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幻）驯服圣子》 第一章 命定的相遇 叶缺很惆怅。 她是一个还愿者。 她可以接受来自宇宙的许愿波动，通过衡量付出与回报的差距，从而代替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 大多数时候，她的任务都是废柴的逆袭，但是这一次，她接到的任务，却是来自塔兰泽星球的一只黑龙，而它的要求很简单——它要亚瑟成为堂堂正正的神殿圣子。 而作为它付出的代价，它将献上它的身体和身份，并且为她点燃魔兽皇族的血脉。 这是一个说亏也不亏的生意，毕竟她还没有当过龙族，未知的东西对她永远有莫大的吸引力，但是让一个废柴成为圣子，她想她只有剑走偏锋才有可能让这件事情成功了。 所以她答应了这件事情。 薇薇安·阿德莱德，这就是她得到的黑龙的身体的名字。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来！早！了！啊！ 奥古斯历十八年，此时此刻，距离亚瑟的出生，还有整整百年时光。 百无聊赖的她占据了荒月之森，于是后来的那些有趣的传闻，成为了他们初见的伏笔。 * 奥古斯历一百三十六年。 维耳戈·亚瑟·修奈泽尔已经逃了很多天了。 其中亚瑟·修奈泽尔算是他的本名，而维耳戈来自光明女神的赐予。每一任的圣子都会在神殿的英雄碑面前许下守卫神殿的诺言，与此同时他们将得到光明女神的赐名，而这个名字，是他被光明承认的铭牌。 【只有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才能呼唤你这个名字。】 上一任圣子留下了这样的遗言。 女神的赐名在神历年来的传闻中是只有圣子才知道的东西，它标志着圣子最重要的秘密。 只是亚瑟虽然是被选中的上一任圣子，但是他无法使用任何的魔法，而且他身体孱弱，不适合体修，连做一个剑士的资格也无。 他试过很多的办法，甚至研习过药剂和阵法，但十几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个光照术都用不出来的废柴。 这样一无是处的人，真的是光明女神为他们选择的圣子么？ 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心中的怀疑也就更甚，这样压抑的疑窦，终于在坎伯兰·帕特里克出现以后达到了极致。 坎伯兰是神殿的□□，也就是【 圣子非天定而应让人决定】这一观点的支持派别认定的圣子。 他对光元素的亲和力极高，可以说在整个神殿中，他的天分仅次于亚瑟，所以光明女神选择了亚瑟之后，最不服的就是他。 也因此，在亚瑟成为圣子的那一天起，神殿的某些人就未放弃过对他的追杀，毕竟只有上一任圣子的死亡以后，光明女神留在塔兰泽的力量，也就是【神恩化身】才能回收那份来自光明之神的赐福，而这份赐福也被叫做【光明女神的印记】。 只有象征着光明力量与天赋的印记降临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预选的下一任圣子的身份才会被迂腐的神殿守护者们接受。 另外，所有的新生圣子会接受守护者的保护直到十八岁，毕竟新生的圣子太过脆弱，十八岁以后他们就可以选择左□□的站位并且拥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这时候保护会被撤回，任由圣子自力更生。 而今天，正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几天前他就已经逃出了神殿的范围，但是即使他并不能使用魔力，依然能感受到后方远远缀着他的几个人的存在。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魔力波动，甚至是有意地让他发现他们。 这些被雇佣来杀他的佣兵们，享受这样围猎的过程。 他还是太弱了。 有些苦涩地这样想着，亚瑟依然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他不敢停下，生怕停下的下一秒，他就会被身后的那些人撕碎。 然而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更别提他的身体要比常人孱弱许多，是以才跑了一段路，他就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他咬牙向前迈着脚，就算放慢了步子，也不敢停下步伐。 停下就是死。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可他实在是没有体力上的天赋，又跑了一段路以后，他的眼前就已经恍惚地看不清人影，双腿生硬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仿佛是机器，然后下一秒，他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地上。 要死了么？ 他这样恍恍惚惚地想。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杀伤力魔法依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异色双瞳的少女蹲在他的身前笑眯眯地看他，语调是十六岁的柔软，“可爱的小天使，你的厨艺是不是很好？” 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惊奇，看起来十分年幼的少女补充道，“我闻到了你储物戒里食物的味道，比我这些年吃过的食物都要香呢。” 心中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没有了任何的反抗力气，而这个少女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力度，是以亚瑟想了想，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样成交了呦。” 少女摸了摸他的头发，“去那边帮我把风兔的肉烤了，至于追杀你的人，我会帮你解决。” “不……”听到对方这样说，亚瑟的第一直觉是担心，追杀他的人是刀口舔血的佣兵，而这个少女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五岁，虽然很感谢对方救了他的行为，但从小被《骑士守则》洗脑的他依然觉得，被女士保护是很丢人的行为——如果危急到了女士的生命，那就更不应该了。 “不用担心我，我可是薇薇安呀。”少女的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她站起身来，异色的双瞳突然在那一瞬间被漆黑浸染，亚瑟下意识地转过了脸不敢与那双眸子对视，而那一瞬间，他突然反应了过来面前的少女是谁。 异色双瞳的灾厄黑龙，薇薇安·阿德莱德，荒月之森唯一的主人，同时也是【黑月的劫难】中唯一幸存的黑龙。 而最重要的是，自她进入荒月之森以后，这百年来无数妄想入侵这座森林的魔法师，一直都是……有来无回。 * 安置好亚瑟之后，薇薇安慢条斯理地靠近了不远处的几个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的魔法师。 荒月之森之所以会让大多数人有来无回，正是因为在这片森林遍布着禁魔法阵和重力法阵，越是厉害的魔法师在这里受到的束缚越厉害，而失去了魔法的魔法师，就像是砧板上的鲶鱼一样软弱可欺，更别提因为一年一度的兽潮，森林中的兽族对人类的憎恨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一旦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魔法，那些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魔兽们的机会就来了。 薇薇安不是第一批发现这些猎物的兽族，事实上，她到的时候，烈虎阙和冰熊启正双方对峙着，等候着她的来临。 薇薇安不喜食人肉是森林皆知的事情，但她的实力最强，兽族决定地位的方式就是实力，在她在的时候，食物的分配权自然在她的手上。 而阙和启是各自种族的最强者，魔兽到了五级以上都会拥有较高的智力，而类人的兽族比如猿族的智力往往更高。 阙和启都已经达到了九级，而身为王，这种时候，由它们出面和她交涉再合适不过。 “这种食物你们看着分配就好，毕竟我马上就要出去一趟，没那么多闲工夫参与你们的私斗。”薇薇安耸耸肩，“老规矩，光明之环判定的穷凶极恶者，爱怎么吃怎么吃，普通人清洗了记忆丢出去，如果是那几家的……” 她笑了起来，异色的眸子璀璨地像是天上的星宿，清晰纯粹，“如果是他们的人，送到我黑龙的墓穴，当着我黑龙一族的所有无辜惨死的龙的面，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他们。” 奥古斯历十九年，【黑月的劫难】过后，薇薇安·阿德莱德，成为了塔兰泽星最后一只黑龙。 第二章 小白圣子 等薇薇安处理好这边的事，亚瑟已经乖巧地把烤肉烤好了。 在神殿中被欺压的多年，他已经练就了看人下菜的本事，薇薇安能够称霸荒月之森，她的本领自然不用怀疑，如果他选择逃跑，对方一气之下说不定会直接杀了他，但现在她看起来需要他，留下来反而可能可以得到对方的保护。 虽然骑士守则不断地谴责他这种吃软饭的行为，但是亚瑟强压下了大部分的情绪。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记忆中和和美美的家庭会一夕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风光，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为他的师父，守护者之一的桑德尔复仇。 他不能死。 “味道真不错！”外表十分□□的龙族欢快地吃着兔肉，然后对着亚瑟竖了竖大拇指，“小天使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呀？我可以教你魔法，并且保护你直到你有自保之力的那一天，作为交换，你只要负责我的三餐就可以了呦。” “谢谢，我不需要女士的保护。”虽然不断谴责自己的不识抬举，但是深受骑士守则熏陶的亚瑟还是抗拒不过内心的挣扎，惋惜了良久以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蛤？好。”薇薇安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下一秒，丛林中突然冲出一只烈虎，它应该只有一级，扑闪的动作没有半点理智，但是他口中的獠牙突出，涎水不断地向下淌着，表达着它对新鲜的人肉的垂涎欲滴。 它动作敏捷地朝着它眼中的食物扑了过去，而被追逐着的亚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老虎！ 年轻的圣子觉得自己要哭唧唧了，生养在和平的神殿，又不会魔法，他哪里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么凶残的生物，那种生理性的恐惧根本压抑不住，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那只黑龙诱哄的声音。 “喊一声救命我就救你，想想你的父亲和母亲，想想惨死的桑德尔，可爱的小天使呦，是你的尊严重要，还是你的生命重要？。” 父亲……母亲……桑德尔…… 救…… “救命！” 抱头蹲下，少年的凄厉喊声惊天动地。 “真乖。”笑眯眯地夸了一句，下一秒少女的手已经覆在了他的头上，她揉了揉少年软和的金发，这才慢悠悠地嘲讽道，“刚刚那个只是森林中最常见的烈虎，只要谨慎一些，就算是一个初级的魔法师也可以把他打倒。可是你却在逃跑。” 她声音轻软，说出的话却让亚瑟整个人的脸上都涨起了通红，“亚瑟·修奈泽尔，你说你要报仇，你在神殿忍辱负重学阵法和药剂，可是在遇上魔兽的时候，你想着不是如何利用你的优点打倒对手，而是逃跑。承认吧，你是个懦夫，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仿佛被这样的话洗脑了，亚瑟金色的眸子里满是颓丧和绝望，他慢慢地靠着树蹲下，低着头一遍遍喃喃着“我是懦夫”这类的话，仿佛被打击过度已经接受不了现实。 “对，你是个懦夫。”薇薇安没有安慰他，一个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的男人，永远无法真正的成长起来，“可是你同样是个勇敢的懦夫。亚瑟，你学会了太多魔法以外的东西，可是你却不懂得合理的利用，让它们蒙尘，就像刚刚，只要你往自己身上倒一瓶驱逐药剂，那只烈虎根本就不会靠近你。仔细听好了，这就是我免费教你的第一堂课—— 【魔法并不是强大的唯一根据。】” “你能让我变强？条件是什么？”被薇薇安一个棒子一个甜枣的行为镇定了情绪，亚瑟恢复了理智，他抬头看向她，少女的眸子仿佛没有焦距，她的眸子分别是浅灰色和浅红色，而所有的异瞳，往往被称作不祥。 “刚刚那个契约依然成立，”她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看得出来戏弄了他让她很开心，“跟着爸爸，爸爸带你飞带你上天！” 亚瑟：？？？？？ “抱歉口误，”她道歉的没有半点诚意，“我会教你魔法，作为报酬，你给我做饭就行。” “可是……”打包卖了自己的圣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我不能使用魔法啊？” “你当然不能使用魔法，”在塔兰泽星球之下，以光明女神为见证人许下的契约对双方都有约束力，为了取信于对方，薇薇安主动签订了这份契约，听到了亚瑟的问题以后，正在查看契约的她随口回答道，“你还没有被唤醒血脉，怎么可能可以使用魔法。” “血脉？” 薇薇安终于发现，这位新任圣子是个多么彻头彻尾的小白了，“你以为光明女神为什么会选择你作为圣子？因为你猛一看连大众脸都算不上，后来仔细想想，还不如猛一看的脸蛋？还是你那垃圾的光之属性的潜力？都不是。” 她站起来朝着少年走过去，因为威压的缘故，毫无魔法的他被压制的动也不能动，而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倏尔一笑，紧接着冰凉的手指就在这个时候滑入了他长袍的背后。 他能够感受到女孩指尖的柔软和滑腻，那温度在他的脊背上游走着，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她的指尖是他很讨厌的一种味道，可她手指的触感几乎要将那种厌恶覆盖，他挣扎着想要开口阻止对方轻浮的举动，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有一股快♂感从他的背上开始扩散，直到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紧紧咬住了唇，生怕自己泄露了迷醉的呻♂吟。 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玩具，她揉的更起劲了，而被玩♂弄着的亚瑟只能哆哆嗦嗦地控制自己不要呻♂吟出声，可是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爆红，腿收得拢拢的，低下头不敢看她，而与此同时，薇薇安收回了手。 她满意地看着少年意乱情迷的样子，然后推了推他的脑袋，让他看一看自己身后的翅膀。 洁白的，巨大的，几乎将他们两人合拢在一起的翅膀。、 “所谓的【光明女神的印记】，不过是你那对还没长成熟的翅膀，亚瑟，你会被选中，纯粹是因为你是女神的仆从——天使一族的后裔。天使一族对光明元素有天生的优势，并且对光明女神怀有绝对的忠诚。这才是选圣子的关键因素。 嘛，作为我解释的这么清楚的报酬，我可以摸一摸小天使你的翅膀么？” ？？？？？！！！！！！！！ “不不不不不行！”下意识的摇摇头，少年涨红了脸，他手脚并用的退后了几步，却因为没有收回翅膀而被卡在了两棵树之间。 新生的翅膀脆弱而美丽，但同时它的痛感和敏感也要远远超过身体，是以一被卡住，少年的脸上就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但是随着少女走来的脚步，他依然强忍着痛意，想要退后远离这只黑龙。 “真美啊。”口中是夸赞的咏叹调，她用魔法控制住少年的身体，同时手中亮起纯白的光元素，因为兽潮的缘故，他对这个术的施展效果再熟悉不过：光之治愈术。而紧接着，这个魔法落在了他的翅膀上，亚瑟的身体抖了抖，方才的痛意已经弱了很多，于是某种被忽略的麻痒开始袭击他的身体，而这种改变，正在“全心全意”为亚瑟治疗的薇薇安“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他只能咬牙忍着，不敢泄露这点小秘密。 于是等到薇薇安收回手的时候，少年的身体都开始泛起了羞涩的粉红，而似乎是因为脱力，那双漂亮的翅膀舒展了一下，接着便收回了他的身体里。 在收回之前摸了一把的薇薇安：毛真软，好顺好萌！ 被调戏了的亚瑟：嘤……嘤！ 第三章 英雄碑的重铸(上) 薇薇安是个守信用的好孩子。 她已经给亚瑟制定了完整的魔法修习计划，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完成两件事。 事实上，她在帮亚瑟召唤翅膀的时就发现了，就算是天使的完全形态，亚瑟依然被禁锢着使用光元素的能力，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上一任的圣子拒绝将光元素的使用权交接给你。”薇薇安领着可怜的小天使向森林外走去，黑龙的威压可以驱逐大部分的兽族，薇薇安不是不喜欢战斗，但是领着一只柔弱的麻瓜，她尤其担心他会被战斗的余*及，“神殿的圣子的唯一性非常强，使用光元素的权利，【光明女神的印记】，这些都是用来继承的东西，所以如果他不想放弃这些，而是牢牢地把在手里，你什么都没法得到。” “可赫斯特大人不是已经回归光明女神的怀抱了么？”蠢萌的小天使眨巴着眼睛问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家的无知。 赫斯特·纳撒尼尔，上一任圣子的名字。 “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小天使，神殿果然把你养废了，”黑龙少女叹了一口气，“赫斯特应该是诈死，他这几年一直隐居在库伯郡，神殿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而这些年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死了，想来是赫斯特不想被人发现他还活着。” 亚瑟被这样的消息炸的有些失语。 在他的印象里，赫特尔是一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深受大家喜欢的圣子，他还记得那个老人是如何摸着他的头发夸奖他课业的成绩，在他还没有被选为圣子因而经历着严苛的考核的时候，他就是以赫斯特为偶像坚持着学习的，而每一个人都知道，赫特尔一生不娶，为神殿付出了一生，要他相信赫特尔为了活下去杀死了神殿的人，几乎是在推翻他的信念。 看着亚瑟虽然不出声但满脸反对的表情，薇薇安又想叹气了。 “我也不多说什么，到了库伯郡以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 卡桑德拉与荒月之森毗邻，因为兽潮的关系，这里的人对兽族都保持着深恶痛绝的态度，而库伯郡靠近奥古斯帝国的中心区的郊外，是一片远离战乱的小地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兽族和人族在这里能够和平相处，这里也因此被称为【中立者的乐园】。 从卡桑德拉去往荒月之森，如果走大路，他们要通过瑟夫城，桑坦城，途经嘉米尔城，最后到达库伯郡。 但这样行走的话，微微安的异色双瞳说不定会招来很大的不便，毕竟在在人族，异色代表灾厄，所以他们最终决定的路线，是从卡桑德拉出发，经过蛇奈村，穿过瑟兰提尔的森林，再到达嘉米尔城，一路通向库伯郡。 卡桑德拉属于奥古斯王国的边境，每年七月暴动的兽潮正是被神殿驻扎在卡桑德拉的骑士以及魔法师防卫住，也因为有他们的保护，王国内部的贵族们才能放心地享受奢侈糜烂的生活。 薇薇安清楚她的瞳色会遭到的驱逐，是以早就和亚瑟商量好了进城的办法，她不是不想将眸色变为其他的颜色，只是她的眸色是天生的难以变化，唯一能稳定变化的黑色限制性也很强——在人类的城都，神殿的脚下动用禁忌的黑魔法，她还不想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从森林的方向进入卡桑德拉的，基本是一些在森林的外围捕猎的佣兵，但也有少数漂泊不定的流浪者，他们的家园因为各种原因被破坏了，迫不得已向四面八方流浪，寻找一个可以定居的地方。 而她和亚瑟扮演着的，就是这样的流浪者。 薇薇安在荒月之森待了将近百年，她再清楚不过卡桑德拉的情况，只要给钱，并且没有被光明之石测出黑魔法和亡灵魔法的痕迹，基本上谁都可以进入这座城，毕竟卡桑德拉只能算是外城，真正的内城，是驻扎在这儿的神殿。 轻轻松松带着小天使进了城，薇薇安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旅店打算休息，亚瑟今天受了太大的惊吓，又步行走了挺远的路程，是以他现在已经累的不行，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反观薇薇安…… 薇薇安轻松地表示，龙的身体，耐艹，这么点路程毫无感觉。 刚刚逃出神殿，黑龙又把他带了回来，亚瑟的内心是懵逼的，但他们已经签订了契约，能被神殿称为灾厄黑龙的存在，他相信她的力量的强大，所以这一次归来，她必然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要去一趟神殿，午夜之前，我们要离开卡桑德拉。”薇薇安靠在墙壁上，仿佛在休息，她收敛了浑身的气息，有些老旧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是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但亚瑟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而已。 “去神殿做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对强者保持应有的尊敬，但是他幼时便在神殿长大，可以说他对着这里是又爱又恨，而薇薇安的黑龙身份注定了她和神殿是敌对关系，他还真怕她一怒之下毁了他童年的所在地。 “从英雄碑中抽取你那一丝灵魂力，”薇薇安睁开了眼睛，她的瞳色已经转化为了纯然的浅灰，这证明她在动用对于西幻世界来说十分不科学的精神力，事实上，她正在寻找英雄碑的位置，她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也要探寻到那个地方，“在你们成为圣子之前，他们会让你们在英雄碑面前许下保护神殿的愿望，但其实那是为了抽取你们的一丝精神力，从而方便高层搜寻你们的时候获取你们存亡和所在地的消息——所以说，英雄碑不止是战争留下的唯一纪念品，更是监控整个神殿的工具。” 英雄碑，人类英雄的墓碑，所有在兽潮的战争中立功的人的名字，都可以在英雄碑上找到，对于人类，这是一份荣誉的榜单，但对于兽族来说，这就是人类残忍的屠杀行为的证明。 而对于薇薇安的话，亚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就算有，他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关注。被黑龙强行召唤出他的翅膀以后，他就觉得背上突发一阵奇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他直觉是那对翅膀要破开他的印记的封印，但因为印记太牢固，所以只能折磨宿主的身体。 而且除此之外，他在这一天里所得到的消息，简直要摧毁他前十几年所建立的三观。 他知道神殿是有阴暗面的，但在他的心中，神殿的大多数人都是好的，这个被追杀了十八年依然艰难地活了下来的神殿圣子，天真地相信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依然保存着纯粹的真善美。 神殿的守护者们对他长达十八年的守护，不仅没有让他的智力和判断力出现长足的进步，反而让他对这座完全被腐朽了的宫殿出现了愚不可及的幻想。 不过没有关系。 她会把他这些年缺失的课，一堂堂地教给他。 薇薇安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那双眸子已然变成了纯白。 奥古斯未来的的神殿之主，神殿的圣子，不可以拥有那样脆弱和优柔寡断的品质。 因为天使一族，本就是背弃神的种族，他已经拥有了最艰难的起点，假如他不够努力，他只可能零落成尘埃，被践踏至死为止。 第四章 英雄碑的重铸(下) 英雄碑的所在是神殿的最中央。 与外围的卡桑德拉不同，神殿所圈定的范围并不算太大，可卡桑德拉山脉如此辽远，这份窄小也是比较之下，而神殿的宫殿就在这一片区域的正中心，宫殿的正门口进入，最显眼的就是英雄碑。 它是神殿的标志，亦是神殿的荣耀。 可对于黑龙一族来说，那是刻着仇人名字的复仇目录，那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被最残忍的方式杀死。 而薇薇安是仅存的黑龙。 她不是那个愚蠢的原身，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就凭借满腔恨意进攻神殿，到最后只能奉献出灵魂和存在来召唤她，完成它复仇的心愿。 事实上，在无数次的穿梭以后，她叠加的不只有能力，还有足够的耐心。 为了万无一失，她等了足足一百年，才终于胸有成竹地握满了一手能够打碎英雄碑的牌。 然后？ 奥古斯大概是要……变天了。 * 亚瑟虽然弱鸡，但他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乖巧。 龙的魔法天赋普遍不高，像薇薇安这样的全系魔法师更是少之又少，为了加快潜入的速度，她幻化出了龙鳞甲，龙鳞所带来的纯粹的力量与敏捷的加成几乎能够媲美圣级的风速魔法，而且不会有任何的魔法波动，唯一尴尬的就是，为了方便，年轻的前任圣子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被女孩抱在了怀里。 他当然有反抗过。 但无法修习剑气没有魔法天赋的麻瓜亚瑟的抗议轻而易举地就被镇压并得到了来自巨龙的一个公主抱。 抱着薇薇安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藏在少女的怀里，“乖巧地”不得了的小圣子只觉得异常丢人。 他的这些心思波动薇薇安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并不打算纵容。 他遭遇的太少，还完全没有体会到亡命之徒这四个字的含义——可他的身份注定他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廉耻，自傲，面子，这些东西在生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有暗桩的掩护，再加上黑龙少女半点没动用魔法，是以直到他们靠近了英雄碑，依然没有被发现踪迹。 在距离那块碑石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她松了手，把小天使放回地上，亚瑟虽然羞涩，但还算有分寸，没有因为心理原因大惊小怪，反而压低了呼吸，小心地藏好自己，这才看向少女，眼神询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薇薇安轻笑了一声，她的掌心一翻，一把黑色的长弓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而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拉弓，目标正是那块碑石，她没有取箭，在少年惊讶的眼神中，弓弦上开始聚散一些黑色的光点，它们积少成多，不一会儿便凝聚出了一把黑色的箭矢，箭尖锋利，带着刺骨的寒意，“当然是破坏这个肮脏的东西了。” 少年已然来不及做任何阻挡，在他踉跄着逃开的脚步声中，少女的身影随着箭矢飞向那块巨石，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后，她从烟雾中现身，纤白的手指一点他的额头，少年顿时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什么一般，神智也更清明了。 尔后她抱住亚瑟，身后的巨龙之翼展开，黑色的蝠翼分为了好几个部分，但无一的尾端不带着锋利的倒刺，它们在眼光下映的人眼睛升疼，而少年的眼前一晃，人已经到了天上。 她似乎不再顾忌自己的举动是否会暴露自己的存在一般，她甚至还扇着翅膀，帮忙驱散了爆炸以后的烟雾。 而这些遮蔽物散去以后，亚瑟才看清了英雄碑之下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炼金阵法，五个巨大的镂空孔洞分布在这阵法的周围，而大概是因为被人挖去了阵眼，这个阵摇摇欲坠地支持了十几秒以后，轰然溃散，而下一秒，他听到了无数凄厉的惨烈的哀鸣。 有兽族的嘶吼，也有人类因痛苦而爆发出的痛哭。那之中甚至还有他的熟人——那个虚幻的魂魄分明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因埃尔，他一直以为对方在兽潮中牺牲了，为什么灵魂会镇压在这种地方？ “看到了么，”薇薇安轻声说道，“这就是神殿最光辉的英雄碑，神殿最大的秘密。那些你以为战死的袍泽，其实不过是成为了滋养英雄碑的土壤。这个光鲜亮丽的神殿中的掌权者，早已和那些出卖生命的炼金术士勾结在了一起。” 以生命体的灵魂炼制炼金产物……这是很少见的手法，想来神殿背后的那位术士在【术士塔】之【灰烬】的地位应该不低。 但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她带着亚瑟只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破坏他残留的天真。他还相信着这个地方所保有的纯粹的善良，是的，她承认，神殿中有着高风亮节的人物，比如曾经一任圣女伊莱恩，但是这种人终究是少数。 神殿的根基已经腐烂了，对这样的地方，只有彻底撕烂脓肿，让它在空气中中结痂，才是治愈的最好办法，另外，因为心中保留着这片圣地，所以亚瑟有些泛滥的同情，可他已经不是待在被完全洗脑的神殿的圣子，没有外界的威胁，身处兽族与人族针锋相对的奥古斯，没有半点警惕性的他只会成为第一批死亡者。 所以他急需看到，这个【世界的丑陋之处】。 亚瑟不敢相信，但不得不信。他颤抖着捂住了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这一现实，他甚至连被薇薇安抱在了怀里都没有羞涩，只想着自己是在做梦，梦醒来一切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而少女拉开了他的手，她甚至飞的近了些，让他能听和看的更清楚些。 “看到这些了人了么？他们都是无辜的，或许说，他们唯一的错处就是，他们不该生在与神殿如此相近的卡桑德拉。” 仿佛是没听到她的话，少年的眼中突然一亮，“那五个缺口是什么！是不是你拿走了那里的东西！说不定是你造成了他们的痛苦！” 他心里一清二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信仰的力量使人奋发向上，亦让人癫狂。 “蛤？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解脱，另外，那本来就是我们龙族的东西，”薇薇安沉下脸色，她已经感觉到几个强大的气息朝着这边过来了，是以她干脆一展龙翼，也不掩饰身形了，只急速地向外冲着，“不要告诉我的，你从未听过龙之逆鳞这种东西。” 逆鳞是巨龙脖子下的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从解剖学角度来看，血液从巨龙心脏的主血管涌出在白色鳞片这里分散到各支血管，所以就算是脾气再好的巨龙，一旦被触及逆鳞，也立刻会象火山爆发一样散发出无限龙威。 但在大多数的传闻之中，逆鳞是龙的力量之源。 得到逆鳞就可以得到龙的力量，奥古斯这样口耳相传。 满意地见到少年的沉默，薇薇安接上了方才的话，“亚瑟少年，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二堂课，你可以付出信任，但不可以太多，你可以拥有信仰，但不可以癫狂。” 后来的后来，《神殿法典》这样形容这一天：她是黑色的恶魔，她从天上来，她展开了黑色的羽翼，从无辜的平民头顶略过，而灾厄由此而来。 ——历史的真相，果然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些知情或不知情的人的眼中，灾厄黑龙薇薇安·阿德莱德，终于挣脱了荒月之森的封印，再次重现于世。 第五章 逆鳞与高烧 在逃离的前半段过程中，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甩开身后的人，薇薇安动用了魔法，虽然留下了魔法痕迹，但后半段路程她是用自己的翅膀来飞的，龙翼有力，速度也极快，是以追了一段路以后，那些追踪魔法气息而来的人就一个个消失在了身后。 毕竟事发突然，人类与龙又不是主要的敌对关系，是以他们不可能随身携带着屠龙的武器和追龙的探测仪。 所以虽说有些幸运的成分，但最后显然还是被他们逃脱了。 黑龙带着亚瑟躲了几天，确认已经完全甩掉那些跟屁虫之后，就开始途经森林去往蛇奈村。 而在赶路的途中，少女从没有停止过操♂练亚瑟。 这过程中他问过她关于逆鳞的事，他还记得那时候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下一秒她扯下了自己的衣服，还没等到他捂住眼睛阻止自己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他就已经看到了被少女的双峰夹在中间的白色鳞片。 她拿手指点了点，又将衣服合上，脸色有些嘲讽。 “逆鳞是龙的力量源泉。得到龙的逆鳞，相当于得到了掣肘这条龙的武器，以逆鳞镇压巨龙之魂，从而抽取巨龙的灵魂力量，同时用那些弱小的人类的灵魂填补抽取过程中的磨损，以此维持巨龙力量的完整性。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类，炼金术学的真棒。”薇薇安夸奖了一句，紧接着口气就是一变，“但是也真残忍啊，剥掉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的痛苦，变成灵魂养料的绝望，呐亚瑟，你说为什么人类要这样对黑龙一族呢？我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么？” 亚瑟罕见地沉默了。 他并不觉得对方是在说谎，他只是个出逃的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圣子，对方并不需要欺骗他，毕竟就算成功了，她也得不到什么。 而他又并不太了解那段历史，是以，站在龙族的敌对阵营，也就是人族角度而言，他只觉得愧疚难当:黑龙一族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人类的贪婪。 “抱歉。”除了这样苍白的道歉，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耸了耸肩，薇薇安收敛了方才的讥笑表情，在亚瑟以为他会被反安慰的时候，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我黑龙一族有仇的是人，你又不是人。” 不是人的亚瑟:…… 虽然说这话没问题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 蛇奈村虽说以村为名，但实际上面积并不小，它背靠胧月森林，资源充沛，发展极快，如今甚至都赶得上普通城市的占地了。 因为无法学习剑术和魔法，亚瑟并不擅长战斗，薇薇安也不打算教他战斗。他天生合该是坐在高位上的人，策划算计，有无数人为他奔前走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他。 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当然，现在这还只是她为他展望的未来而已。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未来，正在逃亡中的圣子在薇薇安的胁迫下，逐渐对自己已经掌握的技能融会贯通。 而去往蛇奈村的道路，两人是步行和露宿。 薇薇安是龙，皮糙肉厚，抗打击能力max，就算是风餐露宿风吹雨打，身体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可亚瑟是人，还是个柔弱无比的麻瓜，这样的风雨兼程，他一天都受不了。 是的，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身娇体弱的圣子亚瑟，在赶路的第一天，就发了烧。 薇薇安在这个大陆待了百年，四处她都去有玩过，她曾经偶然从精灵族手中得到了【精灵的树屋】，这个外形酷似种子的小东西，只要种到土里，就会在瞬间长成一株树屋。 亚瑟烧的厉害，显然不适合再赶路。迫不得已，她只好停下休息。 树屋里的设备应有尽有，但卧室只有一件，龙对黄金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即便叶缺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喜好，但架不住这种喜欢深入骨髓，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干脆由着龙的审美，把好好的卧室布置成了黄金屋。 亚瑟被毫不温柔地放到了床上。 他卷着外衣团成一团，水嫩的脸被病气渲染的通红，大概烧的糊涂了，他神智都开始不清醒，哼哼唧唧一直说些她听不清的话。 薇薇安握住了他的手，又贴了贴他的额头，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没想到床上的人明明眼睛都睁不开，额上都被痛意的汗水淋湿，却仍旧支撑着挣扎着想要朝她扑过来，仿佛她是飞蛾的光明。 她叹了一口气，尔后坐到了床边，把人揽进了怀里。 感觉到了温暖的亚瑟往她的怀里蜷了蜷，嘴角却仍旧带着幸福的笑意，口中叫着“老师”，仿佛陷入了什么美妙的梦境。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被亚瑟承认的老师，只有桑德尔那个老男人吧？ 好生气哦！好想把怀里的人丢出去哦！她可是个年轻漂亮花样年华的美少女啊！【大雾】怎么能把她想成那个大龄老古板？ 想是这么想的，但肯定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而黄金床上自然是没有被褥的——龙族的身体让她并不觉得枕着黄金有什么难受，反而因为和喜欢的东西贴的如此之近，她总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满足，但人类睡黄金——这冰冰凉凉的温度自己这硌得慌的硬度，会死的更快吧？ 迫于无奈，薇薇安只好化为龙型，把人卷在怀里。 漆黑的龙翼充当了被褥的角色，亚瑟就靠在她的肚皮上，龙之形态原本全身上大部分都是冰冷的鳞片，可偏偏刚好她吸收了五枚逆鳞，正在生长新的龙鳞。 于是那一片肚皮上干干净净仿佛是同色，腹部周边新生长的幼鳞还像绒毛一样柔软，不会对闹腾的小天使有伤害——她们甚至夹带着少女的芬芳。 毕竟不管怎么说，百岁的年纪放在龙族，也不过堪堪成年而已。 少年低低的带着热气的呼吸声让她觉得有些发痒，有时他皱了皱眉，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就会拍着他的背抚摸着他的脸唱温柔的摇篮曲，直到他平静下来。 而后半夜终于好眠。 折腾着照顾了亚瑟一夜，薇薇安睡的很死。 她很少这样放松地睡过觉了，大概是身边的人太弱，反而给了她一种诡异的安全感，自信自己不可能会被伤害。 而亚瑟正好相反。 薇薇安救了他，还承诺带他变强，对于他来说，她亦正亦邪，亦师亦友，是他生命中的转折点。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目的，但至少因为她，他活下来了。 她是恩人。他感恩她，他终将报答她——当然这种报答，在他的想法里，肯定和身体没关系——亚瑟一夜好眠，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醒了，这才发现自己被龙蜷在了怀里。 第六章 龙的身躯 而这是亚瑟第一次看到黑龙少女薇薇安的本体形态（虽然是缩略版）。 黑龙的身躯健壮，他枕着的地方虽然没有鳞片的覆盖，却依旧能感觉到肌肉中蓄势待发的力量，她的颈修长，头边有黑色的褶边垂下，她的牙齿尖锐，能撕咬开最坚硬的金属，但似乎是怕伤到他，于是它们被牢牢地含在了口中，而龙尾更是环绕着睡在龙腹上的他，似乎是怕他掉下去。 龙可以用强健有力的四肢进行爬行，也可以用一对像蝙蝠翼的巨翼飞行。 他们的全身都覆盖了坚硬的鳞片，其中只有脖子和腹部没有覆盖，但事实上，龙喜欢用特殊的分泌液，将坚硬的宝石粘在自己的腹部，以便保护自己。 只是薇薇安之前偶然提过她嫌这样硌人，所以并没有这样做而已。 怪不得昨天睡着感觉尤其软呢——等等！ 想想他现在窝着的地方……是龙的怀里……怀里……腹部……紧贴着…… 嘤！ 脸皮很薄的亚瑟瞬间涨红了脸，而他与她皮肤相接触的地方也开始弥漫起莫名其妙的微小的热度与痒意，他是背对着黑龙睡的，因为突发的雨，对麻瓜的体质之差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的黑龙怕他感冒，所以昨夜就扒掉了他的衣物，而此刻靠的太近，他能够感觉到龙温暖的皮肤，像是少女突然的亲吻，猝不及防又让人心慌。 然后他哆嗦着滚下了床。 圣殿的圣子教导中绝对少不了《骑士守则》这一洗脑神作，其中作为守则重要组成成分的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和女士靠的太近是冒犯和逾越的表现，更别提亚瑟小天使因为身份和能力的缘故，从小就不受那些作为圣子未婚妻候选人的圣侍们的欢迎。 所以薇薇安绝对算得上是他第一个有着亲♂密接触的雌性。 虽然她的脾气似乎不太好，但看得出来她对他的真心实意。 亚瑟虽然有些天真，但他并不蠢，甚至可以说他很聪明，否则他也不可能仅仅只师从书本自学炼金学和药剂学，然后就在短短的十八年里到达了普通人难以涉猎大师级的水平。 只是他从小在圣教长大，接触外物外人较少，思维方式也比较简单，所以他容易被蒙骗，并且对这个世界怀藏着正义的幻想。 但在奥古斯，因为兽潮对普通边境人民生活的威胁以及王室与神殿的*，那些优良的品质注定了人活不长久的命运，所以在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腐烂的人心。 欺骗，背叛，尔虞我诈，这些东西弥漫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这颗被光明女神诅咒的星球已经失去了多年前的美好模样，而这个由天使一族开始的变故，理应应由天使一族结束。 这是亚瑟必须完成的任务，毕竟他是所有为【弑神计划】付出生命的人的希望。 黑龙薇薇安曾经在无数黑龙堆积成的龙墓面前发下毒誓要改变这个世界，而随着亚瑟的到来，这个计划，终于能够拉开真正的序幕。 * 亚瑟其实摔的很疼。 这是当然的，毕竟这整个房间所有的物件，包括地板，都是黄金所制。 龙族热爱黄金，【精灵的树屋】中又有足够的房间，而身为黑龙一族最后的希望，薇薇安所有的财富可想而知，她有足够的闲钱，而她惯常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在第二次离家旅行的时候，她就打造出了专属于她的黄金移动居所。 而人肉和金属的碰撞…… 那声音太悦耳那画面太美好——还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好。 而小天使摔在地上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呼痛的声音，直到那痛意稍稍淡褪了些，他才一脸哭唧唧地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站起。 【这是哪儿啊？】 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疑惑。 入目可见全是金灿灿的颜色，天花板上并没有点灯，但门外的树窗的缝隙里泻出了透亮的日光，影影绰绰地照亮了房间，四周的墙壁上什么也没有挂，看起来空荡荡的，只有黑龙的长尾因为他方才的挣扎动作，是以从黄金床的床尾落到了地上，它自然而然地想要卷住什么，却因为空荡荡的只卷住了空气，于是委屈地盘成了一个小小的圈。 看见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脑海里莫名划过一丝愧疚，但还没来得及抓住，他就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把薇薇安吵醒。 但真的落到了地上，他突然却不知道做什么的好。 因为契约的掣肘，他必须得跟着眼前这条黑龙，所以逃跑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她说的很对，他经历过的战斗太少，害的他那次接触到对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逃跑，而现在他身上没有材料，做低级人形智能防卫炼金武器【炼金卫兵】显然不太现实，而现在他们在胧月森林，倒是可以采集一些药草，他配置一些简单的药剂，比如能够威吓一般野兽的【驱逐药剂】以及补充体力的【体力药剂】，这些都是书上记载过的，冒险者常用的药剂。 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本来就已经醒了但是因为赖床所以不想动的黑龙抖了抖翅膀，龙瞳倏地睁开，带着蛇一样的狡诈颜色，但她极快地闭上了眼，没有被专心致志的亚瑟看到，然后下一秒黑色的龙躯逐渐缩小，龙尾也渐渐缩短消失，那原本覆盖着鳞片的身体也逐渐被人的肌肤覆盖，露出她姣好的身材。 因为她曲着腿，是以他并不能看到她的幽谷，只能看到她饱满的胸部被她向前舒展着的手臂挤压出弧度而她的肌肤白皙，像是上等的和田玉。 下意识盯着看了几秒的亚瑟愣住了，紧接着便觉得一股热流轰的冲上了脑门，他捂着鼻子转过了脸，下意识地便要逃，可他靠的太近步子又实在太突然太急，是以才迈开脚，他的左腿便是被右腿给绊住了，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向前倒下的姿势，直到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道，他便被扯着向后一倒，然后正面撞入了某个人的怀里。 亚瑟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的就是少女赤果而白皙的胸膛，她的锁骨精致，在昏亮的日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他想转开视线，可他现在以一种尴尬的姿势摔[趴]在她的怀里，抬头便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低头和转头就是黑龙修长的双腿，漆黑的龙尾一摆一摆的——方才就是它让他免于在黄金上摔一个狗吃屎的倒霉。 他只觉得有莫名的暧昧气息环绕着两个人，同时这过近的距离让他心中波澜，他突然就觉得背后的印记开始燃烧，有莫名的痒意开始弥漫，直到有什么东西破开那层桎梏，刷拉一声占领着这间黄金小屋，然后把他和黑龙紧紧拥抱在一起。 亚瑟:天啊好软好大要炸辣！ 第七章 天使的羽翼 龙是一种男女观念淡薄的生物。 雌龙虽肩负生产的任务，但就算是孕期他们也不会刻意修养，龙以力量为尊，龙皇惯例是龙族的最强者，不分男女都会受到龙群的敬仰。而对于黑龙来说，龙型才是本体，人的模样不过是方便在人间行走的伪装。 而且，龙的观念中，鳞片能遮蔽和保护躯体，十分符合人类对衣服的解释，是以，当他们化为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以为身上的鳞甲起着和衣物一样的作用。 但和龙躯一样，鳞片不覆胸（除非是特别用出的龙鳞甲）。 所以紧贴着少女柔软肌肤的亚瑟瞬间就认清了自己埋胸的状态，男女交往业务极其不熟练的他涨红了脸，可是他尴尬的姿势又实在是不方便挣扎，于是只能像鸵鸟一样一动不动地装死，眼睛紧紧闭着，像在等着她的惩罚。 相比他的羞恼，薇薇安倒没什么拘谨的，毕竟对于龙来说，人类的伪装躯体并没有“被看光”这一概念。 而龙以龙躯为武器，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是以她轻轻松松地把人从身上拎起，修长而有力的黑色龙尾把人丢到了床上，然后而她从空间手镯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她穿衣服的动作缓慢但克制，看得出来她有轻微的强迫症，所以对衣服上的褶皱很在意，亚瑟被摔在了床上登时有些头晕，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就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黑龙少女，她皱着眉打量了一番他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从内心深处感到被目光非礼的羞耻，就被一件宽大的袍子盖住了脸。 很常见的低阶法师袍，看的出来是魔法工会的见习魔法师的标配。 昨夜的衣服自然已经干了，但薇薇安不让穿。之前的衣服料子实在太好，做工太精致，毕竟神殿出品，圣子专属，质量有保证，相对的，也极其容易暴露身份。 是以她干脆反其道而行，把他打扮成了一个魔法师——毕竟谁都知道，新任圣子亚瑟，是个半点魔法都用不出的麻瓜。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的潜力前所未有地被发挥了出来——下一秒光着身子的亚瑟羞答答地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小媳妇似的站到了薇薇安的面前。 “我……我好了。” 他低声说道。 他无疑是极好看的。 有很多次薇薇安都怀疑亚瑟是不是把天赋都点在了外貌上，他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它们柔顺地披在他的肩上，而他碧绿色的眸子总是水汪汪的，明明是可怜兮兮的表情，在他做来却仿佛是行舟荡漾于碧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与他不同，她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战斗者，她的膝上别着锋利的短匕，腰上是被剑鞘牢牢封住锋锐的长剑，她穿的是十分常见的骑士装，略显拘束的战斗装将她的身材勾勒地热血火爆，性感的美人总是勾人犯罪，可当她握着剑柄靠着门栏不声不响，流转的目光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是一抖，仿佛被什么荒古的凶兽当做了目标。 在路上的时候，亚瑟幸运地发现了一种植株，它的叶子能够染色，是以薇薇安已经把发色染成了碧绿。而现在这个碧发的美人盯着他，视线转也不转的，于是知晓对方底细的亚瑟就开始莫名的心慌，仿佛产生了被残忍的猎人盯梢住了的头皮发麻。 而既然发色已被改，两个人商量后便打算借宿村庄，按照路途，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正是蛇奈村。 “亚瑟这名字挺常见，你用着便用着吧。”见小天使穿好了衣服，她轻声吩咐道，“对外你叫我安就好，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躲避追捕，别扯领子，你不是我，就那么点力气你不可能扯开附魔过的魔法工会的专用衣物的，你现在身上穿的是见习法师的长袍，你在神殿养了许久，身上骄矜的气质不是一时半会能去掉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成伪装成外出历练的贵族子弟和随行的高手，这样也方便掩人耳目，有什么问题没有？” 深受骑士守则荼毒的好奇宝宝亚瑟举手表示不服：“为什么是你保护我？怎么说都应该是男性作为保护者比较合适吧？” 黑龙少女毫不示弱高贵冷艳脸看回去：“我难道还能指望你保护我？你会魔法么？你能抗击打么？你会飞么？你会剑术么？弱的一逼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话！” …… 亚瑟：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亚瑟好委屈，但亚瑟不说。 “有意见？”仿佛接收到了她的不满，她干脆直直地看着她，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向上挑了挑尾音。 …… 有啊当然有啊骑士守则里写的很清楚这不被允许的啊！ ——但是反抗的话好像很可怕的样子。还是沉默比较好……吧？ 于是可怜的小白圣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默默地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 实地的历练果然是最让人进步的方式。 这些日子，因为有她的陪伴和保护，亚瑟已经成功采集了大部分他所需要的草药，并炼制出了体力药剂，潜力药剂等一系列实用的药剂，同时他还为自己炼制了法杖，虽然无法用出魔法，但在黑龙的帮助下，他成功借助魔兽的核心为它进行了附魔。 虽然龙族习惯以身体作为武器，但魔法也是战斗中很重要的辅助道具，更别提薇薇安流离过无数的世界，她对各方面都有所涉猎，所以无论是炼金还是制药，她都能够扮演好良师的角色，让他获益匪浅。 又因为是第一个成功的魔法武器，他兴冲冲的思考了很久，最后把它命名为【未来的希望】，坦荡荡地表达了他对未来的幸福生活的向往。 当然，亚瑟小天使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每天吃饭的时候，就是他最有用的时候了。 龙族天生贪财而嗜吃，但偏偏无论多少时光过去，还愿者的厨艺都停留在一般的水平没有丝毫的进步，亚瑟倒是不常做饭，但他的厨艺仿佛是天生的完美，再普通的食材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另一方面，貌美的黑龙怎么可能屈尊自己洗衣服？以往住在森林里，她都是直接用鳞甲化衣，方便朴素，脏的时候在湖里打个滚就干净了。 可现在他们要借宿人类的村户，人类的衣服便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而衣服总是会脏的，黑龙不洗，敢怒不敢言的小天使自然承担了这项业务。 但他果然是点了家政技能的，洗了几次衣服以后，他甚至弄出了西幻版的皂，洗出来的衣服又白又香，薇薇安对此表示惊喜不已，然后把所有洗衣服的任务推给了他。 而蛇奈村的【沟通者】那迦，正是在他洗衣服的时候从森林中跑出来的。 那时候他正在溪边哼哧哼哧地洗着衣服，而她似乎是因为被凶兽追逐，又看到他们这儿点了火堆，是以慌不择路，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而她的身后，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烈虎。 事后他曾经问过薇薇安那时候她为什么出手救那迦，而她拨弄着眼前的火，声音冷漠，“她的身上有血和蛇的味道。她来自蛇奈村，能为我们带路，而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教会你最重要的一堂课。” 欺骗和背叛。 第八章 蛇奈村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另外，所谓的【沟通者】应该是村民们自己取的称呼，蛇奈村地处偏僻，与外界的沟通想必也是极少的。如果不是她与兽族的合作关系，估计她也不会发现这森林深处的小村庄。 而精灵热爱生命，所以并未参与人与兽族的战争，到了现在，还对精灵这一存在毫不怀疑的，只剩下了炼金术士和等级较高的魔法师。也因此，蛇奈村的人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和了解过精灵血脉这种事情。 薇薇安对蛇奈村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她会想要借宿这个村庄，也只是因为那迦身上的气息着实有趣。 亚瑟因为有他的保护，竟然日渐松懈了起来，虽然他学习炼金和炼药的劲头未减，但却没有了刚从神殿逃出来的时候的那种戒备。 他还是经历的太少。 但有些事情不是口头陈述就能让人理解的，只有亲身经历了以后，他才能真正体会那种含义，所以虽然着急，但她却没有发昏到想要亲自教导。 而那迦就是最好的老师。 借口充足，装备完美，伪装的身份也是切实存在的正在历练的贵族子弟，是以把他们的借口说给那迦之后，年轻的沟通者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并邀请了他们两人前往蛇奈村做客，毕竟十年一度的蛇之祭祀已要开始，蛇奈村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蛇之祭祀是蛇奈村的传统，说是祭祀，其实更像是村落的狂欢节，人们在这一天放开所有烦恼尽情玩乐，而【沟通者】那迦将会坐着村民制作的供奉台，进入胧月之森，聆听蛇族的需求。 村民会在不过分的条件下满足蛇族的需求。 这是惯例，也是人蛇之间的互惠互利。 亚瑟生在卡桑德拉，他所接触到的只有兽族和人族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咋一看如此和睦相处的蛇奈村，他根本压不住各种惊奇。 好在薇薇安为他定的人设是第一次外出的贵族子弟，贵族常年受边境的故事熏陶，有这样的好奇心也很正常，那迦对此表示理解，并十分耐心地为他们做着解释。 不知不觉闲谈了一路以后，他们到了村上，因为他们两人是蛇奈村【沟通者】的救命恩人，是以村里人对他们表达了无上的感激，村长乔恩甚至收拾出了村里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他们，并邀请他们成为蛇之祭祀的客人。 亚瑟对此不明所以，薇薇安却是一口答应。 而得到了她的承诺以后，乔恩便带着人离开了屋子，美名其曰让他们好好休息，那迦却留了下来，端茶倒水，倒是十分殷勤。 亚瑟被人服侍惯了，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黑龙少女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叫那迦的女孩的眼中的光。 那是野心。 但她没有在亚瑟面前点破这一点，反倒是时不时地带着亚瑟参观这个村庄。 蛇奈村以蛇为名，村庄中处处都是蛇的痕迹，这些家伙探敌用的是热感应，是以盗贼的潜行在这种时候的用处并不大，但薇薇安毕竟是得到了黑龙一族宝藏的暴发户，屏蔽热感和身形的魔法武器怎么会没有，只不过她从前经历过的世界带出来的能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这样魔法装备。 而见亚瑟在村里待了一天就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她干脆把这些衣服扔给了他。 因为她和亚瑟的有光明契约的存在，所以一般的兽族会对他退避三舍，再加上有隐形效果的魔法衣物【皇帝的新衣】的隐蔽，有镶嵌着六级魔核的法杖【未来的希望】的守护，她对他的安全问题非常放心。 唯一让她头疼的，反倒是胧月之森之中的蛇群。 荒月之森中的冰熊之王启已经达到了九级，智力奇高，可是在突破十级这个坎之前，他依旧无法化人。 可她那时候在那迦身上所感应到的，分明参杂了雄蛇和人类男性两种气息。 这意味着，要么是那迦欺骗了小蛇的感情，要么就是出现了十级以上的魔兽。 而十级以上的魔兽…… 薇薇安摸了摸下巴。 光明女神在上，人与兽族矛盾的不可调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兽族就是兽族，连变成人的能力都无。 指望人类和畜，生讲道理，不如指望皇帝能产子。 所以，探究那迦的秘密这件事，势在必行。 第九章 表现机会 那迦是个清秀型的小美人。 她的性格有些腼腆，话不多，但似乎好奇心很重，薇薇安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投来目光中的欲言又止。一来二去的，虽是背对着，然细心的亚瑟也发现了她的视线，好笑与毫无防备之下，他干脆地问出了口他的疑惑：“你为什么总看着我们？” 被提问的那迦顿时涨红了脸，她有一双漂亮的金色眸子，但瞳孔的中央又带着花纹般的浅黑，而此刻这双眸子里满是被发现秘密的慌张，她向后退了几步，口气有些嗫嚅，“我……我听你们说你们来自外面的世界，所以有些好奇。” 刚来的时候村长就介绍过，蛇奈村地处偏僻，又有族规制约，每年满足条件离开这个村落的人并不多，是以村里的小孩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大多来自村中的典籍，亦或是运气好，碰上了像他们一样误打误撞进了这个村落的人。 在他们停留做客的这段时间，孩子们不仅能够听故事，运气好的还能成为对方的附庸，跟随他们离开这个封闭的村庄。 说到这里，那迦腼腆地笑了一下，“我是蛇奈村唯一的沟通者，村里谁都能走，只有我不行，但我从小在这长大，书市的每一本典籍我都看过，那上面把外面描写的天花乱坠的，让我实在对外面很好奇，所以自从得知了你们来自外面的世界以后，我就很希望能从你们口中听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你所不知道的故事？”薇薇安抿了抿唇，“你不是说，你想了解外面么？” “是的，可我说的也没错啊，”那迦点了点头，“对我来说，我的世界就是蛇奈村，我听人说过奥古斯，也听人说过卡桑德拉，可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可能有动荡，也可能只是沿着过去的轨迹，帝王不变，边境依旧深受兽潮之害，但这些都是旅行者们的报酬，我不曾也不能亲眼见过，只能从你们口中听你们讲述，所以，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毕竟世界的每一刻都是变化的。对于时间，它们是历史，对于我，它们是故事。” 她说起外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散发着希冀的光，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蛇奈村以外的地方颇为向往，而不是为了取信于人的假装。 “在你们眼中，我们是旅行者么？”握紧了亚瑟的掌心，止住了他的话头，黑龙少女接上了她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 回答她的是那迦无懈可击的笑容，“所有的外来者都是旅行者，所有的旅行者都是贵客，蛇奈村欢迎你们。” 这样公式化的回答，完全是条件反射。估计她本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说出了口。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的款待，”薇薇安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能为我来一杯果汁么？我突然有些口渴。” “好的，请你们稍等。”皱眉看了少女一眼，那迦应声退下了。 等到那小清新美人出了门，黑龙才松开了在亚瑟身上的压制力道，他的手掌已经被握出了浅浅的红痕，看的出来她当时为了阻止这家伙开口用了多少力气，是以此刻他看过去的眼神都带着满满的委屈。 然而少女却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我们有麻烦了，小天使。” “什么？”生长在神殿所以某些方面白的像张a4纸的亚瑟。 似乎是为了帮助蠢圣子的思考，薇薇安的解释非常缓慢和细致，“我问你，你在神殿的那些年，应该看过神殿的书库里的大部分书了吧，那么你有听说过蛇奈村这个地方么？” 亚瑟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能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我是黑龙，龙的天赋得天独厚，那些来来往往的兽族畏惧我的力量，基本在我打听的时候，都会很诚实地说出些消息，至于鉴别这些消息的方式是……恩……我曾经在大陆游历，交到过几个精灵族的朋友，他们给过我不少有趣的小东西，除了树屋之外，还有一张叫做【触摸不到的恋人】的丝帕。恋人之间听不得谎言，每当它一米以内有人说谎，她上面的红色血迹就会突然消失，直到离开这片谎言所在地。 根据给我的那几个小精灵所说，这上面沾染了一对总是互相怀疑的精灵恋人的血，所以才会有甄别谎言的效果。不过我想这种东西应该只是传说，我猜测其实这件魔法道具的效果是检测生理状态，毕竟说谎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有点紧张的。” 像是突然才发现自己说远了，薇薇安露出一个有点歉意的笑容，“我们继续说方才的已知的东西。你看，就连神殿这种地方，对蛇奈村也是知之甚少，可胧月之森就这么大，就算蛇奈村在它的深处，也不该没人发现过。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发现过蛇奈村的人，后来都死了，亦或是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似乎是没看到亚瑟脸上的纠结表情，她继续道，“当然这样解释还有点牵强，所以我后来又注意到了那迦说的另一样东西。【旅行者的报酬】。 报酬，形容得到他人帮助之后进行报答。有时又指薪水，工作后所得到的物品或钱财。 可是你回忆一下，在我们到了这儿以后，他们有吩咐过我们做什么嘛？没有，村长让我们好好住下来，享受着这儿的生活，而本该是村庄地位最高的沟通者的那迦成为了我们的仆人，如此高的待遇，让我想到了我们到达这儿的巧合的时间点。按照那迦所说，一周后就是蛇奈村的狂欢节，【蛇之祭祀】。” “在我们到达以后，他们就一直闭口不谈这个祭祀，你出去打听过的话，你就能发现，所有的口径非常一致，就是让人轻松的节日。但你记得那迦那时候脱口而出的介绍么？她说的非常熟练。这说明，其实蛇奈村是有固定客人的，而她所扮演的就是接待的角色。那么她接待的是谁呢？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外来者，她没有规定种族啊。也就是说，兽族也可以是客人之一。 所有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蛇之祭祀，既然是祭祀，那么就需要祭品。家养的蛇是道具，他们怎么可能用自己珍贵的养家的东西献祭，所以我猜，所有在蛇奈村的祭祀日附近都抓到的活物，都会成为蛇之祭祀上的祭品。而且这片村庄应该有独特的魔法屏障，使进入的人无法逃脱。” 虽然解释的很多，但亚瑟听懂了。 虽然他宁愿自己没听懂。 “你的意思是，”他的唇有些苍白，“我们是他们的目标祭品，那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这就要问你了啊。”黑龙少女非常光棍地耸耸肩，表明自己隔岸观火的态度，“坦白说我这一次并不打算帮你。我之所以会解释地这么具体，也只是在教你获取和分析信息的方式。至于探查消息和逃出去，这都是你的任务。我从前就和你说过，魔法不是强大的唯一根据，你的药剂，你的智慧都是你的武器，你需要一个机会学会使用它们，而现下就是很好的机会，当然，【皇帝的新衣】和【未来的希望】这两件魔法武器你可以留着，顺便我还可以把【触摸不到的恋人】借给你。你也不用担心会死，在最危急的时候，我会救你。当然了，在那之前，你就是受再重的伤，我都不会出手。 你不是想要为你的师父报仇么？那么就让自己强大起来吧。只有你强大起来了，你才会有话语权，你才能惩罚那些自诩正义的伪君子，为曾经死去的人，做最好的祭奠。” 第十章 查探消息 薇薇安说到做到，在解释完了最初的事情以后，她就闭了嘴抱胸站到了他的身后，无论亚瑟用怎样的眼光看回去，迎接他的都只有黑龙冷漠的表情。 她是铁了心要他自己度过这个副本。 晓得她的意志坚定，不会因为他的求饶而改变，亚瑟收了心神，思考了一下现有的资料，便是披上了【皇帝的新衣】，离开了屋子去打探消息。 一直等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线，黑龙才叹了口气。 做法倒是很谨慎，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们都走了的话等会那迦回来发现屋里没人怎么办！ 认命地扔下两个炼金道具【远程型/简易智能型替身人偶】，她快步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蛇奈村的尽头，胧月之森的深处。 胧月之森最不缺的就是高大的树木，视野所见处碧绿的枝丫互相交错，叶与叶之间的缝隙之间渗透下光影，那些金黄与昏暗交错的光斑间总能见到匆匆游过的身影，那影子的动作极快，倏忽一声便是消失了踪迹。 而循着这些影子的踪迹，最终能看到一间木屋，屋子看起来有些简陋，上面爬满了青色的植物，那翠绿与木的棕黄在时间的打磨下合成新的颜色，其中还参杂着斑斓的旧迹，看得出来年代的久远和使用者的不爱惜。 屋子的前方站着一个毕恭毕敬的男人，他的相貌平凡，身上穿的衣物是显然的兽皮制品，让人能轻而易举地猜到他农耕火炽的生活环境。他的神色带了几分恐惧和狂热，口气也十分谄媚，而若是薇薇安二人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当时的蛇奈村村长乔恩。 “托大人的好运，这一次我们弄到了两个极好的祭品。男性是个魔法师学徒，身上带着不少魔法武器，女性应该是他的从属骑士，看起来很强，那迦感受过，说气势至少在大剑士以上，但离剑圣还远，按大人的能力，必然能够轻松制服。” 屋内起先是一片静谧，然后在一片无声中突然传来了沙哑的男声，那声音像是锯子摩擦着树木，又难听又让人不舒服，“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今年的祭品的确优于往年，我是个好说话的人，相对应的，你们得到的东西，也可以翻倍。” “谢谢大人！”听到这样的承诺，乔恩的脸上顿时浮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他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恭恭敬敬地退后了一步道，“距离祭祀还有一周的时间，我们会把他们完整地带来献给您的。请您耐心等待，愿黑暗与您同在，大人。” * 虽然之前没做过类似的事，但那些攥写旅行者的故事的志怪小说亚瑟还是看过的。有【皇帝的新衣】和【触摸不到的恋人】两样道具，虽然他不会魔法，但对于手握无数高等魔核的他来说，打探消息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下了楼之后并没有立刻决定要做什么，而是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而走走停停，身边都是热情而富有生机的乡亲们，他们在他的面前来来往往，偶尔会有请求帮忙的吆喝声，虽然总能听到几句嘟囔，但基本没人拒绝这举手之劳。 而在这行色匆匆中，那块丝帕没有半点褪色。 这就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用普通的生活掩饰什么东西。这些平凡的生活是真实的，卖烧饼的王婶的抱怨，打猎的李叔安慰妻子的对于未来的展望，他们没有说假话，这平凡的生活是他们的日常，但薇薇安更不可能说假话。 所以谁在说谎？ 亚瑟皱起了眉头，下一秒他眼前一亮，追着一个身影跑了过去。他的前方是那迦，她的神色有些慌张，步子迈的又急又快，看的出来是有急事，他对那迦的感官并不差，见她这副样子，只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也没多想，就这么跟了上去。 清秀小美人一路进了胧月之森。 兴许是因为没有薇薇安的龙威震慑的缘故，亚瑟第一次看到了长满了蛇腥草的森林的全貌。 这些对蛇形魔兽有些重要作用的药草的周围总三三两两地盘踞着漆黑的蛇影，树上总有吐着蛇信子起着哨兵一般作用的五彩斑斓的身影，树下也时常能看到大咧咧躺着仿佛是在晒太阳的小蛇。 这里简直就是蛇的天堂。 他为此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明白了那时候为什么薇薇安说他需要独自的锻炼。有黑龙在，除非她刻意收敛气息压制能力，否则根本就没有瞎了眼的魔兽敢靠近。初见时候那只烈虎，也是被烈虎之王启用威压逼过来的。 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强自镇定，跟上了前面的人的身影。 薇薇安给他的魔法武器全是抽取魔核内的魔力不需要他付出魔法的适合他用的款式，他对黑龙出品的这些东西很放心，有恃无恐地就跟了进去。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那些危险的小东西，体力值和魔法水平一样差劲的亚瑟极力控制住自己想喘气的*，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在他的不远处，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的那迦正在四处张望着，直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她才露出了笑容，叫了一声“乌斯”。 那少年相貌俊俏，眉眼间甚至带了几分阴柔，身形也很是瘦弱，但吸引了薇薇安目光的却不是他的模样，而是她的眼睛。 