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又娇,太子亦折腰》 第一章 定远侯回府 “小姐,您别绣了!奴婢先给您上药好不好?” “您的脸都肿了!” 侯府的绣房内,小丫头阿云已经急的来回踱步了。 可面前刚挨了一巴掌的余念初,仍在气定神闲的绣着腰带。 她没回答阿云的话,而是问道,“阿爹快回来了吧?” 阿云不明所以的应了声,“是,侯爷凯旋,今晚就会回府。” 余念初微微颔首,满意的在锦缎上落下了最后一针,一条活灵活现的‘莽’,便绣完了。 “那便好,将这腰带包起来吧,等会儿我亲自给大姐送过去。” “小姐!”阿云实在忍不了,也不管什么腰带,当即打断了余念初的话。 “您的脸都被大小姐打肿了,需要上药!还送什么腰带啊!” “大小姐自己想送给承安王的,就该自己绣!如此假手于人,实在可恶!” “再说了,小姐您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的娘是从侧夫人抬正为夫人的,再怎么也不该……” 余念初抬起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阿云这才没把后半句话给说出来。 “我不上药,自有我的考量,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明白吗?” 最终,阿云还是点了点头。 为了迎接定远侯凯旋,府内早就开始张罗筹备了。 在繁忙之余,侯夫人还不忘叮嘱自己的宝贝女儿余淑恩。 “淑儿啊,侯爷回来你可就得收敛些了,可不能让他知道咱们欺负那小贱人的事儿。” 满头珠翠的余淑恩懂事的点点头,“是,阿娘,女儿知道,府里的下人也都会守口如瓶的。” 侯夫人刚走,余淑恩正打算回房间更衣打扮,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姐。” 她转过头,正对上余念初那张瘦弱的脸。 跟珠圆玉润的自己比,余念初简直只能用寒酸这两个字来形容。 她知道她是来送腰带的,当即朝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拿余念初手中的腰带。 当着余念初的面,余淑恩展开腰带看了看,“嗯,勉强过得去。” “果然只有巴掌,才能让你不偷懒,是吧,‘妹妹’?” 余念初没回答,而是跟往常一样低下了头。 余淑恩一看她这模样就觉得晦气,赶忙挥了挥手。 “滚滚滚,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真是,成天一副衰神模样,跟谁不知道你死了娘一样!” 闻言,余念初袖中的拳头瞬间握紧,不过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待回到房间,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一应器具都换成了新的,衣裳,首饰,也尽数还了回来。 跟定远侯出征前时并无二致。 阿云气得压根儿痒痒,“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就开始口吐怨言。 “什么人啊!当时侯爷一走,她们就搬走了小姐所有的东西,隆东时节,就只给一床薄被,害得小姐总是生病,人都瘦了一圈儿。” 她说着还在新的妆台上踹了一脚。 “还有这些首饰,之前好的都被大小姐抢走了,剩下的甚至分给了下人们……” “好了阿云。”余念初语气柔和的制止了她的话,转而看向妆台上,侯夫人给她准备的锦衣华服。 “替我梳妆吧。” “小姐!你怎么还顺着她们啊?!”阿云继续抱怨。 “平时给您穿的衣裳连大小姐身边的下人都不如,首饰更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现在侯爷要回来了,她们倒是会装样子了!” “依奴婢看,您就该穿着这身粗布衣,等侯爷一回来就告诉他,说夫人和大小姐这三年来是怎么欺负您的!” 话语间,余念初已经散开了自己乌黑的长发,枯瘦的指尖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 铜镜中的她骨瘦如柴,泛黄的小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是啊,都过去三年了。” 她都已经十六了。 阿云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她的火爆脾气总是能被小姐乖觉可怜的模样给熄灭。 她叹了口气,抢过木梳,仔仔细细的为自家小姐梳妆。 定远侯回府已经是黄昏了。 三年的征战,余承光的皮肤早已经粗糙不堪,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骑着高头大马,那股子傲气和压迫感也跟从前一样,让人敬畏。 行至侯府,侯夫人和余淑恩带着一众小厮,早早就等候在了门外。 余承光才翻身下马,余淑恩就立刻迎了上去,眸中含泪。 “阿爹,您终于回来了,淑儿好想你~” 侯夫人也是眼泪婆娑的凑上前去,字字句句里都诉说着对丈夫的思念。 余承光一一安抚,只是人群中,他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人。 “嗯?初儿呢?” 从前他最疼爱的就是余念初,这个小女儿也是最粘着他的,如今应该第一个冲出来迎接她才对啊。 侯夫人早已经想好了说辞,缓缓道,“侯爷,初儿知道您要回来,高兴坏了,现在正在祠堂给先夫人上香呢~” “您知道的,在初儿心里,无论妾身怎么努力,都远比不上她的亲娘。” 余淑恩刚忙乖巧的握住了母亲的手,伤心道,“阿娘,您别自责了。” “是妹妹总找您的麻烦,您对她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余承光渐渐皱眉,安慰似的拍了拍侯夫人的肩膀。 没记错的话,从前初儿也总是不懂事,总觉得是如今的侯夫人害死了她的娘亲。 余承光没想到,都过去三年了,初儿居然还没释怀。 “好了夫人,你受累了,是初儿不懂事,等会儿为夫一定好好说说她。” “天凉了,都进府吧。” 阔别三年,府里跟从前一样,甚至更加井井有条了,余承光只觉,这些都是侯夫人的功劳。 一直到晚宴开场,所有的家丁都到齐了,余承光依旧没有瞧见余念初的身影。 侯夫人暗笑,她早就吩咐了人将余念初锁在了屋里,等侯爷发怒的时候,再把她放出来。 到时候那个小贱人一定等不及告状,那时就有好戏看了。 若是连侯爷的宠爱都丢了,那余念初就真的玩儿完了。 第二章 阿爹,你打我…… 宴会进行到了一半儿,余念初的房门才被打开。 她衣着华丽,脸上的妆容十分厚重,尤其是右脸,因为扑了过多的粉,看起来有些吓人。 家丁们都跟避瘟神一样,纷纷退到了两边。 余念初前脚刚离开,他们就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啧啧啧,果然是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二小姐的脸算是毁了,再不能跟大小姐比了。” :“害,谁说不是呢,二小姐也是命太硬,不然先夫人怎么会死的那么莫名其妙的啊?” 这些话,余念初在这三年里已经听了无数次。 阿云以为她充耳不闻,实则不然。 那对母女欠自己和母亲的,自己一定会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 步入热闹的宴会,余念初立刻恭顺的给余承光行了礼,还是叩拜大礼。 “阿爹安好,女儿来迟了,请阿爹勿怪。” 余承光稍稍皱了皱眉,从前的初儿是最活泼的,怎么突然拘谨成这样了? 因为隔得远,他看不真切女儿的脸,便主动朝他招了招手。 “初儿过来,坐爹爹身边。” 余念初起身,在阿云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坐下,而是朝侯夫人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这一举动让侯夫人有些懵,也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在搞什么鬼。 她只能柔声道,“初儿,你看我做什么?侯爷让你坐他身边呢~” 余念初眼眶湿润,怯生生的问了句,“初儿可以吗?” 侯夫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原来这小贱人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她心中冷笑,赶紧起身,亲自扶起了余念初,大有一副慈母的风范。 “初儿说什么呢,这是你家,侯爷是你爹爹,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说着就推着余念初坐到了定远侯的身边。 “不过初儿啊,今天是侯爷回府的大喜日子,你可要乖一些,不能再闹脾气了哦,否则会给咱们侯府丢人的~” 余念初乖乖点头,只是坐在余承光身边时,本就瘦弱的身子居然有些颤抖。 她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声,余淑恩瞬间开始不受控制的挤兑。 “二妹妹,你风寒还没好吗?” “要不还是离阿爹远一些吧,别让阿爹也跟着染病了~” 余承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奇奇怪怪的小女儿,他不禁疑惑,这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看向余念初身旁的阿云,“天冷了怎么不给小姐带件披风?” 这次,阿云耐住了性子,按照自家小姐之前交代的,没有乱说话,只是轻描淡写的答了句, “回老爷,今年的披风,小姐还未收到。” 还没等余承光开口,侯夫人立刻使了个眼色。 余淑恩也反应过来,忙解开自己的披风,强颜欢笑的披在了余念初的身上。 “定是管事忘了给妹妹送去了,先穿姐姐的吧~” “等会儿姐姐去给妹妹出气!” 余念初又强忍着,没有咳出声来,即使是这样,余淑恩也是控制不住的嫌弃。 她立马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还下意识的捂了捂口鼻。 余承光不是傻子,光是看这些小动作,他心中便已经有了个谱。 只是,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他并没有立刻发作。 他强忍心头的怒气,满是心疼的为余念初夹了菜,“来,初儿,多吃一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身子怕是还不如三年前呢。” 余念初的头几乎已经埋进了毛茸茸的领子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只是瞥了余承光一眼,又飞速收了回来。 就跟受了惊的小兔一样。 “谢谢阿爹……” 她只道了谢,之后便没了动作。 余承光正奇怪呢,余淑恩便再度开了口,还抱住余承光的胳膊撒起娇来。 “阿爹偏心,只给妹妹夹菜,都不理淑儿~” 见余承光还是不回过头,余淑恩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她笑盈盈的伏在余承光的耳畔,轻声说道,“阿爹,别看了,淑儿知道妹妹怎么了~” “哦?”余承光终于回了句。 他倒是要听听,余淑恩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余淑恩走到余念初的身侧,不由分说的掀开她的斗篷,将那双满是针孔和血污的手呈现在了余承光的面前。 侯夫人一惊,这傻闺女又是闹什么啊…… 可别余念初什么都没说,自家淑儿倒是主动引火烧身了…… “阿爹,还记得傅昭哥哥吗?” “他和初儿青梅竹马,初儿正是为了给傅昭哥哥绣腰带,所以才弄成这样的。” “现在这双手啊,连拿筷子都难了~” “哎呀,不过也是,马上就到三年一选秀了,初儿不想入宫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作出与男子私相授受这等没脸面的事,还是很丢阿爹的脸啊~” “可怜女儿看不下去,想要劝诫初儿,还被初儿骂了一顿……说女儿不懂人间真情呢~” 余淑恩自顾自说的,却没想到余承光的脸已经越来越黑。 侯夫人想要上前阻拦,可是已经晚了。 “淑儿,说完了吗?”余承光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余淑恩有些害怕。 她吞吞吐吐的开口,“说……说完了,阿爹您怎么……” “跪下。” 余淑恩愣在原地,求助似的看向侯夫人,倒是余念初,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余承光的身边。 一直一言不发的小丫头终于张了张口。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的滚落,委屈极了。 “阿爹,初儿没有……” 余承光心中酸楚,这三年来,初儿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都成惊弓之鸟了。 可恨那对母女还说待她很好…… 余淑恩心里松了一口气,只以为父亲是要责罚余念初呢,便继续添油加醋。 “妹妹,你还是别狡辩了,这事儿全府上下可都知道的,女孩子啊,还是约束下自己的行为比较好。” “若是一不小心闹出失贞之类的事,那可就……”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余淑恩的脸上。 她眼神错愕的看向余承光,“阿爹?你打我……” 第三章 杀母凶手 余淑恩什么时候被打过脸啊,立马哭着跑进了侯夫人的怀里,哭得放肆又委屈。 “呜呜呜,阿娘,阿爹为了那个小……” 贱人两个字还未出口,侯夫人忙捂住了余淑恩的嘴,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言语间,余承光已经小心翼翼的扶起了跪在地上啜泣的余念初。 “乖,初儿别怕,爹爹知道你没有。” 他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转头对上那对母女时又瞬间变了脸。 “淑儿,你去祠堂跪五个时辰,不跪完不许起来。” 余淑恩眼泪汪汪的躲在侯夫人的身后,焦急道,“不!女儿不服!阿爹偏心!” “女儿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罚跪!”说着便恶狠狠的瞪着余念初,“要跪也该她去跪!” 余承光大怒,一脚便踹翻了面前的桌子,上面的菜肴和瓜果散落一地。 “没错?” “我是老了,不是死了!” “你都把你妹妹说成一个娼妇了,这叫没错?!” “在我面前尚且如此,那我不在的这三年,更不知你们是如何欺负初儿的!” 侯夫人也被震怒的余承光吓到了,她本想求情,可话还未出口,便被呵止。 “夫人,你若是替淑儿求情,便跟她一起去祠堂跪着!” 侯夫人叹了口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她怎么都没想到,三年都默默无闻的余念初,居然三两下就让侯爷心生怜悯。 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余承光很担心小女儿的身体状况,第一时间便让自己的副将找来了京城最好的医师为她诊治。 得到的结果是,余念初身上到处都是淤青,手上的针孔密密麻麻的,有新的有旧的。 挨了一巴掌的脸因为没有上药,到现在都还是肿的,只是之前被厚厚的脂粉掩盖了,所以余承光不曾注意。 就在刚才,余承光还让副将去京城几个交好的勋贵府中打听了一下。 果然,这三年,他们都没见到过余念初,有什么宴会从来都是侯夫人带着大小姐参加的。 他懊恼的拧了拧眉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么急着把李氏扶正。 三年前他想着自己要出征,给李氏侯夫人的身份或许会方便她照看府内。 且李氏的出生不低,且与当今的李贵妃是表姐妹。 只是没想到啊……这一决定居然让初儿受了那么多的苦。 “既如此,便先卸下夫人的管家权吧。”他朝身边的副将说道。 “还有这府里的下人们,也是时候换一批新的了。” 郭副将抱拳,“是,属下这就去办。” 打点好了这一切,余承光才推开余念初的房门。 他有好多宽慰的话想对这个宝贝女儿说,只是,她已经睡着了。 就连做梦都不安稳。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为女儿盖好被子,随后叫走了伺候余念初的阿云。 阿云心中窃喜,小姐今天就交代过,如果晚上侯爷把她叫走问话,她就可以把心中抱怨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一进了书房,定远侯便问阿云,“初儿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这三年的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只能从近期开始一件一件的听。 阿云本就憋了许久,如今有了说话的机会,立刻跪倒在了余承光的面前。 “老爷,那是大小姐今天上午打的!” 余承光眉头一皱,“何故?” “回老爷,大小姐要求二小姐在天黑之前绣好一条腰带,二小姐说时间太仓促了,怕是来不及。” “结果大小姐二话不说,立马甩了小姐一个耳光,硬是逼她绣,还说,若是绣不好,可就不止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这天寒地冻的,屋内没有暖炉,二小姐穿着粗布衣,冻得手一个劲儿的发抖,硬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在绣完了腰带,手上全都是针孔……” 余承光狠狠一拍桌,低吼道,“淑儿什么腰带没有?为何非要逼初儿绣?” 阿云纠结了一下,才开了口。 “不是给大小姐用的,是给……承安王,用的。” 说到这儿,余承光大概明白了。 淑儿不想进宫选秀,这是想当承安王妃啊。 按照淑儿的身份,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那承安王可不是什么善类。 不仅荒淫无道,还有功高盖主之嫌。 之后,余承光又听阿云说了许多,心中对小女儿的愧疚已经到达了极点。 他不禁思考起来,当今皇上年近半百,不止淑儿不想进宫,初儿应该也是。 是时候要考虑初儿的婚事了。 他转头问阿云,“这三年来,初儿跟傅昭可还有来往?” 阿云摇摇头,“傅公子现在是大理寺卿了,他家宅子也搬去了城西,此后跟小姐没再有联系了。” “这样啊……倒是有些可惜,在我看来,傅昭还是个不错的孩子。” …… 清冷的月色撒进窗棂,余念初只穿一件单薄的寝衣坐在铜镜前,手中还握着一枚墨绿色的玉佩。 玉佩上的梅花图案依旧温润,指纹所及之处,都曾留下过母亲的温度。 “阿娘……”她轻声细语的喊了句,明亮的眸子有一瞬的失神,似是回到了母亲吐血身亡的那一天。 原本那么明媚尊贵的人,死前居然七窍流血,吓坏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唯有年幼的余念初伏在母亲血淋淋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看见如今的侯夫人李氏在笑…… 想到那张可憎的脸,余念初瞬间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恨不得将李氏碎尸万段。 可直到如今,她也只是无意中听到李氏跟余淑恩说了句, “还好弄死了冯媛那个贱人,否则,还不知道要被她压制多少年呢。”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她确定了李氏就是杀死母亲的凶手。 她握着玉佩,内心早已如月色般苍凉。 距离母亲去世已经六年了,李氏的报应,也该开始了。 她痴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眸中压抑的思绪已经太浓烈了。 突然,房门被扣响,门外传来阿云的声音。 “小姐,您睡了吗?” 余念初眨了眨眼,恢复了平常的温顺模样,柔声道,“进来吧。” 阿云脸上挂着笑意,连语气里都带着满满的得意。 “小姐,刚才老爷说了,要将您许配给傅公子呢~” 第四章 小姐想做承安王妃? “依奴婢看啊,傅公子青年才俊,比起那个风流成性的淮安王不知好了多少呢~” “还是老爷疼小姐,奴婢先恭喜小姐了~” 余念初缓缓收好手中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喜从何来啊?当初我有难,傅昭唯恐避之不及,这样的人,如何嫁得?” 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阿云是个藏不住话的,余念初也便转移了话题。 “此事容后再议,还是先准备好后日进宫的事吧。” 阿云迷茫的挠挠头,十分不解。 “小姐,那后日的宴会名义上是为承安王庆功,实则是为他选妃的,您干嘛要去啊?” “莫不是……您也想做承安王妃?” 余念初轻轻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疼的脖子,笑道,“谁知道呢,你去准备就好了。” 阿云没再继续追问,乖乖退下了。 …… 祠堂内,侯夫人李香兰为女儿铺了很厚的垫子,还吩咐下人一直在旁边伺候着。 可余淑恩从小是娇养长大的,哪儿受得了这样的苦,才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哭又闹的。 “阿娘,呜呜呜呜,我不要跪了,膝盖好疼,你去帮我向爹爹求求情,好不好啊?” 李香兰忙擦去女儿的泪珠,满眼都是心疼。 “哎,我何尝不想啊,但是……都怪余念初那个小贱人,挑拨得你爹生了大气了!” “淑儿乖,你还是好好跪完,就当是给你爹一个面子,放心,阿娘都陪着你!” 余淑恩愤怒的挣脱她的手,满口都是抱怨。 “阿娘!您都不护着我了吗?!就任凭那个小贱人这么欺负我吗!” “您现在都是永定侯夫人了,不是从前的侧夫人了,咱们干嘛还要这么忍气吞声的啊!” 她想站起来,可膝盖已经麻木了。 李香兰也有些急了,可这个关头,如果她也这般心浮气躁,那才是中了那个小贱人的计呢! 她将余淑恩抱在怀里,极尽轻柔的抚慰,“淑儿,听阿娘的话。” “阿娘保证,后日就给你讨回公道,一定让那小贱人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 “到那个时候,就连侯爷都护不了她!” “阿娘还会让侯爷相信,淑儿今天没泼脏水,说的都是真话!” 余淑恩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心中有些担忧。 “阿娘,你确定能办到?” “后日女儿还得送准哥哥腰带呢,您可别弄巧成拙了。” 李香兰十分自信,“不会的,你只需要做好成为承安王妃的准备就好了。” 两日后。 余承光早早就去上朝了,余念初不紧不慢的用了早膳,只简单梳洗后就上了马车。 她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有瞧见余淑恩和李香兰的身影。 阿云气得直跺脚,“真是的,昨天抢了小姐的新衣裳和首饰,今天又让小姐等这么久,明显是故意的嘛!” “小姐,您怎么不告诉老爷啊!就该让老爷再罚大小姐跪几个时辰才对!” 余念初掀起轿帘,朝阿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可听过一次词,叫,过犹不及?” 阿云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余念初警惕的查看四周,确定无人才朝阿云招了招手,示意她上马车来。 阿云自然是开开心心的跑了上去。 “为着之前的事,阿爹觉得我受了委屈,自然会帮着我。” “可归根到底,大姐也是阿爹的女儿,我若一味的告状,要不了多久,阿爹便会觉得是我故意为难。” “到那时,阿爹便不会帮我了,这就叫过犹不及。” 阿云点点头,“那奴婢懂了。” 她搭上余念初的手,有些感叹,“小姐,奴婢觉得侯爷很疼爱您啊,为什么您要活的这么辛苦呢?” “父女间,不能坦诚些相处吗?” 余念初笑而不语,从前母亲在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母亲走后,一切都变了,她在侯府的处境变得如履薄冰。 至于阿爹,他从前明明表现得那么爱阿娘,可阿娘死的那么蹊跷,他居然没有半分怀疑。 夫妻之情尚且如此,她又如何奢求父女之情会有多么牢靠呢。 这天下她能信任的人,如今唯有自己。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余淑恩就不高不兴的掀开轿帘,朝阿云吼道,“狗奴才,还不下来!居然敢坐本小姐的位置!” 说着又转头骂余念初,“你也是,人与狗尚且不同席,主子和奴才又如何能同乘呢?” “还是说,妹妹自甘下贱,觉得自己与奴婢无异啊?” 余念初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朝余念初张了张口。 “大姐这话说的不对,人若失势,会不如狗,而狗仗人势,会攀咬主人。” 他转头拍了拍阿云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先下去吧。” 轿帘重新放下,如今只剩下余家两姐妹了。 余淑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方才余念初的话是在拐弯儿抹角的骂自己呢! 她抬起手,跟从前一样想甩余念初一个巴掌,恶狠狠的骂道,“贱人,你说谁是狗呢!” 这次,余念初眼疾手快的握住了余淑恩的手腕,气定神闲的回怼,“谁急谁就是咯。” 余淑恩气得牙痒痒,这小贱人平时都是畏畏缩缩的,现在爹一回来,她就马上变了一个人,实在是可恶! 余念初少余淑恩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姐,快入宫门了,你确定要跟妹妹打闹吗?” “等会儿若是因为失仪而被逐出宫去,初儿可不救你哦。” 余淑恩方才被气昏了头,现在才想起来,出门前母亲特意叮嘱了,在路上不要跟余念初发生冲突。 反正这个小贱人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儿,余淑恩终于收回了手,一屁股坐在了马车的软榻上。 她控制不住的往余念初的身上看,没一会儿就嘲讽得笑出了声。 “哎哟,怎么爹爹回来了,你还是这么寒酸啊?” “瞧瞧着衣裳和首饰,这么素净,哪里有侯府千金的风范?” 她故意捂住嘴,一副惊讶的表情,“呀,姐姐忘了,妹妹死了娘。” “这有娘生没娘养的,跟庶出的贱骨头也没什么区别~” 第五章 虚假定情 原以为这话一定能激怒余念初,没想到这死丫头半点没有影响到情绪,甚至还掩面轻笑。 温声细语的回怼,“姐姐一口一个庶出的,是忘不了自己的母亲是妾室扶正吗?” “也是,妹妹生来便是嫡出,哪里能体会到姐姐对庶出身份的留念呢?” “正所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大抵就是如此吧。” 余淑恩如今才发现,自己口头上的功夫居然赢不了这个没娘养的小贱人。 她气得脸也红了,仪态也不端庄了,相比起清新淡雅的余念初,还真有些不像样。 余淑恩谨记自己此次入宫的目的,也就闭了嘴,乖乖闭目修养。 本次宴会是太后主办的,承安王和当今皇上一样,都是太后所出,只是皇帝居长,承安王谢准居幼。 所以在世人眼中,承安王有高贵的出生,还有卓越的军功,加上当今太子谢榆一直默默无闻,无甚建树。 大家都说,承安王会是将来的皇帝。 余淑恩和李香兰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拼命接近承安王。 只为了让余淑恩成为未来的皇后呢。 本次设宴的地点是御花园,赴宴人员皆是女眷。 太后端坐在主座上,京城各勋爵之家的适龄女子也都接憧而来。 隆冬时节,裕花园中红梅簇簇,映着枝头上的白雪,别有一番清丽之感。 侯夫人李香兰带着余淑恩和余念初拜见了太后。 在一众贵女中,余淑恩的打扮是最为鲜艳娇俏的,又不失端庄,立刻就吸引了太后的目光。 从前,侯夫人也经常带余淑恩去拜见太后,所以太后对这个小姑娘是有印象的。 只是,承安王是太后最疼爱的幼子,必得配一位家世人品和美貌都一等一的好姑娘。 这余淑恩的母亲毕竟是妾室扶正,属实是白璧微瑕了。 “好好好,快入座吧,等会儿下朝后,准儿会过来。” 闻言,余淑恩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一抹甜甜的笑意,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样,很让人欢喜。 “是,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掩面轻笑,这余淑恩的性子倒是不错,若是准儿实在喜欢的话,让她当王妃也未尝不可。 三人行过礼便打算入座了,但太后目光一撇,突然注意到了在侯夫人右边的陌生女孩儿。 她一身水绿色的长裙,双髻用简单的竹叶和白梅装点,不出挑,可让人看得很舒服。 “这位姑娘,从前没见过啊。” 李香兰皮笑肉不笑,却依旧要装成一副贤良的模样。 “回太后,这是定远侯先前夫人冯氏的女儿,叫念初。” “初儿身子不好,所以很少出席宴会。” 太后眉头一皱,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一个人,现在语气变得严肃了。 “冯媛的女儿?抬起头来。” 余念初规规矩矩的应了声,随后抬起了头。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她那张清丽可人的小脸儿十分惹眼,跟从前的冯媛一模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张脸,当初曾几度伤了太后和皇帝之间的母子情分。 太后叹了口气,十分恼怒的挥了挥手,“一股妖媚之相!坐的离哀家远些!哀家看了就头疼!” 还有这名字,‘念初’?冯媛居然嫁给定远侯以后,都放不下跟皇帝的情分吗? 李香兰知道太后不喜欢冯媛,所以刚才开口提及。 看着余念初被安排到宴席的末端,她和余淑恩心里都是一万个痛快。 要知道,这宴席的末端可都是身份地位及其低贱的庶女! 宴会上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气氛。 轮到余淑恩献舞时,正巧谢准下朝赶来。 他穿着黑色的蟒袍朝服,坐在了太后的身侧,目光却一直定格在了余淑恩的身上。 这姑娘的舞技其实一般,身段也不是很妖娆,但胜在,长得极好。 谢准是这么想的。 “准儿啊,这是定远侯的长女,你可喜欢?” 谢准露出一个极度风流的笑容,端起面前的温酒一饮而尽。 “是有几分姿色。” “不过母后,这宴会上的佳丽各有千秋,儿臣只想全都纳为己有呢。” 他正笑着,目光慢慢定格在了衣着最为素净的余念初身上。 在一众浓妆艳抹的贵女中,她实在是有些太惹眼了。 谢准饶有兴致的一指,朝太后说道,“母后,依儿臣看,那个姑娘姿色更佳。” 他正想说,让余念初上前跳个舞,但余淑恩跳完舞就跪倒在了谢准的面前,手里还捧着一个描金的盒子。 “臣女有一礼物相赠,恭贺殿下凯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谢准从来都不会拒绝女孩子的礼物,连忙动了动手指,示意身边的太监去接过礼物。 他打开那个描金的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条刺绣十分精致的腰带。 “哟,小姐的手好巧啊,绣的真漂亮。” 谢准甚至还拿出来看了一眼,在阳光下,那刺绣上的金线闪闪发光,更美了。 余淑恩笑盈盈的,她就知道,余念初这个死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可刺绣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连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呢。 “谢殿下赞赏,殿下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宴会上就响起不少的议论之声。 :“诶,真是她绣的吗?我怎么记得余大小姐女工很差啊?” :“对,我也听说过,怕不是找别人代做的吧?” :“我看也是,可真是心机深沉啊……” 谢准风流,可心怀坦荡,他扬了扬手里的腰带,朝余淑恩问了句,“小姐,这真是你亲手做的?” 余淑恩想也没想就连连点头,“是,臣女发誓,这是臣女亲手做的,熬了好几个日夜呢……只为了送给殿下。”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谢准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罢了,起来吧。” “这腰带,本王就收下了。”他朝余淑恩伸出手,“来,坐本王身边。” 众所周知,在大周,女子送男子腰带就是表达爱意,一旦男子收下腰带,那就是接受了这份爱意。 余淑恩心中窃喜,看来,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承安王妃了。 殊不知,这样的腰带,谢准早已经收了不下几百条了。 第六章 将计就计 宴会上歌舞升平,一直随侍在余念初身边的阿云却不见了踪影,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刚才进宫之前,余念初就特意叮嘱了,在宴会期间,让阿云盯紧侯夫人李香兰的动静。 果不其然,宴会才开始没多久,侯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就偷偷溜进了一处无人的院落。 阿云悄悄跟了过去,居然发现里面有一个陌生的太监和两个宫女。 他们围在一起,明显是在计划着什么。 阿云没敢久留,连忙跑回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家小姐。 余念初端起酒杯,宽大衣袖遮住面容,她侧着脸,小声朝阿云问了句,“可有人发现你?” 阿云坚定道,“没有!” 余念初朝她勾了勾手,示意阿云附耳过去,随后将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她。 当然,只是阿云应该知道的那部分。 语毕,余念初看向了自己杯中的酒,气味,依稀有些不对啊…… 她没喝,而是隔着袖子,将酒倒在了地上。 酒水接触到皑皑白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作势擦了擦嘴角,李香兰那边很快就瞧见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让这个小贱人自食恶果了! 此时,谢准的目光依旧定格在了余念初的身上。 “母后,不是说今天的小姐们都有礼物给儿臣吗?” 他说着便看向余念初,“儿臣想先看看那位绿衣小姐的礼物。” 在场明明那么多美貌的姑娘,自家宝贝儿子却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太后怎么气得过? 她想也不想,当即拒绝,“不行,那个配不上我的准儿。” 太后瞥了一眼谢准身旁的余淑恩,补充道,“永定侯府的嫡长女还坐在你身边你,你怎么能看上次女呢?” 谢准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看的上,跟身边这个余淑恩是姐妹。 只是,他并不在乎这些。 “诶,母后此言差矣,儿臣又不是要她做王妃。” “那也不行!” 太后的态度十分坚决,还没等承安王答话,就主动让宴席上的各位小姐上前献礼。 她就不信了,除了那个小狐媚子,就没一个能入准儿的眼! 眼看着快到余念初了,李香兰赶紧朝身边的刘妈妈咳嗽了声,表示可以行动了。 而且,余念初半撑着头,一副晕乎乎的模样,明显是那酒里的蒙汗药发作了。 不一会儿,一个脸生的宫女缓缓走到余念初的身后。 她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小姐可是不舒服?不如到后面的厢房休息一会儿吧?” 余念初摆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厢房?” 那小丫头连忙回应,“是的,是太后娘娘为各位小姐休息准备的厢房。” 余念初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宫女的手上。 “好,劳烦您告诉我母亲和姐姐一声。” 宫女嘴上答应着,满心只想着马上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余念初身边的阿云已经不见了。 按照侯夫人的吩咐,她将余念初带到了那处僻静的院落,一个高大的陌生太监也等在了房门外。 两人稍微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将迷迷糊糊的余念初关进了房间里。 他们只以为余念初已经晕了,屋内又有催情的迷香,所以放心议论了起来。 “现在,就等傅大人来了!” 太监很是高兴,宫女却有些担忧了。 “哎,我还是觉得不周全,万一傅大人不来怎么办?咱们要怎么解释把侯府千金带到这儿啊?” 太监赶紧打断她的话,“哎呀,说什么晦气话!还想不想提前出宫了!!” ‘傅大人’? 难道是傅昭? 余念初在里面捂住口鼻,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李香兰想要设计的人是自己和傅昭?然后当场捉奸? 也是,在太后的宴会上和朝臣大行秽乱之事,不被赐死就怪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选傅昭。 傅昭不是三年前就跟自己断了来往吗? 来不及细想,既然李香兰已经做出了这等要自己命的陷阱,那余念初也没什么好留情的。 而且,李香兰本来就该死。 按照她吩咐阿云的,只消一会儿,余淑恩就会被带到这里。 在此之前,她得解决掉门外那两个爪牙。 余念初屏住鼻息,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窗户上。 那窗户虽然紧闭着,可看起来很是陈旧,用什么东西砸一下的话,一定能砸破。 她环顾四周,随后捡起了一根脏兮兮的板凳。 屋内传来剧烈的敲击声,门外的太监和宫女生怕出事,赶紧推门进去查看。 只见那扇窗户已经被砸烂,但砸开的洞口极小,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钻出人的样子。 他们正准备走过去看看,突然就被从门后探出头的余念初给砸晕了。 两人双双倒地,余念初赶忙将他们拖进了屋内。 这个案发现场,余淑恩很快就会进来,余念初捂住口鼻,小脑袋飞速转动着。 如今,她得马上离开案发现场,还需要一个见证人才行。 想到这儿,余念初提着裙摆,立刻转身想往外跑,没曾想才一出院落的门,就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她心慌得厉害,一抬头就对上了谢准那双意味分明的眼睛。 “永定侯府的——二小姐?” 他一步步逼近余念初,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你还没给我献礼呢?怎么就到这儿来了?不舒服吗?” 原本的计划瞬间被打断,不过既然这个承安王这么碰巧的撞上来,那也只有不好意思了。 正好,这个案发现场缺一个男主角。 想到这儿,余念初连忙摆出一副娇滴滴的表情,从自己的腰带中掏出一个香味甚异的荷包递给了谢准。 “这便是臣女的礼物,殿下亲自打开,好不好?” 谢准只以为这小丫头在跟他玩儿欲擒故纵呢,想也没想就解开了荷包上的丝带。 只一瞬的功夫,里面的曼陀罗花粉喷涌而出,不过三两下眨眼的功夫,即使雄壮如谢准,也晕倒在了余念初的脚边。 余念初叹了口气,赶紧收拾了一下属于自己的荷包。 这本是她保命用的东西,现在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第七章 让二妹妹为媵妾 她有些吃力的将谢准也拖进了屋子里。 清理了地上的脚印后,便跑了出去。 另一边。 按照余念初的吩咐,阿云一直在寻找时机。 眼看着承安王离席,余淑恩也闷闷不乐的跟了上去。 可承安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见状,阿云赶忙一把一鼻涕类的跑了上去,跪倒在了余淑恩的面前。 “呜呜呜,大小姐救命啊!!刚才我家小姐被……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拖走了!!!” 余淑恩丝毫不紧张,倒是有些窃喜。 “哦?在哪儿呢?” 她正好去看看热闹!! 去的路上,余淑恩想起,母亲说过,会在今天让余念初那个小贱人难堪。 莫不是那个男人就是母亲安排的? 既如此,自己提前去看看热闹,到时候再喊出来,让所有人都来看那个小贱人失贞! 真是畅快!! 一路到了那个小院落,阿云颤抖着指了指里面的房间。 “大……大小姐,就是里面,您快救救我家小姐啊!!” 余淑恩高傲的抬起脚步,三两下就推开了那扇门。 还没等她看清楚里面什么状况,一只有力的大手便将她拖了进去。 “啊!!!” 阿云赶忙上前,关上了门。 阿云深吸一口气,没走出两步就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一袭鲜红的官服,头戴簪花乌纱帽,格外的风雅秀气。 “阿云?” “傅大人??” 余淑恩的叫声已经陆陆续续的引来了人,傅昭急坏了,抬腿就想往里面冲,好在及时被阿云拉住了。 “是初儿在里面吗!!!” “不是不是!傅大人,咱们等会儿细说,先离开这儿!!” 在众人赶来之前,两人也离开了事发现场。 李香兰只以为事情成了,赶紧在宴会上作出一副焦急的模样。 “哎呀,太后娘娘,容妾身先失陪了,我家初儿不见了……” 太后一听到余念初的名字就来气,当即问道,“有什么好急的?这偌大的皇宫,还能生吞了她不成?” 李香兰吞吞吐吐的,憋了好久才极度做作的开口。 “太后娘娘……妾身是怕,初儿做出什么有伤颜面的事……” 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嬷嬷就赶来,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太后立刻拍响桌案,怒吼道,“真是放肆!把这皇宫当什么了!!!” 说着便恶狠狠的看向李香兰,“你们侯府,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哀家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那小破院落走去,这里已经临近冷宫,人少的可怜。 眼看着就要推开房门了,李香兰赶紧跪倒在了太后的面前,虚情假意的求情。 “太后娘娘息怒啊!初儿好歹是冯氏留下的唯一血脉,侯爷也是疼爱得紧,再怎么也请您留下她一条命啊!!!” 太后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给哀家把门打开。” 随着太后身边的嬷嬷推开门,李香兰还在依依不舍的求情。 “太后您饶了初儿把,她年纪还小,不懂事……” “阿娘!!!!呜呜呜,阿娘!!!!” 李香兰蒙了,这声音怎么像是…… 回过头看清屋里情况的一刹那,李香兰险些晕了过去。 此时,自己的女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脖子上还有些暧昧的红痕。 至于坐在她身边的是……承安王??? 太后也愣住了。 她眉头紧皱,立刻让所有人封锁消息。 但一齐赶来的各家贵女和不少宫人都瞧见了…… 李香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里面不应该是余念初跟傅昭吗? 怎么变成淑儿跟承安王了呀!!! 她胆怯的回过头,太后一记狠辣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混账!居然教唆你女儿勾引准儿!成何体统!!!” 李香兰声音都在颤抖,只能一个劲儿的喊冤枉。 余淑恩泪流满脸,她是想当承安王的女人,可不是以这种方式啊!!! 突然,她脑海中想到了刚才阿云带自己过来的画面,朝太后哭诉道,“是余念初那个贱人!!是她叫侍女带我来这儿的!!!” “太后娘娘,臣女没有勾引殿下啊,真的没有!!!” 一众声音实在是过于吵闹,一直迷迷糊糊的承安王现在才稍稍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筋,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仍旧吓了一跳。 刚才,他好像是被那个漂亮的小丫头迷晕了,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啊? “母后,这?” 他一边说,一边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 这时,晕倒在地上的那个奴才,也被太后让人用水泼醒了。 太后将李香兰、余淑恩,那两个奴才,以及自己的宝贝儿子都带回了慈宁宫,大有一副审问的架势。 作为始作俑者,李香兰即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陷害的,也不敢辩驳。 至于那两个奴才,他们为了保命,只能死死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若是让太后知道,他们身为宫中人,却被定远侯夫人收买,还设计朝廷重臣跟侯府嫡女。 那是一定会掉脑袋的。 余淑恩还想辩驳,她想说一切都是余念初干的,但李香兰即使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如此,他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事情已经发生,谢准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对于余淑恩这样的美人。 他来者不拒。 “母后不必动怒了,今天的事情,儿臣也有责任,既如此,儿臣就纳了余小姐为侧妃吧。” “也算是给定远侯面子。” 谢准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定远侯受皇帝倚重,一直处于中立状态。 若是娶了他的女儿,说不定能让他将来支持准儿为新帝呢。 可这余淑恩实在是不检点,居然做出了这等没脸面的事,给个侧妃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既然准儿都这么说了,那就抓紧把她迎进府吧,否则,今日之事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要传的多难听呢。” 余淑恩心里一万个难受,若是只这样就结束,那也太便宜那个小贱人了。 于是,冒着被赐死的风险,她再度叩首,朝承安王和太后说道。 “太后娘娘,殿下,淑儿请求,让二妹妹为媵妾,跟淑儿一起入府!” 第八章 谢榆:不是坏,是聪明 太后一直不喜欢余念初,即使是媵妾也不想让她接近自己的准儿。 可她还没开口呢,谢准倒是饶有兴致的答了句,“准!” 虽然不知道今天跟余淑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一件事谢准是清楚的。 比起余淑恩,他更喜欢那个机智的坏丫头。 能摆自己一道,不简单啊。 …… 天旋地转的,余念初艰难的睁开眼,头痛的十分厉害,那迷香和曼陀罗花粉的味道还隐隐萦绕在鼻尖。 她只记得,自己才跑出冷宫没多久,就因为吸入了迷香和曼陀罗花粉晕了过去,倒在了雪地里。 但现在—— 她身处一间华美的宫殿,柱子上雕刻着金碧辉煌的装饰,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周围无处不在的浅紫色纱幔。 好奇怪的地方啊,余念初心里想着。 她扶着柱子缓缓起身,腿上依旧有些使不上力。 她漫无目的的往里面走,绕了好久,却依旧在宫殿里。 只是,耳边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 而且,越往里走,越感觉有一股热气。 这所有的线索加在一起,余念初不禁猜测,莫不是,这里是甘泉宫? (宫中沐浴的地方) 没办法,走也走不出去,她只能又往水声的地方走了几步。 刚想开口问话,纱幔后就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 “醒了也别放肆啊,初儿。” 这个声音,余念初并不觉得熟悉,可他为什么会自己是谁呢? “敢问,阁下是?” 男人轻笑,慢吞吞的饮下一口葡萄美酒,十分舒缓的张开双臂,躺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你进来,不就知道了?” 余念初并不傻,她知道,这男人在沐浴呢。 现在闯进去,成什么样子啊…… 光是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脸颊通红。 “阁下既然不说,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她才一起身,那声音再度响起,“我救了你,你该如何?” 余念初捏紧裙摆,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柔和了些,温声道,“多谢阁下,臣女感激不尽。” 空气安静了片刻,浴室内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后哗啦一声,纱幔便被掀开了。 余念初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果断转过了身。 因为紧张,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既已谢过,臣女告辞!” “啊!” 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作势要往后拖,余念初一个没站稳,瞬间扑进了那个湿热的怀抱。 