶这种贵得要命的兴趣嗤之以鼻,在抵达火星的途中我却改变了想法。即使看那个叫紫涵的中国人不太顺眼,我是该感谢她的祖先发现了用热水冲茶叶这个组合。 令人头痛的关键果然在价格。话虽如此,这只是以目前的薪水来看买不起罢了。通过正式测验的话不只薪水会提升,更听说能分到更多「茶叶」。 然后根据听来的消息,所谓的训练其实意外轻松就能结束。 回想起那时厨房的广播也说了「将近一星期左右的火星生活」,实际上用来训练的期间大概只有两、三天吧? 鲍金那家伙当时说k321得在火星接受长期训练,到底是怎样?不过无论如何,明天起我终于要踏上火星的地表。并非此处徒有外形的地表,而能真正踏到设施外的火星大地。 反正一星期能做的事有限,相信这叫训练来著的也只会做做表面功夫,之后再去其他地方学专门方面的事等等,不管怎样,日后鲍金会另有指示吧?我如此心想,进入梦乡之中。 隔天,我准时抵达受指定的区域。 走进包厢后,只出现四张看惯的脸孔——泰隆,瑞典人,英国人,还有中国人。 本来以为会和其他单位一起受训的我见状,难免有些错愕。 「竟然只 有我们这些人?」 「似乎是。」回应我的泰隆显得有点不可置信,我同样满头问号好吗?我们被要求集合的场所,是演习操场入口闸门的小房间内。 本来以为至少会有用来训练的武器,放眼望去却是空无一物。 空空如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如字面所示空荡荡的操场,以及伫立著一座区别火星表面的世界与设施的大闸门,以上就是存在于整个空间的一切事物。 「到底要我们在这里干啥啊?」 「所谓的新教育企划案吧?」 瑞典人认真用自己的推测回答我小声的喃喃自语。那叫啥新企划的确实很有可能,甚至该说不会错了。因为其他单位和我及这群家伙的确被隔开了。 不过,我把我心中的话坦白说出口: 「我觉得这实在诡异得要命。」 就算说要训练,在这种地方是能搞出什么名堂? 「的确该担心是不是被当成白老鼠了呢……不过光担心也于事无补。我想你们都明白,至少得完成最低程度的事才行喔。」 看样子即使语言听得懂,我同样很难和英国人好好交流。我实在不喜欢她讲个话老爱拐弯抹角的。 当然,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 「说话时不要老爱教训人,你到底为什么办不到啊?」 「你说什么?」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明听得见,却装得听不懂吗?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啊……」 「大家,教官来了喔。」 中国人小声警告,我才终于发现往这里靠近的人影。明明还只是小得跟米粒一样的黑点,真亏这家伙发现得到啊。 本来看他步伐慢吞吞,没想到眨眼间已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这边也就五个人,结果这家伙却像要确认我们都到齐似的,一个一个数起我和其他家伙的人头,接著心满意足地双手叉胸。 难道我们这位教官大人只要超过手指头的数字就数不出来了?看在我眼里实在不由得对未来深感不安,希望他快滚下这个位置。 也不懂我的担忧,他睥睨著我和其他家伙,开口道: 「在训练开始前,我有件事要求。你们这些家伙只管听我的命令,不准回嘴,就这样。」这时英国人似乎嘀咕了什么,而顺风耳并没漏听。 「『这种烂梗不是都该省略了吗?』是吧?那边那个——」 身上浮现轻微杀气的教官挤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别以为用斯里兰卡语以外的语言讲就能蒙混过关。信不信我用字正腔圆的英语臭骂你啊,你这没落阶级,搞清楚自己几两重吧。」 先不管英国人有没有听懂,这其实只算轻度的「礼尚往来」。这类家伙会故意挑衅来激怒我们这边,我在公共社福机构的收容所时已切身体会过。可说太简单易懂了。 故意激怒,再痛扁一顿来灌输上下关系的做法。根本没必要陪这种蠢货瞎起哄。 「好,我能痛骂你们是天经地义,毕竟你们这些弱鸡和我差太多啦。我已两度参与过以失败告终的登陆作战——听不懂意思就算了,只求你们尽量记进鸵鸟头里,我不奢求更多了。」 他这是在炫耀?现在麻烦在于我搞不懂他说的那「两次登陆作战」到底是多伟大的事。混帐,我当初没料到自从上了宇宙后,竟会常常碰上这种情况。 我的弱点就是不清楚这些家伙们口中的基准或标准,麻烦透顶。 「不过,你们这群蛆虫在那互斗倒是违反大自然的定律。成天只会在那五十步笑百步的,跟弱渣没两样。」 尽管听得见「弱渣」两个字,却听不懂意思。当时在使用翻译机时也是,实在有蛮多我听不懂意思的字词。 虽没有严重到分不清「空气清净」和「空气正常」(※注3),不过这样感觉下来,商联人做事还挺马虎的。 「这几天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下次哪些蠢货还敢在我面前用〇〇人互喊的,不负责提醒的无能家伙也得负起连带责任受罚。」 最好给我记住——教官大人如此开金口下诏。 「听清楚了,你们所有人都是yakitori,甚至该说是连yakitori都称不上的弱鸡,不是啥日本人,美国人,或是愚蠢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之类的。」 这是打从我出生以来头一次听到如此优雅,要我们玩家家酒当好朋友的诡异命令。看样子这位教官大人的语言能力意外丰富。 「想得到怜悯的话就投胎当火鸡去吧。你们只是群弱鸡,还是那种烤得半生不熟的,要说是废物也没差的弱鸡。」 蛤?火鸡? 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 「算我求你们了,别让我绝望行吗?我明白这对你们这群脑残很困难,但我也只是糊口饭吃啊。」 总而言之,我理解他是想激怒我们,而且已经效果十足了。我看不惯这家伙,这家伙大概同样看我不顺眼。 所以说,我没有必要乖乖听那家伙讲的每一句话,就跟面对社福机构里那群猪一样。大部分都当笑话听听,必要的部分再听进去就好。 「拜托你们这群弱鸡至少赶在赏味期限过期前完成训练吧。一旦能通过品质测试,我也不必再帮你们把屎把尿,可以安稳睡大觉啦。」 ※注3:「清净」与「正常」的日文发音相同 只要事先明白,这类粗言辱骂都能装作没听见。问我气不气?当然气啊。可是一旦清楚对方目的在此,事情就不一样了。 「我只能祈祷你们至少正常得能够出货。不过你们也晓得神这种偶像早就死了对吧。没问题,因为我不向神,而是向商联人祈祷。」 今天吱吱喳喳声稍微强得让我皱眉,不过我随即想起莫札特才更能激发杀意。比起在狭窄空间内不断重复播放,连顿觉都睡得不得安宁,无名约翰之流再怎么哭天喊地也不过尔尔。 然后,一个人大声演独角戏的愚蠢教官大人也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看到这边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乖乖地」默不吭声,他轻声啧舌转换话题。 「好,稍微说明一下吧。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猪脑听不听得懂,也没傻到会抱持期待,不过厨房可不是地球。」 哎呀?教官大人真是亲切呢。竟然愿意特地告诉我们这里不是地球耶……不用你多嘴我也知道啦臭家伙。就算知道摆明要挑衅,还是会不爽好吗。 「商联把你们这群家伙从地球带出来,对火星进行地球化,甚至还肯付薪水的理由绝非是在做善事,单纯是迫于需要罢了。」 教官大人在说完空虚废话后,开始提起正题。简单来说就是,商联军似乎要求所有参与行星作战的成员,即便是出身于母星以外也必须接受训练。依品质管控层面来说,即便是出身地球的弱鸡,没送上火星烤熟前都规定不能出货。 我学到了好多知识。 这种学习效率让我回想起日本的教室。多亏有这个优秀教师,每年肯定出现了大量落榜的学生。 就算不像我沉浸于过往扫兴的记忆,相信其他家伙也没感到特别有趣吧。当现场气氛变得沉闷至极时,教官大人拍了拍手。 哦,终于结束了吗? 「为了钱千里迢迢跑来火星上的输家们,该来跑马拉松啦。这里的重力比地球还低啊,还不快给我跑起来!」 随著一声令下,教官大人操纵了闸门打开入口。就算目的地是野外演习场,也终于算是踏出火星上的第一步了。当我为了抢先其他家伙在新世界踏出第一步而穿越闸门,察觉到不对劲。 这是怎样? 和从宇宙上看的时候差多了。要蓝不蓝的蓝色去了哪?眼前岂不是一片鲜红大地吗?不,火星的地表红不是重点。 问题在于空气。从我站到闸门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不太对。我不是来到一颗经地球化的行星吗?为啥会觉得呼吸困难? 为啥明明站在地面上,却得活像溺水一样喘气? 「快给我跑起来!别杵在闸门前!」 被从后方这么一催,我惊讶地转头看。 不敢相信。 为啥教官在这种地方,这种难以呼吸的地方。 还有办法放声大吼? 「火星重力轻就算了,还偷懒啊!?」 那家伙的,肺,是啥做的啊? 「连气都喘不过来就别提跑步啦。为了记住呼吸法和移动身体的方法,给我跑就对啦弱鸡们!边跑边让身体记住!」 「是要我们——」 怎么记啦——这时约翰?杜竟狠狠撞飞想开口反驳的我,接著吼道: 「谁准你们叽叽喳喳!」 这家伙对著我们所有人持续吼,一副没有第二次的态度。 「跑!都给我跑就对啦!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别用你们那头猪脑想东想西,照命令快给我跑!」 接著,隶属k321单位的所有人就在教官的追赶下,被迫在泛红的大地上持续跑马拉松跑了好一会。 在那之后的事我不愿多去想了。 光经过那一天,我已被迫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商联人口中正常的「正确答案」。 除了悲惨到会成为梦魇的经验以外啥都不是。 然而,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不,是魔低一丈吗? 隔天等著我们的是名为「行星轨道步兵技术评价演习a程序」,我和其他家伙日后认定为「领域测试」的玩意。真要说的话,便是为了证明弱鸡经过彻底烧烤成为yakitori,以单位间相互对抗的模拟战。 在这之中我深刻体会到记忆拷贝装置的威力,甚至让我不禁认为自己输人一等。无论努力还是技巧,在最新技术面前只能被当垃圾践踏。 我头一次怀著耻辱,咬牙切齿地尝到商联的厉害。 靠著那叫记忆拷贝装置的玩意,我记住了斯里兰卡语。光靠这一步骤就让我听说读写样样精通,很厉害对吧? 之后我和k321的家伙们聊,都得到差不多的答案,才让我完全忘了。 ——就是别单位的家伙脑中除了斯里兰卡语,其他资料也通通有拷贝进去的事实。看样子刚到火星时听到的「能将必要关键知识和记忆拷贝进脑中」这点所言不假。 简单扼要来说,除了k321以外的家伙们早已将「战斗技巧」、「战术知识」和「团队合作」通通拷贝进脑中了。 至于我这边?哈!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脑袋里只装了斯里兰卡语,除了用来求饶还能干啥?甚至连身体都适应不了火星上的特异环境而活像溺水。严重到有时能动,有时根本动弹不得的程度。 会被火星环境整得喘吁吁倒地的只有k321,另一方面除了我们以外的家伙则靠著标准记忆拷贝装置所赐,全都可谓准备周全。 我好羡慕家伙们动作轻盈毫不迷惘。实际上那群家伙们彻底了解该做什么,没有漏缺,掌握得一清二楚。 毕竟那些都刻进他们脑中了。 光凭一天的拷贝装置,他们就脱离弱鸡,顺利成为yakitori。 在这种状况下突然就要互相较劲。被丢入单位间对抗的演习,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 战绩是三战三败。 败北率为100%。 成绩单就在我手上,但看了就想笑。 存活率:f(极差:毫无存活可能。) 战果:f(极差:怀疑毫无战斗意志。) 战术贡献:f(极差:怀疑未能理解任务概要。) 个人战技评价:f(极差:形同打混摸鱼。) 总合评价:f(极差:力求迅速改善。) 对于原本是优等生的我而言,实在好久没见到一整排f级成绩了。「极差」二字深深刺伤我心。理所当然的,不合格率是漂漂亮亮的百分百。 不可能会有比这个更糟的结果了吧。 全败全灭。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下场。 第一次演习时,我们连呼吸都有困难。连教官大人硬是加装上的演习用电子判定器通知我们全军覆没时都没能会意过来。 第二次总算明白了电子判定器。不过到了第三次演习,连分到的针枪都没被教导怎么用,我同样连该做些什么都不晓得。 然后就迎来全军覆没了。理所当然只得到f级成绩。 得从举好针枪这件事开始学习的k321单位,名符其实是头待宰肥羊。被扔进演习场中,还在发愣时已得到全军覆没的判定。 换作是我站到相反立场,肯定也会高高兴兴来猎肥羊。明明我和其他yakitori们同样是头一次的经验,对方已清楚瞭解该做什么好,结果自然不必多言。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 面对厨房的要求,我和整个k321单位交出惨兮兮的结果。教官约翰?杜总是一脸傻眼地臭骂我和其他家伙「你们只有这点能耐?」,被这么羞辱真的令人生气。 说穿了,这明显不是我们这边的错吧?明明只要用点脑袋想就能知道我根本没错啊!最重要的教育者每次只会劈头臭骂,想当然不会产生丝毫教育上的效果。 我都不得不怀疑起来,持续做这种事究竟有何意义? 完全摸不著约翰?杜的头绪。又或者他根本脑袋空空,啥都没想。 无论是哪一种,这下都很清楚一件事了。鲍金口中那可疑透顶的新教育企划彻彻底底地失败,身为当事人的我敢打包票,这作法根本行不通。相信其他家伙的意见和我差不了多少。只能说被迫跟著耍猴戏的我是个蠢货吧。 可恶!该死!混帐! ……为啥我非得沦落到如此田地!和提出想考大学那时一样。为何我每次、每次想死里求生时总会狠狠摔跤啦!? 鲍金那死瘟神!约翰?杜那死走狗! 让我好好打一仗行吗。我不是特地来这当箭靶的啊。 充满自卑感与耻辱的经验不断重演,再加上没有半点进步,让我们之间(就算只有分子层级般微小)的表面同伴意识不需多久便消失无形。 和在货船上时,在日本时一样,也就是一如往常的世界。总是有蠢货鬼吼鬼叫著扯我后腿,我正常的前程总是、每次都是被蠢货给毁了。 无可救药。 我只求不想被卷进麻烦当中,但为何总是和这些垃圾般的家伙牵扯上关系? 堪称致命一击的事件,是发生在和我同期,搭同艘货船来到火星的家伙们除了k321成员外通通合格,毕业离开这里时。 如同厨房当初的宣言,不到短短一个星期他们就合格了。 接著在满脸错愕的我面前现身的,是一批次期的新人。然后,我竟然也被那批新人给超车了。 讲得极端一点,火星的训练设施就是间复合式加工厂。透过记忆拷贝装置把被称为弱鸡的新兵们加以「烧烤」,加工成yakitori。在通过品质检测——出货前测试后,大部分将上缴给商联军。 所以换言之,只要检查不合格就不会交货。对于大宗顾客的商联军做起生意来童叟无欺且绝不马虎……虽然对一直没合格的我们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总而言之, 第四章『活路』 努力:用头脑 徒劳的努力:用头脑以外的部位 ———————————————— 伊保津明/yakitori 泛星系通商联合航路守卫保全委员会管辖星系 行星原生知性物种管辖局,选拔训练设施(厨房) 当初抵达火星时,我压根没想过会迎来如此悲惨的未来。和周遭这群烂到骨子里的窝囊废不同,我深深坚信著,只有我能看到不同的未来。可是结果呢? 哈哈——我能做的只剩乾笑。 我和其他蠢货一起在演习场中了温柔教官大人的挑衅,更轻而易举被无名约翰「摆平」。如今倒在户外演习场中的我,无疑沦为我以前深深发誓绝不会成为的丧家犬。 反覆品尝自己有多悲哀的滋味实在烂透了。拖著浑身犯疼的身体回到床边,我拋下一切往床上一扑,不想再思考任何事。 隔天睁开双眼时的感受糟到不能再糟。惨遭痛扁的伤自是不必多提,这股屈辱想忘也忘不掉。尽管如此,我和其他家伙仍不得不前去参加训练。毕竟就算是天塌下来,训练仍会照常进行。 说白了,这里并没有温柔到会视我们这边的状况行事。 吃完了被教官大人摆平后的隔天,在嘴里渗染扩散的「大满足」这顿堪称人生中最烂的早餐后,穿上装备的我拖著沉重步伐准时前往训练场。 现身时的教官大人……脸上竟挂著一副只能用「愉悦」来形容的笑容。 「恭喜啊,弱鸡们,我在此替各位庆祝啦。」 该庆祝的是你那有毛病的脑子吧——这是我不禁,或者该说出于本能而浮现的疑问。总而言之,无法克制住冲动的我忍不住对教官大人投以充满怀疑的视线。 「喂喂喂,别怀疑啊。我可是名教官,负责教导是我的职责……看到各位大幅进步,感到高兴也是理所当然吧?」 最近才终于发现……我实在听不懂教官大人这一口流畅的斯里兰卡语。斯里兰卡语我当然懂,但还是不懂这家伙的话。无名约翰说的当真是斯里兰卡语吗?不是很类似却根本不同的语言吗? 如果不是的话——我懊悔地在心中反覆思索起他这句话。 他说大幅进步? 接著教官大人开始一一拍起我和其他家伙的肩膀,用至今为止未曾展现过的温和态度露出笑容。 「头一天就得到火星晕倒地的废物们竟然天杀的反抗我,实在是进步神速啊。算是黏在屁股上的蛋壳终于清乾净了吧?」 听到分明主动再三挑衅,更亲手痛扁我们的始作俑者开口夸奖,我错愕不已。除了讽刺外还能是什么?要是没有昨天受的屈辱,我恨不得马上扑上前痛殴他一顿。大概是发现我一脸呆样,这家伙哼了一声表达不悦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顺带一提,我并非在挖苦你们。」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话让我差点当场笑出来。 「我证实各位已修完肉体?精神锻炼(pmt)课程,往后只需进行战技训练。」 「再度恭喜各位。」这家伙正经八百说出如此戏言。尽管他的态度让我难以理解,但他似乎不管我有多伤脑筋……不对,向来都是这样。毕竟我不记得教官大人有寻求过我的意见。真够惹人厌的——当我无奈摇头,教官大人再度露出满脸笑容开始胡言乱语: 「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来回答吧。」 「想问啥尽管问吧。」接著再听到这句话,想不起疑心都难。然而还是有家伙乖乖配合他,是中国人。只见她还特地举手,问出第一个问题。 「目的真的是为了锻炼我们的体力吗?」 「没错。」 这句斩钉截铁的回应使得中国人那近乎能面具的表情微微动摇。 「……这些全都是必要的训练?」 「没错。」 一字一句不变的回应。所谓无所适从指的大概就是这种状况。 「……你的意思是,这些是最恰当的训练方法?」 「没错。」 这下连中国人都无言以对了。即使如此,倒也不必担心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毕竟很不幸的,我身旁的家伙净是些在不好层面中的天才,想找条狗来吠不怕找不到。 「开、开、开什么玩笑啊!」 「我认真得很。」 尽管教官大人骄傲抬头挺胸示意自己并不是开玩笑,怎么看都会让英国人的怒火烧得更旺……到了这种程度,我只能说他太擅长挑衅人了。 「那为什么用那种效率差透的方法!」 虽然我称她是爱吠的狗,不过我偶尔会对英国人的话抱持同感。 不,应该说问题早已不在这儿。岂不是太瞧不起人了吗?若想锻炼我们的体力,为何不一开始明讲就好? 我和泰隆互使眼色,开口说道: 「听到没泰隆,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耶。」 「一声都没吭就要我们什么都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忖度』吗?哈,笑死人了!教官,语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呀?」 本来是想回敬几分颜色,效果似乎不尽理想。我本来全神贯注盯著无名约翰,不想错失他任何细微反应……但表面上却连他有没有皱起眉头一下都看不清楚。 不过,说到那是不是刻意为之让人非常怀疑,但他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倒是很明显。 「我只是觉得没有说明的必要罢了。怎么,难道各位要是不听说明,连尿布都不会自己换了吗?」 不过看你们一直不合格的惨状,的确挺需要的啊——教官大人多嘴补上这句话后,转为嘲讽般的语气说: 「这就类似一种高地训练。你们至少同意在缺乏空气的地方锻炼,效果是最好的这一点吧。」 整理这家伙说的话,他似乎是想表达此处是效率最棒的环境,能够同时锻炼肉体和精神。 虽说这还不是我至今为止受过的教育中最不爽的,但他的个性实在烂得可以。 即使我投以莫名其妙,满怀疑惑的眼神,该死教官仍不动声色,充满坚定自信。这表示至少他确信自己是对的。 当众人都默不吭声,气氛越来越紧张时,唯有教官大人开朗地说了下去: 「还有什么意见吗?我获准来倾听各位的要求。」 我感觉气到整个胃都快吐出来了。或许也因为这样吧,我不禁说溜了嘴。 「关于食物方面——」 帮我们问问吧。 我本来打算这么说,结果却被教官大人浮夸的摇头动作给打断。 「凭本地权限并无法更换掉『大满足』。」 这家伙竟直接了当明言。 「毕竟这项产品包含人体在宇宙空间所需之各式维他命及营养素,还能大幅减少代谢物,堪称完美比率的精华。根据商联当局的企划规定,这就是除了奢侈品外全人类的标准食物。」 只见这家伙冷冷摇头表示拒绝。既然都知道不能更换「大满足」了,说来倾听要求,不是形同空口白话吗?不愧是个性烂到骨子里的家伙会找的碴。 「好啦,相信接下来这是各位除了食物之外最在意的事……有问必答才称得上贴心呢。」 教官大人特别爱强调「贴心」这个词。难不成他/以为只要说话时使点劲,听起来就会像真的吗,这个诈欺师。 「各位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就让我来说说这个新教育企划的真面目吧。」 无名约翰以过去从未听过的愉悦语气开始阐述——单刀直入来看,k321被视为改善yakitori整体存活率的试验组。 尽管一副说 得大有来历,其实都跟之前听的差不多。到头来,在我眼中看来终究是个如滑铁卢般惨败的企划。 简单来说就是,目前yakitori的死亡率实在高到让我们伟大的商联人担忧,于是检讨原因何在。结果发现在导入「记忆拷贝装置」这套加工法后,理应大幅提升了教育效率,运用成果却大幅下滑。 