金色之中参杂着光点般的漆黑，这分明是一双蛇瞳。 人类绝不可能生出颜色这样纯粹的蛇瞳。 这个少年的本体……不会这么巧，真的是蛇吧？ 黑龙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大陆游历的百年，见过很多兽族，五级以上的兽族就已经能够思考，八级就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智力。但这些兽族，无一例外，全都不曾变成过人。 曾经有一只天资卓越的兽族只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九级，可九级到十级的鸿沟，直到现在它都没有跨过去。 所以她一直在想，兽族化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诀窍一直没有被发现。 而现在，她仿佛已经触摸到了这个秘密。 蛇少年似乎是那迦的男朋友，他们姿态很亲密，那迦在这个被他称呼为乌斯的少年出现后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脸上也随之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而少年乌斯似乎被她这样的投怀送抱惊的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抱住了她，黑龙卓佳的听力让她听到了那迦撒娇般打情骂俏，好一会儿以后，她们才说到了正题，“乌斯，到时候的祭祀，你会来么？” 少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那双蛇瞳闪了闪，不用魔法道具，亚瑟都看出了，这家伙是只在说谎安慰人，“我会去的，我是那迦的蛇，那迦在哪，我就在哪。” “恩恩，”听到这样的承诺，少女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可话音落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有些嗫嚅而愧疚地开口道，“你没来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是我的错……对不起乌斯……我……村长让我养了新的蛇了。” 第十一章 计划 蛇奈村的人与蛇的关系，从生物角度解释就是进化所产生的适应性。 而随着人蛇关系的缓和，如今村中养蛇已成常态。 而且就像是修□□有本命法器，蛇奈村的人除了养用来保护村落的蛇以外，也会与高等级的蛇签订上古流传下来的平等契约。 这种魔法契约具有唯一性，并且因为它对人蛇双方都有好处，所以有些幼生蛇还会主动接近人类。 契约对人类来说自然是增强了战斗力，而蛇在弱小的时候可以享受人类的保护，长大后甚至可以和平等契约的对象享有相同的寿命。 也因此，对于蛇少年乌斯来说，那迦的行为就像是人类世界的出♂轨，即使知道她的迫不得已，他还是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 见到他这样的反应，那迦退出乌斯的怀抱，她的表情黯然，口气也很是低落，“对不起乌斯，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仿佛是被这样的未来设想打击到了，少年的瞳孔转变为更深色的金与黑，他拉住少女那迦的手腕，口气低低的，“对……对不起，那迦，我……我只是有点难过，请你不要丢下我。我依然会陪着你的，即便你的契约对象不是我，你还是我最重要的人。拜托你，让我陪着你。” 而似乎是被这话感动了，少女抬起头，露出沾了泪水的瞳孔，她端详着乌斯清秀的脸，突然拥抱住了少年的身体，“对不起乌斯。无论如何，你是我重要的存在。” “我也一样。” 相拥的少年少女，看起来浪漫的像是三流言情片的场景。 薇薇安打了个哈欠。 她早八百年就对这种白莲花和被白莲花耍的团团转的无可救药型蠢货不感冒了，明明是女方自己自愿和别的蛇签订了契约，可她这副可怜兮兮好像是被逼迫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还不是希望这条叫乌斯的蠢蛇继续做她手上的棋子。 而拒她所知，蛇类□□，照理来说没有对伴侣忠诚的概念，可乌斯却似乎对那迦十分喜欢的样子，这不得不让她思考，这是否仍旧是和兽族化人有关——因为变成了人，所以更改了部分习性。亦或是虽然解除了平等契约，但从小一起长大的经历让乌斯对那迦情根深种。 不过幸运的是，因为这一对小情侣的一番交涉，她大抵推测出了一些线索。 龙的嗅觉灵敏，再加上她在别的世界做过青楼鸨母，对处子有独特的判别方法，所以她一眼断定，乌斯和那迦，绝对已经交尾过。 也就是说，她当初的推测中，那蛇的味道显然来自蛇少年，因此让她疑惑的，只剩下那淡淡的雄性人类的气息了。 在整个蛇奈村，她都没有闻到过相同的味道。 也就是说，那迦的“女干夫”，很有可能不是蛇奈村内的人，而是一个外来者。 而蛇奈村对外来者的诡异态度，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也因此，那迦的那位人类小情，人，应该和蛇奈村有些特别的利益关系，所以他才能在此相安无事，并且，村长应该是不知道这三位的复杂关系的，否则也不会默认那迦对亚瑟的接近。 看来蛇奈村的秘密，不在少数啊。 黑龙摸了摸下巴，看向乌斯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薇薇安都能想到的东西，凭借亚瑟的智力，自然是理解的轻而易举，甚至他还想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那迦的行为，到底是属于个人，还是蛇奈村的要求呢？ 全都考虑的话，其实全都是可能的。 可是她身为沟通者，难道还需要和这些兽族虚与委蛇么？ 亚瑟了解过兽族化人的限制，而他也看出来了乌斯的身份，只可惜因为距离的限制，他无法使用【触摸不到的恋人】查探消息，所以他只能依靠分析判断获取到的消息的真假。 * 探听到了来自那迦的消息后，亚瑟便返回了居所。 薇薇安来的比他要快，她到时两个炼金人偶还乖巧地在原地看书和睡觉，再加上平日里都是那迦亲自照顾，没有人来打扰，所以并没有露馅。 而亚瑟匆匆忙忙地回来之后，便是坐在位子上思索。 他的金发因为匆忙所以被汗珠黏在了额上，那耀眼的金色甚至有些掩盖视线的地步，然而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受到干扰。 有莫名其妙的强迫症的薇薇安伸出手想要撩开他的刘海，可少女的手还没伸到面前，就被一把握住了。 亚瑟：“我想到了，薇薇安，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有没有陨铁和流星砂？” “你要做什么？”轻轻松松用巧劲脱离了亚瑟的掣肘，她皱起了眉，这两样材料听起来就有点耳熟，“你要做炼金道具？为魔法武器附魔？” 也怪不得她心疼了，这两种矿石都是十分少见和低产的存在，效果也很特别，龙的本性是贪财，亚瑟狮子大开口要它们两样，没有一个正经理由，她根本不会舍得。 “我想把它们作为诱饵。我觉得那个叫乌斯的少年有点奇怪，所以想要活捉他，而我记得陨铁矿的周围往往有陨草的存在，这种可能能够直接促进兽族进阶一级的存在，我不相信他会不动心。”亚瑟顿了顿，“我在法杖上刻了魔法阵，虽然驱动法阵的只是六级魔法，但按道理说，只要是十级以下的魔兽，我都可以探出等级。” 他拿着法杖对着薇薇安指了指，“你看，在等级过高的情况下，探测魔法会自动无效，当然我不排除有强大到超神的存在，仅仅凭借这种微弱的探测魔法就发现了用着【皇帝的新衣】的我，但那两个人显然不到这种水平，而更有趣的是，如果从一级到十级以数值量化他的能力，那个叫乌斯的少年的能力值在六和七之间，也就是说，他还不到十级。 我不知道化人对兽族有什么影响，毕竟我之前没有听过任何的先例，再加上据说【黑月的劫难】之前的资料都被人销毁了，所以我也只是猜测。 现在我的想法中有两种可能，第一，兽族化人之后，能力值会被重置，也许是五级，也许是一级，但无论如何，在使用人类形态的身体的时候，他需要重新进阶能力。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是有了什么奇遇，也因此，那迦不得不抛弃他们曾经的平等契约，而乌斯也由一条普通的蛇进化到了人类的样子。另外，我可以解释一下，我会有这一想法的佐证是因为他的眼睛，照理来说，既然是化人，就不该存在蛇瞳这样明显的暴露点，所以他应该是不完全化形。 而不管是上述那种可能，陨草对他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 “那么你要流星砂是为了……陷阱？”黑龙少女对亚瑟的分析十分满意，虽然他的言辞中有些微偏向于那位白莲花小姐，但她清楚这因为对方的贴心照顾和羞涩的作态所产生的好感度很快就会消失，更别提虽然那迦有野心，但亚瑟万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她根本提不起嫉妒的情绪。 要让她产生容貌的嫉妒，那至少得是精灵级别的！ 但到了精灵级别以后，说不定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的就是她了。 毕竟美是不分性别不分国界的【点烟】 “是的，”亚瑟点点头，“我记得我在神殿里的魔法阵全录上看过这个魔法阵，它要的材料很少，只需要流星砂配置的墨水就行，但效果却号称是能够活捉十级以下的所有魔兽。” “缺点就是要消耗一颗七级魔核对吧。”薇薇安吐槽道，“反正花的不是你的资产你不心疼对不对，你信不信我们离开蛇奈村以后我让你全程自力更生啊？” 被致命一击的圣子顿时绷不住自己的学者气场，可怜兮兮的抱头缩成一团，装出一副受到严重压迫的表情，“我我我错了薇薇安qaq可是我真的有按照你要求的去练胆，而且你看我都鼓起勇气去跟踪那迦了，你应该夸我。” 薇薇安：…… 她啪的一巴掌就糊到了他的头顶上，“你特么不是早知道我跟着你么？有我在你还怕个毛啊！” “不过……”她话音一转，“你让我摸一摸翅膀的话，这些材料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啦。” …… ！！！！！！！！！ 亚瑟：歪！救命！这里有人耍流氓啊！不要过来！不要摸我的背！呜呜呜……轻……轻点……松开我的羽毛…… 第十二章 捕猎 委屈地用自己的身体屈辱地从薇薇安手中交换了到了需要的材料（……），亚瑟便开始琢磨着捕捉乌斯的计划。 首先乌斯是蛇，为了压制它，那么魔法阵里就得放几样能克制蛇的东西，蛇奈村以蛇为奴，自然不缺制服蛇的药物和道具，而亚瑟只是随口一提自己对蛇的恐怖，那迦就送来了不少克制蛇的东西，端的是殷勤非常。 薇薇安只提点了几句这和他表现出的身份有关系，再深入的对方的阴险想法和动机却是不再提醒。 而准备好了捕蛇的道具以后，他想了想，又补了几样。 毕竟乌斯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保不定那些对付蛇的招数放在他身上后，就大大减免了效果亦或是失效了，使得他功亏一篑。 所以他还得准备对付人的道具，做两手准备的好。 当然，这些道具依然是他用身体（……）和黑龙交换的，毕竟少女对毛茸茸的翅膀毫无抵抗力。 他并没有要伤害乌斯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而且和薇薇安不同，他十分同情乌斯所蒙受的欺骗，毕竟那迦和蛇少年看起来那么亲密，但她还对他献殷勤，虽然对方很可能看上的是只是他的权势和财富，但这也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他费劲周折只是想抓住少年，然后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薇薇安对此一清二楚，但却不给半分提示。 有些东西，还是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比如……蛇的冷血。 * 亚瑟偷偷摸摸地去了蛇少年藏身的森林深处。这地儿靠近被枝叶繁茂的绿树彻底覆盖的深山，而林径通幽，遁逃方便，想来也是乌斯怕自己被堵住了，所以才把自己的居所安排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而大概是人类形态和心态作祟，他竟是给自己弄了一间树屋。那房子就建在一株百米高的巨树的顶上，寻常人的视力根本望不清一丝半点端倪。是以要查探消息，这上树入屋，势在必行。 而这所谓的寻常人里面，包括亚瑟。 他虽然能做出类似于望远镜的东西，但并不能透视出屋内的细节，事情上，因为麻瓜的身体限制和绿枝的掩护，他其实就连那屋子的大体轮廓也只是看的影影绰绰。 可他带的魔法武器里，没有一件是能飞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求助了薇薇安。 黑龙少女这两天过足了手瘾，愉悦之下，满口答应了这个小小的清求。而亚瑟看着对方那满不在意随口的应答，突然就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起。 黑龙有翼，翼生于背，翼上有尖锐的倒刺和骨节，是以她不可能背着麻瓜圣子上去，而龙翼展开时候总归要驱动本体的力量，是以飞行时她的身体上偶尔会出现龙鳞，本着照顾身娇体弱的心态，她把少年抱在了胸前。 是的，抱。 公主抱。 所以这只黑龙是怎么面不改色做这么羞耻的事的啊！ 被强制性抱在怀里的亚瑟美人都要忍不住嘤嘤嘤了。 他是个男人啊！ 正常的，有男性自尊心的男人啊！ 这种杀伤力强大的公主抱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然而虽然能够冷静下来分析问题但始终相信拳头大就是爸爸的薇薇安无情地驳回了对方拉手搂腰的一系列提议。 “你不觉得这种抱法最安全么？”黑龙认真道，“你搂着我的脖子，危机关头我还能空出一只手打斗，如果你那双腿的力道足够缠住我的腰的话，兴许我两只手都能握上武器。” 等等你别一言不合就调，戏啊！缠着双腿做什么！又不是床上！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突然被自己的污度惊吓到了的亚瑟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真是太羞耻了！ 他真是被薇薇安带坏了！ 这样自怨自艾没几十秒，他就听到了耳畔薇薇安的低语。 她的声音不似少女的甜美，反倒是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越，而她就靠在他的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几乎能直接煮热他的脸颊，让他惊慌失措地滚下了她的怀。 “到了。”她说。 亚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扯了扯衣领，压下那一瞬间的紧张，便是带上【皇帝的新衣】，朝着屋内走去。 而进了屋后，薇薇安却皱起了眉。 这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地都有些不像是一个独处的男人会住的地方。 那迦是蛇奈村的【沟通者】，她必然是不能长久待在外面的，也就是说。这个扮演着钟点工的角色，不可能是他的恋人那迦。 亚瑟是来埋陷阱的不是来抓女干的，虽然这种猜测让他有些不爽，但他还有理智，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是进了走廊，查看着这些房间。 书房，卧室，客厅，这些房间的摆设和人类别无二致，虽然对此表示非常惊奇，但第一遍搜寻的时候，他只大致看了看，未曾进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房屋的最深处。 那是一间带锁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而且这种魔法锁被破开了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主人家传递讯息，是以他谨慎地围着门看了看，最后搬了条桌子，踩着凳面透过高高的窗向内看去。 而这一看，他差点没有从窗边摔下来。 下一秒他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然后不等薇薇安开口就搂住了她，他紧紧地捂住嘴，身体不断地在颤抖着，不像是害怕，更像是恶心。 那房间里满地都是赤果的女人，入目处全是白花花的血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和和绝望，甚至有些女人大着肚子，身下流淌着血液。 而房间的角落里有两个桶，一个桶里是排泄物，一个桶里是食物。 这些女人就像是被圈养的一头头猪。 三观正常的亚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救人了。 可他忍住了。 他不是四五岁的是非不分的孩子了，这种人在战场上很常见，有些人自诩是有功劳的将领，就会像这样圈养女人，而神殿去救人的时候，反抗的最激烈的，就是这些女人。 “没了他以后还有有别人！”“谁能养着我们呢？” 她们已经被养的三观不正，就算救出去，估计也只是忠心耿耿的配种猪而已。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黑龙冰凉的吻就落到了眉心。 “我亲爱的小天使，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没想到你还对人与兽之间可笑的爱情怀着期许。蛇的本能是群，交，他怎么可能只有那迦一个女人？” 第十三章 魔法阵(捉虫) 亚瑟没有回答她。 这一幕的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他的经历注定过了他的眼界，他太天真了，所以还对这个被诅咒的世界的美好怀藏着真诚的期许，这个世界或许还残存着真善美，但想要找到，却绝对需要运气。 他还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他一开始会那么主动地提出要帮一帮那迦，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有隐情，所以想要从根本上替他们解决隐患，却没有想到，被那迦那样喜欢着的蛇少年乌斯竟然是这样的人。 泄欲工具。 他从这些白花花的*上，看到了这几个明晃晃的字眼。 他曾经的那些感动此刻看来就像是天大的笑话，全世界都像在嘲讽着他的愚蠢，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可却不得不在薇薇安嘲弄的表情里认清这样的现实。 而且，在乌斯的形象无限下跌的情况下，他会不由自主地对那迦产生同情和怜惜，他会把这两个人的相互欺骗，当成是那迦一个人的主意：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点。 她对此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做任何提示。 他现在对那迦的印象越好，等到时候那迦的真面目出现以后，他心中的落差就会越大。而落差越大，他对欺骗的敏感度和得到的锻炼也就越高越多。 这是他的必经之路，她只会是个领路人，而不会是其余的任何角色。 * 在调节了好一会儿心绪以后，亚瑟强自冷静下来，去了正厅开始画魔法阵。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看得出来他熟练的只是纸上功夫，实地的水平还没有经过多少次练习。但他画的缓慢而认真，对照着他记忆中的每一处细节，完全还愿了他曾经看到的那个阵法的模样，他手中拿着昂贵的阵法笔，手上却小心翼翼地画着各处的细节痕迹，阵法是一样很精细的东西，他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他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会直接前功尽弃。 在他画的时候，薇薇安进了乌斯的书房。 这里同样很干净。 她四处打量着这些摆放地整整齐齐的设施，书架上的书也按照种类分门别类地放好了。乌斯的这位田螺姑娘似乎很负责，除了照料着那群被关着的女人外，房子也意外地也收拾地很干净。 薇薇安随手抽出了一本笔记。 蛇少年自从化人以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学习着人类世界的知识，但她并未在书房中发现一本基础读物，书并不像其他的物品，用完就丢弃，大多数的人读完以后也不怎么会碰的书后，基本就会把它们放在不容易拿到的角落里。 而她看了一圈书架上的书，有不少看起来挺新，翻阅过的次数应该不会超过3，也就是说，他其实并不是那种看完就会丢书的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是怎么在毫无学习基础的前提下学会这些文字的？ 她可不相信这是蛇的天赋问题。 要知道兽形的时候，就是九级的阙和启都对人类文字敬谢不敏。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也不曾停下，一排排看过去，她发现这里的书有一个很大的分类——那就是对死灵魔法的讨论。 她翻开手里的笔记——这正好是一本有关此魔法的，而这书中就对灵魂的概念，做了极为详细的阐述。 大概是作者的偏激，书中以骷髅举例，提到了那白骨头颅中那幽幽燃烧的蓝色火焰，而这些火焰，就是骷髅的生命之火，同时也是他们的力量之源。当灵魂火燃烧到一定的旺盛程度的时候，他们往往会进化成骷髅骑士，骷髅刺客一类的，拥有特殊而强力的能力的存在。 大概也因此，作者提出说，灵魂火或许是只对骷髅有用的东西，对于人类来说，灵魂就只是维持生命，不可或缺的工具而已。 但这并不是让薇薇安觉得惊异的地方，事实上，她一眼就挑中了这本书，就是因为这书的旧痕——这很显然地表明了乌斯对它的关注度。 而她也在作者的观点后，找到了乌斯重重的笔迹：“一派胡言。” 他这样写道。 作者前面的描述只相当于科普，还愿者曾在西幻的世界待过很长的时间，是以她知道书上开始的部分是毫无错误的，所以乌斯这句油然而生的不满，只可能来源于一句话：灵魂火是只对骷髅有用的东西。 他在反驳这句话。 而他自信自己这处地方不会被发现，是以他这书上的文字皆是有感而发，没必要做什么掩饰，也就是说，这四个字是他当时的真实想法。 那么他对此从而来的自信？ 薇薇安合上了手上的日记本，陷入了沉思。 魔兽化人肯定是有什么特定条件的，只是这条件比较特别，所以一直没什么人想到。而那迦查了这么多和灵魂有关的资料，很显然他会变成人，和灵魂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而根据他这突然之间就对文字的通晓，让她很有理由怀疑，他并不是天生就如此，或者说，现在的“乌斯”很有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乌斯”了，而是一个新的灵魂，亦或是一体双魂——正因为如此，所以那迦能变成人，但也因此，那个灵魂被困在了他的身体里出不来了——所以他才会用那么复杂的转生方式。 当然，这只是她根据现有的资料衍生出的猜测而已，真正的答案，还需要实地的探索才能知道。 而就在他思考的关口，门外突然传来亚瑟兴奋的声音：“薇薇安，快来快来，帮我看看，这个阵法画的还成功么？” 亚瑟少年第一次实地画阵法，每一笔都画的精细无比，就是那些最小的笔画，都能看清流星砂闪闪发光的颜色，薇薇安用谴责的眼光控诉着他对流星砂的损失，只是他现在沉浸在画出了魔法阵的满足感里，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她的神情。 “还算可以，”她叹了口气，放弃了让对方知错的想法，把视线转回魔法阵上，“你是第一次画，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这陷阱做的其实很是简陋，如果对方真的是蛇的智力，那么还有成功的可能性，但如果像她猜测的那样，现在的乌斯其实是一个拥有一定学识的人类…… 那么事情的结果，就真的不好说了。 第十四章 缝隙之中(捉虫) （十四） 亚瑟按照他的想法布置完了陷阱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薇薇安又出手做了一些改动，两人绕着陷阱走了一圈，确认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她这才带着小天使进了卧室。 比起书房的丰富藏货，卧室的陈设就要冷清的多了。 这整个卧室之中只有一张床以及一个衣柜，床上除了被子枕头外再无别物，亚瑟主动地走向了单人床的方向，似乎是打算深度探查，而薇薇安朝着主动认真检查着床垫状的亚瑟望了一眼，估摸着他心里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要和她说但又不太敢说，干脆避开她想要好好思考一番。 她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瞥了他一眼，紧接着便是转身靠近了书房角落的衣柜。 睡床是人类的习惯。把衣服放在衣柜里同样也是。 薇薇安知道化人之后身上绝对会多出一部分人类的习性，但无论如何这影响也不可能如此彻底。 她只觉得自己内心的那个猜测愈发清晰，前后的关系也被捋出了顺路，但到了这时候，她反而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了——毕竟那种想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如果证实了这个想法，人类的兽族的战争，真的很有可能会走上不可调和的方向——而那并不是她所希望的结局。 如今的局面是有战有和，帝国中有在战乱中发展起来的卡桑德拉，也有与兽族平和相处的【中立者的乐园】，战与和并存，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无法被抹灭：如果不是神殿太过腐朽，现在这种情况就已经是最完美的发展了——毕竟兽族与人类的繁衍速度飞快，战争也是对人口的一种很好的消耗方式。 虽然有些残忍，但这其实是人皇和兽皇默认的事实。 存在即是被需要的。这是规则。 薇薇安无法对此置喙什么，这是漫长的历史流转以后所形成的局面，是人类本身的选择，而在这样亘古的时间长河面前，她只是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存在。 她只要，也只能做好她要做的事就好。 * 人类藏东西的习惯总是很显而易见：每每表面上最没什么破绽的地方总是最有可能是线索，埋藏着秘密的开关。 遵循着这个定理，在一番仔细的搜索过后，薇薇安果然在衣柜里发现了暗门。 精妙的魔法埋藏了这个暗门的锁，但龙天生的敏锐让她注意到了柜中小小的不寻常之处：不管是平常还是富贵的人家，只要有这种样式的衣柜，他们的衣物总是一部分挂在衣架上，一部分整整齐齐地折叠好，堆在柜子底下抽屉之上的夹板上。 然而这之中的衣服，却只在上面挂的稍稍有些拥挤，可娜下面的木色的夹板上却是空荡荡的，竟是不曾落有一丝浮尘。 太干净了。 这上面实在是太干净了。 衣柜之外的角落里能看见淡淡的腐朽痕迹，这是时光对木的侵蚀，是魔法所改变不了的时光足迹，大抵是因为衣服上未干的潮气，是以柜壁上的缝隙处也有淡淡的黑色，但这夹板上却看不出半点灰黑的木斑点，它依然维持着最新鲜的颜色，以及与最新鲜处别无二致的花纹与色泽。 而这种细微的常识上的差别，一个不仔细就很有可能被错过。 想到这儿，薇薇安眨了眨眼，操纵着身体中的魔力往眼中运行，这是一种魔力运用的技巧，叫做【真视之眼】，效果是观察魔法的运行纹路。 而靠着这个魔法，她坦然地观察起了这块夹板。 而在真视之眼打开的那瞬间，她一眼便看到了木板与木壁之间淡淡的黑色阴影：那是一条缝隙。 那缝隙不大，但却出现在了夹板的四周，在正常的情况下，它们不可能可以做到悬空这种事情。所以它们只证明了一个问题：这个夹板竟然是可以取走的存在。 薇薇安心下微叹，手上也同时附上了魔法，好让她即使接触木板也不会留下痕迹。木板不沉，只是位置卡的精妙，左右的木壁也都附上了预警魔法，只要她一个手抖，木板碰到了边沿，这魔法便会被触发，而这种通讯类的魔法取消起来十分麻烦，她只能选择把它们屏蔽到最低效果，然后动作上小心再小心，毕竟只要她些微歪了一些，破坏了魔法纹路，那么不知在何处的乌斯就会知道他的家曾经被人不怀好意地溜进去。 好在龙的动作轻巧，眼神敏锐，小心翼翼之下，她还是成功取出了夹板——而被她的动作吸引过来的亚瑟在她取出板子的那一刻，没忍住就是一声轻呼。 蛇少年乌斯用了这样隐秘的手段所隐藏着的秘密，是一具尸体。 一具英俊的男性尸体。 大概是因为空间魔法，他的身体被缩小到了足够被塞在这样矮窄的夹板之下，他双手交叉，按在胸口，神情安详，面带淡淡的笑容，像是进入到了什么美妙的梦境。 在这种西幻的世界，因为魔法的存在，有很多东西不能用正常的理论来解释，但更多的时候不用理解他们，只要知道他们代表的便利就行：比如假如有一个普通的医学生穿越到了魔法的世界，结合医学上的科学与魔法的存在，通过某种施法，他可以完成原本需要繁复的观察和高档的仪器才能完成的观测结果。 而从这个男人身体上的细胞活跃程度上来看，他已死去多时了，只是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却是一直没有腐烂，甚至还维持着极低的活性：这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死去（这方面的知识我完全不懂，瞎掰的，有愿意的读者大大可以给我科普一下，但请不要留下辱骂作者智商的话么么哒）。 然而这世上的人都知道，普通的魔法根本无法留住时间。 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的，除了那些传说中的时间魔法，在薇薇安的认知里，就只剩下那些恶毒的关于孤独和永生的【诅咒】有这样的效力。 但若是说乌斯中的是诅咒，却又有哪里说不通的样子。 薇薇安皱起了眉头，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在他身后同样在端详着这个男尸的亚瑟突然激动地出声喊了一声，“我想到了！” 然后他跑了出去。 因为担心他不小心留下了什么大的痕迹，薇薇安自然是紧随其后，而在出门之前，她甚至还记得用还原魔法把这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亚瑟进的是大厅。 他方才才在这里画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用来困住这间房屋的主人，此刻还没等主人回来，他就又跑回了这里，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对着他方才千辛万苦才完成的作品视而不见——他俯下身子，整个人几乎趴到了地上，他灿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地上，被淡淡的灰尘沾染了灰迹，然而他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只低着头，口中喃喃有词的，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片刻后他伸手朝着一张桌子的桌角够了过去，明明是立在地上的桌子，视线所及处也是一物也无，可他却胸有成竹地朝着桌与地之间的缝隙摸索了过去，好一会儿以后，他才伸出了手。 薇薇安看过去，只看到他满手的灰，和一块灰不溜秋的留影石。 “刚刚我画魔法阵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这个桌子的长度看起来怪怪的，目测的话总觉得这条腿比其余的桌腿短了那么几厘米，是薇薇安你启发了我，”亚瑟道，“你没有叫住我，说明这儿和房间里不同，并没有那样的预警魔法，是以我便伸手去够了，而庆幸的是，我的的猜测被证实了。 薇薇安，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叫乌斯的蛇对缝隙有什么特殊的情怀，所以喜欢在其中埋藏秘密？ 等等别回答我，让我自己想想，总之我觉得，现在这栋房子中，所有细微的不合理都很有可能是线索。” 第十五章 捕捉 “我是很想给你时间思考，也很高兴你愿意思考的，毕竟我们的契约里，我只是你的领路人，而不是你的保镖你的大脑。”龙少女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发梢，柔软的金发从掌心划过，带起微痒，她散开手掌，像一个长辈一样在唇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 但她紧跟着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但是不好意思的是，我已经感应到乌斯快回来了，你确定你要待在大厅这种明显的地方继续思考，然后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被对方发现么，亚瑟少年？” ——最后的答案非常明显，理智尚存的少年自然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安静地等候着即将归来的乌斯。 在【皇帝的新衣】以及薇薇安的魔法的双重保障下，亚瑟对自己不被发现非常有信心，是以他在突然想到那个疑点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开口提问。 亚瑟：“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薇薇安，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就猜测说有一个不知名的女人在照顾乌斯，但我们已经把房子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了，除了整洁这一点，好像也没有别的证据佐证这个女人的存在，所以我想，会不会做这些事的人其实就是乌斯？我们只是多想了？那个女人并不存在？” “我觉得你还是闭嘴的好，亚瑟。”他说话的时候薇薇安正全神贯注于门外的乌斯，照理来说他们的安排已经很完备了，但她的心头却总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而亚瑟的话正好提醒了她这一点。 那个女孩。 她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女孩。 可是那个女孩理应是存在的。 探查的时候她明明用魔法覆盖了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可她依然没有发现那个只存在于她的理论中的人。 而在亚瑟提问后，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现那个女孩。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东西能够无所在，又无所不在。 那就是【树妖】。 * 【树妖】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一族算得上是精灵的分支，但与美丽而强大的精灵们不同，树妖的性格总是胆小而软弱，不敢惹事，没有能力，所以大部分的树妖都选择依赖它们所寄居的树的附近的强大魔兽，通过为他们做一些监察类的工作来换取对方的保护。 而会把它们与精灵扯上关系，也是因为它们与精灵的相似，树妖拥有与精灵相似的模样，美丽的长发，尖尖的长耳，再加上他们又懂得一部分传闻中只有精灵才会的自然魔法，是以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但相信它们有亲缘的人还是不在少数。 当然，对于这一点，精灵方面是完全不予承认的。 树妖产生于树中，然而它却并不是因为树木到了一定年岁以后形成的魔兽。树妖拥有自己的主树，它们是从主树的【果实】中诞生的孩子，但成年之后的树妖便不再具备附身于主树的能力，而或许是因为沾染了主树的味道，它们不被任何一棵树完全容纳，只能不断地在不同的树木之间交换自己的栖息场所，也因为这种特性，它被称为树妖。 树妖有实体，但却没有本体，或许是因为攻击力的薄弱，它衍化出了独特的能力：它可以把自己同化到任何一棵树上，借此来完全掩盖自己的存在痕迹。它可以是任何一根枝条，也可以是任意一一片叶子。 树妖无所不在。 也因为如此，在薇薇安和亚瑟进入树屋的时候，他们才会没有注意到树妖的存在。毕竟他们可能会把注意力放在身边的家居上，房间的陈设上，可谁会把目光放在一片叶子上，一根树枝上？ 那只是身边随处可见的一个小小的细节。 似乎就像亚瑟曾经猜测的那样，所有细微的不合理处都是线索。 而树妖的存在线索…… 薇薇安望了窗外一眼，听着窗外的树叶沙沙的声响，以及迟迟不进来的乌斯，内心已然有了猜测。 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树妖，应该已经把他们两个进入树屋的消息，透露给了乌斯。 她没有任何的把握算计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们已经做完了能做的事，现在剩下的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等。 就看蛇少年会选择怎样做了。 是走还是留？ * 他推开了门。 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乌斯依然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面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选择，她都不知道是该夸他有胆气还是夸他有自信的好。 当然，薇薇安心里也清楚他大概已经从树妖处得知了他们两个人的消息，而因为那迦的存在，她摸不准他是否已经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他们就是拜访蛇奈村的两人，毕竟这两人天雷勾动地火的见面不一定会谈到这些见闻。 但如果他们谈过，而根据他们二人所表现出的，蛇奈村众人已知的资料，乌斯应该有十足十的信心干掉他们。 好在薇薇安虽然在上行的过程中中用了龙翼，但在降落的时候谨慎地换成了风之魔法，而树妖守卫树屋，所以视线不会离开此地，更别提往树下树上探一探，有这样的双重条件，她这才幸运地没有被揭发她龙的身份。 而既然这张最大的底牌还在，那么乌斯的能力值就无所谓了。 毕竟，龙族中高贵与善战的黑龙与孱弱的，连满级都不到的蛇，不用想都知道胜利会属于哪一方——更别提薇薇安的身上有整个黑龙一族的财富，如果她愿意的话，用钱砸都能砸死乌斯。 但是很显然，屋子中的局面根本不需要她的出手：在蛇少年踏入客厅的那一刻起，亚瑟画下的法阵就被触发了。 【陨星阵·捕】，这个从前只用在神殿的阵法，如今在一个新的地方，被开发出了新的作用，比方说……捉蛇。 第十六章 灰烬术士 怕你们不看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这里特别说明一下关于异色双瞳：有读者反映说异色双瞳这种东西拿眼罩遮一下不就得了，但我觉得，在戒严的时候，戴了眼罩进城的话，门卫让摘下来看一看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所以我觉得眼罩是不可用的。 而设定里薇薇安因为诅咒的原因，用什么魔法瞳孔就会变成什么颜色。再加上她本来的瞳色就是不同的，所以走主城是很危险的。 小城镇的话，这种传闻流传的不多，毕竟黑龙已经百年不曾出现了。 而这个危险性还有另一重原因——他们刚刚弄毁了神殿的英雄碑，神殿的势力在主城肯定是很扎实的。他们要是不想被抓，走小路是个好选择。 以上都是些很正经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进城有个毛意思啊魔兽全在树林里啊走大路我怎么瞎掰故事啊——哎，所以还是小路好。 哦对了，异色双瞳……这只是来自一部动漫的灵感。没什么特别要埋的伏笔，读者大大们不用多想哒。 还有就是这篇文我真的可能为了剧情脱下逻辑。你们可以提，别骂我，我玻璃心。 *正文部分 陨星阵的效果自然是毋庸置疑。 或许是某些原因，乌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的就冲了进来，只是他的预估出了错，虽然他已然用尽全力，但他还是没能挣脱这个特地为他设计的牢笼。而在他被束缚住的那一刻，薇薇安就冲出了他们隐蔽的地方，龙的速度向来能够睥睨其他种族，是以，她眨眼之间就到了乌斯的面前。 她的的手中提着锋利的长剑，刀锋在日光下被照的灼眼，她的去势凶猛，像是下一秒蛇少年就会被砍成两半——然而她的目标却不是乌斯。 在到达阵法面前的时候她猛然间拐了一个弯，朝着门外扑了过去，已经被教导过真视之眼的使用方法的亚瑟从魔杖里抽取了一些魔力，然后从外部流动着这些魔力到了眼部，他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她身上强烈的土属性魔法的气息。 片刻后她便涌动着风之魔法从屋外飞了回来，而她的手上提溜着的，是一个四周都被层层叠叠的风沙旋转包围着的牢笼。而那牢笼之中是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她穿着绿色的小裙子，脸型很好看但满脸都是怒气，她的手上燃着小小的绿色波动，只是土系魔法环绕地太完全，是以那一段波动完全透不出去。 “轻轻松松。”薇薇安维持着魔法把牢笼放到了地上。 而在她去捉树妖的时候，亚瑟已经依托着他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将乌斯控制了起来。 因为她那时候的突发奇想，所以事实上，这个阵法对人类形态的生物的压制比兽族形态的要强的多，而兽族化人，本体理应是兽族，也就是说，在遭遇这样的危机的时候，兽族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用本体应对，也就是化蛇，但令她失望的是，即使是在这样狭窄的阵法之中，乌斯依然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而且薇薇安感应了一下他挣扎时候用出的魔法波动，其中的的确确带着兽族的特征，蛇类的味道。 “你们是谁？”仿佛是感应到了身边的人的目光，乌斯慢慢停下了挣扎，他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们二人，神色中满是惊恐。 他竟是不认得亚瑟与薇薇安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好事，若是他有印象，胡说八道起来也会有点心理负担。 “我们么？”薇薇安笑眯眯地蹲下，“我们只是路过的，专门前来执行正义的人。” “你们抓人，你们是坏人！你们还把桑尔丝关起来，你们才不是正义，桑尔丝绝不承认！”笼中的小树妖尖着嗓子叫道。 “说的好像你们没有抓人一样。”薇薇安撇了撇嘴，手上的动作不停，她伸手穿过了阵法，指尖摸上了蛇少年的手腕。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之力从她的手掌处顺着她和他触碰的地方流了进去，她的精神力网覆盖着他的身体，细细的查探起了他的身体状况。 “才没有抓！”桑尔丝继续尖叫道，她似乎对这样的“污蔑”非常在意，明明已经是薇薇安的阶下囚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了黑龙的每一句话。 当然，黑龙本人对这样的怒气冲冲并不在意，她甚至还有心情在桑尔丝的身边撑开一个隔音魔法，好让她听不见乌斯阻拦的话语，从而能够顺畅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也或许是因为没有乌斯的隔断，桑尔丝比他们想象的要蠢萌的多。 薇薇安：“没有抓？没有抓的的话那个房间的女人们是怎么来的？你说谎也要打草稿啊小树妖，更何况证据确凿。” 薇薇安说的斩钉截铁，但桑尔丝却依旧与她持着不一样的看法：“她们是自愿跟着乌斯大人的！我们没有逼迫她们！都是她们自愿的！她们自己想给乌斯大人生孩子，我们还给了她们住的地方呢！” “生孩子？”蹲着与薇薇安一同研究着被固定住的蛇少年的亚瑟突然插嘴道，“乌斯要那么多女人生孩子做什么？” “因为到了繁衍期了啊，”桑尔丝眨巴眨巴眼睛，“乌斯大人需要繁衍后代，而这些女人们就是大人的伴侣，我听说外面的世界中，强大的人往往都拥有不止一个的伴侣，乌斯大人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哪个正常人会把伴侣锁在屋子里还一锁就是锁一群啊！这不是有病就是有毒啊谁放出来的赶快抓起来才对啊！ 薇薇安内心深处一本正经地吐槽，然而面上却是犹豫的神色，“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是这也有很不合理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关在房间里啊，哪有把自己的伴侣关起来的丈夫？” 乌斯其实全程都能听见桑尔丝和薇薇安的交谈声音，他一直支吾着想要让小树妖闭嘴，可因为薇薇安的魔法，他的声音并没有传递到她的耳边。而来来往往几个问题后，兴许是放弃了，他沉默了不少，可在薇薇安问出了这个问题后，他的反应突然就剧烈了起来。 他挣扎着，虽然阵法依然紧紧地束缚着他，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动作，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因过度用力而产生的刮伤，很明显的，他不想让桑尔丝回答这个问题。 但已经迟了。 “不是丈夫啊，”树妖一本正经地说道，“乌斯大人说，他是那迦大人的丈夫，那迦大人是他的妻子，而其余的是他的伴侣，妻子是他求来的，神圣的存在，他愿意为了妻子奉献自己，而伴侣是珍贵的消耗品，很难得到，但不是那么不可或缺的存在。” 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亚瑟已然目瞪口呆。 树妖天生胆小懦弱，不善于思考，而且很容易认死理，相信它们所服从的人的随口胡诌，所以桑尔丝的话虽然可能会有谎言，但大方向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乌斯抓这么多的女人，根本原因，真的只是他的群♂交本能而已。 * 薇薇安直觉是不信的，但她没有证据。 在陨星阵的压制下，薇薇安顺畅地用灵魂之力扫描了蛇少年的全身，而灵魂之力反馈的消息证实了她的猜测。 一体双魂。 这家伙的身体里，竟然真的有两个灵魂！ 灵魂之力反馈回来的消息中，能够看到蛇的灵魂与人的灵魂已经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只是或许是融合度的原因，反映到了身体上的时候，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乌斯的瞳孔，它依然是蛇瞳。 那深邃的灿金中夹杂着的乌色，让人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这个星球漫长的历史中，正正经经讨论过灵魂的存在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灵魔法师，一种是炼金术士。 前者是受到整片大陆唾弃的存在，而后者…… 灵魂项目的研究是炼金学中的禁术，只有最早期的那些术士参与过这部分研究，但后来因为部分术士用活人的性命参与研究被曝光于众，术士的名声在一时之间败坏殆尽，术士和灰烬术士也是那时候分裂开的，而在不断的分裂中，这个课题也逐渐成为了炼金学中的不可提及。到了现在，也只有部分知识面广博的【灰烬术士】，会进行灵魂融合方面的研究。 乌斯的魔兽形态只是一种十分普通的魔兽，所以它的传承中中肯定没有这两方面的记忆，而自然融合的灵魂的成功率之低可想而知。薇薇安并不觉得书房中的资料是他融合之后的无师自通，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具被保存的尸体的主人是个死灵法师亦或是灰烬术士。 她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能够化人的魔兽——实在是因为这达成条件太苛刻了。 如果乌斯没有进行过灵魂方面的研究，他绝不会想到灵魂的融合，如果他不是奄奄一息，他绝不会选择侵占蛇的身体。如果不是蛇的灵魂不曾消散，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共生。如果不是共生，他也不会发现，在一体双魂的情况下，兽族竟然可以变成人类的形态。 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但这同样是一个会引发战争的发现。 毕竟大陆上的死灵法师已经很少见了，他们隐姓埋名低调地活在人群之中，而灰烬术士又是那么尴尬的存在——存在即是必然，灰烬术士之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那些愤世嫉俗的人所消灭，就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是奥古斯王国的皇室。 这是大陆中被默认的消息。也因此，他们低调地顶着那般不好的名头存在到了现在，依然没有被完全殆尽。 第十六章 死灵法师 虽然贝利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也的确通过乌斯的神智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有桑尔丝这个拖后腿的在，他不想说的基本也被说出来了。而依照薇薇安的见识，亚瑟的智力，猜出他的身份再容易不过。 黑暗年代中以御灵出名的死灵法师，雅·贝利。 如果是贝利本人在用着身体部署着计划，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真实身份，只是他重生到蛇的身上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为夺取躯体做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融合乌斯的灵魂，又因为贝利在吞噬融合的关系，两副灵魂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中，操控身体的是乌斯。 贝利以御灵出名，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后手的就让乌斯控制身体，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有主的蛇，而且乌斯对那迦的专一让他差点没反噬自己的魔法，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污染这份感情。 蛇类群♂交是本能，这一点就连乌斯都无法抗拒，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种冲动过去，今年他自然也是这样准备的，可贝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掳来了不少破落村户家的女儿，在乌斯最控制不住的时候，把她们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尝过情，欲味道的蛇挣扎过也痛苦过，但最后还是服从了身体——毕竟再怎么衍化智力变的聪慧他的本源还是一只冷血的，不开化的蛇，而兽类的本能是服从*。虽然他依然把那迦放在第一位，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懵懂小蛇了。 而这时候贝利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勾搭那迦。 他毕竟曾经是名震大陆的死灵魔法师，和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容易不过，而他幻化就是他原来的模样，他本就英俊，再加上他流浪多年，见识广博，很快就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心上人。 而通过那迦的掩护以及他魔法的威力，他很快就成了蛇奈村中被供奉的神。 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贝利这才十分为难地透露，他现在和乌斯共用的是一具身体，而已经为爱着迷的女孩自然是忙不迭地用借口解开了和蛇的契约，并且把和蛇少年虚与委蛇当成了爱人给自己的任务，也正是因为有那迦的谎言，乌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身体里的贝利。 薇薇安双手托腮听着面前的桑尔丝的喋喋不休，树妖说的并不多，但是凭借她在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和她已经有的猜测，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差不多完整的故事。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灾祸，人人得而诛之，这是连兽族都被一遍遍教导过的，镶嵌进他们内心深处的思想，而兽族都如此，更别提人族的态度了，也只有蛇奈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才会把死灵魔法当成神迹一般的敬仰。 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她撤了覆盖在贝利身上的隔绝五感的魔法，而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乌斯已经无法解决，是以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冷静的贝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桑尔丝还是委委屈屈地退后了几步。 这样熟练的表现，想来这样的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雅·贝利？”薇薇安笑眯眯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顶着蛇少年的外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不好意思，你家小树妖桑尔丝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了，”薇薇安耸耸肩，“而且既然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说明我对你的身份很有信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你再装傻我也不会信。” 明明只是给亚瑟少年的试炼，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死灵法师。这下子，她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 因为听不到桑尔丝的声音，是以他下意识觉得小树妖连家底都交代了出去，要知道虽然传闻中树妖缺点一大堆，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而且桑尔丝虽然胆小，但一直很听他的话，更何况他重生之后身边暂时只有这么一只小妖，所以某些事情他也没有避讳她。 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树妖的名声能落到这么差的田地了：能这样毫无自觉地出卖主人家的消息，树妖也算是独一家了。 “既然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贝利撇过了头。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对死灵法师的恶意了，被揭露身份基本就是个死，要不是蛇奈村消息闭塞，又有那迦的掩护，他早就死在夺灵的第一夜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薇薇安面不改色地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亚瑟的嘴，朝着贝利弯起了唇角，“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这儿，这儿只是我们偶然路过的一个小村庄，而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若不是蛇奈村的村长对我们心存恶意，我也不会让亚瑟对这个村子着手调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 “你想告诉我这是因果循环不成？”死灵法师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这种世界公敌，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这种东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黑龙同样不信命。”薇薇安松开了手上桎梏的动作，她倏地站起，长靴迈前踩着他的脖颈，“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手段残忍邪恶，而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觉得，死灵法师应该当一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命，可你却确确实实在走着世人为你写的命。” “也应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死灵法师还能是好人不成？” “也许吧。”黑龙少女显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杀你，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有点小用处的，亚瑟。” 她叫了一声。 “恩？” “和他签订契约吧。把他变成你的魔兽。他的上一任契约已经结束，而你正巧没有魔兽，虽然贝利人品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七级魔兽的实力毋庸置疑。有它保护你，我关注不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我不要！” “不可以！” 异口同声的拒绝声。 黑龙一挥手，直接封了贝利的五感，“俘虏没有资格反抗，就算你曾经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的反抗，卵用。” 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表情欺负完了曾经的死灵法师界名人，她这才换了副表情去看亚瑟，“为什么？”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他显然有些激动，看得出来薇薇安方才的阻止让他的情绪酝酿的愈发激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神殿的预言说过的，死灵法师会毁灭世界！” “嗤，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公敌的？”不等对方回答，薇薇安自己说出了答案，“是那些古旧的典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辈，是无数对过去的记载。可是亚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的篇章，假如说在千百年前的黑暗年代取得胜利的是死灵法师们，而不是如今占据着法师塔的他们，你敢说现在口耳相传的过去，不会是死灵的伟大？” 第十七章 庆典 在薇薇安的独，裁统治和龙式洗脑教育下，亚瑟最终还是屈服了:他和贝利签订了契约。 当然，她也没有太过分，比如说要求这两个人签订同生共死的生命契约，事实上，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十分常见的主仆契约：当然，有黑龙的干涉，这个契约不可能普通——这是一个单方面的生死契约，只要亚瑟死了，贝利就会死，但反过来，贝利的死却不会对亚瑟的生死造成任何影响。 虽然死灵法师本人对这个契约各种抗拒，但是在外力的胁迫下，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从目前贝利所做的事情来看，他应该是那种典型性的坏人。他的确自私，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老弱妇孺，并且他还对这些弱者毫无同情心。但他同样拥有人类的最本源的弱点，比如贪生怕死，比如贪财好色——所以这样的人，再好利用不过。 并且对于利用这样的人，黑龙不会存在任何的心理压力。 桑尔丝是只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树妖，又蠢又没用，但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死脑筋，认定一个主人之后便会跟随这个主人直到主人死亡——所以控制了贝利，也就相当于控制了这只树妖。 而树妖本事虽弱，但胜在无声息，如果能培养出来，当个窥探秘密的间谍必然比魔法好用。 当然，薇薇安可不是贝利，会在这种小细节上出问题——她给树妖设置了禁言，让她无法说出一些至关重要的关键词，恩，当然，介于桑尔丝小姐脱口秘密的本事，以及黑龙少女的恶趣味，她给小家伙设置的关键词，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而解决了贝利，下一步要推进的事就是那迦。 无论如何，蛇奈村这样的与世隔绝不会毫无理由。薇薇安不是救世主，没有兴趣拯救世界，可蛇奈村被贝利的谎言所蒙蔽，如今的死灵法师深受村长的信任和推崇。 她这样轻易地带走了他们的神，信仰的突然失去，保不齐会对这个小地方造成什么毁灭性的影响。 薇薇安是龙，兽族怎么可能介意人类的生死存亡？ 而还愿者叶缺虽然取代了原本的黑龙的存在，但为了不被世界规则排斥，大部分的时候，她并不会做和黑龙身份与思想相悖的事。 当然，薇薇安不动，并不意味着亚瑟会无动于衷，他可是根红苗正的神殿出品，三观正的一塌糊涂，既然得了好处，又怎么可能甩甩手轻易离开。更何况，他因为贝利的事对那迦心生了同情，所以不解决了沟通者的事，他根本无法心安。 再加上，如果不洗干净蛇奈村和死灵法师的联系？，那么只要有哪怕一点消息泄露出去，帝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地方。 那些人可不是亚瑟，会被她成功洗脑得出死灵法师并不是全恶的观点。 他们长久的教育只告诉了他们，死灵是必须被消灭的存在。 嵌入骨髓，无法更改。 * 解决了乌斯的问题后，薇薇安便是带着亚瑟回了蛇奈村。 庆典并不会因为贝利的不在场而被耽搁——事实上，不说村长已经为这一场庆典准备了多少天，以往的这时候，也并没有“神”的存在，，所以今年同样不会有多此一举的特别。 而另一方面，他们两个人都对自己外出查探消息的时候，会不会暴露自己不在房间这一点不太担心，两个人的理由有所不同，亚瑟是算准了“拜访”他们的人的时间和频率，掐着时间打卡出现在房间里，薇薇安则是因为炼金傀儡的存在，所以有些肆无忌惮。 因为魔力值的差距，所以薇薇安所能接触到的秘密的深度比亚瑟要深得多。 蛇奈村能够这么长久都不曾都被世界的规则吞没，理由有许多，其中之一便是它所掩埋的秘密实在太多，龙的好奇心很重，喜欢打探隐秘，可他们同样惜命，拥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再加上，他们现在是两个人，知道太多不必要的秘密对他们的旅途并无好处，是以黑龙对圣子耳提面命，务必要他在暗访的时候，有意识地避开能够获得的其余方面的消息。 蛇奈村人在忙，他们同样也在忙，而在两天的匆忙过后，庆典如期而至。 这场如同露天宴会的庆典上有戴假面的习惯，为了避免在热闹的人群中走散，薇薇安紧紧拉住了亚瑟的手。 他们也随大流戴了面具，亚瑟戴的是狗，薇薇安戴的是猫，当然，人群中数量最多的戴的是蛇的面具，蛇形五彩斑斓覆盖在面具上，那之中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看来来往往的人毫无恐惧的表情，想来这样的款式应很是常见。 入乡随俗，再加上小圣子不怕鬼，是以他们坦然淡定地穿行在这无数的蛇脸人中内心毫无波动，只向着自己最终的目的地。 庆典的开幕是歌舞表演和游，行，这是年年的惯例，在贝利不曾出现在这个村子前规矩便是如此，所以除了最终的那个环节外，其余的部分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兴趣。 而最后的环节，是向神的祭祀。 * 庆典之中，游，行的主角是蛇奈村的沟通者，那迦。 驯养有素的蛇拉着装扮地花哨的花车游荡在宽敞的街道，而那迦穿着祈福用的衣装在车上翩翩起舞，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系着铃铛，是以她跳动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起清脆的响声。 她跳的是蛇奈村特有的祈福之舞，动作带了些妖娆，蛇奈村以蛇为伴，这舞蹈的动作自然也与蛇有脱不开的关系。 在村庄的传闻中，祈福之舞正是从蛇随着乐曲舞蹈的动作中衍化而生的。 但对于村人来说，这舞蹈除了美观性，更重要的是为来年祈福，沟通者献上美人的歌舞，从而向神祈祷，盼望未来风调雨顺，不受灾害——虽然在黑龙看来，这根本就是迂腐迷信，但村中信仰此的人不在少数。 薇薇安拉着亚瑟隐匿在人群中，大概是那迦太美，亦或是人们对此的信仰太重，她舞动起来的时候，花车周围的人群就挤压着朝前簇拥了过去，而虽然是个攻但身高只能当受的薇薇安，就这么被压进了亚瑟的怀里。 手足无措的亚瑟：？？？？？？救命突然怎么回事啊啊啊我手要放在哪里？？？？？？？？？ 第十八章 亡灵归来 亚瑟很想把怀里的人推出去：虽然按照常理来说，温香软玉在怀他应该觉得享受，但他性格使然，再加上他“亵渎”的对象是薇薇安，双重原因之下，他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手无足措不说，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冒犯了对方。 从荒月之森到蛇奈村的这一路上，黑龙教导亚瑟良多，虽然他不清楚她的真实目的——毕竟仅仅为了食物这种理由没什么会信，但是不能否认，一直到现在为止，她只做过对他有帮助的事。 在他对这个世界最惊慌失措的时候，是她的出现拯救了他，让他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残忍表情。 对他来说，她亦师亦友，是重要的长辈，就算最后真相残酷，比如她其实是神殿的棋子，他对她也不会心生浓重的怨恨。树屋的亲密接触之后，他认真地反思了现状，无可否认，黑龙是卓越而优秀的存在，而且她偏生还生的姿色旖旎貌美，是以他对她心生一定的好感是必然是事情，可相比之下，他单单是性格分数就可能被扣到负分，两人发展感情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洗掉了自己的妄想。把自己放在了后辈的位子上。他告诫自己在她的面前他就只是一个后辈，然而这样亲密的姿势，可并不是一个晚辈能对长辈做的。 但之前就说过了，龙对男女的观念淡薄，尤其亚瑟还是个人类，重视血脉的龙族绝不会对别的种族有“非分之想”，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叶缺本人，也对这样的孩子没什么兴趣：毕竟她已经穿梭了多年，而亚瑟只有十八岁。 这已经不是老牛吃嫩草能够形容的程度了。 当然，这并不是根本原因，毕竟用龙的身体计算的话，她现在也不过百来岁，将龙的年龄换算成人的年龄，她甚至还不到成人的及格线，这样一只小龙，配上亚瑟不会说不过去。 但亚瑟太稚嫩了。 他年轻，冲动，容易交托信任，并且十分重感情。他甚至还不懂得欺骗和掩饰自己的内心。 而这样的人，在真·老妖怪·叶缺的眼中，几乎透明的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 除了某些有特别癖好的人比如鬼【哔——】父，谁会对一个孩子起那种心思？ 所以虽然被外力推进了亚瑟的怀里，但薇薇安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她甚至还往对方的怀里埋了一点，好让自己不被人潮冲散。 还没等亚瑟出声或者挣扎，他就突然听到了对方压低了的嗓音，她叫他别动，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好一会儿后，她才凑齐了他的耳畔，补上了方才未说的后半句话，“我们跟着那迦的花车走。有点状况。” 亚瑟点了点头，乖巧地没问怎么了。毕竟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他压低了声音，在这样人挤人的密集之下被听到的可能性也是极大，再加上他们是要在一群虔诚的信徒面前说花车的【沟通者】的是非，这种事若是被抓到了，总归是不好的。 是以这个时候，也只有薇薇安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迦身上的人味越发重了，薇薇安确信，她一定在短期内与某个人类有过负距离的接触，只是关于“这个人是谁”这一点的线索太少，她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 但是她确信，只要跟着花车，在祭神之后，她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 花车最后一路驶向了祭神台。在那里，村长已经恭候多时。 祭祀的道具早已经准备好了，香炉中所点的香灼灼地燃烧着，像夜里的繁华街市永不熄灭的明亮灯光，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些略地显出了刺眼。 花车在神台面前停下，那迦也逐渐停下了曼妙的舞姿，她带着洁白的面纱，看起来圣洁而光明，让人忍不住想要亵渎这一抹洁白。 她走下花车，走向了高台，高台上的村长看起来已经等候了很久了，是以眉头有些蹙起，但在那迦上台后便是舒展开来，他迎着她上了神台的正中央，而在不知不觉间，薇薇安和亚瑟已经被人潮挤到了前排。 神台下是穿着艳丽的缝制有蛇的花纹的裙摆的少女，他们围着台边转边唱着调子缓慢的歌谣，那是黑龙听不懂的调子，但却透着亘古的味道，像是从某个漫长的时光尽头传来的死去的歌者哀伤的哭泣。 周围的人的脸上大多透着一股新奇，想来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祭神，亚瑟的表情是和他们如出一辙的讶异，想来神殿中并无这样喧闹的场景。在台下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薇薇安皱紧了眉头，有些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所谓的祭神。 有莫名的熟悉感袭击了她的大脑，让她只觉得在她漫长的曾经中，她是的的确确见过眼前这副熟悉的场景的。 但她的记忆力一直就不算卓越，再加上她在不同的世界里不停的穿梭，为了保持自己的本心，她时常会刻意忘掉一些东西。是以一时半会之间，她还真的找不出她在哪里见过这副模样。 而在她回忆的时候，祭神还在继续。 歌舞声渐渐褪去，载歌载舞的少女随着音乐的散去逐一跪伏在那迦的身边，那迦就站在她们的中央，她的目光虔诚，双手合紧，而她的掌心中是耀眼的烛光，三只黑色的烛却透出深红的光，让人下意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光的摇曳姿态。 而下一秒，它们突然集体熄灭了。 黄昏过后的暗色混杂着蜡烛原本的漆黑，让人一瞬间看不清那迦的掌心和表情，薇薇安只觉得耳畔有风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冲过来的猎猎作响，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提着亚瑟跃起，可偏偏那一瞬间，她感到有巨大的魔力涌动，当然，相对于魔力充沛的黑龙来说，这最多只能形成片刻的压制。 但这瞬间也足够了。 那东西已经到了近前——那是蜡烛。 黑龙下意识地龙化出手臂，想要将这东西击打开，毕竟比起魔法，他们总是更相信身体的力量，然而她挥舞的动作刚刚摆出，那蜡烛便是稍稍倾斜，有滚烫的烛油瞬间滴落到了她的龙鳞上，她只觉得那一小片被沾染的地方顿时一麻，她下意识便是一甩手，随着她的激烈动作，她片刻后便是恢复了知觉。 而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亚瑟身上，甚至，他所遭受的夹击要比她更严重——有两只黑烛冲着他冲了过去，那滚烫的烛油一浇，他顿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了片刻之间，还没等薇薇安反应过来做出还击的举动，那蜡烛便是已经飞回了那迦的手上，并燃起了幽幽的烛光。 而此时此刻，那烛光已然变成了漆黑。 下一秒那迦揭开了面纱，那白纱顺着她垂下的手掌滑落，又被风吹起，飘扬了几步路，只是还没等它落到地上，便是被村长与那迦异口同声的大声祷告吓的一个哆嗦。 “光暗为饵，亡灵归来！” …… 糟糕了! 第十九章 光暗 糟糕了！ 这个祷词是……亡灵魔法！ 贝利！ 她就知道，亡灵魔法师没有这么简单！ 他竟然光明正大地摆了他们一道！ 