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生死无间》 第一章 倒叙式提问 在这世上,我们总自以为是无所不能的猎人,享受着追逐猎物的刺激和快感。实际,我们才是被追逐的猎物。猜猜从一个地狱掉入另一个更深的地狱需要多长时间?一、二、三……时间到,答案是——还没等你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你已经处于地狱最底端。 “醒了?喂喂,醒了就别装睡,天就快黑了!” 张亮缓缓睁开双眼,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大脑犹如接受了指令,似机器开动,拼命去弄清眼下的情况。 “太好了,你总算是醒了过来。”声音清脆。 视线的焦距终于调整好,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在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蓬松的刘海垂在前额上,乌黑双马尾,短袖红色t恤加牛仔短裤,仿佛浑身包裹着一股靓丽的青春气息。 张亮坐起身咬着牙甩了甩沉重的头颅,可惜里面是一团浆糊,经过晃动和搅拌,更加凝滞和坚固。 “小朋友,这是哪儿啊?”张亮皱眉问道。 “嘿,你问我我问谁去!还指望你知道些什么呢,看来又一个糊涂蛋,真是浪费我的感情。”蹦豆子一般敲击着张亮的耳膜,但没有恶意,张亮悬着的心微微放松。 “还真是不好意思,但如果就因为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成为糊涂蛋,你不也是个糊涂蛋?”张亮调笑道,一边检查自身情况,钱包、手机、钥匙——“三大件”还在,心中又松了口气。烟和火机也在,然后也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继而观察周围环境,张亮自动忽斜眼睥睨他的小女孩,发现原来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客厅的角落,客厅里面只简单地摆放着几件家具。视线往左拐,木头案几摆放在落地窗的前面,廉价的木质地板让张亮支撑身体的左手感觉到粗糙和生硬。最右面则是一个单侧有栏杆和扶手的楼梯,直通向二楼。客厅虽然有光线照射进来,但光束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惨白而暗淡,客厅也显的潮湿和阴翳,总之,这个地方虽然看着像是有人居住,但却显得异常冷清而颓废。 然后是左面一个长发青年在和一个时尚女子交谈,近处一位冷艳的娇小女子双手交叉靠着墙壁,不远处躺着的一个五十来岁的魁梧男子,以及三十岁左右的白领女性。 那么问题来了,这究竟是哪儿? “房子部件大部分都是由轻盈的木制建材构建,少量家具使得客厅显得很宽敞,先不说其他装饰,最有特点的就是这个俗称榻榻米的草垫,指向采用轻质建筑材料的日本——多地震国家,哼!” 张亮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名带黑框眼睛的冷艳女子,个子并不高,她此刻双臂环在身前,白皙的脸庞中吐露着冰冷的话语。 “你是……”张亮还没有说完,“哼!”冷艳女子又是一声冷哼。 “建筑师,自然会知道这些常识,但假如你想问这里是不是日本,出去一看就知道,想在这个小客厅仅凭瞎猜就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坐井观天罢了。” 张亮被这女人激得只能把后半句话生生咽回去,嘴里却赞同道:“有理,不错。”却轻微地摇了摇头,蹲到一边用手触摸这女人嘴中所说的榻榻米。 带着青春气息的小女孩儿一脸崇拜地看向冷艳女人,情不自禁地张开小嘴,“哇哦!” “哼!” 小女孩儿被冷艳女人的丹凤眸一瞪,想要说的话、崇拜之情以及天然懵懂的勇气仿佛都被一眼摄走,她干张着小嘴,说不出话了,不过这种现状很快被打破。 披肩长发男子微笑地走了过来,身侧是身材高挑的时尚女人。 男子面容英俊,身材修长,一只略显沉重的银质耳环吊在他右耳上,长发飘逸,有一种不羁的洒脱之意。 时尚女人容颜较为普通,打扮却极其精致,一身ol制服都是精品名牌,肩挎咖啡色印花样式的手提包,修长的脖颈间隐隐露出的白金项链价值不菲。 长发男子微笑道:“有一些信息和大家分享一下,这世上其实很多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我们自己,接下来我这番话希望大家能保持镇静。”他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时尚女子,接着说:“咱们这里一共七人,我和雅菲是最先清醒,在我们清醒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和你们现在看到的一样,没有其他人,外面的门可以打开,没有痕迹表明我们是遭受了绑架。而很明显得这里并不是我们之前待的地方,所以可以大胆假设,我们是在没有意识地情况下突然间来到这个地方,用当下流行烂了的一句话来说,就是……” “穿越?哼。”冷艳女子嘴角噙起一抹讥笑。 张亮安安静静,没有插话,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右手轻轻抚摸左手腕那块g-shock运动手表,一幅幅画面仿佛电影的旧胶片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定格。 张亮,福州南工大学生,主修哲学。 年龄26岁,长相普通,家境普通,学习普通,运气嘛真是他娘的日了狗了。 原有女朋友一枚,名字很好听,叫赵秋骊,长得漂亮,家境优越,学习优秀,怎么看都不应该和我这种**丝产生任何交集。 癞蛤蟆从来不傻,相信它们也清楚地知道癞蛤蟆的世界从来都不会与天鹅的世界产生交集,所以它们才坐井观天,饱含哲学性地无力而呆滞地看着一群群天鹅在其头顶随着季节飞来又飞过。 也许只有白马能追上它们飞行的轨迹。 秋骊说过,眼睛盯着天空,更要脚踏实地,否则就是被天空所束缚,名为追求自由实际是为自由所束缚。因此,她钦佩小人物的奋斗,欣赏我这个癞蛤蟆的不甘与勇气,愿意陪我一起坐井观天。 可惜,她没能陪我看下去,赵秋骊死于一场车祸。 而我却苟活下来。 人生从来没有假如。但假如我那天把火机借给那个看上去不一般的年轻人,我的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变。假如我之后不答应那个电话的要求,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什么命运?真他娘的狗娘养的! …… 这是福州市一个盛夏的夜晚,空气沉闷,热浪翻滚,蝉鸣,虫语。 阴沉静顿的天空中一轮孤月在飘忽不定的黑色云层中若隐若现。 时间已经是午夜一点,在开阔的马路上,孤零零地行驶着一辆牌号为375路的公交车。明晃晃的车灯将车前方映照出一大块与周围昏暗环境极度鲜明的黄色区域,光亮的照射下,前面站台旁一对年轻男女朝公交车挥了挥手,公交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站牌旁边的一盏路灯,或许是年久失修,一直在闪烁不停。灯光下蚊虫和飞蛾盘旋。 青年男女先后上车,“嘭!”地一声,车门关闭,在发动机的轰隆声中,公交车行驶向下个站点——太平站。 从前常听老人们讲,人的身上有三盏油灯,一盏在头上顶着,另两盏在肩膀上。说是活人身上的阳火,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向两边张望,若给吹灭了,便容易给鬼招了魂。对于这种民间说法,张亮原本一直都抱有怀疑,因为他没有亲眼见过,可也没有彻底否定,因为以前没见过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夜晚的阴气很盛,尤其在子时之后,此时天地间阴气正重,人猛然回头的话,不论从哪边回头,左右肩头的灯都会相应灭一盏,便会导致人体阳气减弱,灯灭后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老人们也常说,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别回头。 时间已是半夜,算上这对年轻情侣,375路公交车上的乘客仅有七人。他们零散地坐在车座上,眼神呆滞看着窗外,或者埋头翻看手机,除了刚上来的这对男女兴奋地交谈,其他人似乎已经和昏暗车厢融为一体,表情阴郁。 其中有一个青年显得极其独特,穿着一件白的有些发浆的t恤,一条褪了色的牛仔裤。面无表情坐在紧挨着后门的车座上,他用右手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香烟发出微弱的红光,映衬着他那黯然不定的苍白面孔。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青年的目光从烟雾移至那对旁若无人大声交谈的情侣身上。 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双手抱肩歪着头,目光逡巡地落在刚上车的那对情侣身上,野兽般的目光中隐隐露出不善。这名西装男子脸色白的吓人,而奇怪的是旁边的抽烟青年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从过道的最左手边往后数,依次坐着大肚便便的中年司机、低着头十指如飞玩手机的女孩儿,还有一个双手抱着女士手提包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手提包的边缘,神情不悦地盯着右前方那对说话旁若无人的男女,圆圆的镜片后面发出锥子似地视线。 青年把烟头弹出,右手从裤兜中摸出烟盒,从里面又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接着拨动打火机的转轮,却怎么也打不起火。他皱了皱眉,起身,走向那对男女。“朋友,借个火呗。” 年轻情侣谈兴正浓,突然被打断,自然不高兴,其中的男子脸色不悦地转过身瞥了一眼不速之客,皱了皱眉,掉过头继续和他的女友闲谈。 青年再次平静地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年轻人没好气地转过头,盯着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一副病态般面孔惨白的男人,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女友抱着年轻人的胳膊,眼神充满担忧,以及些许埋怨。似乎是怪年轻人态度过于强横,女友不满地晃了晃年轻人的胳膊。 青年不以为意地冷冷一笑,叼着没有火来点燃的香烟,转身回到座位,抱肩眯着眼休息去了,嘴里悄声嘀咕道:“无常大鬼,不期而到,冥冥游神,未知罪福,七七之日,如痴如聋。” 前面,那对情侣继续交谈,只不过似乎感受到了车上的气氛,声音比起之前小了很多。 “阿亮,明明有火机,为什么不借给他呢?” “这是我爸的遗物,”年轻人轻声道,“我没有见过,但听我妈说他就是喜欢抽烟,我和你说过吧,我父亲在我出生以前得肺癌去世了。”年轻人紧紧握住女友的手,说:“我不会用这个火机给任何人点烟,但还是要带着他,就当是对他的缅怀吧。” 凌晨五点,福州当地电视台,一位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女主持人正面对着摄像机,指着身后冲天的火光和忙碌的人群,进行着现场报道。 “福州卫视,我是现场记者刘燕明现在进行跟踪报道,我现在位于西城区南昌路与侨美街的交叉路口,大家可以看到,身后这辆公交车现在已经完全被火海吞噬。通过监视录像显示,今天午夜1点左右,位于我身后的一辆375路公交车发生不明爆炸,当晚附近居住的市民都感觉到震动和声响。据记者调查了解,这起事故共造成包括司机在内共六人死亡,搜寻遗体工作还在继续,并且有关部门已通知遇难者家属……” “我姓马,牛头马面的马。”围观人群中一个青年叼着一只没有点燃的烟,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掌,“其实这些人并不是我杀的,只是他们的命到头了,其中两个是他们自己选的。” 第二章 咒怨来袭之惊声尖叫 张亮手拿着精致打火机,凝视着时尚女人略微思索片刻,眉头舒展开来,他已经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看到这间屋子的布局,”长发青年沉默片刻,转了一圈扫视了房屋四周后,问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身材高挑的女子修眉微蹙,问:“你想说什么?” “呵呵,”长发男人轻轻一笑,“这个地方和一部电影里面的布局简直一模一样,要说是刻意布置到也有可能,但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大哥哥,你说的是不是《咒怨》?”