追根究柢来说,事情便是从鲍金及一部分商联军人认真怀疑起靠著目前的记忆拷贝装置,是否真能有效率地达成「教育」而起头的。算是至少有颗懂得怀疑自己在干什么的头脑,但也仅只于此了。 「所以说,各位只用了这套记忆拷贝装置拷贝了『最低限度』的知识。原本甚至打算不使用。」 唯有沟通所需的斯里兰卡语无论如何都必须加工就是了——教官大人边叹气边接著说,新教育企划的目的是让古典教育的力量重新获得认同。 也就是说这群脑袋有洞的家伙一口气把教育方法拉回了石器时代。 「既然养殖yakitori行不通,改成野生yakitori的话或许可以!」就是他们的藉口。我听了唯一的感想是,这群家伙全都傻了不成? 假如有必要,应该再加上「一堆无可救药的蠢货」这个感想。鲍金那家伙所想出的企划若让我这个当事人来评断,完全是比现行方法还烂的废物。 只要看成绩就一目了然了吧。 看在我这11战11败,连续11次不合格,多到能堆成山的f级成绩,被评断为极差的人眼中,除了笑也不能怎样了。 万万没想到,实行这项企划的家伙竟心满意足地接著说: 「所以,在此要给顺利修完pmt课程的各位一些奖励。虽然对弱鸡做这些可说是特例——到第十二次测验开始前,各位将有一段非常长的时间。我对训练与教育绝不吝于付出,因此保证各位定能获得丰厚待遇和教育。」 这家伙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 在这之后……我直接从结果来说吧。 教官大人,也就是无名约翰所答应的「丰厚待遇和教育」有一半是真的。直到下一次测验前也有充分时间学习这件事,也有一半是真的。 无名约翰替k321安排了四星期的集中熟悉训练,期间不需参加评价演习。知识与技术日复一日从那家伙灌输过来。 过程大概像这样—— 某一天,他要求我们在演习场发射以针枪为首的各种武器,没有说得射多久,直到手再也举不起来为止。然后看准我们全累得气喘吁吁后,以休息为名带我们到一处像教室的地方进行「授课」。 「我不晓得各位爱不爱读平装书,不过光只有损伤到敌兵的气密服……能否杀害对方还得视运气而定。因此,商联惯用既具贯穿性,又具最低程度打击力道的小口径无壳高速子弹。」 一堆听得满头雾水的话像连珠炮袭来,不觉得想睡才奇怪。 再不然,难道是他一如往常的惯用伎俩?虽说有可能只是我不理解斯里兰卡语中的「丰厚」为何意,不过在一杯真实中滴入一粒致命的虚伪或许才是礼仪。真的不得不承认……教官大人用字遣词实在太巧妙。 只要回想起上一次让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怒火暴发的挑衅功力,答案不言而喻。压抑怒火,忍气吞声的体验我是能忍受,不过仍是不爽至极。 我不想再度露出那种丑态。 为达此目的,我什么都干。既然要我学,就学来让你瞧瞧。就算是令人想睡不已的课程,我也认真跟上。 「虽然在演习环境中不常受到重视,无壳弹在连射时很容易发烫。参加实战之际,射完六十发子弹打算重新装填弹匣时,千万切记要小心。」 这家伙宣称此举为存活下来的首要知识……这完全是不听说明而搞砸的蠢货自己该负的责任,我不会干这种蠢事。 「别抄笔记,给我记进脑子里去。」被这样一纠正,只能用听的硬背实在难撑,不过我仍偷偷捏了自己大腿几把,竖耳仔细听课。 明明我都这么做了,没想到—— 我认为无名约翰一看我们越认真听课,就越想做一些没用的事,不时开始展露他的杂学。把用来代替教科书的终端机放到桌面上,下令我们也跟著放松后,开始讲起一些玩笑话,迫使我越来越想睡的手段著实凶狠。 「虽然针枪这个俗称已定型,我还是稍微说明一下。这家伙的正式名称叫tufmcaw,从开枪时会不停嘎嘎叫这点来看,算是烤鸡的亲戚呢。」 也不知道无名约翰满脸贼笑说出口的话有趣在哪,似乎是来自英语。老实说,就算听得懂斯里兰卡语,却没办法连「不懂的词」一并理解这点真的很不方便。 总而言之,课程中不断发生这类插曲。导致我注意力被严重扰乱,都快疯了。 这当然是我的假说……但我还是偶尔会萌生这家伙「真的很懂」的念头。上课上到后来,他似乎终于注意到我们听太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突然间追加了许多堂「单词解说」的课程。 课程中教的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单词。 举一些较具实用性的例子,比如商联舰队中的标准用词,甚至连除了商联外的宇宙人国家相关基础教育都网罗在内。另一方面,也有些乍听之下像是不知打哪来的蛮族奇特习俗,其实是某种「社交礼节」等等。 明明想短时间灌输我们大量知识,却又做这些不知所云莫名其妙的事浪费时间……实在让我看了满肚子火。另外还得加上于规律作息与训练下,被如同要逼死人般狠狠苦操的生活长达四星期,无聊透顶到一个极致。 即便是赶鸭子上架的企划,我还是撑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其他家伙竟然没有半途跟不上。毕竟狠狠被痛宰了那么多次,历经11连败,11连不合格,11连吊车尾的f级评价。 若这样还想抱怨的家伙,脑袋肯定有什么毛病。看样子就算再怎么蠢,被羞辱到如此地步的话,也没有傻子会继续抱怨东抱怨西了。 没有笨蛋存在是件好事,要是这些家伙能藉这个机会洗心革面就太棒了——我也不是天真的傻子,早已明白希望不可能百分之百实现。 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种渺小心愿……我认为当时我大概是被终于熬过来的成就感冲昏头而过于亢奋,竟大意忘记有个巨大坑洞就在我脚边。 这是发生于名为集中惯熟训练,实为赶鸭子上架课程中最后一天的事。 「我已把技术都教给各位了,因此接下来该直接到现场亲自熟记了呢。」 「辛苦啦。」平静宣告集中训练结束后,这家伙竟然开口慰劳我们。 我们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撑了过来,他也认同……装模作样地认同我们达到了要求水平,并扔了一颗天杀的炸弹过来: 「……喔,有件事我忘了提。各位应该清楚团队合作是关键吧?你们同单位的伙伴之间,可得好好彼此互助啊。」 「完毕。」丢下这一句后,无名约翰便快步离去。 依这家伙的为人,肯定错不了的。他故意在这四星期内绝口不提这方面的问题。 该死的烂人,到底带著怎样的表情看著我?我想他大概,不,肯定都在窃笑吧。真的烂到骨子里去了。 教官大人在赶鸭子上架式教育最终日丢下的「团队合作」这几个字,简直跟诅咒没两样。接下来的两、三天,「合作」这个词在我和其他家伙间成了禁忌,能闪就闪。 严格说起来的话,瑞典人是显得有点想提这件事……问题在于我和其他家伙都坚持不想由自己来主动要求团队合作。 不过无论情况如何,总要想出个解决之 道。 让我和其他家伙下定决心的,是结束赶鸭子课程后迎来的第12次演习败北。一场彻彻底底的败北,若光看结果的话,和平时的败北并无两样。 成绩实在难看得要死。 存活率:e(非常差:存活可能极低。) 战果:f(极差:怀疑毫无战斗意志。) 战术贡献:e(非常差:未能彻底掌握任务概要。) 个人战技评价:e(非常差:接近打混摸鱼。) 总合评价:e(非常差:力求迅速改善。) 有稍稍从f提升至e级,但输就是输。虽说同样是条丧家犬,不过可能是输习惯了,和一开始比起来已经没有多大震惊。甚至我自己本身直到第11次演习为止,都是在开始前就抱著这次大概又会输的悲观。 不过这次……只有这次。 和以前有项不同,就是我多了自信。受无名约翰狠狠磨练之下,无论肉体或精神,甚至肯定连技巧都更加纯熟才对。 结果却是这副鸟样! 我也听了说明,说是k321除了「知识」上的差异之外,于肉体等层面和其他单位并无多大差异。当然,我没有天真到会对那个温柔教官大人说的话照单全收,不过是脑中一角稍稍留点「这只是他的个人主观」的印象。 不过当我一仔细看……马上就发现到了。 那群获胜的家伙并非游刃有余。如同无名约翰的提醒,只要细细观察就能轻易看穿真相。 演习结束后,相较于沦为输家却仍体力充沛的k321单位,其他合格者个个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们的存活率评价竟然有c级,我们这却是e级! 战果统计一样莫名其妙。家伙们连拿好装备的力气都没有,评价都在c级之上。我们这可是全副武装执行搜索与歼灭,竟被判定毫无战果!f级! 火星上的重力毕竟较弱,其他单位的家伙好歹还是举得起重量轻的针枪。实际上,看他们按照正确姿势举枪的确有模有样,可是肌肉却跟不上这种使用身体的方法。倘若在集中训练期间我有样学样,肯定会遭温柔的教官大人偷偷伸脚狠「戳」一番吧。 可是结果呢?我在演习中的成绩又如何?满满的e和f级,拼死拼活才从f上升到e级,岂不证明了我当真是在最底层徘徊吗? 假如其他单位都是些超人的话,或许我还会直接放弃,可是现在我好不甘心,悔恨到了极点。「我竟然、竟然输给了这种程度的家伙吗?」——这句不服输的话没从我口中迸出来简直是奇迹。或许是仅存的自尊心让我克制下来了。 苦尝败北滋味的感受就是如此难受,大概连「大满足」都得相形失色吧。区区靠著记忆拷贝的家伙竟能够把我,把我的努力踩在脚底下?如此没有天理的事……即便用屈辱二字来形容,都庸俗得让我听了不爽。 我无论何时,一路走来都尽了努力。就算努力遭到践踏,我也不曾放弃过。不管如何,我都选择了缠斗直到现在。 为求胜利,根本无暇讲求什么手段。 需要乃发明之母。即便是台面上的友情,只要有需要我就会硬挤出来。 即将迎来第13次演习前夕,我得出了尝试所谓「合作」的必要性。即使满肚子不爽,头脑清楚的我在苦思后,最后仍选择妥协。 其他家伙似乎得出和我相似的结论,使这件事由模糊逐渐成形。虽说是非常临时,总之就先试试看的程度……但凡事的「第一次」都难免搞得战战兢兢,谨慎行事也是理所当然。 一谈之后才发现……我和其他的家伙都注意到「明明k321的体能远超过其他单位,却还是输了」这种状况。 反过来说,就算成绩被判定为f或e级,身体机能依然是我们的「优点」。于是当场决定全面活用这一点。 到了第13次参加,k321终于同意进行「分小队」这种「战术」。由于我们之间关系并未好到能细致分工,做法越单纯越好。 即便如此,至少懂得下点工夫了。我们对于至今为止总是处于被动加以反省,追求起积极行动。在以往的扫讨式作风下,从随处鼠窜或集中躲在某处,大幅变更为主动出击狩猎的方针。其实我抱持著其他家伙或许会在分头行动中有所贡献的期望。 ……即便可能过度期待,利用演习的机会来尝试,应该还算容许范围内吧? 不,还是别对自己撒没意义的谎了。 其实在做好万全准备,结束讨论,前往商联人随意地球化之下导致呼吸稍微困难的演习场时,我早已坚信胜券在握。 信誓旦旦认为这次定能成功。 怀著总算能够往前迈进的坚定信心,我紧握针枪朝野外演习场而去。虽说这幅景象早已看腻,不情不愿去习惯也不失为一种经验。 「弱鸡们,这里是厨房。离战斗开始剩5分钟,准许你们说话。」 听到这一字一句打从刚到火星时头一次演习到现在都没变过,经过标准化的斯里兰卡语,使我的头脑清醒过来。 这是我第13次背起电子判定装置,是该去领回一些不一样的结果了。一确认手边的表,正是和过往经验相同的时间。如今连演习开始前的这段等候时间,我都已彻底熟悉了。 「训练假设条件为扫荡式生存战。」 同样是一字不差的通牒。 不过我此时已能稍微明白用意何在。大概是在扫荡式作战的剧本中,模拟部队散开降落后将于地表展开交战吧。虽说演习是全体动员参加,实际上,一次碰上的敌人通常不多。 站在个别实力胜过其他人的k321单位立场来看,并不是什么坏条件。 「同时,本次假设成能够更换相容子弹的状况,记住这是以歼灭战为前提下的行动。诸位yakitori,祝你们幸运啦。离开始还有4分30秒。厨房,over。」 「呋……」我忍不住轻声咋舌。看样子这次的演习环境并非对我们百分之百有利。允许更换为相容子弹,代表预计能从敌人残骸身上搜刮弹药,演习判定装置也将把歼灭敌方时搜刮的剩余弹药纳入计分。 只要稍微懂得基础算数,就能明白这项条件的意义。不能把六十颗加备用弹带三百颗子弹所能击出的最高分数当成战果推估,还必须加上数量不明的「α颗子弹」才成为判定战果的分数。再加上,这下变得很难期待其他家伙用光子弹。于是我对所有人使了眼色,徵询他们的意见。 「情况就如刚才听到的喔……依照原定计画,采取诱饵战术吧。」 既然连英国人都信心满满地断言,我当然不能表现得畏畏缩缩。要叫我在她面前示弱,乾脆让我选择自杀还比较好。 「就这样吧。」我开口回应她。 要想在存活率/战果/战术贡献/个人战技评价四个要素中都得到及格分数,必须存活下来且获得战果。考虑到协助单位成员获得战果将被视为战术贡献,于个人战技上也能赚取分数,这个战术是最明智的。 「我和泰隆来当诱饵兼斥候,猎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那由谁指挥?」 「交给紫涵就没问题了吧。她够谨慎,让她做什么都不马虎。」 「是啊。」我点头同意泰隆的话。从存活率和战术贡献层面来看,她是最适合的人选。看到英国人在我视野角落猛然一颤的反应著实愉悦。说真的,在中国人、英国人和瑞典人这三大惹人厌的集团中,唯有中国人算是最正常的选项。 当我正打算出声拍板定案时,冷不防响起一声拍掌声打断了我。 「怎样啊,厄兰?」 「我觉得阿玛莉亚也是不错的人选呢。 」 哦你别闹了——这提议让我听了就头痛。瑞典人这家伙到底是想找什么乐子,才说得出这种摆明要激怒我的蠢话啊? 「当诱饵的可是我们两个喔?就算不晓得谁愿意保护我们身后,但至少有权利挑个谨慎行事的家伙吧?我有说错吗?」 「明,你这番话是挺有道理的。不过这次的规则下,即使等其他单位的家伙互相残杀完,也不能期待对手用光弹药。我们这边也必须主动出击才合理,再说战意也列入评分项目之中喔。」 所以你才打算让喜爱横冲直撞的蠢猪英国女指挥?看样子这世界比我想像中来得宽广,能够睁眼说瞎话的人未免太多了点。 而很麻烦的是,爱出风头的英国人竟然趁势搭了顺风车。 「就这么决定了,由我来当吧。」 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说要让你当了?不敢相信耶。当我思考是不是该说句劝告的话时,我身旁的人竟开口道: 「……也罢,有侵略性不是件坏事。反正也不关我们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啊,明?」 泰隆这句话让我一愣,忍不住不可置信地往他盯去。不过他只回一声「忍著点吧」,同时轻拍我的肩膀。 「毕竟明你一开口,事情就会变复杂啊。」 「别说得一副我是问题儿好吗?」 「抱歉抱歉。总之现在分秒必争,赶快确认结论吧。厄兰是提案人的话,还是得看紫涵的意见了。意下如何啊?」 「我没意见。毕竟我容易趋于守势呢。」 可能是把中国人这句平静的话解读成对自己无上的信赖吧,英国人一脸嚣张地抬头挺胸,相较之下我则是失落垂头。 「就这么定了呢。」 「……ok,就这么定了,我不会抱怨。」 说的是同样一句话,前者意气风发,后者的我则是不情不愿。说真的,英国人除了太过自信,侵略性会不会也强过头了啊? 虽希望最后能拿下a级战果就好,但我实在对会不会眨眼间全军覆没感到不安。我于是试著对连存不存在都不确定的神明大人祈求事情能顺利。 然后我……在这火星上发现一件新奇有趣的事。就是所谓的神明或许出乎我意料之外,当真存在也说不定。 我必须严正承认,我太小看「信仰」这玩意了。当我带著彻底改观的观念就定位后,状况竟然顺利进行到我都开始怀疑了。 至今为止的惨状简直都是假的。 阿门,哈雷路亚,南无阿弥陀佛啊。 多亏了神明的加持,我的运气,或者该说状况从一开始就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 「找到了,在那边。」 和第一次踏入火星演习场的新来弱鸡不同,我们可是连续重考生,尽管并非本意,还是很清楚这个考场。 关于一些「不希望被人躲在哪里埋伏」这类媲美教科书的位置也已亲身经历过。我在察看周遭状况时只要往那些位置一看,便能轻轻松松发现猎物。 「呋,竟然选了射线被严重挡住的位置。泰隆,射得中吗?」 「不管是火星的重力还是针枪的癖性我早就习惯了。要想在长距离射中目标……」 边说边举起武器,停一拍后开了枪的泰隆再度吐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就得像这样。」 尽管是听起来很做作的台词,实力仍骗不了人。 即便在长距离加上掩蔽物偏多的条件下,装置仍做出击破判定。或许是子弹命中了吧,演习用的电子判定装置已把战果记录上去。泰隆的射击精准射穿了其中一名对峙的敌人。 以引诱作战而言可说满分。存活率、战果、战术贡献、个人战技评价上都能加到分吧?有点羡慕起他了。不想落人后的我也开始行动。 「不愧有两把刷子。好,改变狙击位置吧。」 所谓的诱饵停在同一处并无意义,必须到处移动以刺激对方追上来的欲望。我不时在泰隆狙击时跟著开枪混淆牵制。即使判定上看来我连一发都没射中,但我没必要硬是要射中。关键在于对方开枪回射时快点移动。这也是战术贡献的一环。 边嘲笑往错误位置开枪的敌人,边从背后往他们开枪扫射的做法,让我体验前所未有的爽快。 一直以来我总是被玩弄的一方。换成我玩弄、狩猎别人的感觉实在舒爽,甚至感到愉悦。 继续这样玩下去是不坏……但认为是时候出招的我和泰隆确认后,著手进行收尾的准备。将一直以来顶多拿来互相叫嚣用的无线电,用来实行所谓的团队合作。 「阿玛莉亚,听得到吧?我把他们引到指定地点了,准备得如何?」 我顺利将人引到演习场一处适合埋伏的角落,深感确实完成任务的充实感。 「没问题,随时都能开始。」 「了解。」 原本我对担纲猎人的家伙胆战心惊,结果倒勉勉强强。虽说还是不太能信任她,如今也没其他选择了。好啦,该收工啦——我和泰隆开始著手准备完成这次任务。不断朝著敌人开枪,一遭受反击就匍匐逃亡。 「如何?家伙们有跟上来吗?」 「跟得紧紧。」 泰隆开怀笑称「鱼儿上钩啦」。接下来即将展开一场拼命逃离凶狠恶鬼的简单鬼抓人。我和泰隆不仅熟悉这座演习场,何况体力上也赢过敌人,不可能追不上的。 我甚至怕会跑太快追过头呢。然而,我的疑虑却被以诡异的形式冲散。 「……嗯?不对喔。从刚才开始……果然怪怪的啊。」 「怎么啦,泰隆?」 「你马上就明白啦。看,家伙们从刚才起就专挑很难遭受狙击的路线前进,可是竟一点都没因犹豫慢下脚步。」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惊觉,明明我们两人为了移动位置,用很快的速度在跑耶。 本来看到追兵确实跟在我们后头来到指定地点而没多加留意,不过他们有挑选路线的闲暇这点的确不对劲。 就算不到气喘吁吁的程度,我跑起来也不算轻松。而体力比我们还差的追兵们竟能在一瞬间同时进行探路与下决定两个动作来追赶我和泰隆,明显不可思议。与其说诡异,不如说根本不可能。 「那可是群缺乏体力的家伙喔。这样的家伙不可能有办法在毫无情报之下同时戒备和探索,更用飞快的脚程追上我们吧?」 「你认为背后果然有什么情报或机关吗?」 「当然的吧。」我点头回应了泰隆的问题: 「无论如何都不能断定没有。而且八九不离十,这些家伙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最佳解答喔。」 他们有像我一样在火星上参加了超过二位数的评价测试?不可能嘛。尽管非我想看到的,不过除了k321单位之外,其他成员全都是新来的。我还清楚记得起初被扔进火星这个环境时,自己连呼吸都有困难。 ……头一次参加的家伙们采取如教科书般标准的行动也就罢了,头一次进演习场却「如入自家厨房」的模样明显不对劲。 ……事实上,不是自己记起来的知识相当难以控制。起初我被记忆拷贝装置强行灌输斯里兰卡语时,连这些知识是被拷贝进脑中的事实都花了一段时间才认清。不过,其实反过来说有个漏洞,或该说耍诈的方法。 被拷贝进来的知识一个没注意……就会让人陷入「打从一开始就明白」的幻觉。像我一开始就是以为自己在说日文,实际上已经自然说起斯里兰卡语。 也就是说,从新人们手段如此俐落的现状来推敲,打从一开始就把演习场的情报做为假设空间一同拷贝进脑袋了吧? 要是我的推测正确,恐怕是不会错了。我方其中之一的优势就这样直接蒸发。 「透过再三经历累积来的经验,这时听来实在够可笑呢。」 泰隆这家伙也马上得出如此结论了吧。边用蕴含种种苦闷声音的诅咒念念有词,他重新举起了针枪。 「这不公平啊。明,这怎么样都称不上公正公平。」 「是啊,偏袒也该有个限度。怎么样都只能认为,家伙们不只拷贝到战术和武器的用法,还把整座火星演习场的知识拷贝进脑袋。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了。」 全都是我们这儿辛辛苦苦才得来不易的知识和经验,没想到令人傻眼透顶,新来的家伙们只靠一次拷贝就记住了。相信过去打败我的那些家伙也一样。对方要什么有什么,相较之下我方只被拷贝了斯里兰卡语的话,也怪不得我会得到全f级的成绩。 即使不像泰隆成天把不公平挂嘴边的我,这下都得说这实在太偏颇了。 按照计画是泰隆和我当诱饵,其余三人开始主动狩猎其他对手……这套以敌方不熟悉演习场为前提拟定出的计画著实不妙。 如此一来,想来场好狩猎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啧!这下难办啦。怎么办?要和负责当猎人的那几个商量,当场重新拟定计画?说是这么说啦,我可不想再和那个臭女人妥协一次喔。」 「同感啊明。想到得和英国人一起临阵磨枪,我可笑不出来啊。」 乾脆继续执行原有计画还好一点。我们两人间的共识再明显不过。不过这时,泰隆无奈耸肩说: 「说是这么说啦,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两个要孤守在阿拉莫要塞里?」 「阿拉莫?」 「是啊……该死,现在语言互通,容易害人搞混啊。那是个在我国家中的童话故事,所谓的英雄谭呢。」 这我的确不可能知道。要是商联大人们愿意把单词内容一同拷贝起来,或许能多聊一点……不过,唉,现在只能微微苦笑了。 如果单论疏通意思这点,按照目前的程度也不算造成什么不便之处。重要的在于能不能听懂字词的意思。 「没时间了,直接告诉我结论吧——英雄最后赢了吗?」 「……很困难吧。」 「蛤?」 面对单纯的提问,本来以为泰隆会回是或不是的我一听,顿时错愕。 「到底是怎样啊?」 「要告诉你也行啦,但现在还是先集中在这边吧。我可不想看丢敌方的一举一动。」 泰隆边苦笑边开始往侦察望远镜看去,看样子这事得等下次再说了。尽管这话说得是有道理,但可是你先起的头耶。 边低声抱怨这个自我中心的家伙,我也放下针枪重新举起望远镜。 用侦察望远镜大略扫过周遭一遍,并未看到疑似敌人的举动。