那个瞬间,她就跟触电一样,奋力推开了那个人,却碍于力量的悬殊,怎么都推不动。 焦急中,她慌乱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张妖孽般美颜的脸。 其他的,她倒是不记得,只是男人眼尾那两颗极具风情的痣,余念初怎么都不会忘。 她试探性的喊了声,“太子殿下?” 从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总带她进宫玩儿,阴差阳错的,她见过太子几次。 算得上是熟识。 余念初还曾说过,要在太子及冠之年,亲手替他绣一件披风。 可后面,母亲惨死,父亲出征,她再没经过宫。 那件约定好的披风,也早被余淑恩丢出去了。 谢榆轻笑,好看的眉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只是这笑容,不如从前纯粹了。 就像他的眸色一样,黑得深不见底。 “哎,原来初儿还记得我啊?” 本以为,故人重逢,会是喜笑颜开,但下一秒,余念初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谢榆的面前,行了礼。 “拜见太子殿下。”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再无法像从前一样天真了。 谢榆顿了顿,心中闪过一阵失落。 他抬了抬手,轻声道,“免礼吧。” 原本有好多的话想说,可余念初如此生分,谢榆也很难突破心中的那层桎梏了。 “罢了,天色已晚,孤派人送你回去。” 他半撑着头,依旧不放心的叮嘱了句,“初儿素擅刺绣,既已经开了头,应当知道如何收尾吧?” 余念初明白,他这是意有所指。 唯一的解释便是,关于今天自己将计就计,设计那对母女的事,他都知道了。 只是,谢榆既然不问,余念初也没有主动说。 她不喜欢没事找事,也就把这当成了一种难得的默契。 “初儿明白,就先告退了。” 甘泉宫外的侍卫替余念初安排了出宫的马车,临行前,还特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殿下说了,若侯爷问及小姐的行踪,小姐可看看这个。” 余念初愣愣的盯着甘泉宫的方向,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榆会帮自己。 不过经此一事,她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以后的计划,得更周详才行。 侍卫星野急匆匆的回到甘泉宫,有些不解的问谢榆,“殿下,属下不明白,这二小姐不是陷害她长姐和承安王殿下吗?” “您都看在眼里,为什么还要帮她啊?” 他心中暗想,莫不是殿下就喜欢坏女人? 谢榆轻笑,“你啊,看事情还是太浮于表面了。” “在落入陷阱之际,不仅平安出逃,还反将猎人一军,这可不能用坏来形容。” 是聪明。 …… 现在天已经黑了,载着余念初的马车一路奔向宫外。 在车上,余念初打开了那张纸条,那上面写着极度俊秀的几个字。 ‘刘司衣午时二刻,搭救汝于御花园南角。’ 余念初的脑子动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将说辞整理全面了。 马车停在了定远侯府外,此时府门依旧大开着,两个家丁面色铁青,瞧见余念初下来,赶紧凑上前去相迎。 “二小姐,您快进去吧,侯爷生了大气了……” 余念初冷静的问道,“阿云可回来了?” 家丁连连点头,“回来了,是被傅大人送回来的。” “此刻,傅大人也还在府里呢。” 出宫的路上,余念初大概也知道余淑恩和承安王的事儿了。 她稍稍整理了下情绪,规规矩矩的进了正堂。 “阿爹,女儿回来了。” 余念初乖乖行礼,一直压抑的正堂现在终于有了些生气。 侯夫人、余淑恩,还有阿云都跪在地上,傅昭则坐在了客座上。 余承光吃痛的捂住额头,不轻不重的朝余念初挥了挥手。 “初儿回来了?告诉爹爹,你去哪儿了?” 第九章 媵妾也配管家? 余念初稍微扫视了一下众人脸上的表情。 余淑恩和李香兰恨不得要吃了她,那恨意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而阿云和傅昭则是满脸的担心。 余念初烟波流转,将头埋得低低的,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阿爹……要初儿说实话吗?” 话一出口,她便将头埋得更低了,就跟受了惊吓的小鹌鹑一样。 余承光一直知道这个小丫头的性格,也便朝她抬了抬手。 “地上凉,起来再说话吧。” 一旁的阿云立刻上前,扶起了余念初。 两人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阿云心里很是害怕。 她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傅昭,傅昭倒是愿意帮忙隐瞒,只是还是余淑恩和侯夫人先回了府。 她们恶人先告状,在侯爷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硬是一口咬定是二小姐害了大小姐。 而这一切,余念初都还不知道。 她稍稍搭上阿云的手,有些怯生生的看向李香兰,随后再看向主座上的定远侯。 “……” 余承光看出了小女儿的顾虑,当即说道,“初儿,别怕,有爹爹,你就实话实说。” 得到了特许后,余念初才教教弱弱的张了口。 “阿爹,今天女儿喝了一点宴会上的酒,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脑袋晕乎乎的,随后一个陌生的侍女出现,说要带女儿去太后准备的厢房中休息。” “女儿没想那么多,便跟着去了,没曾想那侍女将女儿带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女儿隐约觉得,太后不会在这种地方招待各家小姐,便想走,可那侍女和一个突然出现的太监按住了女儿,硬是把女儿扔进了一间屋子。” “那屋子又脏又怕,还有一种很奇怪的香料,女儿本来就头晕,一闻了那个香,便觉得浑身发热,十分不舒服。” “女儿想出去,可是怎么敲门他们都不开门,女儿还听见他们说……” “说……” 她吞吞吐吐的再次看向跪在地上,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李香兰。 “说,侯夫人还让人给傅昭大人送了信,待会儿傅昭大人也回来,然后……” 她一百年说着,豆大的眼泪珠子也落了下来,惹得余承光一阵心疼。 他朝小女儿伸出手,“来,到爹爹这儿来说,初儿不怕,现在没事了,爹爹会给你做主的。” 余念初乖乖的走了过去,啜泣着坐到了余承光的身边,哽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 “女儿害怕极了,生怕丢了名节让爹爹蒙羞,便在屋里找了一个凳子,砸开了窗户逃了出去。” “女儿一直跑一直跑,然后在御花园迷了路,脑袋实在晕的厉害,就倒在了雪地里。” “再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女官大人的房间里了,是尚宫局的刘司衣。” “也是她派人把女儿送出宫来的。” 余承光的心就像被刀子刺穿一样,小女儿本就在自己离开的三年里受尽折磨,如今又…… 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安抚完余念初,转而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那对母女。 “你们不是说,是初儿陷害的淑儿吗?!!” “现在真相大白,你们还敢攀诬初儿!!” 李香兰还没开口,余淑恩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眼泪汪汪的指着余念初,半点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阿爹你偏心!!!你只听她说的就相信她了吗??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若不是她的侍女阿云引我去那个地方,我至于失身于承安王,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 闻言,阿云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声泪俱下。 “老爷,老爷明察啊,奴婢确实是看见小姐被那个太监拖进了屋里,才去找大小姐求救的!” “可是大小姐跑得很快,脸上还笑嘻嘻的,半点不像是要去救人,而像是……像是要去看笑话。” “奴婢赶不上大小姐的步伐,半路倒是遇见了拿着信匆匆赶来的傅大人……” “傅大人说,有人以小姐的名义约他来那处院落,再然后……大小姐便也被拖进去了。” “奴婢害怕急了,只想赶紧找夫人求助,谁知却见到夫人跟太后娘娘,带着所有的千金一起,去了那个小茅屋。” “夫人……夫人还一直在太后面前求情,说是让太后饶了二小姐。” “奴婢越想越不对劲,夫人怎么就那么肯定,里面是二小姐呢?” 至于那封最重要的证据,信,傅昭也早已经交给了余承光。 信上的字是仿照初儿的笔迹写的,可是初儿最近伤了手,怎么可能写出那么规规矩矩的字? 余承光并不傻,他稍稍一想,便将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个清楚。 想来是李香兰想陷害初儿和傅昭,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淑儿自食恶果了。 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为什么承安王会在里面。 不过,余承光并不会去清查这个,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承安王也说了会娶淑儿做侧妃。 如此,也便罢了,此后侯府也会更加安生些。 “好了,事情我都清楚了。” “淑儿,我不追究你的过失,你就好好在府里待嫁,等着如承安王府吧,这可一直都是你梦寐以求的。” “至于夫人。”他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朝身边的管家吩咐。 “夫人突染恶疾,以后就待在屋内好好治病,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放夫人出来。” “管家权,就先交给初儿吧。” 即便如此,余淑恩依旧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笑得肆意,头发也被抓乱,眸子就先深林的豺狼一样,死死盯着装委屈的余念初。 “哈哈哈哈,父亲!定远侯!忘了告诉你了。” “我已经像太后和王爷请求了,让这个小贱人为媵妾,跟我一起入承安王府!!!” “既如此,你也不必让她学什么管家了,一个名分都没有的媵妾,用不上的~” “媵妾???!!!” 余承光听到这两个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快步走到余淑恩的身边,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余淑恩一个没站住,当即跌倒在地,挨了一巴掌的脸很快红肿起来。 “是啊,这个小贱人只配当媵妾,哪怕我只是侧妃,她也要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 第十章 同道殊途,再无未来 李香兰颤抖着扑到了余承光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大腿哭诉。 “侯爷,侯爷不要啊,淑儿一向娇弱,怎么禁得起您打啊!要打就打我吧!!” 余承光气昏了头,真就也给了李香兰一记耳光。 “你还好意思求情啊!!!” “好好的一个淑儿,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今天设计陷害初儿还不够,还想毁了她一辈子??” “初儿何辜啊!!” 而且,最重的一句话余承光还没有说出口呢。 虽说他并没有因为淑儿是庶出扶正而看不起她,可她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 媵妾一般都是随主母入府的庶女或者陪嫁丫头,而初儿的身份远远高于淑儿,哪里有让嫡女为媵妾的道理??? 简直就是胡闹!!! 而且他的宝贝初儿已经够可怜了,年幼丧母又受尽折磨,若是后半辈子还所托非人,那他真是死了也不能瞑目了。 他看着那对母女实在是头疼,很快就让人把她们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的初儿目光呆滞,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媵妾两个字上回过神来。 余承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保证到,“初儿别怕,阿爹不会让你做妾的,这件事,交给阿爹处理。” 说罢,他便看向一旁的傅昭。 “昭儿等了你许久,一直很担心,去跟他说说话吧。” 余承光明显是为这两个孩子制造机会,特地将他们放在了后花园的凉亭里。 雪光映着红梅簇簇,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两人对坐,良久,傅昭才开了口。 “初儿,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傅昭声音温吞,眼睛却有些不敢看余念初。 三年不见,她更漂亮了。 心思,也更深了。 余念初礼貌的回了句,“劳傅大人记挂,是不一样了。” 话题到这儿又戛然而止。 傅昭有些不甘心,追问道,“为何这么生分?你以前都唤我昭哥哥的。” “是啊,您也说,是以前的事了。”余念初的声音异常平静和冷漠,好像跟傅昭根本不熟似的。 “怎么会是以前!初儿,你已经生了我三年的气了,还不肯原谅我吗?” “那这些年我给你的信,你有看吗?” 余念初有些疑惑,“信?” 她不曾看过什么信,只知道,母亲时候,傅昭再没来找过自己。 “是啊,我每隔几日都会给你写信,现在算来,也已经两百多封了……” “原本想见见你,可我每次来,管家都说你不想见我……” “初儿,当初你母亲去世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来的。” “母亲说,那是永定侯府的家事,把我关在房间里了,不让我来。” “此后,你便再不肯见我了……” 傅昭的语气越来越低落,眸中却满是真诚,不像是说谎。 至于那些信,大抵都是被李香兰给扣下了。 所以一直以来,居然是自己愿望了傅昭吗? 他言辞过于恳切,余念初也终于松了口,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好,我不生气了。” “今日的事,多谢你。” 傅昭笑盈盈的,轻轻摇了摇头,险些失了风度。 “没事,今日我真的担心坏了,还好那里面的人不是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不过初儿,以后不要这样了。”他想抓住余念初的手,又顾忌礼仪,收了回来。 “我大概知道,你母亲的死跟如今的侯夫人脱不了干系,所以你才会将计就计。” “只是,以前的事毕竟都过去了,今日之事,侯夫人和大小姐也算得到了教训,真的够了。” “家和万事兴,侯爷已经将你许给我了,你放心,以后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再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经营了,这不是良善之人所谓。” 原本稍稍有些融化的心,又在一瞬间竖起高墙。 只凭这短短的几句话,余念初便明白了,自己和傅昭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永远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情,更不会跟自己站在一边。 既如此,也不必纠缠下去了。 “敢问大人,若是杀母之仇都能忘却,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我余念初天性凉薄,工于心计,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你。” “别说今日的设计,若是能为母亲报仇,我甚至能亲自执刀,一片一片的把李氏活剐了!” 眼前的女子跟三年前判若两人,那时,她眉宇间满是天真无邪,傅昭只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可如今,她只在余念初的脸上看到了冰冷和狠毒。 他握紧拳头,重重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对她的感情占了上风。 “初儿,不管你怎么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娶定你了。” “待你我成为夫妻,我再慢慢化解你的仇恨,带你回归正途。” 从前,余念初从不觉得傅昭有什么不好。 他长得好看,博学多才,对自己又是极好的。 母亲在世时便时常调侃,说要把她嫁给了傅昭,那时她尚不懂男女之情,却也没有反驳。 她觉得,能和傅昭这样的人一生一世在一起,很值得。 可现在…… 物是人非。 傅昭还是和以前一样,光明磊落,意气风发,而自己,却早已不复当初了。 连同那些美好的时光,一齐同母亲葬入了冰冷的土地。 她眸中情绪复杂,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压抑住了眸中的泪光。 “傅大人,同道殊途,各自珍重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余念初就利落的离开了。 傅昭只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怒了她,以后她便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殊不知,他们再也没有以后了。 余念初稍稍整理了下情绪,直奔余承光的书房。 她知道她爹的脾气,认定了一件事,如何都不会回头了,所以得在他下决定以前,告诉他,自己不愿意嫁给傅昭。 她敲响了书房的门,弱弱的喊了声,“阿爹,女儿有事找您。” 余承光本就头疼,听到小女儿的声音才稍稍好受了点。 他端坐在木椅上,轻声道,“初儿,进来吧。” 第十一章 主动送上门 “阿爹!”余念初一进门就跪倒在了余承光的面前,小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委屈极了。 “诶,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余承光焦急的想扶起小女儿,可她却怎么都肯起身。 “阿爹,女儿有事求您,就让女儿跪着说吧……” 余承光叹了口气,只能作罢,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初儿一向无欲无求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跪下呢? “那便说吧,只要不过分,阿爹都答应你。” 谁知,在余念初说出不想嫁给傅昭后,余承光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他稍稍思考了片刻,随后下了否决令,“初儿,这件事阿爹不能答应你。” 原本他也打算再留初儿几年,她才十六,不着急的。 只是出了淑儿的事,若再不给她定一门亲事,怕是很难阻止她被带进承安王府。 余承光原本还想去求求皇上,只是转念一想,太后偏疼承安王,跟皇上的关系本就紧张。 又怎么好为了女儿的事去让皇上为难呢? 且这中间还夹杂着进宫选秀的事,唯有定亲,才能解决初儿的麻烦。 而放眼如今朝堂上的适龄男子,傅昭是最好的选择,不仅人优秀,还知根知底。 他觉得,傅昭一定会对初儿好的。 “初儿啊,不要任性,好吗?”说着他便上前,扶起了瘦弱的女儿。 她的手很凉,显然还是穿的太少。 “乖,回房休息,好好跟昭儿相处,阿爹会在你大姐入府前,替你和昭儿定亲。” 余念初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定远侯已经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若真的再说下去,他怕是要真的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若是不想嫁给傅昭,怕是还得靠外力。 回到房间后,余念初仔细的盘算着,阿爹的想法,她大概能猜到几分。 之所以选择傅昭,一是因为觉得他好,二是因为现在这个局势,自己很需要快点定亲。 如若不然,等选秀的圣旨一下,再定亲就是大罪了。 她正想着,阿云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推门进来了。 “小姐,想什么呢?” “老爷让厨房给你炖了人参鸡汤,快喝些压压惊~” 余念初回过头,发现今天的阿云格外的开心,连发髻上的绢花都多扎了一朵。 以前李香兰管家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奴才越矩,尤其是侍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勾引侯爷。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今管家权落到了自己的手上,所以阿云开始有些浮躁了。 余念初没明说,她总觉得,这丫头心里还有其他的事。 “好,我喝一些吧。” 她接过阿云端来的鸡汤,那一瞬间,她好像瞥见阿云的袖子里藏有东西。 看现状,是一朵绒花。 余念初细细回忆着,越发觉得她不是女子佩戴的绒花,倒更像是…… 她细细抿了口鸡汤,轻声问了句,“阿云,你十九了吧?可有中意的男子了?” 若是有,她也便成全了她,毕竟阿云跟在她身边这些年,还算忠心。 谁知,阿云的表情也让人有些难琢磨了。 她先是一惊,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只是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摇了摇头。 “没有,奴婢只想一直陪着小姐。” 余念初察言观色这么多年了,很轻易的就看出了阿云脸上的不甘心。 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愿说,加上那不甘心的模样,大抵是跟那人身份悬殊。 而且阿云这模样是今天才开始的…… 余念初咽下一口鸡汤,心里对此事已经有了答案。 不出意外的话,阿云喜欢的是傅昭啊。 只是他俩确实身份悬殊,且不知道傅昭的心思,余念初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若是有机会的话,她很愿意成全阿云。 抛却傅昭的事,余念初心里更深的疙瘩还是在李香兰的身上。 虽然她现在已经被父亲厌弃,但难保日后不会东山再起。 得想个办法,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杀母之恨,至死方休。 她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鸡汤,心里隐隐又有了一个主意。 “阿云,这鸡汤大姐和夫人有吗?” 阿云果断摇头,“这是老爷吩咐厨房只给您一个人准备的,她们怎么会有啊?” “而且,大小姐和夫人都在禁足呢。” 余念初勾勾唇,柔声道,“那就去厨房再盛两碗鸡汤,我去看望看望她们。” 阿云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想要做什么,却还是按照吩咐做了。 …… 侯夫人和大小姐的院子本是这侯府最热闹的所在了,如今,却已经戒严,到处都是拿着棍棒驻守的家丁。 看着让人感觉害怕。 余念初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了关押李香兰的房间,礼貌的朝守卫说了句, “我来给夫人送些鸡汤,方便让我进去吗?”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老爷的吩咐他们不敢违抗,可如今是二小姐管家,且二小姐是老爷最宠爱的。 这可让他们犯了难。 商量了好一会儿,他们最终点了点头。 适当讨好一下如今的当家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好吧,不过二小姐您送完东西就出来。” 另一边,阿云也按照余念初的吩咐,去给余淑恩送了鸡汤。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余念初便瞥见了端坐在梳妆台前的李香兰。 即使落魄了,她还依旧衣着整齐,维持着只当家主母的风范。 “哟,小贱人,你很得意吧?还有心情来看我?” 余念初温柔的笑着,轻轻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取出了里面的鸡汤,恭恭敬敬的端给了李香兰。 “夫人错怪我了,初儿怎么敢呢?” “这不,知道夫人误会初儿,所以初儿带了人参鸡汤来给您赔罪。” “希望您大人大量,替初儿跟太后和王爷求求情,初儿不想当媵妾……” 她语气越发可怜,连外面的守卫都听得一阵心软。 可李香兰不吃她这一套,这个小贱人才阴了自己和淑儿一把,现在无端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事? 至于她手里的鸡汤,李香兰想也没想,猛然一推,滚烫的鸡汤便落在地上,连带白瓷碗都摔得粉碎。 “滚!我不想看见你!!还喝什么鸡汤,我看你是想毒死我吧!!” 第十二章 真正的凶手 里面动静太大,余念初吃痛的叫出了声,因为那鸡汤也有些撒到她的手臂上了。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当即就推开门冲了进来。 “二小姐!您没事吧!!” 他们说着就想去扶起地上的女孩儿,却被余念初拒绝了。 “没事,我想好好跟母亲谈谈,能劳烦你们走远些吗?” “这……” “小姐,这不好吧,若是出了什么事,老爷会杀了我们的……” 此话一出,侯夫人也生了气,重重一拍梳妆台。 “你们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会吃了她似的!” “她那是做戏,你们都是瞎子吗!!!” 余念初再度挥了挥手,“真的没事,你们下去吧,让我跟母亲谈谈,我们之间,误会太深了……” 余念初言辞恳切,而且再三保证,有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喊出声,守卫们这才稍稍走远了些。 察觉到门外彻底安静了,余念初也不装了,十分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眸光狡黠的盯着李香兰。 “李氏,亏你还坐得住啊。” 李香兰冷哼,“呵,你个小贱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现在,一定气死了吧?” “你以为能把我和淑儿害得多惨吗?结果好像并没有呢~” “承安王心中有淑儿,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愿意娶她当侧妃,而你呢?只配当淑儿的附庸!!” 余念初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真的是蠢得可笑,自己的女儿命都快没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冷嘲热讽?” 她眸光阴冷的看向地面散落的鸡汤,还冒着微弱的白烟。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就是来送你上路的~” “为了你怕黄泉路上太孤独,这鸡汤,我也让人送去给我的好姐姐了~” “惊不惊喜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关押余淑恩的房间里便传来一阵惨叫,还有碗摔破的声音。 李香兰慌了,她什么都不怕,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 绝对不能出事!!! 她起身就想往外面冲,却被余念初轻而易举的挡住去路。 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中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瓷瓶。 “你冲出去又有何用呢?解药只有我这里有~你若不信,大可拿余淑恩的命试试!” 李香兰不敢赌,抬手就想抢余念初手中的小红瓶,却扑了个空。 眼看着余淑恩叫得越来越惨痛,李香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恶狠狠道,“小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的女儿!!!” 李香兰声嘶力竭,余念初也不藏着掖着。 “很简单,你去找父亲自首,说当初是你害死我母亲的!” “用你的命,换你女儿的命,如何?” 话才出口,李香兰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的事情一环扣一环,那么隐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才会让这个小贱人察觉? 余念初晃了晃药瓶,“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消说愿不愿意。” 李香兰自然是想救女儿的,只是她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没用的。” “即使我去侯爷面前认罪,你也没办法给你母亲报仇……” 而且,当初指使她这么做的人如今位高权重,若是这件事真的暴露了,那李氏一族怕是会有免顶之灾。 如此,李香兰又如何敢去自首呢…… 可是淑儿还在惨叫,眼看着就要出事了…… 情急之下,李香兰只能把这个谜团抛给了余念初。 她去找死,总比灭了李氏一族的好。 “好,我承认,当初是我动的手,可幕后指使另有其人,否则,我一个寻常妇人,哪里能得到钩吻啊!” “那人就在宫里啊,可她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我真的不能说,我不能拿李氏一族的命来做赌注啊!!!” “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的女儿吧!!!” 余念初认认真真的听着她所说的话,她摇晃着手中的药瓶,依旧穷追不舍。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才给你解药。” 李香兰紧紧抓住衣服,明显十分纠结,眼看着余念初要走,她也顾不得了,得先救淑儿! “好,我说,是——” 话音未落,房门外边传来脚步声,还有余承光的声音。 “让你们看守在房门外,怎么跑这么远?!” 那两个守卫只好说了实话,“回老爷,是二小姐,说要来给夫人送鸡汤……” 余承光眉头微皱,“初儿?” 这未免有些蹊跷了,按照常理,李香兰白天才陷害了初儿,初儿不是应该离她越远越好吗? 怎么还凑上去了? 听到余承光的声音,李香兰瞬间变了脸,仿佛看到了救星,疯了一样冲出门去。 她噗通一声跪地,死死抱住余承光的大腿哭诉。 “老爷,求您救救淑儿啊!这个小贱人给淑儿下了毒,再不救治,淑儿怕是活不成了!!!” “她还带了毒鸡汤来,说要送妾身上路,妾身实在是害怕啊!!” 余承光脑子乱的厉害,却还是第一时间让人去查看了余淑恩的情况。 不一会儿,管家就带着阿云出来了。 “回老爷,大小姐没事,只是刚才喝鸡汤的时候被烫到了。” “阿云给她上药,大小姐又嫌阿云弄得痛了,所以才会一直惨叫。” 李香兰的脸色顿时煞白,“不,不可能的,侯爷,是这个小贱人亲手说的,她给淑儿下了毒!” “还威胁我,让我去向您认罪,说是我杀了先夫人,这不是纯纯的污蔑吗!!” “对了,她刚才还拿着一个红色的小药瓶,说里面是解药!” “侯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真的冤枉啊!!” 一旁的余念初依旧一言不发,还把自己烫伤的手背到了身后。 直到余承光朝她问话,她才怯生生的应了声。 “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像夫人所说?” 余念初凄凄惨惨的抬头,小脸被吓得煞白,睫毛湿哒哒的明显是哭过了。 “阿爹……初儿没有……” 她一边说,眼泪珠子一边掉,既表达出了自己的委屈,又不让人觉得厌烦。 跟毛毛躁躁的李香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第十三章 阿爹,初儿想进宫 “方才阿爹让阿云给初儿送鸡汤来,初儿便问大姐和夫人有没有……” “阿云说,她们没有,初儿便想来探望一下……” 李香兰最烦她这幅教教弱弱的样子,明明刚才的真面目跟豺狼一样! “侯爷,侯爷您别相信她!!”她说着便恶狠狠的看向余念初。 “小贱人,你敢发誓,说你这次主动来找我是没有私心的吗!!” 余念初一动不动的,没了下文。 李香兰大笑,觉得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十分急切的扯住了余承光的衣服。 “侯爷您看,她不敢发誓!她心虚了!!” 此情此景,余承光再度朝余念初开了口。 “初儿,有什么事,值得你瞒着爹爹吗?” “爹爹不信你会是夫人说的那种人。” “我的初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这句话从前余承光也说过类似的。 他对冯媛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 可他对待枉死夫人的态度,就是明明有很多蹊跷,连小小年纪的对余念初都看出来了。 他却置若罔闻。 余念初摇摇头,“阿爹,初儿不能说,说了您会生气的……” 一旁的守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站上前来,想陈述事实。 “侯爷,让属下来说吧,属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正想开口,再度被余念初打断。 “不,不要告诉爹爹,不能告诉爹爹!” 李香兰只以为守卫是要帮自己说话,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 “说!有什么事我护着你!我一定要让侯爷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好女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侍卫白了李香兰一眼,规规矩矩的跪在了余承光的身前。 “老爷,方才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二小姐确实是来给夫人送鸡汤的。” “二小姐百般讨好,希望夫人向太后和王爷求情,不要让她当媵妾。” “可夫人非但不领情,还砸了鸡汤,二小姐的手都被烫伤了。” “即便如此,二小姐还在坚持说自己没事,让我们退下,说她跟夫人有好多的误会需要解开。” “老爷,事情就是这样,二小姐绝不可能是夫人口中的那种人!” 李香兰也是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又被这小贱人给摆了一道!!! 还没等她辩驳,余承光就一脚将她踹开,转身朝颤巍巍的余念初走去。 他拉起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嬉皮白肉上被烫起了好大几个水泡,管家也连连凑了过来,有些不忍直视了。 “哎呦,怎么这么严重啊?刚才大小姐也只是有一丁点儿烫红了而已……” 余承光心中绞痛,睫毛渐渐湿润。 “你这孩子,受这么严重的伤怎么还一声不吭的?就这么信不过阿爹吗?” “走,阿爹回去给你上药,再拖下去,怕是要留疤了。” 他拉起余念初就往药房里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守卫,“看好夫人,若是她在跑出来,你们就提头来见。” 几个侍卫纷纷应声:“是!” 李香兰也不说什么了,她抵不过余念初的心思,说什么错什么,索性闭嘴。 等淑儿成了承安王的侧妃,侯爷也不会太为难自己的。 上药的过程中,余念初一直憋着眼泪,一声不吭的,反倒是让余承光更加心疼了。 “乖,阿爹轻轻的擦,很快就好了。” 他一边擦,一边给女儿轻吹伤口,大有一副慈父的模样。 既然方才已经提到了母亲,余念初也就是顺势问了句。 “阿爹,阿娘走了三年了,您想她吗?” 余承光上药的手顿了顿,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平时的慈祥模样。 “自然是想的,你母亲是我的发妻,阿爹永远不会忘了她。” “怎么,是不是刚才李氏提到你娘,所以让初儿难过了?” 余念初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阿爹走的这三年,女儿听到了好多的议论,说母亲……” “诶,都过去了,说这些做什么?”余承光当即打断了余念初的话,也不管她后续要说什么。 “初儿啊,你记住,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即使你母亲走了,阿爹也永远疼你。” 余承光才回府短短的几日,这还是余念初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他的表情。 他——有些慌张。 好像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尤其是刚才,她还没说别人议论母亲什么呢,父亲便未卜先知了? 亦或者,父亲一直都在关注母亲的事情? 余念初不明白,她只知道,父亲一定隐瞒了什么。 而且,他不愿意说,也不愿自己知道。 她正想着,余承光已经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初儿啊,刚才为什么不告诉爹爹真相?” “哎,其实你何必走这一趟呢?阿爹不是说了吗,定远侯府那边,阿爹来替你想办法。” “只要你跟傅昭定亲……”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原本的疑问也瞬间想明白了。 余承光诧异的看向余念初,“初儿,你真的这么不想嫁给昭儿吗?所以宁愿去求李氏?” 余念初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初儿不喜欢傅大人,可是求过阿爹了,阿爹坚定的拒绝了初儿……” “初儿没办法,只能去求夫人。” “若是她肯在太后和承安王那边替初儿说话,或许初儿不用嫁给傅大人,也不用进承安王府了……” 余承光长叹一口气,这事儿,还是自己欠考虑了。 “也罢,既然初儿这么不愿意,那阿爹再留意留意。” “只是,咱们所剩时间不多,若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 他想说,实在没有,就只能跟傅昭那边定亲。 没曾想,余念初认真的答了句,“若是没有,初儿便进宫参加选秀。” 余承光:“……” 余念初赶紧补充道,“阿爹别忘了,进宫可不一定会成为陛下的嫔妃。” “或许初儿运气好,就成了王妃或者女官呢?” 她撒娇似的握住余承光的手背,“好不好嘛,阿爹~” “初儿宁愿进宫搏一搏,也不愿嫁给傅大人!” “再说了,从前阿娘不也是宫中的女官吗?” “还是很厉害的女官~” 第十四章 调查钩吻 瞧着女儿认真的模样,余承光脑海中倒是想起他跟冯媛初次见面的时候了。 那时,她是宫中女官之首,头戴金冠细绸,一身广袖的水红色官服,就那么站在皇帝的身边,一举一动,恍若天人。 余承光劳军归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皇帝汇报,可在踏进御书房的第一眼,就被冯媛吸引了。 诗中所说的桃花面,大抵就是如此了。 余承光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有幸,能在将来娶到这位美丽的女官。 更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下场…… 所以,宫里对他来说是个是非之地,他是万万不敢让初儿进去的。 且不说初儿长得跟阿媛很像,太后一定千方百计刁难她。 若是皇上因为初儿的长相而对她…… 余承光不敢往下想了,他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满眼都是担忧。 “初儿,阿爹不许你入宫,答应阿爹好不好?” “你娘亲已经走了,阿爹只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 他盯着一头斑白的头发,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看着倒是情真意切。 余念初顿了顿,十分熟练的挤出一个笑容。 “阿爹,您说什么呢?皇宫不是最神圣的地方吗?” “你的意思,好像是女儿入了宫就一定不会平安似的。” 余承光擦了下眼泪,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多了,也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哎,阿爹老了,念想多。” “时间不早了,初儿早点休息吧,夫人和淑儿那边,别去了,知道吗?” 余念初眼看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这才点了点头。 夜半,她取出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细细写出了如今知道的线索。 凶手:宫中人(位高权重,可以威胁李氏全族安危)、李香兰 毒药:钩吻 她想了想,最后在纸上又落下了余承光的名字。 参与者:余承光? 虽然不知道阿爹在阿娘的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凭阿爹刚才的反应就能知道,阿娘的死,他一定不是置身事外的。 余念初轻咬笔头,白天的时候,太后好像也提到了阿娘。 还因为自己长得像娘亲就说自己是狐媚子,很是厌恶。 如此,太后也可暂时划为疑凶。 ‘狐媚子’? 莫不是阿娘从前跟谁暧昧过吗? 能让太后这般厌弃,怕这暧昧的人还是太后亲近之人。 这范围,可就广了。 …… 短短几日的功夫,余念初打理家事就已经井井有条了。 她仔仔细细的翻看府中的账簿,在阿爹不在的三年了,夫人和大小姐的份例超支严重。 即使夫人把余念初的那份拿去填补,也是远远不够的。 而侯府整体的账册上并没有额外的支出,所以,李氏和余淑恩的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李氏一族出了个受宠的贵妃,族中人虽也加官进爵,最高甚至做到了尚书的位置。 余念初只能默认,李氏的钱财是从李家贴补的。 她拿起红笔,圈出了这些支出,随后就开始盘点府中库房内的珍宝古玩了。 如今她接手管家,每一笔账目都要明明白白的才好。 而且,有了管家权,许多从前她不能查的东西,现在都能轻易的得到。 一番清点下来,她发现库房的宝物也不够数,李氏大多用其他开支把这些漏洞抹了,只是,这些都逃不过余念初的眼睛。 她从小就跟母亲学这些,如今用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好了,差多少你们都记下来,等会儿给父亲过目。” 说着,她继续翻动着后面的账目,准备去清查一下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和体己。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仗着父亲出征,李氏几乎已经把母亲的嫁妆给搬空了。 只剩下了一些不值钱的老旧首饰。 而这些,在账册上统统没有登记。 余念初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对母女所挥霍的钱财,哪里是从李家拿来的! 分明是母亲的嫁妆!! 她强忍着心里的气,把这些一一记录在册,至于母亲留下的那些老旧首饰,她让人细细清理了一遍,放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看完了账,那些错漏之处,都由老管家送去给了余承光。 余念初坐在床边,有些烦闷的扶额。 阿云见状,赶紧凑了上去,急切道,“小姐,您是不舒服吗?” “要不,奴婢让府医来替您看看?” 余念初眸光一闪,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啊…… 她正想找一个懂医术的人,问问那个名叫钩吻的毒药。 只是,府中人皆听命于定远侯,若是余念初问了这个,府医说不定会告诉阿爹。 阿云正想去找府医,突然就被余念初被拉住了。 “阿云等等!不找府医了。” 阿云:“啊?” 余念初作势继续揉头,脸色差得难看。 “府医虽好,可一直吃他的药都快吃出抗性了,咱们出门去找别的大夫吧。” 如今不受李氏的钳制,余念初也可以随意出门了。 阿云半仰着头,依稀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而且,她也挺想去外面看看的。 “嗯嗯,好~奴婢这就陪小姐出去!” 两人换了便装,戴上帷帽,堂堂正正的从永定侯府走了出去。 为了不惹人怀疑,余念初特地找了一家最偏僻的医馆,这儿没有人来人往,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 “哟,姑娘是哪儿不舒服啊?” 原本老大夫还在小憩,瞧见两人进来了,赶紧坐起身,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余念初稍稍咳嗽了声,朝阿云说道,“方才外面有卖糖葫芦的,去买两串吧。” 阿云噗嗤一声,当即点点头。 “是是是,小姐都十六了,还那么喜欢那些孩子吃的玩意儿~” 阿云前脚刚走,那老头便疑惑道,“小姐不是来看病的?这么放心支开丫头就不怕老夫是坏人?” 余念初毫不客气的拿出一枚银元宝放在桌上,看得老大夫眼睛都直了。 “我想向先生打听一样东西,若先生知无不言又守口如瓶,那这银锭子就是你的了。” “当然,若先生不怀好意,那这银锭子我也给先生——” “办葬礼。” 老大夫咽了口唾沫,原以为面前的是个温顺的姑娘,没想到说话这么吓人…… 第十五章 天欢阁 “是是是,姑娘尽管问,老夫只是一个草根大夫,不会乱说什么的。” 余念初将银锭子推了过去,淡淡道,“关于‘钩吻’这种毒药,先生知道多少?” 老大夫不含糊,立刻跟背书一样,说出了这毒药的特征,包括几月开花结果。 “不过啊,这毒药可不常见,主要生长在潮湿的南方,怕是翻遍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株来。” 原本他还想问,小姑娘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东西,可想到刚才这姑娘说要给他办葬礼的事情,他就不敢问了。 余念初认真听着,期间也一直在观察老大夫的表情。 他并未说谎。 “那,先生可知,整个京城,谁人手中有这种毒药呢?” “亦或者,什么时候,这毒药在京城出现过?” 这话,可给老大夫难住了。 他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姐,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一没权势,二没人脉的,您这两个问题,我实在是无可奉告啊。” 余念初粉白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惹得老大夫有些害怕。 可余念初并未怪罪他,而是又拿出了一锭银子,顺道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这些日子我总是头晕,您把把脉,看着开个方子吧。” “至于这些银子,权当医药费了。” 这银子,相当于老大夫一年的医药费了,他满心感激,很快就给余念初开好了药。 “小姐,您就是身子太弱,要多吃些滋补之物,还有,不能太操劳。” 余念初一一应下,正当算离开,老大夫突然叫住了她。 “对了小姐!您刚才的问题虽然我不知道,可有一个地方,您倒是可以去试试。” “哪儿?” 老大夫笑盈盈的吐出三个字,“天欢阁~” 余念初并未听过这个地方,老大夫只好进一步解释。 “天欢阁是达官贵人们最爱去的地方,名义上是青楼,实际上啊——” 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才再度开了口。 “实际上,天欢阁的阁主是个情报贩子!” “只要钱给够,他什么都能回答!” “当然咯,我穷,没福气去,可别人都这么说。” 话音刚落,阿云已经拿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回来了。 余念初赶紧结束了两人的谈话,“好,我知道了,会注意保养的,多谢大夫。” 阿云有些懵,怎么自己就买个糖葫芦的功夫,药就开好了啊? 余念初手中还提着药,阿云赶紧接了过来,跟上小姐的步伐出了医馆。 “诶,小姐,怎么这么快啊?那大夫怎么说,可有大事?” 余念初摇摇头,“无妨,让我多进补呢。” 她将糖葫芦外面那层膜撕开,随后塞进了阿云的嘴里,紧接着,自己又开始弄第二个。 酸甜的山楂裹上糖浆,十分开胃,余念初只是轻轻咬了一口,原本压抑的心情就好多了。 只是,那个天欢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她又该如何才能不受怀疑的进去呢? 