女孩儿怯生生地问,眼睛里却闪耀着某种小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似的光彩。 而其他人面色却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看过那部恐怖片的人十有八九会忘了电影里的其他角色,却对里面的伽椰子、俊雄这对母子印象深刻。无论是谁,凡是触碰到“咒怨”的人都难逃一死。 只有一个人例外,“咒怨,是什么?”黑衫长裙的冷艳女子疑惑道。 长发青年朝她多看了两眼,从女人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对《咒怨》不了解,解释道:“‘咒怨’指的是含怨而死之人所下的诅咒,在死者生前的居所积聚着冲天怨气,凡触碰者必死,并产生新的“咒怨”,将死亡不断蔓延,而“咒怨”将永远死守凶宅,诅咒每一个来客……” “迷信,哼!”冷艳女人讥笑一声,道;“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魂这种东西存在,人们总是把无法解释的事情归于妖魔鬼怪一类,说到底不过是一些人把心底的恐惧编成故事吓唬另外一些人罢了。” 长发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么唯物?那你知不知道,其实‘鬼魂’这种东西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有一部非常经典的革命老片,叫做《永不消失的电波》。在大气层内,短波信号会不断地反弹并消弱,但是也可以通过一些信号增幅设备使得电波信号不断延续甚至增强。这些信号波,我们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真实的存在,并且内容丰富,通过其终端接收器:电视、广播、手机、对讲机、雷达、卫星等设备,显示出不同的内容。而鬼魂,毫无疑问,这是一种信号,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存在过的事物,总会留下一定的信息,就像留影一样,已经有相关的设备可以将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在现场重现。” 身材高挑的时尚女人审慎的目光捕捉痕迹地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掠过,在冷艳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却掩饰的很好,在听到长发男人的一番话,她极为赞同地附和道:“历史上的确有这种科学假设,相关研究者认为,这种信号的产生基本上都是人类的大脑活动造成的,很多时候是“怨念”,其强烈的情绪反应造成脑电波的强烈作用,在大气层内形成信号,不断反弹逐渐消弱的信号。“怨念”或者信号的强度越强,这种鬼魂存在时间也就越长。另外在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无时无刻都存在着这种信号,到处都是鬼魂!所谓鬼魂我认为是一种生物场的物质。在人们没有认识电磁场之前,能把人的影象复制下来,那一定认为是活见鬼了。但是,当科学发展到今天,人们不仅掌握了磁场的规律,而且能够加以利用。不仅可以把人的声音复制下来,而且可以把人的影象复制下来,谁也不会认为是闹鬼了。同样,每个人的周围一定有生物场存在,当人活着的时候,人的生命力可以束缚住这个场,当人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根据物质不灭定律,这个场是存在的,只是他离开了人的束缚,而游历在空气中。只是现在的科学还没有能力把他测出来,当某一特定条件下,以某一特定的方式显现出来,由于现在的科学还不能有规律的把生物场复制下来,使人们感到神秘末测。” 在这么一间阴气森然的屋子讨论妖魔鬼怪,如果是在讲故事应该是极为有气氛,然而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那么轻松,气氛十分沉重。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暂时的脆弱的平衡。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天守,清醒之前我记得是在sd酒吧,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就到了这里,你们呢?”长发男子说道。 白领人士装束的时尚女人展颜轻笑道:“和你一样,电话里问‘想不想过一种充满无限可能的生活?’我回答了是,结果醒过来发现到了这么个地方,我叫赵尔雅,请大家多关照。” “刘静茹。”做过设计师的清冷女子道,言语冷漠。 “大家好,我叫舒悦,还是一名学生,来这儿前我记得自己待在卧室上网来着。”大致处于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儿踊跃说道,“之后电脑上出现了一个弹窗,我点了是,就到了这里。” “张亮,学生,我……”将火机盖合住,张亮眼睛随意一扫,突然面色一变,瞳孔剧烈收缩,他指着前方沉声道:“你们有谁看见了吗?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消失的?” 其他人随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之前还活生生躺在地板上的那一男一女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蓦地! 从楼梯往上二楼的某个房间中,传出凄厉之极的哭喊声,听着让人头皮直发麻。 睁开眼睛,看着四周,脑中拼命地回想所发生的一切,可是像灌满了浆糊似地没有半点头绪,好似来到这个房间之前的所有记忆都被一把无形地剪刀生生割裂。只记得他和同事在一家超市上夜班,然后是猛烈的火海……后面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而且越是使劲想脑袋越是疼痛。陈克用一只手捂着脑袋站起身,向四周看去,狭小的空间里都是做饭用的物品,原来他正位于厨房。在陈克用醒来没过几秒,紧接着陈玲玲张开沉重的眼皮,坐直身体疑惑地看向四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打着哈气揉了揉眼睛。 “啊!”陈玲玲的睡意全无,在看到一名魁梧汉子的陌生面孔出现在她的旁边后,习惯性地暂时忘记身处环境,满脑子的恐惧和害怕。 “闭嘴!鬼叫什么!”陈克用皱了皱眉,“我对你什么都没做,也没兴趣做!”房间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静悄悄,而空气中只有他们的说话声。 陈克用还没心思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因为他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危险感觉,像野兽在窥视着猎物,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换成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相信不会在这种环境继续逗留哪怕一分钟,早就寻找出口到外面求救或寻找帮助。反常的,陈克用自己竟然感觉不到害怕或恐惧。检查身体无误后,他松了一口气,房子里布置地很宽敞,最有特点的就是俗称榻榻米的草垫。 “难道真是在小日本儿的地盘儿?”想到这里,陈克用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却反而让脑袋里原本已经开始沉积的浆糊再次被摇晃的粘稠,如同一只陷入泥沼的猎豹,越是挣扎越是沉陷。 带着疑问,陈克用走到二楼其他房间。 整洁的厨房,盛满水的浴室,满是杂物的储藏间,空无一人的卧室。 透过卧室的窗户,能够看到外面茂盛的树盖枝叶,阴翳的光线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再通过窗户的遮挡才进入室内。一切看上去都如此普通而平凡,陈克用却丝毫没有任何放松,因为他感觉好似被一股不祥的气息所笼罩,压抑,困顿,沉闷,他难以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一件靠墙摆放的原木色壁橱映入他的视野,比较奇怪,其他家具和饰物摆放都再正常不过,唯有这件壁橱上面封满了胶纸,好似这里面藏有什么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好奇心能够害死一只猫,自然也能害死人。 陈克用制住想要打开橱柜的冲动,打算下楼看看。 陈玲玲原本一直跟在陈克用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壁橱柜旁边,“等等!你做什么!”陈克用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陈玲玲鬼使神差般上前将胶纸扯开,虽然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感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吱呀!” 旧式壁橱发出刺耳的声音。 瞳孔猛烈收缩,看着里面的景物,两个人都是怔了一怔。一个日记本安安静静地躺在橱柜中,陈玲玲弯下腰,将半边身子缩进壁橱中,轻轻地将双手放在日记本上。 陈克用想要上前把这蠢女人拉开。 突然! 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心头,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与此同时,一股恶寒从脊背直窜到脖颈,汗毛一根根直立。陈克用突然有种被人站在身后窥视的感觉。他又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没有声响,没有呼吸声,他再三确认背后没有任何声音后恢复了一些胆量,把身体直起来才回头张望了一下。 光滑的壁纸泛着幽幽的光泽,没有任何异常。 而当陈克用把头扭过来的时候, 陈玲玲已经将她的上半部分身体探入壁橱,猫一样弓着背,打算打开那本厚厚的日记。 一瞬间,陈克用脸上的表情由好奇变为惊恐,死死地瞪着里面,眼神中充满骇然和恐惧。 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在没有了外力的作用下,日记本缓缓地被翻开,从衣橱柜连通阁楼的黑暗中,一颗女人的头颅缓缓地伸出,披散的乱发,紧闭的双眼,像被石灰粉刷过的脸庞,殷虹的嘴唇以及尖尖的下巴,白色的衣裙。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一连串的声音从那微微翕动的嘴唇中发出。 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掌攫住了他的心脏,让心脏都难以跳动。而陈克用也好似被施展了定身术般难以移开视线,看着那颗脑袋发出单调却摄人心魄的声音,逐渐接近那个蠢货女人,女人两腿间滴滴答答地流下腥味扑鼻的尿液。 猛然的那脑袋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眼蓦地张开,血淋淋的双眼充满怨恨。 …… 在走出房间的刹那,张亮的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比起屋子里的沉闷与压抑,外面天气温暖,阳光明媚,天空蔚蓝,白云飘絮,树木繁茂。 “那……那是什么声音啊?好可怕!”小姑娘舒悦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恐惧,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有一种感觉,就是离这间屋子越远越好。”张亮碎碎念叨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哼,不是你有一种感觉,而是事实的确如此,”刘静茹听到张良的话,斜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脸庞微微扯起一抹讥笑,“发出那个声音的十有八九是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两人,可惜啊,人类的劣根性,包括我在内,竟然都想着自己赶紧逃命。” 