就在薇薇安露出有些愠怒的表情的时候，被他们用魔法阵捆在树屋中的贝利竟然突然从他们的身后出现，人群自发地为他让开了道路，他享受着这样的簇拥，并从他们的身边走过，然后在走到他们近前的时候一跃至高台上，接着便回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他们。 在暗色的烛光掩映下，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还真的得谢谢你们的帮忙，让我完成了这个魔法。”他哈哈笑了两声，顺手揽住了一旁的那迦，薇薇安朝着身边的人看过去，透过面具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少数未曾戴着面具的人的脸上也都是麻木的，僵硬的，他们的瞳孔深处有点点的金色，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亡灵魔法残留的痕迹。 这些人的灵魂，都已经被贝利所控制了。 以御灵闻名的亡灵魔法师雅·贝利，果然名不虚传。 是她太小看他了。 “这是炼金阵法？”既然结局已经无法更改，倒不如干脆坦然面对，薇薇安摆了摆手，不出所料地看到褪去的龙鳞下淡淡的口子。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淡了，毕竟龙的自愈力极强，这些微小的伤口，痊愈是分分钟的事情。 果然，他们动的心思，是她的血。 龙的力量为世人所恐惧，但人们的向往，却同样是因为龙有力量。 曾经有亡灵魔法师攥写过书籍，其中的具体内容讲的就是如何以龙的身躯为原料，施展一些禁忌的，但力量巨大的魔法，因为那时候他们的名声还不像现在这样差到极致，是以这书籍在小范围内得到了传播，它甚至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整个大陆得到了普及。 虽然那些得到书的人在明面上谴责亡灵魔法师们的做法的伤天害理，但事实上，对这力量心动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些在外历练的龙有不少都遭受了不明不白的迫害，也因此，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亡灵魔法是们都待在龙族的黑名单上，只要他们敢泄露出自己的存在被龙族们发现，就会受到龙不休的追杀，直到有一方死亡。 而现在，贝利同样是利用她的血，完成了这个所谓的“祭神”。 或者用更专业一点的术语说，这是一个有关于死灵的炼金法阵，就算是在炼金术士的群体中，也属于禁忌的行列。 而这个术法的名字，叫做【炼金法阵·召魂曲】。 它的作用很简单，就是唤醒亡灵。 唤醒那些在漫长的历史中，满怀着怨恨死去的灵魂，并献上祭品，成为亡魂的力量。而亡魂会无差别的攻击除了施术者以外的所有人。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与亡灵魔法所结合的阵法具有持久性，亡魂可以从杀死的生命的灵魂中得到力量，从而变得更加强大，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嗜杀的本能。 他们不会有理智，但却会逐渐获得力量，这样成长性的杀人武器，其破坏性可想而知——更别提它竟然不会攻击施术者，也因此，它深受反派们的喜爱。 而身为有名号的死灵魔法师，贝利所布置的【召魂曲】自然没那么简单——毕竟他用的祭品，可是龙的血液。 若是仅仅如此，薇薇安还不至于担心——只是她听到了村长与那迦口中的祷词：光暗为饵，也就是说，除了黑龙之血外，他们还用了别的祭品，而这样东西，正是光明神殿的圣子的血液。 为了神殿的脸面，神殿绝对会死死封锁亚瑟出逃的消息，顺着这条思路推导，贝利的消息来源不应是神殿——除非，是神殿足够高的上层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固定的某些人，为的就是能够除去亚瑟。 而整个神殿之中与亚瑟有着如此不死不休的仇怨的，薇薇安只能想到一个人。 坎伯兰·帕特里克。 那位公认的，最有可能代替亚瑟登上圣子之位的人。 薇薇安不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竟然推出这样一位天分卓越的棋子用来入侵神殿的高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坎伯兰被人捧的太高了。 不管是众人的追捧，还是圣子这个地位所带来的荣耀，都让他享受而眼红，毕竟论起名正言顺，他还是不如亚瑟。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的心傲了。 他真真正正的，肖想起了圣子这个位子。 上次去神殿的时候，她用精神力覆盖了神殿，那时候她不巧地在精神力的范围中看到了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少年，怎么说呢？ 薇薇安有点失望。 这种天之骄子式的角色，原本是很适合成为亚瑟的对手的，可是以坎伯兰目前这样的心态，如果他不遭遇什么巨大的打击或者得到什么高人的指导从而发生思想上的蜕变，那么很快他就会自取灭亡。 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印象，薇薇安才会下意识觉得，做这件事的人，肯定是坎伯兰。 当然，她并没有什么证据，而贝利也绝不会做出在她面前提及消息来源这样的傻事。 “当然，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我回答你也是清楚的。”贝利轻笑了一声，“虽然和你的小男宠签订的契约很麻烦，但值得庆幸的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有了光明圣子的血液，还有灾厄黑龙的血液，献上了这样两份力量强大的，还象征着光明与黑暗的祭品，能够召唤出什么力量层次的亡魂，我可是期待的很。” “可是越强大的亡魂召唤所需要的时间越长不是么？”黑龙握住了亚瑟的伤口，水之魔法在她的掌心流动着，治愈着他的伤口，“你之所以弄这样拉风的出场，又将你的布置的一部分暴露给我们，甚至还如此有闲心的和我聊天，不就是因为想要拖延时间么？” 贝利的神色一变，“你知道？” 他实在是对召魂曲太有信心了。 这是一个太过古老的阵法，并且在多年前就已经失传，而从他对薇薇安的观察来看，这只黑龙的年纪最多百年上下，而黑龙在百年之前就已经被灭族，库存据说也被那些贪婪的家伙们瓜分殆尽，所以想当然的，他觉着以她的阅历，是不应该清楚这个阵法的。 毕竟龙只相信自己身体的力量不说，灭族的仇恨在上，薇薇安肯定会想着复仇，而谁会将炼金选为自己复仇的道路？ 炼金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而且，它极度需要天分，像是召魂曲这种层次的炼金术法，仅仅凭借勤奋，很有可能连炼金图纸都无法看懂。 而且他也对自己有信心，毕竟他曾经是那样优秀的死灵魔法师，虽然现在回不去自己的身体，但仅仅只是拖延时间的话，他觉得还是容易的。 可薇薇安太冷静了。 除了最开始有几秒钟的慌乱，她很快就收敛了表情，甚至在他说出他用了亚瑟的血之后，他隐隐感觉到了对面的龙少女淡淡的嘲笑情绪。 ……怎么回事？ 他隐隐有种预感，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绝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了。 第二十章 白骨 好的，现在来让我们回忆一下召魂曲的设定。 【炼金法阵·召魂曲】的作用是唤醒亡灵，唤醒那些在漫长的历史中，满怀着怨恨与不甘却只能悲惨地死去的灵魂，在亡魂响应感召后，召唤者会献上祭品，成为亡魂的力量来源，而得到力量后的亡魂毫无理智，会无差别的攻击除了施术者以外的所有人。 如果像考试一样划重点的话，那么上述一段话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祭品是亡魂的力、量、来、源。 也就是说，祭品的能力有多强大，那么被唤醒的亡魂的能力就有多强大。否则，就算是那个亡魂原本的力量能够封印天地，那么也只可能被限制被一具普通的骷髅身体里。 黑龙的力量的确强大没有错，但是别忘了，亚瑟小天使的力量是被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光明女神所封印，来自神邸的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所以在解封【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力量之前，亚瑟基本就是个麻瓜。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麻瓜都还要废柴，至少麻瓜还能够通过炼体来变强，可他的两条路却都被断绝。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薇薇安的身体是条货真价实的只有仅仅百岁的龙，她强大的力量多来源自于在穿梭过无数世界后被千锤百炼的灵魂，所以单单取血液的话，那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也是她在蛇奈村的这些日子表现的有些过于特别了，这才引起了贝利的贪婪。 不扯远的，只单单说她在调查消息的时候所使用的【远程型/简易智能型替身人偶】这个炼金物品——单纯的炼金物品没有灵智这种事几乎是常识，但这两个人偶却能够自主的按照一定的逻辑回答问题，虽然它们所表现的智能程度并不高，但也绝对是对如今的炼金技术的一种冲击。 而钻研了炼金术许久，却始终做不到这种事的贝利对它们垂涎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算出手——毕竟他也清楚，一旦出手，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他的运气太好，出手的时候正巧的是祭祀的前夜，彻夜未归查探消息的薇薇安二人组并没有发现替身人偶被人控制了的事实。 毕竟贝利以御灵闻名，屏蔽一个小小的傀儡向主人发送已被控制的魔法波动还是一件很简单的时候。 而且在他观察看来，这两具傀儡手工艺是很显然的老式风格，他研究它们的时候也发现了铸造的工艺的古老，还有那暗藏的精致纹路以及他对炼金阵法的掌控力度，而这种高超的水平，没有长久而系统的学习根本不可能达到，是以他直接排除了这人偶是薇薇安所做的可能性，并推断这是黑龙少女从被扫荡之前的龙族宝库之中带出的小部分龙族典藏中的一件。 那可是龙族曾经的霸者，黑龙的库藏，光是想想，贝利就有些忍不住贪婪的情绪。 是以他设计了这个局，想要抓住这两个人。 而如果能得到黑龙的宝藏，说不定他就能够改变亡灵法师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力量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贝利没有亡灵法师的荣誉感，可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集体的王。 他的计划很完美，演员的演技也很出色，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犯下的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误判了亚瑟的能力。 那根本不是废柴两个字能够概括的水准。 也因此，他终将失望了。 * 召魂曲最后还是在薇薇安的放任下完成了。 漆黑身体的蜡烛的暗色烛光几乎要把黄昏照成天明，而这熊熊燃烧者的炽烈的火将蜡一点点融化，它们从烛上落下，一滴滴落到了那迦站立的地方，烛油缓缓地滚动着，在她的身边绕成了一个圈。 随后它们猛然间亮起又熄灭，其中液体所勾勒的分明是阵法的纹路，而同时在那迦的身边突然有无数相同的魔法阵亮起，从阵法的中央响起的是震耳欲聋的嘶鸣声，那声音不剧烈却嘈杂，像有千军万马，正从远而来。 而下一秒从阵法的中央钻出的，正是瞳孔中燃烧着灵魂之火的骷髅。 不是一只，不是一群。 而是成千上万的，覆盖了视野之中，延展到了视野之外的苍白色。 全部全部，都是相同的骷髅。 他们行走与爬行的动作都十分的缓慢，处在人群中央的薇薇安甚至能依靠黑龙卓越的听力听见这些白骨爬出阵法的时候骨头摩擦地面发出的涩然擦声，他们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四面八方，薇薇安将精神力扩散出去，土之魔法的探测能力全开之下，她甚至在遥远的边境卡桑德拉，同样感受到了土地之下的松动。 她同样失策了。 她本以为，有亚瑟的血液的中和，那么就算召唤出的亡魂力量强大，她也有信心能够击败对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被点燃的魔法阵不是一个，而是千千万万。 所有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不甘的灵魂，仿佛都得到了感召，他们争先恐后的爬出地面，并遵循着本能开始了大杀四方。 他们仿佛在集体陈述着一个事实：亡灵归来了，亡灵魔法师的时代或许将要来临！ “好像……出事了？”薇薇安喃喃道。 “骷髅？”同样懵逼的还有贝利。 他预想中的强力亡灵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成千上万的普通骷髅？！ ？ 除了骨龙那种强力输出，这种脆皮生物，龙尾一扫就能干掉一大片啊！ 他本来还指望着亡灵能够掩护和保护他的！ 虽然这样说让他很没有面子，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的确确，一点都打不过黑龙少女啊！ 第二十一章 意见 本来以为自己成功翻盘走上人生巅峰当主人的贝利在十分钟以后被打成了一只哈士奇。 龙的身体是最有力的武器，不说龙身上坚硬的龙鳞与“壮实”的龙躯，仅仅只是龙翼的力量，对于那些脆弱的白骨来说也是摧枯拉朽的强力。 是以不到三分钟，少女就清理完了这附近所有的的白骨，同时龙尾只是顺便的轻轻一扫——半恢复龙身的薇薇安操控着方向，轻轻松松地将那些被贝利控制了的蛇奈村村民扔到了远处的草地上，看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大开大合，但其实她是十分小心地做着这每一件事，以保证不会造成什么大规模性的摔伤。 而打败身边只有那迦一个助力的贝利，根本不需要几分钟。 事实上，薇薇安只用了不到半成的力量，就把贝利成功地按在了地上——毕竟法师的身体力量远远弱于战士是常识性的认知，更别提贝利还是以召唤为生的死灵法师了。 而且这一次她学乖了，根本不打算和这家伙多废话:上一次就是因为问的太多说的太多，才给了贝利算计他们的机会，毕竟虽然像贝利这样精通阴谋诡计的存在，她一个能打十个，可这种人的长处本就不是斗法，只要不被直接击毙，他们的暗招总是防不胜防，薇薇安是聪明，但她的聪明只是相对于正常人而言的，她能成功地穿梭过这么多次世界，她的理智是一面，但事实上，她更擅长的是武力，而且武力值总是能够站上世界的顶端。 所以对她来说，制住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打。 换着方式，各种力道，势必要打到他乖乖听话为止，如果他敢反抗……那就继续打，打到达成目的为止。 典型的暴力流思维方式【点烟】。 “薇薇安，请等一等。”这世上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还没等她实施自己的暴力手段，亚瑟突然拉住了她。 “我有一个想法，我不是很确定，但应该可以试试。”亚瑟认真地说道，“他既然是以御灵闻名的死灵法师，那么肯定精通各种死灵魔法。可为什么本该强大的他现在却这样轻易被你打倒？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掣肘他的力量。”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还记得在树屋里的时候，你查探过后得出的结论么？虽然你的表达不明显，似乎在刻意让我对问题进行思考，但我确实听懂了：一体双魂，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具灵魂，而这个人，是身体的原主乌斯无疑。”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因为乌斯对那迦用情至深，所以只要那迦有生命危险，那么乌斯就会拼命，比如说压制贝利的力量，然后用他已经积蓄的灵魂与对方来一场身体的控制权。为了那迦，乌斯肯定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水平。而这样的战斗过后，搏命胜利的贝利的状况之差自然是历史之最，而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谈条件了？”薇薇安丝毫不避讳被她死死压在地上的某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讨论起了如何处置他。 但很显然，她这话不是说给贝利听的。 她是要告诉亚瑟，不要害怕，大胆的说，说给贝利听见了也没有关系，甚至她根本就是想让贝利听见。 他骗了她们，那么她小小的反恐吓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反正她也的确是想要对他的灵魂做的什么的。 “不，”她这样具体合理地猜测了，不成想亚瑟却是摇了摇头，“如果他的身份没有问题，那么按照贝利的能力，清除或者压制乌斯的力量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你查探的时候肯定也发现了，乌斯的灵魂虽稍弱，但却是的的确确地存在于这幅身体里，毕竟并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侵占的过程中和过程后，乌斯本人一直是清醒的——哦这个只是我的感觉，我没有证据，而且这个也不是重要的部分，我想说的是，如果贝利无法除去乌斯是真，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和他做个交易。” “喂喂喂，叫贝利的，你听见了么？”薇薇安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本来我是想直接打死你的，但是既然亚瑟小天使想要和你做交易的话，我还是尊重他的做法吧，顺便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兴许被压制的太厉害，面子里子全掉完了，是以此刻还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贝利口气却是十足十的嘲讽：“愚蠢至极！” “恩恩，我也这么觉得，难得我们竟然意见统一了啊，死灵法师。”薇薇安一拳就朝着贝利的胸口打了过去，她混迹过武斗场，再清楚不过怎样的力道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又能带来足够疼痛的感觉，是以她这一下打下去，贝利就下意识地惨嚎了一声，痛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于是接下去的几分钟里，贝利“由身到心”完整地享受了来自薇薇安的“拳拳”爱意。 而在薇薇安要把贝利小可怜打死之前，她终于收了手，满意地坐在了对方的“尸体”上。 亚瑟：“薇薇安，这样打真的没有关系么？” 黑龙对此嗤之以鼻，“能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死的，深呼吸放轻松，不要露出那么难看的表情，对对对笑一个，你要想清楚，地上的这个人刚刚可是才欺骗过你的感情，你不应该再对他付出信任了，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可是，”她踹了贝利衣角，“他可是传闻中的封号魔法师啊，能够达到拥有封号的层次，就说明他们至少攀登到圣魔法师的层次过，这种强大的人物，难道还能被我三两拳打死不成？”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亚瑟很忧郁，但亚瑟无言以对。 喂喂喂桥豆麻袋我现在用的是新身体而不是从前那个佩戴着荒古之戒戒指里有无数仿佛魔法卷轴、武器的御灵·死灵法师了啊！——来自某个时刻贝利心里的真实想法 亚瑟出的是个好主意，但这个主意好的前提是，贝利肯配合。只是在被欺骗过一次以后的前科下，就算对方肯配合，薇薇安也不一定肯相信了。 毕竟第一次的时候，她实在是松懈大意了，竟然被人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所欺骗。而使用了这个手段的人，自然也被拉进了她的黑名单——比如贝利。 除此之外，所有人中最让她吃惊的是桑尔丝。依据勘察人员这么多年的挑剔目光和各种星球中的机器的测试，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这只小树妖有一丝一毫的说谎。这种情况下，要么就是树妖的骗人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薇薇安都看不出这之后的秘密了，要么就是亚瑟的所有工作都是瞒着小树妖进行的，并且他为每个工作编写了相对应的借口，这才让树妖对自己所知道的“真相”深信不疑。 但如果是这样，疑问也就来了。 为什么这些事他都要瞒着桑尔丝，并且还编织了那样的借口? 为什么他们想让树妖相信“真相”？ 各种各样的问题能瞬间淹没她的脑海，而她苦于无证据，无法回答。 第二十二章 选择 但其实这种问题，不用细想也能得出答案。 贝利是什么身份的人？ 大千世界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俊朗少年？ 答案显然是“否”。 从死灵法师的身体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八个名字掩埋于心。 雅·贝利。这个名字曾经在大陆的无数个角落里被无数人所恐惧与铭记。或许是人民公敌的身份作祟，大多数流传的故事中总会污蔑死灵法师是【黑月的劫难】的始作俑者。但身为当事人的薇薇安很清楚，这个群体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而已。 真正的罪犯，还躲藏在这样层层叠叠的掩埋过后，若隐若现地露出狰狞笑容。 而说回贝利，作为曾经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死灵法师，他见过太多的死亡，所以他不在意死亡甚至享受这样的死亡。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一只小小的树妖付诸信任？也只有桑尔丝这样执拗又天真的存在，才会相信贝利的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她将她的主人奉为神邸，并对她的主人深信不疑，即使她并不高的智力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来自主人的言行之下的并不真诚。但树妖天性畏主，又习惯于服从强者，是以虽然她明白主人对她不一定是坦白，但她还是把贝利的每一句话都作为了真理。 这就是为什么连薇薇安都被误导了的原因了——毕竟就是桑尔丝本人，对贝利的那些话也是深信不疑的。 与是在桑尔丝的错误诱导下，薇薇安自然轻率地以为重来一世的贝利因为孤独所以对桑尔丝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对方既然有那样的经历，那么肯定他在任何时候都会在内心高高竖起防卫旗，又怎么可能对桑尔丝这种口风毫无保障的小妖怪表白自己的真心？ 是她天真了。 当然，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贝利的魔法阵的结果实在是出乎预料，后续还没有解决，整个大陆的亡灵却又都有了被唤醒的征兆，而身为“罪魁祸首”，黑龙只想尽快地找出解决办法。 倒不是她有多害怕周围的人会不会因此而死，毕竟对于龙族漫长的生命而言，百年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人类短暂的历程如同它指尖的流沙，除了滑过时候的细碎麻痒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她之所以会这样急迫，是因为她并不希望黑龙先辈们的尸骨被打扰。普通的人类骷髅并不难对付，可是【黑月的劫难】过后，黑龙的墓穴之中就躺着大量的黑龙尸骨，它们满怀着怨恨和不甘死去，是最适合成为召唤骨龙的原材料。 而这之中甚至不乏有称霸一方的龙族王者，他们呼风唤雨，享受一方兽族的敬仰。 而这样强大的他们化作的骨龙的力量之盛，可想而知。 * 如果一层封印没有用，那就两层；如果他还能用魔法，那就下一个禁魔的禁制，如果他还寄希望于御灵，那就用精神力在他周围设下环绕网，屏蔽他一切逃脱的可能性。 薇薇安想了一切可能的办法来防止贝利的出逃。 她是想一了百了解决了贝利的，可一来她不是专业的死灵法师，虽然对这个职业有所了解，但对于具体施行还是十分生疏，而她穿行在不同的世界就是为了学习，现在显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而且对方那样的身份，如果逼急了要弄死他，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方式。 现在这样拘着他，反而是一个好选项。 而被拘禁的对方，自然包括桑尔丝。 贝利的欺骗能够成功，树妖功不可没。是以虽然不清楚树妖是真蠢还是装的，必要的束缚她还是做了。 而第二个原因，就有些冷漠了。 因为就算他们成功反制住了贝利和桑尔丝，蛇奈村的所有人依然得死。 理由很简单：贝利的封号是“御灵”。所谓的御灵，自然是一种针对灵魂的魔法，但他可是死灵法师，死灵法师的魔法针对的，自然是死去的灵魂。 所以在操纵蛇奈村众人之前，他先“杀死”了他们，在他们体内埋下了魔法的种子。 如果说往日里他们还只是骨血里埋藏着魔法的普通村民，人来人往都看不出端倪，当他们响应贝利的魔法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死去。 从身体到灵魂，完完全全，药石无医，无魂可召。 除了村长和那迦，薇薇安和亚瑟将其余的众人一位位搬回了房间里。 亚瑟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因为日常的相处有了隐隐的预感，然而他的身体已然习惯了她的吩咐，是以还没等他自己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行为上已经听从了她的话。 在来往几趟过后，那些被她送回来的，已经被控制了的村民，已经全数安详地睡在了自己的家中。 忙完的最后，薇薇安站在村口，她看向天空，天上有低压的乌云，像是要下雨，但阳光还在挣扎着要透出来，不让拿雨滴落人间。 “亚瑟，我考你一个问题。” “恩？” “有一个将领，姑且称他为约瑟吧，约瑟和他的士兵在做一向十分重要的，关于国家性命的潜伏工作，有一天，他们受了伤，逃亡的时候被一户村庄的人救了，那户村庄的人很热情，对他们也很友好。他们在那里住了不过三两天，就和许多人认识了。打铁的赵铁匠，制衣服的乔娜大姐，还有那个总是四处要糖吃的小丫头安。每一个人约瑟都叫得出名字。 可欢乐的日子总是很快要过去的，离别的日子来临了。 而在临行之前，他的参谋建议他，放火烧了这个村子。” “为什么？他们不是救命恩人么？”亚瑟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样做的原因，“因为他们在执行的任务是一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他们的计划可能会失败，所以为了大局，小小的牺牲是应该的？” “是的，约瑟就是这样想的。”薇薇安赞许地点点头，“他想的很对，村中其实有人是他们敌对一方的暗棋，那一场屠杀救了他们一命。如果那时候他们直接离开了，他们的任务也就暴露了。他们的国家大概也会因此灭亡。” 年轻的少年抬头看她，他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青涩的不赞同，可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然少了几分畏畏缩缩，可不够，远远不够。 她要的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圣子大人，而这个程度根本不够看。 “现在，我们也面临着这个选择。神殿在追杀我们，而这个村中的人和神殿必然是有所联系的。亚瑟，如果杀了他们，我们的消息不会走漏，旅途也能安慰地继续下去。如果消息透露出去，那么神殿必然不会放弃杀掉你我。到时候源源不断的杀手和屠龙的勇士将会环绕我们的生活。而现在我们的未来，就看的选择了。 你是要让他们活下去，还是死去？” 第二十三章 最终 薇薇安留下了足够点燃一整个村庄的龙之焰，然后带着那迦和村长退到了稍远的地方。 她给亚瑟留下了思考的空间和时间，好让他思考妥当，不会在做出选择之后有后悔的余地——她是这么说的，自然也是希望他会这么做。 她很期待亚瑟的选择。 他太容易心软，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而偏偏她想着要让他历练，所以把事情的决定权都扔给了他，即使她觉得不太对劲，有些微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把表现机会留给了他。 她早就说过了，他被神殿养坏了。他总是想着“总会有不杀人也能解决事情的办法的”，然后每每在她下死手之前拦住她，乌斯的时候是这样，贝利的到时候还是这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薇薇安是能清楚地意识到的，同行之人对于她惯常的做法的不赞同的。 但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 战争年代的柔软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也是一种能够害人性命的□□。 薇薇安百无聊赖地守着还在昏迷的两个人，他们紧紧地闭着眼，身体也一动不动的，眉头却蹙着，像在承受什么痛苦。 他们的手腕上缠着一圈黑色的痕迹，那是黑龙下达的禁令，是一种通用的禁锢魔法，效果是封禁他们大部分的行动能力以及部分感知能力——当然，他们呼救的言语能力，自然也在列表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以后，黑龙在这些小细节上越发谨慎了起来。 而在她快要坐不住然后打算数数看那迦的睫毛有几根的时候，她的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轻轻重重，听的出来走的人内心的凌乱，但步子的声响越来越近，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方向的坚定。 她浅笑回头。 果然是亚瑟。 火种还握在他的手上，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远处的村落安详宁静没见到火光，只有乌鸦嘲哳，像在期望着迟迟未到的死亡。 “感觉怎么样？”薇薇安歪了歪头。 小白圣子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人在被窥探的时候总归是会有小小的不适的，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她在那时候关掉了自己的感知，把全部的空间留给了亚瑟，所以就连她也不知道，亚瑟一个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她这样做，也是想表达她对于亚瑟的选择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就像现在，她问的是感觉如何，而不是他做了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但却没回答她。 于是她极有耐心地等着。 一直到好久以后，她才算是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他嗓音沙哑，像是有撕心裂肺地哭过，他脸上有斑驳的深浅，大概是残留的泪痕。 他哭了。 “薇薇安。”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我很少说从前，因为我不太喜欢从前的自己。但从没变过的一点是，我一直一直，特别讨厌杀人。 你知道的，我是圣子的候选人之一，只是因为光明女神的印记在我身上，所以才会被特殊对待。但对于别的候选来说，我就只是对手和敌人而已。 神殿从前也让我们学习各种魔法，还有弓箭，剑术，但我很讨厌学习那些。并不是因为我不擅长，而是因为神殿的靶子——神殿为那些新手们准备的练习对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敢伤害到我们神殿的人你和你的家人就都完了’，他们一边对着平民们这样恐吓，转过身来对着那些即将加入神殿的骑士和魔法师们说，这些平民都是感动于他们对卡桑德拉的贡献，主动成为他们的陪练，所以不要留手，如果手下留情了，对得起这些人为神殿付出的愿望么？ 就因此，每一次的训练场之后，这些陪练死伤都在半数以上。 可事实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那些不曾死去的靶子，和再次被征入神殿的新人们，却得感恩戴德，感谢神殿施舍出的这样一个机会。毕竟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如果他们死了，神殿为了名声，必然得照顾他们的妻女到孩子成年，如果他们没死，那么足够一家人生活的报酬会定期发送到他的妻儿手中。这是一笔出售身体的交易，而且双方都很满意。” “听起来像是廉价的仆人，还是可以随意打骂，弄死也不用负责的那种。”薇薇安耸耸肩，虽然她本人能够听懂这个故事，但以龙的价值观着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不反抗呢？这样严苛的压迫，为什么不反抗呢？” “因为所有人都这样做。为什么只有你想反抗呢？你对现有的生活不满，不要毁掉大家的生活啊。”亚瑟轻声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是这样说的。我的朋友也因此而死。他想成为英雄，可最后他被他的救赎对象打成了重伤。 光之魔法很容易就能够治好他，可是他自己却一直想不明白。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听说是自杀了。” “哇哦。被残酷的生活折磨到麻木的人类——思想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救赎的东西。不过你那位朋友实在是太脆弱了，一次失败就让他全盘放弃。”薇薇安耸耸肩，“话说回来神殿也有这样的蠢货啊。我还以为那里只剩下自私和利用了呢。” “是的。你说的没错。” “蒽？” “你说的没错。神殿没有这样的人。《神殿法典》第七章中提到过，圣子光辉之下，臣民皆在手中。他们也是这样教我们的。我刚刚说的那个例子，是法典中举出的反例。”黄昏日暮让薇薇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双臂和握紧的掌心，“薇薇安，我反复告诉自己，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可是现在，如果我用这些人的生命当做我的生命的代价，那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第二十五章 地精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你自己明白的——你在强词夺理，亚瑟。”薇薇安并没有被绕进他的歪理，而是冷静地微笑道，“很显然，这两者当然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还不是一般的明显。虽然我并不是神殿中的一员，但或许是因为多年为敌，是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比你还要了解神殿。 毫无疑问，神殿之中用那样的方式培养圣子，是为了让他们学会蔑视平民的生命，学会高人一等，学会所谓的圣子高度。 圣子是神殿的牌匾，神殿的门面。他可以回归人间，但也得高高在上。 而大多数的圣子会在学习技能的开始享受杀人时候的快感——神殿的本意并不是要教导他们学习如何杀人，但是圣子们总是会在这一过程中开始变的逐渐不在意那些平民的生命，甚至是肆意地杀戮与虐待无辜的他们——毕竟他们的日常就是花样百出的送走平民的生命，谁会对稀松平常的事情反复产生情绪？ 这一不断重复的过程让这一群体的性命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身边随处可见的石子一样卑微，也因次让他们不甚在意。 而现在你做同样的事，需要学的却是谨慎冷静，还有对生命的尊重。比起凶手，我更乐意你称呼自己为死亡的见证者。而且，我以为你明白，虽然同样是杀，但以杀止杀和为杀而杀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唯独你是不一样的，亚瑟。”她最后这样轻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死去，因为轻如鸿毛所以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回忆里，但有的人即便要消逝，却依然能硬生生在人们的心中刻下痕迹。 这是常规的道理，是普通人的模样。 可你不一样。 比起那个一直想要杀死你的假冒伪劣圣子来说，你的思想要纯粹干净的多。 虽然你从小在神殿长大，遭受的不平的对待数不胜数，可是依然只有那些好的东西在你内心留下了痕迹，你好像选择性地无视了所有的肮脏污秽，固执地相信着这个世界的正义，亚瑟。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人，你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即使你被无数次欺骗。” “心存正义难道不好么？”他开口反驳道，“非得要把那些罪恶同化到心中，然后变得和贝利一样才可以么？” “我可从没有这么说——只是你得明白，正义从来都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别。如果非要区分与剖析这两个字，那么在我看来，它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不同时代的不同意义。 和平年代和战争年代的正义是不同的东西。两军交战的时候，你会因为间谍是一个孩子就大放同情心然后把这个人安全地送回敌人的营地么？你会因为你与背叛者之前的友情深厚就原谅他的背叛行为么？”心中咀嚼了一遍圣子的话，薇薇安冷笑了一声，她扯了扯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至了面前，她伸手出了纤长的手指，从他的颈口向脸部一路划过，这一抹白皙在他的脸上游走着，而她的指腹按在他的眼角下，那里有未干的泪迹，于是她将它一点一点抹去，露出他柔软苍白的脸颊。 “只要你的智力没有问题，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那根本不是正义，那是自以为是，是愚蠢。而它足够害死很多的人。”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上残留的泪痕被擦在了他的衣服上，在他发现的同时她已经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紧挨着大门附近的书架装出了一副斯斯文文的内敛淑女模样。 而与此同时她的目光却是毫无掩饰：她完全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扎眼间泄露的情绪表明她甚至觉得这很有趣，她明明是在说着冰冷的大道理，可她的行径却像是情人之间的嬉戏，带了点亲昵。 在他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她抿了抿唇，紧接着笑了一下，只是那一抹笑容很浅，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薇薇安……”被这样一闹，亚瑟心中抑郁的情绪也算是消退了不少，“算了吧，我不想和你争这个问题。你说过把这个问题交给我来处理，我有选择的权利——而已经做出选择了，就别再追究这个问题了。 我们走吧。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旅途时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而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下一站是……地精的家园、瑟兰提尔的森林？”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温柔应道：“好啊。” 反正无论他怎样选择，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无论他多反对她的意见，那些曾经熟悉的村人也只能在爆炸中结束自己半生半死的残存人生了。 这一点他明明有所猜测，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他的泪痕证明了这一点。亚瑟的内心绝不至于脆弱到仅仅为了选择就哭成那副模样。 而他所谓的选择只证明了一件事：亚瑟·修奈泽尔少年的思想觉悟还不够，远远不够。 黑龙的教育课，依然是一场漫长的任重而道远。 * 瑟兰提尔的森林是地精的聚集地。 （地精设定参考了魔兽，但大部分为私设）地精曾经是远古巨魔的奴隶，因为身体的弱小以及智力上的缺失，是以他们长期地被役使着去挖掘魔动矿藏。然而与作为基础魔法能源的魔动矿石的长时间接触使得地精种族产生了惊人的异变：虽然没有使他们学会使用魔法，但却让他们变得令人吃惊的狡猾和聪明。 他们创造了工程学，并在炼金术上拥有了人类无法比拟的造诣。依靠这些技能，他们推翻了巨魔的统治，并建立了自己的城市，而这座城市，就是瑟兰提尔的森林。 瑟兰提尔的森林虽然被叫做森林，但其实并不是常人认知中的森林。 只是地精利用他们在工程学炼金术上的造诣以及这片土地原有的地形，将这里建造成了一座繁华的都市，又因为地精的第一任统治者名为瑟兰提尔，再加上地精常年生活在树屋之中，是以这里的建筑模样大多以树木为主，这里才因此得名。 地精精通商业，瑟兰提尔的森林内部有大型的贸易聚集地，在那里，人们可以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于薇薇安和亚瑟来说，鱼龙混杂的瑟兰提尔绝对是最棒的隐藏之地。当然，在上路之前，他们还得解决一点小问题——比如如何从刚刚醒来的那迦和村长的口中套出他们想要的消息。 26. 经过一段“友好”的友谊交流以后，薇薇安成功从这两个人口中知道了她想要的消息——起先的时候他们当然是不肯说的，尤其是那迦，薇薇安估摸着她大概是自信过了头——她从头到尾一直在说贝利的身份如何高大，而他们的关系如何亲密，她又对她和贝利的这段感情如何笃定，所以他一定会来救她。薇薇安最好放了他，否则等到她的情人来了，她都不一定阻止的了她的情人的怒火。 也因此，她咬死了牙关，无论薇薇安问的是什么，她都是一副不予合作，消极抵抗的沉默表情。 讲句实话，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看的薇薇安都快信了，就好像此刻正被她囚禁在魔兽笼中的贝利真的能够破开她的□□，然后救出他的公主，两个人完美的e。 然而姑且不论贝利有没有这个能力破开她的禁制，就算有，他为什么要救那迦？ 因为喜欢她？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这估计会是本世纪最不可思议的事件之一。 死灵法师不相信任何人，有时候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世界驱逐这个群体，排斥这个群体，没有哪个女孩或男孩能接受被所有人憎恨的现实。所以就算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死灵法师，在时间的考验过后也会开始逐渐向往平淡的生活，无法接受被世界排斥的现状。 他们的冷漠来自无数次的背叛与反目，是以想要让这样的他们爱上某一个人，那难度估计堪比本作者抽出r，达成的概率无限小于零。 也因此，她这样的坚决使得薇薇安一度以为死灵法师对于人心的把握让贝利成功地俘获了这个女孩的芳心，让这个原本虽然自私自利但偏偏脑子还算好使的女孩为了他灼烧了理智——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芳心或许是一方面，根本原因是，她还怀藏着另外的目的——在她这样的表演没能持续几分钟后，薇薇安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女孩并不是对于感情怀有了太多的幻想——她只是在醒来的一刹那，在看到她和亚瑟以后，下意识地遵循了大脑自我反应后为她选择的最好的办法。 那迦或许不了解薇薇安，可亚瑟实在是个很好读懂的人。 在蛇奈村的时候，为了锻炼亚瑟，也为了符合他们保镖和贵家公子的身份，是以到了村庄以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薇薇安一手包办，亚瑟只需要优哉游哉地作出决定。但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是明智是愚蠢，她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对。 也因此，在大多数的人的眼中，他们两人之间的是主导者是亚瑟，而她只是一个从属。 所以在发现“绑架者”是他们两人以后，那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为自己套上一个“为爱疯狂”的人设。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被控制的事实已然在活着离开了蛇奈村的那一刹那被揭晓，是以说谎对于她目前的局势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看起来可怜些，从而得到来自亚瑟的同情。 虽然没有政府的各种部门，但是政治的勾心斗角依然存在于蛇奈村。 那迦是个典型的伪政治家。说她“伪”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她从不吝啬于于付出自己的身体。“女人的身体是很好的道具”这样的观念扎根在她的脑海里。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能把自己当成交易的一部分。 薇薇安之前一直不知道那迦的人类奸夫是谁，只是因为这件事对大局没有影响，对结局也不会有所干涉，是以虽然好奇，但她并没有深入调查。然而在入侵村长的精神力网，并读取他的记忆以后，她才知道，那个一直没被她发现的奸夫，竟然是年纪已然大到能够做那迦的父亲的村长。 而那迦会向村长出手的原因很简单：沟通者的地位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高，毕竟身为所谓的神的后裔，那迦那点手段时灵时不灵，她更多的是作为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供人瞻仰，供那些愚昧的村民祭拜一个现实的神邸。 换做通俗一点的话说，她就只是一个精神信仰，一个符号，和权利的手杖相隔的距离就好像是银河两边的牛郎织女，只能看见，无法触摸。 可若是她无法控制村庄，那么很多工作就无法开展。毕竟她想要帮贝利拓展业务，这点权利必不可少。 而她不想被觉得她毫无用处，她等不起——所以与其慢慢爬上去，不如直接从掌管者的手中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权利的攀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如同走钢丝，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人或许就会从哪上面坠落下来，直接摔到米分身碎骨。 * 瑟兰提尔的森林比亚瑟想象的要繁华的多——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地精对商业的敏感与精通是所有种族公认的事实，就连人类也常常在与地精的交易中吃亏。当然，地精虽然狡诈阴险，但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主动算计别人的种族，毕竟他们虽然贪婪，但同时还拥有着足够谨慎的性格——一般来说，在确认对方是个好欺负的对象之前，他们并不会暴露自己的丑恶嘴脸。 那些一开始就被算计的人类，往往是那群想要算计地精的家伙们。 唯一让人值得庆幸的大概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瑟兰提尔的商铺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然要良心的多，地精们也逐渐学会了如何用小小的让步换来更多的生意，再加上瑟兰提尔有自己的矿脉——能够作为大型魔法武器的驱动能源的魔动矿石的存在让包括神殿在内的大多数拥有魔法师的工会亦或是组织对这块土地垂涎三尺，只是因为地精所制作的武器的破坏性实在强大，各方都不想做第一个出手的人，让其余虎视眈眈的人渔翁得利，是以这片珍贵的贸易场所才算是保留了下来。 而他们的观望为地精一族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地精们趁着这一段时间赶制了大量的杀伤性武器，并主动地向其中最大的几个势力投了诚——他们将魔动矿石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了魔法工会和炼金术士协会，在得到了这样巨大的好处之后，作为交换，瑟兰提尔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庇护。 虽然有魔法协会作为后盾，但地精依然过的低调。 毕竟魔法工会与炼金协会虽说要给予庇佑，但也只是看在他们得到的好处上，一方面地精的态度放的足够低，另一方面他们也并不希望别人得到这些珍贵的矿产。 瑟兰提尔有常驻的来自各方势力的贸易商人，他们负责着各自势力的交易，所以为了避开这些人，薇薇安并不打算住在繁华的瑟兰提尔的中心。 当然，要避开那些人只是原因之一。 瑟兰提尔的贸易商多为男性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地精的庞大队伍之中，有那么一拨人是真心实意地侍奉着巨魔的，他们相信巨魔能够带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他们学习着魔的习惯，魔的思想——而魔多淫。 这一部分的地精常常会伪装成普通的商人哄骗那些相貌昳丽的女人和他们进行交易，等到对方上了勾，他们就会趁着对方不备打昏她们，然后将她们带到他们的存储库。 他们将女人作为粮食，玩具，甚至是抚育后代的工具。他们不把女人当做一个个体，而只是一个道具。 也因此，不止大部分种族的雌性憎恶他们，就连地精的内部，对于这一分支也是厌恶非常。 而为了将他们与那些还算是三观正常的地精做出区分，他们渐渐地也被叫做——“哥布林”。 （二十六） 薇薇安带着亚瑟来到了瑟兰提尔的闹市街，也就是这个被称为“人间天堂”的【瑟兰提尔的夜】。 【瑟兰提尔的夜】是瑟兰提尔的森林最喧闹的地方，这里有出售各式各样被驯化过的魔兽的蛋的地摊，也有出售各种华丽的魔法武器和甲胄的店铺，甚至还有打扮的清秀软萌的男倌站在花楼的门口招揽着生意——毕竟有哥布林在，瑟兰提尔的女人的危险性实在是太高，那些家伙们根本不知道收敛和规矩要怎么写，是以女人为主的花楼根本开不下去，而有需求就会有生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倌馆应运而生。 于是憋不住的时候找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倌泄泄欲便成了这里的男人的习惯。 而那些迫不得已进入瑟兰提尔的女人们，也都会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模样。虽然这样并不能阻拦哥布林们的恶意，但至少能够让女孩们得到一个心安。毕竟众所周知的是哥布林对女孩们的亵，玩，还未曾听说过他们对男孩有所**。 薇薇安并不畏惧哥布林的存在，可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是以还是换了一身男款的骑士装，并束起了长发，扎起了帅气的马尾。 黑龙的模样并不显英气，只是她性格与经历使然，不笑的时候便会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于是咋一看便带了几分高岭之花少年独有的冰山味道，让她显得十足十的让人心动的俊俏。 在这样的她面前，反倒是面目温柔的亚瑟看起来更有些女人的味道。 看了看亚瑟，又看了看自己，再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的目光，黑龙十分满意自己装扮过后的少年模样，她其实比亚瑟矮了不少，可龙此刻脚下踩着的长靴硬生生地让她到了圣子嘴唇的高度，再加上她的气势十足，让人顿时有了一种她高人一等的错觉。 她的本意是带着圣子逛逛这繁华的瑟兰提尔，毕竟从小在神殿长大的亚瑟不可能见识过外面的喧闹，然而还沉浸在蛇奈村事件的亚瑟似乎并没有什么逛街的心情——当时强行完结了与她之间的话题以后他就一直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出来他的情绪很不好但不想让她发现，只是他的掩饰能力实在是差，差都薇薇安都配合不下去了他拙劣的演技。是以逛了还不到半圈，薇薇安就带着亚瑟去了住宿的地方。 然而或许是因为“瑟兰提尔的狂欢节”将至，这里的旅店竟然全都住的满满当当，在问了四五家店后，他们终于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店，却只剩下了一间。 在露宿街头和与薇薇安共处一室一整个晚上之间纠结了不到一秒钟，亚瑟就被迫做出了选择——因为薇薇安已经付钱了。 上了楼梯，进了房间，亚瑟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房间的构成，设施很简单，但看起来都是十足十的精致——不过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瑟兰提尔最龙蛇混杂的地方，而往往越闹的地方越是藏着好东西。 虽然是上房，但房间里依然只有一张床。 亚瑟是个绅士，绅士自然不会和女士抢床——然而薇薇安不是普通的女士。 黑龙毫不留情地对着软绵绵的床表达了发自内心的嗤之以鼻，毕竟在龙的审美中，黄金床才是最好的床，其余的材料都是同一水平线的辣鸡【划掉】。而黑龙的原则更是强烈，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它们绝不会委屈自己睡这种对于人类来说十分舒服的床铺。 是的，委屈。 对于龙来说，睡这种软绵绵的床的大概等同于人类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满身满眼的都是不舒服。 拼武力完全被k，讲道理说不过一言不合就似笑非笑的黑龙少女，亚瑟只能强压下自己“不合时宜”的绅士风度，像一个女孩一样睡着温暖的床铺。 啊？ 你问为什么不一起睡？ 事实上，这根本是个不被考虑的选项。 理由其实很简单，对于龙族来说，人类形态就像是一件合身的外套，你并不会觉得穿着这件外套有什么不舒服的，但正常来说，你会穿着这件外套睡觉么？ 答案显然是不会。 是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黑龙往往是光裸着身子的——当然，是以龙的形态。 虽然是略缩版的黑龙，但缩的太小也耗费魔法。而像树屋时候那样的大小，一张小小的床并挤不下，是以薇薇安自顾自地盘踞在了地上，团成了一个团。 而与之相对的，亚瑟同样缩在了床上。他背对着黑龙的身体，半点不敢回头看过去。他还清楚地记得在树屋的时候黑龙变回少女身体时候的肌肤的洁白与滑腻，这对于连司机都还不是的亚瑟来说耻度实在是太高，但如果要他说出“请不要不穿出现在我面前”这种话更是完全超出他的廉耻范围，半点不可能被实现，是以他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痛并快乐着的点烟】 瑟兰提尔的夜很喧闹——毕竟这里也算的上是商业之都了。 也或许是知道这一点，旅店的隔音效果很好，轻的小圣子能够听到黑龙的鳞片相互摩擦的声音和她低低的呼吸声，伴随着这样细细的声响，感受着身边的人的存在，在这样的静谧里，他渐渐地进入了梦境。 * 一夜好眠。 亚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天光大亮，阳光有些刺眼，他想伸手揉一揉眼睛，可手还没伸起来，他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 他动不了。 有绳索将他的双手牢牢地捆缚在他的身后，他的双脚上同样也有拘束，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后他才算是恢复了清明。而等到他的双眼可以视物了，他就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担心他在这个繁华的“森林”里走丢亦或是被骗，是以薇薇安为他科普过瑟兰提尔的大部分常识和地理构成，这之中当然也包括了“哥布林”的存在，是以当他看到身边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女和清秀俊美的少年的时候，他就基本明白了自己卷入了一起什么事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最好，他醒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仍旧处在昏迷的状态，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以后，才逐渐有了醒来的人。 而那些孩子们毕竟还是孩子，在发现自己陷入了如斯窘境以后，不少竟是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 而身处他们之中的亚瑟往角落里蜷了蜷。 他们闹出的动静这样大，策划了这起事件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毕竟他们抓人应该是要运出瑟兰提尔，锯薇薇安所说，哥布林他们的据点并不在瑟兰提尔，而从他醒来后感受到的细微的震动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正处运输的途中，是以若是闹的狠了，这些人必然会来“控制”一下现场。 而从他听来的描述里，他可不觉得哥布林是个好相与的存在。 他虽然不希望有人死去，但他并不是没有脑子。这些孩子被抓，情绪激动难以自我控制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想想过去的自己，他也能够设身处地地猜出这些孩子的心理状况，他相信如果他贸贸然开口安慰，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是哥布林的同伙，而既然他们是被那些劫匪弄昏了绑在车上，纳闷他们对于那些家伙来说就还有用。 而有用就意味着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还没过三四分钟，这件封闭的房间的大门就突然被打开了。 进门的是个十分个头十分矮小的男人，他的耳朵尖而长，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说话也粗声粗气的，像是不希望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但这个身高这个耳朵已然暴露了他地精（哥布林）的身份。当然，在瑟兰提尔的森林，地精的故乡这种地方，即使知道了对方是个地精也没什么卵用。 “你们最好安静点。”他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可不是那群商人，对着你们这些货物还能好声好气，生怕你们出事了买卖赔本了，我们哥布林可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把我逼急了，干脆就在这脱了你们的衣服，先女干后杀了你们，让我爽一爽，还能警告你们之中那些不安分的老老实实地带着，别妄想着逃出去。” 兴许是哥布林的狠话起了作用，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就突然沉默了下来。 但安静不过沉寂了三四秒，就有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的女孩突然爆发出了哭泣的喊叫，“你骗人的！我不要！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斯坦！斯坦！救我……” 在她最后一句呼喊落下的同时，哥布林手中的弓箭已经穿过了她的胸膛。 这是亚瑟第一次看到地精们设计的武器。 它看起来有些像弓箭，但方才那只地精却根本没有调整箭尖目标方向的过程，亚瑟对于工程学一窍不通，但炼金学中有提到这种需要运用一定的工程学知识的，具有自动追踪作用从而杀死目标的武器。然而即便是亚瑟这样天分极高的炼金学学习者，在这方面的进展依然是一头雾水，仍旧停留在起步位置。 由此可见地精在炼金学上的造诣了。 杀死了那个尖叫的女孩过后，那只哥布林收了武器，继续用方才那种恶劣的口吻说道，“你们最好不要指望你们那些所谓的保护者来救你们——我们能从你们的保护者身边带走你们，就同样能杀死你们的保护者。所以接下来，你们最好不要再激怒我，看在这是第一次的情况下，我就不把尸体留在这里了。但下一次，你们就只能守着身边的人死去的模样，幻想着有人来救你们了——所以乖乖的，不要闹，不要烦扰了我的心情，这样你们还能安全到达目的地，明白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 “那么看来是都明白了。”哥布林似乎毫不害怕他们之中有人会反抗，竟是直接靠近了他们，从人群中拖出了那女孩的尸体，然后他便直直地走出了房间，还没出门，他就猛然回头朝着大家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又瞬间收了笑容，合上了大门，“那么诸位，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二十七） 哥布林说起薇薇安的时候，亚瑟原本还在自责。 他把哪个女孩的死归结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因为他错误的猜测，所以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女孩惨死，若是当时他开口了，虽然有可能会被怀疑，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还可以挽留这个女孩年轻的生命——但他却因为不想节外生枝是以没有开口安抚这些孩子的情绪。 是他把这些哥布林想的太好，是他太天真了。 亚瑟无法原谅几分钟之前那个突然间有些畏畏缩缩的自己。 薇薇安不在，他的勇气都好像失去了。 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亚瑟清楚地知道，若是薇薇安在，她一定会对他这样的自责嗤之以鼻。她向来是教导他一个人只有先学会自保才能再考虑保护别人，不曾衡量过价值的舍己救人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他反驳过说人不应该活的如此有目的性，但后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说服不了薇薇安。 因为她说的很对。你救下的可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卑劣人物。他不会感激你，还可能会恩将仇报，在你为对方付出了哪至生命的代价以后，他还可能反咬你一口。 人类中从不缺少这样肮脏的存在。如斯的劣根性是人类的本能。 可他总也忍不住那颗躁动的心脏。 他无法坦然自若地目视着别人的生命的逝去。 然而他所有的彷徨情绪，都在发现薇薇安竟然不在身边的时候消失殆尽——薇薇安呢？她去哪里了？ 他可不相信那些哥布林们的说辞。 黑龙薇薇安可是这个大陆最顶尖的力量之一，就算地精精通工程学和炼金学，能够制造出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但比起龙族这样刀枪不入的硬角色来说，他们还是差了点。 不说龙的身体的皮糙肉厚，只单单提龙鳞，那可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之一。 人类对龙这样的垂涎，不就是因为他们这一副身体的珍贵么？ 龙鳞可做甲胄，龙皮可做贴身护体衣物，龙肉是大补之物，龙筋可做长鞭。龙这一身没有哪里是无用的，也因此，人类才会止不住对龙的贪婪。 有乳次多的诱惑，为了保护自己，龙的力量的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是见识过神殿主教的强大之处的亚瑟都不得不承认，年轻的黑龙所掌有的能力的得天独厚。 也因此，亚瑟根本不相信，那样能够秒天秒地的黑龙少女，竟然会被一群哥布林干掉。 按照他的推测，她更有可能是躲在了某个幽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纠结，然后考察着他会如何做，如何依靠他本身的力量脱离这样的险境。 明明从一开始就说要让他经历一个人的旅行，好锻炼一下能力，但蛇奈村实在是意外颇多，到最后她是不得不插手，否则他们两个人的旅行就要在那里葬送——但瑟兰提尔显然是个很好的历练场所。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一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真的太依赖薇薇安了。因为黑龙的见多识广力量强大，所以平时虽然说是让他安排事宜，但他其实会下意识地看她的眼色行事。而他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遇到什么难题，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万能的黑龙——而她也总是能够给他他想要的解答。 在短暂的蛇奈村之行后，他已经养成了有问题有麻烦就问薇薇安的习惯。 而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在这短暂的旅行中，他已然摸索到了一些黑龙的性格。 她是个偶尔会做一时兴起的事的人，但对于已经选择的东西或事情，即便兴趣不大她也不会半途而废。举个例子来说，比如她答应了她会把他送到他要去的地方，那么只要他不踩到她的底线，她就会完成她的诺言。 【黑月的劫难】过后，黑龙一族几乎全部覆灭。原本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美满的薇薇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而漫长的百年的时光已经足够黑龙少女习惯流浪的生活，于是偶尔选择的旅伴便成了让她不至于脱离这个社会太远的调剂品。 因此可以说，亚瑟的被选择只是一个偶然，当然，也是必然。 * 亚瑟被抓走的时候，薇薇安正不紧不慢地晃悠在瑟兰提尔的繁华大街上。 从昨夜那些人的目光中的贪婪里她就可以看出，她们在刚刚进入瑟兰提尔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伙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 柿子挑软的捏，作为这座森林的新访客，被人看轻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整整三天的观察期，到了如今只剩了一夜。 不，仅仅只是一个傍晚的游街而已，他们就已经被视为了无威胁的对象。哥布林被整个瑟兰提尔所排斥，所以他们的行动永远是谨慎再谨慎，他们性格多疑，事情总喜欢安排到巨细。然而这一次跟踪他们的人，相比起从前，却蠢的让她有些不忍直视。 于是为了探究事实的真相，薇薇安故意让亚瑟睡了床，而她自己佯装成龙的形态，促使害羞的圣子不敢看她，实际上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她就已经用魔法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而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当夜，那些哥布林就摸进了他们的房间。 大概是因为没有看到她，他们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奇。但时间也不容许他们多想，是以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危险后，他们朝着床上的亚瑟扑腾了一些米分末——与麻瓜圣子亚瑟一样，地精无法学习魔法，是以虽然他们拥有高超的工程学和炼金学水平，但一个小小的睡眠魔法能办到的事，他们只能借助药剂。 但能够点亮炼金的成就并不意味着就是药剂大师了——事实上，大多数的地精都对药剂学一窍不通。他们所使用的迷药大多都是他们从瑟兰提尔的森林中的黑市中购买而来——毕竟有贸易往往就有黑市，黑市中商品众多，有这样的东西也不奇怪。 而在药剂的作用下，可怜的对自己被坑算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小圣子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 当然，薇薇安并不是打算完全不管圣子宝宝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麻瓜，没有她的保护，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送了性命。 她只是希望他得到一定的历练——毕竟她是龙，是兽，而他代表的是神殿，是守卫着奥古斯边缘的卡桑德拉。 他们很有可能会是仇人。 当然，就算事情的结果真的变成那副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而身处现在，只能展望与努力，不能谈起将来——因为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掺杂什么样的不可控制的变数。 唯一值得庆幸与可惜的是，现在的圣子亚瑟，还依然是那个不曾遭受世间所有丑恶的小可爱。 * 一段奔波以后，载着亚瑟与少年少女们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在这一段旅途中那个哥布林又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送水和送食物。 所有被绑架的年轻男女们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捆住无法动弹，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哥布林自然没有送到他们口中的好心——事实上，他只是把这些食物放到了每个人的身前。 “饿了就自己趴下来吃。”他如是说道。 绑票们一开始都顾及面子，缩在角落里不肯朝食物进发，可饥饿是难熬的折磨，尤其是食物就在眼前的时候，没过多久，就有了第一个下口的人。 随着更多的人俯下了身子，亚瑟也弯下了腰。 他有点明白薇薇安这样做的用意了。 想要活着，就要抛弃一些无谓的东西，比如多余的面子。 似乎是因为一开始的杀鸡儆猴，哥布林受到了上级严厉的警告，是以即便送食物的依然有女孩控制不住的发出低低的尖叫声，他也只是用弓身重敲了一下噪音的来源，而不是像最初那样直接动手。 但就算是这样，少年少女们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大多都是养尊处优贵家子弟，会来瑟兰提尔也是因为传闻中这里繁华的贸易还有对自家保护者的自信。然而他们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哥布林的战斗力竟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或者说，竟然真的有人选择和哥布林合作，帮助他们做这样的恶事。 比起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亚瑟的情绪要稳定的多——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到，除了最重要的对薇薇安的能力的自信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由于他大概知道这些哥布林想要干嘛了。 瑟兰提尔的狂欢。 27.