正想着呢,阿云连忙拍了拍余念初的肩膀,朝不远处指了指。 “小姐您看,那不是承安王吗!咱们要不要回避一下啊?” 余念初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好像还真是…… 上次自己才在宫里摆了他一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追究,但现在确实该躲得远远的。 她牵起阿云的手,二话不说就小跑着离开了那个位置,半点没有被察觉。 不远处的承安王依旧潇洒的在路上走着,他看着枝头上的白雪,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余念初那张娇美的脸。 “啧,怎么长的这么好啊?” 一旁的侍卫有些楞,“啊?王爷您在说什么啊?” 谢准白了侍卫一眼,补了句,“本王说,是该带些见面礼,去定远侯府拜访一下了。” 侍卫挠挠头,表示非常不理解,“可您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天欢阁找兰儿姑娘吗?” 谢准恍然大悟,“是啊,兰儿也等了本王好久了。” “不过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多等半天。” “先去定远侯府,晚上再去找兰儿,正好过夜。” …… 余念初拉着阿云一直跑一直跑,期间突然一群人策马而过,她没抓稳阿云的手,两人硬生生被骚动的人群冲散了。 余念初一屁股坐在地上,糖葫芦被踩得烂乎乎的,连头上的簪子都掉了一只。 察觉到有人摔倒了,一盘的妇人连忙把余念初服了起来。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被马队吓到了,这才撞到你了,没受伤吧?” 余念初摇摇头,稍稍扶了一下头上的帷帽。 “没事的,谢谢您。” 说着她便四处张望,寻找阿云的身影,但场面实在是太混乱的,到处都是男男女女,她瞧不见阿云。 “诶诶诶,小姑娘你快别挤上去了,等会儿又要摔倒!” “这天欢阁的马队最是猖狂,咱们惹不起的!”方才扶起余念初的妇人说道。 余念初暗想,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啊…… 她赶紧转头问妇人,“可朝廷不是明令禁止在大街上策马吗?他们还是马队,都无人责问吗?” 妇人叹息着摇摇头,眼中都是压抑不住的埋怨。 “谁敢啊,天欢阁接待的都是朝廷要员,这裙带关系,谁都不好在他们头上动土。” “据说,就连承安王都经常在天欢阁过夜呢!” “而且他们那个阁主也是神秘得不得了,这天欢阁开了这么多年了,谁都没见过他的真容!” 她越说越玄乎,余念初赶紧问了句,“那,天欢阁接待女宾不?需要实名吗?” 妇人惊讶的眨眨眼,有些恐慌的看着余念初。 “姑娘……你不会,喜欢女人吧???”她说着,连忙就用双臂护住自己胸前,逃荒似的离开了余念初的身边。 余念初愣在原地,“……” 马队接着而来,她随着人流,一起被挤到了街角,一路上,依旧没有看见阿云的身影。 再抬头时,天欢阁三个字已经映入眼帘。 被挤来的百姓都围在一旁,无人敢上前,倒是衣着华丽的贵人们,络绎不绝。 而且,这天欢阁的大门都好气派啊……都快赶上侯府了。 第十六章 乖哦,咽下去 余念初咽了口唾沫,心想来都来了,也没人知道自己是谁,不若进去找找那个阁主。 反正钱带得多,也不亏。 她努力的挤出人群,取下腰间的钱袋,从里面掏出几个银元宝递给守门的小厮。 谁知,小厮接过银子,十分茫然的看着她。 “小姐,咱们里面都是姑娘,只接待男宾啊……您这是?” 余念初脑袋转的很快,立刻就想到了刚才那个妇人的话,她强忍着脸红,中气十足的说了句,“本小姐就喜欢姑娘!” “怎么?有钱你们都不赚?” 小厮本来还在犹豫,这时,一个衣着妖媚的妇人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余念初。 “哎呦呦,赚~当然赚啦~” “只是,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啊?咱们这儿,进去都要实名的~” 余念初十分冷静的,又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金元宝塞给妇人。 “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 妇人顿时眼睛都看直了,立刻把金元宝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当然~当然~小姐请跟我来~” 原本以为外面的大门已经够华丽了,没想到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而且不同于外面的吵闹,里面井然有序,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 以及,上床的上床。 即使被乐声压着,但余念初还是听到了那踉踉跄跄的声音。 毕竟未经人事,骤然听闻,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知道怎么是好。 那妇人就跟伺候男宾一样,想靠在余念初的身上,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没想到,这丫头身子骨太单薄了,她生怕给人压坏了,只能作罢,摇着扇子就问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咱们这儿啊,什么姑娘都有!包您满意!” 余念初稍稍平复了下心绪,直入主题,“我想见你们阁主,至于钱,多少都不是问题。” 美妇人大失所望,还以为自己破天荒的接了个女客,没想到,人家是为了见阁主的。 她缕着身前的发丝,翘起兰花指,上下打量着余念初,问了句,“有预约吗?” 余念初:“没,直接用钱不行吗?” 美妇人啧了声,“当然可以,不过用钱的话,得排号。” 余念初愣住了,怎么见这人这么不容易啊??? 她赶紧问道,“那现在我前面还有多少人?” 美妇人勾唇一笑,“不多,才两万人~” 余念初:“……” 这么多人,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瞧见她失落的模样,美妇人轻轻一抬手,只一瞬就撩起了余念初的帷帽。 余念初吓坏了,急匆匆的把帷帽上的纱幔撩了下来。 “这便是你们天欢阁的待客之道吗!真是无礼至极!!” 她生怕再待一会儿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转身便要走。 那美妇人又一个闪身,挡在了余念初的面前。 “不是要见阁主吗?跟我来吧。” 余念初不应声,心中已经不是很相信这个女人了。 美妇人只好补充道,“不久之前,阁主曾给我看过一幅画,他说,若是画中人来找他,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见。” “小姐长得,跟画中人一样。” 她说的很是玄乎,可余念初依旧不信。 对她来说,金钱的交易可以进行,各得所需。 至于其他的,她不敢信,也不敢赌。 谁知道,她一进去,会不会就被那个什么阁主给卖掉啊? 美妇人没办法,只好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阁主还说了,您找他,是为了问一桩冤案。” “冤案的主角,还是您的至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这姑娘再不跟她走,她也没有办法了。 好在,余念初答应了。 她将她带到天欢阁的后方,越过修建适宜的花圃,最后停在了一个宁静雅致的院落前。 这里不同于天欢阁的气派华贵,更像是一个高人的隐居之地。 美妇人微微颔首,“阁主就在里面等您,小姐请进去吧。” 说完,她便退下了。 余念初提着裙摆,一步步沿着湿滑的青石板,走到了小屋的门前。 门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还养着许多奇异的花草。 小屋中间挂着好几层薄薄的纱幔,将余念初和阁主隔绝在了两侧。 连通之处,只有一个木桌。 属于她的那边木桌上,还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隔着那些纱幔,余念初只能依稀看到,后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姑娘自己都带着帷帽,却好奇纱幔后,在下的面容吗?” 这声音清冷异常,带着几分很难品鉴的玩味。 闻言,余念初没再观察,直直朝小木桌走了过去,十分随意的跪坐在了地面的小垫子上。 “是,很好奇,但更好奇,阁主何时见过我?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那人轻轻抿了一口茶,素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有必要提醒一下小姐,你只能问我一个问题。” “若想问更多的话……” 当着余念初的面,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说出了下一句。 “那便脱一件衣服,换一个问题。” 听了这话,余念初的小脸不受控制的变得通红,只是隔着帷帽,并不容易察觉。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了情绪。 “那,我可以开始问问题了吗?” 那人轻轻放下茶盏,又往香炉里加了些香料,惬意道,“不能。” “你得先喝我泡的茶。” “若不喝,我便不回答你的问题,这是规矩。”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要跟余念初对着干。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便处处小心,别说是外面的东西,就是府里的东西她都不一定会全吃。 如今,却硬要她喝这茶? “哎呀呀,小姐对在下这么没有信任吗?” “那这样吧,我替小姐喝半杯,如何?” 一只骨节分明、肤白胜雪的大手穿过纱幔,拿起了余念初面前的茶杯,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半。 很快,又把剩下的半杯给放回到了她的面前。 余念初瞧见他没事,只好硬着头皮,喝下了剩下的那半杯茶。 她取出手帕,作势要擦嘴,却被里面那清冷的声音再度打断。 “乖哦,咽下去。” 第十七章 脱一件衣服,问一个问题 余念初大惊失色,这人怎么连自己没咽下去都知道啊?? 眼看是瞒不过了,她只好咽了下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她不喜欢这么轻易被人看穿的感觉。 “好了,我现在可以问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余念初清了清嗓子,她现在不知道这个阁主的底细,不能问的太直白,只好还是从那个毒药下手了。 “我想知道,三年前,何人‘拥有’钩吻。” 她特意加重了拥有两个字,就是想知道钩吻真正的主人。 余念初咽了口唾沫,心跳得飞快,很是期待这个阁主的回答。 谁知—— “于小姐,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想要在下回答的话,请脱一件衣服。” 余念初握紧拳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确实已经问了一个问题了。 她问了句,【好了,我现在可以问了吧?】 她吃痛的捂住脑袋,口中不住的吐槽。 “天啊,这怎么也算啊!!!” 余念初总觉得这人是在耍无赖,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气了! 她脱了自己的鞋子,重重的扔在一边。 “好了,我脱了,鞋子也算衣服,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人轻笑,指尖继续敲击着桌面,他长叹一口气,答道。 “那可多了,太后,皇上,李贵妃,国舅爷……定远侯现在的夫人,以及——定远侯本人。” 余念初一个一个的在心中记下这些名字,只是她不明白,钩吻不是很稀有吗?怎么会这么多人有呢? 她还想问,于是想摘掉自己的帷帽。 白嫩的指尖才触及那层纱,她就后悔了。 比起暴露身份,那还不如脱一层衣服呢。 返回现在隆东,她穿得可厚了! 她红着脸,解开了最外层的披风,扔在了一边。 “第二个问题,这些人中,谁的钩吻,进了定远侯府。” 纱幔后的人忍不住失笑,“小姐,您还真是豁的出去啊?”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脱光了,可是要留下的。” 余念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事情她还是会控制的。 而且,她足足穿了五层的衣服,哪儿就这么容易脱光了? “咳咳,阁主,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笑着摇摇头,用手指稍微盘算了下,最后吐出了几个人名。 “太后,皇上,李贵妃,国舅爷……定远侯现在的夫人,以及——定远侯本人。” 这答案跟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一模一样。 眼看余念初愤怒的要走,阁主赶忙解释道,“我可没框你。” “这药在他们几个人之中流转,所有他们都算得上是这瓶药的拥有者。” “如何,还要问吗?” “哦,忘了告诉你了,有两个问题,恕不回答。” “第一:谁害死了你的母亲。” “第二:我的真实身份。” 余念初眼波流转,听阁主的意思,他是全盘知道这件事经过的。 可他的声音有很年轻……听着,最多才二十出头。 既如此,她只好又脱了水蓝色的外袍,不紧不慢的组织好了语言。 “上述那些人,谁有杀我母亲的动机?” “哎,这你可问到点子上了~” “让我来数数,太后,贵妃,国舅,李贵妃,还有,定远侯夫人。” 余念初暗想,这排除法确实有用啊,如今,只剩下五个嫌疑人了。 不对,应该是四个。 定远侯夫人是刽子手,她现在要找的,是她背后的主谋。 然后,送他们一起去死。 她还得继续问,至少要弄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死母亲。 可若是一个一个的问动机,那她的衣服好像不够脱啊…… 她只剩四层衣服了,加上最里面的肚兜。 “如何?还问吗?不问的话,小姐可得离开了。” 余念初长舒一口气,“也罢,既然都来了,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伸手脱掉又脱掉一间中衣,原本窈窕的身材越发显眼。 “请告诉我,太后想杀我母亲的动机。” 阁主抿了口茶,一字一句道,“在成为定远侯夫人之前,你母亲是皇帝身边的御侍,跟皇帝两情相悦,皇帝甚至想立她为后。” “可是,太后觉得,冯媛身份地位,不配成为皇后。” “为此,太后和皇帝经常发生争吵,伤了母子情分。” 余念初趁热打铁,又脱了一件白色的衣裳,胸前的锁骨也漏了出来。 他觉得,太后和国舅应该是一党,动机差不多,所以就省略了国舅,直接问了贵妃的动机。 “那么,贵妃因何想杀我的母亲?” 阁主回答得也十分利落,“因为嫉妒,即使冯媛已经与你父亲成婚了,但皇帝依旧对她旧情难忘。” “加上有心人的挑拨,李贵妃便觉得,你——是皇帝的孩子。” 透过纱幔,阁主那双含情的狐狸眼瞥见了女孩儿纤瘦的身形。 外面实在天寒,她只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已经冻得有些发抖了。 “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若是再脱,就要按规矩留下来与我共度良宵了。” 余念初有些不服气,倔强道,“我明明还有两件!” 她还想知道那个挑拨的人是谁,还有国舅的动机……问清楚了总是会安心很多的。 “我,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不算脱光的,不算!” 她硬着头皮,抬手就想去解自己最后一件里衣。 突然间,刚才还开着的窗户突然都关上了,原本明亮的屋内也变得黑压压的一片。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有人在朝自己靠近。 “啊!” 那脚步行动得很快,余念初还没来得及跑呢,整个人便被扑倒,两条白嫩的长臂也被可怜巴巴的按在了头顶。 那人的力气很大,身上的清香就这么撒在余念初的鼻尖,她依稀觉得,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啊? 正想着呢,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拨开她身前的碎发,微微撩拨了依稀她烧红的耳垂。 还顺着脸颊,往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小姐既然这么大胆,那便直接共眠吧~” “等你成了我的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包括,不能问的那两个问题。” 第十八章 她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余念初嘤咛一声,在最紧要的关头,她想起了这个香味的来源。 “太……太子殿下吗?” 原本假意欺负她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 谢榆愣住了,自己都这么轻浮浪荡了,她是怎么认出来的啊? 就连谢准和一众大臣可都没认出他的啊。 还是说,在这丫头眼里,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吗? 不过这丫头实在是大胆,总得吓吓她,不然以后见谁都敢脱衣服,这怎么得了。 他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掐住她的后颈,冷声道,“坏丫头,你识破了我的身份,留不得啊~” “孤要先欺负你,再杀了你,让你下地狱了都后悔今天走进天欢阁。” 原本以为,她会吓得颤抖、求饶,可,这丫头除了甚至有些烫,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谢榆一愣,不会是被自己吓傻了吧? 如今屋子里不是很亮,他一低头,只能看见女孩儿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 她轻轻眨眼,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你……不怕?” 余念初又眨了眨眼,尝试着推了推谢榆的身子。 “你再压着我,要喘不过气了。” 谢榆哦了一声,这才松开了她。 不知道他按了哪里的开关,下一秒漆黑的屋内重新亮起,余念初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了眼。 她被刚才那么一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了,白皙的身体莫名变得粉红,就像盛开的桃花一样。 谢榆看得痴了,她这模样,好像真跟他发生了什么似的。 “太子殿下,为何捉弄臣女啊?” 她语气如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谢榆沉默半晌,捡起余念初的衣服递给了她。 “没有捉弄。” “不过,孤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孤的?” 余念初不紧不慢的穿衣裳,期间,谢榆还贴心的替她撩一下头发,扯一下衣角。 跟带孩子一样。 余念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了。 “殿下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小时候有,上次在甘泉宫相见,也有。” “刚才,你扑到我身上的时候,还是有。” 谢榆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香炉,“我都熏了这么重的香了,你还能闻出来啊?” 余念初无奈的补了句,“最开始没闻到,你扑过来我才闻到的。” “所以啊,你干嘛捉弄我?还让人家脱衣服……” “刚才回答的话也都是假的吗?” 谢榆挥挥手,一把就将余念初扶了起来,“都说了,这是规矩。” “至于刚才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分辨。” “好了,交易完成,你该回去了,以后,别再来这儿。” “更不要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若我是个坏人,你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无意间瞥见了余念初腰间已经瘪下去的荷包,想必她为了进来这里,花了不少的钱。 谢榆想也没想,就从袖中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塞进了余念初的手心。 “哝,都给你,女孩子,还是要留点钱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你再不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是吧?” 说着就将余念初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方才那美艳的女人立刻上前,很识趣的领着余念初离开了阁主的居所。 她瞧见余念初手中那个熟悉的钱袋,忍不住失笑,“失敬失敬,原来姑娘是阁主的心上人吗?” “从前别人进去,无论男男女女,可都是花光万贯家财。” “这带阁主钱袋出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余念初还不清楚,这些人是不是知道谢榆的身份,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只是,对于刚才那些消息的真实性,她还是很在意的。 便问了句,“美人姐姐,你们天欢阁,消息应该都是真的吧?” 女人掩面轻笑,扭捏到,“当然了,不然如何能在这京城屹立不倒呢?” 余念初哦了一声,继续追问,“那,你们阁主回答男人的问题,也是让他们脱衣服吗?” 女人瞬间满脸问号,那些问阁主问题的基本都是花钱,一千金一个问题,实在不行就是抵押资产。 这脱衣服……闻所未闻啊。 可是瞧着余念初那水灵灵的模样,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先是有画像,让她不用排队就能进阁主的居所,再是脱衣服换答案,最后还捧着阁主的钱袋出来…… 这完全是小情侣间的把戏啊。 难怪,她刚才还看见阁主住所的窗户都关了。 作为一个忠实的不下,云雀肯定是要帮助阁主的,得让这姑娘知道,阁主有多喜欢她。 她赶忙握住余念初的手,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哎,怎么会呢?阁主那是不舍得让你花钱~” “你看啊,别人问一个问题就是一千金,而你只用脱个衣服。” “不仅不要你的钱,还倒贴钱~” “可见阁主多心疼你啊!” 余念初控制不住的眼皮狂跳,她原本还为谢榆哄骗自己而生气的。 但一听到别人问一个问题就是一千金,她的气瞬间又消下去了。 “嗯,你们阁主是个好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雀作为情场上的高手,立刻摸了摸余念初滑嫩的脸。 “哎呀呀,这有什么难猜的,一定是你欠了阁主的……” 情字还未出口,余念初便恍然大悟。 “对,我还欠他一个礼物!” 一个快迟到两年的礼物。 …… 送走了余念初,云雀重新回到了谢榆的住处,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阁主,人已经好生送出去了,下次再来的话,也是像今天这样直接带进来吗?” 谢榆半撑着头,面带愁容,今日一时不慎,居然让那丫头识破了身份。 若是换成旁人,那是一定要杀掉的。 可偏偏是这个小丫头,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必了。” “以后再不许她进来。” 若是被她知道更多的秘密,那她就真得死了。 云雀脸上写满了落寞,本以为自家阁主开窍了呢,没想到啊…… “可是阁主,那姑娘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说要送您礼物呢。” 谢榆顿了顿,烦躁的情绪稍稍疏散了些。 “无妨,她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第十九章 不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 永定侯府的茶换了一盏又一盏,余承光只以为承安王是来找余淑恩的。 但他都已经把余淑恩放出来陪他了,他依旧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眼睛还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 终于,谢准忍不住问了句,“侯爷,二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啊?” “本王可都等了她一个时辰了。” 余淑恩陪坐在一边,眼眶泛泪,“呜呜呜,王爷,您居然是来找二妹妹的?” 谢准直言不讳,他现在本来就不爽极了,余淑恩一哭,他就更心烦了。 “是啊,来找二小姐的,难不成,大小姐以为本王是来找你的?” 余淑恩死死握紧拳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刚才听到承安王来了,她本以为是未来夫君替自己做主来着。 却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这种话! 余淑恩委委屈屈的抹泪,申诉道,“王爷,淑儿才是您未来的侧妃啊!您怎么想着旁人呢!” 谢准拧了拧鼻梁,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这余淑恩是有一张漂亮脸蛋,可怎么就有些犯人呢? 他定了定神,当着余承光的面道,“第一,二小姐不是旁人,是你说,要带二小姐一起入府,所以,二小姐将来也是本王的人。” “第二,若你再惹本王心烦,你也可以不是本王未来的侧妃。” 这下,不止是余淑恩愣住了,连余承光都愣住了。 他稍稍拱手,“殿下此言差矣,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再者,初儿的事,还得细细琢磨啊。” 如今自己当着承安王的面说了这话,想来他心里也能有些准备,知道自己对这事儿的态度。 承安王有些恼,又粗又黑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间,守门的小厮匆匆来报,“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闻言,承安王比定远侯还高兴,立刻笑着朝大门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一个姿色清丽的姑娘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手中还捏着一顶帷帽。 “阿爹,我……” 余念初本来还笑盈盈的,瞥见承安王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些拘谨的行了个礼,“拜见承安王殿下,臣女失礼了,请殿下恕罪。” 承安王刚想上前,就被定远侯挡住了去路。 “王爷,小女身子单薄,且先让她回房更衣吧。” 承安王连连点头,“好好好,快去,本王在这儿等你,多穿些,可别染了风寒~” 自从上次被承安王堵在墙角,余念初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加上自己整过他,这重重事情夹杂在一起,她总觉得承安王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此刻余淑恩看余念初的眼光更歹毒了。 她微微一躬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阿爹,我去帮妹妹吧。” 余承光没想那么多,也便点了点头。 才一走到后院,余淑恩就快步上前,扯过余念初的手腕,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小贱人!你设计我还不够,还敢勾引殿下!!” 余念初咬咬牙,只听见啪的一声,一记耳光便落在了余淑恩的脸上。 因为力气过大,余淑恩还摔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哭,就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余念初。 “你……你敢打我!” 余念初气定神闲的扭了扭手腕,冰凉的手背轻轻刮过火辣辣的脸,低声道,“岂止啊。” 她蹲下身,捏住了余淑恩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我还能杀了你呢。” 不过,现在承安王还在前厅,余念初并没有这个闲心跟余淑恩玩儿这种小孩儿过家家的把戏。 “听着,不想死的话,就去好好陪着你的承安王殿下,以后做人安分些。” “如若不然,连侧妃的位置,我都能让你得不到。” 余淑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她心高气傲了三年,事事都踩在了余念初的头上。 骤然自己成了下位,处处都被压制,这着实难以接受。 可如今母亲被囚,她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承安王了。 她暗暗想着,等以后自己成了承安王侧妃,这小贱人只是个媵妾,那时再收拾她也不迟! 如今,就让她稍微再猖狂几日吧! 余淑恩缓慢的从雪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回到了正堂。 现在她压下了脾气,恢复了以往的贤淑模样,配上那张美艳的脸,也让承安王重新动了心。 “哎,淑儿,就是要这样乖一点,本王不喜欢多事的女人,明白吗?” “以后跟初儿一起进了府,你们也要和睦相处,这样本王才能安心国事啊。” 说着,他还轻轻挑了下余淑恩的下巴。 余淑恩心里憋着一口气,仍旧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嗯,都听殿下的~” “不过殿下~”细嫩的小手缠着谢准的隔壁,温声细语的央求道, “淑儿性子高傲,殿下能不能答应淑儿,即使以后妹妹入府了,也别让她越过淑儿去?” 谢准想也没想,立刻点头,“好~” 自然,他对女人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味剂。 随时可换。 除了……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又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背影,只是,她已经是皇兄的女人了。 谢准叹了口气,终于,余念初换好衣裳出现了。 她如今的装束比刚才更素,衣裳颜色浅到泛白,头上也只点缀了几枚小巧的碧玉簪。 她微微躬身,“臣女拜见殿下,殿下久等了。” 她四处望了望,还没问阿爹去了哪里,谢准就主动开了口。 “定远侯说书房里有一方好墨,要赠与本王,他取墨去了。” 谢准直勾勾的盯着余念初那张白净的小脸儿,无论何时何地,她这长相都让谢准看得心里舒坦。 就像是雨后的栀子花,清丽脱俗,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朝余念初伸出手,声音都柔了几分,“过来,坐本王身边。” 余念初看了眼余淑恩,但显然,余淑恩不懂怎么吸引谢准的注意力。 谢准再度催促,“过来啊,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第二十章 至少得是正室! 闻言,余念初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双手伏在地上,头也扣了下去。 “殿下,此举不合规矩,还请殿下饶了臣女吧。” 谢准越发来了兴致,他长这么大,见过的女人多是投怀送抱的,就像余淑恩这样。 但像余念初这样拒绝的,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儿欲擒故纵。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不轻不重的说了句,“管什么规矩啊?本王就是规矩。” “更何况,在太后面前,本王都已经同意让你入府为妾了,你早晚都是本王的人。” 余念初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作,谢准再度催促,“你若是再不过来,本王可就过去了。” 他心中默默感叹,这小女子胆子是真的大啊,居然敢拒绝自己。 于是乎,谢准站起了身,一步步朝跪在地上的余念初走去。 他刚伸出手,想挑起她的下巴,就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断。 定远侯手里拿着一方精致的盒子,里面正是给谢准的礼物。 但现在,余承光的脸色很不好。 他都决定退一步,送个礼,然后跟谢准好好谈谈这事儿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瞧见他在调戏自己的宝贝女儿。 余承光快步上前,一把就将余念初护在自己的身后,高大身躯挡在了谢准和她之间。 “殿下,这里是侯府,不是妓院,还请殿下懂些分寸。” 见状,余淑恩倒是第一时间站到了谢准的身边,还挽住了他的手臂。 “阿爹,殿下是君,您是臣,怎么能这么跟殿下说话呢!” 余承光立刻回了句,“只有陛下是君,王爷在尊贵,也是臣!” “淑儿,你若是再口不择言,以后惹来杀身之祸,阿爹也救不了你!” 余淑恩默默歪头,看向了谢准,想要谢准替他做主。 谢准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嘉许。 “侯爷,您什么意思?本王跟未来的妾室亲近,如何就把你这侯府当成妓院了?” “再说了,要二小姐入府的事,可是淑儿提议的,太后也是知道的。” “怎么?你还想违抗太后?” 如今话已经挑明了,定远侯身为老臣,自然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撕破脸。 他丝毫不惧承安王的威压,在气势上反而更胜一筹。 “殿下,之前淑儿做了不得体的事,您肯包容她,娶她当侧妃,此事,老臣很是感激。” “但就事论事,初儿什么都没做错,作为我这定远侯府的嫡女,她何至于与人为妾啊!” “若殿下非要拿太后说事,那臣便与殿下一起去慈宁宫辩一辩!” “看看老臣一身戎马,为朝廷效力,太后会不会如此糟践老臣的爱女!!” 谢准都被气笑了,难怪皇帝倚重定远侯,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他都有些欣赏了。 够血性,也够有魄力! 若是能在自己麾下,就更好了。 “糟践?也罢,侯爷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本王也不好再让二小姐为媵妾了。” “只是,本王发过誓,今生都不会娶正妃,就让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样,做本王的侧妃,这总不算糟践了吧?” 定远侯依旧不悦,抓住女儿的手也越来越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老臣不妨再说得明白些。” “初儿的娘亲早逝,老臣觉得十分亏欠这个爱女,所以婚事上,绝不会委屈她一星半点。” “为妻,这是最基本的。” “既然殿下做不到这点,那就请殿下莫要再念着初儿了,放过她吧。” 男人的舌头顶了顶口腔,眸中的怒意已经快溢出来了。 还从没有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啊…… 其实,谢准不缺女人,只是像余念初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稀奇了。 既然,走正途得不到,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毕竟她大姐能成为自己的侧妃,也不是走的正途。 何妨再来一次呢? 谢准作势点了点头,一只手已经拉起了余淑恩的手腕。 “好好好,都听岳父的,那让淑儿陪本王散散步,这总可以了吧?” 余承光一甩袖,“请便。” 短短的两个字,已经让余淑恩红了眼眶。 阿爹可真是偏心啊……方才还为了那个小贱人跟承安王争辩,连她被碰一下都不许。 可现在呢? 明明都是亲女儿,阿爹却把她像个陌生人一样送出去了…… 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节啊。 即使余淑恩心底是愿意的,可这样的落差她就是接受不了。 唯有真正毁了这个小贱人,此恨方能消除。 她被谢准带出了侯府,上了一辆陌生的马车。 但马车未动,谢准也一把搂住她的腰,有些气愤的吻了吻。 他确实是在撒气,所以吻得余淑恩的唇瓣都肿了。 良久,才松开了她。 “淑儿,可愿为本王办一件事啊?” “若办得好,以后入了府,本王便让你管家~” 余淑恩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心中大抵猜到了几分。 “殿下还是想要二妹妹,对吗?” 谢准不加掩饰的点头,“是。” “所以啊,淑儿会帮本王的,对吗?” 余淑恩心中盘算着,若是余念初跟自己一起入了府,倒也不全是坏事。 而且,王府的管家权实在是太诱人了。 方才谢准还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娶正妃,若她得了管家权,那就跟主母没什么区别了。 待谢准登基,自己照样是后宫第一人。 于是乎,余淑恩点了点头,她搭上谢准的手,作出一副极度贤惠温顺的模样。 “淑儿当然愿意,只要殿下开心,淑儿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淑儿人微言轻,阿爹偏袒二妹妹的话,淑儿又能做什么呢?” 谢准抵住她的唇珠,低声道,“本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到时候,你只需要……” …… 方才经历了一场唇枪舌战,余承光的头有些疼。 余念初赶忙扶他到椅子上坐下,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阿爹,您没事吧?” 余承光摆摆手,他现在没心思喝茶。 谢准的为人他很清楚,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都会得到的。 他轻拍余念初的手,满眼都是担忧。 “初儿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昭儿吧?” 第二十一章 小姐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昭儿无论是家事还是人品,阿爹都信得过。” “阿爹年纪到了,不能护你一辈子,只希望找个妥帖的人找个你啊!” “哎,原本阿爹也想着,你实在不喜欢昭儿的话,阿爹就为你另外择婿。” “可你看承安王今天的样子,怕是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了。” “阿爹很担心……” 余念初低下了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和傅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傅昭也不会帮她复仇,甚至会阻止她的计划。 两人就像是两条不相交的直线,永远也没有未来。 “阿爹……初儿说过了,宁愿入宫选秀,也不要嫁给傅大人。” 余承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他只想着,多找些时机,撮合一下这两个孩子,说不定初儿还能回心转意。 “哦,对了,阿爹瞧见阿云了吗?” “今天出门的时候,阿云和女儿被马队冲散了,之后女儿变没瞧见她了。” 余承光摇摇头,“没有,阿云还未回府。” “别担心,阿爹这就派人出去找,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直到傍晚,阿云都没有回来。 侯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听到下人来报,余承光是笑盈盈的出去迎接的。 马车的轿帘被掀开,一身白色圆领长袍的傅昭便出现在了眼前。 他朝他微微拱手,恭敬的喊了声,“余伯伯,有劳久候了。” 余承光连连摆手,“诶,生怕你不来呢!快跟伯伯进府,晚膳都准备好了。” 两人刚想走,傅昭突然想起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他掀开车帘,温声道,“阿云,出来吧。” 瞧见阿云从傅昭的马车里出来,余承光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是自己给初儿精挑细选的贤婿啊,怎么会跟初儿的侍女在一起??? 此时的阿云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红。 她像定远侯行了个礼,连忙解释了下。 “老爷,今天奴婢和小姐被人群冲散了,奴婢找不到小姐,还弄丢了小姐的药,只能回去找那个大夫重新配。” “可是药铺关门了,奴婢等了很久,碰巧就遇见了傅大人。” “傅大人瞧见奴婢浑身的泥,便带奴婢回了府,还让傅府的医师重新为小姐配了药。” 话一说完,傅昭再度朝余承光行了礼。 “余伯伯,昭儿自觉此举不妥,可阿云是初儿的爱婢,便也顾得不那么多了。” “还请余伯伯赎罪。” 余承光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着孩子。 有时候太过实心眼,对谁都好,这也是一种错啊。 他扬了扬手,“也罢,都进去吧。” “阿云,你先去见初儿,她回府后就一直担心你。” 阿云乖乖的嗯了一声,急匆匆的就往余念初的房间赶。 推门而入的时候,余念初正在沐浴,阿云一进去,赶紧就关上了门。 “小姐,奴婢回来了~” 闻言,余念初这才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可还平安?” 隔着一道屏风,阿云的声音带着欢快的笑意。 “嗯嗯,奴婢没事,小姐别担心,就是遇见了傅大人,然后去了一趟傅府,还给小姐抓了新药。” 话才出口,阿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小姐不要误会,奴婢和傅大人没什么的,真的只是偶遇。” “奴婢知道,傅大人是未来的姑爷,绝不敢有非分之想的。” 原本只是猜测,但这丫头现在这么焦急,余念初便肯定了,她确实喜欢傅昭。 “无妨。” “你去库房看看,可有好点的料子,我想做一件披风。” 阿云松了口气,仔细问到,“小姐是要给自己做披风吗?大概想要什么颜色?” 余念初摇摇头,继续用湿毛巾擦拭身体。 她大概在脑海中想了一下谢榆的模样,他长得极好,浓眉秀目。 尤其是那双含情眼,还带着几分媚态。 倒是很适合浓烈的颜色,比如红色。 只是他为人并不张扬,还有许多的秘密,在宫中也隐藏锋芒,低调度日。 既如此,还是沉稳些的颜色比较好。 “不是给我做,是要送人的,就选黑色的吧,要最好的料子。” 阿云微微躬身,“是,奴婢这就去。” “奴婢把小姐换下来的衣服也拿下去了。” 说着,她便熟练的抱起余念初的衣裳,突然,一个有些分量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是个深蓝色的钱袋,上面绣着云纹。 而且看样式,是男人的钱袋。 阿云有些愣住了,自家小姐素来守礼,怎么会有男子的钱袋啊? 她蹲下身去,捡起了钱袋,仔细一看,里面满满都是金元宝,还有些一些珍稀的珠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够得上小姐用几年了。 阿云素来是藏不住话的,立刻就问了出来。 “小姐,这个钱袋是?” 此时,余念初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她看了眼那钱袋,语气依旧镇静。 “哦,今天遇见故人了,他赠与我的。” “现在还用不着,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吧。” 阿云哦了一声,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去库房的一路上,她都在琢磨。 之前,阿云见过傅昭的钱袋,那上面绣着竹叶,配色也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是傅昭的。 刚好又是这个时机,小姐让自己去找做料子的披风,还要黑色的。 那显然是给男子的呀…… 莫不是,小姐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她不好傅大人了? 阿云心中又惊又喜,若傅大人不是小姐未来的夫婿,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她本就仰慕傅昭,那日在宫中一见,傅昭不仅长得好,对她也好温柔,这怎能让人不动心呢…… 还有今天,傅昭居然能注意到她的衣服上都是泥土,堂堂大理寺卿,居然会关注她一个卑微的小丫头。 她正想着,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拖进了墙角。 阿云害怕极了,挣扎越来越厉害,很快,就被那人打晕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大小姐的房间里了。 “大……大小姐,您这是?” 第二十二章 让你做傅昭的妾室 余淑恩撑着下巴,稍微扬了扬手,身边的几个侍女就拿起鸡毛掸子,走到了阿云的身边。 “阿云,我找你来,自然是有事要你办咯。” “给我搜。” 几个侍女一拥而上,在阿云身上四处摸索着,最后还真从她袖子里搜出一朵浅色的绒花。 今日在马车上的时候,余淑恩就瞧见了阿云跟傅昭在一起,加上承安王的提点,她马上就明白了。 这死丫头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居然看上最年轻的大理寺卿了。 而且,还傻到把傅昭的东西随身携带。 “哎呀,阿云,私藏朝廷命官的东西,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就算把你打死了也不为过啊。” 余淑恩把玩着手中的绒花,放眼看着阿云的表情变化。 她明显害怕了,脸颊也变得潮红。 “不……不是的,这个只是傅大人掉了,奴婢碰巧捡到,还打算找机会还给傅大人的。” 余淑恩现在不想跟她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阿云,你知道的,我很快就是承安王的侧妃了,若是你为我办事,到时候我让傅昭收了你完全是轻而易举。” “即使我说不动,也还有王爷,王爷向来说一不二,傅昭一定不敢拒绝。” 阿云声音都在颤抖,不得不说,余淑恩的提议她很是心动,也便问了句。 “大小姐,想让奴婢做什么?” 余淑恩不由得大笑,“看你,你真的很喜欢傅昭啊?” 她也不藏着掖着,立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但阿云听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不可以!奴婢跟了二小姐这么多年,不能这么做!” “二小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能这样!” 余淑恩立刻捂住了她的嘴,“诶,先别着急拒绝,听我给你分析分析利弊。” “若是你跟着那个小贱人,以后顶多配个小厮嫁了,无论她会不会嫁给傅昭,你都完全没有机会。” “还有啊,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好把你倾慕傅昭的事情告诉阿爹了~” “阿爹最疼那个小贱人,若是知道她的婢女觊觎主子的未婚夫,就算不打死,也会找个人牙子将你发卖了!” 她捏起阿云的下巴,十分叹息的摇了摇头。 “哎呀呀,瞧瞧这张漂亮的小脸,明明可以成为傅昭的妾室,却因为不识好歹而沦落为青楼妓女,多可惜啊~” “你说说,那小贱人对你也没什么恩情啊,你这么护着她,图什么啊?” “我若是你,便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搏,哪怕是蝼蚁,也有追逐幸福的权利,总比一辈子为奴为婢的好。” 余淑恩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进了阿云的心里。 确实,如果这事儿被老爷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若不想死,就只有小姐,总不能指望小姐替一个觊觎自己未婚夫的丫头求情吧? 小姐向来深谋远虑,她有自己的谋划,而所有的谋划里,似乎并没有自己的位置。 …… 阿云再度去到余念初的房间,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捧着一匹厚实的黑色布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挣脱了愧疚的情绪。 “小姐,奴婢找到一匹料子,您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就笑盈盈的走到了余念初的身边。 余念初才梳好了发髻,还未来得及佩戴发饰,闻言便马上回过头去,仔仔细细翻看那匹布料。 这布料重量适中,厚度也不错,摸起来滑滑的,余念初很满意。 “嗯,很合适,放桌上吧,辛苦你了。” 辛苦这两个字,又把阿云的愧疚给勾出来了。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只想再替余念初多做些事。 “小姐,奴婢替您戴发饰吧。” 说着她便走了过去,熟练的打开了余念初的首饰盒子。 “小姐,戴这个好吗?”她拿起一支珍珠装饰的珠花说道。 余念初摇摇头,“都已经晚上了,随便戴些就好,用不着这个隆重。” “那套绿色的小珠花就很合适。” 阿云不由得补了句,“可是,傅大人来了,小姐真的不打扮得隆重些?” “奴婢看,侯爷很喜欢傅大人呢。” 余念初叹了口气,自己已经把绿色的珠花戴上了。 “阿云,我不会嫁给傅昭的,阿爹喜欢,那是阿爹的事。” 听到这话,阿云倒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 她吞吞吐吐的,心里明显藏着事。 “小姐,可是您不嫁给傅大人的话,难道真要做承安王的媵妾吗?” “小姐是嫡出,地位在大小姐之上,怎能屈居媵妾之位?” 余念初戴好了装饰,转身就握住了阿云冰凉的手。 因为距离过于近了,她闻到阿云身上多了一股幽香。 很淡很淡。 貌似是大姐常用的脂粉。 若不是隔得很近,还相处了很久,绝对是不可能沾染上的。 但余念初并未发作,阿云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对她还是有些信任的。 “阿云,我预备进宫参加选秀,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若是成为女官,你也能有个更好的归宿。” 阿云笑得有些苍凉,她只觉得二小姐在痴人说梦。 “小姐别拿奴婢打趣了,奴婢身份低微,怎么可能成为女官呢?” “小姐出生高贵,倒是很有可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余念初干脆把那件事也提了一下。 “阿云,我知道的,你喜欢傅昭。” “可是世家大族很看重家事,你若想名正言顺的跟傅昭在一起,必得为自己挣个地位啊,放心,我也会帮你的。” 她说的认真,可显然,阿云并没有听进去。 她跪倒在地,重重朝余念初磕头,“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奴婢怎敢觊觎小姐未来的夫婿呢!” “小姐这么说,奴婢真的无地自容了。” “若是被老爷知道,老爷会打死奴婢的。” 此时此刻,阿云心中更坚定了,跟着余念初,她永远都不可能跟傅昭有结果。 与其为奴为婢,不如替自己想一想,哪怕成为傅昭的妾室,她此生也无怨无悔了。 她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不过是给二小姐下药而已,成为承安王的妾室只是暂时的。 若是二小姐哄得承安王高兴,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王妃呢! 对,自己这是在帮她! 第二十三章 哪怕是有,也跟你没有关系! 晚宴上,阿云站在余念初的身后,总是不经意的瞥向傅昭,她很是小心,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见完谢准后,余淑恩依旧在被禁足,所以饭桌上只有余承光,余念初,以及来做客的傅昭。 饭前,余承光已经把傅昭拉到书房,仔细叮嘱过了,让他好好跟初儿相处。 傅昭也跟余承光表明了心迹,说他非余念初不娶,并做了承诺,永不纳妾。 所以在饭桌上,余承光就拼命的撮合他们两个,甚至让两日挨着坐到了一起。 她看向桌上的糖醋鱼,朝傅昭说道,“初儿从小就爱吃酸甜口味的菜,昭儿可要记牢了。” 傅昭很识趣的给余念初夹了一块鱼肉,顺势点了点头。 “是,从小就在余伯伯家吃过饭,初儿的喜好,昭儿都记得的。” 鱼肉放进碗里,余念初也如常吃着,可就是不怎么说话。 无论余承光和傅昭怎么卖力,她都只是简单的点头摇头,好像和傅昭根本不熟似的。 眼看着傅昭的笑容渐渐消失,阿云心里都跟着难受了。 余承光心中也不是滋味,他就不明白了,昭儿这么好的孩子,初儿到底为什么看不上啊? 他没了胃口,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把两个孩子留在了餐桌上。 至于其他的下人,也都跟着出去了。 余念初目不斜视,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饭菜,道显得傅昭有些奇怪了。 “初儿,你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我的气吗?” 傅昭受不了余念初这么冷落自己,只好先低下了头。 “我承认,上次是我态度不好,我看到你的变化,心里落差太大了……一时没控制好语气。” “我道歉,你理理我好不好?咱们还像以前一样。” 余念初似乎是吃好了,轻轻放下了碗筷,看向傅昭的眸中十分冷漠。 “傅大人,该说的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请不好再纠缠。” “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的。” 她说完就站起身想走,但傅昭实在是太郁闷了,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一把就握住了余念初的手腕。 “我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初儿,我……”他很想跟余念初再谈一次关于她复仇的事,又怕暴露了她上次所做的错事,只好把她拉到了上次那个无人的小亭子。 傅昭谨慎的看向四周,确定无人以后才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初儿,我不爱说谎,我仍旧觉得我上次的话没有错。” “若这天下,人人都被仇恨蒙蔽而放不下过去,那何来安定?” “怕整个人间都成了炼狱了!” 余念初冷漠的推开他的手,现在,看也不想看傅昭了。 “傅大人,我没说你有错。” “你我的认知不一样,实在没必要强行绑在一起。” “我不会要求你要按照我的认知生活,也请你不要拿你的观念来度量我的所作所为。” “就像海鸥与鱼不同路,你我也是如此。” “傅大人最是博学,知道初儿什么意思吧?” 傅昭的眼眶有些酸涩,根根分明的睫毛也颤抖起来。 他如何不懂啊,只是好不甘心…… 明明是青梅竹马,明明自己喜欢了她这么多年,明明她以前也喜欢自己,明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般配。 可如今,他的初儿却对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不……” 傅昭声音沉沉的,带着满满的不情愿。 “初儿,以前我说长大了娶你,你答应过的啊……” 带雪的风很凉,傅昭的眼眶被吹得更疼了,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随随便便落泪。 他只能倔强的昂起了头,转过身去。 良久,余念初只答了句,“童言无忌。” 人都是会变的,这个道理傅昭一直都懂,在官场中那些人心叵测,他都能接受和适应。 每次最疲惫的时候,他总是能想起他的小青梅,她就像小太阳一样,一直在傅昭的心里。 那一封封的信,一次次的探望,哪怕时隔三年,也没有动摇分毫。 只是……变得另有其人。 他握紧拳头,在余念初临走之际,拼尽全力说了句,“初儿,告诉我,要如何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哪怕改变我的观念,改变我的想法!” 他说的坚决,余念初却淡然的笑了笑。 “好啊,你不是大理寺卿吗?替我重审我母亲的冤案,找出真凶,绳之以法!” “若你能做到,我什么都答应你!” “可是,你能吗?或者说,你会吗?” 结果就跟她预料的一样,回答里,只有寂静。 她一早就知道傅昭不会替她做主,所以压根儿没打算说出这个无理的想法。 只是傅昭苦苦相逼,她只能如此让他死心了。 终于,傅昭吃力的张了张口,好像花光了自己此生所有的力气。 “初儿,对不起……我不能……” 那件事牵扯了许多人,他背后还有家族,有亲人,还有……他寒窗苦读挣来的前程。 只要稍稍踏错半步,都会万劫不复。 “或许你说得对……海鸥与鱼不同路。” 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余念初不打算再停留,她一转身就准备离开,没曾想,袖中那个深蓝色的钱袋不合时宜的掉了出来。 她有些愣神,这钱袋不是叫阿云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的吗? 怎么又跑到自己袖子里来了? 她蹲下身,正想捡起来,可傅昭却先一步抢走了钱袋。 他本就已经够伤心了,看清钱袋上图案的一刹那,情绪再也没能控制得住,眼泪和愤恨同时宣泄了出来。 “余念初!!你骗我是不是?” 他瞬间上前,捏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说什么同道殊途!明明是你心里有了别人!!!” “这是太子殿下的钱袋,我见过的!!” “你如此贴身收着,是不是心里有了太子,所以才对我这么绝情的!!” “你说啊!告诉我!告诉我!!!” 她被摇得脑袋发晕,果断推开傅昭,赌气似的说了句,“无论有没有,哪怕是有,也与你无关!” 此时,趴在屋顶上的某个黑影愣住了。 第二十四章 老男人啊,就属嘴最硬 墙角的阿云也懵了。 她悄悄把那个钱袋放进余念初的袖子里,只是想让傅昭知道她另有喜欢的人,从而放下她而已。 这样,以后自己成了傅昭的妾室,才有机会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可现在……这钱袋居然是太子的??? 她想了想,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二小姐说想要入宫啊!她是奔着太子去的!!! 阿云越想越生气,这二小姐倒是把她的归宿都找好了,而自己还什么都没有…… 进了宫,她倒是轻轻松松的当太子妃,却还奉劝自己去痴心妄想的考女官…… 她愈发坚定心中的想法了,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至于这个所谓的小姐,算她倒霉了,谁叫她这么自私! 她正想着,不知从哪儿扔来一颗石头,正打在阿云的背上,疼的她当场大叫一声。 也吸引来了亭子内两人的目光。 阿云反应过来,瞬间跑过去,跪倒在了两人面前。 “小姐,傅大人,奴婢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余念初不傻,结合刚才的钱袋,瞬间就明白了。 不过她不打算马上送走阿云,她倒要看看,她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无妨,你陪傅大人聊聊天吧,我不太舒服,先回房喝药了。” 余念初甩开傅昭的手,离开了那座凉亭。 傅昭还想追,阿云立刻挡在了他的身前。 “傅大人,还是别追了,小姐现在在气头上,您说什么她都是不会听的。” “不如告诉奴婢吧,奴婢找个小姐心情好的时候,替您告诉她。” 傅昭眉头紧皱,良久才把目光从余念初走的方向转移到了阿云的身上。 他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模样,这才问道,“阿云,初儿真的喜欢太子,是不是?” 阿云摇摇头,扶着傅昭缓缓坐在了石凳上。 “傅大人,奴婢不知道,但是,那钱袋,小姐确实一直贴身收着。” “今晚小姐还吩咐奴婢,去库房找了一匹珍藏的好料子出来,说是要做一件披风送人。” “奴婢瞧着,好像是送给男子的,还以为小姐是要送给您呢……” 傅昭失笑,神色越发惆怅。 “不是……初儿已经拒绝我了,又怎么会再送我礼物呢……” 阿云一步步走到傅昭的身后,从袖中掏出了那枚绒花。 “傅大人,那日在宫中,您的头饰掉了,奴婢碰巧捡到,现在奉还。” “希望傅大人能永远跟当日一样意气风发~” 傅昭收回绒花,却看也没有看阿云,只是礼貌的道了声谢谢。 这次撮合以失败告终,傅昭乘马车,失落的离开了。 只是,即便余念初这么决绝了,他依旧放不下。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他的初儿会回心转意的。 黑夜中,一个人影从定远侯府翻出来,几经辗转,最后进了天欢阁。 云雀很快换了身衣裳,这才去到了谢榆的住所。 “阁主,属下回来了。” 谢榆嗯了一声,“进来说话。” 自余念初离开,谢榆就担心她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让人暗中监视她。 云雀,就是其中之一。 “如何?那丫头可有出卖我?” 云雀坚定的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属下听到另外一件事情,好像,更加有意思。” 谢榆半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手中的情报册子,懒懒道,“什么事情?” 云雀清了清嗓子,连声音都柔软了不少。 “今晚我趴在墙上,听见那小丫头说喜欢您呢~” 翻动书页的指尖瞬间定格,谢榆抬起了头,眸光阴冷,“这个玩笑一定都不好笑。” 云雀连忙摇头,有些焦急,“没有!” “属下怎么敢骗阁主啊?” “今晚那个大理寺卿跟二小姐告白来着,二小姐拒绝了他,之后阁主您的钱袋就从二小姐的袖子里面掉出来了~” “哎哟,您是没看待,那小郎君当时脸都气绿了,就问二小姐是不是喜欢您~” “二小姐气鼓鼓的,想也没想,就说,即使是,也不关那小郎君的事~” “这可不就是喜欢您吗?” 定格的指节再次翻动,透过黯淡的烛光,云雀看清了谢榆的眸色。 漆黑的眸色明明深沉得如同一潭死水,却又泛着压抑不住的温柔。 如同夜空中的星光点点,很是惹眼。 不仅如此,云雀还注意到,阁主的耳垂泛着几分浅浅的粉。 跟他那副风流的模样太不相符了。 良久,谢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 “她不过是赌气,胡说的。” “这丫头,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 云雀认真一想,还真有。 “今天属下瞧见,承安王也在纠缠二小姐,远远听着,好像是想让二小姐做妾,跟她姐姐一起入承安王府呢!” “还有……” 她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谢榆,也包括阿云仿佛叛变的事。 谢榆放下册子,端起雕花的白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方才云雀说的那些话也已经在他脑海中被完全解析了。 “按照我那好叔叔的脾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初儿。” “你想办法给她提个醒,尤其让她注意身边那个丫头。” “近日最好不好出门,衣食住行更要格外留意。” 云雀微微躬身,“是是是,属下知道的。” “今晚就已经给二小姐提了醒了,让她知道那坏丫头在偷听~” 谢榆应了声,可心里还是不放心。 他放下茶杯,扫了一眼云雀,柔声道,“这些日子,不要断了对她的监视。” “尤其是承安王府那边,千万别出了岔子。” 云雀一一记下了,她心里明白,阁主这哪儿是想要监视那丫头啊,分明是保护嘛~ 老男人啊,就属嘴最硬~ “是,属下明白了。” 谢榆站起身来,稍稍整理了下衣袖,顺势戴上了桌上那张纯白的面具。 “十日后,有一场冬猎,父皇很重视,我得好好准备一下,暂时不会来天欢阁了。” “一切,都交给你。” “尤其是那坏丫头,别出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只是一时兴起 叮嘱了一切,谢榆仍旧放心不下,尤其是云雀说的那句话。 初儿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很是在意。 忽然,云雀在木桌旁瞧见一个发光的小东西。 “诶?阁主,这是什么啊?”说着她就蹲下身,将那小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枚亮晶晶小发钗,形状像蜻蜓。 谢榆瞥了眼,当即接过小发钗。 若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那丫头头上的。 想来是今日自己扑倒她的时候,这钗子不小心掉了。 谢榆顿了顿,没回答云雀的话,只是把小钗子塞进了腰间。 “没什么,我先回宫了。” 出了天欢阁,他本应该朝回皇宫的密道走去的。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定远侯府的后门。 他重重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 还有那许多的事情没有达成呢,至于那丫头,明明已经在心里藏着这么多年了,一直风平浪静。 却没想到,一见面就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望向府内的光芒,脑中全是云雀的话,这丫头失去了母亲,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在被皇叔染指…… 最终,谢榆还是决定,要好好提醒她一下。 于是他纵身一跃,十分轻易的上了房顶。 …… 原本已经回屋了,可余念初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现在唯一一个丫头都叛变了,她的处境更加如履薄冰。 除了父亲撑腰,她什么都没有。 长此以往,不是个好兆头,她得靠自己挣得堂堂正正的地位,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 反正也睡不着,她干脆坐起身来,趴在窗沿上吹吹风。 院内原本十分安静,只有雪落下的声音,忽然间,余念初依稀瞧见一个黑影从墙角闪过。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阵熟悉的清香! 是谢榆。 她没想太多,只着中衣,披上斗篷就跑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冷,她一直跟着黑影,眼看着已经要到后门的方向了。 那黑影却不见了踪迹。 余念初跑的有些累了,她扶着墙,轻轻喘着气,纤白的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里栽种着好几处梅花,幽香阵阵,已经快盖住谢榆身上的味道了。 迎着簌簌飞雪,余念初抬起了头。 方才消失的人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谢榆半躺在墙上,身上水绿色的衣裳干干净净,只是头上跟余念初一样,染上了飞雪。 “初儿是在找我吗?” 还没等余念初回答,谢榆便飞身而下,搂住她的腰身,将她一起带到了墙上坐下。 余念初有些畏高,想也没想,本能的揪住了谢榆的衣袖,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她甚至不敢睁开双眼,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断了腿。 而且墙上实在是太显眼了,被别人看到的话,她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谢榆抬起手,轻轻挡住了女孩儿头上的飞雪,瞧着他颤动的睫毛,心里忍不住发笑。 前两次相见,这丫头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镇定模样,如今,居然也知道害怕? 果然啊,无论怎么时过境迁,有些事,有些人,本质上是不会变的。 “初儿,睁开眼看看。”他的声音温柔得过分,可余念初却捂住眼睛死死摇头。 “不……我怕高……” “你,你小时候就这么捉弄我,真的很过分!” 曾几何时,谢榆也把小小的余念初提到了冷宫的宫墙上,说是要带她掏鸟窝。 可全程余念初都怕兮兮的挂在了他的身上,生怕被摔死。 那时,谢榆一边笑,一边掏鸟窝,最后只能空手而归。 他叹了口气,一把攥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不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雪夜里,京城的万家灯火。” “这种美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见的。” 听他这么描述,余念初还真有些好奇了。 她久居深闺,许多美景都没见过。 可她还是怕,只能尝试着,稀开一条指缝,从那里瞥了一眼。 繁华的京城里,灯火万千,厚厚的雪积压在屋顶上,就跟仙境一样。 即使已经大半夜了,可烟火气却依旧热烈。 看着看着,余念初就放下了自己的手,专心的欣赏起眼前的美景来。 “以前,阿娘最喜欢下雪了,会带我一起堆雪人……” 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初儿。”谢榆突然喊了声,“我这次来,有事告诉你。” 余念初擦了擦湿哒哒的眼眶,果断嗯了一声。 “好,有什么事?刚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谢榆勾勾唇,“那你先说。” 她摇摇脑袋,抖了抖头顶的雪,正撞到了谢榆的手。 余念初现在才发现,谢榆一直在给自己挡雪…… 原本要问的问题,现在就卡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男人轻笑,那双含情眼中波光流转,最后被沉沉的飞雪掩盖。 “哪有为什么?孤是太子,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一时兴起罢了。” 谁知,这无所谓的一句话,还真就堵住了余念初的嘴。 她好奇,却又不在乎真正的答案,因为这个答案对他此刻的处境没有任何的帮助。 “嗯,知道了。” 原本还想问第二个问题,但她突然想起今天在天欢阁的情形了。 她可怜巴巴的咽了口唾沫,朝谢榆张了张口。 “太子殿下,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啊?” “在不脱衣服的前提下。” 现在这么冷,她只穿着中衣和披风,还在高墙上,脱衣服就在有伤风化了。 男人噗嗤一声,“那可不行,我有我的规矩。” “以后你想着这些规矩,就能少一些好奇心,命,也会更长一些。” 余念初不高不兴的哦了一声,既然问不了谢榆喜欢什么,那她只能随便在披风上绣些东西了。 “哦什么哦啊!”谢榆伸出手指,不轻不重的在余念初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跟惩罚似的。 “好了,说正事。” “你这些时日没事不要出门,更不要跟承安王同去一个地方。” “还有你的侍女,早些换了,不忠的奴才放在身边太危险了。” 余念初秀气的眉头很快拧到了一起,“你监视我?” 第二十六章 解了她们的禁足 谢榆话还没说完呢,没想到被这小丫头抓住重点了…… 他咳嗽了两声,最终诚实的点了点头。 “嗯,怕你泄露我的身份。” 余念初追问,“若我说了,你会杀了我吗?” 谢榆顿了顿,眸色颜色复杂。 他再度诚实的回答,“会。” 方才还和乐融洽的气氛瞬间凝滞,雪越下越大,还是余念初先开了口。 “天色已晚,殿下该回去了。” “臣女也该回房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让谢榆有些不开心。 他不着急走,更不着急放这丫头离开。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问了句,“生气了?” 余念初挣脱他的手,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模样。 “谈不上,只是觉得,臣女和太子都是一类人。” “一样冷血。” 她大概能猜到,谢榆在谋划一些大事,因为她见到的谢榆,和宫中传闻中的废柴太子完全不一样。 不过,只要谢榆不阻她的路,那她也绝对守口如瓶,各自相安。 ‘冷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谢榆微微勾起唇角,这种疑似被骂的感觉,还挺新奇。 “你还挺诚实。” “也够大胆。” 余念初微微颔首,“殿下,真的该回去了。” 在这墙上坐了这么久,她的手脚都快被冻僵了。 她瞧着谢榆穿的也不多啊,怎么他半点不觉得冷? “罢了,你得记住我的话,明白?” 余念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记住了,恭送太子殿下。” 两人没再多言,谢榆熟练的搂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把人安全送回了后院。 没有告别的话,余念初再抬头时,已经没了谢榆的踪影。 …… “这都是些什么啊!!我现在还在定远侯夫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自从余念初开始当家,就停掉了侯夫人母女以前所有的特殊待遇,只按照正常的份例给。 可那两人过惯了奢靡的日子,完全受不了这正常的日子。 送饭的小厮不知所措,连连跪倒在地。 “夫人,这些都是正常饭菜啊,侯爷和二小姐也都吃的这些……” 李香兰气得发抖,随手就将手中的碗砸到小厮的脑袋上,脑袋当场破皮,鲜血淋漓。 “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削减我的用度!我女儿可是未来的承安王侧妃!!” 小厮一再解释,没有削减,就是正常的饭菜,但李香兰就是不听。 她被关了七八日,连外面的阳光都见不到,脾气也比以前暴躁了额不少。 她掀翻所有的饭菜,在房间里责打小厮,很快就引来了余承光和余念初。 瞧见余承光的一刹那,李香兰委屈极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呜呜呜,侯爷,求求您,放我出去吧!妾身真的要被逼疯了!!” “这里缺衣少食的,妾身都要活不下去了……” “还有我的淑儿,也不知道被作践成什么样子了……” 哭着哭着,她突然就瞧见了余承光身后的余念初。 如今当了家,那小贱人的衣饰也华丽起来了,眼看着就要盖过淑儿了! 余念初稍稍蹲下,认认真真的查看小厮头上的伤口。 伤口又大又深,里面弥漫着一些碎瓷片,伤口边缘还有烫伤。 “你先下去找府医看看,近几日就在屋内好好休息吧,不用当差了。” 小厮感恩戴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余念初叩首。 “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余念初点点头,那小厮便灰溜溜的离开了李香兰的房间。 她稍稍整理了下袖子,朝李香兰说道,“夫人,您有什么要求大可以让人告诉我,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满足您。” “何必要如此折磨下人呢?这都已经是第四个了。” 余承光一惊,“已经是第四个了?” 余念初嗯了一声,神色并不那么好看。 眼看着余承光又要发怒了,李香兰也不敢哭闹,生怕又中了余念初的套。 “老爷,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那么暴躁,可是妾身真的受不了如此缺衣少食啊……” “缺衣少食???” 余承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些日子,初儿处理过的账目,他都看过一遍。 她给李香兰母女的都是正常用度,哪里有克扣啊? “你别再冤枉初儿了,她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 “这七日来,初儿只给自己做了一套冬装,却给你和淑儿一人做了两套。” “至于吃食,一家人也都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难不成还要跟以前,非要天天鲍参翅肚吗?” “你们母女两偷偷败光了阿媛的嫁妆,这事儿我还没责问呢!!” 李香兰万万没想到,不就用了那个死人的钱吗?这事儿居然也值得侯爷大动干戈? 怕还是这个小贱人挑唆的缘故。 她强忍心中的怒气,朝余承光磕了个头。 “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可是两日后是陛下亲临的冬猎啊,所有臣子和家眷都要参加的。” “至少侯爷得让妾身和淑儿露个面啊,否则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若是李氏不说,余承光还差点真忘了。 这样的场合,是该让她们出去。 他望向余念初,还没交代呢,她便先了然了,乖乖道,“阿爹放心,女儿会安排好一切的。” “至于夫人和大姐,是今天就解了禁足吗?” 余承光点点头,“嗯,冬猎后,你大姐姐也快出嫁了。” “只是,这件事还是让初儿受委屈了,初儿可不要怪阿爹啊。” 余念初早就猜到了,无论阿爹怎么维护自己,可余淑恩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无论怎么生气,终归还是会原谅她的。 相同的,即使他知道是李氏害死了母亲,也不会怎么样吧。 顶多是冷落几日,最后还是会用家和万事兴来掩盖所有的一切。 余念初笑着回应,丝毫看不出不悦。 “阿爹放心,初儿都明白的,家和万事兴嘛,而且大姐也留不了几日了,总得开开心心的出嫁。” 余承光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啊,家和万事兴,初儿能这么想,阿爹真是欣慰啊。” 第二十七章 替初儿赐婚 他拍拍女儿的手,保证道,“若是以后夫人再欺负初儿,阿爹就关她一辈子!” 余念初仍旧笑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懂事得过分。 “阿爹多虑了,上次夫人也是一时糊涂,有了今天的教训,相信以后不会了。” 说着,还主动凑上前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香兰。 李香兰心中憋着气,但是为长远计,她也只能陪着余念初一起演戏。 “是是是,我以后再也不会跟初儿为难了。”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疼爱呢?” “还有你母亲嫁妆的事,都是我不好,初儿放心,我等会儿就修书一封,让李家把你母亲的嫁妆都补齐了!” 现在李氏已经主动解决了嫁妆的事,余承光心中的疙瘩就更少了几分。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知道是委屈了初儿,可是一家子总归是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 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他也真的希望,李香兰和淑儿不要再继续作妖了。 余承光一声令下,余淑恩也被放了出来。 她的心态不比李香兰好多少,现在只想早点整死余念初呢。 才一出来,她就跟李香兰扎进了一间屋子里密谋。 余淑恩本就委屈了很久,如今瞧见母亲,瞬间扑进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呜呜呜,阿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都瘦了。” 李香兰也是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哎,淑儿也瘦了一圈儿,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吗?” 提到这件事,余淑恩就生气,她吃惯了鲍参翅肚,突然换成正常的鸡鸭鱼肉,她是吃不下一星半点。 “都怪那个小贱人,每天让人准备那么寒酸的饭菜,女儿怎么吃得下嘛。” “不过阿娘,女儿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她凑近李香兰的耳畔,把最近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其中也包括收买阿云的事。 越往后听,李香兰越觉得不妙。 “淑儿,你不会真的答应承安王了吧?” 余淑恩不明所以,“阿娘,那是王爷的要求,女儿怎么拒绝得了啊……” “而且那小贱人当媵妾有什么不好?永远被女儿踩在脚下!!” 余淑恩得意的笑着,好像已经想到未来奴役余念初的日子了。 李香兰坚定的摇摇头,“淑儿,你想的太简单了。” “那个小贱人心思那么重,万一进府以后夺了王爷的宠爱,那你怎么办?” “你看,如今王爷为了得到她就已经在不择手段了……可见,她在王爷心中地位不低。” “依阿娘看,那小贱人要么杀了,要么弄得远远的,让她永远碍不着你。” 余淑恩表情错愕,她早已经跟阿云和王爷谈好了一切,若是现在变卦,怕是有些晚了。 “阿娘,您是已经有计划了吗?” 良久,李香兰才点了点头。 “大体机会不用变,只是侮辱那小贱人的人,可不能是承安王。” “这次有阿云帮忙,想来余念初绝对逃不了了。” 余淑恩笑盈盈的点头,“是,但凭母亲做主!” …… 冬日里,大多数的动物都已经冬眠了,所以狩猎的难度更高了。 皇宫带着一众皇子、大臣,以及大臣的家眷,浩浩荡荡的去了城外的猎场。 定远侯,骑着马,就跟着皇帝的身边,只是仍旧一脸愁色。 “嗯?爱卿这是怎么了?”谢岚心情大好,也顺带问了余承光一句。 他俩是多年的君臣兼好友,自然也格外亲近些。 余承光没藏着掖着,心里积压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若是能求得谢岚的恩典,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他双手抱拳,朝谢岚行了个礼,直言道,“回陛下,老臣是操心女儿的婚事呢。” 经余承光这么一说,谢岚瞬间反应了过来。 定远侯府和承安王府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朕听说,你家淑儿确实对阿准是有意的,虽然是侧妃,可好歹是真心相爱啊。” “你纵使再舍不得,可女儿嘛,总归是要嫁人的。” 余承光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陛下有所不知,不止是淑儿啊……承安王殿下还想要初儿。” 原本还喜笑颜看的谢岚突然愣住,心里像是被一剑贯穿,疼得血肉模糊。 他颤抖着问了句,“是……阿媛的女儿?” 从前,冯媛倒是经常带余念初进宫,只是过去了太久,皇帝都快记不清了。 余承光点了头,“是,阿媛的女儿,初儿。” 皇帝勒紧麻绳,冷声道,“阿准不是已经娶了你家淑儿当侧妃吗?” “他还想要初儿?是想同时拥有两个侧妃吗!!” 余承光心中怒意翻涌,话语出口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急躁。 “什么侧妃啊!殿下想让我家初儿为媵妾,同淑儿一起入府呢!” “可恨老臣只是臣子,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那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从前谢岚想去冯媛为皇后,可抗争了那么久,终归是不成。 冯媛曾对他说过,她永不为妾,所以才嫁给了定远侯。 这是谢岚一生的痛。 如今,又怎么忍心让她的女儿再为人妾室呢。 他欠阿媛的,本就已经还不清了啊。 谢岚勒紧缰绳,眸中泛起波澜,良久才凶巴巴的说了句,“简直放肆!” “这个阿准,竟敢如此!反了他了!” 他忍着泪光,拍了拍余承光的背,安慰道,“放心,有朕在,定不会让初儿受委屈的。” “这样吧,这些天狩猎,你也放眼挑挑。” “但凡有看得上眼的,就告诉朕,朕替初儿赐婚!” 余承光赶紧谢了恩,也便顺嘴提了一句。 “陛下,其实老臣早就看好一人了,只是……初儿一直不愿意,这也让老臣很头疼啊。” “哦?能让定远侯这么喜欢,是何人啊?” 一众随行中,余承光一转身,立刻看到了出类拔萃的傅昭。 这孩子,不仅文采出众,武艺也是毫不含糊,着实是余承光眼中绝佳的女婿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谢岚也一眼就瞧见了傅昭。 明明是一样的官服,可这孩子的风姿和气质都太过出挑了。 第二十八章 太子也太娇弱了 “爱卿是看上大理寺卿傅昭了?” 余承光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赶忙点头。 “陛下,老臣觉得,昭儿方方面面都很好啊!若是他能跟初儿在一起,老臣就是战死沙场,也能瞑目了!” “可不知怎么的,初儿就是不喜欢他。” 谢岚摸了把自己的胡须,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朕就说,这傅昭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惦记他的人多啊。” “爱卿啊,不瞒你说,前些日子,太后也跟朕提过傅昭。” “说想把三公主许配给他。” 这个三公主,余承光是知道的。 她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太子的亲妹妹,身份尊贵,长相出众,是实实在在的金枝玉叶。 也只有傅昭这样,样样出挑的孩子,才可堪相配啊。 “哎,若真如此,倒是老臣唐突了……” 皇帝摆摆手,“诶,话别说得太早,朕还没同意呢!” “这次絮儿也来了,正好初儿和傅昭都在,且看他们三人,谁跟谁更有缘分吧。” “爱卿啊,你知道的,初儿是你的阿媛的女儿,在朕心里,她跟朕的女儿没什么区别。” 两人聊着聊着,身后的东宫守卫突然策马上前,神色很是焦急。 “陛下!太子殿下他……他……” 谢岚眉头一皱,“那个逆子又怎么了?说话别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那侍卫赶紧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陛下,太子殿下说这山上太冷,他又饥饿难耐,实在受不了,想回东宫了……” 原本还开开心心的皇帝瞬间大怒,“这个逆子!!” “这么多人,就他丢人现眼!!” “你去告诉他,再敢抱怨,朕就把他的腿打断!!” 侍卫明显慌了,“这……” “这什么这!就按朕说的话去回!” 侍卫慌忙的垂下头,“是!” 不一会儿,因为这个回话,皇子的队伍中就开始哄堂大笑了。 :“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也太娇弱了,这点风雪都经受不得吗?” :“是啊是啊,而且太子殿下还是坐马车呢,哪像咱们啊,骑马。” :“我看啊,太子殿下倒是可以去跟女眷们一起,那里有吃的~” 几个皇子说说笑笑的,皇帝只能无奈的摇头。 “爱卿啊,你两个都是女儿,你看看朕,这些儿子一个个的都不像话!尤其是太子,丝毫不知道以身作则!” “都二十一岁的人了,也不娶太子妃!莺莺燕燕倒是挺多!” “以后啊,朕一定要给他娶一个凶悍一点的太子妃,否则都制不住他!!” 余承光面露笑意,果然啊,谈到孩子,作为父亲都是要操心的。 他只能安慰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还小,慢慢会好的。” “再说了,其他几位皇子也很优秀啊!都是陛下教的好!” 山林中笑声阵阵,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谢榆才稍稍掀开轿帘,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此处地势险要,山路崎岖,还有很多的断木挡道,若是不小心起码,很容易出事的。 如今,即使藏起了锋芒,觊觎他太子之位的人依旧很多,尤其是李贵妃的二皇子。 下毒、陷害,经常制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如此,谢榆就只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地位了,至于这猎场上的恩宠,就让其他人去争吧。 他朝身侧的星野勾了勾手,星野立刻就附耳过去了。 “等会儿到了营帐,你就去告诉父皇,说孤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没办法狩猎了。” 这样的假消息,星野已经很多次了,当即就点了点头。 “是,属下明白。” “不过殿下,刚才属下瞧见一个熟人呢。” 谢榆冷声,“嗯?” 星野咧开一嘴小白牙,贼兮兮的说道,“上次您带去甘泉宫那位小姐,叫什么来着……” 闻言,谢榆的眸色瞬间变得焦急,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初儿来了?” 星野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可漂亮了!” “这么看来,殿下眼光是真的好!” 星野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谢榆心中却犯了难。 上次不是叮嘱过她,最近不要出门,不要跟谢准去一个地方么? 这怎么转头就不听话了? 而且这深山老林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哭都没地方哭。 “诶?殿下您怎么了?” 谢榆再度朝他招手,“派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盯着那丫头,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星野眨眨眼,神情呆滞,“殿下?您是想找机会跟那位小姐说说话吗?” “属下看,怕是不太容易哦。” 没等谢榆恢复,星野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方才,属下瞧见承安王殿下的守卫,有好几个都随行在定远侯府的马车周围呢。” “说是为了保护余家大小姐。” 谢榆揉揉眉头,心跳得飞快。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格外镇定的人,就像初儿说的,冷血。 但每次只要一遇到初儿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别管皇叔的人,按我说的做。” “记住了,尤其不能让那丫头一个人。” 星野哦了一声,随后选了几个身手最好的近卫按照监视余念初。 等到猎场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皇帝安排了夜猎,这更能考验众人的射术。 在此之前,一行人都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猎场侍卫的帮助下扎起了营帐。 余淑恩和余念初原本是被安排在一起的,但是为了方便计划,余淑恩主动作妖,缠了定远侯好一会儿,才得到一个独立的营帐。 至于晚膳,只有等夜猎结束,各家烤各自的猎物。 余念初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裳,没一会儿,阿云就笑盈盈的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鲜花饼。 “小姐,您先填填肚子,怕是要很晚才能用膳了。” 余念初嗯了一声,“你先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就吃。” “对了,去问问阿爹,夜猎女眷可以跟去吗?” 阿云愣愣的,就连反应也比之前慢了许多。 走之前,她特意叮嘱余念初,“小姐,那您记得把饼吃掉,别饿着了。” 第二十九章 三人行~ 明知道阿云已经叛变了,她给的东西,余念初又怎么敢吃了。 只能等会儿出去的时候,找个机会给扔掉。 她整理好自己的包袱,最后从里面取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来。 正是要送给谢榆的那件。 极好的黑色面料,用了兔绒做里子,至于都碰上的图案,是深秋的银杏叶。 只是,怎么送给谢榆是个问题。 若是在猎场上找不到机会,就只有下次去天欢阁的时候再给他了。 …… 阿云出了营帐后,悄悄溜进了李香兰的居所,余淑恩也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她行了个礼,将这些日子余念初的近况都汇报了一下。 “夫人,大小姐,奴婢要在什么时候动手呢?可有明示?” 这丫头表现得有些焦急,倒是引起余淑恩的怀疑了。 “咱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啊?该不会,你是假意投诚,帮着那小贱人来欺骗我们的吧?” 阿云拨浪鼓似的摇头,满脸都写着没有。 “才不会!奴婢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一定会听大小姐和夫人的话。” “只要大小姐兑现承诺,事成后,让奴婢做傅大人的妾室。” 余淑恩掏出手绢,轻轻掩面,似乎是嫌阿云说得不够真诚。 阿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大小姐,奴婢还知道,二小姐跟太子殿下有私情!” “是二小姐亲口对傅大人说的,她还贴身带着太子殿下的钱袋呢!” 余淑恩眉头一皱,“这事儿,你之前怎么不说?” 阿云吞吞吐吐的,说话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奴婢……奴婢当时是怕,若全盘脱出,自己便没有利用价值了……” 跟在余念初身边久了,她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些东西。 原本余淑恩还想继续追问,看看这丫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但李香兰及时制止了她。 “诶,阿云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们要相信她。” 说着她就朝身边的下人招了招手,将早就准备好的药给了阿云。 “阿云啊,就在今晚出发狩猎之前,你找个机会,让那小贱人把这个吃下去。” “之后,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哦,对了,不论今晚发生什么,你都要咬死余念初,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阿云奋力的点头,“是,奴婢明白!!” 拿到了东西,阿云便退下了。 营帐重归于静,余淑恩却不理解了,一个劲儿的摇晃着李香兰的胳膊。 “阿娘,为什么不让女儿问了呀?” “女儿总觉得,那个阿云有点太殷勤了。” 李香兰轻轻抚摸着余淑恩的头发,示意她安心。 “淑儿啊,你管她殷勤与否,咱们的目的是除了余念初,至于这个阿云嘛,无名小卒,亦或是,替罪羔羊。” 余淑恩越听越不明白,上次母亲说,要另外找一个人侮辱余念初,但现在具体人找到没,她也没个答复。 还有承安王那边,她要如何交代啊…… 仿佛是知道了女儿在想什么,李香兰立刻把所有的侍女叫了出去,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淑儿啊,今晚你就好好陪着殿下狩猎,至于那个小贱人,无论她吃不吃下那个药,今晚她都逃不掉。” “野兽,流氓,陷阱,只要她一往那个方向去,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回来。” 余淑恩的心跳得飞快,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她咽了口唾沫,再度问道,“可是承安王殿下那边,我怎么交代啊?他让我迷晕余念初,然后带他……” 李香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乖,你按照阿娘说的做就好了,阿娘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余淑恩虽然心里没底,可还是点了点头。 “好,都听阿娘的。” …… 皇帝一直都记着余念初和傅昭的事情,所以夜晚的狩猎可以把他们两人,还有三公主谢絮安排在了一起。 出发之前,皇帝给每个人都赏赐了一杯酒。 阿云为保万无一失,没有把药下在酒里,而是下在了余念初随身携带的水壶扣上。 这样,无论如何,她都会喝到药了! 整个猎场上,除了有功夫的佣人随行,其余都留守在了原地。 原本阿云也是不用去了,可瞧见余念初跟傅昭在一起,她又心痒痒。 即使不太会骑马,也硬是跟了上去。 眼看着其余人都已经出发了,傅昭赶紧走上前去,想扶余念初上马,身后的三公主却突然咳嗽一声。 “傅大人,可否扶我一下?” 傅昭看了眼余念初,在他犹豫的时间里,余念初已经翻身上了马背。 她不是很会骑马,所以上去后还有些拘谨。 傅昭没办法,只好去扶了公主上马。 而阿云作为随行的奴婢,只能用跑的。 三公主对傅昭的喜爱太过明显,余念初丝毫不想在他们之间纠缠,便先一步告辞了。 “公主殿下,臣女先行一步。” 谢絮笑盈盈的应了句,“好,余小姐注意安全。” “驾!”她勒紧缰绳,尝试着让马动了起来,可实在是不熟练,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傅昭想也没想,再度朝余念初伸出了手,“初儿,你不会骑马,还是我载你吧。” “这里地势险要,若是摔了就不好了。” 