虽然脸色如常,张亮却从她的跳跃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女人的内心远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后面你说的没错,不过说到人类的劣根性恐怕就严重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没有道理去为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冒自己的生命危险,”郑天守哂笑道:“另外,既然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就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高。” “好了!”赵尔雅微蹙精致的额头,“现在说这些又什么用,既然那间房子里可能有危险,那就先离开这儿,如果真是《咒怨》中被诅咒的屋子,呆在这里太不安全。”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小女孩儿舒悦脸色苍白,毕竟是个没有走出象牙塔的孩子,不知是被众人称不上道德的漠然表现所打击还是被潜藏在阴影中的未知所惊吓。 “个人建议,去寺庙或者道场。”郑天守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我们面对的危险,可能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可怕。而且……”他指着路边的大大小小商店上的广告牌,“如果还疑惑我们在什么地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们的确是在日本。” 商店、超市、摊贩、酒吧等等人群聚集性场所外面挂着的招牌都用日语写着他们的名字,而放眼周围的人群,建筑,街道等等都给人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对于地域性的记忆会打下无比深厚的烙印,所以说人除了对季节气候敏感,其实对环境更敏感。 “还没有真正高清状况我们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有些不妥当,除了像你说的我们穿越是到《咒怨》的电影世界这种可能,还有其他解释,比如像《盗梦空间》中的深层次梦境,或者像《惊天魔盗团二》所描绘的我们在昏迷中被怀有某些目的的特殊组织转移到日本,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建议找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来修整一下,搞清楚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赵尔雅蹙着精致婉约的秀美,捋了捋额前的秀发,说完,转向刘静茹,“你觉得呢?”。 刘静茹古井无波道:“综合一下两位的意见,虽然这里的寺院会给游客提供住处,但我们没有签证及其他证明,很难办理住宿。而且因为我们没有护照及相关证件,行动越低调越好,惊动日本官方或者说假想中存在的特殊组织等始作俑者,都比较麻烦。”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最基本的问题——如果我们真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身上带的钱很大可能无法使用,那钱从何来?”张亮用拇指搓了搓其他几根指头,又眯着眼睛眺望着西面遮掩着太阳的都市高楼,继续说道:“而且,天很快就会黑,如果真有那种东西也快登场了。” 第三章 内部矛盾 作为rb重要的政治、经纪、文化中心,东京是其的海陆空佳通的枢纽,是现代化国际都市和世界著名旅游城市之一,与周边城市紧密相连组成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圈,并有许多名胜古迹和著名的国际活动场所。例如东京中央区的高档商业区——银座,是最有代表性的最大最繁华的街;秋叶原,简称akiba,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电子动漫电器街;上野公园则是rb的第一座公园,不仅景色秀美,历史人文同样古远深厚。 而创建于628年的浅草寺则是东京都内最古老的寺院,据说是江户时代将军德川家康把这里指定为幕府的祈愿所,乃平安文化的中心地。寺院的大门叫“风雷神门”,是浅草的象征。在寺院的东北方则有浅草神社,造型典雅,雕刻优美。 将身上的值钱物品全部抵押出去,得到了一定资金的几个人来到浅草寺附近,这里是rb现存的具有“江户风格”的民众游乐之地,具有很浓的rb特色。不过众人可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建筑古迹,他们不是在旅游,而是在逃命,关键是还没有人真正清楚他们在逃避的危险究竟有多么可怕! 然而,事物的运动和发展总需要矛盾,而矛盾总是从事物内部开始出现,所以不要设没有任何关系的几个人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会有多强的凝聚力,没有利益基础的团结犹如浮萍,风轻轻一吹就会被连根拔起。张亮一行人在一家典当行通过典当身上值钱的物件筹措了一些资金,由于对市价行情的陌生以及店铺老板的剥削,筹集的资金看着客观其实平均下来每个人并不多。 人都是讲究利益的生物,不仅仅因为利益而聚合分离,常常会为了眼前一点点利益具备相当大程度的忍耐,更会为了一点点利益摘掉名为善良、亲切、良心以及正义的面具。 张亮和楚萌萌两人身上没有多少值钱的物品,所以两人手头也没有一分钱,冷艳女刘静茹同样没有多少,如果单纯以金钱数目而论,郑天守与赵尔雅拥有这个集体中最大的话语权。 “你们俩现在有什么打算?”赵尔雅关心道,实际上连还在上初中的楚萌萌都能感觉话语中疏远的意味。 没有钱别说吃饭,就是连街头的旅馆都不能住,想到电影中看过的流浪者们露宿街头的凄惨景象,进而想到家里面的父母关怀和优越生活,巨大的反差与现实的残酷终于让一路乐观的楚萌萌流下了委屈和伤心的泪水。 赵尔雅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带着一丝悲悯和同情,她上前拍了拍楚萌萌稚嫩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萌萌,不要这样,我们还是一个团队,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十分危险的行动计划,并不适合你们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来接你们。” 小女孩儿止住即将掉落的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一本书上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张亮掏出一根烟,拿出火机点着,深吸了一口,看着火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认为我们没有价值,所以让我们去自生自灭?我想问问,没有我们这两个‘累赘’拖累,你们即使撑了个把月又如何?资金不足的确是困难,更应该把钱用在刀刃上,可别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危险。”张亮指着身后的街道,随着暮色的降临,感应到变化的路灯断断续续地开始自动打开照明,一些夜间继续开店的商铺也陆续将照明设备打开,都市的夜景就这样拉开帷幕。 应该是早已经商量好,其他两个人明显站在赵尔雅那一边,将西装外套典当后的郑天守穿着洁白衬衫和西服裤,本应该清楚真正处境的他不知道是否被赵尔雅这个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坚定地维护赵尔雅,他站出来说道:“朋友,相信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们不是慈善家,和你也没沾亲带故,这些钱是我们自己换的,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画。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们做什么不做什么。至于你说的危险,不就是那个女鬼伽椰子嘛,”长发男子轻轻一笑,“这里的浅草寺十分灵验,任何邪魅都不敢靠近,只要我们躲在浅草寺附近,又怎么会有危险?” “这些钱你们拿着,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赵尔雅将一叠钱塞进张亮的手里,“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并没有真正放弃你们,所以请一定要小心。只要我们弄明白发生的事情并找到安全回去的办法,就会来接你们。” 不想让自己做出沦丧道德的决断,或者说不想露骨地弄脏自己的手脚,于是会有自欺欺人的手段来让自己继续当所谓的好人。大部分人其实都会有这种做法,张亮也不敢保证他自己曾经没有这样做过或者将来不会有类似行为,他接过薄薄的一叠纸币,衡量了一下,大概够两三天的伙食,真情也好假意也罢,相对来说这个女人还算不错。也许曾经学习的额的哲学没有教会他任何技能,不过给了他一颗足够豁达和坚强的心胸。张亮知道,这女人其实一部分也在担心他会有狗急跳墙地想报复其他人的想法。如果换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说不定还真有这种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的冲动想法,比如最直接地到警察局举报几个人的“黑户口”身份,不过张亮丝毫没有这种打算。已经有人唱白脸,就省的另一个人再唱红红脸了。他眯着眼将视线停留在长发男子身上,没等郑天守开口,他将目光转移到赵尔雅身上,掂了掂手里的钱,主动说道:“好,我和楚萌萌会很小心。另外,虽然大家接下来不在一块儿,不过我建议,有任何信息我们还是要共享,大家留下联系的地址信息,方便以后联系。”张亮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要多配合有多配合,让赵尔雅与郑天守为接下来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还共享信息,虚伪。”心中暗暗腹诽着,郑天守眉头微蹙。 “哇!”积蓄委屈到了顶点的楚萌萌终于痛哭出声,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脸颊,迸溅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你们不要我了!我要回家!我要我爸爸妈妈,我会听话,你们不要赶我走!我不要睡大街!” 郑天守听到女孩的哭声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赵尔雅冷漠的脸庞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冰冷美女刘静茹淡淡地开口了,这番话在楚萌萌听来简直像天堂的福音。她先习惯性地轻哼一声,指了指张亮,又指了指楚萌萌,说:“我和他一组,这个小女孩归你们,让她过的好点儿。” 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赵尔雅两人显得有些吃惊,但也很快接受了事实。在赵尔雅看来,其他三个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谁让现在的社会讲究资本就是力量,很残酷,也是现实。不过,原本计划三个人会组成一个比较平衡的团队,姓刘的女人一走,进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片子,别看现在长发男人显得很听话很配合,保不准以后会出什么幺蛾子,单纯地衡量体力似乎她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赵尔雅看郑天守的眼神越来越警惕。 东京的十字路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般涌散,暮色已然降临,而互不相识的五个人就在此分道扬镳。 黄昏之后,夜色笼罩的城市进入另一种喧嚣,行驶不停的机车和吵闹的人群以及商贩、店铺、吧台等制造的声音和闪烁的霓虹给喜欢夜生活的人们制造了欢乐的气氛,刺眼的灯光似乎与柔和的夜色交相呼应。街道两旁的建筑参差不齐,红色及粉色的光线让这条街道充满颓废和奢靡,一对对男男女女们在这里往来穿梭,嬉笑打闹。 在位于东京市台东区近郊一间专门提供特殊情趣活动的旅馆中,张亮收回目光,将薄纱般的窗帘放下,转头问道:“你猜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饱餐一顿呢?