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了蛇奈村的事情，亚瑟的行为举止都多了几分考量和犹豫，他不再是最初那个战战兢兢但又同情心泛滥的少年了，是以即使内心煎熬，但到了最后，亚瑟依然没有出头。 倒不是说他不想亦或是内心的正义感已经被恐惧打败，而是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做了这出头鸟。如果这时候他再次冒出来，效果也是打了折扣。 站出来的少年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他是来自奥古斯国都的新任骑士，名叫多菲明斯。 或许是骑士的教育太过成功，骑士精神太过深入镌刻进了他的脑海，明斯的正义感可以说是简直爆了棚。在哥布林离开以后他便是站了出来，或许是仗着自己在国都的时候还算出众的能力，他嚷嚷着说要带大家离开。当然他的能力也确实不错，这些抓人的用的也算是上好的**药了，他却依然成功地脱离了虚弱的状态，并挣脱了绳索的束缚。 而他也没有选择独自逃掉，而是在冲动的正义感的驱使下，打算将大家一起救出。 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被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使这少年从挣脱后就一直忙着解开大家的绳子，进度的推进程度依然慢的让人心焦，只是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肯站出来并且有足够的走动的体力的人，大多数的人为了自保并没有表现出他们未曾受到影响，是以就算心中各种焦急，依然没有人暴怒与催促。 只是很可惜的是，所有的努力在哥布林桑吉拉的突然而至中前功尽弃。 好在明斯的动作还算快，在听到有人开门的一刹那，他就蹲回了自己的位置，并迅速捡起了地上的绳索缠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动作很快也很敏捷，照理来说是不应该会被发现这点小动作的，他甚至都预想好了等会要怎样解开那些缠绕的比较紧的绳子——只能输，他实在是把这些等着他拯救的人想的太美好了。 是的，在他一心想着如何把所有的人带出去的时候，有人向哥布林检举了他。 在毫无预兆的进了房间之后，哥布林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环视一圈就离开，他甚至十分莫名其妙又十分好心情地为自己搬了一条凳子，而他整个人就懒洋洋地蜷缩在东倒西歪的被抓来的人们面前。 “时间很早啊。你们也没什么事好做，我也同样有点无聊，所以，“他说，“不如让我们来谈谈心讲讲故事。” 众人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但哥布林的表情和口气都认真的不像话，再加上他们看不见他的脸，只从他那双露出的冰冷的眸子以及冷漠的调子中观察和考虑的话，他们自然觉得他是认真的。 当然，并不是认真的谈心，而必然是认真地在算计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运输过许多次像你们这样的蠢货？”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开口道，“每一次的途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自以为是的英雄。这些家伙以为自己能够救出所有人，所以盲目的挑战了我们，更有甚者还对我们出言不逊，可最后的结果呢？因为他的愚蠢，我的主人生气了，他迁怒了所有人，我还记得有一次的运输任务，那一次运输的三十件货物，没有任何一个人活下来。所有的尸体都被砍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后送到了乱葬岗，最后实在堆不下了，干脆放了一把火全烧了。这些可怜的货物们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尸体都没能留下来。” “所以多傻啊，”他轻声说，“没有认清对手的强大，没有认清自己的弱小就贸贸然行动了的这些家伙们，他们不仅送掉了自己的命，还连累了身边的人。我特别讨厌这样的人。所以我要给你们一次机会。” 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亚瑟下意识就抬头看向了他，他相信对方绝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而根据这些天来他对着这些人的了解，他敢肯定这个所谓的机会，会将绑票们如今残存的平静完全打破。 归根到底，对方不过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所合作。 最好是勾心斗角，互相斗争，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如何逃出去这点上。 “根绝我的经验，我猜你们之中也有着这样的英雄，不要低头也不要否认，你们的表情的涵义我再理解不过了。而且，”哥布林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脸上的面具，“既然你们是慕名而来瑟兰提尔的森林，那你们一定有听过我们哥布林的名号，地精精通炼金学，同属于地精一族，我们哥布林的炼金学自然也不差——所以我们会放心大胆地让你们聚集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对我们手中的武器的力量放心。 简单想想都能猜到，我们会那么傻，丝毫不做监控，从而给予你们密谋的可能性么？ 其实理由很简单。炼金学在上，你们一直处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满意地望了望少年少女们脸上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哥布林补上了未曾说完的后半句，“你们也看得出来，我的耐性一向很差，脾气也不太好，只不过我的主人不允许我杀人，但愚蠢的英雄主义实在是惹怒了我，所以我想了想，决定和你们做个交易。既然我能够分派到看守你们的任务，这说明我还是十分受器重的存在，而这样的我小小做点违规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我决定，假如你们有谁主动告诉我，谁想当这个愚蠢的英雄的话，我可以承诺放走你，不让你成为我们的交易品，我可以以瑟兰提尔的名义起誓，这就是我给出的交易。” 瑟兰提尔是改变地精这一种族的英雄，对于地精来说，以瑟兰提尔为誓言所下的赌咒是什么慎重的承诺，寻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抬出他。哥布林会这样说，想来也是想要增强他的话的可信度。 但毫无疑问，他说的很有诱惑力，在场的有不少人都心动了。只是因着地方的身份是绑匪，而历来反派的话不可信，虽然他抬出了瑟兰提尔，但哥布林这个族群是否信仰瑟兰提尔都是一个问题。 是以他的话有多少能信这一点无从得知，也因此房间里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冒出答话的人。 哥布林问话的那个时候那少年就蹲坐在亚瑟的旁边，年轻的圣子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微微加快的呼吸，可见他当时的紧张情绪。但他很快就缓和了呼吸，看得出来他的骑士精神让他对身边的人很有信心，毕竟他天真的觉得，比起身为反派的哥布林来说，无疑是他要可信的多。 naive。 如果薇薇安在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在心里这么说。 “我……我说。”终于在一片沉寂之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出声的是一个十分年轻好看的女孩，大概是家里娇养长大，此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她被吓坏了。 于是在哥布林给出了这样一个很有可能是欺骗与陷阱的条件的时候，她也依然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将死之人就连稻草也总是紧紧抓住——然后她指出了那个少年的方向。 亚瑟还记得这个“叫做“娜塔莉”的女孩的名字和模样，还有那时候少年明斯弯腰为这个女孩解开绳索的时候她脸红的模样，可一转眼却也是她，毫不犹豫毫无停顿地出卖了她的英雄。 那一刻他真的有下意识地在扪心自问，遭遇过这样的情况以后，如果未来他也遇见了这样的情况，他是否真的还应该站出来，拯救那些可能会反咬一口他的人么？ 而眼前的场景根本由不得他多犹豫——听到女孩的话的时候，哥布林就站了起来，他走的很慢，但方向坚定——他顺着女孩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而那个方向，正好是亚瑟和那个少年两个人。 “是这个人么？”哥布林指了指那个少年。 那一刻圣子清楚地看到了那少年忍不住的身体颤抖。他咬了咬下唇，还没等他说出话来，他突然听到有人接上了哥布林的问句。 “不是他。”那个插话的人说。 “哦？”矮小的男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是……”他转头看亚瑟，“他？” 在有人应声的时候，亚瑟就愣住了神情。 他有想到可能会有人出卖明斯，毕竟人总是自私，但却绝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为了保住这个逃命的机会，把这个“罪名”推到他的身上来。 好在那个帮少年打掩护的人有一个完全拎不清状况的猪队友。 28. 如果只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其实牺牲亚瑟保全明斯才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合理最有用的计划，毕竟小圣子不会魔法，说要救人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力——也因着这样的犹豫与纠结，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再加上他连挣脱绳索的能力也无，因此，冷漠一点说，对于这一次的救援行动来讲，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还可能会因为带着他这个不会剑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然后害的整个大部队在逃跑的时候被他的无能连累，所以扔了他反而是一件合算的事。 只是因为在场的少年少女们有不少都经受过骑士守则的熏陶，对于守则中所记载的大道理倒背如流，受其影响，而且也或许是缘着他们还不曾接触过这个世界上的罪恶与反复的原因，他们残存了不少的良知，所以在哥布林最初的提问过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可这样脆弱的沉默最容易被打破。 就像现在，只因为娜塔莉的一句话，所有人内心的想法都不一样了。 如果换一个人在，比如说此刻做决定的人是死灵法师，那么他肯定不会有半分的犹豫，毕竟他们从被人认出身份后所经历的就只有生活的残忍，而这样的过程 教会他们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自私。 倒不是他们天性如此，只是他们毕竟拥有着那样受人唾弃的身份，不被大陆接受的现状注定了他们无法付出和得到任何的信任，毕竟就算有人敢给他们信任，他们也不敢相信——长久以来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让他们只能也只能相信和依赖他们自己。 虽然这些人不是，可与死灵法师相同的一点是，自私是人的天性。 当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人也会下意识地沉默，缘由是很显而易见的从众心理。但当有人因为他们的自私的心态站出来的时候，那么这股自私的情绪就会传播开来——毕竟人类总是羞耻于先想到自己的行为，但从本心出发，其实大多数的人类的本能就是如此。 娜塔莉打破了这个沉默，她自私地想成为那个唯一的逃脱者，而由于我方才所说的那种原因，那些没有在第一时间展露自己的自私的其他人就会阻碍她——因为没人情愿唯独只有那一个人成功了。 他们不一定是真心地想要救明斯，但他们的确是发自本心的不希望娜塔莉牺牲他们成为唯一的逃脱者，也是真真切切地在那一刻希望过哥布林的残忍与反复无情。 * 这一次，薇薇安依然选择把贝利放在了亚瑟这里。 倒不是她对自己的禁魔手段有信心，而是因为她发现，贝利那时候之所以那么着急要杀死他们，正是因为她当时为亚瑟和死灵法师签订的契约真的成立了。 贝利真的成了亚瑟的契约宠物。 而在死灵法师的印象里，契约宠物就是一种只听从主人命令的，完全没有自主思想的被禁锢在狭窄的宠物空间的生物——毕竟对于死灵来说，只要有死亡与白骨的地方，就可以是他们的家，所以死灵没必要随身携带，但宠物却只能蜗居在所谓的空间。 正是有着这样的错误的认知，是以他对于自己变成了宠物这件事，完全不能接受【大雾】。 然而偏偏在这种对于心高气傲的享有着御灵称号的死灵法师来说无疑是一件十足十的侮辱的事上，亚瑟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害的贝利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黑龙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亚瑟：那就是龙的逆鳞。 就在瑟兰提尔的旅店里，就在他们住宿的那个夜晚，黑龙拔下了自己的逆鳞，融化进了亚瑟的身体里。 很久之前我就提到过，龙的逆鳞与龙的力量息息相关，而作为龙族中以战斗力著称的黑龙，他们的逆鳞中所蕴含的能量更是不言而喻。人类猎杀龙族，除了龙的身体作用极多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他们想要获取龙的力量。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理由很简单——的确，贝利作为亚瑟的契约宠物，照理来说他是无法和小圣子共享视野的，但亚瑟着实是个废柴，于是在两人的契约关系中，灵魂能力过于薄弱的他，竟然在少数的几个无伤大雅的部分，被贝利夺走了主导的权利。 而视野这一点就是很好的证明。 虽然一直被关在禁魔的牢笼中动弹不得，但贝利依然保持着对外界的一定的了解——虽然牢笼被扔在契约空间中，但在薇薇安的纵容下，贝利依然可以利用共享的视野查看外面的世界。 而薇薇安就这样当着贝利的面，完成了整个【黑龙的馈赠】的过程。 黑龙的馈赠有千万，【黑龙的馈赠·逆鳞】是最珍贵的存在。 它同样是契约的一种，但与人类、魔兽之间的契约不同，这个契约只有黑龙能够完成，而且，只有在馈赠者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这个契约才会产生效力。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限制，也是因为黑龙的馈赠的稀缺性。 这一契约的达成需要的原材料乃是龙的逆鳞，而逆鳞对于龙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所以这个契约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龙这一生能送出的馈赠的数量不会超过三次，大多数的龙族会选择将这第一次馈赠作为自己的孩子的成人礼。毕竟对于以力量为荣的龙来说，再没有比强大的能量更合适的礼物了。 但薇薇安的族人在百年前就已经丧命，她接受过的馈赠来源于那时候一息尚存的族中强者，对于族人来说，她是复仇的希望，那些力量既给予了她远远强于同等年龄龙族的力量，还监视着她的成长，让她走向了对于那时候年幼还不知事的黑龙来说十分残忍与寂寞的道路。 并且因着身体里流淌的这些力量，她相信，假如她归顺了人类，她就会最先被这些拥有着龙的意志的力量杀死。 而再说回到亚瑟。 在大多人的意识里，哥布林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肯定是不会追根究底他们所给出的答案的正确性的。 甚至可以说，他其实是期待他们这样互相牺牲的。 所以虽然暂时推出一个人会提高他们的危险性，而且还会牺牲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很显然，这会为他们争取来足够的逃跑时间。 然而不用猜也知道，在场的某些人的智力程度，根本不足以想到这个深度——在听到有人帮明斯掩护的时候，娜塔莉顿时尖叫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他都说了他监控着这里，不要乱说话，不要连累我，我还想活着！哥布林，他不是那个救人的，他边上那个才是，我告诉了你真相，你快放了我！” 听到她的尖叫，哥布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蒙着布，使人看不清他的半张脸，但就算不注意肌肉的弧度只看表情，亚瑟也能看得出，他是在笑。 仿佛在笑这个女孩的愚蠢，又仿佛在笑他们果然如他意料之中一般地发生了内讧。 不对……不是这样的…… 亚瑟有些感觉到一种深重的颓然。 想要活下去的想法是错的么？ 不对，没错。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生存的权利。 想要活下去，所以用别人的生命为代价，这是错的么？ 这是错的。至少在大多人眼中，这是错的。可如果把这句话换在死灵法师的族群，他们只会认为这是真理。毕竟因为遭遇的不同，身份的不同，所以观念也会有所不同。 以上，都是正常人的逻辑思维。 然而在死灵法师的熏陶之下，他的观念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受到了影响。 死灵法师被囚禁在宠物空间，除了亚瑟以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所有的死灵法师都拥有优秀的忍受寂寞的能力，但每天都对外面的世界看得见摸得着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再加上他曾经试探性地对亚瑟说过话，而小天使亚瑟对拒绝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精通。 是以闲暇时候，贝利会找亚瑟说话。 他的目的自然是说服对方放了他亦或是解除契约，但薇薇安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无论是契约本身还是那个禁魔牢笼，都需要用龙的力量才能开启，圣子本人对此毫无控制之力。 于是在苦口婆心把圣子的好感度刷到了普通程度以后，贝利依然被困在最初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辛苦的过程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贝利突发奇想，竟然对亚瑟洗脑，把亚瑟变成死灵法师界的一员。 在蛇奈村的时候，他就差不多对这一对旅伴有了一定的了解，亚瑟的那种正义在他看来可笑非常。但薇薇安纵容他，只在大方向上代替他做出决定，那些在此之下的小事上，她都把决定权交给了亚瑟——比如该不该对蛇奈村的村民补上一刀。 有黑龙的馈赠存在，亚瑟可以使用一部分龙的力量。虽然薄弱，但比起人类来说已经是天资卓佳。 她花了这样大的气力培养亚瑟，所以当这样的她，看见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变成了死灵法师的时候，脸色会有多难看？ 贝利很期待。 29. 贝利的想法其实完全在薇薇安的预料之内。（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毕竟说实话，她根本是为了让他这样想，然后通过贝利的熏陶加速亚瑟的黑化，才会特地在他的面前完成黑龙的馈赠。可事实上，就算是被施展了这样神奇的魔法，废柴就是废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毕竟龙只不过是这片大陆上存在的一种生物，它的力量又怎么能和身为神邸的光明女神相媲美呢？ 是以这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馈赠为亚瑟带来的唯一的好处，或许就只是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了一些。 而对于少女来说更值得重视的一点是，通过黑龙的馈赠，薇薇安可以和亚瑟创立【链接】，大众点的作用就是当她进阶的时候，亚瑟也可以获得力量。 当然，由于【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存在，他被增强的部分只会被限制在身体素质方面。 然而对于黑龙少女来说，这个链接最为方便的一点，是让她有了随时查看亚瑟状况的能力。逆鳞毕竟是龙的力量来源，是以就算是被融化进了圣子的身体里，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那些涌动在魔法里的灵魂力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完全吸收。 而因着亚瑟对薇薇安从身体到心灵的毫无反抗，这股力量便成了她的探测器——毕竟她可不是白白摸他的翅膀，在龙的理解里，通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能够强有效地加强他对她的存在的熟悉度。 而事实证明这个观点很正确，亚瑟完全不排斥她的力量。 于是通过这些分散在他身体里的龙的力量，她可以随时随地知道他的地点和状况。 虽然对方无法享受魔法的增强，但薇薇安并不觉得这是浪费。 逆鳞虽然珍贵，但经过长久的岁月积累后，它依然可以在龙的胸前重新生长出，可人类的生命是这样的渺小脆弱以及不可轮回，往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葬送性命，然后成为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骨——有能力的人都会有偶尔，更别提亚瑟这种魔法剑术都不能修习的废柴了。 而馈赠之后，她就可以更方面地监控着他的身体状况。对于她来说，只要保证他还活着，他遭遇了什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所谓。 亚瑟的心思实在是纯白，薇薇安的确乐意做打破少年幻想的恶人，可这个人不能总是她。 而对于当下来说，贝利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在神殿教育下对死灵法师深恶痛绝的亚瑟能和贝利说话都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但他智力虽不弱，心计却还是小学生水平。蛇奈村的事件虽然让他提高了与人交流的时候的警惕心，但他性格如此，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改正？ 是以在蛇奈村去往瑟兰提尔的森林这一路上，在贝利的不断骚扰下，亚瑟总算不会在蛇喃喃不休的时候从头到尾的闭口不言了。 而这一次绑架事件，更是把这两个人的关系推进了一大步。 正如薇薇安所想的，亚瑟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依赖性。他总是习惯性地去依赖别人。神殿的时候，他依赖【引导者】，她在的时候，他依赖她，而她不在了，他竟然下意识地听从起了贝利的意见。 毕竟虽然贝利是个名声败坏的死灵法师，但他同样是有着封号的圣魔法师。 这一点如果不改正的话…… 薇薇安叹了口气，他可是要成为神殿领导者的人啊。 他注定指点江山，而不能侧耳去听别人的指挥。 所以无论如何，那些缺点，她都会帮他改掉。 * “喂喂喂，我说，”就在亚瑟想要将自己蜷缩进角落里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耳畔传来了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 是贝利。 “你就不生气么，被这样对待？”他有些诱导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沉默了片刻，亚瑟在心里答道，“如果说毫无情绪那是骗人的，可是看到他被哥布林带走，我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沉默是错的。” 亚瑟虽然有那么一点容易心软容易相信别人，但他并不是圣父，在被诬陷的时候还能毫无芥蒂地为别人牺牲。 所以在那些人指证他才是真正的英雄的时候，在娜塔莉大声尖叫揭露明斯才是真正想救人的那个人的时候，他难得的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是最有效的武器，毕竟他身体的废柴有目共睹，再加上他的绳子还紧紧捆缚着，明斯的绳子却已经松了——各种理由重叠之下，哥布林自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而想当然地，在确定娜塔莉没有说谎以后，明斯就被哥布林带走了。 谁都不知道被带走以后，这个骑士精神过了头的少年会经历什么，是折磨？亦或是死亡？ 没人知道。 可对于那些熟悉明斯的人，有一点是确认的：明斯是因为亚瑟而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如果那个时候圣子能站出来说他就是想救人的人，明斯哪里会被带走？ 他差点就成为了英雄，成为了救星，可就是因为亚瑟的残忍，他陷入了这样生死未卜的境地。 “这真的和我有那么大的关系么？”被贬低的跌入尘埃的亚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辩解道，“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啊。” 非要说的话，责任也应该在娜塔莉，明明是她指证的明斯不是么？ 出于骑士守则的教育，亚瑟并没有说出后半句，可就算他不提及，周围人还是能理解他未尽的意思。 而他没指名人，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自以为是地对号入座——方才将这起事诬赖在亚瑟身上的，也是明斯熟人的塔布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可如果不是你，我们都能得救！” “所以我应该为了你们，牺牲我的性命么？”圣子抬起头凝视着塔布里的脸，认认真真地问道。 还没等塔布里回答，他的身边就传来的少女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原本是柔软和缓的，但或许是太过激动，她说出的话都带了尖锐的刻薄：“难道不应该么？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能为了我去死是你的荣幸！” 她大概也是被这样的情况逼急了情绪，亚瑟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眼角未尽的泪痕，通红的眼眶，还有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出的，憎恨的眼神。 有些反应不及的圣子环顾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几乎没有人抬眼看他，他们都低着头，仿佛是默认了塔布里以及那个女孩的话，偶尔几个仰着脸看他的，眼中透出的也是分明的厌恶情绪。 他们是真的觉得，他应该为此而死。 于是他突然间就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笑。 没有救下明斯这一点，他其实是非常愧疚的，毕竟那个时候，他其实是能做点什么的，但偏偏因为内心的那点小情绪，他什么都没做。 而事后，也就是明斯与娜塔莉都被哥布林带走以后，他也想好了要与贝利商讨一番情况，就算是有求于他最讨厌的死灵法师，也要把人救出来。 可是大家的心中其实是这样想的——觉得他应该牺牲，他命贱，该死？ 真·亚·相信世界的美好·瑟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他自我安慰只是他运气太好偏偏上了一辆好人不多的车，毕竟那个明斯不就是个想救人的英雄么？虽然这个英雄没能得到一个好结局，但也不能掩饰他一心想要救人的善意。 而就在他自怨自艾自我安慰的时候，贝利的开口打破了这一片平静。 “别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他们只不过是太怕死，又太自私——我可是很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的，毕竟你知道的，”待在禁魔笼中的贝利耸了耸肩，“我们死灵法师总是习惯性地先考虑自己。” 在贝利和薇薇安的双重洗脑下，亚瑟对于死灵法师这一存在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深恶痛绝，虽然还是不喜，但也已经没有最初的那种绝对抗拒。 用薇薇安的话来说，死灵法师多是绝对的坏人，与真坏人相处大多数时候总比和一个真小人在一起来的轻松？ 所以与其痛恨，不如适应。 也或许是因为黑龙少女的评价，贝利从不掩饰他的贪婪自私，各种缺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已经被抓住过一次了，他的本性如何他们也差不多清楚了，所以不管他如何伪装他们肯定还是会各种怀疑，那么他还有掩饰的必要么？ 虽然对这段陈述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无疑，贝利的坦白其实反而提升了他在亚瑟心中的好感度。 毕竟如果无视死灵法师的作恶多端，他们的境遇其实是很凄惨很遭人同情的，作为一个不曾经历过死灵战争的旁观者，亚瑟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为什么贝利他们会成为一个恶人。 这不是自愿，是整个世界逼的。 如果可能的话，谁愿意成为世界公敌呢？ 30. 当时光永暗，影绰的灯塔终将照亮夜间流光。 当长夜不眠，细碎的曙光终将撑开水天一线，被人耳熟能详的人间规则上写着，黑暗终将被光明驱逐，正如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神殿法典】 对于后世之人而言，他们所知晓的历史中，胜利者的篇章才被称为正义。 地精战胜了巨魔，所以地精是正义。 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不过是因着站在其他种族的角度来看，地精的确要比那群杂糅了七情六欲中所有的负面的魔要好相处的多。 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作为当年那场战役的幸存者和获益者，地精无法用言语表达那种情绪，毕竟对于他们而言，高高在上的，一直役使着他们的巨魔被推翻的意义不在于他们战胜了可怕的对手，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获得了自由。 他们渴望了无数年岁的，用无数同胞的鲜血换来的，自由。 而那一夜的灯火通明，厮杀与鲜血，后来被冠以英雄的名字，即瑟兰提尔的狂欢。 那是地精的救赎之夜，是地精的新生的开始。对于地精来说，那一夜之后的人生，才算是真正翻开了新篇章。 那以后的他们，才算是作为一个真正的种族存在着，而不是什么附庸。 也因此，为了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每年的今夜，瑟兰提尔都会举办盛大的狂欢庆典。 在这样的宴会之上，作为东道主，地精往往会承办许多的活动。 当然，这个种族贪图利益的本性并没有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有所收敛。 节日必不可少的是促销，而这种时候往往是他们大量购进促销品囤积又抬高旅人的必需品的时机，而礼尚往来，他们也会适当地降低对外出售的魔动矿石的价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普通人们一年之中唯一一个能够买到魔动矿石的机会，但个人的购买有苛刻的数量限制和要求，能够满足条件的并不多，最后能带走的矿石就更少了。 而这种程度的数量，并不影响他们和工会的合作。 对于工会与地精而言，这起生意是一次双赢的合作。 炼金工会和魔法工会不是会吃亏的地方，但也同样不是斤斤计较的主，于是在这样诡异的交易维持之下，这个盛典被延续了下来。 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热闹，这庆典竟也是传出了名气，有许许多多的人慕名而来，而人多了，问题自然也就层叠出现了——毕竟繁荣之下的一缕尘埃总是难以掌控——许多“哥布林”往往会混迹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的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比如在森兰提尔的森林的阴影中，那些由利益熏心的商人所开设的黑市拍卖台上，那些包括亚瑟在内的容貌昳丽的少年少女们，就是一件件十分受欢迎的产品。 而这原因有二。 其一，哥布林性本淫，买这些美人们回去，自然是用来啪啪啪的。 而美人赏心悦目，价格贵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众所周知，地精是无法使用魔法的。 作为巨魔附庸的时候，他们的天赋与生存环境都是机械，那些冰冷的器械在他们日常的生活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他们不可或缺的生活组成成分，也几乎替代了其他地方的魔法的存在意义。 但对于巨魔统治时代的哥布林来说，无疑魔法是更吸引他们的因素。 他们一方面利用着器械的方便来制作一些武器，一方面与一些和地精有龌龊的种族合作，妄图通过压制地精的存在，使他们无暇顾忌他们的小动作，然后他们好利用祭品复苏巨魔。 而他们会这样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源于许多年前的巨魔是拥有魔法的，而地精没有魔法。 明明在那个时代中，少数天资卓越的地精还是可以用一些简单法术的——也因此，哥布林认为，魔法就是巨魔统治所能够带来的好处。 但事实上，薇薇安几乎是在听到魔动矿石这个名词的第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地精无法使用魔法的真正原因。 这世上往往是有失必有得。能量守恒，质量守恒，得失自然也守恒。 往往在我们以为自己得到的时候，我们同时正在失去。 地精依靠魔动矿石发展机械与工业，同时将它们作为筹码换来炼金工会和魔法工会的庇护，在地精漫长而又短暂的发展史中，魔动矿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与基石。 但魔动矿石并不是一种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 作为能够附魔并提供魔力的珍贵存在，魔动矿石并不娇贵，但如果要避免魔动矿石的风化损毁，一定的魔力滋养是必不可少的。 而生活在这座魔动山脉上的地精一族，毫无疑问是最好的滋养原料。 如果体内的魔法没有了，就抽取身体中的潜力乃至经脉，毕竟魔法流动的脉络也是由魔法构成，于是经年累月的消磨之下，如今的地精和哥布林，已经从身体上完全失去与魔法的联系。 而虽然大部分的地精已经习惯于这具无法使用魔法的身体，但对于崇拜着巨魔的哥布林来说，魔法依然是让他们向往的东西。 这个时候就要说回我们这些漂亮的商品了。 这些漂亮的少年少女们，往往都是魔法的卓佳使用者。 哥布林相信魔法的存在与否与身体的不同有关，所以这些孩子的被购买来往往是用于交易与实验。 瑟兰提尔能成为地精的地盘，他们的智慧功不可没。 而拥有着同样的地精天分的哥布林们比起贪生怕死谨小慎微的地精来说要多了几分胆大心细。他们敢在观察一天之后就下手，但也同样会查清附近国家的资料，以防绑架到了什么大人物的头上，闹出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 也正是因为着这份先见之明，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得罪到什么绝对的大人物的头上，瑟兰提尔的失踪事件依然被当做是哥布林的猖獗以及被绑架的孩子们太过粗心导致的结果。 换句话来解释的话就是，在那些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眼中，这根本不是什么状况。 仅仅只是意外。 这些失踪，也根本没被放在心上。 而那些有能力的人不重视，没有能力的再哀叹再撕声裂肺，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可怜而无辜的被当做交易品的孩子到了那些疯狂的哥布林手里，一刀捅死都算是好结局。 对机械研究颇深的哥布林了解细节的重要性，毕竟有时候一颗螺丝钉就有可能让一辆机甲无法启动，所以他们往往是用上好的药材吊着这些孩子的命，然后一点点肢解他们的身体，从而研究各个部分的细微的不同，并试图确认，到底是哪个位置的身体器官使他们能够运用魔法。 而在所有的过程中，这些孩子都活着。 痛觉可以被药剂麻痹，但恐惧不会。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双手，双腿，心脏，肝肺，直到利刃捅进头颅，直到死亡。而在此之前，这样的残忍将如影随形。 而这些东西，亚瑟不知具体，薇薇安却是一清二楚。 事实上，她这一次的前来，本就有彻底解决地精一族的想法。 所有曾经参与过黑龙屠戮事件的种族，无论有心无心，她薇薇安以黑龙的荣耀起誓，赌上龙的尊严，那些凶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娜塔莉死了，死在了她所以为的救命的机会中。 这个几个时辰前还在喋喋不休趾高气昂地炫耀着自己的选择的正确性的娇纵少女，如今已面色苍白仿若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般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哥布林踩着她的胸膛，语气轻蔑。 他嘲笑着她的自以为是，嘲笑着她对绑匪付出的信任。 当然，她依然还活着。 哥布林打断了她的双手双脚，让她无法动弹却又卸了她的下巴，连咬舌自尽的机会也不给她。 当然，依照娜塔莉这样被宠坏了的性子，除非是极端无望的绝境，否则她是不会选择自杀的。 她只会叫械着等她逃出去的时候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然后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仿佛是被她这样盲目而又愚蠢的自信逗笑了，哥布林用脚跟用力地磨了磨她的胸膛，娜塔莉吃痛的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却只能发出吃力的“嗬嗬”□□。 那一瞬间亚瑟突然明白了:哥布林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娜塔莉依靠着哥布林短暂的放纵，在剩下的少男少女中炫耀的时候，可能绝不会想到，当他们的“旅途”划上句号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31. 一个拍卖会的成功举办，必不可少的是被拍卖的货物。对于想要从中获利的商家来说，货物最后的拍卖价格越高，这次的拍卖会也就越成功。 而瑟兰提尔最大的商会，黑角商会在这次的拍卖会中最终的压轴商品，就是这批美貌的少男少女们。 这之中自然包括亚瑟。 黑角商会在瑟兰提尔都算是有口皆碑，虽然每一件商品成交的价格总是高昂，但是这儿往往能拿出许多外界难以想象珍贵的宝物，别的不说，就连传闻中的可以生人肉死白骨的颠阳草，这儿也出现过不止一次。 也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正式的拍卖结束过后，这里会有一场专门为哥布林们举办的拍卖盛会。在这场宴会上出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交杂着犯罪味道的禁物。 而既然是要进这样的宴会，参与者们的身份上自然不能有任何问题。 毕竟贩卖人口是在犯罪，如果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而商会的存在是为了利益，为了安全，放弃一部分小小的利益并不是不可以。 除了反复的检查，拍卖会上会为每一个拍卖者发放面具。 同时，每个人都能享受到一个密封房间的待遇，拍卖者可以吩咐服侍的人员代替自己参与拍卖，让他们说出最终的拍卖选择和价格。 黑角商会为了客户的隐秘性，也算是手段尽出了。 在商会的人员筹备着今夜的盛典，等待着夜晚的来临的时候，天真可爱的亚瑟也在等。 他一直在等薇薇安像英雄一样的出现，可是一直到他和其他的货物一起被赶进笼子里，缠绕着铁锈的牢笼将他们牢牢困在里面，而他们只能无助而恼怒地看着自己被几个人抬着，堂而皇之地展示在大厅中的时候，薇薇安依然没有出现在亚瑟的身边。 有针扎般的绝望从心底浮起，负面的猜测不断漂浮在心湖，失落如影随形。 这一刻的寂寥仿佛她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而他好像回到了原本该有的生命轨迹。 她大概是不会来救他了。 他想。 明明身体上没有什么重量，他却觉得有什么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口中有苦涩泛起，敏锐的味觉让他嚼出了失望的味道，他却不知道那是他对自己的，还是对薇薇安的。 从没有一刻他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失去了这个女孩的庇护，仅仅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是多么的无力。 他是个弱者，是个loser。 越是这样想着，他的负面情绪来的愈是汹涌，贝利对此心知肚明，却不作半点疏导。 和薇薇安一样，他也看不惯圣子那点不带区分的悲天悯人和过了分的同情心。如果现在的遭遇能让他长长记性，那也是好事。 毕竟别人说再多遍的劝告，不如一次亲身体会。 而他相信，薇薇安不会就这样放着她的逆鳞契约对象不管。他总会来救他的。而现在，让他吃点苦头，总比把他一直放在温室里不经受风雨好。 只是这些东西，他并不打算提点这个已经被绝望的心绪蒙蔽了的少年。 难过只是暂时的。 贝利看的出来，亚瑟虽然有几分软弱，但却是个信念坚定的孩子。能被光明神殿选为圣子的孩子，最开始的心灵绝对是干净剔透的。 【光明女神的印记】对纯善之人情有独钟，而纯善之人修习光之魔法总是能事半功倍——这是神殿中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他现在的情绪会这样低落，可以说，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薇薇安算的上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了。 而依靠的消失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他一出神殿就得到了薇薇安的搭救，这一路上有薇薇安的存在，他可以纵情地去展现自己的“善”。 可他并不知道，对于一个腐烂的心灵的而言，善良是纵容。对于一个腐烂的世界来说，善良是死亡的通行证。 说远了，说回亚瑟，人总是有惰性的。 如果有足够强大的依靠，他就会不愿意努力。 黑龙少女说了很多遍自力更生，他也有听进去，可只要强大的龙少女依然在他的身边，他就不可能完全的自立。 而未来神殿的主人，怎么可以把依靠放在别人的身上？ 他总得明白这点残忍的事实：这个世上他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 只要想明白了这点，他很快就能从这小小的魔障中走出。 光之魔法看重心性，他这样纯粹的心灵，是修习光之魔法最好的佐料。他就像一块上好的璞玉，等待着琢玉者的打磨。 而死灵术法亦然。 伴随着骷髅军团骨龙黑暗骑士等等强大的力量而存在的，是与亡灵枯骨相依为命的寂寞，更别提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将尸骨变为骷髅是对逝去的人的不尊重，而大多数的死灵法师为了力量去获取强大的骸骨的时候，总是不择手段。 这是一个根本无法被打断的恶性循环。 死灵法师想要活下去，所以只能用各种方式去获取想要的尸骨增强自身的能力，而他们这样的行为，自然使得原本就对这群人敌视仇恨的人们更加无法原谅他们的行为。 谁会愿意在和对手做殊死搏斗的时候，突然看见对手的尸骨大军中，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呢？ 人在这种时候的第一个反应，往往是心软与下不了手的迟疑。 而在生死的战场上，心软就是送命。 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偶然。 而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太多次以后，名声逐渐传播开的死灵术法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禁术。 可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个死灵法师都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去获取尸骸的。 选择唤醒深山之中的强大的死去的魔兽的法师并不在少数，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为祸一方的魔兽的尸骨的灵魂火，要远远强于人类。 只是因为个别几个死灵法师太出了名，于是这整个群体都被拖累了名声。 这之中自然包括了那些无辜的人。 而那些人虽然无辜，但也不是没有脾性的。 遭受了这样的待遇，一部分人选择了放弃死灵术，一部分人选择了隐瞒，但更多的人，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你们不是说死灵法师喜欢滥杀无辜么？ 你们不是说死灵法师总是打扰别人的安眠么？ 你们不是说死灵法师残忍无情，热爱伪装欺骗么？ 好啊。 那我们就做给你们看看。 如此，才算是不枉你们给我们盖上的名头。 有这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的捣乱，又有那些真正的不择手段的死灵法师【简称死法】的存在，许多势力与死法的仇怨是越积越深，到了后来，已然完全到了拔刀相见，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这种势力，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这个大陆上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存在。 所谓的与世界为敌与全世界背离在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而如果贝利想要把亚瑟变成死灵法师，他得让这个孩子抛弃太多的东西。 比如善良，比如信任，比如同情心。 而这些东西，同样是薇薇安想要削弱亚瑟的。 只是她并没有让贝利把亚瑟变成死灵法师的打算，所以原本只打算暂时性的给亚瑟一个小麻烦，让贝利给他做点引导，以防万一她原本还给贝利设置了隐蔽的【禁言】，可偏偏她这边出了点意外，导致禁言的时效过去的时候，她没能感应不到她的逆鳞，更别提“续费”她的禁言了。 而有御灵之名的贝利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蛊惑。 没有禁言的束缚，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愈发可信。 他不仅没有和亚瑟说明真相，反而顺着亚瑟的想象做出了猜测，好让他的心境更绝望。 而这些情绪，一点不剩的反映到了薇薇安的逆鳞上——于是原本打算英雄救美的黑龙压下了救人的**，只是待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候着拍卖会的开始。 至于她为什么有进入此处的通行证，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毕竟原本她是打算硬闯的，只是没想到因祸得福，反而得到了从麻烦中得到了好处。 是的，没有及时来救人的薇薇安确实碰上点麻烦。 她被一只哥布林小队给缠上了。 地精精通机械，他们锻造过无数名留青史的锋利武器，这之中包括曾经被拯救公主的勇士费里亚特所使用的屠龙利刃“龙之弑”。 当然，如今的时代，像“龙之弑”这样的武器不可能被普通的哥布林民众带在身边，更遑论哥布林。但偏偏她运气太差，碰上了一个费里亚特的狂热崇拜者。 这个黑龙差点被灭绝，白龙隐居深林，风龙水龙盘踞魔兽众多的亚特兰山脉的时代，竟然有人会在瑟兰提尔这样的闹市携带探测龙的存在的仪器屠龙的武器！ 不是世界疯了，就是那个崇拜者疯了。 更疯狂的是他真的探测到了薇薇安！ 32. 是该说他的运气太好，好到心想事成，还是说她的运气太差，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摊上这种局面，连薇薇安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但毫无疑问，这个狂热崇拜者实在是太小瞧了龙的强大了。 龙本就以强大的战斗力闻名，黑龙更是龙族中公认的的力量的象征。它们的骁勇善战，就是屠龙骑士也不太愿意面对。 诚然，塞利想要重现费里亚特的传奇的行为无可厚非，毕竟人总是会有一些想要完成的愿望与梦想，费里亚特是初出茅庐的勇士们的崇拜对象，他屠龙的英雄壮举，迎娶美丽的公主的荣光让无数旅行者将龙当做了自己梦想的台阶。 在那个美妙的传说里，一切的艰辛被省略，一切的黑暗被美化，一切的失败被改写，只剩下最终的结局，如同一个美妙到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境。 而这个叫塞利的哥布林也亦然。 可比起费里亚特，他所缺失的，是最重要的，达成这个愿望所必须的一件东西。 那就是力量。 他明明没有费里亚特的能力，却想要走屠龙勇士的道路。 所以就算他发现了薇薇安的存在又怎么样么？ 以卵击石的下场，除了成为石上的污垢浊液，没有半点例外的可能。 而这两人也一样。 在给黑龙少女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以后，他最终还是迎来了死亡的结局。 然而塞利毕竟是对机械天分卓绝的地精，又对屠龙这件事执念颇深，是以薇薇安的出现，虽然让他失了几分冷静，但该有的道具，他还是一件不拉的用了。 这之中最让黑龙头疼的，就是一条名为【困龙】的绳索了。 这条链子的原材料是龙筋，龙的身体结实有力，抽出的筋更是富有弹性。在繁琐的制作过程中后，它们更是成为了束缚龙最有效的武器。 薇薇安原本是不会头疼于这种程度的紧，致的，可偏偏她立誓于龙墓前，虽然光明没落，但神力并未断绝——那股要重现龙族荣耀的迫切愿望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她对龙的骸骨的伤害，害得她出招都有些束手束脚。 当然，这种程度的拘谨仅仅只是麻烦，并不是无法解决。 在花费了一番心力过后，她成功地带走了妄图屠龙的蠢货的性命。 而就像打怪刷副本总会遇上各种小boss，这些怪虽然有点难打，但只要赢了总是能出许多好的东西。塞利之于薇薇安，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在他死后，薇薇安得到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而这之中自然包括了黑角商会的通行证。 虽然商会的审核严厉，但薇薇安穿梭过无数世界，成为过无数不同的人，这段漫长的经历赋予了她无数的技能，虽然因为【规则】的存在，导致她无法使用大部分的强大能力，但那些有用的小技巧，却是随着她的记忆永久地保留着的。 而这之中自然包括能够读取灵魂记忆的搜魂术和控制尸体(或活人)的傀儡术。 虽然一不小心弄死了这个可怜的哥布林，可能会对法术的效果造成点影响，但她本就只是去参加拍卖会，这以后，这个叫做赛利的哥布林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一点小小的影响无伤大雅。 毕竟黑龙相信，能够有这样珍贵的探测仪器和这样强大的武器的哥布林，身份绝不容小觑。而她想要进入黑角商会，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口。 这也是她选择用傀儡术而不是死灵法术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不能保证这个哥布林的身上会不会存在有排斥的反应。 与地精以械闻名不同，让哥布林声名远播的，是他们的的疯狂。 那种悍不畏死的目的性让他们在整片大陆都传出了名气，而他们也同样是死灵法师的敌对军。 有些哥布林甚至会将圣水融进血液，这种神殿分发的用光明的力量洗涤过的水能够让他们在死后都无法成为骷髅军的一员，因为这种效果的存在，它们曾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追捧，就算是死灵军团没落的现在，依然有一些老牌势力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但我们必须得知道，圣水之中蕴含着魔法的能量，哥布林的身体却被魔动矿石抽干了潜力，所以这满是光明的水为他们带来的，除了对亡灵魔法的排斥，更多的是彻骨的痛意。 没有魔法脉络的保护，魔法力量与身体直接接触的痛苦可想而知。 薇薇安不赌，选择保守，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太了解这个族群的性情。 当年的【黑月劫难】，哥布林之所以会参与，也仅仅是因为想要得到龙的躯体，然后染指龙的力量。 然而很显然，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成功。 只是绕是薇薇安谨慎地用了傀儡术而不是死灵法术，她依然遇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这个叫塞利的哥布林身上，有巨魔的灵魂气息！ 这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如果不是她先遇见了贝利，导致她留下了一点对灵魂疑神疑鬼的坏毛病，她也不会在杀死了塞利的同时又查探了一遍他的灵魂。 而如果她的感应没有出错的话，这微弱的力量的来源，是贪婪之巨魔柏留古斯。 和世人一样，她一直以为哥布林妄图复活巨魔只是一个传说亦或是玩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嚷嚷着要做这件事的他们依然无所建树，可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些魔的身上！ 虽然现在死灵法师是人类的心头大恨，可如果巨魔这个族群重现人间，死灵法师和普通魔法师短暂性地握手言和都有可能！ 当然，这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对于很大一部分人来说，还未曾被历史洗掉颜色的死灵法师才是真正的宿敌。 但巨魔那败坏的名声就算是如今也是人人皆知，由此可见在那个年代他们是多么惹人生厌的存在了。 然而现在，哥布林却真的想要复活巨魔？而且看情况，他们已经有了点成功的苗头？ 默默地摧毁掉这股还未强大起来的巨魔力量，黑龙少女握紧了掌心。 如果真的被他们复活了巨魔，不说地精会不会重新回到被奴隶的生活，按照巨魔们的性格，他们用来庆祝从长眠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死亡的庆典。 巨魔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同情心，他们做事往往只凭借一股**。同时他们又热爱屠杀，用他们的话来说，看着那些弱小的人类在眼前心惊胆战乞尾求怜是一件能给他们带来充实与快乐的事。 可这样的行为……不可原谅。 薇薇安不是圣父圣母，也说不上善良，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她比谁都清醒。 哥布林被巨魔的力量迷了眼，而巨魔需要逃离永恒的长眠。 这样的相互利用，双方都感到满意。 可那些无辜的人却得为此付出代价？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既然已经被封印，就应该乖乖得长眠到文明没落，恒星寂灭。 这才是命运应有的轨迹。 * 比起普通的拍卖会，哥布林的拍卖就要平淡的多。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执，没有激烈的竞价，只有拍卖员平淡而仔细的陈述，还有每个房间中的服侍者清脆的报价声。 薇薇安此刻也在房间之中。 她起初并不报价，只听着台上的人的陈述。这里出售的每一件物品放在大陆上都是珍惜的种族，但此刻他们却只是商品，被一群人待价而沽。 是的，他们，不是它们。 此刻出售的所有商品，都是活着的。 黑龙看到了人鱼，看到了鲛人看到了高阶的魔兽，她甚至还看到一只遍体鳞伤的精灵蜷缩在笼子的角落！ 而他们也相继被拍出了高价。 这之中，黑龙拍下了那只精灵。 感谢身份好用的塞利，他在黑角商会中的黑卡中的余额足够买下今天所有的商品——可薇薇安才不会因为泛滥的同情心做出这样的蠢事，从而坏了她最重要的谋划。 她买下这只精灵，也是为了接下去的旅途——虽然她有认识的人在精灵族，但毕竟已经几十年过去，如果能有一个领路人，他们的麻烦能少很多。 当然，如果这只小可爱实在太不识相，她也不介意给一点点小教训。 而很快，拍卖会就进入了最后一个流程，也就是压轴商品的拍卖。 这个笼子里的所有，都是人类。 亚瑟自然也在其中。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自暴自弃，他此刻虽然还未完全想通，但很显然已经在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离这里了。 而现在的他正在和贝利商讨，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说商讨有点不合适，因为这是贝利主动的帮助。虽然不相信死灵法师的信誉度，但毕竟他们此刻性命相连，在怀疑过后，亚瑟还是试探性地按照贝利说的去做了。 毕竟贝利的指导实在是简单——他只问了亚瑟一句话:“如果我们活下来的代价是看守的那几个哥布林的死，你会怎么选择？” 33. 如果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那个刚刚离开卡桑德拉的小白圣子，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贝利的提议。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自身都难保，却依然自诩着可笑的正义。 而正义的伙伴怎么可能用别人的性命为自己的存活铺路？ 这可不符合骑士守则与神殿法典的任何一条。 可现在的亚瑟经历过蛇奈村的背叛，又在这一路上被薇薇安的各种毒鸡汤故事，贝利花样百出的观负面观点洗脑着，所以虽然他依然虔诚的信仰着光明女神，可却已经开始慢慢理解利用和牺牲这几个字的含义。 有些时候，为了活下去，某些死亡是必然的。 就好像娜塔莉想要活下去，所以她向哥布林举报了那个同情心泛滥的骑士也就是明斯的存在，就好像那个举报亚瑟的人想要活下去，所以他把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的小白圣子推出来顶上“英雄”的“罪名”。 自私是人的天性。 而在绝境的时候，这种天性会被逼到极致——就算这个人是纯善的圣子也不例外。 那种彻头彻尾舍己为人就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人，不叫圣父，而是因为他们脑子有坑。 亚瑟有良心，却不是傻子。 而且他身负仇恨，虽然看起来报仇的希望渺茫，可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死了虽然一了百了不再有世事的烦扰，但愿望也绝不可能被达成了。 而且他还有薇薇安——虽然黑龙现在不知所踪，但从刚刚开始，他的胸口就在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而他直觉这就是少女的姗姗来迟。 他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他也没有问贝利是不是他的错觉，只是默默下定了决心。 他要变强。 这种感觉太无力了。在遭遇这样的危难的时候，他竟然只能等待着别人的救援，只能依靠着别人的建议，只能把希望托付在别人的身上，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亚瑟接受过神殿的正统教育，这之中对圣子的行为规范做出过明确的规定，而善言与善行是圣子的日常。 毕竟神殿披着传播光辉的外皮，他们不可能在法典中记录罪恶的东西，自打脸面。 可几乎没有人告诉过他，就算是这样简单的日常，支撑在这背后的，也得是足够强大的力量。 一个布施的好人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那么强盗完全可以夺走他所有的财富，然后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作威作福。 而遭受了抢夺的好人最后也许就成为了他想要救济的那些穷苦人家，说不定他还会遭到埋怨，怪罪他没有保护好那些财富。 所以好人大发了善心，最后又渡了谁呢？ 谁都没渡成不说，还白白失去了一切。 薇薇安给亚瑟说过这个故事，只是当时他听进耳中，却没听进心里。 这世上的忠言逆耳，总归是要亲身经历过后，才最能让人铭记。 * 改造圣子的路是艰难的，这艰难并不单单指亚瑟的性格问题，还因为，这是违背【规则】的事情。 光明女神虽然遗弃了这片地方，但并未取走她的神力。也因此，这个星球的【规则】，依然处于女神的束缚之下。 而规则束缚着，神殿圣子就应该乖乖巧巧地待在神殿里。 意图反抗的人，总是会出现各种事故，为了保护自己，他必然需要力量。 这也是上一任圣子不愿意交出【光之魔法的使用权】的原因。 薇薇安带走了亚瑟，【规则】没有能力杀死她，也没有能力把亚瑟送回去，但它可以妨碍她，让她的计划总是出现意外。 就好像在蛇奈村的贝利，就好像在瑟兰提尔的赛利。 【规则】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妄图让事情回到女神原本规定的轨迹上。 可黑龙是迎难而退的人么？ 她想要做到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她。 * 黑角商会的这场特别拍卖会上，拍卖员所需要介绍的，只有拍品的魔法或是剑术的等阶以及他们的年纪。 为了拍卖的顺利进行，每一件拍品都会被注射抑制剂，贝利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注射的空挡，寻机会逃跑，可没想到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曾靠近过他，更别提给他注射什么药剂。 而转念一想，两个人就明白了。 这一路上，那只护送他们过来的哥布林想必已经和上面说了，他是个不会剑术也不会魔法的废柴。 而对待一个柔弱的废柴哪里需要浪费一只珍贵的药剂？ 也因此，亚瑟只能暂时歇下了在拍卖的时候逃跑的心思。 而随着拍品一件件被人拍下，很快，被推上了台的人成了小圣子。 他灿烂的金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出好看的反光，瞳孔是剔透的翠绿色，他倔强地看着角落的模样，让人内心的那股暴虐几乎要迸涌而出。 然而叫卖他的人并不多。 毕竟哥布林们购买这些货物是为了实验，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货物，买回去也是浪费钱，现在还在坚守的几位顾客，也只是看中了圣子精致的长相和匀称的身材，想把人买回去爽一爽的。 而薇薇安并没有加入竞拍。 她的目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给亚瑟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事实上，在经历过赛利的事以后，她对哥布林如今所做的实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亚瑟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有逆鳞在，她可以随时感应到圣子的所在。 而如果能知道他们的实验内容，说不定她就能摸索到，这个族群如今在唤醒巨魔这件事上的进程。 巨魔绝对不可以醒来。就算是微弱的灵魂气息的复苏也不可以。 而亚瑟一直等到了最后，都没能等到薇薇安的到来。 拍下他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哥布林，在他被侍从送入房间以后，这个叫布里尔的家伙就一直用着色眯眯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不是黑角商会严禁当场“验货”，亚瑟毫不怀疑对方能直接朝着他扑过来。 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可来自身后的束缚提醒着他他此刻的处境。 好在贝利做出了保证，说只要能离开这里，弄死一个哥布林不是难事。 虽然御灵法师的话有些血腥直白，但好歹也是个保证。 虽然他的内心依然有些无法接受杀人，但是比起**于哥布林，他更宁愿克服自己对杀人的恐惧。 是的。 恐惧。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对于死亡的态度问题。 不是因为他不忍见到人死去所以阻止薇薇安，而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死亡，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现在想来，其实他在与黑龙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这样的端倪。 他难道会不知道追逐他的那几个魔法师的结局？只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他选择了忽略。 “喂你这家伙，”还没等他陷入情绪，耳畔就传来贝利的嚷嚷声，“你怎么又开始了，能不能来点积极阳光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心情一低落宠物空间的环境都会受到影响啊——等等你该不会想着……你怎么这么怕死吧？” 贝利并不是个蠢，设身处地想一想，亚瑟此刻在低落什么可想而知。 听到贝利的话，圣子只微微抬眼，算是默认了。 死灵法师几乎要被对方的窝囊给气笑，“亚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怕死怎么了？这世上谁不怕死？能死的方式那么多，你怎么不废柴死！” 他顿了顿，“我听黑龙说，是你自己选择的，要跟着她去往库伯郡解封你的能力，可是依照你现在的心性，就算是有能力了又怎么样？像你这样患得患失，畏首畏尾，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可能我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不过我想，前圣子殿下，或许你得知道，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纵容一个人，一个人何时何地都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你怕死无可厚非，可如果这种畏惧的情绪影响到了你的生活，这就不是畏死，而是懦弱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此情此景，贝利相信，亚瑟是绝对听得进去的。 而他此刻良师益友般的劝慰，绝对能为他加很多分。 是的，一直到现在，贝利都没有放弃把亚瑟劝导成死灵法师的想法。 理由也很简单。 第一自然是因为他们现在签订的契约，在贝利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够挣脱契约的力量之前，他只能依附亚瑟生存，而亚瑟的强大，对契约的双方都有好处。 第二是因为，亚瑟是个很好的学生，纵然他有无数的问题，可是只要给他时间改正，他几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而死灵法师虽然被世界所厌弃，但也因此，他通晓世情冷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容易打破一个人的幻想。只要能把亚瑟的心性纠正过来，他必然能够有所建树。 而第三点是因为……贝利被亚瑟这愚蠢的善良所吸引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对这样的人进行改造，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是善？ 是恶？ 是一念之间。 34.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黑角商会按照房间的号码，护送着客人一个个的离开。规矩如此，其目的也是为了大家的身份能够保密，是以虽然时间过的缓慢，想离开的人心有些焦，但并无人发出什么不耐烦的抱怨。 布里尔的房间号码是7，薇薇安是4，是以按照顺序，她要比亚瑟先离开这个这里。 而顺着密道重新进入黑角商会为各自准备的房间后，她先是观察了一番四周，确认了没有问题，然后闭上了眼睛，打算搜索一番亚瑟的所在。 这儿是专门为为顾客准备的休息场所，内里不设监控设备，外面有人守着，来访时会扣门示意，是以薇薇安外放感应放的很坦然。 因为逆鳞融入是他的身体，又靠近心脏，而那片鳞片又是与她那样紧密相连的存在，所以她最先感受到的，是他情绪的变化。 焦躁，不安，最后趋于稳定和坚定。 贝利的安慰果然很有效，至少小圣子已经不再为此彷徨。 布里尔虽然好色，但对黑角商会还算忌惮，不敢坏了规矩，是以他一直忍着自己的**跟在侍者的身后，又嘱托那人帮他把亚瑟装起来，送进他的马车。 妄图在马车上时杀了哥布林然后带着亚瑟逃跑的贝利:？？？？？ 虽然想法很好，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大数量的人口拍卖，怎么可能都直接带出去？这不就明晃晃地在表明他们商会在干犯罪的事了么？ 所以每一件被拍卖的货物，其实都是用货箱装进购买者的马车，伪装成被购买的货物，而且为了让他们能够全程安安静静地被送进购买者的家中，不坏了他们商会的生意，一只抑制药剂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这样昂贵的待遇不适合亚瑟。 对待一个不会魔法不会剑术的普通人，一根结实的绳子，一块堵住嘴巴的布，这些道具就完全足够了。 被捆成了粽子的亚瑟试图反抗过，然而毫无能力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徒劳的挣扎过后，被丢进那片狭小而乌漆的暗里。 不过转念想想，这其实也有好处。 在这样幽闭的环境里，至少能让亚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而且，像是布里尔这样养尊处优的哥布林，也不至于猴急到在这么窘迫的环境里对他下手。 所以他还有时间。 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做什么？ 亚瑟沉浸了情绪，第一次这样认真的依靠自己去想办法逃离困境。 他通晓炼金术，虽然因为魔法等级的原因无法突破巨匠，但神殿丰富的资源让他对各种矿石的利用都有了充足的了解。 另外他对药剂学也有一定的研究。神殿藏书馆中大半的典籍他都有读过并且做过记录，所以他可以用最简单的材料，配置他想要的药剂。 此外他的生活技能也点满了，洗衣做饭烹饪他都精通——可这些技能，在他所面临的困境面前，好像都没有什么卵用。 这就很尴尬了。 不对。 亚瑟猛然间睁开眼睛。 他想到了，想到了用什么方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要证明，就算没有薇薇安，他也是可以做成事的。 * 薇薇安确认了少年的位置所在以后，就收回了她的视野。 布里尔贪财好色阴险狡诈又独断暴戾，说句不好听的，他简直是巨魔的翻版，但和那个种族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布里尔非常识时务。 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能够忍受责骂和侮辱，如果是上面的规定，他可以乖巧的像只兔子，可只要束缚被取消，他就会像是冲进羊群的狼，留下涎水，露出他凶狠的獠牙。 