我和泰隆完美牵制住敌人,引诱到猎人组能偷偷靠近、下手解决的最佳地点,并让他们动弹不得。 「嗯?」 ……「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时我想到一件不太妙的事。这群猎物有点奇怪。尽管近乎一种直觉,但不能因此随便轻忽。 重新做好心理准备,我再度看起侦察望远镜。 敌人就在那一带不会错,虽然因躲起来而无法确认正确位置,这也就表示敌人躲著我们的弹道在鬼鬼祟祟。毕竟对方已经被做掉一个人,理所当然会提防泰隆的狙击。 不过至今为止动作如此迅速的一群人……现在停下脚步让我和泰隆闲得能互打嘴炮,绝对有什么鬼。明明我们讨论要先把敌方单位的家伙逼得手忙脚乱,看不清周遭状况后再由担任猎人的家伙从后方和侧边杀个措手不及……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欸泰隆,那群家伙真有打算动吗?」 「什么?」 「我在说那群追兵。那些家伙真的有动手的意思吗?该不会有程咬金出现了?」 假如追兵们如今在和其他单位交战,我们这就等同辛辛苦苦引诱来的猎物被人从旁劫走。考虑到我们采取让追兵一心注意这边的策略,会有第三者从背后偷袭那群东张西望找我们的蠢追兵也不无可能。 尽管令人不爽,要说是个大问题也没错……根据道理来说倒说得过去。 「要是正在交战,从声音就听得出来。可是现在未免太安静了。」 确认一下状况吧——泰隆边说边用侦察望远镜看去,我则负责于这期间警戒四周。 「……哦不!」 听到一旁传来恶心的叫声,我的直觉敲响警钟,告诉我这下真的不妙了。 「怎么啦,泰隆?」 「喂喂不会吧!?对方竟然也埋伏起来啦!」 「真的假的!?」 周遭掩蔽物很多。我们本来是打算藉此让敌人视野受限,不过这么一提,那里明明是处废墟,从内部往外射的弹道却相当广阔。 仔细想想的话,那里的确适合「从旁偷袭」。另一方面,却也是最适合原地埋伏的地形。要是怀著瓮中捉鳖的心态主动攻击那里…… 大事不好。 我和泰隆可说凭直觉连忙对无线电开口: 「阿玛莉亚!快后退!」 「这是个陷阱啊!」 同时大吼。 而不幸的,迟钝到不能再迟钝的英国人并没感受出危机意识。竟用她一贯洋洋得意的口吻讶异回答: 「啊?你凭什么这么说……」 只能透过无线电交谈实在让我焦躁。 「别问那么多,快后退就对啦!再继续待在那——」 「都靠到这么近了还要我们后退?不如直接更靠近去利用废墟还更安全吧!?」 为什么她就是听不进我说的话!我怀著焦躁再度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情况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当抱持著瓮中捉鳖的心态靠近猎物的三人组反遭突击,攻守逆转的那一瞬间起,马上成了送上门的肥鸭。该说不甘示弱吗,当中只有中国人稍微坚持反击了一下……但在那种位置被人开枪扫射,任谁都无力回天。 警告来不及传达,所有人眨眼间遭人摆平。当然别谈什么存活率了,f级,保证f级啦。用不著听判定结果,用看的就一目瞭然了……所以我才说别让高傲自大的英国人来指挥。就算我们这儿好心提出忠告,她也连听都不听,更别想期待能团队合作了。 「可恶!没戏唱了!我们溜吧明!」 「然后只能祈祷其他单位的家伙相互厮杀吗。」 也就是说,又和平常没两样,去你幸运女神个贱货。著实可恨的是,目前我没把握能否一路逃跑到时间结束,因为能够更换弹药的规则竟在此时造成影响。明明要是追兵的弹药接近枯竭,或许还多了几分可能。 不对——我摇了摇头。 反正这次我就是太过期待英国人了。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抱持期待是我的疏失,胜利无论何时都只能靠自己亲手争取……我当然不会放弃,会继续抵抗。还这么早,放弃个什么劲啊。到底有谁会想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被人踩在脚底下? 我使尽全力,到最后都不放弃顽强抵抗。 结果……在人海战术的暴力下,我仍是三两下就被收拾掉了。 逃不掉而沦为其他单位猎物的下场,成绩当然是维持在吊车尾。 存活率:e(非常差:存活可能极低。) 战果:e(非常差:缺乏战斗意志。) 战术贡献:e(非常差:未能彻底掌握任务概要。) 个人战技评价:e(非常差:接近打混摸鱼。) 总合评价:e(非 常差:力求迅速改善。) 终于提升到全项e级。做到那种地步,才换来这种成果。 最一开始这边就被干掉三人,而存活的我也只四处逃窜,才会被评为「非常差」。我对成绩判定方法并无不满,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可是我依然忍不住满腔怒火。 在野外演习场上,我愤愤咬牙握拳。瑞典人把手放到我肩膀上,似乎说了一些话……但我现在没心情理他。不对英国人说几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蠢货,为啥会中那种陷阱啊?」 「反了好吗。是你们提醒得太慢了啦。」 我刚才都跟你说几遍了?跩什么跩啊——我不禁狠狠瞪了她。我是不晓得鲍金脑袋想啥才把这家伙和我分在同单位,不过我已慎重考虑根据她的回应,我可能必须一拳往她脸上揍。 「真的假的啊你?明明打算不管我们的警告,亏你说得出口啊。」 「你难道是要我一句一句照著你那些玩笑话行动吗?」 英国人带著一脸不悦的表情及口吻回瞪过来,似乎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过失。 「啪」的一声令人厌烦,却比平时更强劲的拍掌声让我皱眉。当我往声音响起的方向一看,竟看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景象。 「拜托可以闭嘴了吗,两个都一样。」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脸严肃……或者该说难得发飙的瑞典人。瞧他面露怒色,紧握拳头发颤的模样,明显是要闹事的前兆。 要是这家伙抡起拳头,我大概没先发制人就会被揍倒在地吧,麻烦死了。 「你们两个究竟是打算怎样?到底理不理解什么叫合作啊?」 这话让我听得毛骨悚然。 要我把背后交给不能信用的家伙保护?我一直就觉得瑞典这地方的人不太对劲,到底是多傻多天真啊? 「……说真的,明和阿玛莉亚两个的自我主张都太强了,应该变得更客观点。紫涵,看你还蛮理智的,你觉得我这话有说错吗?」 「没错呢。」 只见中国人微微摇头,叹气说出这句话。 「双方都该各让一步……我认为必须改善说话态度,或是相处技巧之类。」 看到这家伙直直往我这瞪来,让我相当烦躁。中国?瑞典同盟再度诞生是吧?这两个家伙总是、总是在奇怪的时间点联手。 我最讨厌的莫过于你们这种爱吱吱喳喳的家伙啦。 「ok,也就是说,希望两人能秉著对待家人般的精神相互包容没错吧。虽不知是福还是祸,但我们都必须得一同奋斗下去啊。」 意外的家伙说出意外的发言。然而我摇摇头表示否定。 泰隆这家伙至今应该依然和地球上的兄弟和家人保持著联系。从这层意义来看,也不能怪他会在此时搬出「对待家人般」之类的戏言。 「泰隆,你说的我们是指在场所有人吗?」 「那不然呢?」愣住的泰隆这么回答,我皱起眉示意无法接受。本以为只有这家伙懂我……看来文化果然还是有差异。 「别人怎样我不管,但我走我自己的路。泰隆,这你应该懂吧。」 我压根没打算吱吱喳喳抱怨泰隆提倡的自由精神,但不要求他别把随便我卷进去可就头痛了。套句泰隆常说的话,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吧? 「明,我很难懂你这种态度。虽然以前也从紫涵身上确认过了,亚洲人和他人间的距离感实在有够诡异。」 「厄兰,那家伙是中国人好吗。」 「对,我的确来自中国。所以呢,你又想说什么?」 听了中国人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回应,我真的很难再忍下去。紧紧握拳,硬是挤出差不多快用光的忍耐,大声吼道: 「不就是来自新兴先进国的千金大小姐吗!?哪像我可是在日本长大的喔!」 一方是已经彻底没落的旧先进国,一方是气势如虹的新兴先进国。 「你这种活在阳光普照的世界里的家伙根本不会懂啦!」 「ok,同是旧先进国的同伴,我站在明这边。阿玛莉亚,你也属于我们这吧?」 「会把茶叶倒进波士顿湾的野蛮殖民地人和我是同类?不好意思,我可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起喝茶呢。」 「你知道现在茶对yakitori有多重要还说这种话是吧,该死的帝国主义分子。」 泰隆和阿玛莉亚杠了起来,大概又是只有英语系才听得懂的词汇吧。尽管去嚷嚷这类不知所云,只有圈内人听得懂的语句吧。要不乾脆,去床上战个天翻地覆如何。这种既无意义又对我无害的交锋,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现在最麻烦的是,对我有害的瑞典人似乎没有一点退让的打算。 「我懂你愤怒的理由了,但希望你别随口敷衍过去……关于你对他人的距离感,希望你能好好解释。」 去你个纠缠不休的变态。 「很高兴你对本人的过去那么有兴趣,但我可没天真到会一五一十招出来。」 尽管我投以充满讽刺意味的视线,瑞典人仍一点都不畏惧,竟给我反瞪回来。 「一匹孤狼是吧?过去经历什么事才让你变成这样呢?」 「……随便挖掘别人的过去很好玩吗?你究竟凭什么才做得出这么狗屁的行为?别管我行不行?」 「啪」的一声,拍掌声再度响起。 「我们别再继续争辩下去了。我认为败战原因有许多个……其中最致命的果然是『团队合作太差』吧。相信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愚昧到不明白这点。」 有说错吗——被投以如此含意的视线,我倒也难以否定。 「……愚昧的是你们吧?不晓得人之间相处的适当距离吗?懂不懂得看气氛啊?」 「我们有必要进行分析。我实在不想再看到f或e级判定了,相信这点你也一样吧,明?」 成绩方面就算不用他说我也懂。 但明明是瑞典人先挑起争端,现在竟然狂妄地想教训我。不知羞耻的假善人,真不晓得那颗空空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烂泥耶? 我已经气到准备抡起拳头打算揍飞这家伙,结果突然一阵力道压住我肩头。回神一看,不知何时靠近的中国人就站在我身旁。 从身旁这家伙身上微微飘来的……是和汗水不同的味道。和她腐败至极的性格相反,一股香甜到有点作恶的香水味。她带著扑鼻而来的体味,一把嘴凑到我耳边,就轻声把满肚子坏水往我喷出来。 「你不想再遭到背叛了,对不对?」 「什么?」 「……背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我的反应应该是镇定的,声音也没有颤抖。说什么都不能让中国人,让这个臭女人察觉到…… 「果然吗……既然这样,哦不,正因为如此,你现在才会在这里是吧?」 中国人丢下这句话,面露暧昧笑容迅速和我拉开距离。 「厄兰。」 「嗯?怎么啦紫涵?」 「你该回想起平时的谨慎小心喔,尤其在揭开别人的旧伤疤时更要留意。」 我理解到她已知道得清清楚楚,尽管我根本不知道这家伙,这该死的中国人是怎么办到的。 到底……为什么!又是怎样连这种事都嗅得出来啦!明明根本不晓得我的来历,到底为什么!? 「……看样子我们双方都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再来谈吧。」 留下这句话后,瑞典人拿起整套装备离去。拜托你直接忘了这回事吧。 「好啦,我们也回去吧。我不是不懂你,总之别太在意啦。下次一 起更努力吧,明。」 「我觉得他该在意点好不好?难道我说错了吗,殖民地人?」 连泰隆这句话都要不停挑骨头的烦人英国女实在没救了。 可是啊泰隆,就算你叫我别太在意……我「办不到」啊。或许你不会晓得原因,但就是没办法啊。 我顶多只能假装忘记这些事,选择早早上床睡觉。 打算三两下把「大满足」往肚里塞,再用茶把不悦的心情一起冲淡,我难得特地避开瑞典人,来到房间外瞎晃。 所幸厨房内有不少空荡无人的区域。我并不讨厌在那种安静地方坐下来慢慢喝茶。当我泡完茶并喝了几口,突然发现到最不想见的脸孔,瞬间感觉茶都苦涩起来了。 好死不死竟然是瑞典人?他该不会特地跑来这里找我?不可能,难道他当真打算继续说那麻烦得要命的话题? 「明,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吧。」 「厄兰,我没有什么该跟你说的。」 瑞典人「唉」的一声叹气,在我身旁坐下。 「那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他说得毅然决然,同时直直注视著我,开口说道: 「……再这样下去不行。明,我相信你应该也清楚这点。」 「想要装模作样歌颂青春的话,拜托去找别人行吗?」 完全不理会我的讽刺,视线也不看向我这,不过瑞典人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 「我这阵子都在思考,新教育企划的目的究竟是啥?」 虽说我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这家伙竟然一直在想那玩意? 「我认为所有人的共通点便是无论大小,净是群有点毛病的人。当中你特别明显,泰隆和阿玛莉亚也很醒目……不过我和紫涵也并非例外。」 看样子眼睛虽然不算彻彻底底的瞎子,但这家伙真的超蠢。当中最有毛病的明明是中国人啊。 「反抗心都太强了。我想这大概是鲍金先生特地挑选的结果吧。无名约翰之所以想把我们的精神狠狠击垮,理由应该也和这一点有关。」 这家伙竟然去认真思考温柔的教官大人用意何在? 这时我难得犹豫起来,是该把他当成一个诡异男人,还是佩服他著眼点够锐利? 「我不是为了想让你受苦才问起你过去的经历。这点请你相信我。」 说完前提后,瑞典人继续说下去: 「我也出于某种理由才选择参加yakitori……即使和你的理由不同,我同样也想更往前迈进。我可受不了一直在这里当只连战连输的丧家犬。」 「我也想获胜,所以别扯我后腿。」 你这样是不行的——臭瑞典人竟马上否定了我的话,甚至以像在循循善诱的口吻接著说: 「为了取胜,为了合格,我希望能运用所有人的力量。就算是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也没差,我也不会要求你打从心底信用我,只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合作,一起分享利益。」 「想在事成后一个人独占利益是吧?」 我险些失笑。合作、信用、分享……用嘴巴讲很简单,但这世上太多企图搭霸王车的人渣。光拿地球来举例,一旦看过教科书内描述的那段宇宙人,也就是伟大商联人们来到地球时的那段历史,轻轻松松便能明白。 推卸责任,你争我夺,到头来背叛,我的周遭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有谁能保证这家伙,或这群家伙们会不一样?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是场已明确标出规则的演习。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场根本不会死人的家家酒。若在前往真正的战场之前,连区区演习都突破不了,你不会对前途感到非常不安吗?」 我心中默默挨了记闷棍。我才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反过来嘲笑那群鄙视我是反社会人格还怎样的狗屎垃圾们。 所以我只是不想在我往前踏步时被人扯后腿,不过如此而已不是吗!? 「yakitori的死亡率高得惊人,连受过记忆拷贝装置获得整套完整知识的其他人都是如此。我想要挣扎,努力奋斗到最后一刻再死。我想要留下证明,一些我曾经存活过的证明。继续这样下去,根本一点进展都不会有。」 ……哦,该死!我也清楚,真的清楚这样下去不妙好吗!可是到底要我怎么办啦! 为什么我们总是被人打好玩的? 这种事我一天到晚都在思考好吗! 「……厄兰,让我考虑一晚。」 「明白了,感谢你,明。」 瑞典人伸出了手,可能是想和我握手吧。我很有礼貌地装作没看见,并为了花一个晚上考虑该不该和那家伙握手,早早钻进被窝中。 我有太多不想和他们混为一谈的理由。 不过,其实就只是「不想」罢了。认真去计算利益损失的话,哪边的作法较有利是不言而喻。犹豫到最后,我下定了决心。或许瑞典人一句「终究只是演习」确实是影响我的关键。 我这人绝不耍任性,到了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叫啥「合作精神」来著的。只有一次的话,就和这群恶心家伙们牵小手,当好朋友,扮家家酒吧。 所以说,我还是参与了团队合作。结果不会那么顺利吧——怎么会呢?顺利到不能再顺利啦! 怀著这次胜券在握的自信与干劲挑战了第14次演习。 英国人犯错时我不谴责,甚至还掩护她,并期待对方也这么做。假如关于这部分英国人马马虎虎,结果或许就不同了。不过看样子所谓的「好朋友游戏」这时发挥了功效。不可置信的是,英国人竟从头到尾都化身为「诚实英国佬」这种莫名其妙的角色。过程中我数次因她的掩护得救,只好也挺身去掩护她。我虽不是中国人,但欠下的人情都会好好还回去。 我和瑞典人及中国人也很合作。虽然还是有种和泰隆合作最简单的感觉,或许是还没适应的关系吧。整体来说,k321发挥了不输其他单位的团队合作。即使不论战果,我们还是靠著扫荡作战,达成了结束时单位所有成员存活的惊人成果。 我的确已经捉住了胜利的尾巴。 然而,第14次演习我们依旧败北。 我再说一次吧。 又输了,全军覆没,然后不合格。 尽管只差了一点,我们单位的名次又是吊车尾,成了不合格。 综合评价为d级。我尽了最大努力,连前几次最大瓶颈的存活率都拿了d级,个人战技评价甚至拿到c级。掌握到了过去未曾感受过的手感,然而还是没能通过。 战术贡献c级,加上战果虽然只拿到e级,这次所有人应该都做到最好了才对。齐心合力挑战出的成果,结果却又是这副德性? 这太诡异了。 我把针枪一扔,愤愤骂道: 「这根本不可能赢嘛。」 「怎么啦明,自暴自弃根本不像你。」 「打起精神来啦。」泰隆又说出这种看错场合的话。难道败北加上不合格的双重打击打得他也傻了吗? 「不,泰隆,你这傻子醒醒好吗?照现行规则玩下去,无论是我、是你或是换成任何人,都赢不了其他单位的家伙。」 「……现行规则?等等,所以你也认为我们无法在这种形式的演习中获胜,对吧?」 「阿玛莉亚?」 这次在我开口问之前,这家伙已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这次可做足功夫了,难道不是吗?」 你说说看啊厄兰——英国人这么质问。 「你该不会想说我和明都不努力协助彼此吧?」 「这……我当然不可能怪 你们。所有人都尽了预料中的最大努力和合作,我可以保证你们都尽心尽力了。」 毕竟战术贡献上确实拿到了c级。虽然差强人意,至少表示连电子判定装置都承认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所以我点头同意瑞典人的话,接在他之后补充: 「我补充一下厄兰刚才的话。我们可说是火星上最经验老道的一组,最了解演习场的单位应该会是我们才对。」 扣除厨房职员不算,k321正是留在火星上最久的单位。然而尽管我们待了这么久,却仍然无法获胜。 无论个人战技评价、存活率或战果都提升不了。明明在肉体强度和体力上大幅胜过其他家伙也一样。 「我就直说了——在这种条件下,连一次都赢不了,照理来说绝对不可能。永远只有k321吊车尾不合格!试问我们到底为什么没能达到标准?」 英国人深深点头,不悦地接话: 「不过是把记忆拷贝到脑中,又不是因此增强肺活量或肌肉。纯粹论耐力和力气强弱,被狠狠操过的我们明显高出许多喔。」 瑞典人接著道: 「可是我们还是赢不了,究竟为什么呢?」 「谁晓得呢。」边说边摇头的泰隆这时竟低声示起弱来: 「……这结果够让人沮丧了。唉,实在难受啊。」 当沉默笼罩全场的瞬间,手一直拿著针枪晃来晃去,闭口不语的中国人开了口: 「嗯,是啊,刚刚真的够令人沮丧呢。」 莫名强调起「刚刚」的中国人注视著在场众人的眼睛,接续道: 「透过标准程序拷贝过去的是什么?」 听中国人冷不防说出口的话,我一整个愣住。这家伙没头没脑地是在说什么?难道她把无名约翰解释过的事忘得一乾二净了吗? 「喂喂,紫涵,你忘了吗?虽然当时让人超想睡,不过约翰?杜教官可是清楚解释给我们听了耶,没说错吧?」 泰隆苦闷的抱怨听得我十分赞同。没想到中国人的反应竟是一副不解地歪头苦笑。 「是啊,他告诉我们拷贝了『标准内容』的事实,不过实际内容又是如何?我觉得是值得我们讨论讨论呢。」 这家伙,是在,说什么鬼? 「我哪会知道啊。再说你是要我们漫无目的讨论吗?根本没办法好嘛,紫涵。」 「不,其实没这回事喔,明。」 中国人随著这句话指向房内设有的终端机,轻声笑道: 「教育ai马格斯内有资料,就是商联的目录喔。我记得有条身为『轨道登陆步兵』的标准技巧完备……这类像是品质保证书的文言呢。」 她一口与其说得意洋洋,更像是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我不悦。不过我却从中国人这番话中察觉出话中有话,别有深意。 「标准技巧?不只有拷贝知识而已吗?和我们听的有点不一样啊。」 「实际内容倒是一致啦。所谓的标准技巧,充其量只是种完全符合商联军要求水平的证明。说是这么说,看过马格斯对外公开的资料的话……实在无法一言以蔽之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想说,在某个环节撒了大谎吗?」 「想说什么就快说清楚。」我加重了语气。想靠拐弯抹角打发我们几个可没门。 「不算是谎言,但超过半数是藉口。到头来,还是该说属于官僚体系的典型作风吧。」面不改色说出的一段话让我发现到中国人意外的一面。我本来就认为她是个大意不得的家伙,没想到竟也熟悉公务官僚体系。我过去不时产生无法喜欢上这家伙,或认为她心机重的原因之一,这下终于水落石出。 原来她是属于「那边」的人。看样子是找出了会让我越来越讨厌她的理由。 然而,现在我选择克制住这股情绪,听这家伙继续说下去。 「真要说起来的话,竟然只花两三天就能达到通过测验的水准?岂不是很奇怪吗?」 这句话说得有理。毕竟我曾准备过考试,甚至可说感同身受。