还是到寺庙或者神社买一堆护身符,保护自己不受恶鬼的威胁?” “我没有胡乱揣测他人的习惯,另外,”刘静茹手中拿着一份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年份的报纸,她脸色不渝地冷哼一声,“我是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张亮伸出手在刘静茹尚未反映过来的时候迅速将报纸抽出,指着上面的一副照片,笑问道:“这可不像是无神论者应该做的事情。”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黑白合影,男人身材壮硕,表情有些木讷和呆滞,女的一身白裙,黑色的长发,表情恬淡,看上去十分的贤惠,这对夫妻前面则站着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可爱小男孩,黑豆似得眼睛好奇地看向前方,想必当时对摄影十分感兴趣,在男孩的右脚边,一只黑猫静静地爬卧。 虽然看不懂日语,但这幅图片已经足够证明他们似乎是真的来到《咒怨》的电影世界。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我承认你是无神论者,我是有神论者,可以了?”刘静茹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瞄着张亮看,开始还能忍受,甚至张亮还能迎着视线和她对视,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张亮很快就在女人无声胜有声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加上照片上的那三个人一只猫,实在是被这些视线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能再说说关于《咒怨》的事儿?”刘静茹补充了一句,就低头开始观察照片。 张亮收敛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张亮将右手放在报纸上,正好落在那张照片上面,似乎要隔离照片上那些人物眼神中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看着刘静茹疑惑地表情,他轻声解释说:“黑夜可是一座危险的坟墓,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中了咒怨的人,电影里面那些对‘她’产生好奇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张亮说道这里,顿了一顿,从女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后,接着说道:“《咒怨》系列电影是著名恐怖片导演清水崇执导,有日版和美版之分,故事情节可能有所不同,但结果总的来说无非是被诅咒的人难逃一死,我们也许还可以祈祷神明的庇护和帮助,你呢,无神论者?” “想死的话直接去那间鬼屋待着,”刘静茹将张亮放在报纸上的那只手拍飞,讥笑道:“让她省点时间来找你,或者也许有神明庇佑的你足够幸运地活下来,再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习惯被动。”笑话很冷。 刘静茹却一点也不配合地埋首观察照片,张亮干笑了两声, “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张亮问道,“如之前那个长毛男人说的是一个靠精神力和想象构建的虚拟世界?或者根本是一个梦?事情有果必有因,假如我们真是穿越过来的,又是谁拨动了命运的旋律?” 刘静茹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子的英俊面庞,斟酌道:“做梦的可能性基本能够排除,根据常识,一个人在做梦时是不会记得自己怎么进入梦境的。如果是那种类似游戏的虚拟世界,以我们现在的人类科技根本难以做到,但也不无可能,或许有科技先进的外星人,甚至连我们之前的记忆都能够虚造。” “啪!” 张亮打了一个响指,赞同道:“和我想的一样,假如我们死亡,也许会突然清醒,然后发现自己身处原来的世界,那时如果回想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不都成了笑话……等一下,有些不对……”张亮左手拇指紧压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仔细回忆,他说:“这句话怎么听来如此熟悉,嗯?我记得有一本小说叫《无限恐怖》,里面写着一些人会被召唤到一个特殊的地方,经历各种恐怖片的考验,生存或者死亡?里面有一个胖子说过身处虚拟世界的可能性,而且这本书的主角同样经历过《咒怨》这个电影世界。” “我没兴趣听你讲小说,留着将来给你孩子讲睡前故事,”刘静茹不屑地睨了张亮一眼,淡淡道:“我要休息了,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张亮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不过因为是这个女人出的房钱,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多说无益,张亮退出房间,结束了短暂的对话,临走的时候他最后还抛下一句,“我要去一下,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相信我,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第四章 童谣之替死鬼 这是位于浅草寺附近的一家极有“江户”时期特色的仿古造型的旅馆,时值夜晚,由于前来参观寺庙的游客大量涌入这间旅馆,因此也十分热闹,喝酒的吵闹声与喧哗声交织,给夜晚染上了欢愉的气氛。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间客房内,被木头和白纸包裹装饰的复古灯具一闪一灭,室内阴气森森,更诡异得是房间中有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息在房间中萦绕扩散。 “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就在那黎明的夜晚/白鹤与乌龟统一的时刻/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 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来,声音飘忽而轻柔,但这首歌谣的内容听来却让人浑身战栗。而在卧室里面,两具上半身裸露的男女尸体分别仰面躺在床上,鲜血将洁白的床单染成鲜红艳丽的血色,其中女尸身上的鲜血沿着垂落在地面的胳膊滴落,逐渐汇聚成溪水似得血水,在这摊血水中,两个白纸黑字撰写着驱鬼铭文的护身符也被浸染得血红。 楚萌萌坐在满是血水的床上,双眼无神,呆滞地看着前方,手中的一把短刀却一下一下地刺入位于她身前的男性身体内,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随着每次拔出刀,一大片血水都会迸溅到女孩身上,她却只是哼唱着那首《笼子缝笼子缝》的歌谣。 终于,兴许是累了,小女孩满脸血污的脸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站立,转身,走出屋子。 张亮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在林立的高楼中熙来攘往的人群和络绎不绝的车辆,竟然有种脱离现实的不真切感,仿佛做梦一般,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该死?呵呵,”张亮喃喃自语,“如果是做梦,似乎也是一场噩梦呐。” 忽然,张亮一不留神撞在了一堆软肉上,他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有意的。” 说完,打量了一下被自己迎面撞上的人。是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丰腴的身材散发出水蜜桃似的成熟风韵,黑色的晚礼服更衬托着傲人身材,头上轻轻挽了一个发髻,高贵而又迷人,最让张亮印象深刻的是她嘴角的那颗美人痣,白璧微瑕,最是可贵。 女人冲他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擦肩而过。 而在他身后,竟跟着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头戴斗笠,背后竟然负着一个狭长的用布条缠绕的包裹,约有三尺多长。 直到这两个奇怪的人走远,看着他们即将淹没在人潮中的背影,张亮悚然一惊,那名老者是在女人身后第二个与他擦肩而过,张亮当时竟然没有任何察觉,直到悄无声息的过去,他才反映过来,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张亮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大大的问号。 蓦地,远处的老者似乎洞察了张亮的内心想法,顿了顿身子,转头看了张亮一眼。 张亮又是一惊,再凝神细看的时候,老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搞事情?怎么总是遇到怪事儿!”张亮低声咒骂了一句。 “没错,我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年轻人,你的身后不仅站立着恶鬼,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沙哑的声音好似夜枭叫声,听着怪渗人。从声音来判断说话之人就在身前,但张亮却首先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身后,没有丝毫异常,除了离着巨大广告牌的酒吧,几辆机车,还有灯红酒绿中不断进出的男女,以及一些黑暗。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隐藏着,莫大的恶意和危险,你会穿越荆棘之地,跨入荒无人迹的死海,彷徨摇曳。”声音仿佛魔咒,好似带着魔力,而且说得竟然是英语,张亮听不懂日语,而相反英语水平恰恰不错。他转头寻找起这些话的主人,果然,前面几步开外街道的十字路口拐角,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盘腿坐在路边,面有菜色,瘦骨嶙峋,一阵风仿佛就能把她吹倒,张亮有些犯嘀咕,这也不像是小说电影中描述的那种高人风范啊,不说鹤发童颜,怎么着也得精神矍铄,面容饱满,眼神迷离深邃。可眼前这位满脸皱纹,龇牙咧嘴朝他一笑,就露出一口残缺泛黄牙齿的老人,怎么看怎么不踏实,再加上她身边卧着的那条掉了毛满是坑洼杂色的老黄狗。 直说的话,这就是街边一要饭的。 但张亮没有表露丝毫轻视或不敬,走到老人身前,弯腰超轻声用英语问道:“女士,您好,刚才是您在和我说话吗?” 似乎见有人搭理自己,老人高兴着直点头。 “我现在就像迷途的羔羊,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指示?”张亮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旁边的行人仿佛遇到神经病一般,纷纷绕过张亮和老乞丐,以及那条老狗。 老妪不说话,笑着露出残缺的黄牙,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满是泥垢的两根手指还搓了一搓。 张亮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老妪的意思,刚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兜口袋。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是白痴吗?和一个乞丐浪费什么时间!不抓紧时间你的小名都保不住,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像猴子似的搞杂耍?” 张亮疑惑地朝身旁看去,一个约莫和他年纪一样大小的靓丽女孩横眉冷竖地对着他,眼神中可绝对没有善意,当张亮探寻的眼光看过来时,她冷着脸低头示意,张亮也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踩中了这个女孩的脚,怪不得刚才脚底有些不平。他连忙抬脚欠身道歉,但眼神却更加疑惑地朝女孩儿瞟去,“对不起,哦,苏米马森,苏米马森。”他想起大学学过的几句半生不熟的日语,刚好用得上。 女孩没有和他多说一句废话,哼了一声,快步走开。 “呵呵呵……看来你不仅是个白痴,还是个蠢货啊,不过这样才有意思。”这声音仿佛不经过空气的传播直达人心似得,“低头向这儿看,没错,就是这儿。”