薇薇安并不担心这一路上亚瑟的安全问题，她目前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如何处置她买下的精灵少年伊登。 通过黑角商会的登记资料，薇薇安得知，伊登是在挺早的时候就被抓到了黑角商会，只是因为精灵身份敏感，他们并不敢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进行拍卖，是以他们等了几年，发现精灵族那边并未传出什么动静后，这才把伊登写上了拍卖品的名单。 传闻精灵天性善良，热爱自然，待在精灵身边的人总能够感受到那种被精灵母树祈福过的温柔的神力，薇薇安亲身体会过这种感觉，那种使人放松的暖意并不是谎话。 但这些特质，她一点都没有在她买下的这只精灵身上感受到。 黑角商会教养精灵的水平，真的是有待提高。 被送进马车的时候，伊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抗拒。薇薇安只看到麻木。 在商会的这几年所受到的非人的待遇，想必已经磨平了他的脾气。 他的眼中已然有了死气。 倒是个宁折不弯的。 薇薇安思忖着。 只是如果连精灵族的骄傲都给折磨没了，事情就难办了。 塞利的脾气不太好，商会中的人也都知道这点，所以没有对少女冷漠的态度产生怀疑。 他们留下了货物后就先行离开了，而黑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感应到亚瑟的气息后，便是跟上了前方的马车。 与此同时，等候在马车中的薇薇安收回了附在塞利身上的部分灵魂。 用东方一点的说法来讲，她刚刚的行为，就是分出一部分灵魂，上了哥布林的身。这也是她想出来的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办法，毕竟没有塞利的身份，她无法出入那样高端的拍卖会。 不过她也算是赌了一把，毕竟虽然她可以保证尸体不腐烂，但若是有侍从摸到了塞利的身体，他就会发现，哥布林的通体冰凉，仿佛死去多时。 好在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并未碰上这样倒霉的事，而是安安稳稳地待到了最后，并带出了她买下的商品。 想起伊登，薇薇安又记起台上的时候她看到的眼神，顿时有些不放心地回了马车的储物层(高档的马车都会有专门的储物空间，可短暂地储存活物)，拉出了那个棺材板一样的箱子。 果不其然，箱子里的伊登紧紧闭着眼睛，而他的手臂上，一条长而深的伤口触目惊心，不断有嫩绿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渗透而出，浸透了他翠绿色的长发。 这脾气…… 黑龙叹了口气，很是淡定的念了个光之治愈术。 不消片刻，精灵的伤口便是痊愈了。 而还没等到被救醒的少年睁开眼睛说第一句话，他就听到黑龙上挑的尾音，那里面满是嘲讽:“小精灵，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胆小？你就只会这一种自杀方式么？明明知道这伤看起来严重，但其实一个光之治愈术就可以解决，你还故意做出这幅姿态。是想被我恼羞成怒地杀死好一了百了，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死？没有自杀的勇气？” 黑龙其实知道自己在迁怒，毕竟很少有人会像她这样半路验货，而且卖出的货物都是打过药剂，确保他们连自杀的力气也无的。 虽然伊登的伤口简单，但按照那个伤口的深度，不等到达布里尔的家里他必然已经死透，更别提塞利的家还要更远。 他是真的想死。 可一个没有力气的精灵是怎么自杀的？ 谁又有能力把塞利的路程遥远告诉她？ 很显然，可能只有两种:有人想坑算“塞利”，亦或是，那个人只是单纯想弄死这只精灵。 薇薇安清楚地看到眼前的少年眼中微弱的希望被他的恶言恶语抹去——所以说亚瑟也好，伊登也好，她真的不太喜欢这些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家伙。 这个世界上，能拯救一个人的，只有他们自己。 “醒了的话就吱个声，”黑龙说，“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 伊登从沉梦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来自随侍光明女神的天使的欢迎声，而是一句沁着凉意的嘲讽。 这让他有点懵逼: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过他虽然在黑角商会磋磨了三年，但智力并没有一同打压，只稍稍一想，他就明白了，此刻说话的人，应该是他的买家。 而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实:他被救活了，而且正在面对买主的质问。 伊登会被扣留在商会那么久，也和那些人怀疑着他的天赋有关。好在他一直装傻，并未露出什么端倪。 但让他被一个哥布林买回去亵玩，他是万万不愿意的，比起这种结局，他宁愿死。 而他被怀疑的天赋，就是【洞悉】。 看破一切虚妄，看破隐藏弱点。看破本体，看破真身。这就是【洞悉】。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精灵母树赐予他的天赋。 而在商会生活了好几年，一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有了些许分寸，他晓得这会是专门办给哥布林以及一些与哥布林有联系有合作的种族的，但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条龙买回去。 在这片大陆之上，龙族已经算是半灭绝的存在。除了已知的龟缩在魔兽森林的龙族，大部分的龙族都将人类的街市设为禁地。 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条野生落单的龙？ 伊登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反应不能。 但很快，他的耳畔就传来了少女的问话，还没等他深想，那迫切想要改变现状的心愿就让他脱口而出，“什么合作？” 35. 但他出口的同时就反应过来自己泄露的那一丝急切，这样的冒失太不谨慎，也太不像他了，毕竟谁能够保证，这条龙不是站在哥布林那边的？ 伊登怀揣着恶意去想薇薇安，这些黑龙都清楚，但她却并未为自己解释一二。 龙的稀少，注定了他们对龙的不了解。 龙的骄傲与自尊不容许被怀疑，而薇薇安的脾性又让她不屑于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解释。 伊登的心在腐烂，他需要光明。 商会多年来的迫害不仅磨平了他的脾气，更是让他对这个世上的美好失去信心。 如果他是个死灵法师，薇薇安或许会为他的经历拍手叫好，传闻越是绝望，法师所召唤的死灵的力量越是纯粹。 但精灵的力量来源是自然，他们从自然中萃取力量，繁茂的绿意带给他们力量的同时，更能洗涤他们的心灵，毕竟纯善的心灵是与自然沟通的桥梁。 这也是精灵们大多至情至性的原因。 而伊登不同。 不可否认，他曾经是拥有美好的心灵的。 但商会的这些日子无疑在他苍白的人生上划伤了浓重而黑色的一笔，未曾经历过的苦痛让他只觉得这痛苦他是如此难以忍受，他在那样的无助中等待了那么久，却依然没有等到救赎。 那时候他常常在对着苍葱的树木祈祷后默默地去想为什么？ 难道他被精灵族放弃了么？ 因为救援的毫无讯息，他心底的不安也在一点点扩大。 光明之所以是光明，正是因为它的纯净无暇。 可这样的干净，却也同样容易被染黑。 如果本来就是白纸，在上面染色是多容易的事情？ 在他逐渐产生怨恨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失掉了精灵的骄傲和力量。 但薇薇安并没有看不起这只精灵的意思。毕竟，换个人被这样对待，还不一定能坚持活着到今天。 伊登能够等到现在还留着自己的命不肯死掉，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信念支撑着他——却不知道他今天是得知了什么消息，竟然这么果断的选择了送死——明明为了活着已经忍受了那些非人的待遇，如今却是一刻都等不了地选择了自杀？ 黑龙再一次确定，商会中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件事。 但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毕竟这不是她的目的，而精灵的心思她也能揣测出一二。 可事实上，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精灵族的错。 他们并不是不愿意救人，毕竟像精灵族这样孕育子嗣都得依靠母树和生命泉水的种族，每一个族人都是重要的存在。 只是那段时间，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和精力离开他们的部落——精灵丢了他们虽然悲痛，但以后还会有新生儿从生命泉水重新孕育，可如果精灵母树枯萎了，那精灵族的传承，就真的要断绝了。 是的，就在那段时间，母树出了事故。 薇薇安心知肚明这是什么原因，事实上，那段时间她会出现在精灵族，也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因为这件事的起因，正是黑龙的灭族事件。 风龙水龙控制人间的风调雨顺，银龙可穿梭时间与空间，他们的巢穴往往建造在空间风暴的正中央，而白龙被称为世界的起源，它们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还不曾被人见过，但无论是哪一座神殿，法典中都清清楚楚地写到，白龙是光明女神的挚友，代替女神执掌光明的力量。 它们是所有龙中，唯一被人类敬仰着的存在。 而与之相对的，传言黑龙掌管厄运，他们飞过的地方，总会落在灾难。 也因此，在所有的传说与典籍之中，黑龙都是作为反派出现，就连屠龙故事中被费里亚特斩于刀下的那只恶龙，也是一只形容恐怖身形巨大的黑龙。 可事实上，厄运这样玄妙的存在，又哪里是黑龙能够把握住的？ 与其说他们能够掌管，倒不如说他们天生能够规避。 能力高到一种程度的时候，总会对一些东西有玄妙的感应。 那些即将爆发灾难的地方，黑龙的离去也是对其他人的一种警告。如果不想在天灾**面前丧命，那就跟随黑龙一起离开。 但只擅长以恶意揣测他人的人类怎么可能get到黑龙的这点善良？ 于是这点多此一举，带来了黑龙一族的坏名声。 黑龙被灭族，这不是起因，却是最重要的借口。 当万龙枯骨筑成龙墓，哀伤怨恨与绝望中将诞生最深沉的诅咒。 人世间的心灵腐烂，亡灵法师的觉醒，还有精灵母树的无端枯萎等等等等，这些事都发生在【黑月的劫难】过后。 只是虽然起因是黑龙，但薇薇安为了解决母树的危机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心力。好在精灵心灵剔透，并未为此埋怨薇薇安，反倒是与最后一只黑龙成为了朋友。 但这些真相，少女并不会和伊登解释。 他的心浊了，所以她现在说什么她都很难听进去。 思及此，薇薇安抚摸了一下他的长发。 她的手指冰凉，是龙低于常人的体温。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却是忍住了身体逃离的动作，乖巧地待在她的掌下。 大概商会教会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识时务了。 她凝视着他的眸子，“我想去精灵族，我需要一个向导。” 脱离泥淖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选择了追问，是因为他想要逃离那个地方的心愿太迫切，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眼前的黑龙真的和商会没什么关系，那么，一个能够混进瑟兰提尔最大的商会的伪装者，怎么可能会混不进精灵族？ 所以她让他当向导，肯定是别有用意。 而他虽然怨恨精灵族当年的不闻不问，但也隐隐能猜到族中大抵是出了大事，否则那样重视族人的精灵族不会在他失踪后音讯全无，而且，让他把摸不清底细的危险分子带回族里…… 虽然他很想报复精灵族，但是若是真的毁了精灵族，第一个不忍心的，肯定是他自己——谁让精灵对母树还有生命泉水的珍重是天生的呢？ 毕竟这是他们生命与力量的来源。 “你想去精灵族干什么？”伊登咬了咬牙，跟着问道，“我已经很久没回过精灵族了，大概连回去的路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如果你有过了解，肯定知道精灵族外有特设的迷阵，每几年就会换一次，而你如果看过我的资料就应该清楚，我这些年都被关在商会的地牢里，迷阵的路必然已经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了。” “所以你是想说，”黑龙歪了歪脑袋，尖利的龙爪从她修长的指尖划出，她的手不覆盖上龙鳞的时候会显得极其苍白病弱，可一旦龙爪成型，阴影笼罩下她修长的利爪配上她那张侧脸又会显得阴森可怖。 唬人真真是极好用的。 “你是想说，你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我可以直接杀了你，好圆了你送死的心愿？” 薇薇安吃吃的笑了一声，黑龙的传闻在任何种族都是厄运的象征，即便是极少数的不带偏见，也很难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带上高高的好感度。 因为他们扮演反派的时候，实在是太招人恨了。 “我……” 听到这样的话，伊登顿时被梗住了。 说他想死吧……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可怖的地方，他其实很想回家看一看，看一看那些几年未见的曾经的朋友，然后在母树下虔诚的许个心愿，说一声他回来了，他很想念，也很怨恨族里对他的不闻不问。那之后他大概就会离开精灵族找个安静的地方直到老去。 可若是说不想死……他又是真的不想带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回族。 看，人呐，总是这样的贪婪。 得到了一点过后，便总是妄想更多。 如果他那时候就死在箱子里，哪有还有现在扭扭捏捏犹豫的机会？ “伊登小可爱，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薇薇安合上了装过精灵的箱子，然后一把丢进了空间里，“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还看不上精灵族那点宝物，龙的典藏可要比你们丰富的多，而且，”她拿出一截精灵母树的枝叶来，“说起来，我大概算得上是精灵族的朋友吧？” 得到过祝福的精灵母树的枝叶，就算是和传说中的生人肉死白骨的颠阳草的效果相比也不遑多让。 而只有被精灵族承认的朋友，才能够得到这样一截枝叶。 这是证明，更是救命的良药。 看到了这截母树枝叶，伊登显然放松了一些情绪，“那你去精灵族，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薇薇安噙着玩味的笑，“为了生命之泉。” 36. “生命之泉？”听到她说的话，伊登刚放下的心顿时再次提了起来，“你不是说，你对精灵族的东西不感兴趣么？怎么目的又变成生命之泉了？” “是啊，我不感兴趣，但我需要它，这两点并不矛盾，不过，我也不会白得它，更不会让精灵族为此吃亏，毕竟生命之泉对他们的重要意义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所以我会用别的珍贵的东西和他们交换。”黑龙淡淡答道，“比起这个，自然精灵伊登，我想你最好思考一下你的态度，我现在是你的所有者，是我花了巨款买下了你，我想商会在出售你们的时候应该已经嘱托过你们的定位是什么，所以，请不要质问我的选择，否则我不介意行使我的权利，毕竟没有什么所有物是会去质疑主人的选择的。” “你……” 被反驳了的精灵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他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因为对方说的没错。 是她把他从那个泥淖中救出来，如果不是她，他落在任何一个哥布林手里必然都讨不了好处，毕竟精灵的存在是这样稀缺，而他的天赋让他曾【看】到过其余被带走的人们所遭受的待遇，所以换句话说，其实他还得感谢她这份恩情。 但是突然间被归类为所有物，他残留的骄傲激烈地反抗着这个事实。 “我……” “闭嘴！”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反驳的话，黑龙就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口鼻，她的手指纤长而柔软，没有龙鳞覆盖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这双玉手来自一位妙龄女孩，让人心猿意马。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他的耳朵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动作也小一些，我现在要去救人，把你放在车里太危险，所以我会带着你，但是如果你碍手碍脚，害的我的契约对象出了什么事的话，相信我，你的结局，可能会比落到哥布林的手上还要凄惨无数倍。” 她在……威胁他？ 在说完他是她的所有物以后，她还威胁了他？这家伙不是精灵的好友么？ 这么残忍的龙到底是怎么当上精灵的朋友的！ 内心花样百出的吐槽一闪而过，但伊登还是不明所以但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保证自己不会打扰到她，薇薇安这才松开了控制，然后凑近马车前的小窗。 就在刚刚她已经感觉到了，布里尔的马车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家应该就是前面那栋自带花园的小别了。 薇薇安放出精神力，感受到布里尔有些吃力的拉着箱子进了屋以后，她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家伙真是大胆的可怕，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研究所安置在闹市的边缘。 不过想想也是，机械的研究不同于药剂，爆炸并不是他们的频发事件，所以在这样的闹市区，反而更能够掩饰他的真实身份，毕竟哥布林与普通地精的长相并无太大区别。 非要说分别的话，只能说，哥布林的身材通常要比地精更为矮小一些，而且或许是因为他们内心不曾敬重过推翻巨魔的英雄瑟兰提尔，所以大多数的哥布林在瑟兰提尔的任何地方，都无法引发机械的共鸣。 当然，瑟兰提尔胸怀宽广，所以如果有哥布林也能虔诚地信仰他，他大概也不介意把这份能力还给他。 听着大门前的布里尔喃喃地向着瑟兰提尔做着祈求的祷告，黑龙的心里已然浮现出了他为何在此的答案。 薇薇安拽着伊登下了车。 她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把人从箱子里救出来了，毕竟带着这么大一个拖油瓶，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进布里尔家的可能性顿时被无限下调了。 可若是把他留在车里，她就更不放心了——毕竟塞利的尸体还在车上，她要怎么解释为什么她留着这个死去多时的人的尸首？ 难不成她得一本正经地回答恋尸？ 别特么开玩笑了就是恋尸她恋的也是亚瑟伊登这种颜值啊！【ntm】 所以迫不得已，她只能带着伊登。 好在精灵还算是乖巧，没有因为她有些粗暴的拖曳动作发出什么碍事的痛呼。这也让薇薇安高看了他几分，但手下的动作却并未放轻多少。 而另一边，到了布里尔的家中后，亚瑟便被人捆成了麻球丢在了一张大床上。 哥布林虽然对美人垂涎三尺，但他在商会上买的材料可不止一件，啪啪啪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实验进展到关键时刻，和灵感碰撞的瞬间却不常有。 所以他自然是紧着实验先。 而摸进哥布林的小别的黑龙本是打算直接去救人的，可在感应到亚瑟的动作后，她却直接转身跟上了布里尔。 有贝利在，总归不会让他死的。 他也是时候学学什么叫自救了。 而此时此刻，被殷切盼望着能够学会自救的亚瑟少年正摩擦着床檐，希望能把手上的绳子磨断。 好在这些人看他不会魔法不会剑术，是以用来绑他的是极其普通的绳子，在磨了好一会儿以后，他总算是磨出了棱角碎屑。 而一根绳子有了缝，扯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力，小圣子总算是挣脱出了束缚，而他自由了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这牢牢捆了他一路的傻逼玩意丢到了地上。 好在他还算有理智，没有在挣脱的一瞬间就破口大骂。 事实上，因为害怕布里尔派了人在门口看守着，是以除了间歇地发出“呜呜”的呼救声，他所有的挣扎都是放轻了动作压低了声音。 一直到他摆脱了绳索的束缚后，他都没有吸引到外面的人的注意。 而一直到这时候，亚瑟才有精力和时间打量了一番他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十分阔大的房间，房间的四周描摹着裸露的少女壁画，他看不清上面的女孩的脸，却能看到她被蛇贯穿的身体，而蛇生双尾，女孩亦是成群——看到这样的画面，下一秒他就涨红了脸，看着地面，不敢再抬头。 “不用害臊，蛇生性淫，乱，交配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一种风俗，群，交也是同理，”贝利有些看不过去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出声解释道，“这大概是一种图腾，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假如我不是经历过过去那个年代的人，我说不定也会不认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出自于淫，乱之巨魔巴尔吉斯。” “巨魔？”听到贝利的科普，亚瑟皱了皱眉。 和薇薇安一样，他也是对巨魔深恶痛绝的一类人。 虽然神殿自诩第一仇敌是大陆公敌死灵法师，但那也是建立在巨魔被封印的情况下。 说到底，巨魔这种为祸世间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人民公敌。 “淫，乱之巨魔巴尔吉斯？是那七大巨魔巨魔之一的那个巴尔吉斯么？”亚瑟在心里提出了疑问，“可巨魔不是已经在瑟兰提尔的那场战役中全部被封印了么？为什么这个人还留有巨魔的图腾？” 他还有一个疑问没有一同提出，因为他觉得，如果贝利肯定了他的猜想，那大陆的未来实在是危险了——如果巨魔的力量处在完全休眠的状态，那对图腾的祷告就是有一百二十万分的虔诚也不会半点卵用。 而依照布里尔那样的商人性格，怎么可能会去做毫无利益的事？ 所以他在房间里摹着这样的图腾，是不是意味着巨魔的复苏依然在逐步进行中，而他们的身影也将重新出现在大陆上？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别想这事了，复活巨魔这种事可是大工程，一天两天肯定完成不了，你有这个时间考虑世界危机，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来的实在。”贝利毫不留情地给亚瑟的担忧泼了冷水，“对了，还是拿个武器防防身吧，你这样的身手，就拿架子上那把短刀吧。方便携带，对准了弱点还能一击毙命。” 这一路上贝利虽然和以往一样传播着自私的精神，但他所给出的建议都是好心帮助他脱离险境的，是以圣子虽然依然对他的身份有所芥蒂，但他已经能够和贝利心平气和的商讨怎么逃出这个绝境了。 而贝利说的架子是靠近图腾的一个木支架，那匕首的形状看着有几分像是男性的性，器，大概是为了供奉而特意打造的。 亚瑟见到这玩意的第一瞬间就涨红了脸，好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小白，是以虽然羞耻，他还是把匕首挂在了腰上。 而还没等他把匕首把玩几下，熟悉一番刺人业务，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些急促，由远及近。 难道是布里尔回来了？ 37. 这么快就回来了？ 圣子原本还以为对方把他丢在这是因为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是以观察环境的时候虽不至于拖拉，但也有几分细致。 倒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亚瑟皱了皱眉，虽然对这意外情况有些反应不能，但毕竟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了，他还不至于因此慌乱地砸掉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深呼吸的调整，他就恢复了冷静。 而认真掂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值，还有他本人的废柴程度，小圣子非常识时务的躺回了床上，并用绳子虚虚地在身上绕了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盼望着对方回来的目的并不是他，他这样简单的掩饰也可以蒙混过关。 当然，为了自保，他并没有将刚才那柄匕首放回原来的地方。 然而他才刚刚在床上躺下，布里尔就推门进来了。 哥布林是为了【淫''乱之匕】来的。 就好像拜佛需要点香，攻击需要武器，哥布林复活巨魔，与巨魔沟通并相互交换所需代价的时候同样需要媒介。 有时候这媒介是巨魔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是他们贴身的衣物，但更多的时候，这媒介是被他们所承认的武器。 而这把别名为【巴尔吉斯之匕】的匕首，正是淫''乱之巨魔巴尔吉斯赐予他的信徒的武器。 当然，就算是巨魔最鼎盛的年代，他们的信徒的数量也十分有限。毕竟比起为了各种利益跪在他们脚下的信徒，任打任骂的奴隶必然更得他们的欢心。 然而巨魔的数量有限，其中力量达到为祸一方的程度的满打满算也就七位。 按照他们的力量特征，人们以七宗罪为模板，为他们分别冠上了名号。 另一方面，力量越是强大的巨魔越是沉迷奢侈，自然需要人服侍。 与此相对的，虽然他们声名狼藉，但毕竟他们拥有巨大的力量，有些走投无路的人，会选择将希望放在这些魔鬼的身上。 于是一方有求，一方能出力，一拍即合。 那段时间大概也算的上是巨魔最鼎盛的年代了，不少得到了巨魔力量的信徒在大陆行走，肆意造杀孽，为了消灭他们，地精的英雄瑟兰提尔与其他种族合作，花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才将七大巨魔封印在了大陆的最深处。 而少了顶尖的力量，普通的巨魔根本不容为惧。 而这件事，神殿也是合作方之一，事实上，亚瑟会知道这件事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他是圣子，能够阅读神殿中的大部分典籍，他从中读到了许多秘辛，但其中有一部分有几分明显的前后矛盾。 只是他当时还处在对神殿盲目崇拜的年纪，是以他自我安慰的放过了这点违和感。 神殿法典将那段黑暗的时光称为【黑月的盛典】，又将封印后的年代称为【黑月的陨落】。 直到后来象征厄运的黑龙被灭族，这黑月的美名，才算是转移到了后继者的身上。 而亚瑟所得知的有问题的历史，就和【黑月的劫难】有关。 不说这么远的，只提这【淫''乱之匕】。 这可是哥布林布里尔的巨魔实验中的最重要的道具。 这匕首上附着着巨魔的力量，更是与巨魔沟通的桥梁，而传闻巨魔如今都已陷入长眠，所以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他可能不需要像许多年前的信徒那样，只能在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以后，才可以得到想要的回报。 哥布林天生的贪婪让他们总是喜欢占点便宜，说到底，他们所谓的复活巨魔，也不过是贪图巨魔的力量罢了。 而方才将所有货物搬进屋子里以后，布里尔便开始了一一清点，他这次购买来的商品数量极大，其中有一对高阶的交颈蛇，而哥布林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秒，就将他们列入了最佳祭品的选择。 是的，祭品。 蛇性本淫，而【巴尔吉斯之匕】也就是【淫''乱之匕】又是淫''乱巨魔赐予信徒的武器，巨魔的苏醒需要信徒的供奉，而将这对蛇的性命献上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越想越是激动，布里尔一个回头，便是朝着房间冲了回去。 而这时候激动过头的他显然已经忘了，他才吩咐过伺候他起居的机械管家将小圣子扔进房间里并看守住他，别让他跑了的事。 毕竟若是得到了巨魔的力量，想要多少美人没有，更别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 他回来的时候管家正在门口看着，只是机械毕竟不是活物，没有思考的能力，是以在确认眼前的哥布林并不是敌人以后，管家便是继续恪尽职守的执行着不让圣子逃出去的命令。 而布里尔在看到这家伙的第一眼的时候还犹疑了几秒，他突然间记起自己好像给了管家什么命令，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了，但能够忘了说明也不是重要的指令，是以他只以为是管家在待机状态自动执行起了巡逻的指令，心里也没有怀疑和多想，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然而这一眼看的他是睚眦欲裂：他的匕首呢？！ 他的匕首去哪里了？！ 哥布林一个疾走冲近了木架，架子的背后少女的壁画依旧清晰可见，蛇的一截性‘’器穿过少女的身体，另一截却是蜿蜒而下，垂在了匕首原来的地方。 而原本用以填充壁画上巨蛇那地方的匕首，如今却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布里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失窃的线索，而这一转身，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亚瑟，还有他腰间的……匕首？ 心头那股急切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的理智被冲动占据了片刻，而或许是对对方太过看轻，也或许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他也不从身边取出什么武器，而是直接朝着小白圣子扑了过去。 危难关头，亚瑟虽然还装模作样的缠着绳子，但他的求生本能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激发了出来——他朝着地上猛的一扑，然后就地就是一个打滚，虽然动作有些不文雅，但总算是躲过了这第一波进攻。 可哥布林是那种一击不中就放弃的人么？ 因为绳子还在亚瑟少年的身上，布里尔只以为方才的闪避是个巧合，毕竟滚到地上实在是不文雅，再加上他对亚瑟的实力评定大抵是水平线以下一个马里亚纳海沟，他绝不相信小圣子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躲过去的。 而哥布林虽然人矮，但常年与机械打交道，各种重量级的道具比如铁锤都是他们的“亲密爱人”——是以，每一个大师的练成都离不开一个铁匠的基础，力大无穷的技能。而凭借他手上那点力气，还抓不住一个普通人么？ 大概是因为亚瑟还斜躺在地上，哥布林倒也不心急了，他放慢了逼近的速度，而小天使挣扎了几下脱开了身上的绳子，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跑，就听到了布里尔逼近的脚步声。 咬了咬牙，他干脆再度一个斜滚，想要离开的远些，只是他才转了半圈，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飞扑过来的哥布林的身影，而他的意识的最后，是他抓住了腰间的什么东西，对着扑过来的矮小身影一把刺了过去。 因为太害怕，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只觉得手腕一痛，然后是一声惨叫，他感受到手上有挣扎的力道，于是他下意识收了手，往后滚了一圈，等他停下动作，已然是一片寂静。他听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带起尘土飞扬，更是有滚烫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带着温热的腥味——亚瑟在那一瞬间都有些不敢睁开眼睛。 可事实这种事又不是你逃避他就不会发生，好一会儿以后他颓然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然是哥布林的尸体，那把匕首正分毫不差的插在他的胸膛。 而布里尔瞪大了眼睛，仿佛为自己死在这样一个废柴的手里感到无限的不能接受和不敢置信。 而获得first blood的亚瑟此刻的情绪并不平静。 “我……杀人了？”他喃喃地问着这个问题，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贝利。 死灵法师此刻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轻声安慰着他的情绪，“别太自责，你只是在自卫，你不是有意要杀了他，这只是个意外。” “可我杀了他！”废柴圣子拔高了声音。 这一路上他都避免着杀人，毕竟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恐惧着这样的场景，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杀了眼前这只哥布林！ 虽然不可否认这家伙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他从未想过，要亲手杀了这个人！ 因为没有魔法也不会剑术，神殿的比武课他极少会去，是以这是他真真切切确确实实的第一次击杀！ 38. “哎呀呀，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来晚了？”亚瑟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啪嗒一声脆响，那半开的房门被少女一脚踹开。黑龙悠悠然地进了屋，她穿着一身方便偷鸡摸狗的黑色劲装，一只手上拎着精灵伊登，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颗圆球状的金属物体，那物体的颜色剔透，看起来有几分像是魔动矿所制作的小玩意。 如果小圣子此刻有心情运用一下他炼金学上的造诣好好观察一下的话，他就能发现这玩意其实是拦在门口的那个炼金傀儡的能源核心。 布里尔这家伙虽然做哥布林的人品不怎么样，但这技术却是无可挑剔。 他这炼金管家没用太过高深的炼金阵法，但却胜在精致，而且或许是为了防御外敌，他的肢体中至少有三种质地坚硬的材料是让黑龙垂涎欲滴的珍贵，而其中一种蔚曜石，更是被传闻只被神殿所有，他们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来作神殿教皇所用的法杖。 而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得到这具炼金傀儡，她在门口耽误了不少时间——这其中也有她对亚瑟的身手着实有信心的原因，退一万步讲，贝利还在他的身边，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是弄出人命死灵法师也是不会让他出事的。 至于她信任小圣子的原因…… 她与亚瑟一路奔波途经荒月之森以及胧月之森，一条刚成年的龙和一个柔弱的人类自然是要吃饭的，薇薇安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体力，是以她的伙食基本不会让亚瑟去费心——可她也同样未曾费心过小白圣子的。 另外，他们在里面过夜的时候，薇薇安时常还会放出几只烈虎陪小天使玩你跑我追的“游戏”，而黑龙以一种极其漫不经心的口气告诉亚瑟，如果他连一只低级的烈虎都对付不了，那也没有去往库伯郡的意义了。 不过她也不是直接当了甩手掌柜:黑龙告诉少年，虽然他攻击的属性是很难点上去了，但是闪避这种天赋还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而黑龙少女的简单粗暴式培养方法，就是把这只羊丢进狼群。 那些烈虎得了薇薇安的指令，除了不往少年的脖子等致命的地方攻击，其余的部位，来自猛兽的撕咬和爪挠都是毫不留情。 刚开始的时候，每一次的闪避训练结束，他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有时候伤势严重，薇薇安还常常能看到外翻的白骨，而为了不让伤口感染，黑龙往往是在清洗一遍过后，才用魔法帮助他恢复。 而流水淌过深可见骨的伤口的痛意可想而知。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这痛，不是哆嗦着涨红了脸发出“嗷嗷”呼痛的惨叫声，就是时不时用祈求的小眼神猫她两眼，希望她能心软说声算了。 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在这样的训练中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她仿佛是突然间就变得铁石心肠了。 不过现在的少年已经不会再提出那种愚蠢的要求了——毕竟从这样的辛苦里，他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随着训练的深入，他终于逐渐发现了这样的训练的优点:烈虎虽然凶猛力气也大，但它擅长的是扑击，相比较而言，它本身的奔跑速度并不快，而且它的扑击虽然有力，但却是个不持久的，只要能周旋一会儿，它就失了体力，所以只要不输在最初，又稍微快马加鞭那么一丢丢，那么活命就是必然的。 换句话说，只要他能在烈虎扑击的时候及时躲开，基本能够和这些野兽周旋很久。 对黑龙，少年有过埋怨也有过不理解，但后来都证明，她是真心为他好。 她或许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但这也带来了少年对她的依赖。 就像现在，在这种濒临崩溃的时候，虽然内心依然对薇薇安的不告而别姗姗来迟心有芥蒂，但是他此刻唯一想汲取的温暖，依然是黑龙少女。 所以听到少女声音的第一秒，亚瑟有些忙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先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在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幻影以后，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薇薇安的怀里。 少年的身高其实比少女来的还有高一些，可此刻他埋首在她的颈窝里，她能感觉到衣衫逐渐被浸染的湿意，还有他咬紧了牙关不肯泄露的抽泣声。 于是薇薇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把人推出去的动作转为搂住了他的腰。 她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脊背，从脖颈向下，顺着脊骨下滑，她的手指是沁凉的温度，带着让他着迷的温柔。 而她的安抚也让他的情绪渐渐有了稳定的趋向。 看见少年这幅哭的惨不忍睹的模样，薇薇安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青涩的自己。 那时候她刚刚接触这种类型的任务不久，还是个需要前辈时不时辅导救济一下的小萌新，本来她成长的挺顺利，可没想到在一次掩护任务对象的过程中。她不小心杀死了一个杀手。 第一次是个很难迈过去的坎。 即使她心里清楚那时候她不动手她的任务对象可能就会死，即使她了解像这种杀手不是亡命之徒就是已经被培养成了杀人机器——毕竟那种杀手的难言之隐往往只活在小说里。 但是她依然无法冷静而淡漠的接受这个事实:她杀了人。 她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一次她吐了大半夜，闭眼的时候眼前全是那个死人瞪圆的双眼，腐烂的鲜血淋漓的尸骨，也因此她彻夜的难眠，噩梦突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她如影随形。 而那个时候，是她的一个很熟悉的前辈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带着她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发泄出来了就好了。”那人说。 薇薇安至今还记得那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安抚的味道。 而她现在也是能够安抚别人的人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犹记得在某一世她当上了一个将军，地位尴尬，身居高位却只能身先士卒，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更是体会了一番马革裹尸尸横遍野的凄惨。 那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彷徨不再青涩，面对死亡也只剩下冷漠，事实上，她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怀旧过了。 而此刻看着眼前的稚嫩少年，她仿佛看到了最初那个跌跌撞撞的自己。 于是那颗冷硬的心突然软了一下，有点怅然若失的味道在她的心口蔓延，薇薇安停了手上的动作，凑近少年的耳边，她的声音很温柔，说的他的耳边被揉出了风过般的麻痒。 “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她说，“哭出来就好了。” 龙的温柔就像鳄鱼的眼泪，因为稀少所以弥足珍贵。 纵然心有猛虎，却也细嗅蔷薇。 而一直紧绷着内心的亚瑟听到了她的温声安慰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薇薇安会想着体谅一番，他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时间太紧迫了，她要完成的事情太多，或许这是亚瑟少年最后一次这样痛痛快快的表现自己的脆弱了。 因为从今天以后，他的人生将翻开崭新的篇章。 他终将被万人敬仰，成为世人的曙光。 ＊ 商谈着，各执一次，纷纷扰扰 林林总总的**，掠取着我的现在 将理性扼杀于它的宝座 / 于我，穴居者攫取了先知 佩带花环的阿波罗 向亚伯拉罕的聋耳边吟唱 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着蔷薇 审视我的心灵吧，亲爱的朋友，你应战栗 因为那里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 可你是否拥有这勇气，我的少年。 ＊ 亚瑟那天哭了挺久，等没有力气以后地安静下来以后，他已经靠着薇薇安睡着了。 黑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可能就这样把亚瑟留下。 只是这样一来，她想要进入布里尔密室的事就只能缓一缓了。 决定已下，她也不再犹豫，少女一手搂着亚瑟，一手拎着伊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回了马车。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有记得带走【巴尔吉斯之匕】。 这上面浓重的淫，乱之巨魔的味道，真的是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带着它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驱着马车，薇薇安一路向北，向着塞利记忆中的，贪婪之巨魔柏留古斯的沉睡之地驶去。 而在他们走远后，躺在地上的布里尔浑身一个哆嗦，明明胸口的伤是致命的，他却睁开了眼，那眼神很精神，仿佛毫发无损。 只是那眼是血红的，与巨魔的特征一模一样。 当匕首插入信徒的身体，巨魔将在信徒的身体中重生。 只是这重生…… 薇薇安把玩着她手里的匕首。刚刚复苏的巨魔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巴尔吉斯之匕】上，而他附身的身体又是不虔诚的信徒…… 所以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为了能够再度拥有那毁灭世界的力量。 薇薇安厌恶巨魔，并同样不希望他们醒来，可偏偏她的计划中，他们却是最重要的棋子。所以无论怎么样的不可原谅，她会自己担下这个罪名。 命运的轨迹，终究还是被描摹成了百年前被预言的方向。 39. 薇薇安翻找过塞利的记忆, 在无数偷奸耍滑的经历中，塞利清楚地表示道，贪婪之巨魔就沉睡在瑟兰提尔的森林以北的熔岩火山之中。 在所有的巨魔中，柏留古斯算的上是结局最凄惨的一个了。 瑟兰提尔是地精的英雄，这应运而生的改变世界者拥有着无数美好的美德, 他强大, 勇敢, 善良, 富有勇气并坚信正义。 而又因为他属于地精这个种族, 所以他想当然地觉得, 地精就是那样美好的存在。 所以当他认定地精的贪婪来自于柏留古斯的蛊惑以后，为了杀鸡儆猴，他被瑟兰提尔砍碎了身体并丢进了熔岩火山的岩浆之中, 如果不是他残留的魔力护住了他的心脏, 说不定那以后，七大巨魔就要改名六大了。 哦忘了说，巨魔的力量所在，就是他们的心脏。 而塞利会和贪婪巨魔牵涉上关系也算得上是个意外与巧合。 熔岩火山是座活火山, 虽然无数人预言它将带来火红色的灾难, 可这些年它一直乖巧地休眠中，还未曾爆发过。 而在岩浆汩汩流淌的山口处可开采熔岩水晶，这东西是制造高端火属性武器的最佳附魔道具，不管在任何地方的销量都很好。 那些穷人家可以咬咬牙买块低纯度的，而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们，眼光只会盯准百分之九十以上纯度的熔岩水晶。 如果这样的说法没法给人什么概念的话，那么我具体点描述，在奥古斯的拍卖行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熔岩水晶，大概能够换到一批数量巨大的萝莉【ntm】啊不武器，而这批武器已然足够给奥古斯帝国所有的普通兵卒用上整整一年。 由此，一整座熔岩水晶矿脉的价值可想而知。 虽然是最先发现的人，但那个时候的塞利也废了好大的代价才拿下这片地，所以为了物有所值以及慰藉他花出去那一大钱的时候的心疼，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巡视一遍。 而众所周知，像这样的矿石的开采工作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就像这儿，那些珍贵的水晶都长在岩浆的不远处。 如此近的距离，谁都无法保证挖掘的时候，会不会一铲子下去下面就突然爆出一团岩浆。 但偏偏距离那些炽热的液体越近，出产的水晶越是纯粹，而越是纯粹的水晶价格越是高昂。传闻百分之百纯度的熔岩水晶，甚至能将武器淬炼成神兵。 而神兵利器，人人都梦寐以求。 也因此，虽然此处危险异常，但哥布林依然来这儿来的比打卡上班还要勤快。 不过素来贪生怕死的塞利基本只是远远地看着自己雇来的劳工劳动，不敢距离那些炽热太近，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水晶不断地被运出去，他忍不住就在心中估摸着他借此能够得到多少财富。 可偏偏那天，他突然就看到就在岩浆河不到五米的地方，幻觉一般露出的熔岩水晶的一角。 凭借他在矿石市场上的这些年的打拼所得到的眼光，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水晶的纯度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而这种纯度的水平能卖出的价格…… 如今市面上最高的纯度的也不过是百分之九十七，而仅仅是这种不完美的纯度，也已经被拍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 然而他眼前的这块，却比他见过的最纯粹的那块还要干净剔透。 想到到时候能得到的回报，都不用去描摹一番将来的金山银山，仅仅是幻想，就已经足够塞利激动不已。 可因为那玩意距离那流动的火红色实在是太过接近，那些开采的矿工在协商过后，全都拒绝了塞利开采要求。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财富哪有命重要？ 水晶没了还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开采，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疾言痛骂和利益诱惑都无人理会的情况下，财帛动人心，想着富贵险中求，塞利拿了铲子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看着矿工们干了这么久，他对开采业务也算是熟悉。 当然塞利也没有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就把水晶开采出来的意思——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只是这样一大笔财富就放在他的眼前，他却连看一眼都不行，这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而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明明他没有看到任何的阻滞之物，但当他跑到水晶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在平地上就是一个踉跄，然后他就这样直直地滚进了岩浆里——就是那时候，他被守株待兔的柏留古斯抓住了。 贪婪之巨魔蛊惑人心，更能幻化出让人心动的财富。 塞利视财如命，所以他让他看见最澄澈的熔岩水晶。而有些时候，对宝物的向往能够克服一个人对死亡的恐惧。 巨魔的本意是吞噬这具身体，然后恢复一些力量。 毕竟他在这岩浆底下度过了太长的岁月，原本储存着魔力的肢体也在魔力被抽干后一一被腐蚀，如今他的身体只剩下了心脏，而他剩下的魔力更是只够他在维护心脏的同时施展几个小幻术。 他不是没想过从岩浆里汲取火魔法的能源，可这样的魔法能量太过炽烈，远远不是只剩下心脏的他承受的了的。 成功诱惑到一只蠢货，他原本还有几分小高兴，但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这只哥布林体内没有半分的魔法能源。而没有魔法能源，他就算吞噬了也无法补充他浪费了的魔力，这事实一开始让他有几分恼羞成怒，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替代的解决办法：在一番装神弄鬼之后，他把塞利收为了信徒。 他教这家伙获取财富和力量的办法，作为回报，哥布林将为他提供足够的魔兽魔核。而有了这些魔核，他就能逐步恢复他的力量。 巨魔从未放弃过重回人间的想法，尤其是塞利的出现，更是让他对此燃起了希望。 虽然这家伙贪婪好色又喜欢占小便宜，但他是谁？他可是贪婪之巨魔啊。 人们那样厌恶这个族群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们的确有唤醒阴暗面的力量，而他们被赐予的名号，分别就代表了他们最擅长的蛊惑能力。 柏留古斯不怕塞利不贪，哥布林越是贪，巨魔就越容易拿利益诱惑他，指使他给自己办事。 而等到塞利真正成为他的信徒以后，说不定他还能借用这家伙的身体从这炽热的岩浆里逃离：瑟兰提尔当年并不仅仅是将他碎尸并扔于此处，为了镇压他，让他无法逃出去，瑟兰提尔还下了封印。 他全盛时期尚且对这封印头疼万分，更别提是力量衰退的现在。 只是这位英雄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花费了一番心思为柏留古斯选中的如此冷清的埋骨之地，会因为熔岩水晶的存在而充满了人气。 而只要借用别人的身体，巨魔就能钻【规则】的漏洞，逃出这个鬼地方。 柏留古斯计划的很好，甚至他能感觉的 到，只要塞利再有求于他几次，他就能够上了这家伙的身体——可谁想到，他留在那只哥布林身体中的力量竟然就这样失去了踪迹？！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他选中的这枚棋子，哥布林塞利，已经死了。 死了？！ 他计划了这么久，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巨魔对此有些无法接受。 他在塞利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如今逃离此处的可能性明明就在眼前，可最重要的钥匙却这么没了。 这就好像住小宾馆的时候偷偷摸摸买了个雏女支，裤子都脱了结果对方突然报住大腿哭唧唧的说他是个男的。 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这种如鲠在喉的感受。 不过，巨魔虽然对塞利的死感到十分惋惜，但更多的其实是愤怒和隐隐的恐慌。 如果仅仅是寻私仇也就罢了，可如果对方是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所以才对哥布林下手呢？ 虽然巨魔的存在已经是过去式，但并不排除有人通过塞利的尸体查出了他的可能性。 事关他的复活，他不想出半点差错。 一个棋子没了，他还可以等，可如果他最后的心脏都被毁掉了，他就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柏留古斯有隐隐的预感，那个人会过来找他。 那个杀死塞利的人，一定会过来找他——如果非要来就来吧，虽然他现在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然强盛了太多，而且巨魔的力量并不仅仅在于魔法，他们更擅长的，一直都是蛊惑人心。 那些想要杀死他的蠢货，说不定会成为他逃离这里最重要的祭品。 而他将借用他们的尸骨，重回这片美妙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摧残的人间。 40. 薇薇安到达熔岩火山的这一路上所花费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短一些。 这一路上伊登倒是很安分, 仿佛是把她当时有些不爽利的情绪下的恐吓听进了心里，只是亚瑟看见他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当时是怎么在黑龙的怀里哭的嗓音嘶哑直到睡着的丢人样子，是以时不时就会丢给他一个恼怒的小眼神，可等伊登真的转过来看他，他又会涨红了脸, 只默默把视线放到薇薇安的脸上，满脸无辜的样子。 伊登每每被瞪的不明所以，但还算是知道寄人篱下的规矩, 是以没有瞪回去, 也没有把疑问问出口, 只是偶尔看几眼小天使，然而那眼神在亚瑟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瞧不起。 这个认知让小圣子觉得很不爽。 在薇薇安面前哭了也就算了, 毕竟她也不算是外人，而且这一路走来, 他再狼藉再狼狈的样子她也看过，哭算什么？ 可伊登不过是个半途买来的向导, 他凭什么见着他那么丢人的场景了？ 虽然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左顾右盼, 去看薇薇安的身边有没有别的野男人, 但亚瑟依然很不爽，虽然亚瑟不能说。 不提还得依靠这家伙和精灵族打个交道卖个人情，就单提他只是因为对方看见自己哭所以很不爽这种事，也丢人的可以。 所以小天使只能自己憋气，最多瞪一瞪罪魁祸首，用眼神把伊登杀死一百次。 薇薇安倒是没对此说什么，毕竟如果这件事能吸引住亚瑟的注意力，让他不再去想自己杀了布里尔的话，她甚至不介意把这两只幼稚鬼的矛盾推波助澜一番。 当然，薇薇安对于亚瑟的进步还是非常满意的。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 早在初次尝试某件事的时候他们总是磕磕盼盼甚至畏畏缩缩，但是只要迈过了这个坎，没有什么难关是他们度过不了的。 亚瑟曾经恐惧杀人，甚至阻拦她杀人，但如今，虽然布里尔的死是个意外，但也不能掩饰他是死在小白圣子的手下。 而这样的第一次，无疑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而他一如刚刚成为还愿者的时候的薇薇安，青涩中却能看出未来的荣光。 当然，这个未来光辉万丈的小可爱才离开瑟兰提尔的森林的那几夜，依旧是被噩梦缠绕的完全睡不着。 每次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就全是布里尔瞪大的双眼，他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在质问亚瑟为什么要杀了他。 亚瑟回答不出“这只是一个巧合”亦或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样的话。 他的确是自卫，可当他在那个危机时刻下意识将手探向腰间的时候，布里尔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的良心就很难熬。就好像他所有的无意都只是借口，他的本能背叛了他。 而在这段纠结痛苦的时间里，薇薇安一直陪伴着他。 有精灵伊登在，黑龙并没有化为本体的模样，但当他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会将他搂在怀里。 明明他比黑龙的身高要高不少，可他蜷缩在她怀里的样子，他依然脆弱的像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而这时候她往往会撩开他的额发，给他一个冰凉的亲吻示作安抚，而在他的战栗平稳一些以后，薇薇安会放低了音调给亚瑟唱歌。 她唱的是海妖用来迷惑海船的调子，黑龙虽然并没有塞壬们那样特别的能力，但她的嗓音带着特别的沙哑，是被时光所浸透的复杂味道。 她唱着歌的时候就像在念着一首情诗，听不出爱，只记得调子里渗透出的温柔，于是所有的恐惧被忘却，亚瑟的脑海里只剩下她的歌词。她轻声慢语，问着听歌的人愿不愿意为她留下。 只是亚瑟着实是个煞风景的，往往一首还没有唱完，他就已经陷入了睡意。 看着少年在怀里睡的乖巧的样子，薇薇安突然就记起她曾经问过海妖首领，为什么这首歌听上去如此悲伤。 那只漂亮无比的塞壬犹豫了一会，抿住了满嘴尖利的牙齿，只是露出一个略带失落的表情来：“大概是，想要人留下来一个短暂的陪伴，可得到的却总是刀剑武器？” 海妖的歌声让人迷恋与失魂，所以那些沉没在大海中的船只，将所有的责任扔在了这些歌者的头上。 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小圣子睡的更舒服些，薇薇安看着透亮的月光，慢慢的，慢慢的唱完了亚瑟总是听不到的最后几句歌词。 “我辗转反侧想问你， 愿不愿意为我留下来 可我来不及， 也没法问你一句。 徘徊孤单间 你从我身侧流离， 时光最终将你我冲远， 于是后来仅存怀念， 你我再无未来可言。” ＊ 这一路前往熔岩火山，亚瑟充当了主要战斗力。 或许是为了让他沉于疲惫中从而无暇去想那天那件事，薇薇安时不时就会呼唤只烈虎过来陪亚瑟“玩游戏”。 小圣子每每被追的狼狈无比，身上的衣服也总是落满泥泞。 但他现在已然掌握了些逃生的技巧，每每那猛兽扑击而来，他不是就地一个打滚，就是往旁边一跳，虽然有时有些凶险，但他确实成功闪避了所有的攻击。 见着他已然有了几分游刃有余的样子，薇薇安摸了摸下巴，突然朝着最近一直在当隐形人的伊登看了过去。 “嘿小精灵，你想不想和我的契约对象打一场？” 在重归自然以后，精灵的恢复在稳步进行中。 虽然因为太久不曾接触所以唤醒的时候有些迟滞，但当他抚摸着那些翠绿的时候，他依然能够感觉到那股浓烈的自然气息。 只要能感觉到自然，他就能够沟通。 虽然一开始他的坏情绪让他有些难以控制的断开了好几次与自然的连接，但精灵就是精灵，他们的得天独厚，受到万神的宠爱——即便是伊登这种好些年不曾在母树下虔诚祷告过的少年，也在有限次数的几次失败后，重新得到了自然的接纳。 而所有被自然接纳的精灵，都能够向自然借用力量。 伊登就在时不时与绿植沟通一番然后慢慢恢复力量的过程中，低调地随着他们到了熔岩火山。 而在进火山之前，亚瑟与伊登还是在薇薇安的要求下进行了一场打斗。 结果自然是亚瑟输了，毕竟虽然精灵的自然之力还远远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但只要催发出一圈荆棘将人围起，那圣子的动作再快，只要他还在这荆棘的牢笼里就是无济于事。毕竟只要伊登继续催发，最后荆棘总能将圈子中的亚瑟围在小小的范围里。 只是这方法说起来虽然简单，但也是精灵和废柴圣子缠斗了好一会儿后才想出的办法。 与野兽进行战斗除了让小天使的动作更敏捷了以外，还为他带来了野兽般的直觉。 每当危险靠近的时候，他的身体总是会快于他的大脑替他做出规避危险的反应。 而作为一个法师，伊登的敏捷并不高，更遑论闪避的技巧。 精灵往往都是躲在后方放着技能的远程攻击担当，突然间的一对一，让伊登分外留意着自己与亚瑟的距离。于是废柴亚瑟就这么踩着伊登的退让，握着武器冲了过去。 而通过这场战斗，薇薇安也看到了亚瑟的战斗缺陷。 他和野兽战斗的太多，现在的战斗思想偏向直白。 正好精灵伊登的自然之力在恢复期，只要给他时间，他必然能重新拥有驱使自然元素的权利。 而一个渐强的对手，对于一个成长型的废柴圣子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陪练对象。 虽然这家伙废柴的让她嚼着全世界的没用都掉在了他头上，但是小可爱洗衣做饭的天赋还是max的。 有小天使在，黑龙对那些普通饭菜嗤之以鼻。她的胃口已然完完全全被养叼了，不是亚瑟亲自动手烧的饭菜基本没什么胃口。 扯远了，虽然【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存在束缚住了亚瑟，而他也无法得到光明女神的能力，但薇薇安坚信，并不是所有的圣子都只能会魔法。 她想帮亚瑟唤醒剑气。 而人虽然总是在危难的时刻最容易激发自己的潜力，但前提也是拥有足够的潜力。 薇薇安不断如今让亚瑟进行战斗的目的，也是想要提升他的基础能力，好让他在有更大的可能唤醒剑气。 毕竟成为剑士的一个前提，就是过硬的身体素质。 当然，薇薇安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毕竟这种训练最后就算失败了，再差也是将小圣子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一遍。 可给他的时间那么短暂。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爬到他能爬到的，最高的地方。 为此，黑龙坚定，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41. 等到薇薇安一行人赶到熔岩火山的时候，伊登的自然之力已然恢复了一小部分，虽然这点魔法不多, 但黑龙本就没有把他当战斗力的打算，是以聊胜于无,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战斗的时候, 指不定他还还能发挥出意外的作用：毕竟充满着生命力的自然魔法对上充满负面气息的巨魔的魔法, 明明是赋予了万物朝气, 此刻却充满了腐蚀性。 那就好像猫抓住了鱼, 不塞进嘴里完全吞噬掉, 总会觉得可惜。 而这路上的时间, 他们也完全没有浪费。 亚瑟在和精灵的切磋中逐渐琢磨出了点玄妙, 就是赢不了, 他每次也都能把胜利的时间拖延到许久以后。 可这刀剑相向必定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圣子的战术是躲，伊登又在恢复期, 再加上他们又不是真的不死不休, 很多狠辣的以命相搏的招数, 他们下意识地避免了选择, 于是这胜负更是难分, 是以每每打起来后精灵都要花费好久才能抓住这只滑不留手的游鱼瑟。 于是虽然风雨兼程, 但他们还是比预期的到达时间晚了不少。 伊登亚瑟只以为是自己在路上的修行浪费了太多时间，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黑龙的故意。 她在等布里尔的来临。 今天的这场戏剧，少了一个主角都会演不下去。因为黑龙要做的，是一件违背了正义和英雄本心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也想拒绝。 可这是写在神殿的预言上的未来，是她百年计划中重要的一步，她已然无路可退，只能前行，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把或许会造成的伤害缩减到最小——比如说，唤醒两只武力值低一些的巨魔。 * 柏留古斯已经在熔岩火山等了薇薇安一行人太久了。 能力到了一种境界以后，就会对危险有所警示。柏留古斯的魔力虽然不高，但他的直觉是所有巨魔中最敏锐的，这直觉让他避免了许多次的必死之局，就连当初被扔进熔岩火山，也是他当机立断将全部的力量灌入心脏，这才能活着在这磋磨人的地方等到一个能被哄骗着带他离开这片地方的傻哥布林。 虽然这只哥布林现在已经把生命贡献给了黄土。但也不可否认，是他那强烈的直觉才给了当初的他活过来的希望。 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逃出去，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 贪婪巨魔信任自己的直觉，即使有些时候这预感是那样的不可置信——比如现在他明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行人满怀着恶意朝着他来，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仅会活下来，而且能够借由这次的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逃出去啊…… 外面的世界，自由的味道，脆弱的人类被杀死的时候脸上诚恳的求饶表情，他已经想念了这些东西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用自己的双腿行走是什么样的感觉。 风吹过脸颊的刺痛，亦或是鲜血的芬芳。他迫切的想要用死亡来祭奠今日能来到的重生，不过在那之前…… 柏留古斯想不明白。 与大多数耽于享乐和屠杀的巨魔不同，他很有心机并且有着自知之明，这世上的人人对巨魔都是见而诛之的态度，那么为什么今日他不仅活下来了，还逃出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棋局，而他是这棋局上可有可无的一颗棋子，但仅仅因为他在这棋盘上，所以他重回了人间。 * 当初塞利落进岩浆又万幸活了下来以后，就把当初在场的所有矿工都寻了个借口弄死了。当然那些身上有魔力的，都给他献给了贪婪巨魔。 他没法解释为什么他掉进那么炽烈的岩浆里竟然活了下来，所以只能把所有的知情者干掉。 毕竟，他更不想泄露巨魔的存在。 只是灵魂的转换讲求天时地利人和，而他当初了算计塞利已经花费了太多的力量，而且打出别人的灵魂然后把自己的装进去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巨魔的专长，如果不是他多年前与一位死灵法师有过一面之缘，他如今大概也会沦落到和其他巨魔一样的结局。 瑟兰提尔无法从根源上灭绝巨魔这个种族，但他可以限制他们的重归。 巨魔的复活条件是极端苛刻的。 首先得有个幸运儿能够得到拥有他们的气息的武器，其次要有一个信徒将这把武器放在图腾之下供奉。 通过图腾的存在，巨魔可以复苏一丝的气息。 而在武器沾染上巨魔的存在以后，信徒需要献上自己的性命，而他的身体将成为巨魔回到世界的第一步——第二步自然是以武器作为媒介，抽取被封印的力量。 在力量重归之后，巨魔将获得新的身体。 然而在巨魔的历史中，达成这样复活条件的几乎没有。 毕竟对于信徒来说，他们要的是回报，而不是牺牲。 所以要柏留古斯说，这根本是不可能达成的条件。 只是他已经有些等不了了。 如果他再也得不到任何的补充，那么他撑不到年底时候奥古斯的神之祭祀。 这时候你或许会问了，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信徒与他签订契约的时候，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但实际上，信徒的契约与收奴隶不同，他将奴隶的奖赏放在储物空间里，想给就给，可信徒献上忠诚所得到的东西全都来自柏留古斯曾经划开的一道空间裂缝，他分出了一部分力量，造就了这个【平台】，并将他当年的不少好东西都扔进了这个契约空间，毕竟如果不这样做的时候，他必然舍不得用来交换。 贪婪之巨魔热爱这世上的一切宝物，并且妄图永远的占有他们，吝于付出。所以为了能够引诱这些信徒，他只能眼不见为净。 这大概也是信徒愿意跟随巨魔的原因之一了。毕竟只要他们奉献了真诚，他们的愿望基本都能够被实现。 在晦暗的巨魔统治时代，他们搜刮着一切的宝物，并用来引诱那些不够坚定的种族。 巨魔天生拥有着能够其唤醒其他种族的负面的能力，比如柏留古斯，他能够促发人内心的贪婪，比如淫，乱巨魔巴尔吉斯，他能让人色从胆边生。 当然，他们只是能将人内心的**提升，并不能无中生有，如若有内心澄澈之人，他们也无从下手。 也因此，巨魔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如果不是内心有恶，为何这么容易就被催发了恶？ 他们对那些人追杀他们的理由嗤之以鼻。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最后的战役，失败者是他们，所以被封印的是他们，被深恶痛绝的是他们。 这是失败者的待遇，就算他们再不服，也没有卵用。 * 柏留古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塞利的身上。 被困在岩浆中这么久，如果能一次成功当然是好的，但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些年也不是等不下去。 毕竟被困守在这方寸之地这么久，他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耐心。 而事实证明，塞利的身体果然不行。 既然塞利不可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在七大巨魔中，柏留古斯的信徒是最多的。他深信无论是什么种族什么年龄，他们都会有想要的东西。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心理，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 巨魔太清楚这世上的人的劣根性。 而现在，他得到了塞利的契约，有了条件，他自然不需要只扒着一具废柴的身体。 如果不是塞利这家伙太过贪婪和小心，非要见着好处才肯交换，柏留古斯也不至于只得到了一些晶核。 只是诱导虽然是他的天赋，但他当时想着还要维持心脏的活力，得省着用魔力，却没想到明明可行的局面竟然在这样的关头功亏一篑了。 附在他人身上的魔力消散，他本体也会有所感应。 而或许是黑龙刻意未曾隐瞒气息，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凶手的距离。 柏留古斯闭上了眼，片刻后又睁开，望向了熔岩火山的进口。 他们来了。 * 精灵其实是很怕热的。 他们的驻地有精灵母树的庇佑，又被浓厚的自然之力笼罩，是以那儿总是鸟语花香，四季如春。 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伊登，自然是身娇体嫩，虽然后来被黑角商会所抓，但那些人要的货物总不好出些小病小灾，更别提是精灵这样娇贵的存在，是以他们半点没在环境上亏待过他：当然，能给精灵力量的植被还是没有的。 总之，进了这熔岩火山以后，伊登是浑身难受，他一方面觉得这儿环境不太好，另一方面，他总觉得有什么窥伺的目光在打量着他，可他每每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精灵相信自己的直觉，可他又着实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想了想，伊登还是拉了拉为他们两只弱鸡开路的黑龙少女：“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种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人！ 亚瑟对于伊登的话只觉得杞人忧天——当然这里面绝大多数是他纯粹的看不惯。 少年不是傻子，黑龙会来这种地方，肯定是因为这儿有什么东西。 他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他知道，这一定和死去的布里尔脱不开关系。 42. 伊登的感觉不是错觉——事实上, 从可怜的小精灵刚进入熔岩山脉的时候, 他就已经被柏留古斯盯上了。 精灵的身体得天独厚，天赋出众，只是因为平日里他们自然之力护体, 他不敌, 只好不予考虑, 但巨魔感觉的出眼前这只精灵此刻的虚弱，他甚至连护体的自然之力都不足以使用。所以只要能够得手这具身体，巨魔就有把握“变成”这只精灵。 只是他现在太过虚弱, 而领头的那个少女给他的感觉又太过危险, 是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偷偷地放个【巫师之眼】, 好仔细观察着，看能不能寻个空挡下手。 