平日的实力累积才是关键,前一晚才死记硬背不过是临时抱佛脚。不过,所谓的商联式学习法应该往其它领域去开发了才对。 「知识只需拷贝就行了。我们不断被击垮的理由就在这吧?」 「当然,我不否认他们能赢是因为拷贝了记忆。不过这样说的话,本次测验又算什么性质?同样是测验,应该也只是个简单的『动作测验』不是吗?」 确认商品在预测的环境下能否正常发挥预设机能的测验,如此而已——中国人说得一副平淡。 「你说简单的测验?不可能吧紫涵,那我们为什么老是不合格?」 「是啊泰隆,重点就在那里。商联军要求的水准真的很高……我们正在挑战当中,才更能理解这点。」 「你们应该懂吧?」被这么一问我也是无言以对……不过对平常爱想东想西的家伙而言似乎不同。 「我总算能理解,难怪光是能够接连通过这项测验,就能证明yakitori的品质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还会被选来参加什么新教育企划吗?我记得理由不正是他们实际上战场后派不上用场吗?」 只见瑞典人陷入沉思,以自己都半信半疑的口吻试著整理起现状。 「不,等等。明明是这样……其他单位竟然用知识来填补技巧不足?」 英国人狐疑地低语。接著也不知是哪边开了窍,恍然大悟般槌掌。 「……理论上来看相互矛盾。就算是母语人士,想要通过言语测验至少仍得稍微经过训练。即便受过拷贝处理,光凭拷贝来的『知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啊。」 相较于开始不知在嘀咕什么的英国人,中国人的反应很简单明瞭: 「若顺著理论去推敲,其实很简单。这是场优等生与作弊者的竞争喔。」 「啥意思啊紫涵,解释一下好吗?」 「很简单喔,明。我们这边像是一面摸索问题的标准答案一面作答。如果加油点的话,或许拿得了80分,算是a级呢。」 「相较之下呢——」中国人以无奈的声音苦笑。 「对方每次都像直接完全照抄标准答案。无论是再厉害的优等生,甚至是天才,在这种规则下都不可能赢啊。」 中国人这段边笑边说的指谪,几乎完美整理出我想说的话。 「……或许真正的实力根本没多厉害,但在测验中应该近乎无人能敌喔。」 绝对赢不了的规则。 要是其他家伙都考100分满分,就算我考了99分,一比下来还是吊车尾。拿f级或e级是理所当然,永远都不可能合格。 「我们算是注意到残酷现实了吗?难道这代表我们得持续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努力?」 「哈!」我嗤之以鼻。我管瑞典人的性癖好怎样,要我当被虐狂我可不干。 「应该是相反才对吧,这……不,大概真的是这样。」 「明?」 「怀疑规则——这肯定就是能合格的正确解答。」 厨房,或者该说无名约翰所安排的训练行程总是不变。无论何种时候都不留情面,只管照既定时间穿好装备,分秒不差按时举行。 想必这点即使到了火星灭亡的那一天前,都会不停重复下去吧。 「好啦,各位弱鸡,昨天的第14次演习获得d级判定,很可惜还是不合格。尽管我挺想慰劳付出辛劳挣扎的各位,但必须让你们接受事实。」 如同事前讲好一般,无名约翰又开始重复挖苦败北的我们。 接著将于一连串制式说词后,在他一声令下前往演习 场按表操课。至于教官大人的话,大概又要开始享受起他的每日任务。 能够打扰这些过程实在让我太期待了。我怀著满心雀跃的笑容,打断教官无聊的话题。 「我想提关于更改规则的事。」 「……怎么搞的?」 教官大人的预定中,并没有安排讲话被打断的情况吧。只见无名约翰起初略显困惑,后来一脸焦躁地瞪了过来。 要是连内心都是弱鸡,或许光这一瞪就够让人颤抖不已。不过我并不畏惧,切入正题:现存的方式太奇怪,需要进行变更——我和其他家伙针对这一点加以补充讨论,协助把这个属于k321的理由拿来抗议。 ……老实说,我无法否认,并已做好万一遭人从背后捅一刀的觉悟。目前看样子顺利通过一段落,可以安心等待下一阶段了。 当我开始思考无名约翰会做出何种反应,想出了一种最让人愉悦的点子。 「你们赢不了,所以要我改规则?」 「没错。」 我带著微笑点头。要是这能学得跟我以前的记忆中,曾接连拿「没错」搪塞的教官一样就太好了。只可惜房间内没有镜子。 「……你想说你们没能合格很奇怪是吧?」 「没错。」 像是一种以牙还牙,我也开始不断回他「没错」。相信无名约翰很快便能发现自己被我耍著玩。尽管遭受质问并非什么有趣的事,像这种反将一军的时候能感受到的愉悦真不赖。 或许无名约翰是名很烂的教官,但我还是不吝于感谢他教会我这种愉悦。 「我想问一点:这并非在开玩笑,而是真心那么希望吗?」 「没错,教官。你难道以为我们会开玩笑说出这种话?」 「还真敢说大话啊。」 我一听略感不悦,正打算开口回嘴时,瑞典人迅速介入。 「明的嘴有点臭,还请你多多包涵了。不过,我们所有人都确信这项规则并不公平。」 即使参杂了一些多余废话,但我也是个大人了。何况瑞典人不老是爱说怪话吗。我硬是忍住,决定等会再去和他抱怨,目前先放他一马。 「唔……我先警告,此举将会残留在各位的经历当中。确定真的是所有人共同的意见没错吗?」 这句话乍听之下虽没什么……但觉得不对劲的我正眼面对无名约翰。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造成我们这边动摇。瞧视线一一扫过每个人身上的做法,想必是他惯用的挑拨离间计。 谁会上这种显而易见的当……当我在心中暗自窃笑,突然发现中国人的肩膀颤抖得有些诡异。 微微疑问瞬间掠过我脑海——难不成她在害怕吗? 是那种会在莫名的地方失足的类型吗。 要是她被攻破,恐怕会导致骨牌效应……卖她一次人情吧。 「教官,可以请问吗?」 「明啊,怎样?」 从背后狠踹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实在痛快。面对突然从旁作梗的我,无名约翰散发出打从心底觉得我很碍事的气氛并狠狠瞪来,不过我丝毫不介意。 「你这算是贴心的威胁,还是忠告呢?」 「当然是出于善意的建议喔。」 堂堂正正回答出这种可疑至极的发言,态度也真的够了不起。相信他肯定是不知把良心忘在什么地方没带吧。 「「哈!」」 和我同样面露讽刺笑容的泰隆从旁插嘴道: 「千万别相信口吐『善意』或『建议』的混帐家伙,对混街头的人来说可是金玉良言。无名约翰啊,我真讶异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呢。」 「这位蛮族来的先生,这里可是火星。我不晓得你是从哪来的野蛮人,但入境随俗,上了火星就该遵守火星风格行事。要是你能搞懂不同行事作风,我会很高兴呢。」 无名约翰装得一脸悲痛,以讽刺来回击泰隆的反抗。尽管对似乎被激到的泰隆不好意思,我甚至隐约佩服起这家伙。 可恨的无名约翰,一副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还跟机关枪没两样。 「所以到底怎么啦?各位的藉口难道就是这些丧家犬的戏言吗?」 无名约翰用明显鄙视的口吻不屑回应。 「你们是认真为了自己一伙人在现行的演习中无法获胜,所以哀求『更改规则』吗?」 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我们是丧家犬的言行让人听了实在不爽。但别小看我啊臭家伙,我已经看穿背后把戏啦。 「我」总是认为自己能赢,结果不知为何一路输了过来。我早该察觉事有蹊翘,简单来说就等同玩牌时被人当肥羊宰吧。我应该早点怀疑,自己是在和一群作弊的家伙对抗。 看样子是我太过谦虚了呢。所谓诚信待人在碰上最差劲的家伙时,或许仍是各有利弊呢。 结论非常单纯。 「不,并不是喔。」 「没错,才不是哀求。」 我抢在英国人之前说下去。 若不断玩著赢不了的游戏,被人瞧不起也是理所当然。作弊使诈早已见怪不怪,正如他刚刚说的,火星上有火星风格的贱招可耍吧。 那是种称为「规则」的贱招。所谓的规则,不过是让表面看起来公平的把戏。到头来,只要领悟到规则是对制定方单方面有利,事情就变得再简单不过。 「我——我们确信正确答案就是要求变更规则。」 光是能看到英国人嘟起嘴,一副「明明我也想说」的模样带给我稍稍,不,是大大的满足。 这点程度是我应得的正当报酬吧,毕竟我可是因她累得要死的人啊。 「你们为何会妄自认为自己有那种权利?」 连无名约翰这时的质疑,听起来都假得可以。 「多亏你提过的教育企划所赐喔。」 其实我发现了——当我正打算这么说下去,却再度思考起来。尽管非我本意,但把这次结果视为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有点……毕竟我的确借助太多帮助。就算非我本意,还是需要稍微更正。 「呃,应该说,我们能够独立思考,思考后就发现到现况并不单纯。」 然而,我这些话似乎没能打动无名约翰。 「太愚蠢了,推托卸责也该有个限度。这可是在极为公平的环境下进行的演习喔。」 看样子他打算坚持规则的正当性。 「我对各位太失望了。明明反倒是经验较多的你们不公平,没想到竟然愚昧到连这点事都不晓得吗?」 全身故意蕴酿出不悦氛围,巧妙威胁我们这边的无名约翰叹了口气。演技逼真得一旦我们自乱阵脚,就可能会被他顺势说服。 不过,我卖出的人情似乎奏效了。只见中国人稍稍扬起嘴角,轻轻歪过头开口道: 「是啊教官,我们的确像藉由重考好几遍来应付考试一样,或许不太公平没错。」 看样子她也恢复常态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优秀的考生,赢不过看著标准答案照抄的考生,难道真是『努力』能解决的问题吗?」 无名约翰沉默片刻后,轻叹口气并耸了耸肩。 「……非常好。」 好啦,究竟他会说什么呢?既漫长,又恐怖,参杂点期待,各种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感情充满心中。 这应该是正解。 ……应该要是的。 拜托了,让我答对吧。 「呼。」这时我听到这家伙吸气的声音,表情略显僵住。这是打算破口大骂前的深呼吸吗? 「你们这群废物,不……该死的yakitori们,合格啦!」 第五章『实战』 yakitori和火鸡不一样。 得不到半点恩宠。 ———————————————— 无名yakitori 商联机动舰队所属之侵袭登陆母舰tuf-弗姆尼提 突如其来的召集,不容置喙地迅速登舰。边感受诡异的不真实感,被催赶著登上的舰内可说有如宇宙洪荒般充满混沌,惨得无可救药。 或许因为是艘军舰吧,舰内墙上到处贴满规则纪律等烦得要死的标语。然而实际状况又是如何?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一切都是急就章。 连分配住宿船舱都是等出航后才开始进行。在节奏莫名不错的莫札特一首类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连动都动弹不得的yakitori们宛如挤沙丁鱼,人口密度过高指的就是这样。 到了这种状况,难免会出现几个不懂礼貌的蠢货。也不知是揍还是踹,这种场合已不重要……反正就是有大蠢货「温柔刺激」了扩音器。这下糟了个糕,引发了一场大悲剧。 又来了。没错,又来了。莫札特的旋律以难以忍受的吵杂音量在舰内回响。 直到舰桥掌握现状并大发慈悲特地调低音量为止,我们的耳膜又严重遭古典乐侵犯,疲凭得要命。我不晓得是哪来的哪个家伙干的,只希望这种没有学习能力的蠢蛋背部最好都被人拿针枪扫射。 和上次的货船之旅一比起来,答案自然明瞭。所谓舒适宇宙航行这种幻想跟我似乎无缘。 说是这么说,即便微乎其微,改善待遇方面似乎有被考量进去。名为侵袭登陆母舰的军舰不愧为专门搭载「yakitori」的船舰,到处都有经过改造,睡眠环境比起货船多少来得正常些。 再说得具体些,空气品质也近乎清新。 加上似乎人工重力确实发挥功效,光是不再受莫名晕眩所扰我就大满足了。顺带一提,食物方面可能真如无名约翰所言,受到什么规则限制吧,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大满足」。 也不管一登上军舰时的场面有多混乱,熟悉外包装的管状容器仍被分到每个人手中。眼见只有这部分做得俐落,反倒让我不禁失落。 越去面对即将迎来初次实战的现实,难吃到不行的饵食越让我无精打采。虽不知何时开始降落登陆,我迟早会被扔进战场中……我可没忘记死亡率的数据。实际上可能真的会死超过半数吧。 临死前的最后晚餐是「大满足」?不是我要夸张,但真的会死不瞑目啊。 假如这其实是种拐著弯鼓励我别死的玩笑也就罢了,但毕竟是商联人,感觉根本没多想。站在yakitori的立场来看,却是不得不体悟的真理就是了。 我们可是在卖命耶?商联的家伙们也不贴心点,至少在出击前准备个麦当劳的汉堡嘛。 说归说,去抱持奇怪的期待也没意义。或许是火星上的规律训练带来的成果,让我的胃即使是天塌下来,都变得能平静发出空腹警示。 顺应胃索取饵食的要求,我不情不愿地把算是习惯的「大满足」流体食物往肚里吞,再用茶冲刷掉喉咙残留的恶心感。 简直就和平时如出一辙的进食。很妙的是,我能靠著这类熟悉的行为稍稍冷静下来。过没多久,船舱分配结束。我们仍被分到5人房,我在放下装备和行李后往床上一倒。 本来想把握睡眠时间,我却突然发现一件事。 「我不晓得接下来的行程」。 平时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生。 直到前几天,无名约翰开口闭口都在训练、课程、演习,接连把行程塞得满满满。我们这边可是一直在应付他的要求,满脑子只想著抓紧空档上床睡觉……但我实在没料到竟会在被扔进军舰后收到「待命指令」。 起初我的确感到开心。 只要不会被人碎碎念,总之我会一路睡到有人开口抱怨为止,反正之后一定会接二连三收到奇怪的指示和命令。经历过日本闻名世界的温柔收容所内愉悦且畅快的生活,我早已习惯被人置之不理。 原本我压根儿认为不可能存在什么空闲时间……看样子是火星上的生活使我改变了。 两手闲闲没事干反倒让我静不下来。教官大人的斯巴达教育似乎彻底荼毒了我。什么都不做就会如坐针毡的感觉实在很不可思议。 我只好无奈地去问在这种时候最适合普通的男人。 「厄兰,闲闲没事干是不赖,但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你所谓的持续是指?」 「就是叫我们待命的命令啊。我们上了船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喔?」 是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啊——我虽丢出质疑,瑞典人的反应却完全缺乏紧张感。 「是啊,就像明你说的,是时候该给我们一些解释了呢……」 这家伙竟耸耸肩,说得一副悠悠哉哉。 「我们这边也只能等了。难得没有人催,好好睡觉,稍微放松不也不坏吗?」 相较于怀疑起是否真是如此的我,英国人和紫涵似乎持相同意见。趁机好好享受飮茶乐趣后,整个人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们能不吱吱喳喳吵让我太感动了。或许除了放著不管外别无选择。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不禁面露苦笑。 我发现了。无论是在抵达火星的货船上,火星上,甚至到了军舰上,我都没能接受过任何我想听到的解释。 不,火星还算好。 即使遭厨房狠狠操了一顿,甚至被用脚踹飞,都宣称只是在「照顾」我。的确让人毛骨悚然没错,但至少有受到关心。 除此之外的地方呢?不都是被人扔著不管,要求等待吗? 唯有时间一分一秒逝去。虽说只是这样等待,叫商联人还商联军的家伙也愿意付薪水……真不知该说大方,还是乐天过了头。 边想著这些事,感到喉咙有点渴的我于是站起身来,把手伸向我在火星上先买起来放的管状茶。「在无重力空间中也能喝」的宣传标语实在颇具吸引力,而且随手就能拿起来喝也不坏。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外观跟「大满足」如出一辙……会不会太严重了点?除了标签不同以外,其它部分无疑采用了相同容器这点,实在很有商联的风格。 不过想到这里,我决定把手抽回。不闹了不闹了,反正只有初次实战前的现在会让我闲得发慌,一旦死了就别谈什么空不空闲了。既然没其他事可做,还是来泡正式的茶吧。 透过蒸煮茶叶这道不知所以然的步骤后,我随意喝了一口,自吹自擂感叹起自己泡的茶还挺入味。 「欸,明。」 「怎样?」我转头往泰隆看去,发现了和我一样闲得发慌的人。 「我是特意不去在意啦,但真的闲过头了。能不能分我一杯茶啊?」 「五五分帐啊泰隆,茶叶交出来。」 接过他示意成交而递过来的茶叶包,我便往他伸来的杯子内倒茶。 说真的,考虑到我下的工夫,或许是次不公平的交易。不过,既然该拿的成本拿到了,我也不必计较东计较西了。 热水冲茶,谈笑弹指间肯定是种自古以来的传统。我和泰隆以外的家伙同样怀著各自的念头,享受这股吃茶时光。 话虽如此,拜天杀的待命指示所赐,连想自由行动都无法如愿。 在这种情况下,不是继续盯著这群家伙闷死人的脸,就是喝茶,不然只剩往床上一倒这几种选项。 由于茶叶并非无穷无尽,到最后必然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让我开始闲得发慌。 泰隆和我开始天南地北地聊,顺道上起了历史课。我问起他很久以前 曾经提起,有关「阿拉莫」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一群守在名为「阿拉莫」的要塞当中奋战的家伙。 有关结果是胜是败这点十分暧昧不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战略上的胜败」与「战术上的胜败」是两码子事的关系。 对于坚守城中的家伙们是裸是输,我和泰隆的结论没有交集。根据泰隆的观点,似乎算是场胜仗。但要是让我来说,实在不想成为类似阿拉莫守军的立场。假如换作是我身处其中,肯定会早早举白旗投降。 听到守军明明全军覆没却还算是胜利后,我不太能接受。这是理所当然吧? 我自认为这感想已经够诚实了,不过泰隆那家伙似乎无法接受,难得面露不悦且热心反驳我。虽说我听不太懂,但他似乎是想表达我的论点和他奇特的价值观不同。 什么「名誉」啦「历史」啦「结果」啦我通通不懂。不过仔细一想,他异常重视叫啥家族来著的。想起我和他价值观不同的事实,我只好也讲究点礼貌赔了不是。虽然有点突兀,但我确实不该去瞧不起别人的信念。只要没和我扯上关系,不管那家伙心里怎么想都是他的自由。 当我脑中想著想著,正要往床上一扑时,不间断播放著轻快莫札特曲子的扩音器冷不防停了下来。 在我纳闷是怎么回事的下一秒,再度响起声音,但却是高亢刺耳,宛如警报声的人工电子音。接著在我们一脸错愕,心想究竟发生何事时,扩音器内传出的声音给了答案。 「注意!注意!tuf-弗姆尼提舰长通知全舰人员!」 喔,终于要解释了吗。好啦,究竟会怎样呢? 「本舰正往作战区域航行中,预计将于四天后抵达。另外,本行主要目的为『剿灭海贼』。后续将由厨师来对yakitori们进行详细说明。各员务必做好适当准备,完毕。」 欸不是吧,就这样喔——连如此怀疑都来不及就结束了。明明我们这边还有许多想知道的事,结果这位商联军舰长却单方面如连珠炮说完,就一副完成任务般闭口不语。 紧接著「噗嚓」一声,扩音器切换频道: 「如同各位刚才听到的。就让同样身为人类种的我来向各位说明吧。」 这个声音和鲍金不同的男人同样自称为厨师,十之八九是地球人吧。这家伙似乎理解什么才叫做「说明」,开始说起一些我和其他家伙都很在意的事。 「目的地是行星asjar-5125。是颗经过地球化,具有大气的可居住行星。然而地处偏远……说穿了就是颗太靠近邻接同盟的前线,因此遭放弃殖民的行星。好,至于各位该完成的任务呢,其实非常单纯。」 透过广播器发言的厨师并非拐弯抹角讲废话,而是直接了当地说。整理下来就是,抵达友军确保制宙权的战场,在舰队支援之下登陆地表剿灭海贼。 「初次披挂上阵的对手是他们,可算是非常幸运。」 这时我微微,但确实注意到中国人皱起眉头。看样子紫涵已认定这段话听听就好,不可全盘相信。 实际上的确如此。 往往听起来越中听的话,背后会有越多不可告人的隐情。甚至该说,绝大多数背后一定有鬼,难保厨师面不改色地把我们通通卖了。只要看过鲍金那个臭家伙,相信不难理解才对。当我决意提防厨师暗中搞鬼,他透过扩音器威风地说起敌军预估战力。 「数艘海贼船,层级恐怕是袭击快艇。推测为具备脱离大气层能力的高速型。」 海贼?等等,宇宙里的海贼指的到底是? 「简单来说,对手便是故意做出海贼般的行径,意图使边境情势不稳的破坏工作船。」 我在听完说明后仍一头雾水,不过这同样是在场所有yakitori们的疑问。登陆地表战斗就算了,宇宙舰艇部分对我们可是个未知世界,毕竟没有人教过我们任何相关知识。 关于这部分明显需要再详加说明。而这个厨师似乎明白这点,又添加些许补充来帮助我们理解。 概括而论,其实海贼就是从事破坏的特工。 一旦放任这些家伙在边境地区「跨越势力界线」为非作歹,似乎会让祸根萌芽。具体来说,就是邻近势力打算出头实行「保障占领」。「鉴于海贼猖狂使秩序崩坏,万不得已出兵剿灭」等等……虽完完全全是自导自演,既成事实却是难以动摇。 「因此,就送那些不速之客下地狱去吧。」 轻描淡写吐出的这句话十分冷酷无情,不过却是至理名言。无论是我还是地表上的家伙们,同样是生死一翻两瞪眼。该死的是那些搞砸的家伙,我没有必要跟著一起陪葬。 通通为了我去死吧。简单明瞭,正是我的最爱。 「好啦,为了一些爱看三流小说,把特工幻想成超级间谍、超能力者、最先进人工智慧机器人等等的蠢货,我得好好订正各位的观念。对方只是普通的敌人,尽管放心用针枪把他们赶尽杀绝吧。」 抵达现场,打倒敌人,收工回来。说真的,不需要去探查敌军一些背景底细的确是件好事。 然后扩音器中又自顾自地解释起许多事项。据说工作船不只快,隐形性能良好,更兼具长距离巡航能力,对舰队而言是非常棘手的敌人。 虽说不关我的事,但简单来说似乎是很会在真空空间玩鬼抓人的类型。若说对付这类烫手山芋最好的方法是投入地面战力一举剿灭其根据地,倒也有那几分道理。 「这类的袭击艇完全以全自动化为前提设计出来,通常只会让少数船组员登船协助航行而已。用合理标准来计算,全船人数加起来若有40人都算多了,应不可能超过百人以上。」 「所以说——」扩音器中随口对数量优势打包票。 「我还有另外一件好消息。这类家伙基本上只是蜥蜴尾巴,持有的情报多半微不足道,因此上头不会强迫要求捉活的。再加上,这种人通常鲜少受过地面战斗训练。」 相比之下,即使是临阵磨枪,我方至少有千名受过训练的部队。 老实说啦,不能否认k321以外的yakitori都是只接受过拷贝知识的速食式训练。