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被说成白痴加蠢货的张亮压住胸中涌起的愤怒及不满,终于确定说话的是老乞丐旁边的一条体型硕大的黄犬,短尾,耳朵小而直,黄犬竟然一脸戏谑地望向他,张亮又是惊奇又是疑惑,他刚要开口说话。 “先闭嘴,跟我来。”没有开口,张亮却能听到一位老人说话的声音,这狗难道会妖法? 黄狗用后爪挠了挠脖颈,走向一条不知名的街道。 张亮犹豫了一下,前面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不清楚,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但是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靠三言两语就要到更陌生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太明智。张亮正有些拿不定注意,忽的眼神掠过前方,注意到那个乞丐还伸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张亮自嘲一笑,摇头叹了口气,把身上仅有的钱全部拿出来放到了老妪的手上,说道:“这些钱拿着,吃顿好的。”说完,急忙两三步跟在那条黄狗身后。 老人看着张亮的背影渐渐消失,笑容不变,却似乎多了几分安详的意味。 钱不多,却足够她吃上几顿美美的饭菜,而张亮已经没有明天了的饭钱。 前面那条约有成年人一半大小的老黄狗带着张亮七拐八转,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被一条身份诡异的老黄狗带着走到一个荒芜偏僻的废旧工厂,说心里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此刻张亮的心里就有些发毛。 而这个时候,天上没有云,月亮却不亮,不知什么时候如同染上了一层雾气,显得朦朦胧胧,有的人知道这是一种自然的天气现象,叫做月晕,中国有句谚语叫“月晕知风,础润知雨”,说的就是月晕出现的时候,将要刮风,础石湿润的时候,就要下雨。但有些乡下农村的人管这种月亮叫长毛毛的月亮,说在这种月色昏暗的夜晚,孤魂野鬼最爱出来转悠。 张亮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废旧工厂的周围是一片荒无人迹的空地,估计快要被拆除,四周基本用铁栅栏围着,阻止人们进入遇到不必要的危险。但有人的地方有建设,也有破坏,有人将铁栅栏剪开了一个约有成人高的缺口,老黄狗就是带着张亮从缺口处进入。 黄狗似乎还要带张亮进入废弃工厂,张亮却没有再动。 “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张亮问,他知道那条黄狗能听懂他说话的意思。 回到张亮现在本应该暂时居住的屋子,虽然这种旅馆的住户五花八门,身份复杂,但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做得很到位。然而,诡异的是,张亮临走时明明上了锁的房门竟然“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一只血淋淋的小手抓住门的一侧,推开门,青经暴露的脸庞从房屋内的黑暗中显现,楚萌萌像是着了魔一样右手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血刀,从张亮的房间走出来。 她缓慢地向对面的房间走去,嘴里还轻声哼唱:“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就在那黎明的夜晚/白鹤与乌龟统一的时刻/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 现在,就请注意看看自己的窗户和大门,如果外面有一个小孩半夜唱歌并敲你家门,记住,如果有,千万不要应声,更不要开门。 第五章 小师傅和小沙弥 在张亮出声询问后,体型硕大的黄犬停止前进,一动不动,空气似乎在此刻凝固,让人窒息。 很快,离张亮二十多米距离的巨犬缓缓转过那颗布满皱纹的硕大头颅,眼神不复之前的戏谑与嘲弄,而是透着一股几欲噬人的凶光,翻卷的嘴唇露出尖利的犬牙。 同时,冲张亮低吼着,一步步朝其毕竟。 如此短的距离,普通人绝对跑不过一条陷于狂暴的恶犬,怎么看张亮的下场都会无比凄惨,即使最没有想象力的人也能想到这个可怜的家伙会被恶犬咬断脖子,继而被啃食身体。张亮脑海中也预想过这种画面,经过最初的大脑空白后,他环视四周哈哈笑道:“伽椰子!你把我引到这儿!就是为了让这条狗把我咬死?哈哈,其实你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你出来啊!来动手杀我啊!” 除了恶犬的低声嘶吼,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张亮“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看着恶犬距离他已不足十步之遥,眼神一敛,自问自答道:“难道就到这里了?不应该吧。” 他压低身子,上半身前倾,右手从腿部绑着的刀鞘抽出一柄长约五寸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寒光闪烁。“来吧!”张亮一声吼喝。 如听到冲锋的指令,恶犬奔跑起来,好似一股黄色的飓风,露出满嘴尖锐的犬牙,冲张亮直奔而去,只是眨眼的一瞬间恶犬便冲到张亮眼前,风声夹杂着嘴里的恶臭扑面而来。 下一刻,想象中一边倒的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或者,假设,我们假设张亮是在扮猪吃虎,可也没有发生精彩的人犬大战和打斗场面,反而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如同施展了定身术般,龇牙咧嘴的黄色猛犬整个停在空中,吐着舌头,满布血丝的眼珠还死死盯着张亮,依旧是噬人的凶狠眼神,可是它不能动弹分毫。 张亮见此情景先是一愣,继而放松起来,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心满是虚汗。 “拿着一把小匕首就想挑战被怨气控制的恶犬呀,哎呀,不得不佩服你这个人,还是蛮有勇气的嘛。”轻佻的声音中透着讥讽与嘲笑,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汉语。 张亮眉头微皱,看向对面,从那定在空中的巨犬身后,走过来一个身穿未经墨染的白色僧服的小沙弥,大概八九岁的年龄,头戴斗笠,脖子上挂着一串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的摩尼佛珠,每一颗都珠圆玉润,在这月光熹微的夜晚,表面泛着光泽,手上还挂着一串菩提子念珠,一路走来手指还微微掐动念珠,似乎是一名虔诚礼佛的修行者。 张亮却不敢掉以轻心,外表通常是具有欺骗性的,你分不清一个外表光鲜打扮时尚的人是不是徒有其表的骗子,也分不清一个衣衫破旧一脸朴素的人是不是扮猪吃虎的猛人。这个小沙弥从哪儿来?而且看着似乎法力高深,他救自己又有什么目的?是抱有善心还是不怀好意…… 因为种种思虑和疑惑,张亮对小沙弥的冷嘲热讽并不以为意,把疑问全部装在心里,表情坦诚道:“本来我是挺怂的,但手里有个家伙,多胆子就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他顿了一下,感激道:“多谢小师傅救命之恩,请问……” 唇红齿白相貌灵秀的小和尚脸上讥笑之色更浓,径直打断张亮,说道:“屁个大师,虚伪,心里是不是盘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说着,他已经走到犹自定在半空的恶犬身旁,这腾空恶犬距离地面三尺来高,体型比小沙弥大了那么一圈,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小沙弥伸出手恰好碰到其身体,只见他左手五指微微弯曲放在,拇指扣住中指,以一种奇怪的手印直接放在一动不能动的恶犬身上,轻声喝道:“大威天龙版若波罗蜜!摩柯无量!”瞬间一股青色火焰从恶犬身上燃起,眨眼间将其吞没。 张亮看着刚才那只硕大、凶猛、残暴的恶犬转眼间就在空中被青色火焰烧成灰烬,心中既有一丝快意,更有一丝寒意,先是隔空定身,继而青莲业火,都完全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手段,而是像极了电影里面才能出现的技术桥段。他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个疑问,就是到底他们会不会真得来到那种经常被人描述和介绍却从来没有人真实见过的“无限恐怖”的世界?但为什么张亮他们丝毫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从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一直到现在,张亮完全是为了两个目的而行动,首先,是要生存;其次,搞清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眼下,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那么小师傅的身份是?”张亮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是谁?你请我过来还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小沙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听闻张亮的询问,讥笑之色更浓。 张亮恍然,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浅草寺的?” 小沙弥笑容古怪:“是,也不是。” 说着右手一扬,将一件东西抛过来,可惜张亮虽然长相不错,却没有那种风流潇洒的举止仪态,不然以两指轻轻一夹,再配以淡淡地笑容,那逼格瞬间就会像电影主角般嗖嗖直窜。现实是,他连忙用两只手去接,谁知小沙弥丢过来的那封书信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从其两手间穿过,打在他的脑门上,别看和尚年纪不大,手劲儿可是不小。 “哎呦,我擦!” 张亮右手握拳抵在脑门被砸的部位上,除了这两声叫唤,倒也没有废话。弯腰捡起书信,看着上面书信的字迹,这不就是不久前他在旅馆写好并邮寄出去的书信吗?除了浅草寺,他还分别给宇佐神宫、严岛神社、出云大社、北野满天宫、伊势神宫登、护国寺、增上寺、筑地本院寺等排的上号的有名神社和寺庙都寄出同样内容的匿名信。 信上意思大致如下:位于东京崎玉県所沢市东町附近,由于某些原因,出现一只厉鬼,已有数十人被其所害,且有数人在诅咒中,危在旦夕,恳请派出法力高强的修行者收复恶鬼,如能挽救众生性命,感激不尽。 为什么张亮要如此做呢?原因是他发现了一些关键信息。 其实张亮平素并不喜欢看电影,却因为女友的要求及恶趣味陪她看了大量恐怖片,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就属清水崇拍的《咒怨》系列。日版的正统《咒怨》电影系列共有四部,叙事的时间顺序虽被打乱,却相互关联,美版系列一共有三部,当然不同版本中的情节有重叠。结合从电影中获得的信息及实际经历,《咒怨》系列的故事跨度长达十余年,前前后后因不同原因与其产生瓜葛而死亡的人数达数十个,没有可能不引起相关部门甚至于隐藏的神秘势力的重视,然而房子里面没有一张符纸,没有任何防范性的布置,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无辜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显然,并不正常。 结合伽椰子母亲拥有巫女身份的事实,那背后隐藏的隐藏的信息就有意思了,冰山下面潜流涌动。张亮想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浑水好摸鱼,也好脱身。 小沙弥可能有些不耐烦,瞪了张亮一眼,不满道:“嗨,嗨,你一个中国人给小rb儿用英语写信,这是几个意思?” 因为张亮不懂日语,那么短的时间又没办法找个翻译,所以只好用英语书写,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希望寄出去能有人看懂。听起来很可笑,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活命,只能意思意思,”张亮苦笑道,继而又问:“不知道小师傅怎么称呼?” “姓李名苦禅。”小沙弥回答完张亮的问题,问道:“呆逼,虽说你刚才是中了女鬼的幻觉,但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也不会被轻易带到这种地方?