余念初懊恼的低下头,语气依旧冷冷的,“多谢傅大人好意,只是正因为不会,所以才要练习。” 经过刚才那么一阵摇晃,余念初渐渐掌握了一些要领,马儿也乖乖跑了起来。 傅昭追了上去,三公主也追了上去。 原本她还想跟傅昭独处的,可现在看来,行不通咯。 “诶,傅大人,你们等等我啊!”说罢,三公主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追上了两人。 “余小姐,我看啊,今晚我们三个是分不开咯~” 余念初内心无语至极,这两个人一直跟着,她要怎么去找谢准,开始那个计划啊…… 冬猎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还得再进一步掰开李香兰的嘴才行。 即使加上上次谢榆说的话,她的线索依旧不够,所以还是要从李香兰那边下手。 她正想着,突然,一柄利箭从她身侧飞过,射中了灌木丛中的一只野鸡。 第三十章 初儿你也太双标了 三公主笑得灿烂,毫不吝啬的朝傅昭竖起了大拇指。 “傅大人,好箭法啊,我都还没瞧见猎物呢,你就杀了一只了。” 傅昭微微勾唇,朝三公主拱手,“殿下谬赞了,只是寻常水准。” 这两个人,一人一句的,很是搭调,余念初皮笑肉不笑,现在正拼命祈祷,如果有个机会让她离开就好了…… “哎呀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只歪歪扭扭射出的箭,正中树干。 谢榆满脸都写的惋惜,才跑了几步,额头上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这骑马射箭可太难了,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勉强孤。” 傅昭忙着行礼,三公主立刻掩面笑出了声,“阿兄,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帐篷里睡觉呢!” 余念初也微微颔首,“见过太子殿下。” 谢榆啧了一声,骑马到了三人的身边,嘴角还挂着魅惑的笑。 “絮儿,你可真不厚道,有美人相伴,这等好事,居然不叫上孤~” “真是白疼你了!” 谢絮一惊,她本就想跟傅昭独处的,现在谢榆来了正好,可以把余念初给带走。 “哎~絮儿怎么会不想着阿兄呢?现在就把余小姐借给你,好不好?” “余小姐不太会骑马,刚好跟阿兄骑马散步。” 余念初自然是乐意的,她和谢榆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即使她要干什么坏事,也不用太避讳。 而且,她正打算找个机会送披风给谢榆。 “好,那就有劳太子殿下关照了。” 谢榆捏住下巴,还有些犹豫。 “啧,不好吧?万一别的美人瞧见孤身边已经有一位美人了,会吓得不敢亲近孤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昭发了话,语气有些焦急。 “是!这样不妥,而且陛下说了,让微臣带着三公主和余小姐狩猎,微臣总不好驳了圣旨。” “啊~”谢榆感叹一声,瞬间就朝余念初伸出了手,“驳圣旨?听起来够刺激!” “余小姐既然不会骑马,便与孤同乘吧。” 余念初想了想,很快就利落的伸出了手,被谢榆轻轻一提,就去到了他的马上。 “初儿!你……” 方才傅昭邀请的她的时候,她立刻就拒绝了,但现在对谢榆却…… 傅昭心里实在是不平衡。 起初他还在给自己洗脑,上次钱袋的事,是自己太急躁了,所以初儿说了气话。 如今看来,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事! 谢絮倒是开心的朝两人挥挥手,“那余小姐就交给阿兄了,絮儿要跟傅大人去前面打猎了。” 傅昭即使再不情愿,可他终究拗不过两位殿下。 眼看着这四个人要分开了,阿云立刻冲上前去,取下余念初马上的水壶递给了她。 “小姐,您的水,带上吧。” 谢榆再度啧了一声,“你这丫头,还挺贴心。” “孤看絮儿那边人少,你便去跟着伺候吧。” 阿云又惊又喜,这表示,她可以名正言顺跟傅昭待在一起了! 她连连谢恩,“是,奴婢遵命!” 傅昭心里憋着气,临走前仍旧回头,依依不舍的望向余念初。 “初儿,注意安全。” 说完就跟三公主走了。 谢榆无奈的摇摇头,反手就扔了阿云递过来的水壶。 “真是,天天演戏,累死了。” “这丫头也是蠢,在你身边这么久,半点学不到你的精髓。” 余念初叹了口气,靠近谢榆的怀里,小声道,“周围都是人,你怎么能说这些呢。” “不怕功亏一篑啊?” 谢榆噗嗤一声,再度被这小丫头逗笑了,手指不轻不重的在她鼻尖弹了一下。 “傻丫头,我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是自己人咯~” 一旁的星野连连附和,“是啊是啊,殿下也把您当自己人~” “原本殿下不想出来的,可实在是担心您,这不,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咳咳!”谢榆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星野不服气的噘噘嘴,“属下又没胡说……” 谢榆的耳垂已经有些红了,身前的余念初却一如既往的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倒是十分无欲无求。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隔远些护卫。” 星野他们走后,谢榆便直入主题了。 “说吧,坏丫头,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都警告过你了,你却还是执意往刀口上撞,嫌自己命长?” 如今只剩他们两人,余念初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就跟谢榆说得一样,演戏是挺累的。 “殿下此言差矣,哪有嫌自己命长的?我是嫌别人命太长。” 闻言,谢榆瞬间就明白了。 这丫头,大抵还想继续追查她母亲的死因呢。 只是,那件事牵扯到的人实在太多,每一个,她都惹不起。 “初儿,一定要这样吗?” 余念初毫不掩饰,“是,我一定要这样!” “杀害我母亲的人,都该死。” 她说的咬牙切齿的,眼眶里满满都是恨意,很是坚决。 既如此,谢榆也不劝了。 他能做的,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与她一切帮助。 “也罢,我不阻止你,你先告诉我,这次你具体想做些什么?” 女孩儿狐疑的望着他,“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少一个人知道,我可安全多了。” 谢榆啧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易捏起余念初的下巴,发狠似的晃了晃她的小脑袋。 “孤主动帮你,这成功的概率难道不会大很多的吗?” 余念初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最好还真点了点头。 “倒也是,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这很不合常理。” “就比如,我费尽心思,百转千回,才能得到一串糖葫芦。” “可一转身,你却突然给我一桌宴席,没有任何代价,也没有理由。” “我……收得不安心。” 谢榆稍稍夹紧马肚子,身下的骏马便不徐不疾的跑进了前方的树林。 他拥着余念初小小的身子,思索良久才答了句,“不,有代价的。” “孤从不做赔本儿的买卖,如今为你做的一切,以后都是要回报的,还是连本带利那种。” 第三十一章 如何原谅啊,昭仪娘娘 余念初顿了顿,“可我很有自知之明,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也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谢榆嗤笑一声,“所以啊,等你将来辉煌了,再报答孤。” “现在,可以告诉孤,你想要做什么了吧?” 在浓烈的夜色中,余念初悄悄凑近谢榆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 另一边,余淑恩陪着承安王狩猎,一路上,谢准已经射杀了不少的猎物。 他长期征战沙场,学的都是杀人的功夫,如今这种程度的狩猎,完全是轻松的游戏。 余淑恩也是很捧场,一直在旁边夸赞谢准的箭术绝无仅有。 这样的奉承,听几句还好,听多了,谢准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淑儿,你妹妹的那边,应该已经好了吧?” 说罢,谢准再次张弓引箭,对准了一个漆黑窜动的角落。 没等余淑恩回答,那支箭已经射中了一只纯黑的兔子。 余淑恩咽了口唾沫,脑海里拼命想着托词。 都怪母亲,也不告诉自己具体应该怎么应对,现在真是尴尬极了…… “殿下,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谢准勾勾唇,眸中阴冷异常。 “话是实话,但本王想吃的不是豆腐,是一个坏丫头。” 按照母亲给的路线,两人继续前行着。 道路越来越亮,地上的雪也越来越厚,更显眼的,还是雪上留下的几行马蹄印。 “诶?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比咱们先到了呢。” 顺着那条道路望去,余淑恩瞧见一个牵马的女子。 她手上捏着一封信,很迷茫的四处张望着,身上单薄的冬衣也被烈风扬起,看起来很是纤弱。 随着两人走近,余淑恩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是宫中的杜昭仪。 跟其他年纪稍大的娘娘不同,杜昭仪只有十九岁,是三年前那次大选入宫的。 余淑恩立刻恭敬的颔首,“昭仪娘娘安好~” 杜琳微笑着朝她抬手,“免礼。” 余淑恩很会客套,立刻就跟杜琳聊了起来,殊不知身后的男子面色冷得可怕,目光更是一动不动的定格在了杜琳的身上。 “这月黑风高的,娘娘怎么不让人跟着啊?若是遇见猛兽可怎么是好?” 杜琳将手中的书信奋力塞进袖中,清澈的眸子也渐渐黯淡下来。 “我……,不,本宫只是想赏雪而已,人多了,反而扰了兴致。” 三年了,她还是不适应自己的称呼。 同样不适应的,还有谢准。 每次余淑恩一喊娘娘,谢准心里都无与伦比的烦躁。 “诶,娘娘此言差矣,安全还是最重要的,再怎么也得留个护卫的人在身边。” 杜琳低低的应了声,瞥了一眼谢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小姐你倒是……很安全,有承安王殿下在身边。” 谢准冷笑,终于出了声,“是啊,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他朝余淑恩伸出手,“淑儿,天冷路滑,你不善骑马,还是跟本王同乘吧。” 余淑恩受宠若惊,立刻甜甜的嗯了一声。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杜琳更落寞了,袖中的拳头也握得更紧。 “既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二位了,先行一步。” 杜琳翻身上马,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她不善骑马,偏偏这马儿跟她撒气似的,一直在原地踏步,怎么都不肯走。 原本,余淑恩还想多说几句,但谢准已经载着她,往回赶了。 她有些好奇的问了句,“殿下,您好像很讨厌杜昭仪?” 谢准心情很不好,现在丝毫不想理余淑恩。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迎面就撞上几个猎场的守卫。 “拜见承安王!” 谢准不悦的应了句,“什么事?这么急?” 守卫立刻答道,“回殿下,方才有几位大人在林子里遇到了黑熊,还都受了伤,陛下让属下通知诸位,别往这林子里去了。” “不过还好,殿下您已经出来了。” 话音刚落,谢准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 他一把提起余淑恩的衣服,让人扔下了马,随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林子里。 “诶,殿下!殿下!您这是!!!” 余淑恩吃痛的捂住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殿下怎么突然变脸啊! 当着这些士兵的面把她扔下来,她都不知道面子往哪儿放了! 谢准奋力策马,往刚才的方向冲去,只是杜琳已经不在原地了。 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往另一个方向延伸的马蹄印。 他来不及多想,顺着那个方向继续冲了过去,终于在林子的深处,瞧见了被摔在地上的杜琳。 她的马发了性,横冲直撞的,杜琳实在是控制不住,就被扎扎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琳儿!!”谢准翻身下马,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谢林,眼中的焦急和关切都快溢出来了。 可他只是稍微一动,杜琳就疼得直掉眼泪。 “唔!不……不行,我的腿好疼……”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谢准瞧见她的脚踝在流血。 他四处张望着,最后将杜琳放在了一个干枯的草堆上。 “来,我看看。” 她的脚踝被摔破了,谢准大概看了下,那处的骨头都错位了,得要专业的大夫才能治…… 这意味着,他又要把杜琳送回皇兄的身边了。 谢准握紧拳头,即使心中再不甘,也再度抱起了杜琳。 她已经疼得小脸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骑马颠簸,我抱你回去吧。” 他特地补了句,“放心,我会告诉皇兄,是碰巧遇见你受了伤。” 怀中的杜琳挣扎着摇摇头,“不,不是碰巧……” 她眼中含泪,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一瞬间爆发了。 “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说来这里可以见到你……” “阿准,我很想见你一面,心想哪怕只是遥遥一望也好,所以我一个人来了这里……” “阿准,都过去三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谢准紧紧抱着她,一步步往回走,他承认,自己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她。 可从杜琳作出那个决定开始,他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他勾勾唇,冷笑道,“如何原谅啊?昭仪娘娘。” 第三十二章 再入陷阱 杜琳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眼泪顺着眼眶倾泻而下。 谢准这一声昭仪娘娘,实在是太伤人了。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他甚至不愿意听她一句解释。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杜琳不打算再继续瞒着了。 “阿准,三年前我是没有办法,你迟迟不回来,让我进宫选秀的圣旨又到了,若是抗旨的话,是灭门大罪啊……” 说着说着,杜琳的声音再度沉了下去。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入选名单上会有我的名字。” “选秀的时候皇上根本没注意到我啊……” “阿准,你相信我啊!我从来没想中选,从来没想过背叛你!” “我们的山盟海誓,我都还记得!” 杜琳一口气把积压在自己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原以为,误会解开,谢准至少不会再怨她了。 可……谢准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像,根本就不相信她说的话一样。 “阿准,你……” 谢准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讽刺。 “昭仪娘娘,您已经是皇兄的嫔妃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是什么原因,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不可原谅。” 谢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过于担心杜琳的伤势,所以脚步很快。 两人才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出了那林子。 谢准声音冷冷的,朝一旁的侍卫说了句,“昭仪娘娘受伤了,去宣太医,然后告诉皇兄一声。” 即使再不舍,杜琳也不敢放肆了。 至少在众人的面前,她得当好杜昭仪。 就像三年前一样,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族。 送别了杜琳,谢准头疼得厉害,再没心情去管余念初的事情了。 余淑恩迎上来的一刻,他也只是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本王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余淑恩没办法,只好往回走去。 她心中觉得很奇怪,怎么一见到杜昭仪,承安王就这么反常呢? 莫不是,他们之间有过一段? 这具体的答案,她得去问自己的母亲。 …… 另一边,谢榆和余念初在另一处更偏僻的林子不徐不疾的骑着马。 没了别人的监视,余念初还以为能一睹谢榆真正的箭术呢,没想到,他藏得还挺深。 她只能自己张弓,对准了一只半大的野猪。 不过,她的手擅长绣花,并不擅长射箭,加上距离较远,那剑在半路就落了地。 “噗嗤!”谢榆实在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你这也叫射箭啊?定远侯不是武艺高强吗?射箭都没教过你啊?” 余念初不高不兴的张口,“是啊,没教过。” “不过你的人有消息了没啊?我想干正事,射箭打猎好无聊。” 谢榆往后看了一眼,派去监视那对母女的人还没回来呢。 “再等等吧,这猎场人员复杂,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孤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让承安王换上那条腰带啊?” “今晚情况这么复杂,那对母女具体想怎么害你也还不知道,你确定你的计划行得通?” 余念初再度张弓,继续对准那头还没被吓跑的野猪,咻的一声,再次射偏了。 “当然不确定啊。” “我在赌。” “赌赢的话,我就能收下李香兰的命,还有母亲被害的真相。” “若赌输了……” 谢准问道,“输了会如何?” 余念初顿了顿,最后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 “若输了,我便去地下陪母亲咯。” 话音刚落,星野就骑着马,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殿下,查到了,定远侯夫人和承安王殿下找来一只白鹿,想用这白鹿引诱二小姐闯进陷阱!” “这陷阱里面是……是……” 谢榆最讨厌别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什么?一次说完。” 星野咽了口唾沫,“后面那一小片林子里,全是陷阱。” “里面有三条路,一条有十几只野狼,第二条通往一个全是土匪的小茅屋,第三条是猎人的陷阱……” “这无论二小姐去了那一条,结果都……” 星野忍着没再说下去,他之前还说余念初坏女人呢,如今算是明白了,更坏的,另有其人。 而余念初只是反击而已。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一头白鹿便能引我进去?” “而且,这林中人员复杂,他们就不怕伤及皇子和其他大臣吗?” 星野摇摇头,“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不过,承安王的人还在后面一直跟着咱们呢,或许是顾忌太子殿下,所以还没动手。” 余念初哦了一声,随后望向太子,“殿下,要不您放臣女一个人骑马吧,不然就影响他们发挥了。” 谢榆冷声,“这怎么行。” “没事,若李氏铁了心要害你,即使孤在,他们也会动手的。” 躲在暗处的侍卫们十分纠结,这太子殿下怎么还在啊…… 若是他今晚一直跟余念初在一起,那还要不要动手啊? 袋子里的白鹿都快捂死了。 领头的实在没办法,让人回去问了李香兰的意见。 得到的结果却是,无论谁陪着余念初,都动手。 那个小贱人一定要死,至于无能的太子嘛,只能算他倒霉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也只好如此了。 谁叫李香兰背后是承安王呢,这承安王成为新帝的可能,可比太子大多了。 于是,他们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放出了白鹿。 汇报完了事情,星野和一众暗卫都特地走得老远。 谢榆已经吩咐过了,等会儿他们会踩入陷阱,星野他们不用第一时间来救,而是要先去通知父皇。 两人同乘,又往林子里走了一会儿,眼前就已经出现了那只通体发光的白鹿。 “初儿……我的初儿……” 余念初瞬间瞪大眼睛,十分吃惊的望着那只白鹿。 它居然会口吐人言?? 而且,跟母亲的声音好像啊。 难怪李香兰他们觉得,放出白鹿就能引诱她走入陷阱,原来竟是这样。 “这……”她知道白鹿有问题,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眼眶发酸。 自从母亲去世,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第三十三章 闯入狼群 谢榆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握住了余念初冰凉的手,“是腹语。” 余念初颤抖着点点头。 李氏她们为了让自己死,居然连已故的母亲都要利用,真是不可饶恕。 “初儿,还跟着去吗?” 余念初抹了把泪,坚定道,“当然。” “不过……可能会连累你也受伤。” “要不,还是我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呢,谢榆就已经策马,带着余念初,朝白鹿的方向跑去。 “坐稳了,以后记得好好报答我。” “驾!” 迎着烈风,谢榆身上的清香完全掩盖了枯树叶的味道看,充斥着余念初的鼻腔。 她的身子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感受到体温的时候,身子还能听见他的心跳。 不知怎的,一抹暧昧的粉莫名爬上她的脸颊。 连心都控制不住的跳得飞快。 …… 按照谢榆的吩咐,两人一消失在林子里,他就马不停蹄提的往皇帝狩猎的地方敢。 可皇帝还没见到,中途倒是遇见了在射猎的傅昭和三公主谢絮。 “诶?星野,你怎么在这儿?阿兄和余小姐呢?” 星野忙慌道,“三公主,殿下和余小姐进了前面的林子,然后就失踪了!属下正要去回禀陛下呢!” “什么!!”谢絮立刻朝他挥手,“你快去,我带人先去看看!!傅大人,我们……” 她话都还没说完,傅昭便头也不回的策马往林子里去了。 谢絮来不及多想,也追了上去。 阿云生怕傅昭出了什么事,只要也硬着头皮跑进了林子。 星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总觉得,事情已经朝着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 林子里越来越暗,跟着那头白鹿,很快他们就到了那个三岔路口。 余念初咽了口气,朝谢榆说到,“咱们去土匪那边吧。” “比起毫无人性的狼还有防不胜防的陷阱,似乎土匪那边的生还机会更大。” 听她这么说着,谢榆瞬间明白了。 “傻初儿,你是觉得土匪的目标是你,就不会伤害我了对吧?” 余念初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没有……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这么说的。” 谢榆嗤笑一声,随后扯着缰绳让妈掉头,去到了最左边有野狼的那边。 “既然要做戏,就做全套!” “正好本王也有个计划,咱们算是不谋而合。” 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刚好借机除掉一个最大的威胁。 此时的白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的狼叫声倒是愈演愈烈。 谢榆从腰间拔出一把防身的匕首,递到了余念初的手里。 “初儿,好好保护自己。” “那你呢?!” 谢榆无所谓的啧了一声,“我不受点儿伤,如何达到目的呢!” 再往前就是绝路,谢榆停了马,放眼环顾四周。 草丛里淅淅索索的,是狼,不仅如此,好像,还是几天都未进食的饿狼。 谢榆稍稍扭了扭脖子,大手一抬,用斗篷将余念初死死护在了怀里,趁她不注意,还在她头顶上吻了一下。 “坏丫头,为了让李氏死,就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倘若父皇他们不能及时赶到,咱们可就葬身狼口了。” 余念初想把自己的小脑袋露出来,却又被谢榆被按了回去。 “诶!你干嘛,放我出去!” “怎么?孤一个男人,还能放你出来挡狼吗?” 余念初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却明显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他们扑来了。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紧接着,听到了谢榆的闷哼声。 “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谢榆长叹一口气,刚才被狼咬了一下,现在手臂上已经要被扯下一块肉了。 好在他动作极快,一拳打在了那狼的要害部位。 如今解决了一只狼,剩下的,差不多还有十几只呢。 谢榆咬咬牙,将怀里的余念初按得越紧。 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赤手空拳的跟野狼缠斗。 “没事,孤懒散久了,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唔!!”刚才那处被咬伤的地方再次被狼咬住,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啪嗒啪嗒的低落在了余念初的裙摆上。 如今没有武器,还只能用一只手搏斗,确实有些勉强了。 眼看右手上吊着的狼怎么都甩不开,谢榆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冷汗。 可他另一只手不敢松开余念初,如果她从马背上摔下去,已经会马上被饿狼给撕成碎片。 就在这紧急关头,余念初掀开了谢榆的斗篷,看清眼前的状况后,她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就刺进了野狼的胸膛。 一刀下去,狼没死,她又一连扎了好几刀。 野狼没了气息,谢榆被咬住的手臂也终于挣脱了。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再度靠拢。 “太子殿下,不用那般护着我了,我跟你一起!” “我也得受点伤,阿爹才会真正的心疼啊!” 小丫头雪白的脸上现在全是血渍,她虽然表面看着很冷静,实则身子都在发抖。 谢榆也没再阻止,此情此景,两个人一起,生还的概率才会更大。 “好,不过初儿,这狼可不能全杀完了。” 余念初奋力点头,“我明白!” 谈话间,她又用匕首杀死了一头狼,甚至把狼的眼睛都给捅得血肉模糊了。 经过了好一会儿缠斗,他们听见了傅昭和谢絮的声音。 此时的余念初和谢榆双双跌落在地上,他们的坐骑已经被狼咬死。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浑身都是血。 尤其是谢榆,他手臂上那块肉已经被完全扯掉了。 “哈!初儿!!!!”傅昭立刻取出自己的弓箭,一连射杀了好几头狼。 谢絮也在一旁呼救,她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原以为十几头狼都已经解决了,傅昭也就放下了弓箭。 没想到,在所有狼群的背后,那个最高大的草丛开始剧烈的颤动。 下一秒,一只比人还要高大的棕熊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如此近的距离,谢榆不能暴露身手,但棕熊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过来了。 “太子殿下小心!!” 第三十四章 又遇土匪 刹那间,余念初也来不得思考,一把抱住了谢榆,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死死闭住双眼,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在最后一刻,谢榆搂住余念初的腰,另一只手臂伸了出去,被那棕熊死死咬住了。 “阿兄!!” 棕熊的咬合力还在加重,还好傅昭及时射出来好几箭,否则,谢榆的右手真的要废掉了。 望着那只血淋淋的手,余念初眼中错愕…… 他明明不用这样的啊?为什么要如此呢? “你……” 她呆愣愣的望着他,眼眶不受控制的发酸,晶莹的泪珠子也伴随脸上的血痕,从下颌滚落。 谢榆此刻已经满脸煞白,可还是笑着朝余念初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孤说过了,这些你都要还的。” “等会儿记得哭大声一点,明白?” 余念初奋力点头,“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话音刚落,傅昭和谢絮就赶到了。 “阿兄,阿兄你没事吧?呜呜呜,是不是很疼啊?” 谢絮想扶起谢榆,可是他浑身是血,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默默啜泣着等待其他人赶来帮忙。 傅昭瞧着一动不动的余念初,心痛得无法言喻。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脸声音都柔的不像话,“初儿……” 余念初艰难的转过头,脖子上的伤痕还在流着血。 她满眼惊恐的望向傅昭,就连唇瓣都颤巍巍的,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傅昭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就抱起了奄奄一息的余念初。 他刚想走,谢絮就抓住了他的一角。 “呜呜呜,傅昭你别走,别丢下我,我带不走阿兄,我害怕……” 谢絮声泪俱下,现在确实是无助极了。 方才他们跑来得太快,又到处都是岔路,那些侍从还没跟上来呢。 傅昭看了眼谢絮,又望了眼怀中的余念初,两个念头在心里对抗着,分不出胜负。 随后,余念初扯了扯他的衣裳,哀求道,“傅大人,先带太子殿下走……他,伤得很重……” “我,我能自己走。” 说着,她就挣扎着从他身上下了来。 傅昭咬咬牙,强忍着心疼,把余念初交到了谢絮手里,自己则回头背起谢榆。 “公主殿下,您扶着初儿,咱们一起出去。” 谢絮满心满眼都是感激,望着傅昭的背影,心中的倾慕之情更甚。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傅昭喜欢的是余念初。 才走了几步,傅昭就警惕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咱们刚才骑过来的马呢?” 望着空空如也的小路,谢絮更害怕了,她和傅昭确实骑了马来的,地上的马蹄印都还在呢! 总不能是有鬼吧? 余念初吃痛的睁开双眼,疲惫的目光望向了小路的方向。 两边的树林里有黑影,看数量,人还不少。 她突然想起,星野当时说,中间那条路是土匪窝。 莫不是刚才打斗的声音太激烈,所以把土匪引过来了? 果不其然,顷刻间,几十个手提大刀的高大土匪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头头站了出来,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的四个人。 “啧啧啧,老子就说怎么半天等不来人!原来都跑这儿来了。” 他吐了吐口水,有些不解的说了句,“不是说只有一个美人吗?这怎么有两个啊?还有俩男的。” 一旁的蓝衣服土匪赶忙一挥手,“管他的,大哥,都带走吧!多几个也不嫌多!” 红衣土匪点了点头,“也对,一起带走!” “刚好饿了,等会儿把那两个男的涮了吧。” 眼看着被几十个土匪包围,谢榆终于艰难的张了张口。 “哎,孤也太倒霉了吧?刚才差点被狼吃了,现在还要被土匪吃……” 谢絮带着哭腔,颤抖着开口,“呜呜呜,阿兄你还说这些,咱们怎么办啊……” “早知道就不跟父皇来这冬猎了,呜呜呜,现在命都要没了。” 傅昭自知,现在凭借自己一个人,在要保护三个人的情况下,他不是这十几个土匪的对手。 只能暂时放弃反抗,静待时机。 眼看着四人被抓走,一直躲在暗处的阿云才终于探出了头。 其他三个人的死活她可以不管,可是傅昭她一定要救!!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药包,那是李香兰给她的药。 如今,还剩下一半。 她叹了口气,悄悄跟了上去。 在小路深处的小茅屋里,土匪们架起了大锅,将傅昭和谢榆绑住手脚,扔在了一边。 而余念初和谢榆,则被带进了小木屋里。 方才的红衣土匪拿起一坛酒,狠狠喝了一大口,刚才跟他一起行动的小土匪们也纷纷举起酒坛。 “还是老大英明!如今不仅得了钱,还抓到两个大美女呢!!” 面对小弟的奉承,红衣土匪很是受用,周围长满胡子的大嘴也放肆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放心,有大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至于那两个小美人嘛,等哥爽完,大家就排队爽!”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不过大哥,咱们是先吃肉呢,还是先爽啊?!” 红衣男子还没回答,下面的人就匆匆来报。 “大哥大哥!又抓到一个小娘们儿!!” 几人将阿云带了上来。 红衣男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随后有些不悦。 “这个长得可比里面两个差远了,就给你们玩儿吧。” 话音刚落,阿云掏出了怀中的腰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这是李香兰给她的,说是为了方便她办事,如今倒是排上用场了。 红衣土匪跟李香兰的手下做过交易,所以认得这个令牌。 他皱起眉头,朝阿云身边的几个小弟挥了挥手。 “老子已经办好了你们交代的事,怎么?还想反悔啊?” 红衣土匪贪财又好色,生怕自己得到的钱被收回去了。 阿云心里狂跳,可是为了傅昭,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倒不是反悔。”她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夫人只叫你们抓一个人,可你们抓了四个。” “夫人特地让我来,带其中一个人走,好汉您不会不给夫人这个面子吧?” 第三十五章 我要傅昭 土匪头子警惕的看向木屋的方向,“那两个女的我可不给啊,那两个男的你随意。” 阿云松了口气,指了指傅昭,“我只带走这个,其余的,你们随意。” 土匪头子扬了扬下巴,几个小弟很快把绑的跟粽子一样的傅昭带到了阿云面前。 “哝,带走吧。” 阿云急切的转身,立刻蹲在了傅昭面前,扯掉了他嘴里塞的抹布。 “傅大人,您没事吧?没事吧?” 傅昭一惊,也不问阿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忙看向了小木屋的方向。 “阿云,先别管我,初儿在里面,受了很重的伤,你先带她走!” 刚才的对话,傅昭都听清了,他大概知道,阿云是有能力带余念初走的。 可阿云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傅大人,我此来,只为救你,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两人还在激烈的争论着,身后的土匪们却看向了她滚圆的屁股。 土匪头子也是啧了一声,“还别说,身材不错啊。” 小土匪小声的凑了上来,“老大,反正钱拿了,咱们也要撤了,还管什么售后啊?不如……” 红衣土匪正有此意,稍稍勾勾手指,就让人把两人围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一起留下吧~刚好两个美人不太够玩儿的。” 阿云一惊,立刻再度取出自己的腰牌在众人面前展示。 “你们不想活了吗!我可是李家的人!!啊!” 话音刚落,她就被小土匪一把抓住,至于那枚腰牌,也被踢到了一边。 如今来了三个美人,红衣土匪有些急不可耐了。 “啧,那就先爽了再吃肉。” “这个一般的你们先玩儿着,老子去疼疼里面的两个美人~” 话才说完,阿云就被那些小土匪迫不及待的托住了。 一时间,土匪们恶劣的笑声和呼救声充斥着傅昭的和谢榆的耳朵。 木屋内,余念初和谢絮都被绑在柱子上。 谢絮害怕极了,眼睛都哭肿了,尤其是看到土匪进来的时候,差点没吓得昏死过去。 “嘿嘿嘿,美人~先从谁开始呢~” 余念初的脸上有血,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但谢絮不同,她白白净净的,加上那委屈的小模样,土匪一看就来了兴致。 劲直就朝谢絮走去。 “啊啊啊!滚开,不要碰我!!我还是公主!!” 绳子绑的太紧,余念初挣脱不开,她满脑子都想着谢榆是如何帮自己的。 而谢絮是他唯一的妹妹……余念初又怎么会看着她被欺负呢。 她清了清嗓子,颤抖着朝土匪喊了句,“有什么就冲我来!!” “她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 她是想复仇,但仅限于对真正的罪人。 如今的谢絮和傅昭都是为了救自己而来,就连谢榆都是无辜的。 余念初不想他们任何人出事。 眼看着土匪已经转过了头,余念初嘴里喊着血,生涩的补充了句,“我……我会让你满意的。” 土匪顿时调转了方向,从房间的水桶中舀起一瓢冷冰冰的水,泼在了余念初的脸上。 他上了手,三两下就搓干净了她脸上的血迹。 “啧,还别说,你长得更好,也够胆量,老子喜欢~” 说着他就想上手,但余念初突然娇滴滴的叫住了他。 “哥哥,我……我害羞,你把她扔到屋子外面去,别打扰我们,好不好?” 土匪眉头一挑,轻轻拍了拍她白皙的小脸。 “好好好,都听你的~” 说着,她就拆开了谢絮的绳索,只简单的缠住她的手脚,便将人扔到了屋外。 随后砰的一声,关上木门。 傅昭心急如焚,但无论如何,他都睁不开绳索。 只有谢榆,面色一如往常的冷淡。 按照他的武功,倒是能挣脱,只是…… 皇帝和那些大臣应该都快到了,他若此时出手,很容易被撞见。 那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可都白费了。 更何况,如今这里还有一个只会说实话的傅昭…… 谢榆赌不起,只能另想办法。 他合上双目,耳朵微动,想辨别木屋内的具体方位…… 一旁的傅昭扭动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朝被瞎蒙的谢絮靠过去。 他急切道,“公主!公主!里面……” 谢絮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于小姐为了救我,她……她让土匪冲她去……呜呜呜呜……” 傅昭赶忙打断她,“公主,您别哭,咱们背对背,您看看能不能帮我解开绳索。” 谢絮六神无主,只能按照傅昭的指示,一步步的做。 屋内已经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终于,谢榆找准了方位。 他稍稍转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神不知鬼不觉的朝木屋的方向狠狠弹去。 强大的内力趋势,迫使银针穿透木板。 余念初死死闭着眼睛,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烂,眼看着土匪就要扑上来了。 突然,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土匪不知怎么的,瞳孔放大,像是定格在了原地。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角的泪也悄无声息的滑落。 不一会儿,木屋外传来兵马声。 余承光带兵匆匆赶到,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最外围的那些小土匪。 她放眼四周,太子殿下,三公主,傅昭,连同阿云都在,独独没有瞧见自己的女儿啊! “余伯伯!!”傅昭最先喊出了声,“快去救初儿啊!!她在屋子里!!” 此时傅昭真恨自己无能啊,硬是到现在都没解开那破绳子!! 余承光急疯了,一脚就踹开了木门。 瞧见屋内清醒的一刹那,他红了眼。 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此刻浑身是血,头发凌乱,衣裳被撕成碎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还都在流着血…… 无数的愤怒和恨意冲上脑海,余承光飞奔上前,使出浑身力气一脚将那匪徒踹开,只那么一脚,就要了匪徒的命。 余承光尤嫌不够,硬是当着女儿的面,将那匪徒劈成了好几段。 一时间,血肉四溅。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余承光已经快崩溃了,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余念初…… 刚才的那个画面只是一眼,就已经能让他心疼和悔恨一辈子了…… 余念初双目无神,扯东干裂泛白的嘴唇朝余承光喊了句,“阿爹……” 这话带着哭腔,还有藏也藏不住的委屈和绝望。 一代征战沙场的老将彻底湿了眼眶。 他转身蹲下,小心翼翼的用刀割开绑住女儿的绳子。 第三十六章 我……没有被欺负 “初儿对不起……阿爹对不起你啊……” 余承光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女儿的身上,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而且外面那么多的士兵,皇帝和各大臣宗亲都紧随其后,若是现在把初儿抱出去了…… 她以后该如何做人啊!!! 余承光只是想着,就懊恼得重重锤在了地面。 “阿爹不该让你这么晚出来,阿爹以为,昭儿能保护你的……” 余承光的声音越来越沉,一双手颤抖着将女儿抱了起来。 名节什么的再珍贵,也没他宝贝女儿的性命重要!!! 他迈开长腿,大步朝回营的路奔去,那里有随行的太医,一定可以救她!! 这是第一次,余承光没有管剩下的几人,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了。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决不能再失去这个宝贝女儿!! “太医!!太医救命啊!!!” 回来的一路上,大家瞧着余承光怀里血迹斑斑还衣衫不整的余念初,都开始窃窃私语。 尤其是李香兰和余淑恩,都觉得计划成功了,以后这个小贱人再也威胁不到他们一丁半点了!! 可这些,余承光都充耳不闻,抱着余念初直冲随行太医的营帐。 至于谢榆他们三人,也被赶去的护卫带了回来。 一众太医匆匆忙忙的关上营帐的门,仔仔细细的检查余念初的身体。 碎步掩盖之下,那些流血的伤痕又长又深,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一个爪痕。 “太医,初儿还有救吗?严不严重啊?” 余承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赖在赖在营帐里不走,看清女儿身上那些伤痕后,更恨不得杀了自己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把初儿带在身边的,却非想要这撮合她跟傅昭,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为首的太医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余承光的肩膀。 “侯爷放心,小姐伤得虽重,但并未危及生命,只是……” “只是受到的惊吓不轻,怕是要好好调理了。” 扶着给余念初涂药的医女匆匆上前,靠近为首的太医说了句,“大人,那处……要检查吗?” 为首的季太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只以为余念初是遭受了野兽的袭击。 经过医女的提醒他才明白,原来这小姑娘是被侵犯了啊。 他咬咬牙,作为一个医者,确实没什么好避讳的。 “嗯,看看有没有伤,注意些,别刺激到余小姐。” 余承光也听明白了,可他不能阻止。 他要女儿健健康康的活着,至于其他的,都是后话。 医女夹起一道屏风,伸手就要去掀余念初的裙摆。 就在这时,余念初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不……不用,我没有被……欺负。” 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被欺负啊? 医女只当她是怕名节有损,便劝到,“余小姐,我是医者,不会说三道四的,只是想给您治伤。” 余念初坚定的摇头,“真的没有,不用……咳咳咳,不用检查。” 她过于坚持,医女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便把余念初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季太医。 一旁的定远侯也听见了,他握紧拳头,低低的说了句,“那便先治其他的地方。” 营帐内太医忙成一团,余淑恩和李香兰也没闲着。 她们生怕余念初死不了,所以谣言什么的可是拼了命的传。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定远侯府二小姐被山贼侮辱的流言就已经传到到处都是了。 包扎了快半个时辰,太医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侯爷,我等都尽力了,给令爱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您且把她带回去,好好养着,有什么情况随时来告诉下官一声。” 余承光坚定的点点头,抱着余念初出来的时候,正撞见了一直守候在太医帐篷外的星野。 “侯爷!”星野立刻凑上前去,焦急的问道,“余小姐可还好?” 余承光低低的嗯了声,“有劳记挂,都只是皮外伤,不知太子殿下如何了?” 当时虽只是一眼,余承光也发现了,谢榆才是伤得最重的。 星野吞吞吐吐的,眼眶里甚至泛起泪来。 他原本不想说的,可怎么都憋不住心里话,当着定远侯和余念初的面就嘟囔道, “很不好,右手臂上被扯下一整块血肉,还被狼咬伤了骨头……”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到处都是,即使这样了,他都还不好好修养,一心念着余小姐是否安好……” 此时的余念初昏昏沉沉的,却听清了星野的话。 她稍稍动了动,身上的伤口扯得很疼。 “我……阿爹,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他都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于晨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转而朝星野说道,“本侯替小女多谢殿下的关怀之情。” “稍后便去太子那儿问候。” 说罢就朝星野微微颔首,抱着余念初回到了她的营帐。 余承光转念一想,还是不放心,索性把女儿抱回了自己的营帐。 如今的意外太多,他万不想再出任何的情况了。 他喂女儿喝了药,一直到她睡着才去到了太子的营帐。 此时,皇帝正守在这儿呢,太医们也都急得跟没头苍蝇一样。 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鲜红的血水了。 “陛下,太子殿下他……” 余承光行了个礼,捂着额头的皇帝连忙抬了抬手。 “如今这情况还行什么礼啊,榆儿很不好,现在都还没醒呢。” “哎,絮儿也还昏迷着……” “对了,你家初儿如何了?” 余承光叹了口气,“喝了药,睡着了,只是这以后怕是难了。” 余念初的遭遇,余承光不敢轻易讲给任何人听,但谢岚也大概猜到了。 “爱卿啊,猎场所有地方都封锁了吗?等孩子们都醒了,朕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 余承光颔首,“是,都办好了。” 话音刚落,一个较小的身影就冲进了太子的营帐,是才苏醒的谢絮。 “呜呜呜,父皇!”她瞬间扑进谢岚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吓死儿臣了,呜呜呜呜,父皇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第三十七章 她就是红颜祸水! 