不过既然情况必然演变成决定底层废物王者的生死擂台赛……数量上占优势确实令人安心。 数量形同强烈的暴力。 差了十倍的兵力,再加上舰队后援的话,可谓相当理想的状况。这次作战大概打算靠著舰队战力彻底确保制宙权,接著yakitori们登陆地表的敌军巢穴,请这群不速之客吃针枪大餐后便收工回去吧。 原来如此,光听口头描述的话是挺单纯的,一切肯定会如同我学到的典型轨道登陆作战般顺利解决吧。 初次实战碰上这种敌人,或多或少算得上幸运吧。 若要说哪里有问题,大概是「太过理想」吧。只要有颗正常脑袋的家伙,想必会对眼前状况是否真有如此顺利起疑心。就算是再怎么欠缺智慧的野兽,也能靠鼻子嗅出太过可疑的气味。会将字面意思照单全收的除了天真过头的家伙,可能只剩舍弃智能的大蠢蛋吧。 就在我心想得格外留心别上当时,扩音器再度响起悠哉话声,根本没在管我的疑虑。 「敌军袭击艇有如瓮中鳖。原本敌军做了最后挣扎试著逃离,却遭先行派遣来的机动舰队炮击镇压,实质上等同将敌军关在行星asjar-5125上。就这样,为了做做回应紧急求援的样子,才将各位从火星派遣至此。」 哦,该死。 我差点忍不住直接抱住头。毕竟这也就表示,商联军竟蠢到给敌人好好重整旗鼓的时间啊! 本来以为背后 一定有蹊跷,结果何止蹊跷,简直愚蠢到脑袋大大破了个洞啊。 「采取包围敌军附近一带收容设施的阵形来登陆,再来就请各位如演习般实施扫荡作战。好,距离作战开始还有段时间,我准备了tufle的课程让首次参加战斗的各位去上,麻烦你们逐一接受装备教学。除了这些时间外爱怎么过都没差。厨师的状况说明到此为止。」 稍微加快速度念完后,扩音器冷不防沉默下来。本来我压根就没期待他会回答问题,但这种发展让我有点不爽。 难道视烫手山芋而不见是大人们共通的癖好吗?我最看不起事情办不好,以及凡事只想求息事宁人的典型家伙。 「扫荡战法是吧?看来在演习时已再三练习过的形式,其实格外接近实战训练呢。」 眼见说出毫无紧张感话语的瑞典人还是一成不变,我面露苦笑。无论何时都意图寻找出优点——这种个性还真令人佩服。 「……不然的话,军队也不会不停重复考试直到过关了。你说是吧,厄兰?」 面对啧啧点头称是的瑞典人,我丢出该怎么处理麻烦事的课题: 「比起这些,现在问题在于我们得去攻击埋伏起来的敌军喔。」 「你觉得他们正埋伏起来等著?」 「不会错的。」 我毫无迷惘,说得斩钉截铁。或许像厄兰和英国人这样的良家子弟很难理解,被逼急的一方总是会使出真正的实力。 「……狗急跳墙是吧?真是糟透的发展啊。」 紫涵如同念独白般喃喃自语。该说糟透还是无可救药的做法呢?反正我是很能理解她这句话啦。这家伙明明来自中国这个新兴先进国,某部分的感性不可思议地与我和泰隆相近。 假如她只有这样,那还没问题。结果她竟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冷不防说出: 「从背后直接捅一刀能更快解决吧?」 一句令我哑口无言,或者该说心生不悦的邪恶话语。想必就算我日后再怎么给中国人评价,只有这点说什么都和她合不来。结果,我也忍不住开了口: 「说得一副你有捅过似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好吗?」 紫涵脸上表情突然僵住,装作没事发生般歪过头,用假得可以的语调持续装傻。实在难以看出她心里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但是,我竟意外能够理解,大概是因这家伙也动摇了……不不,这次真的太过明显,你的视线飘得很凶啊紫涵,不敢看著我这说话了吗?即使非我本意,也感受到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是喔?我听了倒是蛮想像得出来耶。」 当紫涵无言以对般陷入沉默,意图撇开视线时,我冷冷盯向她,一旁的英国人却来搅局。 「怎么?打算挖掘女人的往事吗?」 见她还是一开口就想找架吵,我从容扬起嘴角。 「哪敢哪敢,小的只是想与各位绅士淑女多加互相理解啊。」 我用带著满满讽刺的话回击。毕竟紫涵那家伙以前也揭过我的旧伤疤啊……呃好吧,我挑这句近乎喃喃自语的骨头是有点小心眼了。略觉尴尬的我为了转移话题,再度开口道: 「喂,泰隆。」 「怎样?」 「你不是说闲得发慌吗?机会难得,要不要陪我去舰内参观参观?」 「……也罢,比起在床上翻来覆去来得好,我就陪你吧。」 泰隆坐起身体。虽然他胡说了一句话,仍感激他愿意和我同行。或许该说包含这点在内,都符合泰隆的处事作风吗?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般,开口道: 「嘿,几位绅士淑女们,要不要来趟舰内观光啊。」 老实说,这家伙的乐观确实帮了不少忙。 例如像现在一起参观舰内,我明白是种增进彼此关系的交流,因此抱著若有人附和要跟来便欣然欢迎的打算。 「pass,想趁能睡时多睡点呢。」 「我想用终端机看点东西。」 中国?瑞典两名家里蹲联盟一如往常,相较之下英国人一开口就没头没脑地说: 「两位慢逛,我就不打扰你们幽会了喔。」 看样子她选择用酸言酸语当我们的饯别礼。根本听不懂人话呢——我和泰隆如此互看一眼,叹了口气。明明我们之前已培养过协调性,无名约翰一不在就原形毕露了吗。真是群一没有东西压著,马上就把团队协调忘得一乾二净的家伙。 「唉,你也听到啦明,我们自己去p逛逛吧。」 「ok。」我点头同意泰隆,往舱房外的通道走去。于是乎,我们开始在舰内小晃片刻。 然而,若问侵袭登陆母舰tuf—弗姆尼提是不是有趣的参观地点,我实在不予置评。外观看起来就是个大肥仔。要我好心点换种温柔的说法,如同一只抱著一大团玩意在腹部的乌龟。 而那一大团正是装著侵袭登陆母舰的核心——发射用装置的区域。 说是这么说,我其实就只知道这些,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根据雇用我们的商联人的理论,我们这边唯一该知道的只有「登陆」的过程。连无名约翰或鲍金那些家伙,都没有对我们进行详细说明。 所以我才心想乾脆自己目睹并起身行动……然而yakitori有权进入的区域可想而知。舰内装潢也为讲求实用而采统一硬派色调,参观过后仍不晓得所以然。 唯独这是艘军舰的事实,在我们走在舰内闲晃时确切感受到,或许该加上「不得不」才对。毕竟我可看到不少吓人的告示。 「未经许可擅自进入禁止区域者,得就地枪杀。」例如这种以斯里兰卡语写著的警告标语正是象徵。展现出这艘船和货船不同,是真正用于战争的航舰。 尽管如此,我得知的情报也只有这些。 从结论来说的话,舰内散步并没获得多少收获,能看的地方十分有限。泰隆那家伙原本打算找与地球连络的通信设备,却因目前正进行作战,严禁对外通信。 莫可奈何的我们只好寻找起舰内的p,不过商联的家伙们似乎不懂「多样性」这个重要的词汇。只要看到yakitori用的自动贩卖机中排列著「大满足」、「大满足」、「大满足」三种商品,想必就能充分理解了。 这无疑是种令人作呕的浓厚滋味。我在饱尝各种痛苦后回到船舱,跟其他家伙同样在莫札特的包围中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我快要进入梦乡时,才因得参加名为「调整」的新兵指导为由被挖醒。 实在不愿承认说要趁机多补眠的家伙才是正确的我,只能装得像终于等到般硬是打起精神起身,按照规定穿上太空衣前往舰内指定的区域。 位于航舰正中央那块又丑又大的区域,简单来说就是种把yakitori往地表指定地点发射的工具——tufle和发射装置一应倶全的区域。 记得商联的教育ai还啥玩意来著的曾经形容「于最终阶段,yakitori将在瞄准地表的装置,tufle的包覆下朝行星发射出去」。 头一次见到时,纯粹只感觉大得挺诡异。喔不,这个将yakitori送到地表上的蛋型tufle装置,若考虑到得塞进一个人的大小,其实也没多大。假如从个体大小来考虑,反倒应该担心会太窄。 不过,一旦提到得把将近千人的部队同时射到行星地表,发射装置当然是大的才好。只见许多莫名其妙的电缆线和机械挤成一团,乱七八糟。 看到装置就耸立于我面前,即使是我也不禁颤抖。 毕竟就是这玩意要把我送上战场。哪怕一个弄 不好,在登陆途中直接丧命的话,tufle便瞬间成了棺材。 我不晓得该拿什么来形容。 其他k321的家伙们也和我差不多。烦人的英国人,甚至连泰隆和中国人,都眨眼间变得跟瑞典人一般沉默寡言。 在被要求整队后,我开始期待会出现什么牛鬼蛇神。结果现身的是数名看似厨师的家伙,以及外貌狗头人身的商联军人们。 令我吃惊的是,商联的家伙们竟打算向我们说明。我压根儿以为家伙们会把这些事交由人类之间自行解决……当我还在纳闷,商联的家伙们用少少几句话替我们解释操作方法。 进去! 躺下! 固定好! 等著! 被说了以上这些命令,我觉得就能明白商联风格的亲切服务精神。 到最后,商联的家伙们一步步拖著尾巴离开现场。原本眼看我气到就要压抑不住,但现在攻击他们也没有意义。 在发射区域某个角落排了一整排tufle。我在搭乘入口处一脸怀疑地盯向我即将搭上去的装置。和我在资料上看到的图像确实一样,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颗黑色的蛋。一旦被从装置发射出去,直到著陆前都无法出到外界。 每当面临实战,就将大量新鲜的yakitori连著蛋壳一同烤得金黄酥脆,再送到地面上是吧?这玩意真是烂透了。 我硬是压抑住厌恶感,翻找出我的记忆。记得曾听过这装置的外观和印象虽然很糟,性能却「根据商联表示」非常了不起。直到降落为止都为全自动操作,甚至具完善辅助系统。 当然,指的是商联风的完善。为了以防万一,要求身穿太空衣的我们背降落伞出发是不是有点……难道没有其他东西吗?哦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总比没有好。 ……比起没能好好减速坠毁地面,运用降落伞著地的手段是好一点没错。 倘若要说有某些商联的家伙也想像不出的小问题,大概就是包含我在内的k321成员中,谁都没用过降落伞这个大问题吧。 其他的yakitori们有拷贝到这方面的知识吗?假如有的话,真的让我打从心底羡慕。 本次只是讲解使用方法,并不会分发降落伞。剩下的问题就是tufle本身了。假装在检查气密太空衣的模样边拖延时间,我边仔细往这装置盯去。 里头塞满许多看似恶心的果冻,要不是有靠太空衣供给氧气,一进到里面恐怕会瞬间窒息。 说白了,我根本不想进去。 然而,面对困惑的我们,所谓厨师们好死不死都和鲍金不相上下,掌握著我们在想些什么。用手势示意我们再检查一次太空衣是否为气密状态以及氧气供给系统的状况,这倒还没什么,但这些家伙吐出的下一句话太过露骨了。 「没问题的话就别怕东怕西的,还不快跳进去?」 这道「跳进去」的指示的确易懂。虽说中了「别怕东怕西」这句话的挑衅让我火冒三丈,被看做畏缩怕事之徒同样令人不爽。 我毅然决然往前踏出。「噗咚」一声踩进保护果冻的感受绝对称不上愉快,倒也没什么异状。 说是这么说,我本来已做好里面肯定又窄又闷的觉悟……实际跳进里头后竟远超乎我的觉悟。 稍微想想就能懂吧?主成分为商联军指定军事机密还啥来著,反正由一切来路不明的「保护果冻」塞得满满的装置舱中,只穿著太空衣跳进去,直到发射出去前都得被关著。 唯有一层用来突破大气层的薄壳称得上能保护身体的东西,太空衣根本什么鸟用都没有。 一旦发生状况,等著我的下场只有全身被烤熟。不得不说,看来这个叫yakitori的称呼真如字面一样啊。 根本高兴不起来。 虽然根据以前读过的商联电子介绍中自豪写著「yakitori的安全受到明确保障」……但我有太多不得不怀疑商联口中所谓保障的经验。 不,这种事之后再想。我照著「进去,躺下,固定好,等著」的四阶段命令,放松身体力道。结果只见保护果冻的一部分开始硬化,眨眼间便形成一处像床铺的玩意。 刚跳进来时还没这个玩意,这下方便不少了。 管它直达地狱还是能顺利抵达地表,即使搭的是棺材也该来点服务。要是能再准备几个麦当劳的汉堡,就真的没话说了。 把这个想必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赶出脑中,我想起该做的事。 在跳进tufle前,商联人不是再三强调过了吗?即便塞满了果冻缓冲仍会摇晃,要我们务必好好确认固定器具。 我待在蛋壳中,按照指示做完准备后静静等待。 没多久,随著「系统启动」的一句话,包覆在我周遭的果冻开始闪烁。当我以为状况发生而绷紧神经的下一秒,却整个傻住了。 飘进耳中的……曲子。虽是第一次听到,但反正又是莫札特吧。 尽管摸不著头绪,不过既然又是莫札特,代表肯定是已播这玩意儿播习惯的商联人干的好事。当我警戒接下来还有什么时,听到了奇怪声响。 「通知:这里是管制ai,即将启动系统。请直接称呼『管制ai』。」 「管、管制ai?」 「确认:声纹登录。初次见面,yakitori,这里是商联军标准支援型管制ai。以后将对于『管制ai』呼声,提供任务所需的建议与知识协助。」 「你是什么玩意啊?」 没有回应。心想「该不会」的我这次在前面加上「管制ai」后再问了相同问题。如此一来,果冻上浮现出像萤幕的诡异画面。 「通知:本ai将开始介绍本次作战行动。所有关于本作战的问题、说明及其它必要知识都将呈现,足以完美完成本次作战行动。」 接著一行行出现在眼前的,是如小山般多的情报洪水。尽管我不可能完全理解所有出现的情报,但至少我明白这些都跟作战行动有关。 看样子这个叫管制ai来著的玩意,比起货船内接触过的教育ai来得更正常……或者该说更上级吧? 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提防管制ai接下来会说什么时,一股出乎意料的声音传入耳中。 「嘿,明,听得见吗?」 「嗯?泰隆吗?」 突然的呼声让我不禁一头雾水地问。太空衣上虽备有通信机,但我不记得曾经打开过电源。不对,仔细一听的话,声音似乎是从蛋壳内的果冻传来,实在出乎我意料。 「你怎么办到的?」 「靠管制ai的辅助喔,明。这下子单位内能够互相连络了。只要和其他家伙用声音联系,就能在降落前进行商量,还算挺方便的喔。」 看样子我的喃喃自语也能传到另一头去。我一跟管制ai确认,它解释能透过所谓单位内通讯让我们好好畅谈。 我的问题竟然得到回答! 世界级大发现!本世纪最震惊的事实非它莫属!该不会、该不会这个管制ai其实在我目前为止遇见的玩意中属于最顶级? 我马上要求补充说明,顺利理解了大部分的细节。以短距离来说,实在能办到蛮多事。只要能得到管制ai辅助,得以将情报于单位内分享。甚至若有那个心,想在登陆途中开起战术会议都不是不可能。 「话虽如此,真的有必要都到了即将登陆才慌慌张张讨论吗?」 「这次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啦。」 明明是泰隆这家伙起的头,最后却同意我说的「这次没有必要」的意见。问题是下一次……真希望下次开始也能避免需 要在登陆途中议论的窘境。 光就可能性的观点来看,下次开始或许得使用到这项机能吧?果然有或没有可是天差地别。 「能够防不时之需实在谢天谢地啊。」 「这话是没错啦明,但我可不想碰上需要不时之需的状况喔。」 说得实在对极了,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身处危急状况中才开始讨论只会糟上加糟。受到慌忙焦躁逼迫下,往往会铸下无可救药的大错。留下能从容做出决定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从不从容将会严重左右未来。 就这层意义来说,我对于商联军给了敌人时间喘息果然还是不爽。之前到底,为什么,不能再好好想点法子啊? 我就在往蛋型装置tufle中满满的保护果冻吐苦水的过程中结束了调整。 顺带一提,离开tufle非常简单,只要沿著果冻硬化后形成的梯状部分猛然往外跳去就行。就连本来以为会黏附在身上的果冻(毕竟可是有「商联人的完美品质保证」)竟也逐渐风化,没有留下痕迹。 多亏如此,回到船舱后就算直接穿著太空衣往床上扑去也不要紧。 假如实战也能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即便现在只能求神保佑,我倒也是个不打算太相信神的人……不,跟商联人信得差不多应该没问题吧? 不管状况如何,未免太没道理了吧?我只能在心中恶毒咒骂,静待时间一分一秒消逝。没办法,毕竟即将被派往战场的路途上不会有其他事做。 从现在起,来讲些不可思议的现实吧。老实说我心中已经做好途中碰上突发状况的觉悟。 结果猜怎么著! 航行到被定为目的地的行星asjar-5125的过程相当顺遂。但其实真要说的话并不意外啦,因为我们作战的目的是维持治安,而非抢夺敌人领土。 这就好比进驻东京贫民窟的政府社福机构的重装部队,在东京郊外遇袭一样地不值一提。 若问真要说有个问题的话,就是明明已经做好几次觉悟,却完完全全被打乱步调,坐立难安罢了。 命运的第一次实战……我虽没打算像中国和瑞典人那般过度意识并夸大其词,所谓的第一次果然还是想好好珍惜。 「通知:已达作战开始时刻。」 言归正传。 出生以来头一次参与的轨道登陆作战开始的信号,我人竟待在tufle内,靠著管制ai告诉我才知道。实在不知是福还是祸。 展开登陆作战前,我在tufle的黑色蛋壳包覆下,伴随著管制ai的解说看起了舰队战况报告……虽说异常没有真实感就是了。看样子我这个人一旦面临实战,并不会有心情悠悠哉哉看著战争片呢。 即使很不想承认,但无论恐惧、焦躁或紧张都无法降到零,叫我能怎么办嘛! 边喃喃自语粗言咒骂,我为了转变心情而集中看向萤幕上的景象。很凑巧的,此时果冻萤幕上的状况相当顺利。 在行星asjar-5125轨道上徘徊的商联舰队与侵袭登陆母舰tuf—弗姆尼提顺利会合,缓缓朝轨道上的登陆地点移动。 在我推测差不多要抵达时,莫札特乐声冷不防中断,换成刺耳警报声大作。 「警告!警告!地表发现反登陆基地!」 「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时候架起来的!?」 这时通讯电源竟噗嚓一声切断,大概是认为不该让我们听到吧。 看样子情况变得诡谲莫测了。 「地表发现反登陆基地」的意思我听得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就是对我这个即将登陆的人不太妙的语调。商联的臭家伙们难道都没想到一旦给出空档,就形同让敌方有机会埋伏起来吗?虽然我一瞬之间认真担心起他们的脑袋,不过情况似乎没有舰队司令部那群狼狈的家伙预想的糟糕。 「通知:舰队主力展开登陆支援,发布开道指令。」 随著声音介绍的同时,萤幕也出现了。瞧上头映照著无数飞往行星的舰艇,代表上层部似乎还有点脑袋。 为了实施必要的事,仔细著手进行准备。 「状况告知:为了掩护侵袭登陆母舰,第三战队入侵行星asjar-5125轨道,即将完成镇压。」 这战况预测听起来挺乐观,实际上却真的照著预测演变。 萤幕上映照著数艘庞大军舰聚成一团当开路先锋。根据显示出的情报,这些军舰就是第三战队吧。在只能默默观望的我面前,家伙们开始朝地面一再发射巨大炮弹。 「通知:第三战队正在开路。来自舰队司令部『即将拿下前方航路,yakitori开始准备登陆』,完毕。」 原来游刃有余吗?这样并非什么坏事。本来听到紧急出航时,我已做好将面对严重惨状的准备。实际上战况出乎我的意料,并不算是劣势。 传来的通信声之所以剑拔弩张,或许是想营造适度的紧张,同时展现绝对不会动摇的自信吧?两者都是为了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点。不过悠哉过头,害得敌军在我们登陆前已架好反登陆基地……除了叫他们去死也没啥好说就是了。要我们闯入做好万全准备的敌人阵中?开什么玩笑啊? 当我将这个最基本的疑问和单位内的家伙们分享,却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吧。只要看看现在的景象……自然就能接受了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阿玛莉亚?」 「我是指轨道轰炸的威力喔。这可是非常吓人的玩意,就算再怎么于地表上布署应对措施,不过是些会被炸得灰飞烟灭的小手段……加上一件可悲的现实,你觉得商联人会去计较损失多少yakitori吗?」 阿玛莉亚的玩笑话相当尖锐。实际上,「下令送死」的一方根本不会听被送出去的那一方所提的意见。 虽说平常没什么机会意识到……原来yakitori的待遇不过如此吗。 听起来是极为荒唐没错,不过其实地球上也不乏这类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光是愿意付钱这点,商联的家伙们已经算不错,甚至比起某部分地球人好上太多了。 当我沉浸在这些怪念头的期间,状况也缓缓在进展。 第三战队的那群舰艇们确实达成他们的使命。 从轨道上经由精密计算扔下的质量弹,使得慷慨激昂,打算攻击轨道以阻止入侵者的敌军阵地眨眼间毁灭。 这是我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轨道轰炸,不过这……或许地球人当时没抵抗宇宙人是对的。从上方被单方面地毯式轰炸,根本别提什么交不交战了。 「希望他们能顺便炸毁地表上的特工船就好了。」 我这句嘀咕应该很正常。只要用轨道轰炸将地上的特工船彻底轰得粉碎,相信即便是商联人也不会再产生让yakitori特地从轨道登陆的奇特想法。 不过……似乎没能得到紫涵那家伙的认同。 「……或许希望还是能得到物证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紫涵。」 「我们没收到要活捉俘虏的命令,不过假如目的不在情报,直接用轨道轰炸把敌人炸飞也没问题对吧?既然没有选择那么做,表示一定有相当的理由才对。」 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果然和我合不来。直接说结论,结论好吗?当我忍不住催促,这家伙才终于说出结论。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想至少确保特工船和特工们的遗体呢?」 是这样吗?反正到头来都得收拾掉,我是认为用简单扼要的方法最好啦……看来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们有各式各样的想法。 既然都喜欢从背后捅一刀,大概整个人都烂了吧。 「外交上的考量?有这种可能吗?看来宇宙的强权政治也挺复杂的呢。」 我更正一下。