看你也不是冒冒失失的人,如果我不出手,你这小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因为有人告诉我,可以放心跟着它走。”张亮回答说,“如果非要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不说你也肯定有办法知道,是街边一位老妇人给我的纸条上这么写的。” 小沙弥咦了一声,掰着指头嘀咕道:“不会是队长吧?多此一举不是她的作风啊,况且让她扮演一个老太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算了,想想就头大。”小沙弥在张亮好奇地注视下提起头,轻描淡写道:“我说,滴水之恩是不是该涌泉相报啊?。” 张亮点点头,道:“没错,更不用说救命之恩。” “那好,以后碰上你们的人,我们队长让你给捎句话。” “什么话。” 不用多说,名为李苦禅的小沙弥伸出三根手指,在张亮眼前一晃,“朱青凤。” 李苦禅没有再理一头雾水的张亮,转身就要走,张亮连忙拦住,“小师傅请留步,我有问题想请教你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既然你说到我们的人,那你应该对我们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能否给简单说说?” 李苦禅摇了摇头,“这些事不久之后你都会知道,别忘了把话带到。噢,对了,这个给你,”李苦禅把他手上的金刚菩提念珠随手扔给张亮,“有了它,至少不会死得太轻松,走了,贞子妹妹还等着李哥哥我来收服呢。”挥了挥手,这次他是真走了。 “小师傅,刚才你出手救我,有可能会被诅咒,请小心。”张亮握着菩提念珠,高声提醒道,“另外,我会把你的话带到。” 小沙弥挥了挥手,背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远远地扔下一句话,“你这呆逼还有点意思,提醒你一句,监视你的人就是你们自己人。” 惊心动魄的小插曲过后,思绪重重的张亮开始沿原路返回住处。他记性其实不错,可路线实在太过曲折,再加上一路都在想从小沙弥那儿得到的信息,所以他走错了两三次,因此路上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他是一边走一边想,实在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先不说伽椰子这一块儿,之前那个老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恶鬼伽椰子控制的恶犬待在一起,最后又反而帮助他? 而小沙弥嘴里的队长又是何许人?听和尚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那队长似乎还认识自己? 他最后说的有自己一方的人在监视自己,又是谁? 还有,“朱凤清”这三个字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在里面? 张亮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这一切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谜团。 不过,张亮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总算活了下来,并且,还有了生存的资本。 他手中的金刚菩提在幽暗的夜色中发出肉眼可见的金黄色光晕,庄严,温暖,而浩瀚。 第六章 鬼敲门 快回到住处的时候,时间已到半夜,之前喧哗的马路开始变得空旷和寂静。人影稀疏,两旁林立的高楼尽是漆黑的窗口。只有几间店铺的广告牌依旧霓虹闪烁,看着街上两两三三喝醉了酒结伴而走的人影,张亮的心头泛起一股非常不安的感觉,他加快脚步往之前所租的旅馆走去。 随着城市愈加明亮,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就愈加黑暗,城市繁华的生活圈孕育着更加深沉的黑暗,我们不知道新的邻居何时会成为杀人者或被害者,也不清楚永远陌生的周密人群中是否隐藏着摄人心魄的鬼怪,这种不确定性让我们无法点亮自己的内心。 所以,无论承认不承认,如影随形,恐惧一直伴随着我们。 “吱呀……” 走进旅馆,来到二楼401室,张亮掏出钥匙去开门,冰冷的钥匙刚触碰门锁,房门受到触碰竟自行缓缓地打开。张亮好奇地朝里面张望,漆黑一片,他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刚刚小心地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开灯,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蓦地出现一个人影,一只鲜血淋淋的手堵住了他的嘴,这只手一片冰冷,让张亮想起在冰窖中冷藏了许久的冻肉。 而张亮浑身汗毛顿时炸立,一股寒流从脊背蹿上脑门,寒流经过的皮肤表面好似长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下意识地,张亮挣扎着就要呼喊求救,但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力气竟出奇得大,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挣脱开。 “嘘……” 声音无比熟悉,张亮停止挣扎,那只手也从张亮嘴边缓缓放下。 张亮扭头一看,下了他一大跳,竟然是刘静茹! 月光透过门缝照在她身上,只见她嘴唇青紫,白玉般的面容现在竟像涂了一层蜡似得一片惨白,两眼惊疑不定,光洁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一只光洁的手臂上是一道长约三寸的狰狞伤口,红嫩的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沿着手臂直流,另一只手抱着约一尺见方的木质神龛,里面是一个表情狰狞的武士雕像。刘静茹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歪头朝门外瞥了一眼。张亮将头伸出,往走廊里面看去,昏暗的橘红色灯光仿佛蜡烛般随时都会熄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前缓缓走过,张亮看到其熟悉的背影惊骇莫名,一颗心怦怦地直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里。 光看背影张亮能认那就是楚萌萌,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她现在竟十分诡异,这个女孩走了不远停下,蹲下身子竟轻轻哼唱一起首歌谣,手里提着一把满是鲜血的刀,每唱一句,她都要用刀尖敲一下地面。 “笼子中的鸟儿/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就在那黎明的夜晚/白鹤与乌龟统一的时刻/背后面对你的是谁呢!” 夜半歌声,毛骨悚然。 而且还是日语,张亮印象中的楚萌萌根本不会说日语。 “她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刘静茹附在张亮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她唱的是什么吗?” “什么?” “虽然不懂日语,但是这首童谣在中国也很普遍。是在玩一个游戏唱的,鬼小孩在中间蹲着蒙眼睛,一堆小孩围着鬼唱这首童谣,唱完的时候,若是鬼小孩猜出正背后谁面对他,就换他当鬼,换句话说这童谣的最后一句有个含意“在那时刻背后面对鬼的,就要代替笼中的鸟儿当替死鬼”。” “我不想听唱歌的事,能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张亮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外面那个背影一眼,回过头瞥见刘静茹那兀自滴着血的手臂,伸手抓住自己的长衫一拉又一扯,劣质衬衫的袖口被撕下一长条简单地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压低声音问道,“不碍事吧?” 刘静茹摇了摇头,神色出奇地镇定,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只脚轻轻地把门带住,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她应该是被什么给控制了,在我查找信息的时候,突然冲进来,幸好我在找旧报纸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她举起神龛,应该是在储藏室放了很长时间,神龛很陈旧,里面的武士都褪了色,留下斑驳的铠甲和狰狞的面孔。“这件东西还挺有效,似乎能够隐藏我的气息让她看不见。” “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 “也许是她故意放你进来,”刘静茹说道,面露戏谑,“猫戏耗子吧,哼。” “应该是鬼玩人。”张亮纠正道,不过玩笑似乎不适合眼下这环境,气氛一时变得沉默。张亮歪了歪脑袋,轻声问道:“为什么不从那边出去?” “那边更危险,楼梯口蹲着一个浑身惨白的小孩儿,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孩子。”刘静茹回答道,抱着神龛的双手更紧,“整座旅馆属于内廊式建筑,双面布局,我们所处的地方就在中间,房间窗户都焊接有栏杆,跳窗逃生不可能,所以想要出去必须经过他们。” 黑暗的房间中,两个人靠着屋门彼此对视着,可能是视力受影响的缘故,尽管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听觉却更加敏锐,彼此说的话更加清楚地传达到耳朵里。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轻声谈话,这声音激烈而短促,如同寂静夜晚中的一阵密集鼓点。终于引起了附近住户的不满,听到有人嚷嚷了一句,这敲门声突然诡异地消失了。 张亮和刘静茹怔怔地相互望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静茹竖起手指,“嘘”,然后轻轻地贴近房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刘静茹更进一步地把房门拉开,将头伸出门缝,那女孩仍然蹲在那儿。 “听我说,继续等下去不是办法,”张亮抓住刘静茹的胳膊,脸色严肃道:“这样早晚会暴露,一会儿我把她引开,你趁机赶紧走。” “哦?我凭什么相信你,”刘静茹将张亮的手拨开,冷笑道:“怎么保证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逃跑?” “这样下午咱俩谁都活不了!”张亮稍稍加重声音,“别狗咬吕洞宾。” “好人?哼,人是一种说谎的动物,你知道人一天要说多少谎言?听多少谎话吗?根军调查报告,每个人一天大概接触到两百次的谎言,每十分钟说三次谎。”刘静茹带着讥笑刻薄道:“如果你敢扔下我一个人逃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看着刘静茹微微狰狞的陌生脸庞,张亮心头也蹭地冒起一股无名火,只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忽的,他回想起之前在公交车上的情形,一个一身黑衣的冷漠青年和他借个火,车上其他乘客刺骨的冰冷眼神,猛烈的爆炸,一片火海冲到他眼前,他的女友挡在他的身前,那最后的一声呼唤,两个人随即被火海吞没。 “张亮……” 张亮回过神,眼前的场景已不是记忆中的火海,刘静茹拧着秀眉,冷冷地看着他。张亮心头一动,想起在电影中,女鬼伽椰子能够以其怨恨影响人的情绪从而造成精神失常以及意志力的崩溃。而眼前刘静茹顷刻间变得如此刻薄及陌生,难道不会是受了伽椰子的影响而导致内心负面情绪的放大? 没有时间了! 张亮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右手抓住刘静茹往房间内一拉,毫无准备的刘静茹与张亮擦身而过,张亮朝面露惊容的刘静茹轻声道,“等我把她引到另一边,你就往外面跑。”说罢,张亮冲出房间,朝着那个女孩的背影喊道:“嘿!小朋友,来,来看这儿,咱们一起玩儿?” 女孩儿赫然转头,再徐徐地回过身,张亮看到楚萌萌的正面和眼神,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惨白的面庞像刷了层石灰,两只眼球完全成了黑色,像两个漆黑的洞,吞没人的心神。女孩抽搐般地一笑,站起身,向张亮走去。 张亮见她追了过来,撒腿就跑。 