但黑龙少女对身后的人的保护太严密了, 寸步不离不说，每每他觉得有机可乘的时候, 薇薇安就会停下脚步,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巫师之眼的位置, 而且很奇怪, 明明对面看的不是他，他却觉得好像下一秒他可能就会掏出武器将他最后的魂灵打散，让他死在这荒凉的熔岩火山。 当然，这肯定是他的错觉。毕竟如果她要杀人，龙爪是比这世上任何武器都要锋利和方便的道具。 那瞬间柏留古斯被那眼神看的完全不敢动弹，甚至连隐形的巫师之眼都藏到了岩石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够避开那慑人的目光。 但不知怎的，她只是看着，一次都没有动过手。 黑龙这样的走走停停自然引起了伊登和亚瑟的注目，精灵不敢问，但小圣子可完全没有这个顾忌，“薇薇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好像有只讨人厌的小老鼠在偷看我们。”黑龙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再一次确认了滚烫的岩浆的源头，然后带着两人朝着更炽热的地方走了过去，“我能感觉到气息的来源是在那底下，先去那边看看吧。” 两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在过去之前，少女将【巴尔吉斯之匕】给了伊登。 因为她方才的威慑，短时间内必那只贪婪巨魔应该不再敢放那探测的魔法过来，而趁着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给淫，乱巨魔的力量做点小动作。 伊登的力量太弱，所能释放的光明之力并不足以完全驱除匕首上的巨魔之力，所以她并没有在路上的时候就把匕首给他，但光明本身就是黑暗的克星，就算最后会因为寡不敌众被吞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破坏。 这样想着，他倒是突然有些期待起了物归原主。 而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布里尔距离这儿的距离已然不足十分钟。 随着他们越深入，伊登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了。 黑龙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进了一处洞穴，这洞穴的半边像是被轰炸过，全都敞亮的露在了外面，他们能够看到不远处滚动着的岩浆，有炽热的温度不断地通过碎裂的岩石渗透而来。 而瑟兰提尔设置的封印，却是在这扇大门的后面。 地精的英雄用清楚明白的大字在大门上面写了这是封印巨魔的枷锁，让人不要触碰，而为了取信于人，门口石碑上更是详细写了柏留古斯的生平还有他的作恶多端。 黑龙就在这面前停下了脚步。 她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仿佛陷入了什么极端纠结的事。 而亚瑟虽然看不惯伊登，但看他明明难受依然默不作声的跟着队伍的样子，心里有点同情。他不会魔法，所以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但在他感觉来，此刻的温度虽然很是燥热，但还在忍受范围内，可看伊登的表情，分明是热到不行了。只是黑龙走在前面几乎没有回过头，指不定连他们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做个好人。 只是还没等他咬咬牙帮伊登问问情况，就看到薇薇安突然递过来一个水晶瓶。 “这是稀释过后的生命之泉，伊登你喝一点，能缓解你现在的情况，还能帮你恢复一部分自然之力——不过是后者的效果是暂时的。剩下的，亚瑟你记得喝了。” 发现黑龙并没有真的不打算管自己，精灵伊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很虚弱，战斗也基本帮不上忙，如果自己赶路，能够安全到达精灵驻地的可能性低到发指，所以他必须依靠少女的帮忙。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没有拒绝过对方的不过分要求的原因，毕竟礼尚往来的道理他还是深谙的。 伊登：“谢谢，可……” 可长老说过精灵族的生命之泉是不能给外人用。 他脑海里刚浮出这句话，就想起眼前这个给出泉水的人，她也不是精灵。那说这句话除了被人笑还有别的意义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他乖巧地接过了水晶瓶，只往嘴里灌了一口，剩下的都递给了亚瑟。 小圣子虽然有心让对方多喝点，但是想到薇薇安总有自己的安排，她总归不会害他，于是也接了过来，将剩下都喝了，这才将瓶子递回给少女，顺带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薇薇安，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黑龙对两只的识趣非常满意，是以现在回答起问题来也算是爽快，“等人。” 亚瑟：“等谁？” “等一个熟人。”少女将瓶子收回空间里，“这个人，你们或许不熟悉，但肯定见过。” 毕竟哥布林布里尔，可是亚瑟少年的首杀啊。 而与此同时，岩浆深处的柏留古斯再一次放出了【巫师之眼】进行探测，只是这一次，还没等他的这股魔力偷偷靠近薇薇安，他就感觉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因为他收的唯一一个信徒塞利是哥布林，所以他对这个种族的气息分外的熟悉。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来人的身体所散发的，与他死去的诱饵分明是相同的种族气息。但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年都在钻研着灵魂的缘故，他总觉得那哥布林的体内，有着让他都有些忌惮的气息。 这是自然的。 傲慢、暴食、贪婪、懒惰、□□、嫉妒和愤怒。 虽然在七大巨魔中他排名第三，但事实上，他们七人的战斗力是并非是此顺序。 暴怒的物理战斗力显然最高，而暴食的吞噬之力在某些时候更是让人头疼无比。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战斗特性，但毫无疑问，如懒惰贪婪这样偏于引诱的巨魔，直接战斗力都不太高。 当然，这个不太高是针对其余几只巨魔说的。 对于巨魔这整个族群来说，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数一数二的。 而柏留古斯观察起这只哥布林并不仅仅是因此对他身上的气息感到奇怪：虽然他看中的是精灵伊登的身体，但他的身边有让他无比忌惮的存在，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能够百分百拿下那家伙，有塞利的教训在，所以他得为自己找条后路。 虽然哥布林的身体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还被限制了魔法的使用，但是，至少布里尔是形影单只来的，没有保护者随行而他最近积蓄的魔法能量，已然足够他得到这具虽然无法使用魔法的，但胜在毫无防备的身体。 在柏留古斯观察着布里尔的时候，薇薇安已经撕开了大门的封印。 是的，撕开。 龙族本就天生力大无穷，更别提是战斗力爆表的黑龙，是以她直接无视了门上的玄妙机关，然后用蛮力推开了这玩意。 而门内是一片空旷。 薇薇安四处打量了一番，一眼就望到了石桌上放着的半截手臂。 那手臂有她人这样粗细，切口齐整，上面画着晦涩难懂的炼金符文，并不是通用的文字，黑龙辨认了一番，勉强算是认出了这是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于人间的高阶天使所特有的文字。 在这个星球上，“天使”并不是神话传说中那样圣洁美好的存在，只是她们拥有白色的羽翼，相貌又往往极美，身形和羽族又有□□分相像，这才被冠上了如此美好的名字。 但天使的名声可比羽族要坏的多。 倒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只是神殿的预言提到过，天使中将出现弑神者，而那时候，光明女神还是人们心中唯一的真神，女神的目光时时刻刻流连于大陆，于是这个在预言中扮演了反派角色的种族很快遭到了其余种族的追杀，大部分的族员自然是被杀害了，但还有一部分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藏在了人群之中。 而那时候，神殿是最积极的斩杀者。 对于神殿来说，法典上在神力洗涤后会出现的预言就是他们的行为标准，预言说天使会弑神，所以他们杀死天使，预言说百年后一只黑龙将毁灭半个世界，于是他们用这个为借口屠了黑龙的族。 预言是他们“拯救”世界的借口，是他们防患于未来的保障，但在薇薇安看来，神殿不过是一块有些卡脚的岩石。 而她会敲碎它，面无表情，毫不留情。 43. 黑龙会选择亚瑟作为契约者，除了他是原身黑龙的任务对象外，也有他真身是天使的原因。 因为曾经的杀孽, 她憎恨着神殿的法典，并且一直都想要戳破神殿的虚伪，所以很显然，曾经成为神殿法典的牺牲品的黑龙和天使一族是最合理的执行者。 从很久之前她就说过, 亚瑟是被选中的存在。 当然, 这一切的真相，在少年自己看破之前, 薇薇安不会说出一句。 因为她在做的事，与少年所有的正义背道而驰。 一方面她教会他如何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安稳地活下去，另一方面她为了一己私欲唤醒着那些长眠的罪恶——即便她心中肚明她为的是洗涤这个世界, 为的是天下苍生，但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清扫中, 必然会有无辜的人死去。 到时候或许会有无数的人叫骂着, 愤恨着, 说她是凶手是屠夫。 但黑龙决定的事, 并不会因为这点阻碍而改变。 叶缺做任务向来如此,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算为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而面对少年的时候，她从未为自己这一路的行为做过半点掩饰，甚至有些时候，她会当着他的面，让他在残忍与明哲保身之间做出选择。 所以只要他愿意去想，他很快就能想明白薇薇安的用意。 无数亡灵的苏醒，还有即将到来的事情，这些都是某个猜测的重要佐证。 对于黑龙来说，她并不在意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克服内心，去恶意地揣测这一路朝夕相处的伙伴。 如果蛇奈村的人教不会他什么叫背叛，那么这最后一堂课，就由她在未来亲自执行吧。 他将为王，而她甘愿做那块垫脚石。 只要天下太平，神殿枯寂。 * 薇薇安凑近了去看那断肢上的文字。 天使一族的抢着大多已经陨落，大部分的典籍也在战争中被销毁，只有少部分被带回了神殿，作为反面参照。 是以如今他们的文字已少有人知，甚至连如何辨认天使的方法也在一年年的时光里被遗忘。但当年为了这个计划，黑龙有认真地学习过天使文化。是以这上面的字，虽然她辨认不完全，但连蒙带猜，也能解释出一些。 “世界在晦暗中重临，巨魔将挣脱牢笼，有拯救者在光辉中降临，舒展洁白的羽翼。” 她轻声将上面的话念了出来，“看起来是个预言。” 那些能够摸到天机的人总是喜欢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他们将真相复杂化，不是为了装逼，只是借着这样的方式长久地保全自己，也能确保，只有智者才可窥伺未来。 “这意思是……”亚瑟皱了皱眉，“巨魔会复活？” 身为神殿的一份子，虽然所经受的教育容易让人偏斜，但难得的是圣子小可爱长大的“根红苗正”，正直无比，所以他对巨魔同样痛恨无比，毕竟在神殿记录历史的典籍中曾无数次提到巨魔的罪行，不说别的，柏留古斯蛊惑人们为了财富去造杀孽，巴尔吉斯烧杀抢掠，并圈养年轻女孩，一方面当做口粮，一方面用以泄，欲。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不知道契机是什么，”薇薇安点点头应了，“只是这应该是瑟兰提尔封印贪婪巨魔的地方，按理来说造这封印的人就是瑟兰提尔，但他为什么要在这肢体上留下预言？毫无道理。地精的英雄既然想要灭绝巨魔，就不应该留下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而且，这预言上所提到的救世主……” 她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但亚瑟却是明白了。 洁白双翼，生于光辉。 这形容很显然说的是天使，是传闻中那侍奉过光明女神后来却遭到屠杀的天使。 可这世上的天使大多已经隐于市中，泯然众人，就算有，他们又为什么要拯救世界呢？ 曾经他们被那样对待的时候，可没有谁敢公然出手帮他们。 毕竟，对他们下手的，可是光明女神的代言人，包围着奥古斯帝国，守卫着卡桑德拉的神殿啊。 就算是造杀孽，光明女神也是他们最合理的借口。 而亚瑟少年清楚的记得，少女曾抚摸着他的翅膀，用怎样一种暧昧又嘲讽的口气，说他是早已消失在人间的天使。 “这种事也说不定，毕竟到时候冒头的是个变异的羽族也不是没可能，”圣子下意识地转移了目标，“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等的人还没没到么，是不是要催一催，薇薇安？” 因为黑龙熟稔的口气，所以少年下意识地觉得，对方等的是朋友。 “这不是来了么。” 黑龙幻化出锋利的长剑，没有刀鞘的利刃被她反握在手中，而她就这样突然的背过身来，然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将手里的剑抛掷了出去。 她用的力气很大，能听到利刃破开风声，而在剑矢飞过的地方，亚瑟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他从角落里一个打滚到了他们的近处，而那长剑正好危险地擦着他的身体过去，在碎开了一地的岩石后，狠狠地插，进了他身后的岩壁中。 只是等到那身影抬起头来，小圣子就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家伙竟然是布里尔！ 他做梦也不可能认不出这道身影！这是他亲手的杀死第一个人，让他反反复复做了如此之久噩梦的人，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是不是在做梦？ 亚瑟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但毫无疑问，他的眼睛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一击不中，黑龙再度幻化出长剑，她皱着眉头盯着哥布林，仿佛眼前的对手让她觉得十分棘手。 片刻后少年听见她问道，“你是……巴尔吉斯？” 他记得这个名字。 淫，乱之巨魔巴尔吉斯。 经历过蛇奈村的事件，圣子对灵魂这样玄妙的东西已然有了心理接受——所以薇薇安的意思是，现在是这具身体里的，是一只巨魔 哥布林并没有否认这个问题，相反的，他用着咏叹调掩饰着他内心的不安，“真是敏锐的直觉，小龙崽。我本想先偷偷杀一个的。既然被发现了，那就让我直接点送了你们的命吧——让我来看看杀死了我的信徒的几位凶手的模样，哦，真是让人惊喜，一只没长大的幼龙？一只精灵？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人类？很感谢你们为我带路，但我想，你们的旅途大概只能止步于此了。” 黑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看的装模作样的巴尔吉斯脊背突然一凉，然后他听到少女冷笑了一声，“你在撒谎。有着你力量的匕首明明在我的手中，所以只有着哥布林的能力的你，要怎么打赢我们几个？” “被发现了么？”虽然被点明了不利的处境，但巴尔吉斯却突然露出个得逞的表情，还没等少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同一时刻，她就突然听到伊登一声惨叫，然后仿佛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将手里的匕首丢了出去。 而哥布林胜券在握一般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你看，现在我不是有力量了么？” 话音落下，他就将匕首□□了手腕。 巨魔的力量附着在匕首之下，这件武器只是一个寄托，只有与信徒的尸体进行血液的接触，那力量才能被完全解封。 然而让巴尔吉斯不可置信的是，他并不是怕疼的人，可当匕首刺入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到一种难以忍耐的灼烧感，仿佛身体都要被点燃了。这种难以忍受的炽热并不浓烈，甚至是一点点的消散，但每当它消散一丝，他的身体就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了一遍一般难受，而且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力量在对撞的过程中缓缓在消散。 “你……你竟然！” 哥布林痛的直不起腰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做的那点小动作早就已经被眼前的人看破。 所以她才会在匕首上动这样的手脚。 “和光明之力亲密接触的感觉是不是很爽？”薇薇安笑眯眯地说道，“我早就知道巨魔之间有那么点特殊的联系方式，也知道在我先找到这里，你无法从柏留古斯的断肢中获取力量的前提下，你会选择和贪婪巨魔合作。哦对了，”她故意露出个惊讶的表情，“你大概还没有告诉那只傻巨魔你的真实身份吧？” 想想都知道，必然是贪婪巨魔见她这儿无从下手，退而求其次想要控制住巴尔吉斯给自己当备胎，只是在弄死对方之前，被对方主动要求了合作。 巨魔本就是这样用心险恶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的存在，但谁让柏留古斯被困太久，久要已经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了呢 他或许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确认罢了。 44.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那是对于内心仍然留有一片净土的人来说的。 对于内心腐烂的巨魔而言, 善这个字根本是不可实现的东西。尤其是贪婪巨魔这样贪生怕死的存在，越是到生死关头, 越是会为了活下来抛弃一切。 所以虽然从没有一刻柏留古斯这样清楚地感觉到, 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但是, 他的巫师之眼却是更多的放了出来，仿佛还渴盼着能找到对方的一个疏忽。 虽然他的预感依然告诉他他不会死, 但是眼前这个局面，他能够以如今的状态生还的概率, 估计和当初神殿能网开一面放过预言中会带来罪恶的种族的概率差不多。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巴尔吉斯捂着手腕喊了一句, 他的手一挥，身体周围就被圈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就算这匕首上有光之魔法，可这点程度，只要我忍忍就能过去, 而等到我恢复了力量, 身为淫, 乱巨魔的我还不够杀死你们么？” 说完了这示威的话, 他就将身体完全隐蔽在了那里面。偏偏他刚好站在门口的位置，周身又环绕着那样阴森的雾，谁知道那灰黑的颜色中是什么东西？是以就算是薇薇安也不敢毫无准备的靠近。 “啊，好像是啊，那可怎么办呢？”薇薇安顺着他的口气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声，然后伊登和亚瑟突然就看到她朝着天空看了过去，口中说着漫不经心的问句，“我说贪婪巨魔柏留古斯，你想死么？” 天空之上的【巫师之眼】将自己藏的更严实了一些，但无论怎么躲，操控魔法的人都有一种在人的视线之下无所遁形的感受。 或许是内心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索性不躲了，将那颗血红色的眼珠在空中现形，黑龙能听到巨魔的有些气急的回话，“谁特么会想死。我告诉你们，等巴尔吉斯吸收了力量，那就是你们的死期！” 狐假虎威玩的倒是熟练。 柏留古斯心里清楚巨魔之间没啥团结友爱的可能性，但他们的基本性格是贪婪和虚荣，所以他这样夸奖，巴尔吉斯心里必然会很满足。 而对方满足了，举手之劳带他离开这儿就有可能了。 “你真的相信一只反复无常的巨魔会带你离开么？”似乎是因为在吸收能量，哥布林布里尔的身体外撑开了一层偏黑灰的屏障，薇薇安扔了几次长剑过去，都没法破开这层看起来薄的不行的罩子，于是干脆调转了目标，和贪婪巨魔闲聊了起来，“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巨魔的反复无常是出了名的，如果巴尔吉斯有了力量，那么他会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杀掉眼前碍事的我们，可他的第二件事呢？ 这儿是瑟兰提尔封印你的地方，有你的一部分力量和完整的用来封印你的炼金法阵。 所以他的下一件事，肯定是吃掉你的断肢，得到你被封印的能量。 我看你如今的样子，体内的魔力应该不多了吧？你能慌不择路地和巴尔吉斯合作，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你的魔力大概连维持你的心脏的活力都快要不够了吧？ 你看，如果真的按照我说的那样，就算他不杀你，只要他放任你，只剩下些微灵魂的你自己都能消散在这天地间。你甘心这样死掉么，七大巨魔之一的贪婪巨魔柏留古斯？” “你想说什么？”心里知道黑龙说的是实话，虽然并不想被策反，但无疑她说的太有蛊惑力和鼓动性，是以沉了沉心思，贪婪还是开口问道，“难不成你还能帮我不成？” “当然了，我就是来帮你的啊。”少女轻声说道。 她话音才落的同时就感受到了来自亚瑟的不可置信的目光和伊登的猜忌眼神，但她斜斜地瞥了一眼，这一路积累的威压瞬间就让两个人低下了头。 亚瑟不相信薇薇安是这样的人，这一路走来少女虽然有时候有些冷漠，但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偏近与白色的灰色边缘。或许很难界定她是好是坏，但她有自己的判断方式和行为准则，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非常拎得清。 所以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他心里就在不断给对方开脱，她肯定是为了骗人。 但伊登并不了解少女，尤其是自然之力之下，他听的出来，方才少女并没有说谎。 她此行前来，的确是为了帮助柏留古斯。 “哦，帮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贪婪巨魔的眼睛在空中上下抖动了几下，光凭那幅度，仿佛还能看到他本体笑的前俯后仰的模样，“别拿那种口气评判我们巨魔，你们不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虚伪生物么？说是帮我，在这个世上，除了有求于我们外，难道还有真心实意的想帮我们的人不成？ 最棒的相处方式不就是互相利用互相获利么？我们爽，信徒也满足，哪里会某些家伙一样，做什么都要找借口？” 说到后面，他的口气已然差了许多，黑龙直觉他说的是神殿，想想他们的名声，想来也是因为神殿遭过罪的。 “被看出来了么？”被这样差劲的对待，薇薇安也不恼，只微微一笑，“我的确有求于你，而且我可以发誓，只要你不算计伤害我们，我就不会伤害你。” 在光明女神的神力尚存的现在，向光明女神许下的誓言依然有着一定的约束力，更别提在久远的巨魔时代的时候，那时更是光明女神的光辉普照大地，就连巨魔作案也往往会避开被神殿祈福过的村落。 是以黑龙这样承诺过后，柏留古斯果然信了她的邪【ntm 但刚刚才被巴尔吉斯算计过一遍，他下意识地抬高了警惕，“你有求于我？你倒是说说，你有求于我什么？而且你也看出来了，就我现在这个虚弱的状态，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事，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不是么？所以你要是真的想合作，不如把你身后那个小精灵交出来当我的身体，只要你给了，我可以承诺，答应你我力所能及的所有事。” 听到这话的伊登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薇薇安想要复活巨魔也好，想要杀死巨魔也好，这都和他没关系，在黑角商会这些年来，伊登学会的其中一样重要的东西，叫做明哲保身。 但是现在，柏留古斯的意思是要他的身体？ 伊登可没有那么□□，会想到某些方面上去，对方想要复活，薇薇安又提到了灵魂，所以肯定是想要在他的身体里醒来。 而醒来后他的灵魂呢？ 不用想也知道，只能是消散于人间了。 求情 可他只是薇薇安买来的货物而已。 他们的关系最多就是这一路上的偶然相遇，然后他陪着黑龙的契约对象练习了一番闪避。 他甚至都没有自信他在对方的心里是朋友的关系。 伊登握紧了拳，他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绝望于抗争命运。 “你好像在开玩笑？”黑龙答道，她纤白的左手渐渐被龙鳞覆盖，露出她尖利的龙爪，虽然薇薇安的身体只是百岁的幼龄，但曾经所经历的，来自死去的黑龙前辈们的力量的灌体让她的身体强度比某些皇族还要强，是以她不过是露出个架势，柏留古斯挑拨的口气就有些梗。好在薇薇安并没有太过难为他的意思，“伊登是我的伙伴，我是不可能让他成为你的寄体的，但是你眼前不是有一个更好的目标么？” 少女努了努嘴，“你曾经是巨魔，所以也应该熟悉其他巨魔的身体和力量，虽然我不清楚你们那个传说之中新的身体从何处来，但等到巴尔吉斯唤醒全部的力量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会达到最纯净，同时最虚弱的状态，如果你能趁着那个瞬间进入这具哥布林的身体，那我想，你不仅能复活，还能继承淫，乱巨魔所有的力量。” “你在挑拨离间？” “不，”少女轻笑道，“我在给出意见。” 而在少女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精灵的身体就是一个哆嗦。 他害怕他听到会是一句同意，自从被解救出来，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和薇薇安有了些不愉快，但是他后来也知道黑龙就是这样的脾气，是以一直安分守己地待着，然后在这段旅途中慢慢恢复自己的力量。 这日子过的枯燥而平淡，但在伊登的眼中，却幸福的让他想哭。 他曾经以为自己要失去自由，失去与自然沟通的力量，但现在他重新得到了这一切。 曾经拥有过再失去无疑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可如果，失去两次呢？ 那大概已经是绝望的表情。 是那种惨痛的，永远也不想醒来的绝望。 如深渊。如地狱。 45. 可他听到了什么？ 薇薇安说……他们是朋友？ 朋友啊。 伊登忍不住有些内心泛酸地去想这两个字。 他不是没有过朋友的。 在精灵驻地的时候, 他也有过很多的朋友。那时候因为他的自然天赋很好, 对植物的亲和力也很高，不仅许多花鸟植物亲近他，许多精灵也都喜欢和他待在一起。而他心里也有喜欢着的女孩——那是一位精灵母树极为眷顾的孩子, 她从母树的顶端降生, 是母树用藤蔓将她送入女王的怀中, 所有人都说, 她会是下一任的女王。 而女王的一生往往孤独。 所以他还从来没表达过自己的喜欢, 就已经只能像这片驻地里许多的少年一样，把那份心动放在了心里。 当然，他很理智, 他知道自己对那女孩只是年少慕艾，还有精灵天生的亲和力, 使得他下意识地放低了警备。 所以后来被困守在黑角商会以后，他的脑海里就渐渐地失去了这片剪影。 不是觉得两人已然有了差距，而是他想明白了，他大概不是喜欢未来女王，而只是将对方当做了一种寄托。 因为大家都喜欢女王啊, 所以喜欢这样的人, 不会有心理负担。 他不用负责，对方也不用负责。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的朋友看起来好像很多，可是在他遭难的时候却没有能来救他的。 他喜欢的人也许真的很好，可是她为什么注定要站在孤独的地方？ 他是不是注定做不好一件事呢？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精灵的能力来自于自然的沟通，污浊与纷乱的内心会被那些纯善的植物所抗拒，所以如果他沉湎于这样的情绪，他会逐渐失去他拥有着的这些能力，然后变成一只只有着精灵外表却没有精灵能力的精灵。【ntm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黑角商会的人看他们看的很严，尤其是像他这样能从自然汲取能量的存在，每天晒太阳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如果晒多了，第二天迎接他的，就是空旷而持久的黑暗。 所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会看着房间里昏暗的灯光，还有被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和窗户，然后想一些无聊的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今晚的饭菜，比如他有多久没有出去过了，比如到底……他还要不要活下去。 是的，在这样漫长的囚，禁里，他不止一次想到过死亡。 等不到人来救援的绝望，逐渐淹没他的寂寥感，慢慢在手中散失的自然之力，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清楚明白的预示着，他已经被放弃了。 他是不被需要的，他想。 所以这样的他，就算是死掉也没关系吧？ 但就像是薇薇安原本猜测的那样，黑角商会不会允许他们千辛万苦弄回来的商品这样简单的死掉，所以他们派人去接触了这个孩子。 伊登原本的警惕心并不是这样弱的，只是在那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他迫切需要找寻自己的存在感。 或者用玄妙一点的形容：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活着。 也因此，那个叫斯芬克的少年，很容易就打入了他的内心。 斯芬克是商会的检查者，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商会的“商品们”是否还乖乖待在他们该待着的地方，如果有商品逃跑，就把编号上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负责抓捕。 但他生性活泼，耐不住性子，时常会找商品们聊天，当然，商品中的大多数对他是横眉冷对的态度，就连伊登也是如此。 可他并不知道，有些人的自来熟不是他冷漠就能拒绝的。 后来理所当然的，他们渐渐熟悉了，伊登也知道了这孩子会在这儿做工是因为黑角商会的领导者是他的父亲，但看起来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好，否则作为商会的孩子，他也不必做检查者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吧？ 当精灵带着些微的讽刺问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斯芬克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般地答道，“其实我知道我父亲做的是错的，可是我没有能力去阻止他，也没有能力把这些人给救出去，所以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事，比如，只要有我在，大家的应该享受的待遇就不会被克扣。”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他在最后放低了语调，有些沮丧又有些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我做的事什么都改变不了，可是我想，大家已经很不幸了，至少，在更不幸之前，我想让他们觉得幸福。 是的，很傻。 看起来像是圈养猪崽之前都会把猪喂的白白胖胖的例行步骤。 如果这个问题问的人是薇薇安，她一定会这样毫不留情的讽刺，但当时听到这圣父汤姆苏的话的人是年少无知的伊登，所以他安慰了斯芬克。 于是一来二去的，很俗套的，他们后来成为了朋友。 人类少年总是很阳光的样子，仿佛这世上没有能够让他晦暗的东西。他总是安慰伊登，让他不要去害怕眼前的困境，他现在会经历这么多，不过是因为否极泰来。 他如今的一切苦难是为了新生，他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他，所以他不可以放弃。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可听的多了，他也渐渐信了。 他开始相信，他是有未来的。他的未来不是在黑角商会这样的地方腐烂到死，而是光辉万丈，一片荣光。 他维持着这样的想法直到他被买下。 那一天，斯芬克来找了他。 他说了很难听的话——其实没有一个脏字，对方不过是把真相讲述了一遍。 什么真相呢？ 斯芬克接近他，不过是命令罢了。 他其实很讨厌伊登这样颓废的性格，也看不起这些任人买卖的商品，但是他也清楚哪样的性格最容易得到商品的信任，所以他才会维持那样的伪装。 伊登记得斯芬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 他没有朋友。 从前他没有朋友，现在的斯芬克也不是他的朋友。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又听斯芬克说了被买回去以后可能遭受的结局，伊登才想到了死。 如果买下他的人不是薇薇安，他或许就真的死了。 和他从前相处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精灵热情洋溢，基本没有什么烦恼，而商品们大多冷漠崩溃，不是独处一处，就是各种发疯说要出去。 但薇薇安不然。 初见时，她是个看起来很尖锐的人。 她讽刺他的时候每个字都戳到他的心上，可她管杀不管埋，说完也从不开导安慰，只让精灵自己去想。 他一开始以为她性情冷漠，毒舌又不爱说话，可很快他就发现，她不过是没把人放在心上。 至少，他看到她为了那个叫做“亚瑟”的少年满脸着急的表情，还有想法设法去救人的迫切。 她很担心亚瑟。 亚瑟大概是她的朋友吧？ 这时候伊登就想，如果那个时候能有一个人像薇薇安对亚瑟这样对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在黑角商会荒废这么多年了？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于是自然而然地，他关注起了黑龙少女。 毫无疑问，她很冷漠，也很少说话，就算是对亚瑟，有时候也是同样的冷嘲热讽。 但他能感觉到那态度中细微的不一样。 那是细微的关心和随意的关系。 伊登突然就嫉妒了起来。 为什么亚瑟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也能够享受到少女这样纯粹的关爱和友情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在他的脑海里保留了一瞬间。 与自然的沟通需要身心的纯粹，那些负面的情绪和想法往往会让绿植们有所抗拒。所以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自然之力，精灵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宽容，平和，善良，勇气等等等等。这些美好的品德，才应该是在精灵的内心长存的东西。 所以伊登没奢求过要和薇薇安做朋友。 像那样冷漠的人，大概要一团火焰去融化吧，他想，可他也是冰，内心被封闭的他，也需要被融化。 没有奢望便没有行动，毕竟**是推动一个人言行的重要道具，于是伊登这一路都十分低调的做人，甚至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他和薇薇安说过的话，只有“今天训练么？”“训”。这两句。 可现在，薇薇安竟然说……说他是她的朋友？ 精灵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种春暖花开心花怒放，但他晓得这时候表露出情绪的不合适，于是他低下头，佯装出略微的沮丧，来掩饰他突如其来的喜悦。 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了，他认真地想，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一定要努力，做更好的朋友啊。 46. 亚瑟少年其实最近很不开心。 虽然说他给自己做过很多遍心理建设, 告诉自己他配不上薇薇安，薇薇安只会是他的老师和最好的朋友，但是当黑龙的身边真的出现了除他以外的男人的时候，他还是有了一种好像快要失宠的惶恐。 尤其是黑龙少女看脸下饭的习惯尤其明显, 而这个叫伊登的精灵，虽然因为虚弱所以带上了一丝病态, 但看的出来只要养好了，这家伙说不定长的比他还要好看。 而且更重要的是, 明明初见的时候, 精灵废柴的程度和他不相上下, 可在这一段旅途中，伊登却逐渐恢复了自然之力，能用几个小魔法了。 虽然这战斗力比起薇薇安来说不值一提，但也是一份力量。 尤其是在对付巨魔的时候，他那充满着自然的生气的自然魔法给巴尔吉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亚瑟却什么都做不了。 头一次，他这样强烈的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是不是有了力量, 他就能做他想做的事？ 明明从前的时候，薇薇安的身边只有他的。 亚瑟·修奈泽尔并不是傻子。 蛇奈村发生的事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他看出的只是端倪, 而且偏偏那个人是薇薇安，又因为事态的确是不可挽回，所以除了装聋作哑选择性遗忘，他做不到任何事——报仇什么的就更别想了，而且薇薇安最终并没有和他详细解释，所以他并不知道凶手其实就是他的“契约兽”贝利。 如果知道了…… 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被贝利唤醒的白骨们，黑龙一直没有提过如何解决。 一开始亚瑟以为她是束手无策，可后来他想，薇薇安连贝利都能抓住，为什么那些脆弱的骸骨她反而没办法了呢？ 所以，更合理的解释大概是，从一开始，她就在放纵这场死灵的盛宴。 而且，因为答应了他不会对蛇奈村斩草除根的缘故，黑龙不仅留了村长和那迦的性命，走了以后也没做出烧了村庄之类的销毁证据的事。 他是后来才想明白了，这样的恻隐之心有什么样让人悔恨的隐患。 那个时候他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神殿的权利也握在了他的手中，可他却留下了奇怪的习惯——在夜晚长久的寂静之中，他会铺开空白的画卷，去画一个人从未褪色的容颜。 贝利是自私而智慧的存在，所以他并没有在蛇奈村留下自己存在过的证据。 非要说有，那痕迹也只属于蛇少年乌斯。 但黑龙薇薇安与亚瑟同行，在最初就未曾掩饰过自己的存在，而蛇奈村的人活下来以后，为了保命和寻求庇护，也不会将责任推到虚无缥缈的死灵法师身上。 所以这个最适合背锅的人，只有薇薇安。 他们甚至都不用去想脏水的借口：因为薇薇安是黑龙啊。 黑龙带来罪恶，带来灾难。 神殿法典在百年前就提到过，黑龙将摧毁神殿，建立新的秩序。 而妄图摧毁光明女神最忠诚的信徒的黑龙，难道还不够不可饶恕么？ 少年还清楚地记得他和少女的初见，在他一生最狼狈的时候，她救了他，并承诺会带他变强，从荒月之森到蛇奈村到瑟兰提尔的森林，如果不是薇薇安，他或许早就死在了最初，亦或是在森林的某个角落里，被嗷叫着的烈虎撕成了碎片。 但是他遇见了薇薇安，所以他的未来被改写了。 在森林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好像很喜欢他的翅膀。黑龙的掌心顺着柔软的羽翼向下抚摸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悦与喜爱的表情，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薇薇安是不是因为他的翅膀，所以才答应了与他同行。 在神殿经受过系统的教育，亚瑟对天使的印象其实并不好。 传闻他们之中将出现弑神的存在，最初的时候，从小听着光明女神的教诲的亚瑟并不能接受一位新神的出现。而后来他翻阅典籍，这才知道许多年前天使就已经被灭族，执行这件事的，正是自诩正义的神殿。 神殿在典籍中注明，女巫预言，天使洁白的双翼之中将诞生新的荣耀，新神的光辉也将由此铺撒大地。 而法典对此评判说，光明女神才是唯一的真神，所有试图将女神拉下神位的，都是渎神者。 用着这个理由，神殿清光了天使一族。 那个时候的小少年对生死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知道威胁解除以后，他只觉得解气，神殿果然是女神最佳的拥护者，任何对女神可能造成威胁的障碍都应该被消灭。 但后来他却开始对自己的理念产生了怀疑。 仅仅为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除掉一个种族，这样的手段，真的不会太残忍么？ 他离开神殿，除了逃命，也有信仰的动摇的原因。 薇薇安是个无神论者，她不相信神，不相信命运。 她说过很多次，信命的人，都是因为没有改变命运的勇气和魄力。 她有着让亚瑟羡慕的力量，她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有时候看着她，他会觉得，他是在看自己憧憬的未来——所以他想要努力，每一刻都比前一天更加想要变强，因为只有变强了，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是他没有魔法天赋，没有剑气的天赋，每时每刻的练习，都只能让他进一步地发现，自己是个多么可笑的废柴。 就连伊登也比他强，至少伊登在渐渐触摸力量的屏障。 可薇薇安完全不给他颓废的时间。 她总是说他没用，总是说他再不努力就来不及了，她嘲讽他的时候眼神是亮着的，没有看不起，反而有些平静，就好像她说的是事实。 哦不对，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他总是在下意识地依赖别人，神殿的时候，他依赖着老师，离开神殿以后，他依赖着薇薇安。 这也是他被地精们抓走的时候那么慌乱的原因。那么久了，薇薇安都没有来救他，她是真的放弃他了么？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也是那个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薇薇安不是非他不可，但他却只有一个薇薇安。 被扔到布里尔的房间的时候，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这点让他很庆幸。 黑龙时常会和他说些毒鸡汤，所以他比起象牙塔里的花朵们，至少已然从口头上了解了那分黑暗。 他知道如果布里尔过来了，他会遭受什么结局，所以他更加不能放弃。 【如果薇薇安不来找她了，那他就去找薇薇安。】他内心想着这样的话，然后选择性地听着贝利的指导艰难地自救着。 他要去找薇薇安。 薇薇安在等他。 他反反复复用这样的话催眠着自己，即使是在房间中与布里尔搏斗的时候，让她坚持下去的，也是那隐秘的心绪。 黑龙最是重视契约，他们是契约的伙伴，他不相信薇薇安会这样轻易地放弃他，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她现在还没到，一定是因为路上耽搁了。 所以他要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希望。 当布里尔在空中朝着他扑过来的时候，他脑海中第一个瞬间闪过的，就是薇薇安给他灌输过无数次的这两句话。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下意识地探向腰间。 因为他早就知道，在这样危机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赶往熔岩火山的时候，他会因为噩梦惊醒，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还有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的原因。 如果是从前的他，不会那么顺手地就把刀具带在身上。 如果是从前的他，根本没办法和哥布林周旋那么久。 如果是从前的他，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可这些如果，都是从前的他。 就算那改变潜移默化，微弱到不知用言语如何表达。 他开始相信自己的能力，否则他也不会和精灵伊登练手打斗。 他开始思考许多事情，否则也不会想明白死灵法师那件事的端倪。 说不清楚是薇薇安改变了他，还是他为了薇薇安在改变，但毫无疑问，他在变好。 亚瑟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那时候薇薇安会说，就算他得到了力量，他也依然是废柴。 因为那时候的他没有那样的心境。 即使他如今依旧会同情，可他更学会了审时度势，判断善恶再做决定。 薇薇安时常和他说，他是圣子，要用上位者的眼光去看待问题。 他时常想，上位者的眼光……是什么样的呢？ 在他杀死布里尔的那一瞬间，他恍然想起了教皇在他们面前处理背叛者的时候的表情。 冷漠。无趣。 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不能太过于轻视生命，更不能太过于重视。因为在他们的一生里，他们会有太多次的危机要他们选择如何牺牲，优柔寡断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伤。 所以决断是非常重要的品质。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荆棘王座，窄的只能坐下一个人。 朝王之路，皆为孤独。 47. 他们的自私, 他们的逐利，他们会在她提问以后怎样怀疑, 她其实全都一清二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太了解这些家伙, 太清楚这些家伙的所思所想了。所以她确信, 柏留古斯绝对会心动的, 他绝对会答应她的提议。 被困守在炽烈的岩浆中太久的贪婪自私的巨魔，怎么可能会拒绝这样唾手可得的身体？ “你真的能帮我？”虽然黑龙已经很有诚意, 但贪婪巨魔还是有些怀疑，“不行, 你先立誓, 只要你立誓了, 我就答应你。” 这正中薇薇安的下怀，她当机立断地举起手, 指尖沁出皎洁的月白色, 那是光明魔法所特有的颜色，透亮的让【巫师之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黑龙少女用这光在空中画出一道玄妙的轨迹，空气里只听的到她的誓声, 掷地有声, “我黑龙薇薇安·阿德莱德在此立誓，以光明女神为见证者，只要贪婪之巨魔柏留古斯成功得到哥布林布里尔的身体，我就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伤害他，更不会透露他的身份，誓言成立的前提是他必须答应我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件事情有一定危险性，但绝不会让他失去力量，亦或是被杀死。光明女神在上，吾之誓言如此。” 她这话提的，把许多巨魔没想到的隐患也补充了。 毕竟如果她现在不杀死他，但离开这儿之后却是将他的消息告诉其他人，让其他人来杀他，也不算违背誓言。 所以这誓言发出之后，柏留古斯总算是相信了薇薇安是真的有求于他，他虽不信光明女神，但既然对方都给出了诚意，为了取信于人，他也不介意发个誓言，让人安心。 他清楚明白自己大概是被算计了，这让除了瑟兰提尔外没遭受过什么大难的巨魔有些不爽利，但在这熔岩火山待了太久，他已然养出了耐性。不就是一件事么？听对方这话，她说的大抵不是件简单的事，很有可能会是让他去杀死一个强大的对手。 可是，只要能从这儿出去，只要能重新得到力量，就算再强大的人，他也不畏惧。 因为他是巨魔啊。 对于巨魔来说，心灵才是真正的力量。 从心灵上开启的漏洞，利剑刺进去的时候，才是最痛。 * 从黑雾中出来的第一秒，淫..乱之巨魔就感受到了自己全身充盈的力量，这充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举起手中的匕首，想要大开一场杀戒。 然而他的逼装了不到一秒，就感觉到大脑受到了一阵冲击，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然后半跪在了地上。 夺取身体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柏留古斯才一进入布里尔的身体，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排斥。这不意外，毕竟这儿是巴尔吉斯先入住的，像巨魔这么怕死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在身体上留些后手？ 这也是他发现布里尔身体里的人是巴尔吉斯以后放弃了入侵的缘由。 但现在，薇薇安做了保证会帮他，柏留古斯已经走投无路，所以，在求助淫..乱巨魔与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合作提议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事实证明，黑龙的确是一个非常讲道理守承诺的合作对象。 她在巴尔吉斯从黑雾中出现的第一秒发动了精神冲击，这种直接攻击灵魂的招数在此界已经很是少见，但是它的效果的强大毋庸置疑。才吸收完力量的某只巨魔那一瞬间之感觉到了大脑突然刺痛，然后就是一片空白，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柏留古斯冲进了这具身体。 而大脑还空白着的巴尔吉斯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大开着精神世界，抢夺着身体还不忘强大自己的巨魔贪婪地吞噬地巴尔吉斯的灵魂力量，不消片刻大半已是成了他的口下之食。但力量的这种流失法速度实在太快，快的让巴尔吉斯有了自我的警示，于是不过恍然间，淫..乱就从那钟锣在耳边被敲响的鸣响中醒来。 才清醒过来的他就惊慌地发现，他的身体已然快要不听他的使唤，而他的力量还在不断地消散！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身体内的贪婪巨魔的存在。 “柏留古斯！你在干什么！”他几乎是失声咆哮，但大概是因为已经太过虚弱，所以他的声音微弱的像是在撒娇。 “看不出来么？”淫..乱巨魔背靠着岩壁，还没等他吃力地喘气，他就突然听见这具身体中传来贪婪巨魔的说话声，“我在夺取你的力量啊，我将会成为这具身体新的主人。你最好还是不要动弹的太厉害，否则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的灵魂核也吞了，你就真的药石无医了——哦不对，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你！”巴尔吉斯只来得及挣扎出一个字，就感觉到了脑袋里那种难以忍耐的头疼，但他毕竟已经清醒了，虽然不像柏留古斯那样能够使用灵魂的力量，可只要他内心排斥，来自思维的力量自然会排斥身体中的异物。 于是本就虚弱的巴尔吉斯的灵魂瞬间就被反噬了一部分。 但都到了这时候了，放弃根本不现实，贪婪巨魔卯着一股劲对着对方下了最后的重手，而在这样的碰撞中，最后的赢家当然是柏留古斯，只是他虽赢了，却也赢的不容易，巴尔吉斯似乎是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到最后拼着被他驱散，也要咬下一口他的灵魂。 所以虽然这身体的人现在是他，但是他虚弱的灵魂甚至不足以让哥布林的身体做简单的动作。迫于无奈，他只能先恢复一番。 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黑龙果然信守承诺，不仅没有对他出手，还将哥布林布里尔的身体搬到了一块巨石上放着。而她们三人就在不远处坐着，仿佛在等他醒来。 在他睁眼的第一秒，薇薇安就有了感应。“那家伙醒了。”她拢了拢龙爪。 在哥布林清醒过来的同时，她就将自己的左手龙化，没有被压抑的龙的力量给了柏留古斯极大的压力，他转了转眼睛，压下了偷奸耍滑的心思。毕竟虽然他得到了巴尔吉斯的力量，但不说他才刚接手，完全不熟练，更别提在与淫..乱巨魔的争斗中，他灵魂又受了伤，所以现在拼战斗力，他完全没有赢面。 三人靠近了哥布林。 “嗨地上的，自己麻溜点起来。”龙用长而尖利的指甲推了推地上装死的哥布林，柏留古斯却没起身，只露出个苦笑，“这可不是我愿意起来，我魔力消耗过多，现在动不了了。” 也不揭穿他的谎言，薇薇安退后了一步，抱着胸说道，“你应该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 “不敢忘。” “那就好。”黑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向小圣子，“亚瑟，这个要求你来提。” 猛然懵逼的亚瑟少年：“我？” “是啊，有问题？”少女点头，“怎么，你对你来到瑟兰提尔的森林以后的遭遇就没有点怨气？对哥布林的猖獗就没有想要报复的冲动？就算都没有，你看到那么多被买卖的年轻少女，就没有点想当救世主？” 他沉默几秒，“我想救他们。” 却避开了别的问题。 “呐，”并不在意少年的逃避，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薇薇安就抱胸看向圣子小可爱，“既然如此，现在机会在你面前了，许愿吧。” 机会？ 圣子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薇薇安拐弯抹角地帮柏留古斯恢复力量的原因？ 她知道巨魔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么？ 不，她知道，可她依旧纵容了巨魔的苏醒。 那她是为了什么？ 亚瑟不知道，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想知道。 年轻到青涩的少年涩声看向柏留古斯，才刚刚经历过力量的争夺的巨魔看起来显得非常的虚弱，但看着他，亚瑟就想起了当初自相残杀的少年们，苍白着脸色的娜塔莉，因为英雄主义所以被当做出头鸟打死的明斯。 这些孩子本该有灿烂光辉的未来，他们何其青涩何其无辜，可就因为哥布林的龌龊心思，他们在瑟兰提尔的森林埋葬了生命。 “我要你发誓，和我们分散以后，就会去着手摧毁黑角商会。”或许是和薇薇安呆一起久了，他也学会了威胁这套，“如果你不答应，那薇薇安的利爪，会直接穿透你的心脏——你应该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 “顺便，如果你怕被人发现踪迹，怕被人发现你巨魔的身份，你可以把一切推到我身上。”少女笑了一声，仿佛是对少年说出的话感到非常满意，她朝着柏留古斯丢出一样东西，然后转身看向身边的两个少年，“走吧，我们该上路了。” 在他们走远后，贪婪巨魔才来得及看薇薇安丢来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片漆黑的龙鳞。 48. 薇薇安他们是在向精灵驻地赶路的途中偶然听说到的黑角商会被毁掉的消息。 黑龙将黑发染成纯白的颜色, 瞳孔因为风之魔法的使用沁出透亮的银灰色，她穿着一身帅气的劲装, 腰间的骑士剑让她看起来极有安全感。像过去一样, 她扮演着亚瑟的保卫者。 当然, 作为骁（皮）勇（糙）善（肉）战（厚）的龙族, 少女其实并不常用武器，这只是伪装的习惯。 因为这一段旅途又加入了一位柔弱的精灵, 是以赶路的马车成了必不可少的道具。赶车的车夫当然是黑龙，他们的大半的路途是从森林中横穿, 但偶尔也会有小道需要从城镇经过。 费罗镇就是进入精灵之城前他们途径的一个小镇。 因为临近精灵驻地, 又是库伯郡和瑟兰提尔的森林的必经之路, 所以这儿的消息流传尤其灵通，黑龙不过是带着亚瑟少年在街边一家酒肆中买了些果酒, 就听到了身边几个骑士装束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在讨论这件事。 就是从他们的口中, 薇薇安得知了黑角商会如今已不复存在的消息。 她果然没押错注——巨魔是个擅用阴谋手段的。 他知道单单凭借他自己，就算是一个普通商会他也不一定能够打倒。毕竟能够在瑟兰提尔的森林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席之地, 他们必然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和保护自己的手段。 柏留古斯已经脱离了时代太久，他不敢保证现在人有没有钻研出新的什么厉害的武器, 更不想冒着一丝一毫泄露自己巨魔身份是可能性。 但是无论经历多少时间, 人心的弱点是不会变的。 千里之堤，不也溃于蚁穴么？ 最初的时候，巨魔跟踪了黑角商会的一个普通的护卫。这个护卫有一个妹妹，用地精的眼光去看，她长的还算漂亮，是以平日里，为了她的安全，这护卫都不太让妹妹出门。毕竟这样的地方，对于没有力量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乱了。 而对于巨魔而言，哥布林的身份是很好的掩饰，只要不触摸炼金道具，他就可以装作自己是地精。 在跟踪的第四天，他终于找到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那是一个清晨，护卫妹妹偷溜出门想买些东西，她走的是小路，平时那儿基本没人，却没想到今儿这儿这么不巧，竟然遇见了混混。在衡量了双方的战斗力以后，柏留古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以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小伤为代价，他成功地赶跑了混混。 布里尔虽然是哥布林，但是他住在市中，平日里也总是一副因为自己身材矮小所以不太和人说话的样子，是以虽然有人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但时间久了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 市中就这么大的地方，是以护卫妹妹也听那些嘴碎的人说过这个人。 倒是没有心动什么的，只是初始印象让她觉得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自导自演的事，而且放任自己的救命恩人受伤地离开，她也过意不去。 于是柏留古斯成功的通过了妹妹这条线认识了护卫。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巨魔的力量，来自人类内心的漏洞。 在相处之中的不断诱导，能够将人某一方面的阴暗面扩散到最大。 护卫很重视妹妹，所以巨魔常常与他说，那天还好他在附近，不然就出事了。不是邀功，而是潜移默化地告诉他，现在的他，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 护卫太清楚自己工作的场所是什么样的存在，黑角商会这样随地大佬的地方，如果他带着妹妹去上岗位，却不小心被哪个有钱有权的人看上了，那结果不言而喻。 可一直让妹妹待在家里，不说这会不会把妹妹天性的活泼给完全磨灭，妹妹也不可能一直窝在家里啊。 可上一次是运气好有布里尔在，如果下一次，他们都不在呢？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饱受着这样的危险和痛苦么？ 就在这时候，贪婪巨魔状似无意地感慨道，“要是我们能有钱有权就好了啊。” 是啊，要是有钱有权就好了。 护卫下意识地赞同了整个观点。 被渐渐诱导的他开始想办法赚钱，可是他不过是个护卫，就算赚钱，又能赚到哪里去？ 仿佛是不忍心见他这样颓废，布里尔安慰他，“你不是在黑角商会工作么？那商会里人那么多，肯定有几个有钱有权，你认准了，说不定办好了他们的差事，他们能多给你些赏银。” 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有巨魔曾经做过的无数铺垫，护卫醍醐灌顶般清醒了。 是啊，黑角商会里那么多有钱有权的存在，他为什么还要老老实实赚钱？ 只要能想办法弄死一个，得到死掉的那家伙的钱袋子，里面的财产肯定够他挥霍几个星期。 看不出来护卫倒是有几分犯罪天赋，在踩点了几天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第一个人，并将钱财藏了起来，白天他依然是装作无辜地正常去上班，所以在那地精的尸体被发现以后的许久，都没有人怀疑到他头上过。 而犯罪是一场停不下来的沉湎。 杀死第一个，并成功得到了这笔钱以后，护卫迷恋上了这种来钱手段。 他很小心，下手的时间间隔也不短，选择的对象又很谨慎，是以，直到第三个地精惨死他手，他依然是那个无辜的护卫。 而就在这个时候，布里尔去找了黑角商会的竞争方，金光商会。 金光虽然只是第三商会，但是却是这场盛会最合适的参与者。 要问原因…… 第二商会行事作风温和，只在触及利益时雷厉风行，这样的商会虽然好，但却不适合做这个出头鸟。但金光商会却是彻头彻尾的市侩，只要有利益可图，他们不在乎得罪谁，亦或是背叛什么合作。 当然，这份利益得足够他们动心。 布里尔以十足十的狼狈姿态，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金光商会，偏偏那天“正好”是商会的主人来此巡视，护卫们原本是要将他打出去的，可在哥布林仿若胡言乱语的大喊大叫中，对方停下了脚步。 在被带进房间后，柏留古斯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受惊过度的地精形象，他几乎是以颤抖的声音，说着他在护卫家的所见所闻，说着护卫对那些地精的谋杀，当然，他清楚这些消息还不够劲爆，于是最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抛出了那个让在场的人都怔忡了几秒的消息：“我听见护卫和他妹妹的交谈，他提到过黑龙的存在，我怀疑黑角商会与黑龙以及那些哥布林叛党勾结，妄图毁灭地精一族。” 这当然是在扯淡，可黑角商会之中有哥布林是事实，薇薇安给的龙鳞也是真，护卫杀了地精更是真，所以只要金光商会敢出个头，黑角商会必倒无疑。 而柏留古斯相信，这个追名逐利的商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太过分了，这太过分了！”仿佛是被气到了，商会的主人露出个义愤填膺的表情，“你放心，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们绝不会姑息!” “太感谢了！你们真是救世主！”柏留古斯额头贴着地面，露出最感激的跪谢姿态，但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却勾起了诡谲的笑意。 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又有巨魔时不时的暗中出手相助，金光商会逐渐发现了黑角商会隐瞒着的秘密。 与哥布林的合作，人口的买卖，这之中无论是哪一件，拎出来的都是件大罪。 然而在欣喜若狂的同时，金光商会也陷入了惆怅。 无论如何，黑角商会也算是商会之一，他们出了这样的事，消息泄露出来以后，无论其他的商会是不是无辜的，生意总归是会受到影响的。 柏留古斯理解这些人的烦恼，于是这一天，他状似慌张地求见了金光商会的主人，然后将那片黑色的龙鳞呈了上去。 “我看见护卫的家中有一片龙鳞，我怀疑他和商会和黑龙有所勾结。”他是这么和商会主人说的。 巨魔知道自己这理由很站不住脚，毕竟黑角商会这么大，历史这么深的商会，有一片百年前被灭族的黑龙的商会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 但在对方眼中突然冒出的金光中，巨魔知道对方已经想到了他希望的那个理由。 不管是不是真的勾结，以龙鳞为推脱，将一切推到龙的身上不就可以了？ 黑龙是带来灾厄的存在，而这样黑暗的化身，摧毁商会不是非常合理么？ 金光商会的主人和神殿本就有点关系，他知道前一段时间曾有黑龙从神殿的天空飞过，并炸毁了他们的英雄碑。 虽然因为面子，这件事并没有大肆宣扬，但天空中飞过的黑龙却是众做周知的。 人们都在说，那长眠的邪恶正在醒来。 所以如果说凶手是黑龙，他甚至都不需要去编造理由。 毕竟黑龙本身就是破坏的理由。 想到这儿，商会主人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去安排各项事宜了，而哥布林布里尔却在这时候被带到了一个用于监禁的房间中。这个时候柏留古斯就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毕竟再不走，说不定就要被人灭口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就用了巨魔的力量离开了商会。 他的逃跑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关注，或者说，在推翻黑角商会这样的大事面前，什么事都不算急迫。 金光商会联合了其他的商会，以铲灭邪恶为借口，屠杀了黑角商会的所有人。至于商会的财富，他们选择了瓜分。当然最后，他们也没忘记推卸责任——流传在世人口中的版本，是黑色的巨龙的残忍。 于是真正的邪恶被掩埋，而灾厄之龙薇薇安·阿德莱德的名字，真正在大陆上流出了名声。 49. 当然, 薇薇安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在意，她给出自己的龙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柏留古斯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推翻黑角商会，而她的不在意想必也被对方看在眼里，她隐隐露出的那种不会追究的意思, 才是放纵了巨魔这种行为的最大的原因。 而且说到底, 她那时候的逼着对方结契的行为某种意义上算是趁人之危，依照巨魔睚眦必报的性格，会这样抹黑她也不奇怪。 而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柏留古斯必然会低调一段时间, 想来这一段时间, 足够她在精灵族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说来也奇怪，在路上的时候, 伊登鼓起勇气问了龙少女是否知道当年为何没有人去救他。 黑龙以一种冷漠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 这才开口问他，“你现在知道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没来救你是事实。” “可我并不想憎恨他们, ”听她这样说, 精灵有些紧张得咬着下唇，“如果他们真的有原因, 我或许无法原谅, 但却可以理解。”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连为他们开脱的理由都没有。” “怎么，不想和他们碰面么？”黑龙靠着树坐着，伊登很少看见她弱势的表情，她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坚定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成为她的困扰。 她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不太想。”精灵犹豫了会，还是诚实答道，“不说他们还是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至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假如不见面，那我还能自欺欺人，他们还记得曾经那个讨人喜欢的优秀的我，而不是现在这个连自然之力都还没完全凝聚的废柴。可见了面，曾经的印象都会被覆盖，那种好不也成了可笑了么？” 黑龙因为这个理由怔忡了几秒，片刻后笑开了，她笑地很开心，连肩膀都在震颤，她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换上一身居家的衣服，再染一染头发的颜色，说她是奥古斯来的尊贵小姐也一定会有人信。 “你真可爱。”黑龙夸奖道，“不过，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打听的话，那些老人们可能也都还记得。” 在伊登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她轻声说道，“传闻是这样说的，百年之前因为黑龙被灭族以后，那些亡去的龙的魂灵心怀怨愤，给世界下达了诅咒，在城市之中可能还不觉得，但这些年来，边境卡桑德拉的兽潮愈发冲势猛烈，而精灵族也同样受到了影响，除了这些年来从母树中诞生的精灵愈发少了外，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生命之泉的逐渐干涸。” “生命之泉？” 精灵瞪大了眼睛。 生命之泉与精灵母树是他们一族中最重要的两样宝物，后者是新生的精灵的诞生之地，是保证一族传承的重要存在。而生命之泉与精灵的力量息息相关，只有经受过命泉泉水洗礼过的精灵，才算是被族中承认的精灵，而洗礼过后，他们的自然之力便会被开启。 除此之外，只要精灵不死，生命之力尚存，那他们都可以在命泉之中恢复生机。 生命之泉是精灵族的力量，也是他们救命的圣药。 “是的，你也知道，生命之泉的源头在哪儿，就连精灵女王都无从得知。而如果泉水干涸了，精灵族大概也会逐渐衰败，”薇薇安耐心地解释道，“所以那一段时间，所有的精灵都在想办法如何让泉水重新流动，根本没办法分心其他的任何事。” 伊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件事……最后解决了么？” “当然没有，”黑龙以一种冷漠的口气回答道，“那是灾难，灾难哪里是人力可以阻挡的？上一任精灵女王在走投无路之下，向母树献祭了自己，她的力量被母树吸收以后，新的源头被母树取代，但母树的力量是有限的，想来这命泉的活跃最多不会过百年。而如果族中有人出了事需要泉水救命，那泉水的干涸还要加速。” “那现在……” “现在如何，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薇薇安耸耸肩，“我与你一样，上一次去往精灵族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但我猜，现在的精灵族和这个世界一样，也开始腐烂了吧？” 这最后一句话，黑龙说的轻声又残忍，伊登只听清后面几个字，他下意识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却是不敢开口问清。 这世上的善良正义勇敢，那些无限美好的品质之所以能够留存，是因为环境足够他们留存。 但如果连安全都受到危险，什么样的品质，都比不上活下去。 * 精灵驻地是很美的地方。 它驻扎在费罗镇不远处的绯红森林，因为日常被自然之力洗礼着，又有精灵母树的庇佑，所以这里遍地都是开得炽烈又茂盛的花朵，高大的枝叶间密密麻麻全是抢眼的绿意，有早起的鸟儿唱着轻慢的情歌，光温柔地照着它，像是一场缱绻的梦境在眼前铺展开来，露出一片天上人间。 以上的描写，来自伊登记忆中的精灵故乡。 然而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大片大片枯萎的草地，干瘦的树干仿佛被精怪抽干了精气，满身的无精打采，没有鸟在唱着歌儿，也没有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只有阳光孤单寂寞的照着，穿过干瘪的枝丫，看起来颇有几分阴森冷气。 “这里是……怎么回事？”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伊登又眨了几次，最后瞪大了瞳孔，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过去的精灵城外围。 “很简单啊，”拨开堆在眼前一层枯枝败叶，黑龙站定在原地，遥望着远处狭窄的绿意，“生命之泉和精灵母树遗留的生机不足以供应这么大片的绿地与森林，所以为了维持住本族的生机，他们只能选择放弃这些土地。” “你看那边。”薇薇安指向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看来我说的没错，精灵族的大难从未结束，而他们现在的窘境，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最坏的情况，还要更凄惨一些。” 接下来的旅程伊登陷入了全然的沉默，亚瑟倒是时常会看她一眼，但每每都是欲言又止。 自从黑角商会的事被他知道以后，他就陷入了有些低落的情绪。 薇薇安不想去猜测他是解气还是不忍心亦或是对她生出了怀疑，毕竟有些事只能他自己想明白，有些坎只能她自己迈过去，更别提这时候，他们的旅行已然接近了终点。 