既然连悠哉的瑞典人都能理解,似乎是属于常识范围内。 我虽不喜欢政治,但稍微了解基础知识或许比较好。是时候找点空档来学习了。我实在不爽有求于阿玛莉亚,还是私下问问厄兰吧。 不对啊——这时我想到从刚才起就不断为我解释或说明的存在。或许问问那叫管制ai的玩意也是可以? 「通知:正在评价轨道轰炸的战果。暂定评价为有效,排除敌势力的可能性高。」 随著人工电子音一同被放大到萤幕上的,是被轰成大洞的敌军阵地残骸,代表刚才第三战队的攻击顺利命中。我虽无法仔细形容地面被轰出的大洞……但这无疑让我见识到何谓力量。 「既能得到说明,又能让我们在特等席欣赏压倒性的舰队火力,看来这下工作乐得轻松了啊。」 作为背后靠山的商联舰队很可靠是件好事。当我随口说出这句话,死板的家伙还是老样子那么认真。 「明,大意千万要不得喔。」 「感谢你的忠告啦,厄兰。」 嘴上虽然附和瑞典人,心中却觉得烦躁。我认为凡事小心过了头并不算谨慎,根本就是有病。该放弃的时候就果断放弃,公私切换得宜才是最重要的啊。 与其成天到晚担心可能会死,不如直接拋诸脑后乐观看待来得好。虽然我不是很懂啦,不过连这点道理都会搞错,甚至强词夺理的家伙去到哪都存在。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总会出现一些反对明智之举,特异独行的家伙。 「哎呀。」这时突然有声出乎意料的声音插了进来。 「明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是吗?」 「这话怎么说呢,紫涵?」 「很简单呀,厄兰。」这句话出口后,中国人笑著接下去说: 「学会放松不也很重要吗?毕竟就算再紧绷,直到登陆地表前,我们能做的事很有限啊。」 「紫涵,我不是不懂你的指谪,但悲观思考,乐观行动才符合常理不是吗?」 常理啊,常理是吧——身处蛋壳中的我感受到自己的预知能力即将苏醒。下一秒,英国人说出口的一字一句完全符合我的想像。 「是啊,应该要照常理行动喔。」 谢谢你啊英国人,实在如我预料的一样,是句无聊透顶的发言。要是现实这个死家伙会按照人所想的运转,世上哪会这么辛苦? 跟我说即将一起轨道登陆的同伙是这种蠢货? 我不晓得登陆后的扫荡作战能进行得多顺利,但现在就连如此简单的镇压作战都让我担心。考虑到还有其他单位也会参加的话,英国人的失误大概不会马上害作战失败。 可是远比成败来得重要的,是到时我的命又会怎样。 叹息在我的太空衣内漏出。我相信我肯定会被这些叹息搞到窒息丧命……真希望别成真,想到就难受。 「烂透了。」当我苦笑低语的瞬间,一股声音冷不防闯进来。 「通知:来自司令部的全舰广播『注意!告知所有参加hq之舰艇,已结束进攻路线的确保,即刻开始实施行星登陆程序!重覆,即刻开始实施行星登陆程序!』完毕。」 至今为止毫无徵兆,疑似来自舰队司令部的声音一传来,船体猛然剧烈一晃。以为即将开始动作的瞬间,前一秒还感受到的人工重力突然消失不见。 登陆作战终于开始倒数计时!代表我们将被送上战场! 「通知:发射区域,重力截断。估计于不久后减压。」 不自然的重力一消失,我便萌生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一直以来都觉得不自然,结果一消失后竟急遽怀念起来。 怎么感觉……无重力不太自然?我整个人开始焦躁不安。 「通知:tuf—弗姆尼提已移动至既定位置,转换为发射状态。」 我努力不去理会静不下来的毛躁,集中意识看向萤幕上显示的情报。 现在再怎么哭天喊地,都无法阻止直到发射前的过程。 ……终于来了。我要活下来。存活下来,往未来迈进。 「通知:倒数计时开始,请参照萤幕显示内容。抵达行星地表所需时间,预计为地球时间23分15秒。」 右侧是到发射前的剩余时间。 左侧则是登陆结束的剩余时间。 我早在许久前就做好觉悟,结果却在这种节骨眼……这时我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虽然我明白在太空衣内这么做……并没有太大意义。但我只是想要某种改变的契机。 其中一方大大呈现在萤幕上的数字变成零的瞬间,竟是这般平淡无奇。 我感受到蛋微微摇晃……只有如此。当我错愕移动视线一看,发现左侧显示的数字开始有了变化。 竟然已经发射出去了? 很奇妙的是,我还没有真实感……是这样吗?我苦笑归苦笑,脑袋一角仍不停警告我「看清现实」。 其实我都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就算是我,这次毕竟是初次实战,不能怪我吧?我轻声抱怨,为了分散注意力看起显示的数字。 还有23分6秒。还没到,还没著陆。 一种既似短暂,又似永恒的长度。会不会紧张到开始实战前就先昏过去了啊?我虽萌生不安,却只有一瞬之间。 眼见数字即将小于23分时,无线电突然吵杂起来。 「对卫星轨道导弹!?」「弗姆尼提被瞄准了!」「第三战队紧急支援!全力进行妨害!以支援著陆为最优先任务!」「快开始对抗轰炸!把发射地轰个粉碎!」 我不晓得啥叫对卫星轨道导弹,不过却听得出声音中蕴含的情绪。慌忙中会把真话说溜嘴这点所言不假,因为会溶入声色中啊。 ……所以我理解到,舰队这下是真的慌了阵脚。 这表示地表上存在著不妙的玩意,问题可大条了。毕竟若说这颗行星先前一直被商联舰队包围著,等同那不妙玩意是很久以前就存在于行星上。 我说这叫「坏消息」的臭家伙未免太多朋友了。每次现身的时候都给我一而再,再而三带了一大票朋友来。 我连这下该如何是好都不必烦恼。 「来自tuf—幕亚之最紧急通知!来自tuf-幕亚之最紧急通知:告知所有参与本作战之舰艇,运用光学探测捕捉到同盟军舰队!同盟军舰队!」 同盟军? 「司令部,这里是tuf-雷葛里姆!尽管光学辅助处理速度跟不上,仍捕捉到数艘疑似同盟军巡洋级战舰的轮廓!」 「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听起来鬼吼到活像要口吐白沫的商联人是什么立场,但我心情跟他一样。 明明听先前的说明,是名叫「同盟」这群家伙的特工船——也就是蜥蜴尾巴到处乱晃,要我们去狠狠收拾他们。应该是次欺负弱小的任务才对啊?结果现在伟大的同盟军的舰队竟然现身前线?跟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嘛!不是说同盟那群家伙不会来吗!? 尽管不晓得该朝哪边才是天空,总之先抬头往上长叹。这时我赫然发觉,该不会这完完全全……是同盟举办的欢迎会吗? 烂透了。 看样子得好好赏宣称这只是简单的维安作战,甚至说啥初次上阵来这儿很幸运等鬼话连篇的厨师满满的针枪大餐啦。 「同盟那群家伙该不会想挑起战火吧!?」 「紧急呼叫方面军司令部!代号 aw513!代号aw513!」 「不行!中继卫星没有回应!」 「要是顶部受到压制会无法爬升!第三战队!立即爬升离开轨道!与主力部队会合,将制宙权……」 光听传来的广播声,就明显知道司令部那群家伙慌了阵脚,连把广播中断的念头都想不到了吗?所谓高官净是些只懂摆架子的花瓶。既然连装模作样都办不到……表示家伙们已失去冷静了吧? 不管是哪一种,商联舰队这下可干了好事,竟然拱轿拱到半路临阵脱逃!根本等同从背后捅一刀嘛垃圾!哪有人在这个关头会这么做啦!? 人类在气过头后,似乎反倒会变得冷静。心中烧著熊熊怒火的我,在tufle内不屑扔出一句话。 ——真羡慕啊。 能够身处舰队的军舰内手忙脚乱,恐怕是最棒的奢侈吧。既然号称军舰,表示是以互相轰炸为前提建造,肯定比这里安全多了。祝你们都被同盟军的炮击炸死啦。被拱轿拱到半路的我们可是已经被发射出去了耶? 右侧萤幕已经连倒数为零的画面都消失,只剩左侧显示出到「行星地表」所剩时间,著实令人毛骨悚然。早知如此,为何不乾脆在发射前发现,然后慌慌张张调头离开啊? 这下好啦,事情会变成怎样哩——连我都忍不住短暂逃离现实了。 「司令部紧急告知所有参与作战之舰艇!即刻起中止掩护地表部队,各战队准备迎战同盟军舰队!成轮型阵并维持炮击距离!各支援舰即刻往指定座标移动!第三战队继续担任护卫!」 高官将领开始大呼小叫是件好事,因为这表示他们已开始思考应对之策。只不过,我在这时对于有能的管制ai沉默不语,不由得感受到不吉祥的徵兆。 直到刚才都不停用「通知:」这类制式句子再三提醒的家伙……会在这种场合一声不吭吗? 「所以?啊我们呢?」 无论是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总该有些指示吧?舰队那群家伙应该至少对我们说句话才对啊。 没错吧?应该有话要说啊? 结果……平常那么爱放狗屁,一到我真正希望他们开口时,又给我装聋作哑。 「……没有耶。」 厄兰轻声嘀咕的这句话成了引爆点。 「支援呢!?」 「怎么可能会有!舰队那群家伙已经夹著尾巴溜啦!」 英国人出声抱怨,泰隆放声大吼。 「……这是背叛啊。」 中国人不知怎么搞的,竟用起中文愤愤扔下这声听似诅咒的话。 在这之后她便不再吭声。我可说再明白不过她的心情,简直不爽到都要气炸了。无论经历过多少次,光是回想起来就够令人满肚子火。 把人派来参加轨道登陆作战到一半,自己却溜之大吉?喂喂……别闹了可以嘛!背上都伤痕累累了又得被捅一刀?开什么玩笑啊? 我之所以没有任凭心底涌上的愤怒化为污言秽语臭骂商联舰队,理由只在白费工夫而已。如今唯有抵达行星地表的倒数计时顺利进行,我的前途却仍是一片茫然。 该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等到活下来后再去思考如何揍扁那群混帐家伙就好。 尽管怒火逐渐攻心,我依然尽力保持冷静。因为根据过往经验,我明白在杀光混帐家伙前,自己这边先倒下就没戏唱了!就是那天杀的「失败为成功之母」啦!去你的! 我真能抵达行星地表吗?或者该说,就算顺利登陆又能有「未来」吗? 「通知:降落程序有所进展。第一梯团通过既定路线。」 听到管制ai那毫无起伏的声音,我怀著有如祈祷般的心情抬起头。到前一秒都还默不吭声的管制ai似乎突然回想起自己有多多嘴了。 唉,可恨啊。只能眼睁睁看著实在太令我焦躁了。 到底会怎样?能顺利登陆吗?还是不能? ……或许一心只求能顺利从轨道登陆行星是种不真实的愿望,但这正是再过几分钟后即将应验到我身上的命运。 我开始求遍任何我知道的神明。 拜托要顺利,真的求求祢了,帮忙想点办法吧。 当我以抱著救命绳的心情盯著萤幕,看到的却是神明大人这混帐东西是挂了还是放弃职责所造成的景象。 黑色蛋壳——其他tufle一一裂开。 大概差在「歪七扭八」和「凹陷扁平」吧。无论哪一种都没差到哪去,同样是不够耐撑。喔不,马上就被压烂的yakitori或许还算运气好。 另外那些tufle要坏不坏的yakitori的下场可真是惨绝人寰。 「……该死!天杀的、妈的、混……」「不要!不要!」「氧、氧气……呼吸……」「妈妈、妈妈!?」 透过无线电传来的鬼叫悲惨至极。 混帐!果然求神拜佛不过是心理安慰吗!除了眼前看到的东西以外都不该相信是吧。 还说什么、狗屁简单、有舰队当靠山的、单纯任务啊! 结果现在变成商联引以为傲的舰队夹起尾巴开溜,被说成没啥大不了的敌军何止准备周全,甚至无懈可击。所有事态都和说明时彻底相反不是吗?这下就算能顺利登陆,也不晓得会出现什么牛鬼蛇神等在前方了。 最狠的是一旦tufle被发射出去,就没有折返的手段。看著左侧的时间一秒一秒减少,我打从心底感到烦躁。 去你个混帐鲍金,这事我可没听你说过啊。 「哈、哈哈……」这时我听到诡异笑声从泰隆那传来。 「这火鸡还真叫得不冤枉啊。」 起初我忍不住心想是不是有人终于发疯了……但状况似乎不太一样。这种情形应该算故作坚强。他是逞强还虚张声势我不懂,但仍强颜欢笑或许正是所谓泰隆风格的努力吧。 想逞强是没关系,可是声音乾得要命啊你这傻子。就算再怎么虚张声势,也肯定会垮台啦——我硬是将这句即将迸出喉咙的话吞下,装得更开朗地接续话题: 「真过分呢,这下肯定被烤得金黄酥脆。我倒是怕脑子塞了太多知识,会不会烤出来变头重脚轻哩。」 「哎呀,可怜你啦明。得变成阿玛莉亚一样呢。」 泰隆这小子,这句话的胆子挺不小啊,害我都要忍不住笑了。竟然说我跟那个英国白噪音一样? 「就算要死,只有这点休想!」 我不禁发出怪声。打从心底涌上的滑稽。被从舰队里扔出来,遭受地表敌军不间断的莫名攻击,甚至连同伙的yakitori们都随著蛋壳一同被压扁。 身处这种关头,我却在宇宙内笑?没错,我是在笑! 至于会在此时泼别人冷水的,总是那群不懂看场合的家伙。 当我听到吵杂声响透过无线电传来,我微微皱起眉头。 哦拜托别闹,蠢货们,恐慌是会传染的好吗? 「改变路线!现在只能边闪躲敌人的防空炮火边登陆!总之快把自动模式关掉!」「休想要我死在这里啦!」「冷静点!转成自动回避模式!各员散开进行回避……」 我没听过这些声音,大概是来自其他单位的成员吧。 要我们改变路线这个主意是不错,但这种节骨眼哪有可能办到?再说商联的兵器肯定不会接受我们的控制不是吗? 「通知:复数友军单位正脱离作战区域。疑似解除了自动模式。」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事实摆在眼前。我对商联制品的印象轻而易举遭到颠覆。能够解除已经设定好的机能实在让我讶异不已。难 道其他家伙在火星上时也拷贝了那种知识?真是贴心得让我傻眼,甚至佩服起来了。 就在这个当下,某个容易受他人影响鲁莽行事的家伙有了反应。 「管制ai,自动模式可以中断是吧?变更后会有哪些选项?」 「通知:能够重新设定登陆对象区域。要求:解除自动模式时,请选择适合完成作战目的的地点登陆。补充:将于能减速的区域内进行自动调整后登陆。」 面对英国人的质问,管理ai正经回以制式词句。听到它那一副彷佛作战顺利无碍的态度,让我没来由感到不爽……但这玩意毕竟是台机器,没有纠葛或烦恼的话,也难怪会是这种态度。 「喂,最重要的回避设定又会怎样?」 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啦——得不到回答而焦躁到险些吼出声的我这时好不容易才想起,只要不加上「管制ai」叫它就没有反应。这没用的ai,都这种节骨眼了,通融一下很困难吗? 将时间分秒流逝的焦虑参杂进去,我更改说法再度吼道: 「管制ai,快解释回避的设定!」 「通知:将使用既定设定,为随机回避。」 也就是说,和现在的回避法一样不变。我们这能做的只有修正降落地点。接下来直到指定的目的地为止,都得一路仰赖tufle的回避机能登陆。 无论如何,维持现状只会成为活箭靶。和我得出同样结论的是瑞典人。 「这样下去肯定免不了变成蜂窝。我们要不要乾脆也改变路线?」 「那么厄兰,我们要在哪登陆啊?」 「……我认为跟在友军单位后方是最安全的。例如那边的话——」 我收回前言。尽管想法相同,瑞典人不只得出错误的结论,更说出满口胡言乱语。 跟大家一起向右看齐?是吧?蠢毙了,真以为哪种时候多数决都会是正确的?要是照这个理论,代表选举选出的政治家将永远不会犯错,可笑至极对吧?假如真是如此,现今地球仍是属于地球人的啦。 肯定就像大家一起闯红灯,一起被撞飞相同道理。我正常得很,可别把我卷进蠢事里。被视为与傻子们同类也一点都不有趣,乾脆反其道而行还好太多了。 我开口问起管制ai突然间想到,形同玩笑般的问题: 「管制ai,最危险的地方在哪?」 「通知:推测为反登陆阵地。建议避开该处。」 这倒也是呢。意图想要破坏tufle的就是地表的阵地啊。 「管制ai,我打个比方……有办法在刚才舰队爆击的阵地上登陆吗?」 「警告:该路线推测将脱离标准基准,属于高风险行为。」 管制ai乾燥无情的音声导航根本没打算要解释得让我们也懂。从用字遣词就像在恐吓人,听了就不爽。 说时迟那时快,受到一股莫名冲动驱使,我放声吼了出来: 「关我屁事啦!」 要我登陆,大闹特闹,破坏一切的不就是你们吗!?只要动脑一想,就发现其实选择在被炸得破破烂烂的阵地残骸上登陆才是明智之举。 「管制ai,就是那里!回答我到底冲不冲得进去!」 「通知:得以改变方向。警告:高风险行动,建议避开该处。」 后半段叽叽喳喳的说明根本是废话。明明没问还要鸡婆碎念,这叫管制ai来著的玩意或许是英国人的同类。 「不要自暴自弃好吗明!我可不想效仿那啥神风特攻队喔!」 我还不想死啊——她又补上这句完完全全多余的话。刚才我还在思考阿玛莉亚这个人是否真和管制ai相似……实在是太傻了!根本想都不用想啊。你到底凭什么说我是去送死的啊!? 谁要死在这种鬼地方啊! 相反好吗!我是为了活下来在绞尽脑汁!假如你那颗脑袋不是摆好看的,应该懂这点常识吧!? 「我找得出活路!」 「……在哪里啊!?」 事到如今,我不想改口说没有。难道没有吗?应该要有吧?不然我的第六感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快想。 胜利方程式一定藏在某个地方。就算事已至此……等等,真要说起来,为什么我正在「降落」? 我抢了瑞典人的风头,学起他拍掌。这不是有了吗?只要一仔细想,全部都已准备好了不是吗? 「假如要登陆的话,选择阵地残骸受到敌军反击的机率当然较低,对吧?」 「和其他友军分散是能干什么啦!」 「阿玛莉亚,我为啥得顾虑其他家伙?」 「天啊……」发出傻眼叹气声的英国人根本不懂。那至少装个样子不是很好吗? 「反登陆阵地附近应该会有袭击艇还啥来著的吧?就是紫涵之前解释想要确保的物证。既然如此……只要把那玩意抢过来,我们就能离开这颗行星,有说错吗?」 「可是根本没办法驾驶吧!?」 哦不,行行好可以吗泰隆?不要连你在这种节骨眼都不用脑袋,这下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你耶。 「……啊,不对,很幸运的是,确实有人能驾驶呢。」 中国人细声戳中问题核心。我该说运气好吗?总之就如她所言,实际上无需担心驾驶船只的问题,我已经有个底了。 「那你说说有谁办得到啊?」 英国人的脑袋还是老样子顽固。不懂得找出话中真意的家伙实在令人头疼,而连一点都不懂的家伙更是可悲,怎么不乾脆换你去当管制ai啊? 「asjar-5125上不是有特工吗?」 「嗄?」 我对于这时中国人说话的语气中没有参杂同情或怜悯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看来无论是瑞典人还是中国人,对蠢货仍保持友善称得上是他们的一种美德吧。 也可能是从心灵富裕的家伙身上常见的伪善吧,真的有够不爽。果然好运的家伙就是不一样……不,现在我反倒觉得两人的沉著相当可靠。说到底,我们都同样是yakitori啊。 「阿玛莉亚,术业有专攻喔。」 既然是群搭著船到处为非作歹的家伙,船的驾驶想必瞭若指掌啊,为什么就是不懂?阿玛莉亚这家伙头脑真的冥顽不灵。 比起把知识往脑袋里塞,这家伙更需要培养自我省思的习惯。不过若让我来说句话……算了,由我来担心英国人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 「啊、啊啊!我懂了!只要拿著针枪稍微『拜托』他们一下就好了对吧?这方法我喜欢,但希望对方听得懂人话啊。j 泰隆这番话让我听了跟著笑。看样子一冷静下来,就找回原有的理智了。这下幸好至少有个值得信赖又靠得住的人了,毕竟要我把背后交给紫涵保护真的挺恐怖。虽然她脑袋确实蛮灵光没错啦。 「只要懂得做法,其实异文化间的沟通交流很简单喔。」 「我蛮意外明你会懂这些啊。倒希望你教教我,除了针枪以外还得用上啥肢体语言吗?」 某个层面来说是那样没错。如同泰隆提到的,就是些简单的身体律动或挥手。我用开朗的口吻接下去说: 「当然啊泰隆,秘诀就在话语中。首先试著用斯里兰卡语礼貌拜托。要换针枪上场谈判的话等那之后也不迟。」 「看来是万国通用的伎俩啊。譬如我老家附近就是这样。」 哈哈哈!我和泰隆齐声哄笑。很不可思议的,其余三人可能是不懂我开的风趣玩笑,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他们可能严重缺乏感性吧?真是可怜。 要是能存活下来,就特别让他们拿一顿麦当劳来找我拜师,当当义工好了。 「ok明,你的提议听起来很对。管制ai,重新设定路线。往明所指定的商联舰队轰炸完毕区域修正轨道……」 在厄兰把话说完前,果冻状的萤幕开始闪烁并发出刺耳警报声。 「警告:侵入了可能受防空炮火攻击之区域。」 只是一阵单纯的声音……但是比起透过无线电所听到的,魄力可说天差地远,足以令我严重毛骨悚然。 该死,已经太迟了吗? 回过神来,发现保护果冻中浮现的萤幕已被警告和满满闪烁光点染成一片红。每一个都似乎是想要轰下我们而发射升空的飞弹或炮弹吧? 「警告/最优先:侦测到瞄准波,将紧急发射诱饵。」 我忍不住讶异地再看了一次通知。诱饵?虽说是商联人准备的装备,但会有用吗? 我原本还半信半疑,然而从tufle分离出的光源体真能干,岂不是将本来会直接命中我的数发攻击引开了吗!诱饵来著的玩意真的有用!干得好啊! 眼见敌方攻击纷纷被诱饵引开,我彻底松了口气,这下或许能够撑过了——好景不常,就在我心安的瞬间,救命绳应声断裂。 「警告/紧急:射出型诱饵已无残弹。侦测到瞄准波……开始进行随机回避。」 为什么!不多放一点!那玩意啦!可恶!商联那群傻子,几发诱饵根本于事无补好吗! 「咕哦!?」 「泰隆!?」 「好像擦到啦!呿!这样根本被当靶打好玩的啊!」 一旦真的开始被打中,实在没办法保持冷静。毕竟这是我头一次被打中……演习时只有判定装置会响,状况完全不同啊。 和待在厨房时被拿针枪攻击的等级相差太多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真以为自己懂了这道理是吧?可恶!该死!我去你的! 「真的没问题吗!?」 瞧该死英国人慌得手忙脚乱。都这种关头了,学学迟钝的管制ai好吗拜托!你问我我问谁?问鬼啊!? 「快给我改变路线!从这里离……」 泰隆的声音顿时中断。 一瞬之间的杂音。 大概是飞弹在附近爆炸产生爆风还什么的,使我明明是被固定住的,却遭到剧烈摇晃。 「警告:感应到密集弹幕。」 管制ai冷静透顶的台词让我完全傻眼。是不会看看场合,至少装点紧张样吗? 「呿!喂,所有人都改变路线了没!?」 「我改了!泰隆!」 「厄兰,阿玛莉亚,紫涵,总之一登陆后——」 会合还怎样的,反正当泰隆再度大吼时,又出现了杂音。当我做好又会有阵摇晃的心理准备,却扑了个空。 最后竟然只轻震一下,还轻得和刚才都无法比,我可以期待已经撑过密集弹幕了吗? 「警告:多数极近距离著弹。」 我边听报告的声音,边等待通讯恢复。所幸,这次恢复得快,收讯器的声音也马上恢复正常。尽管在降落途中开会不是什么好事……但目前刻不容缓,我决定开口: 「到了地面会合后,总之先去找入侵路线吧。要是不找出机库入口,什么都甭提了。」 「没说错吧?」期待听到附和的我等了好一会儿却都没人回应,我心生纳闷。刚才也发生过通讯中断,可是会这么久了还没恢复吗? 