谢岚拍拍她的肩膀,十分温柔的安慰自己的女儿。 她又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够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 “絮儿啊,到底怎么回事?” 谢絮擦了把泪,将所有的事情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呜呜呜,原本儿臣,傅大人,还有余小姐是一起的。” “但是半道碰见了阿兄,他只有一个人,加上儿臣想跟傅大人独处,所以就让余小姐跟阿兄同乘了。” “原本儿臣跟傅大人在打猎,突然听见星野说阿兄和余小姐失踪了,我们便立刻赶过去了。” “之后便撞见了阿兄和余小姐被野狼围攻,傅大人好不容易射杀了野狼,可一转头,咱们就被那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土匪抓住了。” “他们说要把阿兄和傅大人煮了吃,儿臣和余小姐就被关进了小木屋。” “呜呜呜,父皇,若不是余小姐护着,儿臣差点就被山贼欺负了!!呜呜呜呜,父皇要替咱们做主啊!!!” 此时,余承光和谢岚的心都愤恨到了极点。 原本一场开开心心的冬猎,却被有心人搞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该死啊!!! 还伤害了他们最疼爱的几个孩子…… “真是放肆!!!居然敢在朕的地盘儿布置这些肮脏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擦去谢絮眼角的泪珠,安慰道,“絮儿乖,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今天被吓坏了吧?” “父皇保证,等絮儿睡醒了,父皇就能抓到那些幕后黑手了!!” 谢絮重重点头,“那父皇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谢岚嗯了一声。 送走了谢絮,他们又在谢榆的营帐里待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岚没办法,只能和余承光先去调查今日之事了。 他们召来了傅昭,细细询问了今日所有事情的细节。 傅昭是个忠臣,有问必答,包括今天阿云拿着李氏的牌子来营救的事情,他也一齐说了。 谢岚拧着眉心,光是这么一问,事情的真相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朕没记错的话,猎场的安全就是李氏负责的。” “若非李氏的人暗中搞鬼,那些野狼和山贼又岂能进入呢?” 傅昭拱手,补充道,“陛下,方才侍卫们还抓到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已经送去审问了。” 说着他又看向余承光,“余伯伯,初儿她……” 余承光不悦的应了声,“命保住了,仅此而已。” 傅昭急切道,“那我能去看看初儿吗?余伯伯,我很担心初儿……” 余承光叹了口气,“如今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说吧。” 谢岚也点了点头,“没错,这大半夜的,你去看初儿确实不太方便。” “傅昭啊,你想想,该说的都说完了吗?可还有遗漏的部分?” 傅昭摇摇头,“回陛下,没有了。” 谢岚挥了挥手,“那就退下吧。” 经此一事,谢岚已经觉得傅昭没那么完美了。 初儿和絮儿他一个都没保护好,且毫无自救之力。 若不是余承光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事情要坏到什么地步呢! “哎,爱卿啊,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吧,事涉初儿,朕相信,你会办好的。” 余承光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 “陛下,其实臣有些担心,这事儿会牵扯到……” 他没再说下去,可谢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妨,你且查着,若真是他们,朕也绝不放过。” 余承光抱拳,“是!” …… 定远侯办起事来很是利落,一会儿带人,一会儿用刑的,这些举动,也让余淑恩害怕起来。 半夜,她又去了李香兰的营帐里,屏退左右,只余母女俩。 她坐在李香兰的身边,身子都在颤抖。 “阿娘,会不会被阿爹查出来啊?我……我好害怕。” “那个小贱人虽然失贞了,可怎么会牵扯到太子殿下和三公主啊?” “我觉得事情变得好严重……” “刚才他们说被阿爹带走的人都被用了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他又那么疼爱那个小贱人,如果知道是我们……” 话还没说完,李香兰瞬间堵住她的嘴。 “淑儿,不可宣之于口啊。” “你放心,这件事阿娘早就处理好了。” “当时跟土匪的接头人早就已经灭口了,放狼的人也是李氏的,他们一家老小都掌握在咱们手里,即使死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退一万步,即使你阿爹怀疑咱们又怎么样?他没有证据!” 余淑恩狐疑的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可是还有那个阿云啊……也不知道死透没有。” “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就没有瞧见阿云那死丫头。” 李香兰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这是小事,你若实在不放心,阿娘再吩咐人把她杀了就是。” “一个叛主的贱丫头,还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 她叮嘱余淑恩,现在他们计划已经完全成功了,她只需要保持平常的模样,好好等着入承安王府。 至于余念初那个小贱人嘛,被山贼轻薄过了,已经彻底废了。 再也不会是余淑恩的威胁。 …… 已经快凌晨了,谢榆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装了一夜,那些太医吵的他连睡都没法睡,不久前,营帐内才安静了下来。 星野站在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见谢榆醒了,忙凑了上去。 “呜呜呜,殿下,您终于醒了!属下差点以为您要翘辫子了!” 谢榆打了哈欠,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来。 “有什么好哭的,孤这还没死呢。” “若不装的像一点,如何让父皇心疼啊?” 星野噘噘嘴,“呸呸呸!殿下您就犟嘴吧!明明伤的那么重,您当属下是瞎子啊!” 谢榆端起一旁的水,不紧不慢的喝着,干了一夜的嘴唇终于得到了滋润,他的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 “对了,初儿怎么样了?” 星野无情的翻了个白眼,“您还说呢!若不是为了她,您会伤得这么重吗?” “您隐忍这么多年,每次都是以退为进,如今却要冒险主动出击了。” “照属下说,那二小姐就是红颜祸水嘛!” 第三十八章 好初儿,帮帮孤~ 话音刚落,谢榆的目光就变得冰冷。 星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以示惩戒。 “昨晚属下去探望过了,定远侯说,二小姐都是皮外伤。” 谢榆眉头紧皱,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在狼群里,他一直都护着余念初的,她伤的应该不是很重。 只是在小木屋里面……还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呢。 “哎,星野,你是不是觉得,孤对初儿太好了?” 星野用力的点头,“是!” “自从您上次帮了二小姐以后,您就变得有些激进了。” “若是放在从前,您哪儿会让自己受这样的伤啊?” 谢榆放下杯子,眼神苍凉的望向窗外的日出,淡淡道,“其实并没有。” “就像昨天,孤明明可以冲进去救她,让她不被土匪所辱。” “但是孤没有那么做,孤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手,让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就像初儿说的,孤是个冷血的人。” 星野挠挠头,默默望了谢榆一眼,经他这么一说,星野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张了张口,低声道,“殿下,昨晚开始,属下就听到一些议论了,说……” 谢榆:“嗯?说什么?” 星野垂下头,说出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 “她们说二小姐被山匪侮辱了,一辈子都完了。” “还说是二小姐行为不检点,所以惹来的山匪……否则山匪为什么只侮辱她一个……” 谢榆握紧拳头,声音嘘得漂浮在半空中,怎么都无法落地。 “初儿真的被……” 可是不应该啊,那么短的时间,而且自己还弹了一根银针进去,那山匪应该被针尖上的麻药定在原地才对啊! 星野无助的摇头,“属下不知啊,只是外面的那些人都在这么议论。” 谢榆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了,伸手就去拿衣裳,“孤去看看她。” 星野想也没想,一把就拉住了谢榆。 “殿下,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你该避避嫌!就算要去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啊!” 谢榆啧了一声,“避什么嫌?孤就是要堂堂正正的去!” “她昨天救了絮儿,孤作为兄长,去探望一下不是名正言顺吗?” 星野拦不住,只好一边摇头一边跟了上去。 如今全场戒备,尤其是余念初那个营帐,定远侯差不多把自己从府里带来的所有近卫都安排在了那里。 瞧见太子来了,他们纷纷下礼,“拜见太子殿下!” 谢榆抬抬手,“没事没事,孤要进去看望二小姐,你们让开。” 侍卫们面面相觑,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 “回殿下,侯爷吩咐了,二小姐需要好好修养,就连方才傅大人来探望,也未曾得见。” “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谢榆皱皱眉,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吓他们。 “孤是太子,这天下,哪里是孤去不得的?你们居然敢拦孤,都想被诛九族是吧!” 侍卫们犯了难,这时,营帐内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让太子殿下进来吧。” 小姐下了令,侍卫们纷纷让开,谢榆也大摇大摆的进了营帐。 没一会儿,星野和伺候的侍女都出来了,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 瞧着脸色煞白的余念初,谢榆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时间居然无话了。 余念初倒是坦然,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镇定自若。 “殿下不坐吗?” 谢榆没坐在侍女准备的凳子上,而是毫不避讳的坐在了床上,没裹纱布的那只手抓住了余念初的手腕。 “初儿,你……你没事吧?” 距离突然拉进,余念初本能的后退,脸也不受控制的染上一抹红。 “我……我没事啊,殿下干嘛这么问?” 她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羞答答的看向谢榆。 “昨天,不是殿下救了我吗?” “不管是狼、熊,还是那个暴徒。” 说着说着,她的小脑袋就低下去了,声音也温吞吞的。 自从昨天以后,她觉得自己对谢榆的感觉就变了…… 见到他会脸红,跟他说话会害怕直视他的双眼,而且心也跳的好快啊。 想着想着,她就双手紧紧抓住被子,耳垂也红了个彻底。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暴徒为什么突然就定住不动了,但是,我总是你……” 她抬起一张红透的脸,奋力直视谢榆,“是你吧?是吗?” 谢榆本来还在担心着丫头被吓坏了,如今看来,确实没什么事。 而且……好像还有点喜欢的自己啊。 他勾勾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谈了下她的额头。 “孤可不知道,说不定那暴徒直视突然浑身抽筋了?” 这下,两个人都没忍住,相视而笑。 余念初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下了床,从包袱的最底下捧住一件黑色的披风。 随后浅笑着递到了谢榆的面前。 “哝,欠你的及冠礼~” “原本上次在墙上想问你喜欢什么花样,可是你非要用脱衣服堵人家的嘴,我就只能随便绣了。” 距离这个承诺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谢榆没想到,这丫头还记得呢…… 只是越到这个时候,他越有些心高气傲,想好好逗逗这个小丫头。 他接过披风,仔细的摸着,不由得感叹道,“真是漂亮。” “只是这做工一看就是新的,可见,不是当年承诺孤的那一件~” 余念初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那件跟这件差不多的,在你及冠礼之前我便做好了。” “只是阿爹出征,余淑恩和李香兰百般刁难,我进不了宫,连带着那件披风也给她们扔掉了……” 她瞥了谢榆一眼,淡淡道,“反正我已经兑现承诺了,你若不喜欢,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或送人都行。” 说罢她便转过身,不再去看谢榆。 “哎呀呀,孤开个玩笑而已,惹初儿不开心了吗?” “那孤罪过可就大了~”他说着,已经一只手抖开披风,想要给自己穿上。 但一只手,确实有点勉强了。 他只能拍了下余念初的肩膀,“好初儿,要不要考虑帮帮孤啊?” 第三十九章 “欺骗?孤像是那种人吗?”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鼻息拍打在余念初的颈间,本就微红的小脸儿更红了。 挨不住谢榆一直可怜巴巴的央求,她还是转过了身。 “你……要穿着出去吗?” 女孩儿的声音娇怯的,跟谢榆之前见过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他微微勾唇,将身子放低了些,余念初给他穿披风也更轻松些。 “怎么?都送给孤了,还不让孤穿啊?” 余念初瘪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以为你会低调些……” 谢榆越听越觉得有趣味,“啧,不就是一件生辰贺礼吗?又不是定情信物,干嘛要低调啊?” 余念初一顿,谢榆这话倒是把她也从刚才那种酥.麻紧张的气氛里拉出来了。 她心想,他说得对,这只是一件迟到的生辰贺礼而已。 至于昨晚的相救和之前的帮助,谢榆都说过,以后是会让她还地。 想到这儿,余念初赶忙摇摇头,拍拍自己的小脸蛋儿,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岔子。 而且她和谢榆虽然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差距也是很明显的。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两人各有各的路要走。 还都是充满阴谋和算计的路。 “初儿?发什么呆啊?” 谢榆稍稍理了下披风的系带,那里被余念初系上了一个灵动的蝴蝶结,很是漂亮。 他甚至还想转个圈给余念初看的,只是腿上也有伤,实在没办法做太夸张的动作。 余念初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昨晚的事。” “若是阿爹再继续心软,那我受的伤和羞辱就真的白费了。” 谢榆应了声,因为他也一样。 他们为了各自的目的,赌的却都是父亲的同情和怜悯。 “是了,这么看来,我也得回去继续躺着了,免得父皇以为我伤得不重呢。” “哦,对了,初儿,外面已经在疯传你的流言了。” “想来也是你那个好后娘和好大姐的杰作,你自己要小心。” 余念初坚定地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太子殿下也小心。” 两人简短地告了个别,没成想谢榆一掀开营帐的门,就瞥见了还等在外面的傅昭。 他从刚才就一直没走,躲在角落里想找机会去看余念初,直到瞧见谢榆轻而易举的进去,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他朝谢榆恭敬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可有空?” 谢榆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还有意无意地朝傅昭展示着自己的披风。 “这不是傅大人吗?你跟孤素无来往啊?现在找孤,是有什么事啊?” “比起孤素,你更应该去看看絮儿啊。” 傅昭心中窝火,尤其是瞧见傅昭身上那件披风。 阿云曾随他说过,余念初要做一件披风送人…… 且刚才傅昭进去的时候是没有穿披风的,这不就明摆着,这披风是初儿送的吗! 他顿了顿,再次坚定地问,“太子殿下,可有空?臣有重要的事与您商议。” 谢榆噗嗤一笑,跟往日众人面前的纨绔无异。 “嘶,孤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那傅大人就跟孤回营帐里谈吧。” “不过不许待太久,孤很困,还要补个觉呢。” 傅昭颔首,“是。” …… 回到谢榆的营帐,傅昭立刻拱手,说了句,“请殿下屏退左右。” 谢榆才端起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傅昭的话给惊到了。 “哈?傅大人,你好霸道啊!这可是孤的营帐,这些宫女太监都是孤的爱仆爱婢!” 说着他又吹了吹滚烫的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傅昭负手而立,再不张了张口,“关于初儿的事,微臣希望暂时不要被太多人知道。” “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相信殿下也不愿意初儿再受委屈吧?” 他的来意,谢榆早就猜到了,傅昭这个木鱼脑袋,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 只是终归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谢榆放下茶盏,朝众人挥了挥手,“都先下去。” 他重新看向傅昭,魅惑懒散的眸光变得锐利,“说吧,傅大人,你想如何?” 傅昭心底的气本就压抑很久了,即便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还是谨记身份,先跪下朝傅昭请了个罪。 “恕臣冒犯,敢问太子殿下,您与初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指的是感情上。” 谢榆伸出食指,有些不解地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很是不屑。 “傅大人,孤的情感问题,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是!臣知道!”傅昭急切地接上了谢榆的话,语气十分激动。 “可是您招惹的是初儿,臣不能不管!” “不瞒殿下,臣跟初儿青梅竹马,定远侯也早已说过,要将初儿许配给臣!” “所以臣容不得别人欺骗她的感情!” 谢榆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他重新坐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傅昭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傅大人,您可真会说笑。” “欺骗?孤像是那种人吗?” “而且,你跟初儿有婚约,那是你们的事,孤可没教唆初儿做过什么。” “怎么好像还成了傅大人眼中的坏人了?” 傅昭握紧拳头,双眼猩红的望着傅昭,话语里满是不甘。 “可是……初儿好像喜欢殿下。” “所以,臣想问问殿下的想法。” “若是殿下跟初儿是两情相悦的,臣甘愿退出。” “但若不是……臣绝不放弃!也绝不与殿下善罢甘休!!” 能让一个木头说出这样的话,谢榆都有些佩服余念初了。 不过之前听云雀说,初儿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傅昭啊,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拒绝过他很多次了。 可这傅昭居然还因为余念初跑来跟自己理论,足见是真的痴情啊。 至于谢榆自己…… 他叹了口气,用自己未裹纱布那只手扶起了傅昭。 “傅大人坐吧。”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孤自然地给你一个说法。” “否则倒显得孤夺人所爱了。” 他给傅昭倒了一杯茶,一点点推到了他的身前。 “不瞒傅大人,孤确实很喜欢初儿。” “但仅仅是喜欢而已。” 第四十章 古玉 傅昭眉头一皱,“殿下此话何意?” 谢榆勾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美好却又短暂的事。 “孤地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比起敲定姻缘,孤更喜欢跟美人保持暧昧。” “有情,却不会长情。” “对初儿,也是一样。” 他无奈地摇摇头,“原本啊,孤是不做他想的,只想好好享受这种感觉。” “可刚才傅大人的一番话,确实让孤有些惭愧了。” “既然傅大人如此深情,还与初儿有婚约了,那孤便只好另寻佳人了。” 说着他就端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眼中泛起一丝一闪而过的晶莹。 谢榆笑得灿烂,傅昭心中却依旧不适极了。 甚至没好气地说了句,“殿下怎能如此欺骗初儿的感情!” “若不是为了殿下,她昨日也不会舍身去救三公主,连清誉都搭进去了!” “可殿下居然只是跟她玩笑而已!” “臣真是越想越气……” 傅昭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瞬间就站起身来,朝谢榆行了礼。 “还请殿下说话算数,别再去打扰初儿了,臣先告退!” 随着傅昭甩袖而出,谢榆才终于沉重地低下了头。 袖中的拳头紧握着,指尖几乎钳进肉里,那种不甘和不舍,半点不比傅昭的少。 傅昭跟她是青梅竹马,谢榆跟她又何尝不是呢…… 若不是因为那丫头,现在或许都已经没有谢榆这个人了。 所以他对她,不止有喜欢,还有感激和……愧疚。 可作为一个朝不保夕,连活命都难的太子,他如何舍得让初儿跟她一起过这样的生活呢…… 她母亲结局已经那样凄惨了,至少初儿应该好好活过这辈子吧。 傅昭虽然傻了点儿,木头了点儿,可还是比自己好太多了。 若是初儿嫁给他,会安稳一生的。 …… 审了一夜的犯人,关于昨晚的事,余承光已经有眉目了。 没想到最后,所有的线索居然都指向李氏和承安王。 李氏有李贵妃和二皇子,承安王更是有极高的军功和人望,背后还有太后撑腰。 作为朝中最为庞大的两个派系,多年来,皇帝一直奋力维系着这两方势力的平衡。 这件事若是办得好的话,可以同时敲打一下两派的气焰。 但若是办不好,就是两边都的嘴,会动摇黄泉。 余承光扶额,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 一夜没休息,他现在只想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如何了…… 余承光才一起身,外面的守卫就匆匆来报,说是傅昭前来拜见。 原本,余承光是不想见傅昭的。 昨晚的事,虽然不是他的错,但经此一事,他觉得傅昭有些太过软弱了。 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根本保护不了女儿。 可守卫才回了这样的话,傅昭就急不可耐地冲了进来,全然抛却了脑子里所有的规矩和束缚。 见状,余承光只好重新坐下,让守卫都去外面守着了。 “昭儿,你这是做什么?” 傅昭掀起鲜红的官服,鼻子地跪在了余承光的面前,还朝他磕了个头。 “昭儿自知失礼,但实在是情非得已。” 他缓缓抬头,满脸严肃地说,“余伯伯,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初儿被山匪……这对她很不利啊!” 余承光瞬间皱眉,桌上的酒杯也被粗暴地砸碎在了地上。 “胡说!统统胡说!” 他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连嘴唇都在颤抖。 好在余承光阅历深厚,没有发作的更多分。 他微微扶额,朝傅昭问了句,“昭儿,你可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再跟初儿有沾染了?” “本侯也理解,你家世代为官,极重声誉,你若有此意,本侯不强求,也不怪罪你。” 话音刚落,傅昭便有重重一叩头,带着自己满腔的诚意。 “不!昭儿此来,是希望余伯伯成全昭儿一片痴心!” “请余伯伯正式将初儿许配给昭儿吧!” “余伯伯若应允,昭儿立刻飞鸽传书,让父母备好聘礼,马上送往定远侯府!” 余承光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寻常人家若是遇到这样的事,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昭儿却依旧对初儿不离不弃…… 余承光有些动容,但也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他扶起傅昭,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如今他还有一些问题要问清楚了。 “昭儿啊,你只是因为初儿名节受损,才如此的吗?” 傅昭郑重其事地答道,“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昭儿对初儿的心意,早已经禀明余伯伯了。” “之前只是碍于初儿一直不允,所以昭儿希望能一点一点慢慢打动初儿。” “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又临近三年大选,昭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昭儿不想初儿受半分委屈,只好强硬一次了!” “待成了婚,经年累月,初儿迟早会明白昭儿的真心!” 傅昭再度跪下,朝余承光磕头,“昭儿不在乎流言蜚语,无论初儿经历了什么,昭儿都娶定她了!” “求余伯伯成全!” 余承光满意的点点头,若说之前对傅昭还有办法的顾虑,方才听了他那么一番话,余承光是一万个放心了。 也是,初儿那么倔强的性子,有时候是该强硬一点,不该事事由着她。 余承光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傅昭的人品和承诺。 他扶起傅昭,扯下腰间的玉佩塞进他的手里,欣慰道,“那就如昭儿所愿。” “以后,我便将初儿托付给你了!” 在大周,若是两家交换了信物,便是正式定亲了。 傅昭激动得险些站不稳,连忙也从身上摸索着,最后从脖子上取下了祖传古玉吊坠,双手恭敬地奉于余承光。 “多谢余伯伯!昭儿感激不尽!一定不负所托,永远对初儿好!” 这块古玉,余承光有印象。 这是傅家世世代代只传给嫡系子孙的,是傅家权利的象征。 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离身的。 没想到昭儿这孩子这么实诚,居然愿意用这古玉来当做信物交换。 余承光更满意了,忙拍了拍傅昭的肩膀。 “好!随我一起去看看初儿吧,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第四十一章 “我是真心对你的。” 两人才出营帐,皇帝身边的公公就来了。 “侯爷,皇上传召呢,问你昨晚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皇帝的意思,是今天就要查办!” 余承光看向傅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罢,昭儿,你先去看初儿吧,本侯等会儿就来。” 傅昭有些委屈地捏着手中的玉佩,“可是,方才我去的时候,门口的守卫不让我进去……” 倒是让谢榆进去了! 不过这后半句傅昭还是咽了进去,即使心里吃醋,他也不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 见状,余承光有掏出了自己的令牌递给傅昭,“去吧,这下他们不会再拦着你了。” “初儿昨天受了惊吓,你得好好安慰她。” “初儿最是小心谨慎,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不愿意说的,得靠你去开导了。” 交代好了一切,傅昭便兴高采烈地跑去了余念初所在的营帐。 至于定远侯,也去到了皇帝的营帐。 昨晚查到的一切,他都如实禀告了,皇帝盛怒,立刻就处死了负责本次猎场安保的李光。 按照亲属关系,这人还是李香兰的三叔。 李氏一族的也是没想到,皇帝居然真的敢杀掉他们一族的大将。 只是皇帝和余承光的行动太快,还没等李氏的人来求情,李光便已经人头落地了。 知道这件事情后,谢准一党的人还在得意。 如今失去了李光,李氏一族算是受到了重创啊! 他们一直支持二皇子登基,只以为有个李贵妃在皇帝身边就能为所欲为?真是痴心妄想! 殊不知,这场处置并没有这样结束。 …… 李光的死讯传来,李香兰顿时吓得跌坐在营帐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不曾想,只是让三叔行个方便,让自己安排点儿土匪和野狼进来,却没想到居然葬送了三叔的性命啊!! 李香兰怕极了,在族中,她只是一个出嫁的女儿,还不得定远侯喜爱,如今害死了三叔……李氏一族如何还能容她啊! 她现在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余淑恩的身上了。 只希望她能得到承安王的喜爱,以后成为皇后!那自己也能直起腰板走路了。 李香兰正想着,侍女突然走了进来,警惕地朝她说道,“夫人,好像不太对劲啊!” “昨晚您派去杀阿云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而且尽早,阿云的尸体是定远侯让人扔进乱葬岗的……” “奴婢就怕,侯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这丫头说的,也正是李香兰担心的啊,尤其是昨晚派去的人还都没回来。 安知不是被定远侯给抓住了! 为了以防万一,李香兰没办法,赶紧就让人去找了余淑恩。 …… 另一边,傅昭也到了余念初休养的营帐,此时她正在喝药,因为喝药的动作,手上缠绕的纱布也还隐隐渗出了血。 傅昭握紧拳头,赶紧走到余念初身边,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药。 “初儿,你去床上躺着吧,我来喂你。” 余念初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清澈的眸中满是迷茫。 “你……你怎么进来了?” 方才她并未听见外面有声音啊?而且,阿爹不是吩咐了,谁都不让进来吗? 加上傅昭的脚步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险些被吓到了。 嘴角的药汁还残留着。 傅昭掏出自己的手帕,想给余念初擦一擦,但她再次躲开了。 “傅大人,我已经说过很多了,你怎么还……” 她以为,傅昭还是为了此前的事来跟她争论的,却没想到,傅昭直接掏出一块玉佩,笑盈盈地在余念初面前晃了晃。 她认得,这是阿爹经常佩戴在腰间的那块。 余念初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傅昭的说出了那句话。 “初儿,余伯伯已经正式将你许配给我了,所以我是作为你的未婚夫婿,堂堂正正来探望你的。” 余念初秀气的眉头紧皱,眸中满是迷茫。 她本以为自己跟傅昭的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再没有后续,她终于可以放手准备进宫的事情了。 可他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还有阿爹……居然都不问自己的意见,直接决定了…… 可即便如此,余念初仍旧没有妥协。 她看向傅昭,认真道,“你何必如此呢?该说的话我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嫁给你的。” 傅昭内心窝火,可是面对余念初,他丝毫没有想发泄出来的冲动。 他拿起勺子,搅动碗里热气腾腾的药汁,舀起一口吹了吹,转而喂向余念初。 “初儿,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也都明白了。” “我也去找过太子殿下了,想确认他的心意,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然尊重你的意愿,不会横刀夺爱。” “但……”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余念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急切,“但什么?” 傅昭晃了晃手中的勺子,“喝完药我就告诉你。” 余念初本想直接抢过药碗,一口气全部喝掉,可那药还是滚烫的…… 她只好顺着傅昭的意思,张口喝下了那勺药。 傅昭也很守诺,一边回答她,一边舀起另一勺药喂给她。 “但,太子殿下说,他只享受那种暧昧的感觉,并不会长情,对从前身边的美人如此,对你也是如此。” “他还说,听了我的话,他很惭愧,既然咱们有婚约,他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希望我好好待你。” 虽说余念初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在这个时候去想那些儿女私情的事。 可听到傅昭这些话,心里仍旧有些酸涩。 虽说她与太子的接触并不多,只有那么短短几次。 但无论是哪一次,给她的印象都太过深刻,像是烙印在了脑子里。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明显已经心情不好了。 傅昭没办法,却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再次掏出自己的真心。 “初儿,你别难过,我跟太子不一样,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你!”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从前我埋怨你满腹心机,放不下仇恨,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第四十二章 承安王跟宫女亲近 “我没想到,李氏会对你苦苦相逼……昨日之事,大概跟你那个母亲和大姐脱不了干系。” “怕是阿云也被他们收买了。” “初儿,昨日的事情都怪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受那种侮辱……” “不过你别怕,无论你经历过什么,我待你之心,一如往昔!!” “往后你若还要报仇,我也不会阻止你了!我甚至会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轻轻搭上余念初的手,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眸中满是柔情。 “初儿,再相信我一次,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之后的话,余念初都没太听进去,只是免不得解释了句,“别说得这么凄惨,我没被山贼欺负。” “当时阿爹不是及时赶来了吗。” 傅昭心中一喜,“真的吗!!” 余念初推开他的手,点了点头,“我有必要骗你吗?” “而且你当时就在屋外,那么短的时间,土匪能把我怎么样?” 傅昭连连点头,“对!我就知道初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所以现在,你原谅我了吗?” 余念初心里很乱,只是最基本的目标还是没变过。 她只想报仇,这个过程可能会随时送掉性命,所以,即使傅昭真心,她也无法给他任何的回应。 “傅大人,我说过的,你没错,我们都没错。” “至于阿爹许你的亲事,你先跟傅伯伯和伯母商量一下吧。” 余念初心里很清楚,但凡傅昭的父母知道自己被山匪所掳,那就绝不会同意自己和傅昭的亲事。 有如此强大的外力帮助,她也不用白费口舌了。 营帐外嘈杂异常,余念初找来外面的守卫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李光将军被砍头了。 “还有呢?”余念初喝下最后一口药,问道。 侍卫拱手,“回小姐,没有了,陛下只下令处死了李光将军,说是他守卫不善,才会出现这种事。” 余念初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瞧着余念初那副难以捉摸的模样,傅昭立刻问了句,“初儿,是不是因为李氏和大小姐逍遥法外,你不开心了?” “……” 傅昭立刻起身,“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禀明皇上,说阿云跟李氏勾结一事,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原本傅昭是多冷静的一个人,现在余念初居然也觉得他有些浮躁了。 “诶,等等。”余念初一把拉住傅昭的衣袖,动作太大,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当即吃痛的嘶了一声。 傅昭本想安慰她,可余念初已经站起身来了。 “傅大人,您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找阿爹。”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只留下傅昭一个人在帐中。 说是要去见余承光,但一出门,余念初就往承安王营帐的方向走去。 既然昨晚的事没能把李香兰扯出来,那就只有从承安王这边下手了。 可才走出没几步呢,她就远远看见一个端水的侍女不小心撞到了承安王的身上,那水洒了他一身。 谢准本就不悦极了,立刻不由分说的甩了那侍女一个耳光,然后气冲冲的回营帐换衣裳。 余念初勾勾唇,没想到这机会还送上门儿来了。 她立刻转道,匆匆忙忙的去了余淑恩的房间。 现在余淑恩才起身,正独自一人换衣裳呢,瞧见余念初这么没规矩的闯进来,余淑恩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哟,被山匪玷污了,还不忙着去养身子?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又想挑拨什么是非吗?” 余念初颤巍巍的开口,“大姐……我刚才看见……看见……” 余淑恩将手上的钗子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你有什么就直说,别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玷污你的是山匪,不是我!” 余念初啜泣着,终于还是张了张口,“大姐,我是想告诉你,刚才我看见承安王殿下,在跟一个侍女亲近呢……” “现在那侍女已经被殿下带回营帐里了……” 余淑恩心里火大,立刻就想冲去承安王处,只是她想到自己从前上了这小贱人那么多次当,如今可要当心一点了。 她转过身,朝余念初笑道,“小贱人,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承安王啊?该不是又想设计我吧?” 余念初可怜巴巴的朝余淑恩低下了头,啜泣着说道,“呜呜呜,大姐姐,妹妹如今脏了身子,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还想请姐姐按照之前说的,带妹妹一起入府吧,妹妹愿为奴为婢,永远伺候姐姐和殿下!” 原本余淑恩还怀疑余念初的用心,现在她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怀疑了。 也是,那贱人被山匪侮辱了,除了跟自己一起进王府,就只能老死家中了。 她轻轻拍了拍余念初的脸,恶狠狠道,“可惜啊,殿下也不会要一个烂货的~” “你还是找个尼姑庵出家吧~” 说罢她就一甩袖,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谢准正在换衣服呢,外面的守卫突然来报,说是余大小姐来了。 为着昨晚突然丢下余淑恩的事,谢准有些歉意,也便让她进来了。 刚好,这美人伺候更衣要比粗手笨脚的奴才舒服。 余淑恩一进来,谢准就让所有的下人出去了,只留下了余淑恩伺候自己。 余淑恩才一走近,谢准便两手搂住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将人拽了过来。 “淑儿,你来帮本王更衣吧。” 余淑恩望向刚才出去的那些侍女们,长得还都不错,不知道余念初说的是哪一个。 不过自己一进来,承安王就让所有的侍女下去了,可见还是自己的地位比较重。 她微微勾唇,先是在谢准怀里撒娇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给他拆腰带了。 衣服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余淑恩有私心,既然他们现在都这般浓情蜜意了,那也是时候让别人知道一下。 她抓住谢准的指尖,娇滴滴的开口,“殿下戴淑儿送的那条腰带,好不好~” 谢准摊摊手,“当然好了。” 说着还挑了下余淑恩的下巴,眼神望向一侧的锦盒中。 那里面放着他所有的腰带,也包括余淑恩送的那一条。 第四十三章 龙纹腰带 “就在那儿,淑儿去取吧。” 一打开盒子,琳琅满目的腰带都出现在了余淑恩的眼里。 她翻找出自己的那条腰带,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殿下,这些腰带都是女孩子送的吗?” 谢准也不反驳,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 眼看着余淑恩要生气,谢准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是啊,可本王一条都没戴过。” “但是现在,本王会戴上淑儿送的这一条。” 余淑恩原本还在生气,可经过谢准这么一哄,她心里就很填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趁着这股热乎劲儿,余淑恩趁热打铁,想彻底断了谢准对余念初的念头。 便开了口。 “殿下,初儿还有一件事想说……可是怕伤了殿下的心。” 谢准挑挑眉,心情大好,“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余淑恩娇怯怯的看着他,淡淡道,“昨夜淑儿已经帮殿下放倒了初儿,可是殿下没去……” “结果,初儿被山贼侮辱了。” “殿下……您,还要让初儿跟我一起入府吗?” 谢准想也没想,立刻摇了头。 “有裂痕的美玉在本王看来,都与砖石无异。” “既如此,本王也不强求了,只迎淑儿一人入府吧。” 对于谢准的回答,余淑恩满意极了,立刻踮起脚尖,吻了吻谢准的脸颊。 气氛渐渐变得暧昧,两人也吻到了一起。 原本谢准都有些控制住了,可良辰美景的,余淑恩还这么乖巧,这让他很想重温旧梦。 可到了关键时刻,侍卫又闯了进来,着急忙慌道,“殿下,陛下传召呢!” 谢准不悦的将余淑恩挡在身后,良久才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正在兴头上,所以带着余淑恩一起去了。 此时谢岚正坐在龙椅上,余承光站在身侧,周围到处都是士兵和官员。 谢准当即拱手,“拜见皇兄,不知皇兄叫臣弟来,所为何事啊?” 余淑恩也在谢准的身后朝皇帝行了个礼。 谢岚扶额,慵懒的眸光在看向谢准时突然变得锐利。 他那条腰带上用了不少金银线,所以一眼望去,格外的引人注目。 “阿准,朕待你如何啊?” 谢准勾勾唇,眉宇间都透露着得意。 “皇兄待臣弟自然是极好的,同为母后的儿子,是唯一的骨肉血亲。” 谢岚放下扶额的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这跟谢准印象中的皇帝简直是两个人。 而且谢准也注意到了,自从自己跟余淑恩进来以后,大臣们都议论纷纷的,目光还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老臣为什么这么迂腐?自己带个美人怎么了?要被他们指指点点的? 正想着呢,谢岚就冷声道,“是啊,朕待你极好。” “那你又怎么敢犯这样的死罪呢!!!”说罢,谢岚重重一拍扶手,在场的大臣纷纷下跪,“请陛下息怒!” 唯有这准还站着,且不明所以的望向谢岚。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臣弟做错什么了?” “还请皇兄明示,臣弟实在不喜欢猜来猜去的!” 谢岚拿起案上那枚刻着承安的令牌,狠狠扔到了谢准的身上,令牌顺势落地,爬出清脆的声响。 “阿准,这是从昨晚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你伙同李氏,把太子伤成那样,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那白鹿和口艺人可都抓住了!非要朕当着众臣的面叫上来与你对峙吗!!” “亏得榆儿平时那么尊敬你!你却下此狠手!!怎么,是迫不及待要清除所有阻碍,然后取朕而代之吗!!” 谢准恶狠狠的望向余淑恩,厉声道,“淑儿,你拿着本王给你的令牌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他之前只是想得到余念初而已,至于其他的,谢准都不知道,也为曾参与。 他从不觉得谢榆是他的威胁,自然也没必要伤害他。 不过谢准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皇帝心里早就对他结党营私不满了,现在刚敲打了李家,接下来就是自己了。 所以即使自己喊冤,也是没用的。 若是真的因为余淑恩的事情跟定远侯撕破脸,对自己也没多大的好处。 他顿了顿,最后恭敬的跪倒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兄明鉴,臣弟只是一时不察才伤了榆儿,臣弟并无不臣之心。” “但榆儿终归是因为臣弟的缘故受了伤,只要皇兄能息怒,怎么处罚臣弟都可以。” 谢岚眼睛微咪,目光直视谢准的腰带,确定那上面的图案后,怒意更甚。 “呵,无不臣之心?” “阿准,你连龙纹腰带都系上了,还说自己没有不臣之心!!!” 此话一出,朝臣们有开始议论纷纷。 谢准现在才明白,他们议论不是因为自己带余淑恩一起来的,而是因为…… 他瞬间低头看去,那腰带上的‘蟒’,并非四爪,而是五爪!! 从余淑恩送他这条腰带开始,一直到刚才戴上,谢准都没仔细看过这条腰带。 只有在当时梅花宴上,他大概瞥了一眼,只觉得样子精美,哪里会去注意这蟒有几个爪子啊?! 李大人:“哎,这承安王殿下这可是谋逆啊!!” 杜大人:“是啊,青天白日都龙纹上身了,在家里还不知道是不是直接穿龙袍呢!” 陈大人:“可不是嘛,承安王殿下仗着有太后撑腰,一向猖狂!” 种种议论声不绝于耳,谢准顾不得会不会跟定远侯撕破脸了,直接拱手辩解。 “皇兄容禀!这腰带是定远侯的大小姐余淑恩所赠,臣弟未曾仔细看过上面的图案,这才有了今日局面啊!” “臣弟当真是无心的,还请皇兄赎罪!” 这下,舆论的风向转移到了定远侯的身上。 陈大人:“诶?我以为定远侯把大小姐嫁给承安王,是想示好呢,这怎么还被未来女婿先卖了呀?” 杜大人:“不是啊,定远侯不是陛下的爱臣吗?怎么会偏向承安王啊?” 谢大人:“你们都听我说,怕是定远侯府有两条心~定远侯本人自然是心系陛下的,可大小姐就不一定了。” 林大人:“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明白了呀,大小姐的娘不是李氏的吗?可这李氏是支持二皇子的呀!” 第四十四章 你想反?还是想让阿准反? 议论声愈演愈烈,余淑恩害怕极了,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还磕了好几个响头。 “陛下赎罪啊,这腰带不是臣女做的,是余念初做的!” “臣女绣艺不佳,所以才会让她代劳,臣女实在是糊涂啊!一定是她害臣女的!!” “够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余承光终于开了口,满眼怒意的等着余淑恩。 “淑儿,初儿已经被你们害得够惨了,你还敢攀诬她!!!” 