过了有大概十几秒,刘静茹缓缓地压开门缝,抱着神龛从里面走出来,怔怔地望着张亮逃跑的方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这么几秒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她又深深吸了口气,脚步踉跄地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如果刘静茹回头,她会发现,此刻,一个白衣女人悄然间站在她的身后。 这个女人,豁然就是报纸照片上的伽椰子。 童年伽椰子是孤独和寂寞的,因为性格内向,没有人愿意和她玩耍,可是她又渴望童年的欢乐和笑声。父母对她也不理不睬,只有一只小黑猫与她为伴,她给这只小黑猫取名为小黑。伽椰子一直暗恋着曾经的老师的小林俊介,小林俊介并不知道,而伽椰子只能远远地盯着看,从不敢上前和他说话。这时的伽椰子还是单纯的,她选择了放弃,嫁给了一直租住她家房子的佐伯刚雄。并以为就此是新的开始,但事情并不像她希望的那样,佐伯刚雄和伽椰子结婚已有些时间,但为要孩子的事情很不顺利。但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伽椰子后产下了一名男婴,起名为俊雄。但佐伯在发现了伽椰子的日记后,认为伽椰子对他不忠贞,而杀了她。 伽椰子从小到大的种种孤独、抑郁和怨恨在临死的一刻生成了咒怨,萦绕在这栋屋子里,经久不散。她讨厌看到别人幸福,快乐,讨厌别人有笑声,讨厌别人有朋友有亲人,讨厌这世上的一切,她恨世上的一切。这恨意和怨气已经超出了所能忍受的程度,通常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大多数人选择的是逃避,伽椰子选择的是第二条——毁灭。 第七章 东京不热 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话说,张亮为了给刘静茹制造逃命的机会,孤身将已变成恶鬼的楚萌萌引开,其行为是否高尚,留给大家去评判。 但在我们生活中或许不可避免的有些时候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带着自私自利的想法,的确,没人规定人活着就得一辈子舍己为人,尤其是现在,我们已不称做好事人的人为“雷锋”,平时看见偶尔的好人好事或许还要撇撇嘴扔下一句“***”。但是,对张亮来说,在当时做出那种堪称无私奉献的“英雄”举动,虽然有李苦禅小师傅送给他的佛珠做保命护身符,可的确没有只想着自己来着。 在蜜蜂世界中,工蜂为了保护族群会义无反顾的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延续种族的本能行动。其他的生物种群内部同样有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生存本能。那么,在人类社会中,那些为了他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人,是否也是出于隐藏于基因血脉中的本能冲动及远古记忆中的启发?或者理性牢笼桎梏一时的松懈? 但是,人的确也有无私的时候。 由张亮引起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现在让我们回到现实中,看看张亮正在做什么? 霓虹侵染的楼道中,张亮正朝着西面的额楼道口逃去,气喘吁吁。 后面,一个小女孩不急不慢地跟着,嘴里轻声哼着歌,手中匕首沾染着鲜血。 前面说了,在楼道的另一处,也就是张亮现在逃跑的线路上,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而的确,等在张亮前面的将让他大吃一惊。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当张亮看到楼梯间拐角的时候,预想中的佐伯俊雄,也就是伽椰子儿子的鬼魂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让他陌生又带着熟悉感觉的人并肩而立,气势如渊似海。 其中一人是位身高大约一百九十公分的巨汉,仅仅看到其长相,就很容易看出这男人绝非寻常人等。即使衣服掩盖着,依然能清楚地看到那不自然凸起的巨大肌肉。双沙包大小的拳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名气焰彪悍的男人叫闫秉熊,穿一件衬衣,背后衣服遮挡看不见的地方印有金刚佛像。 而站在这个男人旁边的,年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身着运动衫的青年,身高估计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和旁边的巨汉相比就像个小人。带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黑框厚重眼镜,温文尔雅,正与旁边一个女人谈笑风生,气势却稳稳压过旁边一身草莽的的中年壮硕男人。 女人身材高挑,相貌清淡,一看就是位上佳美女。 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西装革履,没有丝毫类似杀气或霸气的玩意儿,更像是一个商场上以养家糊口为生的生意人。 剩下一个长得像只猴子,带金项链和金手表,穿一件风衣,手腕系着一串很大的沉香木珠子,从袖口露出的一小截手臂上是一条青色龙尾。 张亮也不管后面是不是还跟着那个东西,他停下脚步,距离这些人七八步远,眯起眼细细打量这些人,似乎来着不善呐。虽然从这些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异常,显然还是正常人的范畴,但危险的感觉比身后阴魂不散的那位更加强烈。 “这些人是敌还是友?” 这是张亮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而那些人看见张亮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他,那眼神张亮在以前就见到过,这是那一类高高在上的人群的所具有的眼神,蔑视,冷漠,怜悯,俯视众生。 身后逐渐响亮的童谣歌声表示那位也越来越近,似乎有些骑虎难下的张亮回头一看,果然一脸阴沉眼神怨恨的楚萌萌拿着匕首逼近。但是似乎和张亮一样,对于那些堵在楼梯口的家伙们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她也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张亮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危机并没有解除,甚至可以说反而更加严重。 楚萌萌等候了一两秒,漆黑的眼眸从那群人移到在张亮身上,似乎被张亮松气的动作所刺激,还是动了。 张亮一看,又忙着提起一口气,将匕首横在胸前,微微侧着身子,面对着手持匕首的危险女孩,之所以动作别扭,是因为他不敢把后背全部暴露给身后的那些危险人物。 然而,在楚萌萌从停立到迈步的刹那,那些人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几乎同时踏步而出。张亮感觉脸颊右侧一阵清风中有身影一闪而过,下一秒,楚萌萌那弱小的身躯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娇小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并向后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如果换成常人恐怕早已受伤,一时半会儿也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楚萌萌早已不是平常人,只是稍顷,她就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西装男没有感到丝毫,眼睛一眯,右手立于胸前朝着空气中轻轻一抓,好似变魔术戏法似的,一柄造型古朴的三尺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身通体漆黑,篆刻着玄奥云纹,剑刃寒气凛冽。 张亮看出了这个人的打算,急忙喊道:“住手!” 那人没有理睬张亮,干净利落地将剑插入躲闪不及的楚萌萌心口处,然后迅速地拔剑。没有痛苦的尖锐惨叫,没有献血狂飙的画面,小女孩的娇躯就像烈火中的纸张化成灰烬。 “你还有没有人性!也许她只是被鬼魂附身,还有救呢?”即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动,被男人适才无形中散发的气势所震慑,张亮依然沉声问道。一个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儿,现在被他亲眼目睹香消玉殒,他的内心五味陈杂,心中只有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他提醒着自己,虽然小女孩儿想要伤害自己,但绝对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那无形中的东西控制了的,所以也一定有办法可以就她! “你就这么轻易地把人给杀了?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西装革履的男人只是朝地上呸地脱了口唾沫,手中宝剑消失,他鄙夷地看了张亮一眼,“呦呵,指责我滥杀无辜是吗?那你手里面拿着一把匕首是打算做什么?” “我是为了自我防卫!”张亮回答。 男人讥笑道:“你也看见了,以她这种状态一定会和你不死不休,如果你们两人中间一定要死一个呢!你会选择杀死自己来成就她吗?”说完,也不理睬无言以对的张亮,回到那些人中间,对里面的一个青年点了点头。 青年笑道:“张亮,你也是个聪明人,来,告诉我,天璇队的那些人和你说了什么?” 张亮心中很是震惊,眼前这个人竟然认识他,但为什么他却对这些人没有一点印象!另外,之前李苦禅小师傅提到过自己似乎和一支队伍有关系,并让带给他们一句话,难道会是他们? 看着张亮陷入沉思,黑框眼镜青年也不急。 几秒之后,张亮从思考中清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那句话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即使不是李苦禅要指明告诉的人,说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张亮把那句话,确切地说是把那个人的名字又说了一遍。 “朱青凤!” “朱青凤?” “朱青凤。” “朱青凤……” 张亮不了解这个名字对这些人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里面一定隐藏着故事。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惊恐,或是沉思,或是痛恨,或一脸仇恨……无形中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个带黑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他淡淡地朝张亮说道:“这个地方不便久留,先跟我们走吧。”说罢,转身带着一行人而去。 张亮没有马上跟着下楼,他表情阴沉地盯着小女孩楚萌萌化作飞灰的地方,凝视了片刻后,跟在那些人身后沿着楼梯向下走。霍布斯选择,没有选择的选择,似乎只有跟着他们才有了解所有事情前因后果的一线可能,即使他再讨厌这种像是木偶一般被牵着走的感觉,再厌恶他们漠视生命的态度,再反感他们的冷酷,惧怕他们的神秘,也不得不正视现实。 有时候人们常说的,骂归骂,打归打,恨归恨,但你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 不过,其中一名瘦弱男子引起了张亮更多注意,张亮格外看了他两眼,这个人也用狰狞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随后阴测测一笑,最后转身跟在前面几人后面。 出了旅店,一辆丰田,一辆奥迪,其他人上了前面那辆车,张亮与其中的貌美女子和熊一样的巨汉上了后面那辆车。车内开着暖风,让张亮感受到了一丝久别的暖意,车窗外却夜凉如水,东京不热。 一路上张亮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沉默不语,前面身形差距巨大的两人也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张亮也乐得一个人静静思考,今天实在经历了太多事情,这一天时间带给他的冲击和震撼恐怕比起过去二十几年来经历的离奇古怪的事情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多。 