离开精灵城到达库伯郡然后按照契约，从前任圣子那儿得到他的力量后，他就将成为新的圣子，而她的身份可是黑龙，不提兽族与人类的积怨，单单凭借百年前的那场屠杀，她就永远不可能和神殿站在同一边。 而且这些能够帮助他成长的故事，他当做床前夜话去听也不错。 这一路中他的心性已经被慢慢打磨出了棱角，但还不够，他总得明白的，他的责任很重，他肩负的是人类的未来，所以那些软弱的情绪，还是洗掉为好。 在到达这片绿地的边缘的时候，薇薇安就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上去的时候，能看到高高的瞭望塔上绿发的精灵，他正举着弓箭远远地盯着他，脸上满满的都是防备。 “抱歉打扰了，我们是过路的旅人，从深山一路过来，因为路过这儿，看见这儿是片绿洲，所以想要杯水喝，请问可以么？” 黑龙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听到她的问话的精灵迟疑了几秒，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你身后不远处就是费罗镇，你们可以去那求助，我们这儿不欢迎外来的人。” “我不是……唔……”压抑不住情绪的伊登才开了口就被魔法堵住了说话的权利，黑龙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拿出了那枝散发着翠绿生机的精灵母树的枝叶，“我们可以离开，但我想问问这儿是不是精灵城所在，我此行长途跋涉是受人之托，这枝叶就是证据，有人与我提起精灵族最近母树的枯萎与命泉的干涸，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来求我，而我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来。” 听了她的话，岗位的上的精灵愣了几秒，突然露出个狂喜的表情，他吹响了号角，那声音悠扬远播，仿佛响在她的心上。 可比起十多年她所听到的，已然少了几分透彻。 精灵族终究不是从前的精灵族了，也不知道蔓菲斯特知道她用生命为代价救下的族人变成如今的模样以后，会不会生出一丝后悔？ 大概是不会吧。 她是那样好的人，生在那样好的时代，她热烈地爱着精灵族，愿意为精灵族付出一切。 然后她如愿地付出了生命。 薇薇安眯了眯眼，阳光突然的刺目让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或许过去之所以被这样反复的缅怀，就是因为她的不可重回。 就好像如今的精灵族，再没有一个蔓菲斯特，能够那般虔诚的奉献自己，甚至感动了母树。 时间终究是改变了一切。 50.第 50 章 在漫长的黑暗教育之后，树妖桑尔丝终于学会了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当然有贝利还在亚瑟手中的原因，但薇薇安的手段也同样是她屈服的理由。 薇薇安没什么坏心思，也并不想做什么坏事, 她只是想要找出真相, 把一切的真相还原给曼菲斯特，让她的牺牲不至于白白浪费。 更何况, 没有人能够比树妖有更强的探寻能力。 就算是再幽暗的地穴再危险的境地，树妖都能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由。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能力的太过强大，自然剥夺了他们的战斗力还有他们的寿命。 每一只树妖都很脆弱, 任何的小病小灾都能成为他们的绝命散。 桑尔丝已经算是薇薇安记忆中寿命极长的存在——想来这也和他的主人贝利对死灵法师的研究颇深这个原因脱不开关系。 薇薇安对死灵法术的研究应用显然没有贝利那么专业，但她懂药剂，是以一只药剂下去，她就把桑尔丝扔进了精灵族的禁地。 那里有枯萎的精灵母树和干涸的生命之泉，而黑龙的任务，就是要树妖去找寻源头的真相。 * 与预料的一样, 记忆中的女孩如今成了精灵族的王。 毫无疑问，萨特生的很漂亮, 母树的枝叶为环, 盛放的生命之花点缀着的桂冠被戴在她的头上, 衬的她肤白如雪，碧绿的长发从她的肩膀上垂下，那上面缠着纤细的藤蔓，她的瞳孔不同于发色的碧，反而带着脆意，整座森林所有的生机好像在重现在了她的身上，只有看着她的时候，你才会有那种精灵族还未死去的错觉。 但这当然只是错觉。 进入警备线后，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带到母树面前，曾经被母树选中的女孩萨特召见了他们，而在王位之下，是隐隐透出枯黄的枝叶。 他们踩着这一地的将死之草走近了女王，伊登露出的是惊讶，亚瑟却透出的是隐隐的排斥。 只有黑龙薇薇安是笑着的，那弧度微微，像是嘲讽，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薇薇安曾经听上一任精灵女王曼菲斯特说过，从浅薄一点的层面来说，女王是精灵族的脸面，更是精灵族的领导者，所以女王理应享受最好的，因为再进一步解释，她是全族未来的希望，更是精灵族发展的关键。 在曼菲斯特即位前的百年，精灵族曾经作为人类的友方同卡桑德拉的将士一起击退过兽潮，那是精灵最荣耀的年代，每当人们提起这个种族，联想到的都是英雄与美貌这两个词。 是的，与精灵的强大战斗力齐名的，是精灵族的美貌。 有人说，只要精灵族愿意，他们可以靠美貌通知世界。 虽然这句话说的轻慢又带了让人不高兴的侮辱味道，但是这也从侧面佐证了精灵族的美貌程度。 和曼菲斯特一样，萨特也生的极为美丽。 可蔓菲的美是在生机中养大的朝气以及永远不会绝望与枯萎的坚定不移，萨特的美…… 腐烂中的凋零？ 薇薇安低下头，藏住有些忍不住了的嘲讽的笑意。 “听说你们能够拯救精灵母树与生命之泉？”萨特凝神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女王的声音是如泉水般的动听，言语中涤荡的是自然魔法的生机，她是美的，但美的不合时宜。 “是的，我想上一任女王陛下离开之前也提过，当带有精灵母树的树枝的人前来的时候，就是精灵族的新生之时。”黑龙毫不犹豫地这样说道，“而我就是那个人。” 她刻意抬高了声音以确保身后的人能听到——门口站着的是送他们过来的岗哨精灵，他执行着门卫的工作，同时悄悄地探头偷听着里面的谈话，来的路上的时候少女就问了他的名字，这个叫克雷的未成年精灵是十多年前母树诞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他还没有经受过生命之泉的洗礼，是以看起来依然有几分雌雄莫辩的稚嫩。 他大概是真的对精灵族的未来很是担心，但实在是年轻且没有防备心，言谈间，黑龙轻而易举地套出了族中的近况。 在泉水干涸，母树枝叶泛黄的现在，女王是唯一一个能够无条件近距离接触着这两样东西的存在。 在无法自由使用泉水的现在，自然之力的聚集变的愈发困难，是女王带领着大家用自然之力哺育着精灵母树到现在，挣扎着等待着上一任女王口中的救世主的来临。 以上这些，来自克雷小鬼的主观讲述。 “那么请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拯救我们的泉水和母树？”萨特露出有些急切的表情。 “曼菲斯特女王应该在卷轴上留下了办法，只是看起来，萨特女王并不愿意按照那个方法去做。”黑龙轻笑一声，“献祭是唯一的办法。用拥有纯净心灵的人的血浇灌着精灵母树，能够让母树焕发新生，将此精灵的尸骨埋入生命之泉的泉底，能够让母树上落下的雨水成为新的生命泉水——而女王陛下不该是精灵族中心灵最纯粹的人么？” 听清楚了她的话后，女王陷入了沉默。 她看起来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赧窘迫，片刻后她突然看着黑龙笑了一下，那眼中满是嘲讽，“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蔓菲斯特女王的成功就是我最有力的证据。” “原来就是你，你这个凶手！”年轻的女王露出恼怒的表情，“如果不是你，曼菲斯特女王也不会死，母树与泉水不过十多年就恢复了那副颓败的样子，这种方法根本就不可信！” “来人啊，把这群骗子抓起来！” 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萨特就把三人丢进了囚牢中。 而直到进了那幽暗的散发着草木的腐烂味道的囚牢，薇薇安才放开了对亚瑟和伊登的【禁言】。 是的，刚刚他们那样的安静的一言不发，只是因为黑龙束缚了他们，不让他们说话而已。 三人相顾无言地坐了好一会儿，最终第一个开口的，是有些怅然的伊登，“萨特……变了好多。” 这一路上就算是被地精绑架也是坐的马车的亚瑟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听见伊登的叹气后，顺口接了一句道，“怎么，你认识女王？” “是的，她叫萨特·达克莱依。这是蔓菲斯特女王亲自为她取的名字，当时在族里算得上是独有一份的荣耀了。她算得上是我的青梅竹马，我记得曾经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精灵靠着爬满了青苔的墙壁，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说话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笑起来的又腼腆，会露出小小的酒窝，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未来的女王，或许追她的还会有我们的长老级。但这并不妨碍她受我们的喜爱。她是个有些爱美的女孩，但漂亮的女孩子有这样的特点也不稀奇，甚至那时候我们觉得她这一点让她显得更加可爱。” “梦中女神么？”薇薇安嗤笑了一声，“如今再次见面的感觉如何？是否有幻灭？” 伊登摇了摇头，“幻灭倒是谈不上，毕竟她的容貌也没太大的改变，只是说真实看法的话，请您赎罪，我觉得薇薇安大人的口气冒犯了些，但无论如何，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听人解释直接把我们关起来的举动，实在是有些武断了。” “亚瑟觉得如何？”黑龙并未因为精灵的直白生气，只是听完便是转向看着最近愈发寡言的亚瑟，“是否也觉得女王只是有些武断？” “我……”圣子抿了抿唇，看的出来他的猜测让他自己都有些没法接受，但在薇薇安鼓励的眼神下，他还是开口说道，“看得出来萨特女王早就知道曼菲斯特女王留下的办法，但她一直没有去实施罢了。虽然我不会魔法，但我看得出来，这一路走过来，无论是年轻的精灵还是年老的精灵，他们看起来都难掩几分憔悴。但只有萨特女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满身的光鲜亮丽。所以我想，她大概一直都在利用着精灵对她的信任欺骗着大家。而薇薇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当时的话是在诱导萨特女王对精灵出手。她提到了纯净的精灵，但如果我猜的是对的，女王的心灵必然是不纯净的，所以她一定会选择别的精灵作为祭品，但她又不想失去女王的位置，所以我们……” 大概会背锅。 他欲言又止。 说的真对。 果然布里尔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成长和打击——至少他终于学会了去猜测阴谋诡计，而不是一味地以为每个人都是正义。 “你说的不对！”话音落下，伊登就瞪向了他，“女王是精灵族的象征，如果连她都要遭受和我们一样的待遇，那她要怎么肩负起我们的未来？所以那怎么能算欺骗!” “你算不算就不算吧——大概就是这样的观点，猜啊一点点宠坏了这个没有合格的女王带领的女孩啊。”薇薇安轻声说道。 “什么？”伊登依然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 或许是他听清了，可却不愿意相信。 “我说，让我们明天再看看吧，面对这样美貌的对手，我不太想用武力。” 51. 注：之前忘记补充说, 薇薇安帮伊登调整了相貌。 主要是发色，脸上就是微调。差不多等于易容。毕竟薇薇安是还愿者，会的技能n多嘛。 所以如果不是极端熟悉伊登的人，应该是认不出他的。 * 在第二天清晨他们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 三人突然被一群气势汹汹的精灵带了出去。 前来的精灵也个个满脸都是怒色, 用来捆缚他们的藤蔓被拽的紧紧的, 而从监牢到精灵母树的面前，每个过路的精灵都用一种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那视线目不转睛的, 就好像他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让精灵伊登有点懵逼：他们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成？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拿这种眼光看着他们？ 就算昨天薇薇安说的话确实有点冒犯, 但这也不至于一个个都拿憎恨的眼光看他们吧？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为什么，也明白了黑龙昨日那句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到底因何而来。 这还是离开精灵族这么久以后伊登第一次看见母树的模样。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的时候, 母树仍旧是一副青翠欲滴的模样，那绿意之上开满了嫩绿色的生命之花，当花朵凋谢，枝丫上就会结出小小的果实, 而那里面沉睡着的是还未长大的精灵, 随着果实的成熟, 母树会抽出枝条将他们送在树下。 当果实落地之后，负责看守的精灵会将所有的族人叫来一起见证这个特殊的时刻。对于精灵族来说，能够看着从果实中醒来的新生的精灵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祝福——只不过，只有女王能将果实中的精灵唤醒。 薇薇安始终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她心中的震撼感。 当幼小的精灵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的瞳孔中干净地好像能看见星光。 但很遗憾的是，母树已经很久不曾诞生新的精灵了。 精灵克雷已经是母树这些年来送下来的唯一一颗果实。但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母树的逐渐衰败，克雷的身体并不好，本来这种情况下，在生命之泉中浸泡一番后必然就能治愈，但如今的泉水已经只剩浅浅的一层，所有精灵都不敢花销浪费，是以在思考过后，克雷拒绝了浸泡的提议。 他只要了小半杯的生命之泉来维持身体的健康，甚至连精灵觉醒自然之力必须的洗礼他也同样拒绝了。 “精灵的未来是生命之泉，而不是我。” 他这样说道。 精灵们感恩他的付出，也心疼他的虚弱，本来他们是打算让他好好休养的，也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成为精灵城的岗哨，毕竟他没有自然之力，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但至少他还有一双眼睛，可以看着是否有来犯的敌人。 在所有的精灵中，无疑他的心灵最纯粹，被生活荼毒的时间也最短。 所以如果萨特真的下手了，那么她的人选必然是克雷。 等人带到了，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年轻的女王就是一句毫不留情的斥责：“外来者，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克雷！” 她的眼角带泪，眉中含悲，看起来已经悲伤的不能自已，“那还只是个孩子！” 真的是影后级别的演技啊。 黑龙内心忍不住夸了一句。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杀死的人呢？”黑龙却并没有被这样的质问所惊吓到，她只是冷静地看着萨特的表演，轻声开口问道，“我们初来乍到，有什么理由杀死一个孩子？” “我哪里会知道你们是什么理由，”萨特摸了摸泪，继续说道，“可事实是，精灵族在此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可在你们来了以后的当晚，克雷就死了，他被人在母树前放干了血，尸骨还被扔进了生命之泉之中，如果不是今日的看守发现了母树根部还未干涸的血迹，我都不会发现，你们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说到最后她的言语已然激动了起来，口气中也带有了一定的鼓动性，“如果不是你们，难道还是我们么？做了错事却不敢承认，这样的行为，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所有的精灵跟着她大声喊了起来，他们对着他们怒目而视，那眼神中的恨意浓烈地好像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你们在说什么啊，”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浇了这样的脏水的精灵还在费力地解释着：“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被你们关在囚牢里一晚上么，有守卫作证，我们一晚上都没有出去过的。” 于是精灵们将视线投向昨夜的守卫。 那守卫突然被这样集中的视线给盯着，瞬间便涨红了脸，他“我……”了半天，依然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到底昨晚他们在不在牢里，你快说啊别让我们干着急，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别怕，现在我们都在这里！” 伊登下意识地抬眸望过去。 他看到了他曾经的朋友，他还记得他们在精灵母树下一起许愿的时候可笑又可爱的曾经，他依然是熟悉的面孔，但他口中说着的，却是让他陌生的残忍的诅咒话语。 仿佛是体会了大家的心情，守卫嗫嚅着，终于还是说了谎，“晚上……晚上我睡着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牢里。” 话音落下的同时仿佛是打开了什么玄妙的开关，那些埋在心里的难听的话终于被压抑的精灵们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如今的生活太过狼狈，是以有这样的机会的时候，他们忍不住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趁此倾泻而下。 精灵不会说脏话，可伊登也知道，他们现在说出的，已经是他们心中最凶狠的话。 而这才是让他最难过的地方——曾几何时，精灵也变成了这样是非不分的存在了？ 对于被抓进商会的伊登来说，精灵城是他心中的乐土与天堂，每每他觉得生活困苦的时候，是这份回忆支撑着他的心灵。他所有的企盼都生在此处，可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却好像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萨特板起脸来质问他们。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于是连口气都忍不住泄出一分浅薄的得意，这得意藏在她的眉眼里，让伊登觉得眼前的少女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这就是薇薇安所谓的……精灵的腐烂？ 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漫长的噩梦，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来，可他真的希望有人能给他一巴掌，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他的幻觉。 可没有希望。 “没什么话说。”薇薇安笑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伊登面前化为完整的龙形，黑龙的体态修长，那尖利的羽翼瞬间挣脱了那脆弱的束缚，她展翅所扑开的风害的不少的精灵躲避不及倒在了地上，而她趁此机会将亚瑟丢到了背上，又将精灵牢牢地抓在了龙爪之中。 脆弱的少年只能在猝不及防间紧紧地抱住她的脖颈，然后在龙的下一个展翅之中，他们离开了这片颓败之中的土地。 而在猎猎作响的风刮在脸上的时候，伊登仿佛在恍惚间听到了黑龙在轻声问他，“今天的所见所闻，你绝望么伊登？” 绝望么？ 曾经的熟悉变成陌生。 绝望么？ 曾经那么美好的种族渐渐被黑暗的品质所污染。 绝望么？ 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模样。 或许有一点点绝望。 他想。 但是如果精灵族真的在衰败的话，那就来一次新生吧。 他听过龙的名声，也知道他们通天的手段。所以他知道薇薇安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想成为救赎，即便他如此卑微。 * 他们最终歇息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 晚上的时候，亚瑟来找了她。 他看起来很纠结，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明明话到口中了，看了她一眼以后他又吞了回去。 薇薇安极有耐心地等着，直到他终于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克雷会死？” 黑龙沉默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是的，从我说完那样的话以后，我就知道他会死。” 还没等亚瑟质问的话出来，少女就反问了回去，“这一点你不是应该也很清楚么？亚瑟，你从来都不傻，只是从前你不愿意去想，而既然这一次你都能想到萨特在欺骗别的精灵族，那你为什么会想不到她会牺牲克雷？” 圣子被问住了。 的确，当时那个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他也隐隐有了那样的预感，可是他没有想到，萨特竟然当夜就动了手，还直接把责任推到了他们的身上。 为了救他们，薇薇安暴露了自己黑龙的模样，想想也知道，接下里又要有一波污蔑黑龙的传闻在大陆兴起。 而且很有可能，对方会将母树的枯萎与生命之泉的干涸的责任也推给薇薇安——是的，三人之中，只有薇薇安留下了名字。其余两人因为当时的【禁言】的缘故，都高冷的没回答名字的问题。 52. “那你为什么……”亚瑟才开了口, 却是突然间的问不下去。 为什么不救人？ ——可为什么要救？ 是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们抓起来, 也是他们自己的人残忍地杀害了克雷。说句不中听的, 就算薇薇安是诱导者, 是□□, 但对于这起死亡案件来说，她充其量只是个帮凶，真正的凶手, 应该是精灵族自己。 精灵族如今的每一个人, 都是杀死克雷的凶手。 “亚瑟, 你听说过一句话么？”见他沉默了, 黑龙反而开口问道，“偏听偏信, 亦或是独断专行, 都是掌权者最大的忌讳。一个团队, 一个组织, 乃至一个国家, 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因素就是领导者, 如果带头的人都痴傻昏庸, 那这个整体大概是完了。” 年轻的圣子这次既没有反驳, 也没有沉默，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问她:“薇薇安，我可以问一问，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印象？”黑龙下意识地露出个嫌弃的眼神，“一个很难教育的小鬼——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总是在教我东西，我感恩于此，也实实在在地学到了很多。 和你在一起以后，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我比起过去成熟了许多。只单单说最简单的一点：我曾经把这个世界看的太过于美好，可实际上它比我所以为的要残忍的多，而我已经能够学着适应这样的残忍。误杀布里尔后的那一段时间我一直睡不好，彻夜彻夜的噩梦，可不过是几个星期后的现在，我就已经能够将它在心头压下。 每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都知道，我又进步了。” 圣子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在所有的教导中，你最频繁的哲理是如何才能做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可我明明只是个被神殿追杀到回不去的毫无武力的挂名圣子，为什么在我对自己都没有任何信心的时候，你却比我还要相信我自己？你明明只觉得我是个小鬼不是么？” 虽然“小鬼”这两个字让亚瑟有些不爽，但都问出了心里话，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再生争端。 “相信你？”听见他的问话，黑龙突然笑了一下。 “我并不相信你，小亚瑟，黑龙已经失去了相信任何人的能力。我信的是【光明女神的印记】。”她微笑着用绝对冷漠的口气说道，“你在神殿之中的典籍中大概也看到过吧，我们一族曾经赋予我们的盟友信任，可最后他们不是沦落成了帮凶，就是沉默地不敢我为我们站出来。 在那个众叛亲离的时候，谁是我们的友军？” 她轻声地念着故事，像是个目睹世事的旁观者，“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值得信任的，只有那些能够被握在手上的不会背叛的东西——比如力量。” 那一瞬间，明明少年并不是凶手，甚至对百年前那场惨案的细节一无所知，但因为背负着神殿圣子这样的名号，所以他忍不住想要说一声对不起。 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坦白来说黑龙在待遇方面对他已经算很好了，虽然总是冷嘲热讽的，但也都是为他好，虽然最初的时候心里还会有些梗，但后来他已经能够去掉那些嘲讽只听少女的关心话语了。 也因此，亚瑟了解薇薇安，她是那么骄傲的人，所以她一定会不屑于他的道歉，也不屑于对所有的污蔑做出解释。 从没有那么一刻，脸上还带着十八岁的稚嫩的圣子亚瑟生出了无比强烈的，想要改变神殿的愿望。 光明女神应该是所有人的女神，而不是神殿的女神。 他幻想着的，曾经尊崇了那么久的光明女神，是温柔大方，爱着所有种族，让人能够感觉到温暖的特别存在。 她不该是战争的借口，更不该是屠杀的代名词。 她合该是神龛上的祈祷，对未来的美好期盼，而不是利刃上的鲜血，沾染着死者的怨气与不瞑目。 但他在愿望升起的同时就再次想起了印象中的主教的模样：那样的人，哪里是仅仅用言语就能打动的存在？ 所以如果他想要改变，那必然会有战争。 亚瑟想，他大概有点明白什么是薇薇安所谓的“牺牲”了。 * 这两只大概是越好了，一个两个都想和黑龙谈谈心。 昨晚才结束了和亚瑟的人生理想畅谈，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伊登竟也来找了薇薇安，和亚瑟一样，他嗫嚅了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想改变精灵族的现状。黑龙能找到巨魔的所在，能够那样轻而易举地毁灭了困守了他那么久的黑角商会，在弱小的精灵眼中，薇薇安是无所不能的，她不办的事，肯定是因为她不愿意。 如果黑龙能听到他的心声，她大概会毫不犹豫一个龙爪拍下去，告诉他“盲目崇拜有多不可取”。 伊登大概是已经反复思考过很久，他的眼角有淡淡的青痕，暴露了他昨夜差劲的睡眠，但他的言辞条理清晰，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要。 “你真的那么想要改变精灵族，即便付出你的生命？” 黑龙问他，“你前几天不是还和我说，你对那儿还残存着怨气么？” 仿佛被问到了关键，精灵露出了个纠结的表情：“事实上，我依然有些怨气，但是看见他们现在的样子，依然会很难过。” 仿佛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精灵揉了揉眼睛，“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和大家在一起玩的时候的快乐时光，坦白来说其实我暗恋过萨特，但我现在想想，我喜欢着的大概是年少的时候那个梦幻的剪影，她只是个温柔漂亮强大的模板，只是我的回忆。可这回忆是美好的，是我在商会那段时间唯一使我坚持下来的东西。 可现在它却被破坏了，我突然有种坚持多年一朝笑话的错觉。” “其实我很清楚，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记忆里的人变了，记忆里的草地也没有了，记忆里的健康的母树也仿佛只是我的幻觉。虽然我一遍遍地催眠自己这真解气，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更想要的是还原曾经那个温暖的地方。” “可你应该也清楚吧，”黑龙并没有因为精灵的只言片语表现出感动的情绪，“就算你真的那样做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知道，更不一定会感谢你。他们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你了，你那样做值得么？” 伊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仿佛是被对方的固执说服了，薇薇安叹了一口气，“那么你知道，新生的代价是什麽么？” “代价？” “你的要求很早之前就有人和我提过，”她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你应该也还记得她：她是上一任的精灵女王，名叫曼菲斯特，那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也是我唯一承认的真正的女王。她是真的精灵族付出了一生。” “那后来为什么……”他欲言又止，顾忌着薇薇安的脾气，终究是没再问下去。 “精灵伊登，你得明白你们在做的是什么。杀死一群精灵很简单，可你们求的是拯救。”她的指尖滑出一颗青翠色的种子，如若亚瑟在的话，他一定能够认出，这就是他们赶路途中用来当临时住所的【精灵树屋】。 当然这里面的属于龙的东西，早已被薇薇安清理干净了。 “思想是很难被改变的东西，它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让人理解，供人潜移默化。所以我告诉曼菲斯特，她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等，等到合适的时机，等到她有足够的能力后再帮助她的族人，一条是把这个拯救族群的机会让给她的后辈，而她牺牲自己，成为族群短暂的生机。” “你知道她选了哪条路么？” 黑龙轻声问道。 曼菲斯特女王为族人牺牲的事就算是刚刚回归精灵族的伊登也是一清二楚，是以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第二个选项？” “是的，这个傻女孩选择了后者。她相信着她的后辈，相信它们比她想象的更为的更为美好。”她用怀念的咏叹调说着这个女孩的牺牲，然后在伊登的感动升起来的同时冷笑了一声：“真是十足十的愚蠢。” “薇薇安，你不能这样不相信我们。精灵一直都是高尚品质的代表。”年轻的精灵大概是被黑龙惯出了脾气，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所以有些有恃无恐，“曼菲斯特大人不是等来了我么？” “所以我问你，”与之相对的，是黑龙抬高了的声音， “知道你得付出什么代价么？你确定你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么？” “什么代价？” 53. 伊登咬紧了牙关, “没错, 我害怕死亡，可我愿意为精灵族而死。这是精灵的荣耀。” “你以为代价就仅仅只是死亡么？如果你坚持, 那么你所要付出的，比死亡要让你痛苦的多的多。”黑龙冷笑了一声，“我应该还没给你介绍过这颗【精灵树种】吧, 它是曼菲斯特用生命换来的希望之种，你知道为什么她把种子放在我这却没有放在精灵族的人手中么？不用猜都知道, 因为连她都不愿意把种子留给下一任的女王的理由实在太显然：因为她大概是想到了，没有上一任女王的控制，新的女王在精灵们的追捧下, 虚荣心会上升到无法弥补的地步。而那样的孩子，绝对经受不住母树新生所带来的痛苦。” 断开话音的同时薇薇安指尖收紧, 还想反驳的伊登顿时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和反抗的能力：“你不是问我代价是什么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手上的这颗是用精灵女王的血浇灌出来的精灵母树的种子，与包裹着新生精灵的那些果实不同，它是真正的母树种子。但你是精灵族的人,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普通的土壤培育, 甚至是生命之泉的培育, 都无法让母树长成。精灵母树是逆天的存在，所以它所需要的供养也非同一般。” 说到这儿黑龙沉默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中的浅绿突然支撑不住了伪装一般被浓墨般的漆黑染去，“当母树开始枯萎的那一天，当它的枝叶泛出第一抹黄色，它就已经没救了，就算是最澄澈心灵的人的鲜血，也只能让它回光返照般压榨自己最后的生机，曼菲斯特当年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是拖延了如今你眼前的局面的来临时间，所以伊登，如果你真的想当救世主，就应该选择我方才说的第一条路——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说你要拯救你们全族这句话，否则你呐喊的再用力，也只是空幻梦想。” 有能力的时候？ 如果是当初的他，他可能还有信心愿意等且等得起，毕竟那时候的他虽然年轻气盛，但却是真正的天资卓越，但在黑角商会浪费的这些年几乎已经磨平了他的天赋，让他空有精灵的身体，却连自然之力都只能慢慢积攒。 他已经没有了梦想没有了未来，现在连回忆都已经要失去了么？ 在薇薇安放开对他的束缚的第一秒，他就跪坐在了地方，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绝望，口中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当然有别的办法。”她说，“只要你愿意，当然有别的办法。” 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精灵抬头望向她，他的眼里满是恳求，“拜托你……拜托你告诉我。” 在说着答案的时候，薇薇安恍然想起了许久之前的曼菲斯特。 那时候的她也是露出了这样恳求的表情，为了她的族人，她甚至不惜女王的尊严朝她跪下，只为了求得一个办法。 精灵都是这样的生物么？ 即便是心怀怨愤，依然能够为了互不相识的族人牺牲自己——或许这话不太恰当，毕竟曼菲斯特是精灵女王，她享受着女王带来的好处，就应该承担女王应有的责任。而如今仅存的那些精灵，大部分也都是伊登记忆中的人。 “办法很简单。你知道为什么母树的种子种在土里种在生命之泉里都没有用么？因为它的生长环境很苛刻，苛刻到只有一种存在能够满足它的成长需求，”迎着伊登的希望目光，黑龙的眼眨也不眨地说道，“那就是精灵的身体。” 就像黑龙说的那样，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拯救精灵族，但代价却是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他都将无法摆脱这样如影随形的痛苦。 为了保证生长过程中的营养，种子必须种在精灵的心脏之中，精灵母树的养料就是精灵的自然之力，越是充沛的自然之力所温养出的母树的生命力越旺盛，也就越不容易在生长过程中死亡。 而在吸收完精灵体内的自然之力后，他们就会发芽。 这个时候，精灵的血肉既是土壤也是肥料，幼芽会贪婪地吸收他们的血液与皮肉，直到吞噬他们的全部。 而从他们洁白的尸骨上长出的，就是培育完成的精灵母树幼苗。 这是不算太漫长但却绝对痛苦万分的过程。 最初的时候，精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内自然之力的流失，他会慢慢地虚弱下来，直到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然后他会开始有病痛。首先是日复一日的愈来愈剧烈的心痛，然后是逐渐无力的四肢，他会慢慢失去视力，听力，直到五感消亡，而那个时候，他就得回到精灵族，然后砍断旧的精灵母树，把自己种下去。 旧的精灵母树的树根会吞噬它的血肉，然后和新的母树种子融合在一起。 在他的尸骨之上，新的母树会长出幼苗，那苍翠的一缕会逐渐成长，直到盛放成曾经的模样。 这就是母树的新生。 “所以你懂了么？”黑龙说，“如果你坚持要成为救世主，那你付出的代价可并不仅仅是生命，而是一份绝对痛苦的，不会被理解的未来。精灵母树的新生方法历来只有精灵族的女王知道，曼菲斯特会告诉我也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紧急和特别，而你觉得按照萨特的心性，她会主动去做这样的事么？亦或是，她会告诉别的精灵族你所付出的牺牲么？不会。你只能在他们敌视的眼光中，为他们付出你的一切。” 伊登沉默了。 死亡是很干脆的事情，有很多的时候，人们有奔赴死亡的勇气，却没有克服一切活下去的坚定。 因为死掉了就一了百了了，而活着却还要面对太多的问题太多的迟疑。 “怎么，不敢了么？”黑龙弯起唇角，“我并不是在激将你，说句实话，这样的痛苦，连曼菲斯特都不一定愿意承受。有母树在你身体之中的时候，你会活很久，甚至连在泥土中腐烂的时候，你依然会活着，只是动不了，也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直到最后的一点尸骨被腐朽。你愿意承受这样的未来么，伊登？” “我……” 精灵显然被问住了，他咬了咬下唇。 “你好好想想吧，不用这么快答复我，毕竟你所要决定的，是你的未来。” 不是精灵族的，不是回忆的，而仅仅是精灵伊登的未来。 * 他们在那座山洞短暂地住了下来，黑龙开始亲自调教起了亚瑟的课业。 圣子的炼金学和药剂学的造诣不错，但多数是纸上谈兵，真正上手的时候，时不时会出现点问题，而这时候，有个万能的指导在一旁，他也慢慢地将那些知识融会贯通了起来。 在熟练地制作出一瓶毒药以后，亚瑟突然就想起了许久之前黑龙漫不经心地嘲讽。 【魔法并不是强大的唯一存在。】 她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他不理解，可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 有些时候力量并不是最重要的存在，真正决定一个人的能力的，反而是内心。 当年那个被烈虎追的抱头惨叫的小鬼，如今已经能够熟练用毒药杀死凶猛的野兽。他变的更好了，可薇薇安却好像一点儿都没变，她看起来依然那么年轻漂亮，骄傲又带着点坏脾气。总是冷嘲热讽，可却没什么恶意。 她一如既往是他喜欢和着迷的模样。 当然，他也只敢把这份喜欢埋在心里。 亚瑟想，他其实对圣子并没有那么高的执念，只是如果真的能够当上名正言顺的圣子的话，或许薇薇安还能够高看他一眼。而且，和薇薇安一样，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和薇薇安在一起。 如果薇薇安真的对神殿那么厌恶的话…… 那么…… 他选择跟着薇薇安。 这个女孩改变了他的未来，所以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的梦。 如果黑龙知道了他的想法，大概会嗤笑一下，然后拨弄着龙爪，说一声“真可爱的一厢情愿”。 但没有如果。 少年很快就会知道，他所幻想的未来，仅仅只会是他的幻想而已。 * 伊登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其实畏惧死亡，但他更畏惧的，是自己的弱小。 在这样的局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精灵族走向腐烂。 黑龙说，心灵的腐烂是需要漫长的潜移默化才能改变的东西，就算他使母树重获了新生，也没办法让精灵族一下子变回原样。 而且，精灵族的女王现在依然是萨特，如果他想要改变能够顺利进行，那么这块巨大的绊脚石就不能放在眼前。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伊登？ 她这样问。 而同样的问题，黑龙将它当做笑话般问了亚瑟。 “如果你是伊登，碰上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54. 此为防盗章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另外，所谓的【沟通者】应该是村民们自己取的称呼，蛇奈村地处偏僻，与外界的沟通想必也是极少的。如果不是她与兽族的合作关系，估计她也不会发现这森林深处的小村庄。 而精灵热爱生命，所以并未参与人与兽族的战争，到了现在，还对精灵这一存在毫不怀疑的，只剩下了炼金术士和等级较高的魔法师。也因此，蛇奈村的人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和了解过精灵血脉这种事情。 薇薇安对蛇奈村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她会想要借宿这个村庄，也只是因为那迦身上的气息着实有趣。 亚瑟因为有他的保护，竟然日渐松懈了起来，虽然他学习炼金和炼药的劲头未减，但却没有了刚从神殿逃出来的时候的那种戒备。 他还是经历的太少。 但有些事情不是口头陈述就能让人理解的，只有亲身经历了以后，他才能真正体会那种含义，所以虽然着急，但她却没有发昏到想要亲自教导。 而那迦就是最好的老师。 借口充足，装备完美，伪装的身份也是切实存在的正在历练的贵族子弟，是以把他们的借口说给那迦之后，年轻的沟通者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并邀请了他们两人前往蛇奈村做客，毕竟十年一度的蛇之祭祀已要开始，蛇奈村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蛇之祭祀是蛇奈村的传统，说是祭祀，其实更像是村落的狂欢节，人们在这一天放开所有烦恼尽情玩乐，而【沟通者】那迦将会坐着村民制作的供奉台，进入胧月之森，聆听蛇族的需求。 村民会在不过分的条件下满足蛇族的需求。 这是惯例，也是人蛇之间的互惠互利。 亚瑟生在卡桑德拉，他所接触到的只有兽族和人族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咋一看如此和睦相处的蛇奈村，他根本压不住各种惊奇。 好在薇薇安为他定的人设是第一次外出的贵族子弟，贵族常年受边境的故事熏陶，有这样的好奇心也很正常，那迦对此表示理解，并十分耐心地为他们做着解释。 不知不觉闲谈了一路以后，他们到了村上，因为他们两人是蛇奈村【沟通者】的救命恩人，是以村里人对他们表达了无上的感激，村长乔恩甚至收拾出了村里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他们，并邀请他们成为蛇之祭祀的客人。 亚瑟对此不明所以，薇薇安却是一口答应。 而得到了她的承诺以后，乔恩便带着人离开了屋子，美名其曰让他们好好休息，那迦却留了下来，端茶倒水，倒是十分殷勤。 亚瑟被人服侍惯了，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黑龙少女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叫那迦的女孩的眼中的光。 那是野心。 但她没有在亚瑟面前点破这一点，反倒是时不时地带着亚瑟参观这个村庄。 蛇奈村以蛇为名，村庄中处处都是蛇的痕迹，这些家伙探敌用的是热感应，是以盗贼的潜行在这种时候的用处并不大，但薇薇安毕竟是得到了黑龙一族宝藏的暴发户，屏蔽热感和身形的魔法武器怎么会没有，只不过她从前经历过的世界带出来的能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这样魔法装备。 而见亚瑟在村里待了一天就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她干脆把这些衣服扔给了他。 因为她和亚瑟的有光明契约的存在，所以一般的兽族会对他退避三舍，再加上有隐形效果的魔法衣物【皇帝的新衣】的隐蔽，有镶嵌着六级魔核的法杖【未来的希望】的守护，她对他的安全问题非常放心。 唯一让她头疼的，反倒是胧月之森之中的蛇群。 荒月之森中的冰熊之王启已经达到了九级，智力奇高，可是在突破十级这个坎之前，他依旧无法化人。 可她那时候在那迦身上所感应到的，分明参杂了雄蛇和人类男性两种气息。 这意味着，要么是那迦欺骗了小蛇的感情，要么就是出现了十级以上的魔兽。 而十级以上的魔兽…… 薇薇安摸了摸下巴。 光明女神在上，人与兽族矛盾的不可调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兽族就是兽族，连变成人的能力都无。 指望人类和畜，生讲道理，不如指望皇帝能产子。 所以，探究那迦的秘密这件事，势在必行。 她早就说过了，他被神殿养坏了。他总是想着“总会有不杀人也能解决事情的办法的”，然后每每在她下死手之前拦住她，乌斯的时候是这样，贝利的到时候还是这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薇薇安是能清楚地意识到的，同行之人对于她惯常的做法的不赞同的。 但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 战争年代的柔软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也是一种能够害人性命的□□。 薇薇安百无聊赖地守着还在昏迷的两个人，他们紧紧地闭着眼，身体也一动不动的，眉头却蹙着，像在承受什么痛苦。 他们的手腕上缠着一圈黑色的痕迹，那是黑龙下达的禁令，是一种通用的禁锢魔法，效果是封禁他们大部分的行动能力以及部分感知能力——当然，他们呼救的言语能力，自然也在列表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以后，黑龙在这些小细节上越发谨慎了起来。 而在她快要坐不住然后打算数数看那迦的睫毛有几根的时候，她的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轻轻重重，听的出来走的人内心的凌乱，但步子的声响越来越近，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方向的坚定。 她浅笑回头。 果然是亚瑟。 火种还握在他的手上，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远处的村落安详宁静没见到火光，只有乌鸦嘲哳，像在期望着迟迟未到的死亡。 “感觉怎么样？”薇薇安歪了歪头。 小白圣子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人在被窥探的时候总归是会有小小的不适的，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她在那时候关掉了自己的感知，把全部的空间留给了亚瑟，所以就连她也不知道，亚瑟一个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她这样做，也是想表达她对于亚瑟的选择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就像现在，她问的是感觉如何，而不是他做了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但却没回答她。 于是她极有耐心地等着。 一直到好久以后，她才算是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他嗓音沙哑，像是有撕心裂肺地哭过，他脸上有斑驳的深浅，大概是残留的泪痕。 他哭了。 “薇薇安。”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我很少说从前，因为我不太喜欢从前的自己。但从没变过的一点是，我一直一直，特别讨厌杀人。 你知道的，我是圣子的候选人之一，只是因为光明女神的印记在我身上，所以才会被特殊对待。但对于别的候选来说，我就只是对手和敌人而已。 55. 此为防盗章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另外，所谓的【沟通者】应该是村民们自己取的称呼，蛇奈村地处偏僻，与外界的沟通想必也是极少的。如果不是她与兽族的合作关系，估计她也不会发现这森林深处的小村庄。 而精灵热爱生命，所以并未参与人与兽族的战争，到了现在，还对精灵这一存在毫不怀疑的，只剩下了炼金术士和等级较高的魔法师。也因此，蛇奈村的人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和了解过精灵血脉这种事情。 薇薇安对蛇奈村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她会想要借宿这个村庄，也只是因为那迦身上的气息着实有趣。 亚瑟因为有他的保护，竟然日渐松懈了起来，虽然他学习炼金和炼药的劲头未减，但却没有了刚从神殿逃出来的时候的那种戒备。 他还是经历的太少。 但有些事情不是口头陈述就能让人理解的，只有亲身经历了以后，他才能真正体会那种含义，所以虽然着急，但她却没有发昏到想要亲自教导。 而那迦就是最好的老师。 借口充足，装备完美，伪装的身份也是切实存在的正在历练的贵族子弟，是以把他们的借口说给那迦之后，年轻的沟通者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对他们表示了感谢，并邀请了他们两人前往蛇奈村做客，毕竟十年一度的蛇之祭祀已要开始，蛇奈村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蛇之祭祀是蛇奈村的传统，说是祭祀，其实更像是村落的狂欢节，人们在这一天放开所有烦恼尽情玩乐，而【沟通者】那迦将会坐着村民制作的供奉台，进入胧月之森，聆听蛇族的需求。 村民会在不过分的条件下满足蛇族的需求。 这是惯例，也是人蛇之间的互惠互利。 亚瑟生在卡桑德拉，他所接触到的只有兽族和人族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咋一看如此和睦相处的蛇奈村，他根本压不住各种惊奇。 好在薇薇安为他定的人设是第一次外出的贵族子弟，贵族常年受边境的故事熏陶，有这样的好奇心也很正常，那迦对此表示理解，并十分耐心地为他们做着解释。 不知不觉闲谈了一路以后，他们到了村上，因为他们两人是蛇奈村【沟通者】的救命恩人，是以村里人对他们表达了无上的感激，村长乔恩甚至收拾出了村里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他们，并邀请他们成为蛇之祭祀的客人。 亚瑟对此不明所以，薇薇安却是一口答应。 而得到了她的承诺以后，乔恩便带着人离开了屋子，美名其曰让他们好好休息，那迦却留了下来，端茶倒水，倒是十分殷勤。 亚瑟被人服侍惯了，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黑龙少女却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叫那迦的女孩的眼中的光。 那是野心。 但她没有在亚瑟面前点破这一点，反倒是时不时地带着亚瑟参观这个村庄。 蛇奈村以蛇为名，村庄中处处都是蛇的痕迹，这些家伙探敌用的是热感应，是以盗贼的潜行在这种时候的用处并不大，但薇薇安毕竟是得到了黑龙一族宝藏的暴发户，屏蔽热感和身形的魔法武器怎么会没有，只不过她从前经历过的世界带出来的能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这样魔法装备。 而见亚瑟在村里待了一天就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她干脆把这些衣服扔给了他。 因为她和亚瑟的有光明契约的存在，所以一般的兽族会对他退避三舍，再加上有隐形效果的魔法衣物【皇帝的新衣】的隐蔽，有镶嵌着六级魔核的法杖【未来的希望】的守护，她对他的安全问题非常放心。 唯一让她头疼的，反倒是胧月之森之中的蛇群。 荒月之森中的冰熊之王启已经达到了九级，智力奇高，可是在突破十级这个坎之前，他依旧无法化人。 可她那时候在那迦身上所感应到的，分明参杂了雄蛇和人类男性两种气息。 这意味着，要么是那迦欺骗了小蛇的感情，要么就是出现了十级以上的魔兽。 而十级以上的魔兽…… 薇薇安摸了摸下巴。 光明女神在上，人与兽族矛盾的不可调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兽族就是兽族，连变成人的能力都无。 指望人类和畜，生讲道理，不如指望皇帝能产子。 所以，探究那迦的秘密这件事，势在必行。 她早就说过了，他被神殿养坏了。他总是想着“总会有不杀人也能解决事情的办法的”，然后每每在她下死手之前拦住她，乌斯的时候是这样，贝利的到时候还是这样，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其实薇薇安是能清楚地意识到的，同行之人对于她惯常的做法的不赞同的。 但现在并不是和平年代。 战争年代的柔软是一种奢侈的东西，也是一种能够害人性命的□□。 薇薇安百无聊赖地守着还在昏迷的两个人，他们紧紧地闭着眼，身体也一动不动的，眉头却蹙着，像在承受什么痛苦。 他们的手腕上缠着一圈黑色的痕迹，那是黑龙下达的禁令，是一种通用的禁锢魔法，效果是封禁他们大部分的行动能力以及部分感知能力——当然，他们呼救的言语能力，自然也在列表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以后，黑龙在这些小细节上越发谨慎了起来。 而在她快要坐不住然后打算数数看那迦的睫毛有几根的时候，她的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轻轻重重，听的出来走的人内心的凌乱，但步子的声响越来越近，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方向的坚定。 她浅笑回头。 果然是亚瑟。 火种还握在他的手上，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远处的村落安详宁静没见到火光，只有乌鸦嘲哳，像在期望着迟迟未到的死亡。 “感觉怎么样？”薇薇安歪了歪头。 小白圣子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人在被窥探的时候总归是会有小小的不适的，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她在那时候关掉了自己的感知，把全部的空间留给了亚瑟，所以就连她也不知道，亚瑟一个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她这样做，也是想表达她对于亚瑟的选择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就像现在，她问的是感觉如何，而不是他做了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但却没回答她。 于是她极有耐心地等着。 一直到好久以后，她才算是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他嗓音沙哑，像是有撕心裂肺地哭过，他脸上有斑驳的深浅，大概是残留的泪痕。 他哭了。 “薇薇安。”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我很少说从前，因为我不太喜欢从前的自己。但从没变过的一点是，我一直一直，特别讨厌杀人。 你知道的，我是圣子的候选人之一，只是因为光明女神的印记在我身上，所以才会被特殊对待。但对于别的候选来说，我就只是对手和敌人而已。 56. 此为防盗章 如果是贝利本人在用着身体部署着计划，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真实身份，只是他重生到蛇的身上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为夺取躯体做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融合乌斯的灵魂，又因为贝利在吞噬融合的关系，两副灵魂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中，操控身体的是乌斯。 贝利以御灵出名，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后手的就让乌斯控制身体，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有主的蛇，而且乌斯对那迦的专一让他差点没反噬自己的魔法，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污染这份感情。 蛇类群♂交是本能，这一点就连乌斯都无法抗拒，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种冲动过去，今年他自然也是这样准备的，可贝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掳来了不少破落村户家的女儿，在乌斯最控制不住的时候，把她们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尝过情，欲味道的蛇挣扎过也痛苦过，但最后还是服从了身体——毕竟再怎么衍化智力变的聪慧他的本源还是一只冷血的，不开化的蛇，而兽类的本能是服从**。虽然他依然把那迦放在第一位，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懵懂小蛇了。 而这时候贝利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勾搭那迦。 他毕竟曾经是名震大陆的死灵魔法师，和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容易不过，而他幻化就是他原来的模样，他本就英俊，再加上他流浪多年，见识广博，很快就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心上人。 而通过那迦的掩护以及他魔法的威力，他很快就成了蛇奈村中被供奉的神。 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贝利这才十分为难地透露，他现在和乌斯共用的是一具身体，而已经为爱着迷的女孩自然是忙不迭地用借口解开了和蛇的契约，并且把和蛇少年虚与委蛇当成了爱人给自己的任务，也正是因为有那迦的谎言，乌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身体里的贝利。 薇薇安双手托腮听着面前的桑尔丝的喋喋不休，树妖说的并不多，但是凭借她在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和她已经有的猜测，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差不多完整的故事。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灾祸，人人得而诛之，这是连兽族都被一遍遍教导过的，镶嵌进他们内心深处的思想，而兽族都如此，更别提人族的态度了，也只有蛇奈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才会把死灵魔法当成神迹一般的敬仰。 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她撤了覆盖在贝利身上的隔绝五感的魔法，而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乌斯已经无法解决，是以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冷静的贝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桑尔丝还是委委屈屈地退后了几步。 这样熟练的表现，想来这样的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雅·贝利？”薇薇安笑眯眯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顶着蛇少年的外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不好意思，你家小树妖桑尔丝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了，”薇薇安耸耸肩，“而且既然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说明我对你的身份很有信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你再装傻我也不会信。” 明明只是给亚瑟少年的试炼，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死灵法师。这下子，她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 因为听不到桑尔丝的声音，是以他下意识觉得小树妖连家底都交代了出去，要知道虽然传闻中树妖缺点一大堆，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而且桑尔丝虽然胆小，但一直很听他的话，更何况他重生之后身边暂时只有这么一只小妖，所以某些事情他也没有避讳她。 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树妖的名声能落到这么差的田地了：能这样毫无自觉地出卖主人家的消息，树妖也算是独一家了。 “既然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贝利撇过了头。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对死灵法师的恶意了，被揭露身份基本就是个死，要不是蛇奈村消息闭塞，又有那迦的掩护，他早就死在夺灵的第一夜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薇薇安面不改色地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亚瑟的嘴，朝着贝利弯起了唇角，“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这儿，这儿只是我们偶然路过的一个小村庄，而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若不是蛇奈村的村长对我们心存恶意，我也不会让亚瑟对这个村子着手调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 “你想告诉我这是因果循环不成？”死灵法师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这种世界公敌，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这种东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黑龙同样不信命。”薇薇安松开了手上桎梏的动作，她倏地站起，长靴迈前踩着他的脖颈，“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手段残忍邪恶，而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觉得，死灵法师应该当一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命，可你却确确实实在走着世人为你写的命。” “也应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死灵法师还能是好人不成？” “也许吧。”黑龙少女显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杀你，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有点小用处的，亚瑟。” 她叫了一声。 “恩？” “和他签订契约吧。把他变成你的魔兽。他的上一任契约已经结束，而你正巧没有魔兽，虽然贝利人品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七级魔兽的实力毋庸置疑。有它保护你，我关注不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我不要！” “不可以！” 异口同声的拒绝声。 黑龙一挥手，直接封了贝利的五感，“俘虏没有资格反抗，就算你曾经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的反抗，卵用。” 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表情欺负完了曾经的死灵法师界名人，她这才换了副表情去看亚瑟，“为什么？”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他显然有些激动，看得出来薇薇安方才的阻止让他的情绪酝酿的愈发激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神殿的预言说过的，死灵法师会毁灭世界！” “嗤，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公敌的？”不等对方回答，薇薇安自己说出了答案，“是那些古旧的典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辈，是无数对过去的记载。可是亚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的篇章，假如说在千百年前的黑暗年代取得胜利的是死灵法师们，而不是如今占据着法师塔的他们，你敢说现在口耳相传的过去，不会是死灵的伟大？”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57. 此为防盗章 如果是贝利本人在用着身体部署着计划，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真实身份，只是他重生到蛇的身上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为夺取躯体做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融合乌斯的灵魂，又因为贝利在吞噬融合的关系，两副灵魂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中，操控身体的是乌斯。 贝利以御灵出名，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后手的就让乌斯控制身体，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有主的蛇，而且乌斯对那迦的专一让他差点没反噬自己的魔法，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污染这份感情。 蛇类群♂交是本能，这一点就连乌斯都无法抗拒，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种冲动过去，今年他自然也是这样准备的，可贝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掳来了不少破落村户家的女儿，在乌斯最控制不住的时候，把她们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尝过情，欲味道的蛇挣扎过也痛苦过，但最后还是服从了身体——毕竟再怎么衍化智力变的聪慧他的本源还是一只冷血的，不开化的蛇，而兽类的本能是服从**。虽然他依然把那迦放在第一位，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懵懂小蛇了。 而这时候贝利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勾搭那迦。 他毕竟曾经是名震大陆的死灵魔法师，和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容易不过，而他幻化就是他原来的模样，他本就英俊，再加上他流浪多年，见识广博，很快就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心上人。 而通过那迦的掩护以及他魔法的威力，他很快就成了蛇奈村中被供奉的神。 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贝利这才十分为难地透露，他现在和乌斯共用的是一具身体，而已经为爱着迷的女孩自然是忙不迭地用借口解开了和蛇的契约，并且把和蛇少年虚与委蛇当成了爱人给自己的任务，也正是因为有那迦的谎言，乌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身体里的贝利。 薇薇安双手托腮听着面前的桑尔丝的喋喋不休，树妖说的并不多，但是凭借她在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和她已经有的猜测，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差不多完整的故事。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灾祸，人人得而诛之，这是连兽族都被一遍遍教导过的，镶嵌进他们内心深处的思想，而兽族都如此，更别提人族的态度了，也只有蛇奈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才会把死灵魔法当成神迹一般的敬仰。 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她撤了覆盖在贝利身上的隔绝五感的魔法，而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乌斯已经无法解决，是以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冷静的贝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桑尔丝还是委委屈屈地退后了几步。 这样熟练的表现，想来这样的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雅·贝利？”薇薇安笑眯眯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顶着蛇少年的外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不好意思，你家小树妖桑尔丝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了，”薇薇安耸耸肩，“而且既然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说明我对你的身份很有信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你再装傻我也不会信。” 明明只是给亚瑟少年的试炼，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死灵法师。这下子，她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 因为听不到桑尔丝的声音，是以他下意识觉得小树妖连家底都交代了出去，要知道虽然传闻中树妖缺点一大堆，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而且桑尔丝虽然胆小，但一直很听他的话，更何况他重生之后身边暂时只有这么一只小妖，所以某些事情他也没有避讳她。 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树妖的名声能落到这么差的田地了：能这样毫无自觉地出卖主人家的消息，树妖也算是独一家了。 “既然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贝利撇过了头。