余淑恩哭得梨花带雨的连连摇头,“阿爹,淑儿没有啊,这个真的是她绣的!!” “不信的话,你把她叫上来,咱们当面对质!!” 余念初如今身受重伤,又受流言的纷扰,余承光是想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哪里舍得她出来啊…… 这时,皇帝应了声,朝外面喊道,“带余念初来。” 他也心疼余念初,只是作为皇帝,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总不能草草下了判断。 没一会儿,余念初就被带来了,她刚想行礼,谢岚便制止了。 “初儿,你站着回话就好了。” 他指了指被承安王腰上的腰带,问道,“这是你绣的吗?” 余念初一脸迷茫,随后摇了摇头,“陛下,臣女未曾给殿下做过腰带。” “你胡说!!”余淑恩气疯了,立刻就朝余念初扑了过去,好在定远侯即使拦住了她。 “淑儿!陛下面前不可失仪!!” 余淑恩一把甩开他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阿爹你偏心!她是你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吗!” “这腰带明明就是她做的!我身边的丫头都能作证,凭什么您不帮我,却要帮她!!!” “阿爹,您知不知道这是大不敬,会砍头的!!!” 余淑恩几近暴躁,皇帝赶紧挥手,好几个侍卫一同上前将她按住。 “朕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来人,去把跟余淑恩交好的小姐都带进来。” 四五个人规规矩矩的跟皇帝行礼,随后按照皇帝的指示,抬头去看了那条腰带。 上次梅花宴的时候大家都在,也都听到了余淑恩当时发誓,说这条腰带是她亲手做的。 往日的姐妹情到了皇帝面前,瞬间化为乌有,大家都说,这确实是余淑恩做的。 一连来了好几位千金小姐,都这么说。 此时,余淑恩已经心如死灰了。 她当时只是想表达自己对承安王的用心而已,怎么倒成了如今的罪证了…… 皇帝点点头,心下了然,他没立刻下令处死余淑恩,而是看向了余承光。 “爱卿,你教女不善啊。” 余承光立刻下跪请罪,“是,微臣有负陛下所托,可淑儿是臣的长女,还请陛下从轻发落,饶其性命啊!!” 余念初也在一旁磕头,“请陛下息怒!” 在这紧要关头,李香兰跑了进来,跪在皇帝的面前。 “陛下!陛下!这腰带不是淑儿做的,是臣妇,是臣妇做的!!求陛下饶了淑儿吧,臣服愿意承担罪责!!” 皇帝冷眉头微皱,锐利的眼眸不慌不忙的扫过李香兰。 “哦?李氏,你做一条龙纹腰带让女儿送给阿准,是何居心啊?” “你想反?还是想让阿准反?” 李香兰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啊,她现在只想保住女儿的性命。 余淑恩还年轻,她的路还很长……决不能莫名其妙的葬送在这儿! 她又重重的一磕头,“请陛下明鉴,臣妇绝对没有反心,只是这臣妇学识浅薄,一时间为分清蟒是四爪还是五爪,所以才发生了今日的误会!” “臣妇实在愚钝,可这件事真的与淑儿无关啊!她只是把臣妇做好的腰带送去给了承安王殿下而已!” 谢准立刻嗤笑一声,他刚才还不明白,为什么余淑恩一边想害自己,一边又想嫁给自己。 如今他明白了,若这腰带是她娘做的,那不就表明是李氏想陷害他吗? 也对,在朝堂上,李氏支持二皇子和李贵妃,向来跟自己不睦。 至于余淑恩,怕是被当枪使了,否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她懂什么啊? 他一拱手,坚定道,“皇兄,李氏实在罪大恶极,不仅伤害榆儿,还诬陷臣弟,实在是其心可诛啊!”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自发行为,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啊?” 此时二皇子也在营中,闻言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满脸都写着焦急。 “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母妃这次抱病,都没有随行,怎么可能涉及陷害太子呢!” “而且父皇知道的,儿臣跟太子虽然素日没什么往来,可也没什么仇怨啊。” “太子哥哥与世无争,儿臣是敬佩他的!” 还没等皇帝回答,谢准再度开口嘲讽,“二皇子可真是会甩锅啊,如今倒是想起兄弟情深来了?” “利用本王的腰牌,伙同李光把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送进猎场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兄弟情深呢?” “如今榆儿重伤还在躺着,若是他醒不来了,得利的是谁啊?可不就是一直想取而代之的二皇子殿下吗?” “连带李贵妃怕是都相当皇后了~” 两人争执不下,谢岚冷眉紧锁,立刻吼道,“都给朕闭嘴!” 他重新坐回龙椅上,心里已经对这事有了决断。 谢岚看向谢准,“阿准,即使你未参与,这榆儿确实是因为你的腰牌,才被饿狼和土匪所伤,你难辞其咎!” “这就回王府闭门思过去吧,最近三个月都不用上朝了。” 他又看向二皇子,“至于珏儿。” “李氏一族是你母亲的母族,他们犯罪,你也要受牵连。” “朕看,这场冬猎你也不必参加了,回去陪你母亲养病吧。” “无事的时候就多读读礼记,好好体悟一下什么叫上下尊卑,什么叫安分守己。” 谢珏和谢准面面相觑,各自都有不服,但是皇帝已经下了决断,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先顺应了处罚,以后再徐徐图之。 两人一齐退下了,最后谢岚挥了挥手,那些围观的大臣也都出了营帐。 只剩下皇帝和跪在地上的定远侯一家人。 第四十五章 告诉我真相! 他伸出双手,一只手扶起了余承光,一只手扶起了虚弱的余念初。 “爱卿啊,别怪朕严苛,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夫人和大女儿犯下如此大罪,朕是决不能轻饶的。” “余淑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罚她二十板子,也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于你夫人李氏。”他说着,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余承光的肩膀。 “朕念在你多年劳苦功高,赐她全尸。” “你且将她带回府,秘密处决了吧。” 此话一说,谢岚没再停留,李香兰顿时瘫软在地,余淑恩也因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当晚,余承光就带着一家人提前回了府,傅昭担心余念初的身体,也跟皇帝告了假,提前回去了。 回府后,定远侯府大门紧闭,李香兰也余淑恩再次被禁足。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已经把御赐的匕首、毒药和白绫送去了李香兰的房间。 他对她很失望,甚至不想见她最后一面。 就跟李香兰所料一样,最后来送她的是余念初。 她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没有半点避讳,就像上次送鸡汤一样。 如今李香兰快死了,自然也没有了那作妖的本事。 她狼狈的所在房间的一角,阴冷的目光瞥向容光焕发的余念初,不由的失笑。 “呵,我就知道,你个小贱人还是不死心。” “还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杀你母亲的,对吧?我偏不告诉你!!” “我就要你这小贱人,一辈子都因为这事不畅快不舒心!!” 余念初歪歪头,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扔了一枚蝴蝶钗子在李香兰的面前。 “话别说太满,我既然敢来,就确定能从你这儿得到答案。” 李香兰颤巍巍的拿起那枚钗子,她一眼就认出这书余淑恩的,方才还倔强的眼眶瞬间泪水翻涌。 “小贱人……你又想拿淑儿威胁我啊?” “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我既然已经替淑儿挡了罪,你还能耐她何啊?” “从前你死了娘,侯爷便偏疼你一些,如今淑儿跟你一样可怜了,侯爷也定会对她更好!” “她会成为承安王妃,会成为未来的国母!也一定会杀了你给我报仇的!哈哈哈哈哈哈!!!!” 余念初掩面轻笑,本想喝杯茶润润喉的,可是李香兰的房间里哪儿有茶啊? 被子里只有慢慢的灰尘。 “哎呀呀,我该说你是白日做梦呢?还是痴心妄想呢?” 她放下茶杯,半撑着头望向李香兰,眸中泛着狡黠的光。 “因为余淑恩的腰带,如今承安王还被禁足在府里呢,按照他的性格,只会想弄死余淑恩泄愤。” “你却还天真的以为,谢准会不计前嫌娶她?” “再说说阿爹吧,余淑恩差点把天捅个窟窿,险些动摇了多年来皇帝对他的信任,你还指望阿爹会对她好?” “啧,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失身又触犯圣颜的女人,只有两条路。” “一是尼姑庵,二是阴曹地府。” 话音刚落,余念初方才的话就萦绕在李香兰的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几近疯狂,还想冲上前去掐死余念初,却被她轻易躲开,李香兰扑了个空,狠狠摔倒在了地面上。 李香兰含着泪,紧紧咬住牙关,言语里满是对余念初的咒骂。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是我杀了你娘又如何?这关淑儿什么事!!” “你凭什么把我的淑儿害到这个地步!” 她颤巍巍的起身,抬手就要给余念初一耳光,谁知从前娇怯怯的女孩儿如今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捏住李香兰的手腕,挡下了她预备挥下来的手,随后狠狠一记耳光回扇在了李香兰的脸上。 李香兰被打懵了,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余念初稍稍理了理衣袖,继续补充道,“是啊,你是罪魁祸首,所以你该死。” “至于余淑恩嘛,这么多年,她欺我辱我,如今只是报应而已。” “李香兰,你还是别做无畏的挣扎了,告诉我真相,至少,我能饶你女儿一死。” “别怀疑我的能力,现在我杀余淑恩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李香兰奋力坐起身来,眼眶已经猩红,里面泛着骇人的杀意。 “小贱人,你当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事,你阿爹一无所知吗?” “若是他哪天发现了你的真面目,怕是会第一个弄死你吧!” 余念初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李香兰的脸蛋。 “你啊,怎么要死了还是这么蠢?” “阿爹知不知道那是我和他的事,而余淑恩会不会因为你死而伤心自尽,亦或是被承安王抛弃,不堪受辱而上吊。” “这些,都是我说了算。” 李香兰现在才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清纯无害,跟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蛇蝎心肠啊。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迸发就让自己送了命。 不仅如此,她甚至连杀淑儿的理由都想好了…… 如此,哪怕她真的杀了淑儿,也能完美的将自己摘出来。 如此心思缜密,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样! 不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香兰顿了顿,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还是妥协了。 “也罢,告诉你,让你去送死也没什么不好。” “我本已是将死之人了,可我的淑儿不应该就此丧命。” 她朝余念初勾了勾手指,让她附耳过来,最后张了张口,说出了两个字。 “皇上。” 闻言,余念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秀气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你胡说!” “皇上对我母亲有情,怎么可能杀她!” 李香兰的神色变得复杂,脸上还写着得意两个字。 “呵,怎么不可能?” “当初为了你娘,皇上不惜得罪太后,可你娘呢?转头就跟定远侯好上了。” “皇帝也是人!受得了这种背叛么?” “你娘偏偏还不知检点,生了你以后总是带你进宫。” “宫中的女官大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都疯传是皇帝做了什么有负你娘。” “绿帽加上污蔑他的流言,他又如何能容得下你娘?” 第四十六章 赌傅昭会不会来下聘 李香兰的神色慢慢变得平静,她站起身来,拿起了桌上那瓶毒药一饮而尽。 “记住你的话,要饶了淑儿的性命,否则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李香兰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走到了床上躺着,想安详的去世。 没想到临了临了的,心里的那些不甘一拥而上,化做泪水从眼眶流出。 “哎,真想再见侯爷一面啊……”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明明是我先嫁给侯爷的,也是我先生下了淑儿,可侯爷从不肯多看我一眼。” “难道只因为我是李氏的女儿吗?” “我更不明白,你娘只是一个宫中的女官,还跟皇帝有那么深的旧情,可侯爷还是喜欢她。” “她凭什么是正室!凭什么她能得到侯爷的喜欢,凭什么她生的你也那么被侯爷宠爱……” “后来好不容易她死了,我以为侯爷终于可以对我和淑儿好一点了……” “可是……可是他……”说着说着,李香兰嘴唇发黑,猛然呕出一口血来,顺着嘴角流到了枕头上。 最后只说了一个,“没……”,便撒手人寰了。 余念初冷漠的站起身,对方才李香兰说的话依旧没有完全相信。 她望了李香兰一眼,淡淡道,“死得好啊。” “去地下好好向我阿娘忏悔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李香兰的房间。 …… 自从回了侯府,余承光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屋内没有电灯,黑漆漆的一片,可他的心怎么都做不到波澜不惊。 随着一缕月色照进床沿,房门被扣响了,外面传来余念初的声音。 “阿爹?初儿来看看您。” 余承光抹了把泪,柔声道,“进来吧。” 余念初端着一碗参汤,一进来就点亮了灯罩里的蜡烛。 她放下参汤,坐到了余承光的身边,“阿爹,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初儿特意为您熬的参汤,您好歹喝一点吧?” 余承光点点头,看到女儿身上裹着的纱布,心里再度一紧。 “你身上这么多伤,干嘛还要去厨房啊,应该好好养着。” 他轻轻握住女儿冰凉的手,眸中的泪光更甚了。 “初儿啊,阿爹对不起你,若不是阿爹非要给李氏和你大姐解了禁足,你也不会……” “阿爹真是觉得自己很失败啊,从前保护不好你娘,如今保护不好你,就连李氏和淑儿,我也心中有愧……” “对了,李氏她……” 余念初点了点头,“方才初儿去看过了,她已经走了。” 余承光将头埋得低低的,心里五味杂陈。 “初儿啊,其实阿爹都查到了,昨晚的事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阿爹没想到啊,李氏母女对你的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早知如此,当初阿爹怎么都不该答应跟李氏结亲的……” 余承光说了许多,桌上的参汤都放凉了还没有喝。 他明明滴酒未沾,可却像是醉了一样,诉说着这些年来心里的苦楚。 还有他对冯媛的爱。 眼看着气氛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余念初实在是控制不住了,终于问出了口。 “阿爹,您既然如此在意阿娘,那为何对她的死不闻不问呢?” “当时阿娘的口鼻里全是黑血,明显是被毒死的!” 余念初的情绪十分激动,眼泪珠子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么多年来,是她头一次因为这件事跟余承光坦白,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也让余承光更加心碎了。 “初儿啊……阿爹没有不闻不问。” “阿爹试图阻止,你娘死后阿爹还想为她讨回公道,可结果就是,阿爹被贬去戍边,一去就是三年啊!!!” 余念初眼眶晶莹,她从前只以为,阿爹是急着征战沙场,所以在阿娘死了不足十日就出征了。 却不想阿爹居然是为了阿娘而被贬去的? 如此,那自己这么多年怨恨阿爹,岂不是…… 余念初的心很凉,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果断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阿娘真的是被陛下赐死的吗?” 余承光摇摇头,“阿爹不确定。” “当时确实有密旨传来,说是要赐死你的母亲,可阿爹那是并未奉诏……” “就连当时带来的毒药,阿爹也扔掉了,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你阿娘最后还是……” 余念初顿了顿,按照目前的情形,阿爹受到了密旨,没有杀害阿娘,而阿娘是被李氏下毒害死的。 李氏死前指认皇帝,难不成是皇帝下了两份密旨吗? 这就很奇怪了呀。 而且余念初记得,当时谢榆说,皇帝并没有杀害母亲的动机。 到底是三人之中有人说谎,还是要杀害阿娘的本来就不止一人呢? 余念初现在混乱极了,就在这时,余承光拍了拍她的背,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初儿啊,别纠结过去的事情了,你阿娘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说着,他就把傅昭给的那块古玉塞到了余念初的掌心。 “明日昭儿就会来下聘了,不过阿爹不会立刻把你嫁个他,且再等两年吧。” “阿爹老了,念想多,想多留你在身边,把从前的亏欠,都好好补偿给你。” 余念初刚想反驳,余承光就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初儿,别再说不要嫁给昭儿这种话了,就当阿爹求你,好不好?” “昭儿会对你好的,昨夜你受辱,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你,只有昭儿,他立刻来求我,求我把你嫁给他。” “他说不愿意你受半分委屈!他会疼爱你一辈子!甚至连家传的古玉都拿来作为信物交换了。” “这样的人,阿爹信得过。” 余念初叹了口气,如今阿爹有些钻了牛角尖,她只要用另外一个方式来劝说了。 “阿爹,跟女儿打个赌好不好?” “若是阿爹赢了,初儿就听阿爹的,可若是初儿赢了,阿爹便要尊重初儿的意愿,让初儿入宫。” 余承光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扬了扬下巴,“你先说说看是什么赌。” 余念初坚定道,“就赌傅昭明日会不会来下聘。” 第四十七章 蹬鼻子上脸 余承光还以为女儿要说什么样的赌约呢,这件事,不是摆明了让他赢吗? 傅昭这孩子最是守信,怕是明日一大早就回来了。 于是,余承光点了点头,“好,阿爹跟你赌。” “不过,要愿赌服输哦。” 余念初点头,“好,阿爹您也是。” 说完了这事,余念初看向了后院的方向,余淑恩正被关在那里面呢。 她当众挨了二十大板,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无论是身体还是自尊心都受到了强大的伤害。 余念初拉住余承光的手,问了句,“阿爹,大姐那边,您预备怎么办?” 这件事,余承光也思考了很久了,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他拍拍余念初的手,柔声道,“初儿啊,阿爹知道淑儿也害了你,可是如今她娘已经走了,算是得到了及重的惩罚。” “阿爹不打算再追究了,不过淑儿也不适合留在定远侯府了。” “阿爹会带重礼去承安王府摆放,让淑儿还是能够嫁给承安王殿下做侧妃,如此,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让初儿受委屈了。” 这个结果,余念初大抵猜到了,害死母亲的凶手是李香兰,至于余淑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便让她自生自灭吧。 而且余承光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她也便应了声,“好,都听阿爹的。” “只是大姐的婚礼还是阿爹亲手操办啊,若是初儿来,怕是又要惹得大姐不痛快了。” 余承光欣慰的点点头,“这是当然,初儿还小,哪里懂怎么操办婚礼啊?” “最近府里事情多,阿爹会好好给她办一办,就当冲喜了。” 余念初点点头,喂余承光喝了参汤后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阿云走了,她还觉得有些冷清呢。 余念初又将写满线索的那张纸,重新填了一些新得的线索上去。 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打算把纸放回去,却无意间瞧见了那个深蓝色的钱袋。 谢榆的脸伴随着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再度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与这些一同出现的,还有傅昭说的那些话。 他说,谢榆只是享受暧昧的感觉,有情却不长情,对待自己跟对待那些贵女并不差别。 余念初叹了口气,最终把钱袋又放回了那个抽屉里,而且压到了最底下。 她不欲再想这些儿女情长,只是谢榆,她还得找个机会再见一面。 昨夜太过仓促,她甚至都忘了问关于母亲那事的细节了。 她总觉得,谢榆知道的,远比他说出来的多。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余承光就穿得整整齐齐的在府里等着了,他知道傅昭喜欢喝碧螺春,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还特地让余念初早些梳妆打扮,别人傅昭来时见不到人。 余念初难得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裳,比起从前淡雅的青绿色,更显得整个人端庄优雅。 余承光很是满意,他相信,待会儿傅昭瞧见了也会喜欢的。 至于李香兰嘛,皇帝下了旨,秘不发丧,只能草草葬进了李氏的墓园里。 余念初有些没睡好,一直陪余承光在正堂你等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余承光立刻咳嗽了声,“初儿,注意下仪态,都是要定亲的人了,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了。” “傅家注重规矩,即使昭儿疼你,你也要注意分寸哦。” 余念初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她心里很清楚,傅昭今日是绝对不会来的。 因为他压根儿过不了他父母的那一关。 且不说她名声受损,即使没有,她一个娘亲早逝的女孩儿,傅家也是看不上的。 两人从大早上等到了中午,给傅昭准备的碧螺春也换了一杯又一杯。 可就是迟迟不见傅昭的身影。 余念初已经饿了,便朝余承光撒娇道,“阿爹,咱们先用饭吧?初儿饿了。” 余承光摇摇头,“诶,说不定昭儿马上就来了,咱们等昭儿来了一起吃,你再忍忍吧。” “为着今天昭儿要来下聘,我特地让厨房做了许多昭儿喜欢的菜。” 于是乎,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余念初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余承光只要让她去吃了饭。 至于他自己,还在等着。 原本充足的耐心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一直到了天黑,他都未曾瞧见傅昭的身影,若是有事也该告知一声啊…… 余承光的眸光已经变得冰冷,那壶早已冷透的碧螺春也让人撤了下去。 眼看余承光要下令关闭府门了,外面的小厮突然来报。 “侯爷,傅大人和傅夫人来了!” 余承光大喜,“好好好,快请他们进来!” “昭儿也真是的,怎么把他爹娘都带来了!” 他忙慌着让下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糕点重新奉上,也把余念初从房间叫了出来。 只是,来人只有傅昭的父母,并没有傅昭,也只有草草几件礼物,半点没有下聘的庄重。 三人寒暄着行了个礼,才一坐下,傅昭的母亲就开门见山了。 她从袖中拿出余承光给傅昭的,那枚当做信物的玉佩放在桌上,冷声道,“侯爷,昭儿尚年少,说话不知轻重,定亲的事,事先并未与咱们商议。” “我和他爹都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 定远侯皮笑肉不笑,从前傅家跟余家是近邻,两家来往也很频繁,所以余承光并未当场发作,而是给足了他们脸面。 “傅大人,傅夫人,昭儿和初儿青梅竹马,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且定远侯府和傅府一向交好,这亲事又怎么会不合适呢?” 傅大人沉默不语,倒是傅夫人,十分阴阳怪气。 “侯爷此言差矣,交情归交情,可傅家世代清白,而你家初儿被山贼所辱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我作为傅家的儿媳,自然要谨遵祖训,不能让初儿入府。” “别说是做昭儿的妻子,哪怕是妾,也要干干净净。” “而且太后盛情难却,已经私下跟妾身说了,要把三公主指给昭儿,妾身人微言轻,怎么敢拒绝太后呢?” 第四十八章 本王凭什么娶她? 话到这儿,余承光算是听明白了,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将面前的茶杯狠狠摔碎。 那凶狠的模样,吓得傅大人和傅夫人都站了起来。 傅大人也觉得刚才夫人的语气不太好,所以连连给余承光赔礼。 “侯爷息怒,初儿的遭遇咱们也很同情啊,昭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自然是想替初儿解围。” “可是傅家祖训如此,我等作为后辈,实在是无可奈何!” “请侯爷体谅咱们为人父母的用心啊!!” 余承光朝余念初伸出手,“初儿,把那古玉给我。” 余念初乖乖照做,下一秒,刚交出去的古玉就被余承光砸了个粉碎。 傅大人和傅夫人急得跳脚,“你!!这可是咱们祖传的!!!” 余承光勾勾唇,抬手便拔出了墙壁上的剑直指二人。 “本侯给你们面子,你们却蹬鼻子上脸侮辱我女儿!!” “傅家算是什么东西!若不是昭儿一再哀求,就凭你傅家的门第,连给我永定侯府提鞋都不配!!” “你们一口一个清白,如此辱我女儿,真当我已经死了吗!!” 说罢就一剑劈断了他们身后的桌椅。 傅大人和傅夫人吓得连滚带爬的想跑,余承光只朝外大喊一声。 “关门!” 随着门被合上,两人心下绝望,总不至于说了几句话就真被余承光给砍了吧! 傅夫人颤颤巍巍的开口,“侯爷息怒,息怒啊,是妾身口不择言,妾身再也不敢了!!” 傅大人也连连应和,“是啊是啊,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余承光剑锋微转,朝他们冷声开口。 “跪下,给初儿道歉。” 两人都顿住了,这哪里有长辈给晚辈下跪的道理啊? “嗯?” 余承光面色一冷,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给余念初磕头赔罪。 “初儿啊,是伯母不好,伯母口不择言,伯母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们吧!” “是啊是啊,伯父也不好,是我家昭儿配不上你!” 余念初不由得轻笑,转而抱住了余承光的手臂,“阿爹,让他们走吧,这吵吵闹闹的多不好?” “再说了,阿爹是最宽宏大量的,不会跟小人计较~” 她短短两句话,余承光便放下了武器。 “来人,他们丢出去,带的东西也一起砸烂了扔出去!” “以后傅家的人,再不许踏入我定远侯府一步!” 傅大人和傅夫人被扔出去的时候,街上的百姓也瞧见了,他们虽然气愤,可碍于定远侯府的地位确实更高。 他们暂时惹不起,只能咽下这口气,等将来傅昭成为了驸马,他们在狠狠打定远侯府的脸。 府门被重新合上,余承光的怒气却仍未散去。 除了愤怒,他心中还有愧疚。 若不是自己自作主张,女儿也不会再度受辱了…… “初儿啊……都是阿爹不好……” “不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如此,所以才跟阿爹打那个赌的?” 余念初乖乖坐在他身边,点了点头。 “是,傅昭说过,当时阿娘去世的时候,他想来探望,可是却被他爹娘关了起来。” “而且傅家极重清白和门第,这是京城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啊,阿爹,即使傅昭再好,可他的家庭摆在那里,难道你真的想让女儿过去日日受辱吗?” “……他们刚才说了,连做傅昭的妾,女儿都不配……” 她又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让余承光彻底断了要把她许配给傅昭的念头。 “哎,也罢,阿爹愿赌服输,以后再不提这件事情了。” “再让阿爹好好看看吧,若在大选之前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你想入宫便去吧。” 余念初连连点头,脸上全是灿烂的笑意。 自从知道父亲对母亲不是虚情假意后,余念初便也开始对这个阿爹真心了。 “谢谢阿爹~您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爹~” 余承光勾住唇角,眼尾渐渐有了皱纹。 “好了,这么晚了你快休息去,白让你跟阿爹等了一天,这手都是冰的。” “对了,阿爹让人重新挑了一个侍女给你,已经调教过了,底子也清白,你且看看,和不和你心意。” 余念初忍不住的撒娇,她万万没想到,这种小事阿爹居然都放在心上的。 其实仔细想来,从小到大阿爹一直都对她极好。 “嗯嗯,多谢阿爹。” 她又喊了声,“阿爹,您明日是不是就要去承安王府了?” 原定余淑恩的成亲之期已定,余念初想着,阿爹一定想这个婚礼如期举行。 余承光摸着她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初儿明日就乖乖待在家里,不用等阿爹回来用饭了。” 余念初笑盈盈的摇摇头,“阿爹,明日初儿想出去逛逛。” “上次那个医师开的补药很有效,初儿想再去找他开一点。” 对于这个请求,余承光自然是答应了,只是特别叮嘱余念初,要带两个侍卫随行。 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他实在不愿女儿再有丝毫的闪失。 至于余念初,她哪里是想拿药啊,她是想再去天欢阁见一见谢榆。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次日一早,余承光就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承安王府。 谢准被困家中,常日无聊,加上自己是因为余淑恩才遭遇这等祸事,所以也连带迁怒了定远侯。 硬是让他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开了门放他进去。 谢准此时怀里坐着一个美貌的侍女,衣裳也有些凌乱。 可谢准丝毫没有收敛,甚至只是瞥了余承光一眼。 “哟,这不是侯爷吗?稀客啊。” “怎么,嫌你女儿还把本王害得不够惨,特地来嘲讽的吗?” 余承光朝谢准行了大礼,恭敬道,“王爷,臣此来,确实是因为淑儿的事。” “还请王爷不计前嫌,如期迎淑儿入府。” 承安王当即啊?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侯爷,你是老糊涂了吗?” “本王没把她脑袋拧下来都是开恩了,这样的祸水,你居然还想让本王把她娶进门???” 第四十九章 抱歉,阁主不见您 说着他就挑了挑怀中侍女的下巴,嘴对嘴吃下了她咬住的葡萄,一副沉醉的模样。 “哎,这才叫懂事的。” “本王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啊?干嘛要娶一个害本王的?” “就因为她失身于本王了?” “可那时她自己蠢,干本王什么事?” 谢准越说越上头,还朝余承光吐了几颗葡萄汁,模样十分轻蔑。 余承光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从没受到过如此的羞辱,可是为了余淑恩,他只能忍受。 “王爷,上次的事情真的只是误会,实非小女本意啊……” “小女一心念着王爷,又如何会害王爷呢?” 谢榆冷眼睨着他,“可是,她已经害了。” “本王军功卓著,丝毫不比侯爷你差,如今却只能闲赋在家。” “定远侯,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娶你的女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情,朝余承光挑了挑眉。 “不如这样,这天寒地冻的,本王想浴足了。” “可这府里的下人没有一个让本王满意的,不如侯爷伺候本王浴足啊?” “若是伺候得本王高兴了,本王自然还娶你家大小姐当侧妃,如何啊?” 谢准最清楚余承光的脾性,征战沙场的都有几分傲骨。 他倒要看看,余承光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能做到什么地步。 谁知,余承光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好,臣伺候殿下浴足。” 谢准一声令下,侍从们很快端来了一盆热水,还有浴足所用的东西。 余承光颔首,恭敬道,“请殿下脱靴。” 谢准立刻啧了一声,“是你伺候本王还是本王自己伺候自己啊?” 余承光明白了过来,一双因为常年握兵器而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捧起了谢准的脚。 替他脱去了靴子,还有袜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谢准的脚放进热水里,却被谢准猛地一脚踢开。 “你都不试试水温吗!想烫死本王啊!!” 那水溅湿了余承光的衣裳,他依旧从容的起身,没有半分怒意。 “是,臣这就替殿下试水温。” 他抬手放进脚盆里,察觉这水是有点烫,便吩咐人,想加一些冷水。 可是没有承安王的吩咐,所有人都不敢动。 余承光只好自己去重新准备了洗脚水。 经历了好一番折腾,谢准足足踢翻了三盆水,才终于将脚放进了水中。 “侯爷,愣着干嘛?本王累了,替本王按按脚。” 余承光的神色愈发黯淡,手上却仍旧做着伺候谢准的事。 或许是余承光太乖顺和谦卑了,谢准也就没再为难他,而是跟他聊起了天。 “侯爷,别人都说你是最有气性和傲骨的,如今为了大小姐,居然能屈尊到这个份儿上?” “你说你,图哪样啊?” 余承光恭敬的答道,“淑儿失去了母亲,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殿下,臣作为父亲,自然要为她做主。” 谢准叹了口气,“也罢,本王府中不少她这一口饭。” “实在想来就来吧。” “只是本王很好奇,相比大小姐,你家二小姐更可怜吧?” “你总不能去求那个辱没她的山匪娶她?” “哎呀,好像也不对,那个山匪已经被您给大卸八块了~” 谢准的话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定远侯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可是他不能发作。 他不仅欠初儿,也欠淑儿…… “多谢殿下关心,初儿的事,自有老臣替她做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谢准也便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侯爷,不如这样吧,你入本王麾下,本王便连你的二女儿一起收了。” 如今在谢准的眼里,余念初失了清白,跟个破鞋没两样了,但是他爹却是珍贵的。 正如他所说,府中不缺这一口饭,多娶一个人也没什么。 没曾想,余承光还是摇了摇头。 “谢殿下厚爱,只是殿下是淑儿的心上人,臣不欲让她们姐妹俩共侍一夫。” 协助叹了口气,定远侯这尊佛还真是很难说动啊,难怪皇兄用了他这么多年。 “罢了。”他抬起脚,朝余承光抬了抬手。 “侯爷你回去吧,三日后将淑儿送来本王府上就行。” “本王还有事,就不送侯爷了。” 余承光神色自若的拱手,“是,臣告退。” 回府的路上,一旁的管家满口都是抱怨,自家侯爷位高权重,连皇帝都要给三分颜面。 可这王爷也太过分了!居然让侯爷给他洗脚!!! “侯爷,您这又是何必呢!以您的地位,再给大小姐择一门不错的亲事不算难事吧!” “干嘛要去承安王府受那样的侮辱啊!” 余承光挥挥手,“诶,无妨。” “本侯倒是可以再给淑儿择婿,可淑儿最想嫁的从始至终都是承安王。” “且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再嫁于旁人,淑儿会受轻视的。” 管家瘪瘪嘴,眼看着天上开始下雪,立刻就给余承光打起了一把伞。 “哎,侯爷您对大小姐真是用心良苦啊,希望大小姐以后好好做殿下的侧妃吧,不要再挑事了。” “否则,连老爷您都救不了她。” 余承光笑盈盈的看向天上飘落的飞雪,心里的担子终于是轻了一分。 如今,只剩下他的初儿了。 …… 另一边,余念初一大早就换了便装去到天欢阁,也见到了上次招待她的美人云雀。 她戴着斗笠,顺手就给了云雀一锭银子。 “姑娘,我想见你们阁主。” 云雀神色复杂,却也不敢收余念初的银子。 上次受了她几锭银子而已,阁主直接把钱袋都送出去了,那里面的珍宝和金子,足够买下半个天欢阁了。 这样赔本儿的买卖,云雀不想做,也不敢做。 她轻摇圆扇,一双眉眼有些遗憾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余念初。 “哎,小姐请回吧。” 余念初眉头一皱,莫不是因为他在猎场受的伤太重,所以在东宫养伤吗? “他,不在?” 云雀并未打算瞒她,也就如实说了。 “倒是在,阁主昨日就回来了。” “只是自打上次您一走,阁主就给咱们下了命令,以后小姐您来,他都不见。” 第五十章 你确定要找姑娘? “您说说,我也只是一个迎客的,哪里能拒绝阁主的吩咐呢?” “还有啊,您可别问我为什么,我真不知道。” 余念初咽了口唾沫,方才的话就被云雀给堵了回去。 可是她仍旧不服气,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吧? 倒是那个谢榆,还当着傅昭的面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倒好,先躲起来了。 余念初顺势一坐,直接扯下自己整个钱袋扔给云雀。 “不见就不见,你就当我是来消费的。” “要一间上房,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和最美的姑娘都叫来!” 云雀有些懵了,酒菜她倒是可以理解,但这姑娘??? “小姐,您确定要姑娘吗?” “咱们这儿可都是关门生意,您这……我有些不好办啊。” 余念初坚定道,“按我说的做,反正本姑娘有的是钱!” 她就不信,把这儿搅个天翻地覆,还能见不到谢榆?! 云雀也是没办法,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自然,她也把这消息告诉了在后院那个小屋里的谢榆。 “阁主您看,要不要找人把余小姐轰出去啊?” 谢榆手一抬,“不必。” “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样。” 天字一号包间内,云雀让人端上了最好的酒水和菜肴,至于姑娘嘛,也没少了她的。 按照余念初给的银子,足足给她找了十位最漂亮的姑娘。 姑娘们原本是兴致勃勃来的,可看见要伺候的也是个姑娘的时候,懵了,纷纷开始大眼儿瞪小眼儿。 这……要怎么伺候啊? 余念初瞥了一眼这些绝色佳人,立刻朝她们招了招手。 “站着干嘛?都过来。” 原本,云雀也是很好奇的,她很想知道,余念初找这么多姑娘,她自己都还是个嫩瓜秧子,能玩儿得动什么啊? 可等她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十个姑娘里,四个奏乐,四个跳舞,还有两个在余念初的身边给她倒酒。 非常的和谐和井然有序啊! 最神奇的是,余念初应该并不知道这些姑娘会什么不会什么啊? 见云雀进来,余念初也招了招手。 “云雀姐姐,快来,还缺个领舞的!” 云雀皮笑肉不笑,身披紫纱,赤足走了过去。 她推开余念初右边的那个姑娘,自己立刻取代了她的位置。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啊?” 余念初学着戏本子里那些风流才子的模样,一把就搂住了云雀的细腰。 笑道,“云雀姑娘身量纤纤,体态婀娜,这手臂又白又长,腿也柔滑如缎,一看就是绝世舞姬的料子啊。” 被她这么一顿夸,云雀都有些飘飘然了。 还别说,余念初一个女孩子,说话倒是比很多来这儿的男客都好听多了。 她捏过余念初的下巴,伏在她的耳畔,朝她小声问了句,“是跟阁主吵架了吗?” 余念初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 “上次我不过是来问问题的,也没招惹他呀。” 云雀挥了挥手,方才伺候余念初喝酒的两个美人都加入了跳舞的大军。 “哎呀,我本以为阁主铁树开花了呢,没想到啊,还是那么木讷。” 她替余念初倒了杯酒,十分识趣的喂她喝下。 “不过,若是我帮帮你的话~也不一定就见不着。” 余念初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凑近了云雀的脸,想听她说什么绝密的计划。 可云雀只是拍拍手,让人拿了十壶烈酒上来。 “乖,把这些喝光。” “若这都见不到阁主,我云雀的名字直接倒过来写!” 望着那一排排的酒,余念初咽了口唾沫。 她酒量本就不太好,方才喝了几杯,现在已经晕乎乎的了。 若真把这些喝光了,她不会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了吧? 云雀见她犹豫,连连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想不想见阁主了?” 余念初如今实在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试一试这招了。 她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给自己灌酒。 面前的舞还热烈的跳着,曼妙的音乐听着听着就有些飘飘然了。 可她才喝三杯呢。 等她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云雀已经不见了。 余念初只好自己倒酒,一口一口的把辛辣的酒水往喉咙里灌。 她现在还理解不了为什么世人对酒这么痴迷,这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呀? 足足十壶酒,她即使拼尽全力也只喝掉了一壶。 余念初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也不知道那些美人还有没有在唱歌跳舞。 而且她摸了半天,怎么就是没摸到酒壶和酒杯呢? “诶?”她强撑着身体想站起来,谁知下一秒,一颗裹了糖的花生就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酒量这么差你还学别人大醉?是想让人用担架把你抬回侯府吗?” 余念初现在脑袋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也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就险些被凳子绊了一跤。 好在谢榆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诶,你乱动什么?不是要见我吗?” “我来了,有事儿说事儿。” 原本谢榆是不想来的,可是听到云雀说这臭丫头在这里学别人喝酒,还直接点了十壶。 她本就有伤在身,谢榆实在是不放心,这才到了这儿。 可这丫头也是够搞笑的,点了十壶,有九壶都没动,可人却已经醉成这样了。 他拽住余念初的手腕,可那丫头还是眼神迷离的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余念初才摇了摇头,呢喃道,“不是……” “我不找你,我,我找……” 说着她就挠了挠头,眼神里满是迷茫。 “我找谁来着……” 谢榆不由得笑出了声。 从前见着丫头的那几面,她或是冷静,或是狠毒,哪有如今这副模样? 呆呆的,笨笨的,还挺可爱。 眼看她连站都站不稳了,谢榆只好蹲下身去,一只手便把她扛上了肩头。 “哎,还好我只是伤了一只手,不然真没办法带你。” 话音刚落,余念初就哭出了声,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谢榆的后背。 “呜呜呜呜,好疼!好难受!” 第五十一章 醉后不知君 她本就喝多了酒,如今骤然被谢榆扛起,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更晕了。 而且肚子那块被硌得有些想吐。 谢榆叹了口气,安慰道,“先忍忍,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推开包间的窗户,扛着余念初一跃而下,劲直走向了自己的小院子。 云雀早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还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诶?阁主您不是不见她吗?这怎么?” 谢榆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回头再跟你算账。” “快让人去准备一碗醒酒汤来。” 云雀乖乖应了声,“好,马上去~” 进了小木屋,那股熟悉的清香钻进了余念初的鼻尖,让她的恶心之感稍稍减弱了些。 “嗯……好香……” 谢榆掀开榻上的被子,将人放了下去。 可才接触到床榻,余念初就吐了一地…… 这下两人的衣服,床,地板,被褥,全脏了!!! 谢榆拧紧眉头,现在真想马上把这脏丫头给丢出去! 可是看到她身上的纱布,他又不忍心了。 只要硬着头皮把被褥扔了出去。 又从外面叫了几个侍女进来收拾屋子,还有给余念初沐浴更衣。 谢榆自己则去了另外的房间沐浴。 不一会儿,不明所以的云雀就端着醒酒汤来到了小木屋。 “诶?阁主呢?” 几个侍女正在给余念初洗澡,那丫头睡得沉沉的,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半点行动能力。 “哦,云雀姐姐,阁主去厢房沐浴了,刚才这姑娘吐了一身,阁主让咱们给她沐浴。” 云雀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她将醒酒汤放在一旁,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到了浴桶旁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水下赤.裸的身体。 “哎呀呀,还别说,这姑娘确实一副好皮囊啊~” “瞅瞅这皮肤和身段,丝毫不比咱们阁里的姑娘差,难怪阁主喜欢。” 几个侍女给她洗的很是细致,又是香膏又是花瓣的。 云雀环顾四周,只瞧见了地上的脏衣服,便疑惑道,“诶?没给她准备换洗的衣物吗?”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方才只忙着执行阁主的吩咐,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其中一个侍女立刻机灵的问云雀,“云雀姐姐,咱们这儿倒是不缺女子的衣物。” “不由,有舞姬的,有侍女的,咱们要给她准备哪种啊?” 云雀掩面轻笑,纤纤饰指果断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 “真笨,阁主没吩咐,那干嘛要穿?” “擦干净了直接放阁主床上就行。” 几个侍女连连点头,原来这姑娘跟阁主是那种关系啊! 总归听云雀的没错! 她们给余念初擦干了身上的水渍,随后就塞到了谢榆的床上。 如今屋内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又重新熏了香,半点异味都没有了。 余念初也睡得香甜。 谢榆身上的伤很重,很多地方都是不能碰水的,即使在小厮的帮助下也足足洗了快一个时辰。 他本想回木屋里看看余念初,但还没踏进房门呢,就收到了星野的飞鸽传书。 说是父皇会在午后来访,让他赶紧回去。 谢榆没办法,只好交代了云雀她们好好照顾余念初,等她醒了就找人送她会侯府。 随后,他便从密道里回了皇宫。 