「管制ai,告诉我通讯和连结的状况。系统还没有恢复吗?」 「通知:否定。状况:通讯系统于正常容许范围内运行/连结机能—全速运转中。」 蛤?这是怎样? 身处再度「匡当!」晃动的tufle中,我逼问起管制ai。那为啥连络不上啊? 「通知:本tufle毫无异常。周遭感应不到讯号。系统一切正常。」 「毫无异常?毫无异常的话不就……喂!」 那其他家伙呢? ……k321,那群应该和我一起降落的家伙们的讯号呢!?明明没听到任何被干掉的声音或……啊,不对,我都忘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判定装置啊。 直到刚才为止都还七嘴八舌吵吵闹闹的空间,眨眼间竟只剩警报声,都快把我逼疯了。快给我停!别继续哔哔叫啦! 喂,英国人?瑞典人?谁都好,泰隆?你这浑球,蠢笑几声来听听啊?不然中国人,出点诡异的声音嘛,我不会抱怨好吗! 啥都好,谁都行,出个声啊! 「状况确认中:推断k321单位耗损大于80%……判定:全灭。」 「闭嘴!」 「状况更新:根据商联军规定,于此告知yakitori具备投降权利。关于投降后的权利,商联军将依据星间法规对被契约人之权利保障……」 哦这没用的废铁!我不需要动不动轻言放弃的输家!我最讨厌的莫过于放弃啦! 「管制ai,给我闭嘴!」 「警告:此为重要情报,有履行告知的义务。」 我没有要你随便开口说起一些根本没在问的事。既然你这家伙没办法帮助我取得胜利,就已经没屁用啦。 「给我听清楚啦你这臭管制ai,快照著最后的提议设定路线,然后别再给我!张开你那!该死的鸟嘴!」 感觉管制ai又想回嘴的瞬间,一股像撞上硬质物体的冲击往我待的tufle袭来。 萤幕在一瞬间挂点。我待的保护果冻空间一口气失去光源,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几秒后,疑似紧急照明的微弱灯光勉强亮起,开始照亮昏暗的蛋壳装置。我连忙环顾周围一圈,并没看到壳上有类似伤痕的迹象。 应该不必担心果冻外漏,至少目前是。 只要启动那多嘴的臭ai,肯定能得到像样的解释……我脑中微微掠过出声唤「管制ai」的欲望,却在犹豫之后将它从脑中剔除。 我没有必要再去叫出曾经一度决定不去仰赖的玩意。 左侧的数字只剩几分钟,猛然一震的强烈不适感袭向我。再会啦,无重力状态。侧眼瞄著登陆asjar-5125的秒数逐渐减少,我扬起嘴角。 若是平时,耳边应该会更烦。毕竟都是些吵杂的噪音,我最没办法喜欢上的玩意……算了,无论怎么样,我早已习惯只身一人,如今只是一如往常。 我不晓得是否还得用降落伞,并且顺利登陆……反正就是完成该做的事。我怀著决心,抓起被固定住的针枪。 我绝对,要活著,逃离此地。然后去找商联舰队那群拋弃我的垃圾们,用针枪把他们灌饱饱,灌到生不如死。 看我尽情大闹一番吧。既然横竖都得死,还管那么多干麻? 果冻内部的紧急告示灯突然开始闪烁。多亏了这玩意,我明白到tufle已进入最终阶段。和管制ai的连篇废话不同,如此简单明瞭也不坏。 即将抵达asjar-5125。 终于来了。 恼人的倒数计时归零,再来就等蛋壳自我崩坏,果冻飞散开后,把我释放至外面。 要上啦——如此提振精神的我,这时发现不对劲。 ……没有变化? 难道降落时有哪里被敌方炮弹打坏,还是压根就是不良货……把我关住了? 来到这种鬼地方,等到的却是这种无聊透顶的结局?谁接受啊!不可能接受好吗!? 「开什么玩笑!!!放我出去!让我战斗啦!」 「强制启动 第六章『结尾』 让我们敬可能性! ———————————————— 鲍金/厨师 什么紧急出击全是商联准备的演习用剧本,以为搭著tufle降落,结果竟是高度模拟装置所呈现的虚拟体验。连同伴们被至近攻击命中而全灭都只是假象,不过是企划中的一环。 一切都是场世纪大骗局。 看著一旁其他单位的家伙们垂头丧气,我——不对,我们k321也是气愤不已。我们这可是做好上战场拼个你死我活的觉悟,结果竟然只是被耍著玩。商联的家伙们当真把人给看扁了啊。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鲍金带著满脸笑容,同时喊出「恭喜!」这声可疑至极的祝贺。 我们每个人都瞠目结舌之际,这家伙竟又装模作样地颁发起啥「合格证书」。 该说小不隆咚还怎么说呢,明明显得一副大有派头,结果却只拿到一张低廉的纸。 「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想问的事。一切我们等之后再来谈吧。」 只见鲍金这浑球以轻薄口吻随口约定完,就丢下依然哑口无言的我们匆忙离去。 情况在这之后急转直下。 演习一结束便收到回房就寝的命令。由于闲闲没事做,我在床上翻了一会,对分配到的「大满足」那浓郁深刻的滋味,怀著如饮泥水的感动和著茶一起下肚。接著再睡了一觉醒来,训练母舰tuf—弗姆尼提进驻了火星港。 我和其他k321成员这寥寥无几(后来才晓得竟是前所未见)的合格者和鲍金一起,在船一靠港后便被扔下厨房。而下船的只有我们几人。 船舰真正靠港时间不到短短数分。我们脚才刚踏上火星港,训练母舰便慌慌张张地再度出港。 当我们在一头雾水中重新被送回本该离开的训练设施后,心情莫名开怀的鲍金向我们解释事情始末。 他表示,「预定尚未决定」。 当完全听不懂的我错愕朝他一瞪,他这才仔细补充说明。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的商联大人似乎完全没期待过yakitori的样子。 所谓马里亚纳企划的玩意,是以不会产生合格者为大前提安排预定,没合格的人得接受一长串的补习!为了让不合格者参与这个号称「马里亚纳补习」的追加课程,商联军甚至早已安排好前往其他行星的准备。 另一方面,他们却根本没有准备给合格者的玩意。多亏如此,在tuf—弗姆尼提的舰长判断下,合格者「在收到下个指令前」都待在火星上待命。 也难怪他们会慌慌张张把我们几个丢回火星后,就得急忙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我们亲自摧毁了这个把人当白痴耍的垃圾计画,其实挺痛快的。胜利的滋味真是不错,一旦尝过一次就难以脱身。若为了品尝胜利,我甘愿和泰隆这傻炮勾肩搭背,不时酸几句不顺眼的英国人和瑞典人,甚至要我和诡异的中国人坐下来品茶都行。 k321单位真的聚集了一群不正常的家伙。不过就是,那个嘛……往后为了胜利,我也是有继续和这群家伙相处下去的必要。 话虽如此,我是我。 他们是他们。 即使有理由一块工作,也没有非得一起瞎起哄的道理。 就像这样,我和家伙们保持著适当距离感,自由享受了在火星上短暂的闲暇时光。 从拘束中被解放可真不赖。连身处早已熟悉的厨房内部,跑到职员区域内品尝「大满足」的话,味道都不同了。 具体来说,有两点明显的不同。 很可悲的事实是,「大满足」本身的包装、内容物及份量一点都没变。不过光不用在充满莫札特噪音的环境下用餐,气氛就变得有点不同了。从音乐中获得解放这点,无疑是所谓的特权。 更令人开心的是,我们甚至被允许暂时享受另一项更大的特权。 「个人房」。没错,独自一人的房间。 虽说一直以来都得长时间和k321的家伙处在一块,也算是多少能够容忍了,不过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果然令人垂涎三尺。 自己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当然,这里是火星上的厨房,比起太空中的船舰空间的确宽广上不少,船里根本不可能宽成这样吧。只不过,这可是连我待在地球的日本时都没能到手的最顶级奢侈。因此即便只是位于厨房内一处生锈的房间,都是我头一座拥有的城堡。 属于自己的房间——这个我梦寐以求的空间中,一切都感觉好宝贵。甚至连透过厨房内滤网飘进的循环空气,吸起来都宛如笼罩在自由的空气当中。一旦深呼吸一口气,马上就能明白差异在哪。没有参杂著其他人吐出的气息,真是太棒了。 就在这个时候,鲍金来到我的「个人房」露脸。 制式的嘘寒问暖搭配上依然可疑透顶的笑容面具,称呼人时又爱mr.来mr.去,如此装模作样的绅士已算得上一种艺术了吧?我想这家伙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吧,真是辛苦他了。 「这餐我请客……要不要和我边吃边聊点事呢?」 「要请我吃『大满足』吗?那么恕我拒绝喔。」 连想把他赶出去都是我的自由!个人房就是个能让房间主人为所欲为的地方。虽然我很想行使自由,但这家伙提出的条件实在让我太难置之不理。 「mr.明,即使是我,一旦能行使选择权,我当然不会错过呀。」 这倒也是,不然世上到底有谁会心甘情愿把「大满足」吞下肚啊? 毕竟鲍金这家伙和yakitori不同,是个看上去就荷包满满的厨师,确实至少拥有选择食物的自由吧。这下算我问了蠢问题。 「火星上的厨房是个杀风景的训练设施。一个只重实用性,彻彻底底的吝啬鬼。然而,此处仍至少设有完整的小型娱乐区域。意下如何啊,在火星上只吃『大满足』未免太不够滋味了吧?」 我承认,我确实偶尔想吃点不一样的食物。受鲍金提出的实际利益引诱,我答应了他的邀请。 在这个巨大的训练设施中,职员区域根本小巫见大巫。更别提走没几步就抵达的小小娱乐分区。跟著鲍金离开房间后走不到几分钟,已经来到常用少得可怜的薪水买过多次茶叶的p前。只要通过这里……就能看到我梦寐以求的霓虹灯——麦当劳招牌的亮光。香味四溢,令人垂涎三尺的汉堡就在其中。 这就像是在伸手可得的范围内,标价却贵到出不了手的糖果在眼前晃,简直形同拷问。在身为yakitori的品质尚未受到认可前的薪水少得出不了手,只能默默忍耐,无疑是场可怕又残酷的试炼。明明要是一开始麦当劳就不存在,反倒还能让我放弃火星上的食物啊。 然而合格是合格了,碍于「马里亚纳合格者薪资规定」尚未订立,等到拍板定案后才会将拖延的份连同利息一同补偿汇进电子帐户里。讲简单点就是「我们愿意多付酬劳,钱的事就麻烦择日再谈吧」的意思。说也奇怪,我明明记得商联的家伙们对钱的事最不马虎才对啊。 不,或许这正代表他们打从心底认为我们百分之百不会合格。彻底粉碎偏见的感受并不差。 尽管如此,这件事确实害得我仍然出不了手买麦当劳。偏偏这天鲍金这家伙既然跑来说要请客,我也不必跟他客气啦。 到鲍金那家伙竟想直接通过闪耀出m字光辉的招牌前。 「鲍金,不是这里吗?」 「那边是百分百纯牛肉,不过今天我想吃百分百纯鸡肉呢。」 我忍不住开口问,结果他竟回答得莫名其妙,甚至也不晓得哪里有趣了,竟悠悠哉哉哼出声来。 反观我完完全全会不过意来。 「mr.明,这边喔。」 只见边朝我招手,边穿梭过狭窄缝隙前进的鲍金一把手掌遮在墙边的认证装置前,厚厚墙壁瞬间打开来。 「欢迎来到大人的秘密基地啊。」 要配合这种浮夸的家伙装模作样实在太蠢了。 「这是与商联那群人以及职员间的秘密。你可别跑去对其他弱鸡提这玩意,毕竟难保不会暴动啊。」 心想默不吭声才是对的我硬是闭著嘴。而他不晓得从我的态度中感受到什么,似乎放弃继续试探我的反应。当他耸耸肩往前走,我跟了上去。 眼前的是……什么啊?店门布帘? 我有印象在受义务教育时还哪里,似乎是叫「伟大日本历史」,一门一路缅怀没落前的社会景象的愚蠢课程中见过。 无能垃圾教师们的戏言我早忘得差不多……只有提到这种能自由点餐的餐饮店时印象特别深刻。 万万没想到,我竟能在火星上踏进这类从以前起就很好奇的店! 随意放眼一望,都看得出此处相当狭窄。原因不知在于地处火星,还是这类的店本来就很窄。座位只设有木制吧台,大概坐八个人便会客满。和麦当劳内开放宽敞的空间不同,实在很难摆脱狭小的印象。 吧台内只站著一名初老之年的男性。即使看到我们走进店内,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 另外还有一股……该说烟熏味还什么,反正就是怪味。还传来啪嚓啪嚓的声音,是失火了还怎样?讲白一点,我静不太下来。 「这里的装潢对你而言应该很熟悉吧?」 「……你觉得可能吗?」 略带愤慨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要是鲍金当真认为我以前有机会进到这种地方,那实在吓坏我了。 「至少比起货船的船舱来得熟悉吧?也罢,坐吧。」 见他坐了下来,我跟著在吧台找好位置,环顾起四周,结果却找不到该有的东西。 「菜单呢?」 我在麦当劳学到了什么叫选择的自由。又不像包厢里那些只有卖「大满足」的自动贩卖机,这间店怎么不摆张菜单啊? 「mr.明,这里点菜是全由主厨决定喔。」 「意思是我不能选吗?」 「其实这是观念上的误会……要不要试试交给专家料理呢。」 一这么说完,鲍金只朝店员丢出一句「那就拜托你啦」,便开始眯眯笑。竟然连选都没得选,这间店未免太寒酸了吧? 这时也不晓得我心中已大大失落,店员闻言点了头,拿了个杯子往我这塞。该说他冷漠还是寡言?至少脸上笑一个来看看嘛。 这间店到底是怎样? 「很抱歉没能来杯常见的生啤酒,不过我们还是乾杯吧。」 「乾杯?」 见我愣愣回问,这家伙竟露出傻眼的表情。 「喂喂喂,这里可是间烤鸡店啊。」 我一时之间没能会意过来鲍金讲了什么。yakitori店?不——感觉语感不太对而犹豫片刻,我才终于想到了「烤鸡」这个词。 我一会过意时,忍不住紧握拳头。不到几天前,我才被迫做出可能会在tufle里被烤得焦黑的觉悟啊。 「你要叫yakitori吃烤鸡!?」 「何必怕同种相食,对吧?」 鲍金用稍微,不,相当辛辣的表情笑了,不过我无法接受。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情陪他嘻嘻哈哈。怎么说呢,一看到这家伙嚣张的表情我就赌烂,说什么都想酸他一句。 「鲍金,你的性格会不会太烂了点?」 「mr.明,你是烤鸡呢,还是yakitori呢?」 「别跟我咬文嚼字,这种事我……」 「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鲍金一改说教口吻,脸上表情松懈下来。 「先讲饮食,才讲道德品行。要是连道德方面都得享用『大满足』,不如把道德扔一扔吧。」 「这点我同意。」 「当然啊,毕竟无论你我,都只是欲望缠身的普通人,仔细来说应该是士兵啦。所以不过吃个烤鸡,真的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吗?」 轻轻「喀匡」一声,小碟盘子随著这句话一同递到我面前。上头竟然放了几根味道特别香的肉串。 我不禁在意起店员随兴往这里望来的视线。怎么,要我吃的意思?看到我默默投以确认的视线,初老之年的店员竟然只低头看了肉串。 大概没错吧。 既然要我吃,我就吃啊。 我猛然咬了肉串一大口。 滴落的肉汁,参杂了盐与胡椒的味道……这就是吃肉吗? 「牛肉虽然不错,但鸡肉也不赖对吧。站在yakitori的立场,感觉如何呀?」 「站在yakitori的立场」?多谢你鸡婆加了这句让我不能诚实说好吃的废话喔……可是说真的,好吃。我把咬住的肉吞下,享受肉的滋味。明明要是没有鲍金多余的废话和噪音,我就能尽情享受烤鸡串了。 我长叹口气,像是要转换心情般把肚里的疑问倾泻而出。 「鲍金,让我问个问题。」 看他一副「想问什么尽管问」的态度耸了耸肩,我丢出最直接的疑问。 「真要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被称为『yakitori』啊?」 「因为历史啊。」 鲍金这家伙若无其事地断定。 「让我说点故事吧。起初挑选轨道步兵参战时,每次作战的死亡率都接近九成。相信你体验过了马里亚纳企划,我也跟你解释过。yakitori被干掉的机率真的高得吓人,惨不忍睹。」 这是你们还没被称为yakitori时的故事——鲍金边说边喝了口茶。 「可能是以前有某些熟悉历史的人,想起了所谓『马里亚纳海战的turkey shoot』,一开始是用『turkey』来称呼的喔。」 「turkey?」 「就是火鸡啊。」 我虽不理解详细,但至少知道不是家鸡。于是我决定开口纠正他这愚蠢的错误: 「根本不是你说的yakitori不是吗?」 「呃,原因或许是最初期的轨道步兵较多为美国人吧。」 「像泰隆那样的家伙?」 鲍金点头称是,同时把手上的烤鸡串往嘴里送。接著他彷佛像顺带一提的口吻所说出的真相,当真是无聊透顶的咬文嚼字。根据那啥美国人来著的家伙说,似乎是「火鸡包含著感恩节的恩宠,但我们在登陆时可没有狗屁恩宠喔!」这样的理由。 「简单说,浑身发抖的轨道步兵会被烤得焦黑一头撞上地表。而烤得焦黑的鸡不知被谁称呼为『烤鸡』,于是在斯里兰卡语中就变成了『yakitori』吧。」 陆作战中存活下来。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看样子在离开火星之前,有必要去找他问问。 不过现在先听鲍金的话吧。 「一直以来,yakitori都不被视为士兵,而只被当成『替代品』,要说是消耗品也行。」 只听他低沉苦笑几声,难道摘下了平时戴在脸上那张可疑透顶的面具吗?以他这人来说,现在的反应实在……不对,我其实和鲍金这家伙没熟到哪去。 「套句不知谁说过的,轻如鸿毛啊。yakitori这种货色,想从地球叫多少就有多少。考虑到严重的高失业率,也不难理解各地自治政府鼓励的理由。虽然不是发令强制徵招,但对商联来说充其量是略施小钱就能大量动员的方便道具。」 见鲍金如在自曝其短般清楚说出我过去隐约察觉到的事实,让我实在很好奇。 「我说鲍金先生呀,你有事没事怎么把这些告诉我?」 「你是个日本人,是个地球人,然后是个人类。」 鲍金一字一句清楚断开表达强调,同时笑著说: 「我是俄罗斯血统,地球人,当然也是个人类。到头来,我和你在这小小的宇宙中,意外算是有著诸多类似的存在呢。」 我摇摇头否定他这番愚蠢戏言。我们实在很难混为一谈。 「你不是贵为厨师大人吗。」 「我原本也是yakitori,只是悲惨苟活了下来喔。」 蛤?我错愕到险些漏出蠢声。这家伙以前是yakitori? 「抱歉,往事之后有机会再提。话说回来,在火星上吃烤鸡串这种事,相信过去的地球人连想都没想过吧。从这层意义来看,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时代呢。」 「……你也是以蛮不可思议的立场在说这些呢。」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乾脆我现在就来揭开他不想被人看的旧伤疤吧……算了,这么做也许会太过火。 也不晓得鲍金这家伙知不知道我心中正微微纠葛,他愉悦地笑著回答: 「不可思议?没这回事喔。」 只见这家伙边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几口茶,边不屑地接下去: 「一切都是自我中心使然,所谓的自私自利喔。」 「你自私?哪里啊?」 「一切都出于我的任性。让商联的家伙把钱吐出来,使唤你们这群年轻的yakitori,只归结于一个我的欲望。」 双眼看似望向这边,但鲍金这家伙其实是用空洞涣散到不知在瞄哪里的眼神笑道: 「我只是想证明地球人充满了可能性。毕竟我们目前被认为连独立思考能力都没有,彻底被看扁。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理由倒真的蛮自私的。对往后也只能继续陪著他的我而言,只能说少多管闲事。然而,我却没办法出言否定鲍金。明明我又没受他酝酿的气氛影响? 这是怎样? 「……我呢,真的非常,非常看不惯这点。」 很难想像一个总是假惺惺,面露暧昧笑容的家伙口中会说出这种露骨的话。隐藏在这个总是嘻皮笑脸的男人面容底下的,是一股热情。 ……是怎样?为什么我会逐渐同意起他? 说著要让外来者瞧瞧人类的厉害,跌破他们眼镜的鲍金,这时停顿了一拍。 接著像是挥除迷惘般甩甩头,带著些许炫耀般的口吻说: 「让我抱点期待吧。」 这家伙自顾自地说完,就不再开口说废话而默默享用起烤鸡串。我也不是个爱耍嘴皮子的人,于是同样在他旁边默默吃著烤鸡串。 实在太美味了。 和「大满足」比起来当然好吃,何况又是被人请客。 不过,原因是否在于,这是我头一次洒上「期待」当调味料吃的饭呢?哈,别傻了!我啥时变得跟瑞典人一样婆婆妈妈啦?以为我没多久后也会笑眯眯地边鼓掌,边和英国人握手吗?绝对不可能嘛——我把妄想赶出脑袋。 我终究是个yakitori。扛起针枪被塞进tufle后往行星发射,轻如鸿毛的免洗人员。 要说我是个明明没接到什么徵招令,却傻傻自己往下跳的蠢蛋? ……真是天大的玩笑。 令我越想越火冒三丈。 不过嘛,稍微秀点我和其他蠢货不一样的地方,倒也没关系吧。 不过这点小事,就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几天后,游「宙」好闲的k321接到新命令。带著命令书前来的鲍金表示,是件飞黄腾达的大喜讯。边连声「恭喜恭喜!」的同时,这家伙煞有其事地把文件递来。 当然,我早已学乖了。 不知是所有厨师都一个样,还是单纯是鲍金这臭家伙太像商联人,想信他一半都嫌多。 无论被发派到什么地方,只求活著回来就好了。没必要抱持过度期待或不安。 根据那飞黄腾达的命令,我……不,「我们」k321将被发派到商联军的本国舰队里,违背了原本认为会被派到太空站或行星上的预测。 舰队?而且还是本国直属? 反正大概又是鲍金那家伙干的好事。 后记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虽然是事后诸葛,这也导致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大幅更改起初的构想,将故事的轴心写得更为明确。或许像在自卖自夸,但我确有如此感受。 第一次的讨论会议后,便将yakitori定调为「用过即丢的免洗士兵」。这点是通篇一贯的主题。然而现在回头来看,做为一篇「不幸边缘人」的故事,实在太不完整。 去怀疑大环境,说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相信有许多人在学校学到所谓的「批判性思考」吧。通常即便「头脑理解事实」,一旦真要付诸实行,仍会有大多数人选择在既定大环境下尽善尽美,到最后确实常演变成跳脱不出典范框架。 在撰写《yakitori》时,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拟出大纲,于嗳昧模糊中摸索方向时,脑海中无意掠过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随用即丢的招募士兵」这种印象。最后就凑合出了「在志愿体制下」不得不「志愿参加」「用来当成弃子的佣兵部队」,如此奇妙的「不幸边缘人」故事。 