先是公交车离奇爆炸;再是莫名其妙地清醒并发现来到了一个酷似电影场景所描述的世界;房子里面两个人诡异地消失;楼上遇到了什么让人恐怖的东西的惨烈嚎叫;一行人分道扬镳,后遇到一条几乎夺去他姓名的恶犬;然后就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小和尚出手救了他,叫李苦禅,很特别的名字,给了他一串佛州,还让他捎句话;对了,还有那个身份同样不明却给了他一张救命纸条的老妪;后回到住处被之前活泼好动的楚萌萌追杀;又遇到现在这些人…… 想着想着,身心都异常疲惫的张亮不知不觉地靠在后座,仰头进入梦乡。 第八章 奇怪的队伍 这个地方异常黑暗,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和焦糊味。张亮不知道那些人把自己扔在了一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说不出的烦躁,没有理由的害怕,孤独和绝望吞噬着他。 正当他带着难以解释的心情摸索向前走时,前面大约五米开外“嘭”地亮起两盏烛火,两盏烛火摆在一件案桌上,黝黑的铁质灯盏,红色的粗蜡,诡异的是,八九十公分高的案桌上横着整整齐齐摆放有四张黑白照片。张亮走近这唯一亮堂的地方,待他看清照片中的人物肖像后大吃一惊,照片上的四个人竟然会是楚萌萌、赵尔雅、郑天守以及那名昏迷中诡异消失的女人,肖像中他们的神态,眼神,脸部的细节动作惟妙惟肖,简直就是想要从照片里面爬出来一样,而且似乎是要向张亮述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依稀听见那些人在喊他的名字。 “张亮。” “张亮。” “张亮……” 张亮越想越怕,右手在身上摸索着寻找那一串佛珠,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这在张亮看来是最后的保命符。难道是被那些人抢走了,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实在太过放松警惕,明明还不了解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就敢在他们的车上睡着。现在好了,不仅被扔到一个黑暗的仿佛地下密室的房间里,连身上的保命法宝都被搜刮,想得他又悔又气。不过,脑子总算还清醒,知道这个地方不便多呆,并且放在谁身上,和这些照片待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张亮转身就要寻找出口。 忽然,一个白影迎面站在他的眼前,张亮愣住了。 待借着红烛微弱的光芒看清楚来人的长相时,张亮不禁松了口气,原来是之前给过他一张救命纸条的老妇人。虽然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但既然救了他一命想必就不会再害他,张亮急忙上前拉住老人,说道:“老婆婆,你咋每次出现的这么及时呢,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老人依旧是之前那副痴痴傻傻的笑容,张亮不禁有些泄气,但又没办法,这老人似乎是他逃离这地方的唯一希望, 可是,猛然地,老人那张熟悉而让人倍感放心的脸孔像是冰雪消融,张亮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站立的赫然成了另外一个人。 伽椰子! 张亮猛地惊醒,靠在车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伸手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前面那女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而驾驶位上的魁梧男人专心地开着车,根本没有理他。 刚才的那个噩梦让张亮睡意全无,他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陷入沉思。 梦很多时候不仅仅是一个生理现象,通常都具有启示意义。那这个梦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他知道楚萌萌已经不在了,另外从一开始就消失的那个女人想必也是凶多吉少,那么其他两个人怎么,也遇害了?刘静茹那女人应该还安全着吧,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沁凉的过道将一个村子环绕,发动机的低鸣声打破这里的宁静,两辆汽车绕了一个大圈之后,越过小溪上的桥梁,直接进入村子。这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庄,唯一一条连通外界的乡间公路将村庄一分为二,延伸至远方的森林中,道路两旁是废弃已久的路灯,年久失修,无法正常照明使用。顺着车灯看去,几间石灰色的房屋破败不堪。是什么促使这些开豪车的人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 众人就在这里下了车,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看不出真实年龄的丰腴女性,说看不出她的年龄大小,是因为这个女人身段妖娆,两腿健美修长,胸前沉甸甸的两团犹如熟透了的蜜桃,纤腰款摆间皆是风情。而光洁如羊脂美玉一般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她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漂亮而精致,轻轻把玩着一个造型古朴式样华美的卷轴。 唯一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俏脸过于冰冷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见到众人,她平静地点了点头,“进来。” 张亮跟着众人走进房间。房间破旧而简陋,屋内四壁空旷,至于家具只有生活中必须的桌椅和一张木床,几根蜡烛摆在房屋的几个角落,进屋的几个人卷动了空气中的气流,烛光摇曳,昏黄中人影跟着抖动。 十分意外的,张亮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本以为不幸遇害再也没机会相遇的人。 这个人五十来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但和那波人里面的小山丘似的壮汉不同,这个人个子并不高,甚至可以说长得还比较矮小,所以看着身体显得有些微微发福。说了这么多,此人就是此前在琦玉县佐伯家鬼屋里面消失的两人中的一个,里面那个男的不就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亮内心狐疑,脸上表情却没有变化,不露声色地打量过去。有意思的是,他发现那人也在皱着眉头好奇地张望过来。 “公孙队长,一只麻雀已经找到,还有一只在野外,后面跟着老鹰,要不要出手帮忙?”青年进屋坐在了那个女人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笑着问道。 张亮闻言苦笑了一声,什么麻雀老鹰的,这代号取得也就一般,如果要他取名,取山鸡那多霸气。他自然能听出来麻雀说的正是他和刘静茹两人,至于后面追着的老鹰,想到这儿,张亮不禁有些担心那个女人,不过有那尊武士像护着,暂时应该出不了大问题。还有,之前做的那个诡异离奇的噩梦,供桌上只有四张照片而没有显示她,说明她应该是暂时平安吧。 “刘静茹啊刘静茹,你可要坚持住,没叫上你是因为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出来是福是祸,自身难保啊。”张亮心中默念。 女人眯着眼冷冷地瞥了一眼张亮,对着那个年轻人点头道:“赵副队长辛苦了,李虎,把他们带出去,老规矩。” “好的,队长,您放心。”瘦弱像猴子的男人弯腰谄笑道,转过头的时候极迅速地换上了另外一张面孔,狰狞而蛮横,那速度犹如川剧变脸。“走吧,我给你们讲讲规矩。” 张亮眯着观察了一下女人脸上的表情,可惜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却没有泄气,而是喊道:“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许这个问题很蠢,但不问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果然,屋子里除了那个五十来岁的发福男人面带忧虑,其他五人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含蓄地也笑容戏谑。连表情似万年冰山的女人都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道:“你可以试试看,割开自己的喉咙,看看是不是醒了就能发现原来自己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她瞥了一眼名叫李虎的瘦小男子,“好了,李虎,先教教他们常识,不要让大家再听到这种冷笑话了。” “得嘞,队长您放心,说么话该说保证不了,我至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话不该问。”李虎应了一句,将张亮与另外一人这一对难兄难弟带到了另一间屋子。 三个人一走出房间,西装革履好像精明生意人的男子担忧道:“队长,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新人不好的想法。” 女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几个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这世界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菜鸟,淡淡道:“如果连这点历练都忍不住,不是被剧情角色杀了早晚也是给别人踩在脚下,你就不用操心了。几只小虫子的事情先放一边,正事要紧。” 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是,队长。” 名叫李虎的男人将张亮和发福男人领到另一间屋子内,因为都是平房,且相互之间间隔一定距离,所以路上快了也得走一两分钟。在这个期间,那男人抽空介绍了一下自己,名叫李克用,职业是一名卡车司机,张亮朝他友好的一笑,也简单介绍了自己。 “好了,到了。”进了房间,身形瘦弱的男子将几根蜡烛点燃,房间布置和刚才那间相差不多,最显著的区别就是没有摆放那么多桌椅,瘦弱男子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说道:“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我叫李虎,叫我虎哥就可以了。” “哎,虎哥。”李克用连忙低头喊了一声。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喊一个撑死也就三十多的男人叫哥,张亮听着总感觉别扭,不过还是有样学样地也叫了他一声“虎哥。” 名叫李虎的男人显然很是受用,唯一有些扎眼的,就是其中一小子怎么好像反应慢半拍似的。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好了,虎哥我先简单说一下,你们来到的是一个类似‘无限恐怖’的世界,没错,就是那本特别有名的小说《无限恐怖》所描述的,主神颁布任务,我们作为试炼者去冒着生命危险完成,成功,那么主神就会有奖励,我们可以用它购买一切你能想象甚至想象不到的东西。当然,失败了自然也会有出发。好,先到此为止,如果有问题,等你们吃完这东西再问。” 李虎拿出两粒红蓝相间的胶囊,轻轻放在桌子上。 张亮和大叔李克用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敢轻易去拿。 过了几秒还是李克用堆起笑容,讨好似地问道:“虎哥,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仅仅问了一个常理之中的问题,李虎竟然一脚将年纪几乎大他一轮的李叔揣倒在地上,“md废话忒多,虎哥让你吃你就吃,队长还等着我,别让你们俩磨磨唧唧地耽误了时间。呦,小朋友,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服是吗,毛长全了没有?” 张亮急忙上前扶起大叔李克用,暗想亏这虎哥也是个姓李的,做事竟然如此嚣张跋扈,心里想着就不由地张亮瞪了李虎一眼,没想到还让李虎给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