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对死灵法师的恶意了，被揭露身份基本就是个死，要不是蛇奈村消息闭塞，又有那迦的掩护，他早就死在夺灵的第一夜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薇薇安面不改色地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亚瑟的嘴，朝着贝利弯起了唇角，“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这儿，这儿只是我们偶然路过的一个小村庄，而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若不是蛇奈村的村长对我们心存恶意，我也不会让亚瑟对这个村子着手调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 “你想告诉我这是因果循环不成？”死灵法师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这种世界公敌，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这种东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黑龙同样不信命。”薇薇安松开了手上桎梏的动作，她倏地站起，长靴迈前踩着他的脖颈，“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手段残忍邪恶，而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觉得，死灵法师应该当一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命，可你却确确实实在走着世人为你写的命。” “也应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死灵法师还能是好人不成？” “也许吧。”黑龙少女显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杀你，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有点小用处的，亚瑟。” 她叫了一声。 “恩？” “和他签订契约吧。把他变成你的魔兽。他的上一任契约已经结束，而你正巧没有魔兽，虽然贝利人品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七级魔兽的实力毋庸置疑。有它保护你，我关注不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我不要！” “不可以！” 异口同声的拒绝声。 黑龙一挥手，直接封了贝利的五感，“俘虏没有资格反抗，就算你曾经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的反抗，卵用。” 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表情欺负完了曾经的死灵法师界名人，她这才换了副表情去看亚瑟，“为什么？”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他显然有些激动，看得出来薇薇安方才的阻止让他的情绪酝酿的愈发激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神殿的预言说过的，死灵法师会毁灭世界！” “嗤，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公敌的？”不等对方回答，薇薇安自己说出了答案，“是那些古旧的典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辈，是无数对过去的记载。可是亚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的篇章，假如说在千百年前的黑暗年代取得胜利的是死灵法师们，而不是如今占据着法师塔的他们，你敢说现在口耳相传的过去，不会是死灵的伟大？”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58. 此为防盗章 如果是贝利本人在用着身体部署着计划，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真实身份，只是他重生到蛇的身上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为夺取躯体做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融合乌斯的灵魂，又因为贝利在吞噬融合的关系，两副灵魂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中，操控身体的是乌斯。 贝利以御灵出名，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后手的就让乌斯控制身体，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有主的蛇，而且乌斯对那迦的专一让他差点没反噬自己的魔法，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污染这份感情。 蛇类群♂交是本能，这一点就连乌斯都无法抗拒，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种冲动过去，今年他自然也是这样准备的，可贝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掳来了不少破落村户家的女儿，在乌斯最控制不住的时候，把她们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尝过情，欲味道的蛇挣扎过也痛苦过，但最后还是服从了身体——毕竟再怎么衍化智力变的聪慧他的本源还是一只冷血的，不开化的蛇，而兽类的本能是服从**。虽然他依然把那迦放在第一位，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懵懂小蛇了。 而这时候贝利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勾搭那迦。 他毕竟曾经是名震大陆的死灵魔法师，和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容易不过，而他幻化就是他原来的模样，他本就英俊，再加上他流浪多年，见识广博，很快就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心上人。 而通过那迦的掩护以及他魔法的威力，他很快就成了蛇奈村中被供奉的神。 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贝利这才十分为难地透露，他现在和乌斯共用的是一具身体，而已经为爱着迷的女孩自然是忙不迭地用借口解开了和蛇的契约，并且把和蛇少年虚与委蛇当成了爱人给自己的任务，也正是因为有那迦的谎言，乌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身体里的贝利。 薇薇安双手托腮听着面前的桑尔丝的喋喋不休，树妖说的并不多，但是凭借她在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和她已经有的猜测，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差不多完整的故事。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灾祸，人人得而诛之，这是连兽族都被一遍遍教导过的，镶嵌进他们内心深处的思想，而兽族都如此，更别提人族的态度了，也只有蛇奈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才会把死灵魔法当成神迹一般的敬仰。 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她撤了覆盖在贝利身上的隔绝五感的魔法，而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乌斯已经无法解决，是以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冷静的贝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桑尔丝还是委委屈屈地退后了几步。 这样熟练的表现，想来这样的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雅·贝利？”薇薇安笑眯眯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顶着蛇少年的外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不好意思，你家小树妖桑尔丝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了，”薇薇安耸耸肩，“而且既然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说明我对你的身份很有信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你再装傻我也不会信。” 明明只是给亚瑟少年的试炼，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死灵法师。这下子，她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 因为听不到桑尔丝的声音，是以他下意识觉得小树妖连家底都交代了出去，要知道虽然传闻中树妖缺点一大堆，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而且桑尔丝虽然胆小，但一直很听他的话，更何况他重生之后身边暂时只有这么一只小妖，所以某些事情他也没有避讳她。 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树妖的名声能落到这么差的田地了：能这样毫无自觉地出卖主人家的消息，树妖也算是独一家了。 “既然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贝利撇过了头。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对死灵法师的恶意了，被揭露身份基本就是个死，要不是蛇奈村消息闭塞，又有那迦的掩护，他早就死在夺灵的第一夜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薇薇安面不改色地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亚瑟的嘴，朝着贝利弯起了唇角，“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这儿，这儿只是我们偶然路过的一个小村庄，而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若不是蛇奈村的村长对我们心存恶意，我也不会让亚瑟对这个村子着手调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 “你想告诉我这是因果循环不成？”死灵法师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这种世界公敌，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这种东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黑龙同样不信命。”薇薇安松开了手上桎梏的动作，她倏地站起，长靴迈前踩着他的脖颈，“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手段残忍邪恶，而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觉得，死灵法师应该当一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命，可你却确确实实在走着世人为你写的命。” “也应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死灵法师还能是好人不成？” “也许吧。”黑龙少女显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杀你，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有点小用处的，亚瑟。” 她叫了一声。 “恩？” “和他签订契约吧。把他变成你的魔兽。他的上一任契约已经结束，而你正巧没有魔兽，虽然贝利人品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七级魔兽的实力毋庸置疑。有它保护你，我关注不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我不要！” “不可以！” 异口同声的拒绝声。 黑龙一挥手，直接封了贝利的五感，“俘虏没有资格反抗，就算你曾经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的反抗，卵用。” 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表情欺负完了曾经的死灵法师界名人，她这才换了副表情去看亚瑟，“为什么？”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他显然有些激动，看得出来薇薇安方才的阻止让他的情绪酝酿的愈发激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神殿的预言说过的，死灵法师会毁灭世界！” “嗤，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公敌的？”不等对方回答，薇薇安自己说出了答案，“是那些古旧的典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辈，是无数对过去的记载。可是亚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的篇章，假如说在千百年前的黑暗年代取得胜利的是死灵法师们，而不是如今占据着法师塔的他们，你敢说现在口耳相传的过去，不会是死灵的伟大？”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59. 此为防盗章 如果是贝利本人在用着身体部署着计划，可能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发现真实身份，只是他重生到蛇的身上以后的大半时间都在为夺取躯体做准备，毕竟他还没有完全融合乌斯的灵魂，又因为贝利在吞噬融合的关系，两副灵魂都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中，操控身体的是乌斯。 贝利以御灵出名，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后手的就让乌斯控制身体，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只有主的蛇，而且乌斯对那迦的专一让他差点没反噬自己的魔法，迫于无奈之下，他才想到要污染这份感情。 蛇类群♂交是本能，这一点就连乌斯都无法抗拒，所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种冲动过去，今年他自然也是这样准备的，可贝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掳来了不少破落村户家的女儿，在乌斯最控制不住的时候，把她们扔进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尝过情，欲味道的蛇挣扎过也痛苦过，但最后还是服从了身体——毕竟再怎么衍化智力变的聪慧他的本源还是一只冷血的，不开化的蛇，而兽类的本能是服从**。虽然他依然把那迦放在第一位，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懵懂小蛇了。 而这时候贝利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勾搭那迦。 他毕竟曾经是名震大陆的死灵魔法师，和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容易不过，而他幻化就是他原来的模样，他本就英俊，再加上他流浪多年，见识广博，很快就就成了这个女孩的心上人。 而通过那迦的掩护以及他魔法的威力，他很快就成了蛇奈村中被供奉的神。 一直耐心地等到她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贝利这才十分为难地透露，他现在和乌斯共用的是一具身体，而已经为爱着迷的女孩自然是忙不迭地用借口解开了和蛇的契约，并且把和蛇少年虚与委蛇当成了爱人给自己的任务，也正是因为有那迦的谎言，乌斯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身体里的贝利。 薇薇安双手托腮听着面前的桑尔丝的喋喋不休，树妖说的并不多，但是凭借她在书房里找到的资料和她已经有的猜测，她已经能够拼凑出差不多完整的故事。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灾祸，人人得而诛之，这是连兽族都被一遍遍教导过的，镶嵌进他们内心深处的思想，而兽族都如此，更别提人族的态度了，也只有蛇奈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才会把死灵魔法当成神迹一般的敬仰。 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她撤了覆盖在贝利身上的隔绝五感的魔法，而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乌斯已经无法解决，是以当魔法消失的那一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面目冷静的贝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骂了一句，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桑尔丝还是委委屈屈地退后了几步。 这样熟练的表现，想来这样的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不是第一次了。 “雅·贝利？”薇薇安笑眯眯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顶着蛇少年的外表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不好意思，你家小树妖桑尔丝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了，”薇薇安耸耸肩，“而且既然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说明我对你的身份很有信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所以你再装傻我也不会信。” 明明只是给亚瑟少年的试炼，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牵涉到了死灵法师。这下子，她想袖手旁观都不行了。 因为听不到桑尔丝的声音，是以他下意识觉得小树妖连家底都交代了出去，要知道虽然传闻中树妖缺点一大堆，但他毕竟没有亲自体会过，而且桑尔丝虽然胆小，但一直很听他的话，更何况他重生之后身边暂时只有这么一只小妖，所以某些事情他也没有避讳她。 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树妖的名声能落到这么差的田地了：能这样毫无自觉地出卖主人家的消息，树妖也算是独一家了。 “既然这样的话，要杀要剐就来吧，我没什么好说的。”贝利撇过了头。 他太清楚这个世界对死灵法师的恶意了，被揭露身份基本就是个死，要不是蛇奈村消息闭塞，又有那迦的掩护，他早就死在夺灵的第一夜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薇薇安面不改色地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亚瑟的嘴，朝着贝利弯起了唇角，“知道么，我们的目的地其实并不是这儿，这儿只是我们偶然路过的一个小村庄，而我们两个也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所以若不是蛇奈村的村长对我们心存恶意，我也不会让亚瑟对这个村子着手调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你现在也不会被我们抓住。” “你想告诉我这是因果循环不成？”死灵法师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这种世界公敌，最不信的，就是命运这种东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黑龙同样不信命。”薇薇安松开了手上桎梏的动作，她倏地站起，长靴迈前踩着他的脖颈，“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手段残忍邪恶，而是因为就连你自己也觉得，死灵法师应该当一个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命，可你却确确实实在走着世人为你写的命。” “也应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死灵法师还能是好人不成？” “也许吧。”黑龙少女显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也不会杀你，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有点小用处的，亚瑟。” 她叫了一声。 “恩？” “和他签订契约吧。把他变成你的魔兽。他的上一任契约已经结束，而你正巧没有魔兽，虽然贝利人品不怎么样，但这具身体七级魔兽的实力毋庸置疑。有它保护你，我关注不到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我不要！” “不可以！” 异口同声的拒绝声。 黑龙一挥手，直接封了贝利的五感，“俘虏没有资格反抗，就算你曾经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个阶下囚，你的反抗，卵用。” 以一种酷帅狂霸拽的表情欺负完了曾经的死灵法师界名人，她这才换了副表情去看亚瑟，“为什么？” “死灵法师是大陆的公敌，我怎么可以和它签订契约！”他显然有些激动，看得出来薇薇安方才的阻止让他的情绪酝酿的愈发激烈了，“为什么不杀了他！神殿的预言说过的，死灵法师会毁灭世界！” “嗤，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公敌的？”不等对方回答，薇薇安自己说出了答案，“是那些古旧的典籍，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长辈，是无数对过去的记载。可是亚瑟，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历史是胜利者的篇章，假如说在千百年前的黑暗年代取得胜利的是死灵法师们，而不是如今占据着法师塔的他们，你敢说现在口耳相传的过去，不会是死灵的伟大？”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最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魔蛇的兽核能够成为魔法武器的魔法能源，就好像亚瑟的法杖【未来的希望】，它的顶端就是一枚六级魔兽桐风之蛇的兽核。这枚兽核能够为法杖提供充足的魔力，使得亚瑟能够在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下驱动它。 但不用魔法引动法杖只消耗兽核的魔力的方式太过奢侈，对兽核的损耗也很大，而且亚瑟在上面刻了触发式的阵法，使这根法杖能够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所以兽核的能量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地被消耗着，估计就算是六级的兽核，在这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也撑不过一个月。 正常人是绝不会这么用的，他们消耗不起。 也就只有亚瑟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白和薇薇安这种站在力量的顶端的黑龙才会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感觉就像是“我厉害我最叼”“我有钱我任性”“养小白就要舍得花钱”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故事唉。 [点烟] 不说这些，胧月之森中，蛇形魔兽的数量最多，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与之相近的村落自然受到了影响。 蛇奈村自然是“首当其冲”。 最初的时候，人与蛇只存在战争的关系，但在时间的打磨下，人蛇的关系渐渐平和，到了现在，这儿的的家家户户都是养蛇能手，他们通过驯养蛇为道具，保护居住的地方和料理日常的生活，他们甚至还会选出能够与蛇沟通的【沟通者】，试图理解这个族群的渴望，进而更好的相处。 沟通者能够听懂蛇的语言，并且对兽族拥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够轻松地与兽族和谐相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惹怒了天神，能够沟通兽族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这一辈，竟然只剩下了那迦一个人。 而因为这种特性，薇薇安猜测蛇奈村的村民的祖上应该有精灵的血脉，毕竟沟通自然是精灵的能力，这种能力变少也是因为拥有精灵血脉的人不断和人类结亲，导致血脉越来越稀薄。但她毕竟也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有和亚瑟详细说明。 60. 此为防盗章　　首先乌斯是蛇，为了压制它，那么魔法阵里就得放几样能克制蛇的东西，蛇奈村以蛇为奴，自然不缺制服蛇的药物和道具，而亚瑟只是随口一提自己对蛇的恐怖，那迦就送来了不少克制蛇的东西，端的是殷勤非常。 薇薇安只提点了几句这和他表现出的身份有关系，再深入的对方的阴险想法和动机却是不再提醒。 而准备好了捕蛇的道具以后，他想了想，又补了几样。 毕竟乌斯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保不定那些对付蛇的招数放在他身上后，就大大减免了效果亦或是失效了，使得他功亏一篑。 所以他还得准备对付人的道具，做两手准备的好。 当然，这些道具依然是他用身体（……）和黑龙交换的，毕竟少女对毛茸茸的翅膀毫无抵抗力。 他并没有要伤害乌斯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而且和薇薇安不同，他十分同情乌斯所蒙受的欺骗，毕竟那迦和蛇少年看起来那么亲密，但她还对他献殷勤，虽然对方很可能看上的是只是他的权势和财富，但这也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他费劲周折只是想抓住少年，然后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薇薇安对此一清二楚，但却不给半分提示。 有些东西，还是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比如……蛇的冷血。 * 亚瑟偷偷摸摸地去了蛇少年藏身的森林深处。这地儿靠近被枝叶繁茂的绿树彻底覆盖的深山，而林径通幽，遁逃方便，想来也是乌斯怕自己被堵住了，所以才把自己的居所安排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而大概是人类形态和心态作祟，他竟是给自己弄了一间树屋。那房子就建在一株百米高的巨树的顶上，寻常人的视力根本望不清一丝半点端倪。是以要查探消息，这上树入屋，势在必行。 而这所谓的寻常人里面，包括亚瑟。 他虽然能做出类似于望远镜的东西，但并不能透视出屋内的细节，事情上，因为麻瓜的身体限制和绿枝的掩护，他其实就连那屋子的大体轮廓也只是看的影影绰绰。 可他带的魔法武器里，没有一件是能飞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求助了薇薇安。 黑龙少女这两天过足了手瘾，愉悦之下，满口答应了这个小小的清求。而亚瑟看着对方那满不在意随口的应答，突然就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起。 黑龙有翼，翼生于背，翼上有尖锐的倒刺和骨节，是以她不可能背着麻瓜圣子上去，而龙翼展开时候总归要驱动本体的力量，是以飞行时她的身体上偶尔会出现龙鳞，本着照顾身娇体弱的心态，她把少年抱在了胸前。 是的，抱。 公主抱。 所以这只黑龙是怎么面不改色做这么羞耻的事的啊！ 被强制性抱在怀里的亚瑟美人都要忍不住嘤嘤嘤了。 他是个男人啊！ 正常的，有男性自尊心的男人啊！ 这种杀伤力强大的公主抱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然而虽然能够冷静下来分析问题但始终相信拳头大就是爸爸的薇薇安无情地驳回了对方拉手搂腰的一系列提议。 “你不觉得这种抱法最安全么？”黑龙认真道，“你搂着我的脖子，危机关头我还能空出一只手打斗，如果你那双腿的力道足够缠住我的腰的话，兴许我两只手都能握上武器。” 等等你别一言不合就调，戏啊！缠着双腿做什么！又不是床上！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突然被自己的污度惊吓到了的亚瑟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真是太羞耻了！ 他真是被薇薇安带坏了！ 这样自怨自艾没几十秒，他就听到了耳畔薇薇安的低语。 她的声音不似少女的甜美，反倒是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越，而她就靠在他的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几乎能直接煮热他的脸颊，让他惊慌失措地滚下了她的怀。 “到了。”她说。 亚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扯了扯衣领，压下那一瞬间的紧张，便是带上【皇帝的新衣】，朝着屋内走去。 而进了屋后，薇薇安却皱起了眉。 这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地都有些不像是一个独处的男人会住的地方。 那迦是蛇奈村的【沟通者】，她必然是不能长久待在外面的，也就是说。这个扮演着钟点工的角色，不可能是他的恋人那迦。 亚瑟是来埋陷阱的不是来抓女干的，虽然这种猜测让他有些不爽，但他还有理智，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是进了走廊，查看着这些房间。 书房，卧室，客厅，这些房间的摆设和人类别无二致，虽然对此表示非常惊奇，但第一遍搜寻的时候，他只大致看了看，未曾进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房屋的最深处。 那是一间带锁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而且这种魔法锁被破开了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主人家传递讯息，是以他谨慎地围着门看了看，最后搬了条桌子，踩着凳面透过高高的窗向内看去。 而这一看，他差点没有从窗边摔下来。 下一秒他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然后不等薇薇安开口就搂住了她，他紧紧地捂住嘴，身体不断地在颤抖着，不像是害怕，更像是恶心。 那房间里满地都是赤果的女人，入目处全是白花花的血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和和绝望，甚至有些女人大着肚子，身下流淌着血液。 而房间的角落里有两个桶，一个桶里是排泄物，一个桶里是食物。 这些女人就像是被圈养的一头头猪。 三观正常的亚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救人了。 可他忍住了。 他不是四五岁的是非不分的孩子了，这种人在战场上很常见，有些人自诩是有功劳的将领，就会像这样圈养女人，而神殿去救人的时候，反抗的最激烈的，就是这些女人。 “没了他以后还有有别人！”“谁能养着我们呢？” 她们已经被养的三观不正，就算救出去，估计也只是忠心耿耿的配种猪而已。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黑龙冰凉的吻就落到了眉心。 “我亲爱的小天使，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没想到你还对人与兽之间可笑的爱情怀着期许。蛇的本能是群，交，他怎么可能只有那迦一个女人？” 如果像考试一样划重点的话，那么上述一段话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祭品是亡魂的力、量、来、源。 也就是说，祭品的能力有多强大，那么被唤醒的亡魂的能力就有多强大。否则，就算是那个亡魂原本的力量能够封印天地，那么也只可能被限制被一具普通的骷髅身体里。 黑龙的力量的确强大没有错，但是别忘了，亚瑟小天使的力量是被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光明女神所封印，来自神邸的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所以在解封【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力量之前，亚瑟基本就是个麻瓜。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麻瓜都还要废柴，至少麻瓜还能够通过炼体来变强，可他的两条路却都被断绝。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薇薇安的身体是条货真价实的只有仅仅百岁的龙，她强大的力量多来源自于在穿梭过无数世界后被千锤百炼的灵魂，所以单单取血液的话，那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也是她在蛇奈村的这些日子表现的有些过于特别了，这才引起了贝利的贪婪。 不扯远的，只单单说她在调查消息的时候所使用的【远程型/简易智能型替身人偶】这个炼金物品——单纯的炼金物品没有灵智这种事几乎是常识，但这两个人偶却能够自主的按照一定的逻辑回答问题，虽然它们所表现的智能程度并不高，但也绝对是对如今的炼金技术的一种冲击。 而钻研了炼金术许久，却始终做不到这种事的贝利对它们垂涎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算出手——毕竟他也清楚，一旦出手，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他的运气太好，出手的时候正巧的是祭祀的前夜，彻夜未归查探消息的薇薇安二人组并没有发现替身人偶被人控制了的事实。 毕竟贝利以御灵闻名，屏蔽一个小小的傀儡向主人发送已被控制的魔法波动还是一件很简单的时候。 而且在他观察看来，这两具傀儡手工艺是很显然的老式风格，他研究它们的时候也发现了铸造的工艺的古老，还有那暗藏的精致纹路以及他对炼金阵法的掌控力度，而这种高超的水平，没有长久而系统的学习根本不可能达到，是以他直接排除了这人偶是薇薇安所做的可能性，并推断这是黑龙少女从被扫荡之前的龙族宝库之中带出的小部分龙族典藏中的一件。 那可是龙族曾经的霸者，黑龙的库藏，光是想想，贝利就有些忍不住贪婪的情绪。 是以他设计了这个局，想要抓住这两个人。 而如果能得到黑龙的宝藏，说不定他就能够改变亡灵法师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力量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贝利没有亡灵法师的荣誉感，可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集体的王。 他的计划很完美，演员的演技也很出色，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犯下的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误判了亚瑟的能力。 那根本不是废柴两个字能够概括的水准。 61. 此为防盗章　　首先乌斯是蛇，为了压制它，那么魔法阵里就得放几样能克制蛇的东西，蛇奈村以蛇为奴，自然不缺制服蛇的药物和道具，而亚瑟只是随口一提自己对蛇的恐怖，那迦就送来了不少克制蛇的东西，端的是殷勤非常。 薇薇安只提点了几句这和他表现出的身份有关系，再深入的对方的阴险想法和动机却是不再提醒。 而准备好了捕蛇的道具以后，他想了想，又补了几样。 毕竟乌斯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保不定那些对付蛇的招数放在他身上后，就大大减免了效果亦或是失效了，使得他功亏一篑。 所以他还得准备对付人的道具，做两手准备的好。 当然，这些道具依然是他用身体（……）和黑龙交换的，毕竟少女对毛茸茸的翅膀毫无抵抗力。 他并没有要伤害乌斯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而且和薇薇安不同，他十分同情乌斯所蒙受的欺骗，毕竟那迦和蛇少年看起来那么亲密，但她还对他献殷勤，虽然对方很可能看上的是只是他的权势和财富，但这也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他费劲周折只是想抓住少年，然后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薇薇安对此一清二楚，但却不给半分提示。 有些东西，还是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比如……蛇的冷血。 * 亚瑟偷偷摸摸地去了蛇少年藏身的森林深处。这地儿靠近被枝叶繁茂的绿树彻底覆盖的深山，而林径通幽，遁逃方便，想来也是乌斯怕自己被堵住了，所以才把自己的居所安排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而大概是人类形态和心态作祟，他竟是给自己弄了一间树屋。那房子就建在一株百米高的巨树的顶上，寻常人的视力根本望不清一丝半点端倪。是以要查探消息，这上树入屋，势在必行。 而这所谓的寻常人里面，包括亚瑟。 他虽然能做出类似于望远镜的东西，但并不能透视出屋内的细节，事情上，因为麻瓜的身体限制和绿枝的掩护，他其实就连那屋子的大体轮廓也只是看的影影绰绰。 可他带的魔法武器里，没有一件是能飞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求助了薇薇安。 黑龙少女这两天过足了手瘾，愉悦之下，满口答应了这个小小的清求。而亚瑟看着对方那满不在意随口的应答，突然就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起。 黑龙有翼，翼生于背，翼上有尖锐的倒刺和骨节，是以她不可能背着麻瓜圣子上去，而龙翼展开时候总归要驱动本体的力量，是以飞行时她的身体上偶尔会出现龙鳞，本着照顾身娇体弱的心态，她把少年抱在了胸前。 是的，抱。 公主抱。 所以这只黑龙是怎么面不改色做这么羞耻的事的啊！ 被强制性抱在怀里的亚瑟美人都要忍不住嘤嘤嘤了。 他是个男人啊！ 正常的，有男性自尊心的男人啊！ 这种杀伤力强大的公主抱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然而虽然能够冷静下来分析问题但始终相信拳头大就是爸爸的薇薇安无情地驳回了对方拉手搂腰的一系列提议。 “你不觉得这种抱法最安全么？”黑龙认真道，“你搂着我的脖子，危机关头我还能空出一只手打斗，如果你那双腿的力道足够缠住我的腰的话，兴许我两只手都能握上武器。” 等等你别一言不合就调，戏啊！缠着双腿做什么！又不是床上！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突然被自己的污度惊吓到了的亚瑟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真是太羞耻了！ 他真是被薇薇安带坏了！ 这样自怨自艾没几十秒，他就听到了耳畔薇薇安的低语。 她的声音不似少女的甜美，反倒是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越，而她就靠在他的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几乎能直接煮热他的脸颊，让他惊慌失措地滚下了她的怀。 “到了。”她说。 亚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扯了扯衣领，压下那一瞬间的紧张，便是带上【皇帝的新衣】，朝着屋内走去。 而进了屋后，薇薇安却皱起了眉。 这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地都有些不像是一个独处的男人会住的地方。 那迦是蛇奈村的【沟通者】，她必然是不能长久待在外面的，也就是说。这个扮演着钟点工的角色，不可能是他的恋人那迦。 亚瑟是来埋陷阱的不是来抓女干的，虽然这种猜测让他有些不爽，但他还有理智，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是进了走廊，查看着这些房间。 书房，卧室，客厅，这些房间的摆设和人类别无二致，虽然对此表示非常惊奇，但第一遍搜寻的时候，他只大致看了看，未曾进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房屋的最深处。 那是一间带锁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而且这种魔法锁被破开了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主人家传递讯息，是以他谨慎地围着门看了看，最后搬了条桌子，踩着凳面透过高高的窗向内看去。 而这一看，他差点没有从窗边摔下来。 下一秒他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然后不等薇薇安开口就搂住了她，他紧紧地捂住嘴，身体不断地在颤抖着，不像是害怕，更像是恶心。 那房间里满地都是赤果的女人，入目处全是白花花的血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和和绝望，甚至有些女人大着肚子，身下流淌着血液。 而房间的角落里有两个桶，一个桶里是排泄物，一个桶里是食物。 这些女人就像是被圈养的一头头猪。 三观正常的亚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救人了。 可他忍住了。 他不是四五岁的是非不分的孩子了，这种人在战场上很常见，有些人自诩是有功劳的将领，就会像这样圈养女人，而神殿去救人的时候，反抗的最激烈的，就是这些女人。 “没了他以后还有有别人！”“谁能养着我们呢？” 她们已经被养的三观不正，就算救出去，估计也只是忠心耿耿的配种猪而已。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黑龙冰凉的吻就落到了眉心。 “我亲爱的小天使，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没想到你还对人与兽之间可笑的爱情怀着期许。蛇的本能是群，交，他怎么可能只有那迦一个女人？” 如果像考试一样划重点的话，那么上述一段话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祭品是亡魂的力、量、来、源。 也就是说，祭品的能力有多强大，那么被唤醒的亡魂的能力就有多强大。否则，就算是那个亡魂原本的力量能够封印天地，那么也只可能被限制被一具普通的骷髅身体里。 黑龙的力量的确强大没有错，但是别忘了，亚瑟小天使的力量是被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光明女神所封印，来自神邸的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所以在解封【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力量之前，亚瑟基本就是个麻瓜。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麻瓜都还要废柴，至少麻瓜还能够通过炼体来变强，可他的两条路却都被断绝。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薇薇安的身体是条货真价实的只有仅仅百岁的龙，她强大的力量多来源自于在穿梭过无数世界后被千锤百炼的灵魂，所以单单取血液的话，那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也是她在蛇奈村的这些日子表现的有些过于特别了，这才引起了贝利的贪婪。 不扯远的，只单单说她在调查消息的时候所使用的【远程型/简易智能型替身人偶】这个炼金物品——单纯的炼金物品没有灵智这种事几乎是常识，但这两个人偶却能够自主的按照一定的逻辑回答问题，虽然它们所表现的智能程度并不高，但也绝对是对如今的炼金技术的一种冲击。 而钻研了炼金术许久，却始终做不到这种事的贝利对它们垂涎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算出手——毕竟他也清楚，一旦出手，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他的运气太好，出手的时候正巧的是祭祀的前夜，彻夜未归查探消息的薇薇安二人组并没有发现替身人偶被人控制了的事实。 毕竟贝利以御灵闻名，屏蔽一个小小的傀儡向主人发送已被控制的魔法波动还是一件很简单的时候。 而且在他观察看来，这两具傀儡手工艺是很显然的老式风格，他研究它们的时候也发现了铸造的工艺的古老，还有那暗藏的精致纹路以及他对炼金阵法的掌控力度，而这种高超的水平，没有长久而系统的学习根本不可能达到，是以他直接排除了这人偶是薇薇安所做的可能性，并推断这是黑龙少女从被扫荡之前的龙族宝库之中带出的小部分龙族典藏中的一件。 那可是龙族曾经的霸者，黑龙的库藏，光是想想，贝利就有些忍不住贪婪的情绪。 是以他设计了这个局，想要抓住这两个人。 而如果能得到黑龙的宝藏，说不定他就能够改变亡灵法师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力量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贝利没有亡灵法师的荣誉感，可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集体的王。 他的计划很完美，演员的演技也很出色，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犯下的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误判了亚瑟的能力。 那根本不是废柴两个字能够概括的水准。 62. 此为防盗章　　首先乌斯是蛇，为了压制它，那么魔法阵里就得放几样能克制蛇的东西，蛇奈村以蛇为奴，自然不缺制服蛇的药物和道具，而亚瑟只是随口一提自己对蛇的恐怖，那迦就送来了不少克制蛇的东西，端的是殷勤非常。 薇薇安只提点了几句这和他表现出的身份有关系，再深入的对方的阴险想法和动机却是不再提醒。 而准备好了捕蛇的道具以后，他想了想，又补了几样。 毕竟乌斯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保不定那些对付蛇的招数放在他身上后，就大大减免了效果亦或是失效了，使得他功亏一篑。 所以他还得准备对付人的道具，做两手准备的好。 当然，这些道具依然是他用身体（……）和黑龙交换的，毕竟少女对毛茸茸的翅膀毫无抵抗力。 他并没有要伤害乌斯的意思，毕竟在他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错。而且和薇薇安不同，他十分同情乌斯所蒙受的欺骗，毕竟那迦和蛇少年看起来那么亲密，但她还对他献殷勤，虽然对方很可能看上的是只是他的权势和财富，但这也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他费劲周折只是想抓住少年，然后问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 薇薇安对此一清二楚，但却不给半分提示。 有些东西，还是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比如……蛇的冷血。 * 亚瑟偷偷摸摸地去了蛇少年藏身的森林深处。这地儿靠近被枝叶繁茂的绿树彻底覆盖的深山，而林径通幽，遁逃方便，想来也是乌斯怕自己被堵住了，所以才把自己的居所安排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而大概是人类形态和心态作祟，他竟是给自己弄了一间树屋。那房子就建在一株百米高的巨树的顶上，寻常人的视力根本望不清一丝半点端倪。是以要查探消息，这上树入屋，势在必行。 而这所谓的寻常人里面，包括亚瑟。 他虽然能做出类似于望远镜的东西，但并不能透视出屋内的细节，事情上，因为麻瓜的身体限制和绿枝的掩护，他其实就连那屋子的大体轮廓也只是看的影影绰绰。 可他带的魔法武器里，没有一件是能飞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求助了薇薇安。 黑龙少女这两天过足了手瘾，愉悦之下，满口答应了这个小小的清求。而亚瑟看着对方那满不在意随口的应答，突然就感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起。 黑龙有翼，翼生于背，翼上有尖锐的倒刺和骨节，是以她不可能背着麻瓜圣子上去，而龙翼展开时候总归要驱动本体的力量，是以飞行时她的身体上偶尔会出现龙鳞，本着照顾身娇体弱的心态，她把少年抱在了胸前。 是的，抱。 公主抱。 所以这只黑龙是怎么面不改色做这么羞耻的事的啊！ 被强制性抱在怀里的亚瑟美人都要忍不住嘤嘤嘤了。 他是个男人啊！ 正常的，有男性自尊心的男人啊！ 这种杀伤力强大的公主抱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然而虽然能够冷静下来分析问题但始终相信拳头大就是爸爸的薇薇安无情地驳回了对方拉手搂腰的一系列提议。 “你不觉得这种抱法最安全么？”黑龙认真道，“你搂着我的脖子，危机关头我还能空出一只手打斗，如果你那双腿的力道足够缠住我的腰的话，兴许我两只手都能握上武器。” 等等你别一言不合就调，戏啊！缠着双腿做什么！又不是床上！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突然被自己的污度惊吓到了的亚瑟把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真是太羞耻了！ 他真是被薇薇安带坏了！ 这样自怨自艾没几十秒，他就听到了耳畔薇薇安的低语。 她的声音不似少女的甜美，反倒是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清越，而她就靠在他的耳边，那呼出的热气几乎能直接煮热他的脸颊，让他惊慌失措地滚下了她的怀。 “到了。”她说。 亚瑟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他扯了扯衣领，压下那一瞬间的紧张，便是带上【皇帝的新衣】，朝着屋内走去。 而进了屋后，薇薇安却皱起了眉。 这房间太干净了，干净地都有些不像是一个独处的男人会住的地方。 那迦是蛇奈村的【沟通者】，她必然是不能长久待在外面的，也就是说。这个扮演着钟点工的角色，不可能是他的恋人那迦。 亚瑟是来埋陷阱的不是来抓女干的，虽然这种猜测让他有些不爽，但他还有理智，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是进了走廊，查看着这些房间。 书房，卧室，客厅，这些房间的摆设和人类别无二致，虽然对此表示非常惊奇，但第一遍搜寻的时候，他只大致看了看，未曾进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房屋的最深处。 那是一间带锁的房间。 他并不知道钥匙在哪里，而且这种魔法锁被破开了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主人家传递讯息，是以他谨慎地围着门看了看，最后搬了条桌子，踩着凳面透过高高的窗向内看去。 而这一看，他差点没有从窗边摔下来。 下一秒他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然后不等薇薇安开口就搂住了她，他紧紧地捂住嘴，身体不断地在颤抖着，不像是害怕，更像是恶心。 那房间里满地都是赤果的女人，入目处全是白花花的血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和和绝望，甚至有些女人大着肚子，身下流淌着血液。 而房间的角落里有两个桶，一个桶里是排泄物，一个桶里是食物。 这些女人就像是被圈养的一头头猪。 三观正常的亚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差点就要忍不住冲进去救人了。 可他忍住了。 他不是四五岁的是非不分的孩子了，这种人在战场上很常见，有些人自诩是有功劳的将领，就会像这样圈养女人，而神殿去救人的时候，反抗的最激烈的，就是这些女人。 “没了他以后还有有别人！”“谁能养着我们呢？” 她们已经被养的三观不正，就算救出去，估计也只是忠心耿耿的配种猪而已。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开口，黑龙冰凉的吻就落到了眉心。 “我亲爱的小天使，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没想到你还对人与兽之间可笑的爱情怀着期许。蛇的本能是群，交，他怎么可能只有那迦一个女人？” 如果像考试一样划重点的话，那么上述一段话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祭品是亡魂的力、量、来、源。 也就是说，祭品的能力有多强大，那么被唤醒的亡魂的能力就有多强大。否则，就算是那个亡魂原本的力量能够封印天地，那么也只可能被限制被一具普通的骷髅身体里。 黑龙的力量的确强大没有错，但是别忘了，亚瑟小天使的力量是被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光明女神所封印，来自神邸的力量之强大可想而知，所以在解封【光明女神的印记】的力量之前，亚瑟基本就是个麻瓜。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麻瓜都还要废柴，至少麻瓜还能够通过炼体来变强，可他的两条路却都被断绝。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薇薇安的身体是条货真价实的只有仅仅百岁的龙，她强大的力量多来源自于在穿梭过无数世界后被千锤百炼的灵魂，所以单单取血液的话，那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也是她在蛇奈村的这些日子表现的有些过于特别了，这才引起了贝利的贪婪。 不扯远的，只单单说她在调查消息的时候所使用的【远程型/简易智能型替身人偶】这个炼金物品——单纯的炼金物品没有灵智这种事几乎是常识，但这两个人偶却能够自主的按照一定的逻辑回答问题，虽然它们所表现的智能程度并不高，但也绝对是对如今的炼金技术的一种冲击。 而钻研了炼金术许久，却始终做不到这种事的贝利对它们垂涎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打算出手——毕竟他也清楚，一旦出手，就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只是他的运气太好，出手的时候正巧的是祭祀的前夜，彻夜未归查探消息的薇薇安二人组并没有发现替身人偶被人控制了的事实。 毕竟贝利以御灵闻名，屏蔽一个小小的傀儡向主人发送已被控制的魔法波动还是一件很简单的时候。 而且在他观察看来，这两具傀儡手工艺是很显然的老式风格，他研究它们的时候也发现了铸造的工艺的古老，还有那暗藏的精致纹路以及他对炼金阵法的掌控力度，而这种高超的水平，没有长久而系统的学习根本不可能达到，是以他直接排除了这人偶是薇薇安所做的可能性，并推断这是黑龙少女从被扫荡之前的龙族宝库之中带出的小部分龙族典藏中的一件。 那可是龙族曾经的霸者，黑龙的库藏，光是想想，贝利就有些忍不住贪婪的情绪。 是以他设计了这个局，想要抓住这两个人。 而如果能得到黑龙的宝藏，说不定他就能够改变亡灵法师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力量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贝利没有亡灵法师的荣誉感，可必要的时候，他并不介意做这个集体的王。 他的计划很完美，演员的演技也很出色，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犯下的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误判了亚瑟的能力。 那根本不是废柴两个字能够概括的水准。 63.真的完结啦! 此为防盗章 赫斯特·纳撒尼尔，上一任圣子的名字。 “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小天使，神殿果然把你养废了，”黑龙少女叹了一口气，“赫斯特应该是诈死，他这几年一直隐居在库伯郡，神殿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而这些年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死了，想来是赫斯特不想被人发现他还活着。” 亚瑟被这样的消息炸的有些失语。 在他的印象里，赫特尔是一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深受大家喜欢的圣子，他还记得那个老人是如何摸着他的头发夸奖他课业的成绩，在他还没有被选为圣子因而经历着严苛的考核的时候，他就是以赫斯特为偶像坚持着学习的，而每一个人都知道，赫特尔一生不娶，为神殿付出了一生，要他相信赫特尔为了活下去杀死了神殿的人，几乎是在推翻他的信念。 看着亚瑟虽然不出声但满脸反对的表情，薇薇安又想叹气了。 “我也不多说什么，到了库伯郡以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 卡桑德拉与荒月之森毗邻，因为兽潮的关系，这里的人对兽族都保持着深恶痛绝的态度，而库伯郡靠近奥古斯帝国的中心区的郊外，是一片远离战乱的小地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兽族和人族在这里能够和平相处，这里也因此被称为【中立者的乐园】。 从卡桑德拉去往荒月之森，如果走大路，他们要通过瑟夫城，桑坦城，途经嘉米尔城，最后到达库伯郡。 但这样行走的话，微微安的异色双瞳说不定会招来很大的不便，毕竟在在人族，异色代表灾厄，所以他们最终决定的路线，是从卡桑德拉出发，经过蛇奈村，穿过瑟兰提尔的森林，再到达嘉米尔城，一路通向库伯郡。 卡桑德拉属于奥古斯王国的边境，每年七月暴动的兽潮正是被神殿驻扎在卡桑德拉的骑士以及魔法师防卫住，也因为有他们的保护，王国内部的贵族们才能放心地享受奢侈糜烂的生活。 薇薇安清楚她的瞳色会遭到的驱逐，是以早就和亚瑟商量好了进城的办法，她不是不想将眸色变为其他的颜色，只是她的眸色是天生的难以变化，唯一能稳定变化的黑色限制性也很强——在人类的城都，神殿的脚下动用禁忌的黑魔法，她还不想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从森林的方向进入卡桑德拉的，基本是一些在森林的外围捕猎的佣兵，但也有少数漂泊不定的流浪者，他们的家园因为各种原因被破坏了，迫不得已向四面八方流浪，寻找一个可以定居的地方。 而她和亚瑟扮演着的，就是这样的流浪者。 薇薇安在荒月之森待了将近百年，她再清楚不过卡桑德拉的情况，只要给钱，并且没有被光明之石测出黑魔法和亡灵魔法的痕迹，基本上谁都可以进入这座城，毕竟卡桑德拉只能算是外城，真正的内城，是驻扎在这儿的神殿。 轻轻松松带着小天使进了城，薇薇安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旅店打算休息，亚瑟今天受了太大的惊吓，又步行走了挺远的路程，是以他现在已经累的不行，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反观薇薇安…… 薇薇安轻松地表示，龙的身体，耐艹，这么点路程毫无感觉。 刚刚逃出神殿，黑龙又把他带了回来，亚瑟的内心是懵逼的，但他们已经签订了契约，能被神殿称为灾厄黑龙的存在，他相信她的力量的强大，所以这一次归来，她必然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要去一趟神殿，午夜之前，我们要离开卡桑德拉。”薇薇安靠在墙壁上，仿佛在休息，她收敛了浑身的气息，有些老旧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是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但亚瑟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而已。 “去神殿做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对强者保持应有的尊敬，但是他幼时便在神殿长大，可以说他对着这里是又爱又恨，而薇薇安的黑龙身份注定了她和神殿是敌对关系，他还真怕她一怒之下毁了他童年的所在地。 “从英雄碑中抽取你那一丝灵魂力，”薇薇安睁开了眼睛，她的瞳色已经转化为了纯然的浅灰，这证明她在动用对于西幻世界来说十分不科学的精神力，事实上，她正在寻找英雄碑的位置，她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也要探寻到那个地方，“在你们成为圣子之前，他们会让你们在英雄碑面前许下保护神殿的愿望，但其实那是为了抽取你们的一丝精神力，从而方便高层搜寻你们的时候获取你们存亡和所在地的消息——所以说，英雄碑不止是战争留下的唯一纪念品，更是监控整个神殿的工具。” 英雄碑，人类英雄的墓碑，所有在兽潮的战争中立功的人的名字，都可以在英雄碑上找到，对于人类，这是一份荣誉的榜单，但对于兽族来说，这就是人类残忍的屠杀行为的证明。 而对于薇薇安的话，亚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就算有，他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关注。被黑龙强行召唤出他的翅膀以后，他就觉得背上突发一阵奇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他直觉是那对翅膀要破开他的印记的封印，但因为印记太牢固，所以只能折磨宿主的身体。 而且除此之外，他在这一天里所得到的消息，简直要摧毁他前十几年所建立的三观。 他知道神殿是有阴暗面的，但在他的心中，神殿的大多数人都是好的，这个被追杀了十八年依然艰难地活了下来的神殿圣子，天真地相信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依然保存着纯粹的真善美。 神殿的守护者们对他长达十八年的守护，不仅没有让他的智力和判断力出现长足的进步，反而让他对这座完全被腐朽了的宫殿出现了愚不可及的幻想。 不过没有关系。 她会把他这些年缺失的课，一堂堂地教给他。 薇薇安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那双眸子已然变成了纯白。 奥古斯未来的的神殿之主，神殿的圣子，不可以拥有那样脆弱和优柔寡断的品质。 因为天使一族，本就是背弃神的种族，他已经拥有了最艰难的起点，假如他不够努力，他只可能零落成尘埃，被践踏至死为止。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 64. 此为防盗章 赫斯特·纳撒尼尔，上一任圣子的名字。 “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小天使，神殿果然把你养废了，”黑龙少女叹了一口气，“赫斯特应该是诈死，他这几年一直隐居在库伯郡，神殿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而这些年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死了，想来是赫斯特不想被人发现他还活着。” 亚瑟被这样的消息炸的有些失语。 在他的印象里，赫特尔是一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深受大家喜欢的圣子，他还记得那个老人是如何摸着他的头发夸奖他课业的成绩，在他还没有被选为圣子因而经历着严苛的考核的时候，他就是以赫斯特为偶像坚持着学习的，而每一个人都知道，赫特尔一生不娶，为神殿付出了一生，要他相信赫特尔为了活下去杀死了神殿的人，几乎是在推翻他的信念。 看着亚瑟虽然不出声但满脸反对的表情，薇薇安又想叹气了。 “我也不多说什么，到了库伯郡以后，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 卡桑德拉与荒月之森毗邻，因为兽潮的关系，这里的人对兽族都保持着深恶痛绝的态度，而库伯郡靠近奥古斯帝国的中心区的郊外，是一片远离战乱的小地方，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兽族和人族在这里能够和平相处，这里也因此被称为【中立者的乐园】。 从卡桑德拉去往荒月之森，如果走大路，他们要通过瑟夫城，桑坦城，途经嘉米尔城，最后到达库伯郡。 但这样行走的话，微微安的异色双瞳说不定会招来很大的不便，毕竟在在人族，异色代表灾厄，所以他们最终决定的路线，是从卡桑德拉出发，经过蛇奈村，穿过瑟兰提尔的森林，再到达嘉米尔城，一路通向库伯郡。 卡桑德拉属于奥古斯王国的边境，每年七月暴动的兽潮正是被神殿驻扎在卡桑德拉的骑士以及魔法师防卫住，也因为有他们的保护，王国内部的贵族们才能放心地享受奢侈糜烂的生活。 薇薇安清楚她的瞳色会遭到的驱逐，是以早就和亚瑟商量好了进城的办法，她不是不想将眸色变为其他的颜色，只是她的眸色是天生的难以变化，唯一能稳定变化的黑色限制性也很强——在人类的城都，神殿的脚下动用禁忌的黑魔法，她还不想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从森林的方向进入卡桑德拉的，基本是一些在森林的外围捕猎的佣兵，但也有少数漂泊不定的流浪者，他们的家园因为各种原因被破坏了，迫不得已向四面八方流浪，寻找一个可以定居的地方。 而她和亚瑟扮演着的，就是这样的流浪者。 薇薇安在荒月之森待了将近百年，她再清楚不过卡桑德拉的情况，只要给钱，并且没有被光明之石测出黑魔法和亡灵魔法的痕迹，基本上谁都可以进入这座城，毕竟卡桑德拉只能算是外城，真正的内城，是驻扎在这儿的神殿。 轻轻松松带着小天使进了城，薇薇安熟门熟路地找了一家旅店打算休息，亚瑟今天受了太大的惊吓，又步行走了挺远的路程，是以他现在已经累的不行，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反观薇薇安…… 薇薇安轻松地表示，龙的身体，耐艹，这么点路程毫无感觉。 刚刚逃出神殿，黑龙又把他带了回来，亚瑟的内心是懵逼的，但他们已经签订了契约，能被神殿称为灾厄黑龙的存在，他相信她的力量的强大，所以这一次归来，她必然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要去一趟神殿，午夜之前，我们要离开卡桑德拉。”薇薇安靠在墙壁上，仿佛在休息，她收敛了浑身的气息，有些老旧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是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但亚瑟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而已。 “去神殿做什么？”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对强者保持应有的尊敬，但是他幼时便在神殿长大，可以说他对着这里是又爱又恨，而薇薇安的黑龙身份注定了她和神殿是敌对关系，他还真怕她一怒之下毁了他童年的所在地。 “从英雄碑中抽取你那一丝灵魂力，”薇薇安睁开了眼睛，她的瞳色已经转化为了纯然的浅灰，这证明她在动用对于西幻世界来说十分不科学的精神力，事实上，她正在寻找英雄碑的位置，她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也要探寻到那个地方，“在你们成为圣子之前，他们会让你们在英雄碑面前许下保护神殿的愿望，但其实那是为了抽取你们的一丝精神力，从而方便高层搜寻你们的时候获取你们存亡和所在地的消息——所以说，英雄碑不止是战争留下的唯一纪念品，更是监控整个神殿的工具。” 英雄碑，人类英雄的墓碑，所有在兽潮的战争中立功的人的名字，都可以在英雄碑上找到，对于人类，这是一份荣誉的榜单，但对于兽族来说，这就是人类残忍的屠杀行为的证明。 而对于薇薇安的话，亚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就算有，他也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关注。被黑龙强行召唤出他的翅膀以后，他就觉得背上突发一阵奇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他直觉是那对翅膀要破开他的印记的封印，但因为印记太牢固，所以只能折磨宿主的身体。 而且除此之外，他在这一天里所得到的消息，简直要摧毁他前十几年所建立的三观。 他知道神殿是有阴暗面的，但在他的心中，神殿的大多数人都是好的，这个被追杀了十八年依然艰难地活了下来的神殿圣子，天真地相信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依然保存着纯粹的真善美。 神殿的守护者们对他长达十八年的守护，不仅没有让他的智力和判断力出现长足的进步，反而让他对这座完全被腐朽了的宫殿出现了愚不可及的幻想。 不过没有关系。 她会把他这些年缺失的课，一堂堂地教给他。 薇薇安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那双眸子已然变成了纯白。 奥古斯未来的的神殿之主，神殿的圣子，不可以拥有那样脆弱和优柔寡断的品质。 因为天使一族，本就是背弃神的种族，他已经拥有了最艰难的起点，假如他不够努力，他只可能零落成尘埃，被践踏至死为止。 蛇奈村是蛇的天堂。 因为历年的兽潮，奥古斯王国的边境，也就是卡桑德拉的民众深受其害，与兽族的恩怨难消，但蛇奈村位处胧月之森深处，远离战乱，是以这些淳朴的百姓对兽族还保持着正常的态度。 虽因为危险而警惕，但也能友好相处。 另外，因为这个村落与胧月之森临近，胧月之森又盛产蛇腥草，这种草对蛇形魔兽的进阶十分有好处，是以森林中最常见的魔兽就是蛇。 蛇虽然冷血凶残，但驯养以后也还算听话，并且蛇的全身都是宝，蛇血可入药，蛇胆可明目，蛇肉可食用，蛇毒既可以为武器漼毒，也能够在以毒攻毒的道理下，成为救人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