我在把既有概念摆一旁,想创造出「不幸边缘人」的主角时可说费了一番苦功。感觉怎么添加创意都像在耍小手段,越修越四不像,直到发现直接砍掉重练比较快为止,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尽管不能说像煮咖哩或酿酒那般大费周章,从准备材料的阶段重新来过,稍微搁置并思考,在东摸西试下终于勉强挤出了《yakitori》1。接著拿给年纪大的老绅士试读,获得「讲话太粗鄙/太没礼貌」的意见时,我才有了「太棒了!成功啦!」的手感。 虽然可能是我妄自菲薄,《yakitori》的主角明看在很多读者眼中,相信应是名拥有极度异质的背景?思考的角色才对。假如能够让各位萌生如此念头,正是我的本意。 又或者,若有读者于阅读后反倒产生「我懂你」或「怎么说哩,感觉还太嫩啦」等等感想,希望能够高抬贵手,海量包容。 那么,请问各位对《yakitori》这个书名?故事内容做何感想呢?尽管前面开场白冗长过头,能够让各位读者享受本系列作,无疑是我最高的喜悦,希望各位能持续关注本作。毕竟若书卖得好,不只我能荷包满满,也能继续出书写下去呢! 另外为了宣传,也带点娱乐性质,我请早川书房创了一个「@yakiroti_pr」的twitter帐号来饰演作中名叫「商联」的主人具备的偏差价值观。其实说穿了就是模仿商联的宣传帐号,会有个鸟头发布讯息。希望这边也能博君一笑。 《yakiroti》1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从下一集开始,将会由明的视点呈现出「商联」这群诡异家伙的真相。他们讲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统治者,讲难听点就是傲慢之至的宗主国。然而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典范存在,究竟是否会维持各位读者们读完第一集后对他们所抱持的印象呢?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将来有可能会是紫涵或泰隆。 关于这部分,大概只有未来那个在居酒屋里边吃著烤鸡串茫然发呆的自己才会知道吧……若提到最近的喜好,常点的肯定是不出酱烤肉串、葱盐肉串,加上鸡翅这几项啦。 最后,本书能顺利出版,是受到众多贵人协助帮忙。容我于此深深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总是容忍我交稿慢吞吞的早川书房奥村责任编辑,替本书描绘美丽封面插画的so-bin老师,出版前协助完成修正校稿的校稿人员,将《yakitori》的封面设计得魄力十足的设计师世古口敦志(coil)先生,以及一口答应协助本作宣传的《幼女战记》插画家筱月しのぶ老师。多亏了各位,《yakitori》才得以问世。 虽然书名标榜《yakitori》,却几乎没和各位共同参与制作的人士一起吃过烤鸡,实为一桩憾事。倘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各位去烤鸡店同乐。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虽然是事后诸葛,这也导致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大幅更改起初的构想,将故事的轴心写得更为明确。或许像在自卖自夸,但我确有如此感受。 第一次的讨论会议后,便将yakitori定调为「用过即丢的免洗士兵」。这点是通篇一贯的主题。然而现在回头来看,做为一篇「不幸边缘人」的故事,实在太不完整。 去怀疑大环境,说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相信有许多人在学校学到所谓的「批判性思考」吧。通常即便「头脑理解事实」,一旦真要付诸实行,仍会有大多数人选择在既定大环境下尽善尽美,到最后确实常演变成跳脱不出典范框架。 在撰写《yakitori》时,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拟出大纲,于嗳昧模糊中摸索方向时,脑海中无意掠过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随用即丢的招募士兵」这种印象。最后就凑合出了「在志愿体制下」不得不「志愿参加」「用来当成弃子的佣兵部队」,如此奇妙的「不幸边缘人」故事。 我在把既有概念摆一旁,想创造出「不幸边缘人」的主角时可说费了一番苦功。感觉怎么添加创意都像在耍小手段,越修越四不像,直到发现直接砍掉重练比较快为止,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尽管不能说像煮咖哩或酿酒那般大费周章,从准备材料的阶段重新来过,稍微搁置并思考,在东摸西试下终于勉强挤出了《yakitori》1。接著拿给年纪大的老绅士试读,获得「讲话太粗鄙/太没礼貌」的意见时,我才有了「太棒了!成功啦!」的手感。 虽然可能是我妄自菲薄,《yakitori》的主角明看在很多读者眼中,相信应是名拥有极度异质的背景?思考的角色才对。假如能够让各位萌生如此念头,正是我的本意。 又或者,若有读者于阅读后反倒产生「我懂你」或「怎么说哩,感觉还太嫩啦」等等感想,希望能够高抬贵手,海量包容。 那么,请问各位对《yakitori》这个书名?故事内容做何感想呢?尽管前面开场白冗长过头,能够让各位读者享受本系列作,无疑是我最高的喜悦,希望各位能持续关注本作。毕竟若书卖得好,不只我能荷包满满,也能继续出书写下去呢! 另外为了宣传,也带点娱乐性质,我请早川书房创了一个「@yakiroti_pr」的twitter帐号来饰演作中名叫「商联」的主人具备的偏差价值观。其实说穿了就是模仿商联的宣传帐号,会有个鸟头发布讯息。希望这边也能博君一笑。 《yakiroti》1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从下一集开始,将会由明的视点呈现出「商联」这群诡异家伙的真相。他们讲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统治者,讲难听点就是傲慢之至的宗主国。然而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典范存在,究竟是否会维持各位读者们读完第一集后对他们所抱持的印象呢?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将来有可能会是紫涵或泰隆。 关于这部分,大概只有未来那个在居酒屋里边吃著烤鸡串茫然发呆的自己才会知道吧……若提到最近的喜好,常点的肯定是不出酱烤肉串、葱盐肉串,加上鸡翅这几项啦。 最后,本书能顺利出版,是受到众多贵人协助帮忙。容我于此深深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总是容忍我交稿慢吞吞的早川书房奥村责任编辑,替本书描绘美丽封面插画的so-bin老师,出版前协助完成修正校稿的校稿人员,将《yakitori》的封面设计得魄力十足的设计师世古口敦志(coil)先生,以及一口答应协助本作宣传的《幼女战记》插画家筱月しのぶ老师。多亏了各位,《yakitori》才得以问世。 虽然书名标榜《yakitori》,却几乎没和各位共同参与制作的人士一起吃过烤鸡,实为一桩憾事。倘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各位去烤鸡店同乐。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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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讨论会议后,便将yakitori定调为「用过即丢的免洗士兵」。这点是通篇一贯的主题。然而现在回头来看,做为一篇「不幸边缘人」的故事,实在太不完整。 去怀疑大环境,说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相信有许多人在学校学到所谓的「批判性思考」吧。通常即便「头脑理解事实」,一旦真要付诸实行,仍会有大多数人选择在既定大环境下尽善尽美,到最后确实常演变成跳脱不出典范框架。 在撰写《yakitori》时,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拟出大纲,于嗳昧模糊中摸索方向时,脑海中无意掠过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随用即丢的招募士兵」这种印象。最后就凑合出了「在志愿体制下」不得不「志愿参加」「用来当成弃子的佣兵部队」,如此奇妙的「不幸边缘人」故事。 我在把既有概念摆一旁,想创造出「不幸边缘人」的主角时可说费了一番苦功。感觉怎么添加创意都像在耍小手段,越修越四不像,直到发现直接砍掉重练比较快为止,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尽管不能说像煮咖哩或酿酒那般大费周章,从准备材料的阶段重新来过,稍微搁置并思考,在东摸西试下终于勉强挤出了《yakitori》1。接著拿给年纪大的老绅士试读,获得「讲话太粗鄙/太没礼貌」的意见时,我才有了「太棒了!成功啦!」的手感。 虽然可能是我妄自菲薄,《yakitori》的主角明看在很多读者眼中,相信应是名拥有极度异质的背景?思考的角色才对。假如能够让各位萌生如此念头,正是我的本意。 又或者,若有读者于阅读后反倒产生「我懂你」或「怎么说哩,感觉还太嫩啦」等等感想,希望能够高抬贵手,海量包容。 那么,请问各位对《yakitori》这个书名?故事内容做何感想呢?尽管前面开场白冗长过头,能够让各位读者享受本系列作,无疑是我最高的喜悦,希望各位能持续关注本作。毕竟若书卖得好,不只我能荷包满满,也能继续出书写下去呢! 另外为了宣传,也带点娱乐性质,我请早川书房创了一个「@yakiroti_pr」的twitter帐号来饰演作中名叫「商联」的主人具备的偏差价值观。其实说穿了就是模仿商联的宣传帐号,会有个鸟头发布讯息。希望这边也能博君一笑。 《yakiroti》1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从下一集开始,将会由明的视点呈现出「商联」这群诡异家伙的真相。他们讲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统治者,讲难听点就是傲慢之至的宗主国。然而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典范存在,究竟是否会维持各位读者们读完第一集后对他们所抱持的印象呢?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将来有可能会是紫涵或泰隆。 关于这部分,大概只有未来那个在居酒屋里边吃著烤鸡串茫然发呆的自己才会知道吧……若提到最近的喜好,常点的肯定是不出酱烤肉串、葱盐肉串,加上鸡翅这几项啦。 最后,本书能顺利出版,是受到众多贵人协助帮忙。容我于此深深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总是容忍我交稿慢吞吞的早川书房奥村责任编辑,替本书描绘美丽封面插画的so-bin老师,出版前协助完成修正校稿的校稿人员,将《yakitori》的封面设计得魄力十足的设计师世古口敦志(coil)先生,以及一口答应协助本作宣传的《幼女战记》插画家筱月しのぶ老师。多亏了各位,《yakitori》才得以问世。 虽然书名标榜《yakitori》,却几乎没和各位共同参与制作的人士一起吃过烤鸡,实为一桩憾事。倘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各位去烤鸡店同乐。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虽然是事后诸葛,这也导致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大幅更改起初的构想,将故事的轴心写得更为明确。或许像在自卖自夸,但我确有如此感受。 第一次的讨论会议后,便将yakitori定调为「用过即丢的免洗士兵」。这点是通篇一贯的主题。然而现在回头来看,做为一篇「不幸边缘人」的故事,实在太不完整。 去怀疑大环境,说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相信有许多人在学校学到所谓的「批判性思考」吧。通常即便「头脑理解事实」,一旦真要付诸实行,仍会有大多数人选择在既定大环境下尽善尽美,到最后确实常演变成跳脱不出典范框架。 在撰写《yakitori》时,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拟出大纲,于嗳昧模糊中摸索方向时,脑海中无意掠过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随用即丢的招募士兵」这种印象。最后就凑合出了「在志愿体制下」不得不「志愿参加」「用来当成弃子的佣兵部队」,如此奇妙的「不幸边缘人」故事。 我在把既有概念摆一旁,想创造出「不幸边缘人」的主角时可说费了一番苦功。感觉怎么添加创意都像在耍小手段,越修越四不像,直到发现直接砍掉重练比较快为止,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尽管不能说像煮咖哩或酿酒那般大费周章,从准备材料的阶段重新来过,稍微搁置并思考,在东摸西试下终于勉强挤出了《yakitori》1。接著拿给年纪大的老绅士试读,获得「讲话太粗鄙/太没礼貌」的意见时,我才有了「太棒了!成功啦!」的手感。 虽然可能是我妄自菲薄,《yakitori》的主角明看在很多读者眼中,相信应是名拥有极度异质的背景?思考的角色才对。假如能够让各位萌生如此念头,正是我的本意。 又或者,若有读者于阅读后反倒产生「我懂你」或「怎么说哩,感觉还太嫩啦」等等感想,希望能够高抬贵手,海量包容。 那么,请问各位对《yakitori》这个书名?故事内容做何感想呢?尽管前面开场白冗长过头,能够让各位读者享受本系列作,无疑是我最高的喜悦,希望各位能持续关注本作。毕竟若书卖得好,不只我能荷包满满,也能继续出书写下去呢! 另外为了宣传,也带点娱乐性质,我请早川书房创了一个「@yakiroti_pr」的twitter帐号来饰演作中名叫「商联」的主人具备的偏差价值观。其实说穿了就是模仿商联的宣传帐号,会有个鸟头发布讯息。希望这边也能博君一笑。 《yakiroti》1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从下一集开始,将会由明的视点呈现出「商联」这群诡异家伙的真相。他们讲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统治者,讲难听点就是傲慢之至的宗主国。然而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典范存在,究竟是否会维持各位读者们读完第一集后对他们所抱持的印象呢?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将来有可能会是紫涵或泰隆。 关于这部分,大概只有未来那个在居酒屋里边吃著烤鸡串茫然发呆的自己才会知道吧……若提到最近的喜好,常点的肯定是不出酱烤肉串、葱盐肉串,加上鸡翅这几项啦。 最后,本书能顺利出版,是受到众多贵人协助帮忙。容我于此深深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总是容忍我交稿慢吞吞的早川书房奥村责任编辑,替本书描绘美丽封面插画的so-bin老师,出版前协助完成修正校稿的校稿人员,将《yakitori》的封面设计得魄力十足的设计师世古口敦志(coil)先生,以及一口答应协助本作宣传的《幼女战记》插画家筱月しのぶ老师。多亏了各位,《yakitori》才得以问世。 虽然书名标榜《yakitori》,却几乎没和各位共同参与制作的人士一起吃过烤鸡,实为一桩憾事。倘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各位去烤鸡店同乐。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虽然是事后诸葛,这也导致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大幅更改起初的构想,将故事的轴心写得更为明确。或许像在自卖自夸,但我确有如此感受。 第一次的讨论会议后,便将yakitori定调为「用过即丢的免洗士兵」。这点是通篇一贯的主题。然而现在回头来看,做为一篇「不幸边缘人」的故事,实在太不完整。 去怀疑大环境,说起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相信有许多人在学校学到所谓的「批判性思考」吧。通常即便「头脑理解事实」,一旦真要付诸实行,仍会有大多数人选择在既定大环境下尽善尽美,到最后确实常演变成跳脱不出典范框架。 在撰写《yakitori》时,也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拟出大纲,于嗳昧模糊中摸索方向时,脑海中无意掠过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被随用即丢的招募士兵」这种印象。最后就凑合出了「在志愿体制下」不得不「志愿参加」「用来当成弃子的佣兵部队」,如此奇妙的「不幸边缘人」故事。 我在把既有概念摆一旁,想创造出「不幸边缘人」的主角时可说费了一番苦功。感觉怎么添加创意都像在耍小手段,越修越四不像,直到发现直接砍掉重练比较快为止,可真是花了不少时间。 尽管不能说像煮咖哩或酿酒那般大费周章,从准备材料的阶段重新来过,稍微搁置并思考,在东摸西试下终于勉强挤出了《yakitori》1。接著拿给年纪大的老绅士试读,获得「讲话太粗鄙/太没礼貌」的意见时,我才有了「太棒了!成功啦!」的手感。 虽然可能是我妄自菲薄,《yakitori》的主角明看在很多读者眼中,相信应是名拥有极度异质的背景?思考的角色才对。假如能够让各位萌生如此念头,正是我的本意。 又或者,若有读者于阅读后反倒产生「我懂你」或「怎么说哩,感觉还太嫩啦」等等感想,希望能够高抬贵手,海量包容。 那么,请问各位对《yakitori》这个书名?故事内容做何感想呢?尽管前面开场白冗长过头,能够让各位读者享受本系列作,无疑是我最高的喜悦,希望各位能持续关注本作。毕竟若书卖得好,不只我能荷包满满,也能继续出书写下去呢! 另外为了宣传,也带点娱乐性质,我请早川书房创了一个「@yakiroti_pr」的twitter帐号来饰演作中名叫「商联」的主人具备的偏差价值观。其实说穿了就是模仿商联的宣传帐号,会有个鸟头发布讯息。希望这边也能博君一笑。 《yakiroti》1的故事就到此结束。 从下一集开始,将会由明的视点呈现出「商联」这群诡异家伙的真相。他们讲好听点是漫不经心的统治者,讲难听点就是傲慢之至的宗主国。然而其实他们也拥有自己的价值观?典范存在,究竟是否会维持各位读者们读完第一集后对他们所抱持的印象呢?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主角将来有可能会是紫涵或泰隆。 关于这部分,大概只有未来那个在居酒屋里边吃著烤鸡串茫然发呆的自己才会知道吧……若提到最近的喜好,常点的肯定是不出酱烤肉串、葱盐肉串,加上鸡翅这几项啦。 最后,本书能顺利出版,是受到众多贵人协助帮忙。容我于此深深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总是容忍我交稿慢吞吞的早川书房奥村责任编辑,替本书描绘美丽封面插画的so-bin老师,出版前协助完成修正校稿的校稿人员,将《yakitori》的封面设计得魄力十足的设计师世古口敦志(coil)先生,以及一口答应协助本作宣传的《幼女战记》插画家筱月しのぶ老师。多亏了各位,《yakitori》才得以问世。 虽然书名标榜《yakitori》,却几乎没和各位共同参与制作的人士一起吃过烤鸡,实为一桩憾事。倘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各位去烤鸡店同乐。 各位喜爱早川文库ja书籍的读者,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对某些读者而言或许算是再度打招呼,不过我衷心期盼不是看作者,而是看上《yakitori》这个书名或so-bin老师的封面插画拿起书,又或者视本书为早川文库ja系列而拿起的读者占多数。接下来,请容我自我介绍。 在早川书房用片假名出书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外国人,但我是日本人。 并非德高望重也非有始有终,或者该说是才疏学浅之辈,总之是个怕麻烦,成天只想好吃懒做的小人物。也不知是不是阴错阳差,凭兴趣写出的小说有幸被伯乐相中,一回过神来已荣获早川书房的责任编辑邀约。总而言之,不怎么有趣的个人状况就说到这吧。 抱歉听起来像在闲话家常,但每当开始新系列时,总让我既紧张又期待。更别提这次来到了自己从小就爱读的《早川》。老实说,本书出版一案很早便讨论过,然碍于责任编辑身体情况欠佳,自己也因另一方面的动画忙得焦头烂额,才会拖到这么晚。 虽然是事后诸葛,这也导致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大幅更改起初的构想,将故事的轴心写得更为明确。或许像在自卖自夸,但我确有如此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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