谢榆的动作很快,这么些年一直在东宫和天欢阁穿梭,即使是闭着眼睛都已经能记得密道的方向了。 这密道直通东宫里他寝殿的床下,他才一出去,星野就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 星野早就准备好了谢榆的衣物,紧赶慢赶的给他换上。 可是才脱下他的衣裳,星野就有些不解的问了句,“殿下,这大白天的,你沐浴了?” 谢榆嗯了一声,“碰到了小酒鬼,吐了孤一身。” 星野狠狠一跺脚,“哪个不长眼的啊!真是该死!” 可谢榆并不生气,反而面露笑意。 “无妨,谈不上死不死的。” “对了,父皇那边的人有没有说,这次父皇来是为了什么?” 星野正儿八经的点头,脸上明显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有,说是陛下要给殿下指婚了。” “不过选谁不好啊,非要选李家人……这不等于在身边放一颗钉子嘛?!” “这样的话,殿下以后出宫都不方便了。” 谢榆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李家的谁?” 星野认真想了想,最后答道,“好像是李氏之首,李尚书的嫡女,叫李怡。” 他补充道,“这李小姐出生是很高贵,可是李氏是支持二殿下的,属下真不明白陛下想干什么。” 谢榆眼睫微垂,神色复杂的看向窗外高大的银杏树。 隆冬时节,那上面只悬着几片摇摇欲坠的枯树叶了。 “孤知道。” “父皇是想分化李氏,若是李尚书的嫡女当了太子妃,那他大概率不会再支持二皇子了。” “而是支持孤。” 星野眉头依旧紧皱,如今自家殿下已经二十一了,太后和皇上也曾几次想为殿下指婚,可殿下都拒绝了。 星野猜过好多种原因,如今都不攻自破。 如今唯一的可能就是,殿下在等什么人。 星野实在好奇,便问了句,“殿下,您这次会答应吗?” 谢榆云淡风轻道,“不会。” “孤想要的东西,会靠自己去争取,至少在婚姻上,孤不想跟这些事情掺杂在一起。” 星野瘪瘪嘴,“殿下,您是不是为了定远侯府那位二小姐啊?” 谢榆瞳孔微颤,并未正面回答星野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哦,对了,傅家是不是已经去定远侯府下聘了?” 这件事,谢榆一直让星野留意着。 星野迅速摇头,“没!” “属下派去的人昨晚就来汇报了,说是定远侯和二小姐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傅大人。” “只在天黑的时候等到了老傅大人和傅夫人。” 谢榆心下一沉,“哦?” 星野继续道,“老傅大人和傅夫人是来退婚的,他们说二小姐被山匪所辱,别说是妻,连做傅大人的妾都不配。” “当时侯爷气急了,一把就摔了之前傅大人用来定亲的玉佩,还把老傅大人和傅夫人都给轰了出去。” 听到这样的话,谢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了。 第五十二章 刚才那个……是那个吗? 原以为傅昭是个可靠的人,如今看来,自己是信错了人。 只是他的父母如此侮辱初儿,实在是可恶! “孤没记错的话,太后是不是想把絮儿许给傅昭?” 星野一拍大腿,“正是呢!属下看啊,傅家就是相当皇亲国戚!” “昨日傅夫人还把这事儿拿到定远侯那儿说,这不明显是炫耀吗!” “这家人这么仗势欺人,属下觉得,他们配不上三公主。” 谢榆微微勾唇,“是呢,孤也这么觉得。” 午后,谢岚来了东宫,这时谢榆正在用膳呢。 见谢岚来了,他马上起身行礼,“拜见父皇。” 谢岚挥挥手,“坐下坐下,咱们父子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 说着他就望向谢榆伤的最终的手臂,“伤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哦,谢父皇关心,太医说伤到了骨头,还多细细养着,否则以后这手怕是要残废了。” 谢岚无奈的摇摇头,直奔这次的主题。 “榆儿啊,你也二十一了,你看看跟你同岁的皇室子弟,哪个不是早已经娶妻,连孩子都好几个了?” “依父皇的意思,是想给你指婚,也好多个人照顾你。” “李尚书的嫡女李怡就很不错。” 原本谢岚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谢榆打断了他。 “父皇,此事不着急,修身后方才是齐家。” “儿臣如今只想好好用功,为父皇分忧,给弟弟妹妹们做好榜样。” “而且,儿臣现在的心性,并不适合娶妻,后宅会不宁的,到时候也会影响儿子用功。” 谢岚顿了顿,这小子怎么每次都用不一样的说辞来拒绝指婚啊? 而且每次的理由还不一样??? 他正想反驳,可谢榆已经说到下一个问题了。 “父皇,儿臣听闻您要把絮儿只给大理寺卿傅昭?” 这件事,如今也是谢岚的心头大事,不久前太后才又把他叫过去,再提了一次这事。 谢岚也很头疼啊。 谢絮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到了嫁龄,她的终身大事是重中之重。 “哎,是有这么回事,太后喜欢傅昭,絮儿也很喜欢他。” “只是经过上次在猎场的事情,朕总觉得傅昭差了几分火候。” 谢榆朝星野咳嗽了声,星野立刻明白过来,开始搭话。 “是啊陛下,不止是傅大人差几分火候,傅家更是差得远呢!” “属下听说这傅大人都已经跟定远侯交换信物,要跟二小姐定亲了。” “可您猜怎么着?这傅大人的父母硬是去定远侯府甩了好大的脸子!” “说傅大人是要配公主的,二小姐一个不洁的人,连做傅大人的妾室都不配!” “如此作为,怕是以后公主嫁过去了也会受委屈的!” 谢榆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啊?真有这回事啊?!” “父皇,絮儿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哪儿能受这样的苦啊?” 谢岚也被惊讶到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确有其事吗?” 星野奋力点头,“是啊!这动静可大了,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属下哪儿敢欺瞒陛下啊!” 谢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了,他没再继续留下,嘱咐谢榆要好好修养后,拂袖便离开了东宫。 带他一走,星野立刻拍了拍手。 “殿下,高,实在是高!” 谢榆夹了块冬笋往嘴里塞,冷笑道,“谁让他们欺负初儿了?” “还相当驸马?也配!” 说罢,谢榆就放下筷子,快步走回了寝殿,换回了最开始那身常服。 他嘱咐星野,“刚才桌上那盘绿豆糕抱起来,孤要带走。” 星野哦了一声,待好了绿豆糕,谢榆也已经收拾好了。 “殿下,您还要出去啊?” 谢榆拿过他手上的绿豆糕,浅笑着嗯了一声。 “还得回去看看那小醉鬼醒了没。” 星野听得更懵了。 这什么样的醉鬼还需要殿下去探望啊?? 若不是他要留守东宫,还真想跟出去一起看看。 …… 天欢阁中,余念初依旧迷迷糊糊的睡着,她酒量实在是太差,即使云雀给她灌下了一整碗的醒酒汤,也没什么作用。 “哎呀呀,原来阁主喜欢这一款~”她趴在床边,指尖轻轻蹭过余念初光滑白净的小脸儿。 天欢阁里姹紫嫣红无数,可像余念初这种淡雅的却一个都找不出来。 她就像出水的芙蓉,即使现在光着,头发散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脂粉也美极了。 “你在干什么?” 正摸着呢,谢榆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雀赶紧站起身,端起了地上的瓷碗。 “阁主,你凶人家干嘛~” “人家在给她喂醒酒汤呢~” 谢榆瞥了眼床上,见余念初没有要醒来的征兆,转头就把桂花糕递给了云雀。 云雀高兴坏了,立刻就开口道谢。 “哎呀,阁主你也真是,回去一趟还给属下带吃的,这怎么好意思啊~” 谢榆眉头微皱,“不用不好意思,因为,这不是给你的。” “拿下去放在厨房蒸着,待会儿她醒了再拿过来。” 云雀小嘴一瘪,不高不兴道,“好吧。” 谢榆方才回来的时候走的很快,生怕自己回来的时候余念初已经走了。 其实,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 谢榆心里也很矛盾,他是喜欢这丫头的,甚至想娶她当太子妃,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时机不对。 等到以后时机对了,说不定余念初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拨开了女孩儿额前的碎发。 此时的谢榆还没注意到,被子下面的她什么都没穿。 只是想为她掖一下被子,没想到碰到了什么特别光滑的东西。 他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脸也红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刚才那是……那个吗? 他刚才一把捏的太深,恍惚间就蹭到了。 可是谢榆不敢确定,他长这么大也没摸过也没看过…… 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此时余念初的肩膀还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凉风吹过,她还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谢榆实在没办法,强忍着脸红,轻轻捏起被子的最上层,给她盖好了被子。 第五十三章 我并不知道真相 谢榆眼睛微咪,心中一直默念,‘小祖宗,你可千万别现在醒过来啊!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这被子还没盖上呢,余念初就迷迷糊糊大的睁开了眼。 “嗯?” 她低低的嗯了声,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眼前人,现在脑袋晕的厉害,偏又疼得睡不着了。 余念初揉了揉眼睛,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当即嘶了一声。 谢榆还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赶紧给她搭上被子,靠近问道,“哪儿疼?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距离瞬间拉进,余念初也立刻认出了谢榆那张俊美的脸。 如今他跟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灼热的鼻息拍打在余念初的脸颊上,也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可是她再一埋头…… 险些又被惊得晕过去。 自己怎么没穿衣服啊??? 而且谢榆还离自己这么近!!! 她吓坏了,小脸儿涨得通红,一把就推开谢榆,这下好了,两人都扯到了伤口,白色的纱布上已经沾染了新鲜的血渍。 可是余念初顾不得那么多,立刻用被子裹住身体,缩在了墙角。 “你……你……我……” 一时间,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谢榆知道她误会了赶紧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别怕别怕,只是你喝了酒,吐了一身,所以我让侍女给你沐浴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没给你穿衣服,直接就扔我床上了。” 谢榆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殊不知余念初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穿衣服……”问完她的脸瞬间更红了。 这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啊,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总不能这话是侍女告诉他的! 谢榆愣住了,酝酿了半天只能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我才从皇宫回来,想给你盖一下被子,然后就……” “初儿,你别生气。” 余念初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上,乌黑的头发整改盖住她的后背,只是头发的遮盖不太均匀,谢榆还是瞧见了几片雪白的皮肤。 “我……我让人给你准备衣服。” 说完,谢榆就灰溜溜的冲出了小木屋。 刚一出门,就碰见了来复命的云雀。 “诶?阁主您不舒服吗?怎么连这么红啊?” “那个点心我已经让人蒸好了,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去前面忙了?” 谢榆懊恼的扶额,叫住了云雀。 “你……叫人去街上买套衣服回来。” 天欢阁的衣服都太有特点了,总不能让余念初穿舞姬或者是侍女的衣服回侯府。 那关于她的谣言,还不得更满城风雨了? 云雀故作迷糊,“啊?阁主您不是才做了新衣吗?还要买?要买什么样式的?花纹图案有要求吗?” 谢榆不耐烦的一甩袖,指了指小木屋的方向。 “不是给我,是给她买。” “你就按照她衣服的样式,买套风格一致的就行。” 云雀继续补刀,“好啊,只是这尺寸……”说着就直勾勾的盯着谢榆。 谢榆厉声,“我怎么知道!你进去问她啊!” 云雀惊讶的捂嘴,“啊?阁主您不知道啊?刚您不是应该已经看过了?” 谢榆没再回应她,戴上面具负手去了前厅。 待他走后,云雀不由得掩面轻笑,阁主创办了这收集消息的风月之地,怎么自己还这么单纯啊? 也难怪了,二十一岁都还没有娶妻。 这次,谢榆特地在前厅待了许久,他目光注视着阁中饮酒作乐的达官显贵呢。 可心里想的还是刚才的场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静的人,怎么一遇到余念初的事情,就连说话都局促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若是自己能快点坐稳太子之位就好了…… 待他再回小木屋,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原以为余念初已经走了,没想到她好好的待在里面,桌上还放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绿豆糕。 余念初正吃着其中的一块,听到有脚步声,立刻转头望去,瞥见是谢榆的一刹那,脸又红了,匆忙将头转了回来。 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谢榆只好先开了口。 “这个好吃吗?我从宫里给你带的,记得以前你最爱吃这个。” 难怪了,方才余念初还觉得这糕点味道很熟悉,只以为这是天欢阁的特产,她还想打包一点带回去呢。 没想到,是宫里带出来的。 她又咬了一口,随后点了点头。 “谢谢。” 谢榆听到她还是愿意跟自己说话的,稍稍放下了心,几步就走到了余念初的面前,想坐在她的对面。 可下一秒,这丫头就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为什么不见我啊?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好像真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所以才不招人待见。 谢榆稍稍咳嗽了声以掩饰尴尬,脑筋拼命转动着,最后还真没想出什么比较好的办法。 他张了张口,说了实话。 “因为我知道,你会再来找我问问题,问的,还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余念初有些楞,因为自己这次来找他确实是为了问问题。 “可是,我还没听我的问题,怎么就知道回答不了?” 谢榆在唇边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初儿会问我,谁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余念初摇摇头,“不对,你说过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所以我要问的是其他的。” “太子殿下,初儿想知道,皇上会不会是杀害我娘的凶手。” “您之前说,皇上没有动机,可李氏死前又告诉我,是皇上指示她杀我娘的。” “就连我阿爹都得到了密旨,说要秘密处决我娘,现在我真是疑惑极了,只能来问问你。” 谢榆一字一句听完她的话,随后吃痛的捂住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初儿,你这个问题,跟我刚才说的,没有本质的区别。” “我之所以不回答,‘谁是杀害你阿娘的凶手’,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真相。” 第五十四章 我要成为自己的靠山 “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剪不断理还乱,我只知道一些细碎的线索,也都已经告诉你了。” “至于我父皇,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没有杀人的动机,但也不能保证,你阿娘不是他杀的。” “所以初儿,我无法告诉你更多。” “我怕你失望,所以只好不见你了。” 余念初有些失落,原以为谢榆只是故作高深,没想到连他都知道。 所以,所有的真相还是在那个皇宫里。 她放下手中的绿豆糕,再度朝谢榆道了声谢。 “不会失望,殿下已经帮臣女很多了。” 谢榆应了声,开始追问起昨日的事情了。 “初儿,你和傅昭……你对他有情吗?” 余念初很直白的开口,“或许从前有,但是现在,没有,对任何人都没有。” 最后那几个字,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谢榆也听进去了。 他心中暗想,也罢,总归是自己的单相思,没必要强加给初儿的。 “那好,是我会错意了,之前还觉得你们很般配。” 他越是这么说,余念初心里的火就烧的越旺。 “那殿下还真是错了,在为臣女好的同时,是不是该问一下,臣女真正想要什么呢?” “否则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谢榆顺势便问出了口,“那你想要什么?” 余念初瞥了眼谢榆,可是他的眼神太过深邃,她一眼看不到底,只好躲开。 “进宫。” 谢榆立刻站起身来,猛地一挥袖,“不行!” “你多大,我父皇多大,即使你再想为你娘报仇,也不能去当我父皇的妃嫔啊!” “若你真要入宫寻一个靠山,不如嫁给……” 那个我字还未出口,谢榆便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算什么靠山。 只有一个太子的虚名罢了。 不过是父皇为了平衡朝中势力而拥立的一个傀儡。 谢榆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不甘心过。 他暗中经营多年,现在需要的是时机,不然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甚至还会丧失自己的性命。 如此,他又有什么底气给初儿承诺啊…… 谁知,余念初直接补了句,“为什么非要嫁给谁呢?” “我要一步一步,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 “好了殿下,现在天色已晚,初儿要告辞了。” 余念初才一起身,谢榆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让云雀给你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药材,等会儿一起带回去。” 他还有好多的话想说,但现在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余念初回答得很官方,甚至头也没回。 “比起殿下,臣女都是小伤。” “殿下好生休养吧,臣女再不会去,阿爹该派人来找了。” 谢榆手一松,余念初便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他脑中细细回味着余念初的话,她想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不嫁给任何人…… 所以,她是想进宫当女官,重走一遍她母亲的路吗? 当年从最低等的宫女到父皇的御侍,冯媛用了整整十年。 …… 余承光是晌午回去的,得知余念初还没回来,也没第一时间用膳,而是去了余淑恩的房间。 如今她还在被禁足,可是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跟余念初一样的。 可余承光一进去,还是瞧见余淑恩憔悴了不少。 他挥挥手,一众伺候的人便下去了,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 余淑恩冷冷的望了他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腰带是余念初做的。” “她害我失身于承安王,还害死了我阿娘……” “阿爹啊,您不仅眼盲,心也盲了吗?” 余承光的笑容就挂在嘴角,听到余淑恩的这两句话,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甩袖坐在凳子上,认真朝余淑恩开口。 “淑儿,还要执迷不悟吗?” “阿爹是不瞎,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和李氏种的因。” “如今果报应在了自己身上,却把所有的错推给初儿?” 余淑恩笑得苍凉,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她转过头去,将脑袋埋在臂弯里,半点不想看到余承光那张脸。 “呵,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们已经逼死了阿娘,还怕多一个我吗?” “可怜我阿娘陪你这么多年,却连个葬礼都没有!” “她死的第二天,你就给那个小贱人定亲?难怪她会被傅家羞辱呢,这都是你们的报应!你们活该!!” 余淑恩又说了许多咒骂的话,她本就虚弱至极,现在说了这许多的话,居然脑袋发晕,险些晕了过去。 还是余承光即使扶住了她,余淑恩才清醒过来。 他眉头紧皱,一字一句道,“淑儿,阿爹知道这么多年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阿爹已经在尽量弥补了。” “阿爹已经跟承安王商量过了,三日后,阿爹亲自送你如承安王府。” “以后好好跟殿下过日子,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余淑恩一惊,“殿下还愿意娶我?他不怪我吗?” 余承光摸着她的小脑袋,慈祥的点点头。 “不怪你的,所以淑儿要高兴一点,三天后做一个漂亮的新娘。”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余淑恩原以为那个小贱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承安王殿下还愿意娶自己。 这代表他对自己有情! 自己以后还是有靠山的! 等以后自己成了承安王妃,好好讨好殿下,以后还怕没机会报复这对父女吗? 想到这儿,余淑恩终于勾了勾唇,朝余承光虚伪的点头。 “多谢阿爹,淑儿以后一定不胡闹了,只要殿下还要我就好,呜呜呜……” 在余承光的眼里,余淑恩虽然刁蛮任性,可不是个狠毒孩子,如今她愿意认错,怕是真的放下了。 想到这儿,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也便笑着拍了拍余淑恩的肩膀。 “好好好,淑儿你放心,阿爹一定好好操办你的婚事,让你做整个京城最美的新娘子!” “以后成了殿下的侧妃,也要常回来看看阿爹和初儿,知道吗?” 余淑恩点头,即使余承光不说,她也绝不会忘了以侧王妃之尊,好好‘照顾’他们的。 尤其是那个小贱人。 第五十五章 跪你?你也配? 接下来的三日,定远侯早早就张罗起来了。 虽然只是侧妃,可给余淑恩准备的嫁妆也不含糊。 成婚当日,她浓妆艳抹,穿着华美的嫁衣端坐于屋内,只等着出门了。 至于谢准,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可是太后给他去了书信,说是要给定远侯颜面。 于是他找人给皇上那边陈了情,暂时允许他出门一日,迎娶定远侯府的大小姐。 闺房的门被推开,原以为是伺候的丫头,谁知余淑恩顶着满头珠翠一转身就瞧见了余念初那张脸。 今日她大婚,按照规矩,余念初应该穿的喜庆一点才是,可她仍旧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连钗环都素的不行。 余淑恩冷哼一声,“小贱人,你是来诅咒我的吗?” 余念初放下手中的托盘,那是等会儿要给余淑恩戴上的如意配。 原本余承光想着大女儿都要出嫁了,所以特地让二女儿送来这及其贵重的物件,想缓和一下她们的关系。 只是,余淑恩和余念初都没有这个意思。 她们的仇,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余念初轻抬眼眸,顺着她的话说了句,“你非要这么想,那就算是吧。”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 虽说府里全是红绸,余念初却感觉不到半点的喜气。 余淑恩自然是不服的,今天她就要成为侧王妃了,再怎么也要给这小贱人一点教训。 于是她故意不戴如意配,在余承光准备来送她出门时,她立刻抓住余承光的手撒娇。 “阿爹,初儿好像还在生我的气,让她来替我戴如意配好不好?” “我想带着初儿的祝福出嫁。” 眼看着迎亲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余承光心里也想着两个姑娘冰释前嫌,所以立刻同意了,当即让下人叫来了余念初。 余念初很会管理自己的表情,即使心里再不开心,也面露和善的笑意。 她知道余淑恩要整她,便先说了句,“阿爹,初儿还有悄悄话要给姐姐说,您先出去等着好不好?” 余承光笑盈盈的,说了声好,立刻便退了出去。 余淑恩还以为自己计划得逞,马上站起身来,顶着一张美艳之际的脸睨着她。 她稍稍一跺脚,柔声道,“小贱人,你再倔强又能怎么样?” “从今天起,我就是侧王妃了,是皇亲国戚!而你只是个失贞的破鞋~” “若你现在跪下好好求求我,或许我以后还能给你配个乞丐嫁了~” 余念初冷哼一声,转而拿起桌上的如意配。 “余淑恩,你的事就不牢你操心了。” 瞧着余念初拿着如意配朝自己走来,余淑恩立刻轻轻一跺脚,有些做作的甩开衣袖露出腰带。 “你得跪下伺候本王妃,才不算失礼。” 余念初挑挑眉,将手中的如意配随手一扔,冷笑道,“你配吗?” 余淑恩气急了,一抬手就甩了余念初一个巴掌,那张美艳的脸也渐渐变得扭曲。 “哈哈哈哈,敢辱骂本王妃,这就是下场!” 可下一秒,欲念初便熟练的起身。 她轻轻擦了下嘴角的血,眸光变得锐利。 她突然就拽住了余淑恩的手,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她的右脸上。 余淑恩想逃,想喊救命,可紧接着,左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呜呜呜呜,你……我要告诉王爷!让王爷砍你的头!!!” 余念初扭扭脖子,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去啊,以你现在的模样去。” “看看在他砍我脑袋之前,会不会迎一个疯妇入府!” 此时屋内的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 余淑恩刚想喊,但余念初已经拿起了盖头和鸳鸯配,胡乱的给她戴上了。 还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当这个侧妃,现在就尽管喊。” “把你变成死人还是挺容易的。” 说着,余念初就揽住余淑恩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听了余念初的话,余淑恩确实不敢乱喊了,现在还是在侯府,不是在王府。 若是余念初发起疯来,说不定真的会搞的自己入不了王府。 她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等待以后的时机。 余念初一路扶着余淑恩出了府门,将她的手交给了谢准。 尝过了之前的教训,余念初生怕这家伙对自己还有想法,所以把头埋得低低的。 “姐姐以后,就拜托殿下了。” 谢准嗯了一声,很随意的朝余念初挥了挥手,“扶你姐姐上去吧。” 谢准说着就回过头目送她们,虽说今天要娶的是余淑恩,可这身段上,余念初还是优越太多了。 谢准心中感叹,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美人,居然被山匪也玷污了…… 目送着接亲的队伍远去,余承光禁不住泪流满面。 自己的两个女儿,如今只剩下一个了。 …… 原本的三朝回门日,余淑恩没回来,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给侯府回过一封信。 余承光也未找到肯接受余念初的青年才俊,一转眼,下旨入宫选秀的圣旨便到了。 余承光实在没办法,这是一早就有了的规矩,他即使跟皇帝关系好,也不能扰乱这种规矩。 只好带着女儿一起接了旨。 传旨的老公公一挥拂尘,满脸都挂着笑容。 “侯爷快快请起~”说罢他就扶起了定远侯,然后满眼欣赏的看向他身后的余念初。 “哎呦,早就听过二小姐长得如花似玉的,如今一看啊,还真是!” 余承光叹了口气,挥手让余念初先下去了。 他心中对这次选秀是有疑问的,所以塞了好大一包银子给老公公,想打听打听。 “公公,想必您也听说了,小女之前在冬猎上出了那样的事……” “即使是这样,也还能进宫吗?” 其实余承光心里一直在赌,他盼着因为这个原因,女儿可以不用进宫。 但老太监笑盈盈的挥了挥手。 “诶,这事儿侯爷就不用担心了,当时二小姐可是为了救三公主,断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让她参加选秀的。” “而且陛下知道侯爷爱女心切,所以特地关照过,想在选秀的时候为她择一位良配呢!” 第五十六章 大选入宫 “按理说,老奴负责选秀传旨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可还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吩咐呢。” “可见陛下看中侯爷,也看中二小姐啊!” “还请侯爷帮二小姐准备着,十日后,便是大选了。” 虽然老公公已经这么说了,可余承光还是不放心。 便补了句,“怕是难啊。” “三年前的杜昭仪不就是如此吗?可最后还是成了……” 老太监立刻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焦急道,“侯爷,您怎么能说这事儿呢!” 他眼看四周无人,才靠近余承光说了句,“那根本不是陛下的意思,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娘娘的意思谁敢违抗啊?” 余承光若有所思的点头,当年他隐约听说过杜昭仪和承安王的事。 还以为是杜昭仪贪慕虚荣,没想到居然是太后的意思…… 也对,太后那么看中谢准,哪里会允许他跟一个小官家的庶女纠缠不休呢? 这十日里,余念初仔细计划着入宫选秀的事。 首先,她要入宫当女官,这样才能一个一个接近那些有嫌疑的人。 太后、皇帝、国舅、贵妃。 这四个人里,最容易接近的,好像就是贵妃了。 她默默用毛笔蘸取红色的朱砂,在纸上圈住了贵妃的名字。 …… 十日之期已到,余念初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典雅却又不出挑。 按照余念初的猜测,皇帝跟父亲是好友,且跟母亲有旧。 他应该是不会选自己入宫为妃的。 至于太后嘛,她本就不喜欢自己,更不会让自己接近皇帝。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皇帝会不会给她现场指婚…… 虽然皇帝的儿子里,成年的只有太子和二皇子,可其他的异姓王还是挺多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被余承光含泪送上了迎接秀女的轿撵。 按照各家的官位高低,余念初是跟另外三个侯府闺女共乘的。 她才一上车,有两个女孩儿就捂住鼻子,拼命往里面挤,好像余念初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何小姐:“天呐,怎么她还能入宫啊……一个被山贼玷污的人,真是脏死了!” 康小姐:“可不是嘛,咱们也正是倒霉,为什么会跟她一起啊!” 说着,两人就挤到了一起,只有那个大眼睛的黄衣女孩儿满脸笑意的朝余念初打招呼。 余念初也笑着回应了。 没想到,那两个女孩子不依不饶,非要去扒拉那个黄衣女孩儿。 :“诶诶诶,你这是干嘛呀?不怕被破鞋传染什么脏东西啊?” 黄衣女孩儿猛地一甩袖,“我看你们才像脏东西!” “余小姐当时是为了救三公主,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不堪?” “有这世间,不如好好想想等会儿的选秀吧。” 黄衣女孩儿高傲的昂起了头,随后靠近余念初移动了几分。 “嘻嘻,余小姐你别听她们的,我觉得,你是个勇敢的好姑娘!” “我叫施雨兰,你叫什么啊?” 余念初友好的应了句,“施小姐好,我叫余念初。” 施雨兰是个话多的,她觉得余念初面善,又是救过公主的人,便一直主动跟她搭话。 可余念初一直都很拘谨,加起来都没说过几句有用的话。 施雨兰急了,她觉得余念初不相信自己,只好说出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以表诚意。 “余小姐,我进宫是为了二皇子,你呢?” 她说的极度小声,生怕两外两个女孩子听见了。 余念初一惊,她确实没见过如此没有城府的女孩子。 看在她刚才为自己说话的份上,她只好善意的提醒了句。 “施小姐,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好哦。” “至于我进宫嘛——不为任何人,只是遵从圣旨而已。” 施雨兰皱起眉头,小嘴也撅了起来。 “余小姐,你好冷漠哦,不好玩儿。” 余念初再次礼貌的颔首,“抱歉,让施小姐扫兴了。” 此后,施雨兰便没再找她说过话。 进宫后,修女们按照名单排好了队。 余念初和施雨兰都是第二批的。 余念初心里还在捉摸着,若是皇帝要赐婚,会把她赐给谁呢…… 得早点猜到这个人,方能提前应对。 只是异姓王太多,她认识的并不完全,待会儿怕是只能随机应变了。 思考间,第一批秀女已经沮丧着脸出来了。 她们虽然身份不低,可并未中选,有一个说是要赐给谢准当侧妃,可是被谢准拒绝了。 谢准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人家丑…… 余念初默默感叹,早知道应该在出门前多点几颗麻子…… 眼看第二批秀女就要准备入殿了,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余念初的眼前。 是云雀。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朴素的宫女打扮,劲直朝余念初走来。 “哎呀,二小姐走的好快,奴婢险些没跟上呢。” 说着,她便拿出一个小盒子,将余念初拽到了一旁,还大声道,“小姐妆都花了,奴婢帮小姐补补。” 云雀拿出画笔,用胭脂在余念初的眉心勾勒出一枚精致的花钿,还往她头上插了一支显眼的琥珀簪子。 云雀小声道,“记住哦,琥珀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说罢,云雀就礼貌的退下了。 “琥珀……” 前些天她调查过一些异姓王,其中有一位来自蒙古的,叫阿史那葛丹。 他生性讨厌琥珀,还一直视琥珀为不祥之物。 如此,皇帝为她选定的指婚对象,应该就是这位王爷了。 没记错的话,除了琥珀,这王爷还很讨厌扭捏柔弱的的女人。 余念初勾勾唇,瞬间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批秀女们随领头的太监,一起进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如今,太后和皇上都坐在上方,两边还有各路亲王权贵。 老太监打开名单,高喊一声,“户部侍郎施平安之女施雨兰,年十七。” 施雨兰乖乖行了礼,甜声道,“臣女施雨兰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捋了捋胡子,笑道,“是施爱卿的女儿啊,抬起头来。” 随着施雨兰抬起头,那张明媚娇俏的小脸儿立刻就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力。 这女孩儿长得好,父亲官位也不低,或许可以给准儿做侧妃啊。 第五十七章 让她入宫 一旁的谢珏也看得痴了,他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女孩儿…… 太后先一步开了口,“好,是个标志的孩子,可有什么特长啊?” 施雨兰一字一句道,“回太后,臣女素擅骑射,琴棋书画也有涉猎。” 此话一出,太后愣住了。 这丫头长得这么乖巧,怎么还会那种粗野的东西啊?属实是白璧微瑕了? 她又问了句,“可会跳舞啊?” 太后知道,准儿最喜欢会跳舞的女子了。 但,施雨兰摇了摇头,“回太后,臣女不会跳舞。” 太后已经明显的失望了,本以为这个丫头不是准儿喜欢的类型,没想到谢准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至于谢珏,那眼神更是灼热了。 这次选秀,皇帝自己倒是不预备选太多,更多是想给宗室子弟和外姓王们指婚。 所以,他看向了一众亲王们。 谢准立刻开了口,“皇兄,不如让施小姐跟了臣弟吧,像施小姐这样的女子,臣弟还是第一次见呢。” 谢珏也立刻拱手,“父皇,儿臣也很欣赏施小姐。” 还没等皇帝说话呢,谢准和谢珏倒是争执起来了。 谢准半撑着头,望着谢珏叹了口气。 “珏儿,你还小嘛,不着急娶妻的。” 谢珏不悦道,“皇叔府中已经那么多侧妃了,半月前也才娶了余家大小姐,还不够吗?” 两方争执不下,已经有些乱了体统,皇帝猛地一拍手,“都给朕住嘴。” 他看向施雨兰,问了句,“施小姐意下如何啊?” 施雨兰抬起头,羞答答的看向谢珏,只这一眼,皇帝便了然了。 只是施家也是李氏的人,若是让她成为珏儿的正妃,只怕是亲上加亲,巩固了李氏和珏儿的势力。 纠结之下,谢岚最终决定,让施雨兰成为谢珏的侧妃。 至于正妃嘛,以后给他指一个其他势力的,也好平衡。 说完了施雨兰,老太监继续念道,“定远侯余承光之女余念初,年十六。” 余念初十分谨慎的行了礼,“臣女余念初,拜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安。” 谢岚点点头,朝她抬了抬手,“起来说话吧。” 这待遇,是所有秀女都没有的,太后也赶紧打断。 “同为秀女,皇帝此举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谢岚摆摆手,当着众人的面替余念初说好话。 “诶,母后此言差矣,初儿是絮儿的救命恩人,她身上还有伤,怎能一直跪着呢?咱们皇室也要知恩图报啊。” 太后别过头,完全不想看余念初一眼,只觉得晦气。 皇帝也没有多问,而是看向端坐的阿史那葛丹。 “勇王,朕有意将初儿许给你为正妃,你意下如何啊?” 阿史那葛丹一身暗黄色的满绣藏服,虽为蒙古人,但自小长在京城,所以身形高大健硕,而皮肤确实干干净净的白色。 他顶着一头辫子起身,双手叉腰,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余念初。 “余小姐,可否抬起头来,让本王一观?” 余念初顺势抬头,只是一眼,阿史那葛丹就被那张纯净清雅的脸给吸引了。 且余念初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激起了阿史那葛丹的保护欲。 他勾了勾唇,直言不讳道,“余小姐生得好美啊,真是本王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说罢他就爽朗的笑了起来,双手一拱,正想谢恩,这时,谢榆惊讶的出了声。 “呀!余小姐不仅长得漂亮,头上的簪子好漂亮啊?是红玉吗?” 阿史那葛丹顺势望去,也瞧见了那支鲜红的簪子,还有她额上的花钿。 他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已经认出了那是琥珀制成的簪子。 还有那花钿,真像一朵雪花啊…… 曾经因为一场大雪,懂事了蒙古无数的牛羊,很多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荒野。 这对阿史那葛丹来说,不止是忌讳,更是噩梦。 余念初作出一副娇弱的样子,将声音也掐得甜腻了几分。 “回殿下,这不是红玉,是琥珀。” “臣女钟爱琥珀,寻了许久才得到这么一支。” 谢榆微微勾唇,“原来如此啊,还真是漂亮。” “改明儿,孤也去给絮儿弄一支。” 太子的轻浮让在座的许多异姓王发笑,只有阿史那葛丹,他脸色铁青,一双浓眉皱起,眼底还泛着怒意。 他握紧双拳,终于还是朝皇帝回了话。 “陛下,臣不能娶余小姐。” 谢岚一愣,“这是为何?刚才不好好好的吗?” 阿史那葛丹白了余念初一眼,继续道,“臣讨厌琥珀,也讨厌雪花,更讨厌骄矜的女人。”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开始对余念初指指点点,甚至那拿她被土匪欺负的事来闲聊。 见状,余念初眼睛一眨,晶莹的泪珠便流了出来。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这倒是给谢岚看得有些心疼了。 他赶紧朝阿史那葛丹挥了挥手,“那你就坐下。” 谢岚再次环顾四周,因为余念初在猎场上名声受损,所以硬是没有一个要她的。 纷纷避之不及。 可是如果就这么送出宫去,对着孩子更不好啊,怕是整个定远侯府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这时,太后也在催促了,“皇帝,既然没人要她,还不快撂牌子赶出宫去。” 谢岚摇摇头,当着所有人的面站起身来,他上前扶起余念初,给了定远侯极大的颜面。 “也罢,初儿还小,不着急婚嫁之事,如今宫中女官尚缺几位,初儿可愿留在宫中效力吗?” 这已经谢岚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总不能让初儿入后宫吧? 这样的话,就更对不起余承光了。 且他即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阿媛。 余念初眨巴着泪盈盈的眼睛,立刻跪下朝皇帝叩首,“谢陛下垂怜!” 太后本就讨厌她,如今皇帝还不顾她的阻拦,非要她入宫! 太后气不过,瞬间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在场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宫人小红:“真奇怪,一个脏污的人,为什么陛下要让她入宫啊?” 太监小粉:“啧,这多简单的事啊,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正主已经老了,自然要选一个更年轻的预备着。” 第五十八章 绣艺比试 宫女兮兮:“你是说……贵妃吗?可是贵妃那么小心眼,怎么会允许陛下提前养一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呀?” 宫女嘟嘟:“所以啊,我看这余小姐,怕是入宫没几天就要……”说着就比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今日的大选因为人数众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 浩浩荡荡的几百位秀女中,皇帝只选了一位充盈后宫,是新科状元的妹妹,封了婕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跟余念初一起入了宫,做起了女官。 不过她们并不是直接上任,在此之前还要经过考察。 按照皇帝的意思,原本是想让余念初去他身边做御侍,活儿不多,地位也不低。 只是他让余念初入宫这件事,已经让太后很不满了,所以才一说要让余念初当御侍,太后便立刻坚定的拒绝了。 如今谢岚不想跟太后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只好让步。 于是,余念初和李尚书的嫡女李怡一起被宫里的太监带去了尚宫局。 天色已晚,尚宫局里面依旧忙碌着。 瞧见领头的太监带着人来,里面的女官和宫女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排得整整齐齐的朝余念初她们行礼。 “康公公,您怎么来了?陛下那边可是有什么吩咐啊?” 说话的是钟尚宫,一众女官之首。 康公公咳嗽了声,往旁边挪开了半步,开始介绍。 “这位是定远侯的千金,这位是李尚书的千金,皆是通过选秀入宫的。” “陛下的意思,是让钟尚宫看着给安排两个女官的职位。” 余念初和李怡纷纷朝钟尚宫行礼,“给钟尚宫请安。” 钟尚宫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虽说从前也有秀女入宫的例子,可不是做嫔妃就是从宫女做起。 这不上不下当女官的,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两个姑娘的身份还都不低。 钟尚宫连连朝两人颔首,“两位小姐不必多礼,先随我来吧。” 见状,康公公也点了点头。 “那好,两位小姐我可都交给您了,还望钟尚宫好生照应啊。” 钟尚宫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悄悄塞进了康公公的袖中,恭顺道,“还请公公指点,这二位,下官应该怎么照应,往哪儿照应呢?” 康公公连连朝她招手,然后小声说了句,“李小姐是陛下和太后预备指给太子殿下的,如果可以的话,东宫是最好的去处。” “至于余小姐,你看着办就是,但陛下关照过,万不可怠慢。” 钟尚宫颔首,很快就送走了康公公。 她叫宫女们各归其位,随后把四房分别领头的女官叫去了前厅。 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钟尚宫开始问两人有什么擅长的。 李怡好不含糊的说着自己擅长琴棋书画,舞技也很出众。 此话一出,底下的四个司级女官都面露难色。 还是钟尚宫及时咳嗽了声,止住了繁杂的局面。 这李怡本来就是当未来太子妃培养的,自然会些讨太子欢喜的本事举行。 紧接着,余念初也说了,自己尤擅刺绣。 钟尚宫点点头,如此看来,余小姐应该送去司制房了。 不过……这司制房是四房中斗得最狠的了。 如今的司制才没上位多久,定是不会退位让贤的。 再往下,便是掌制了。 钟尚宫朝叶司制招了招手,问了句,“如今的掌制是谁啊?” 叶司制颔首,面露难色,因为如今的掌制是她的侄女,前不久才上位的。 她凑近钟尚宫,将这话如实禀告了,叶司制和钟尚宫一直走得近,平时有好都是一起分。 如今这情形,倒是让钟尚宫有些难办了。 一边是叶司制的侄女,一边是陛下关照的侯府嫡女…… 钟尚宫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问其他三房有没有掌级的空缺。 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有。 钟尚宫看向余念初,礼貌道,“余小姐,不如这样可好,您与现在的掌制比一场。” “若您技高一筹,便由您升任掌制,如若不然,我再安排您去其他的职位。” 如此,是最公平公正的方法了,也能让尚宫局上下心服口服。 叶司制心想着,余念初是一个官家小姐,那手艺肯定是比不上自己的侄女。 余念初也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了。 紧接着,叶司制又问了句,“那李小姐去哪一房呢?” 钟尚宫咳嗽了声,十分平静的说道,“东宫尚缺一位掌衣,就让李小姐去东宫吧。” 紧接着,钟尚宫给两人安排了暂住的地方,待送走了两人,叶司制留了下来。 她不解道,“尚宫大人,东宫的司衣不是还在任吗?而且已经服侍了太子殿下两三年了。” “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钟尚宫一挥袖,如今只剩下自己人,她终于能放下心坐下喝了口茶。 饮毕,钟尚宫将茶杯一放,冷声道,“那当然是‘意外’咯。” “这李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别说是掌衣,就算是她想直接当东宫的司闺,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司制这下懂了,赶紧点了点头,“下官明白,那这事儿,就让下官来办吧。” “一定把这场‘意外’做得不让任何人怀疑。” 钟尚宫应了声,“好。” …… 一夜无眠。 尚宫局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带着李怡去东宫就职了。 宫中传言纷纷,都觉得昨夜东宫的那位掌衣大人突然溺水,跟这新来的李小姐有关系。 余念初也在第二日的上午,被安排同叶司制的侄女在四位司级和尚宫面前一同笔试。 因为此前从没有这样的先例,所以手头空闲的小宫女们纷纷到这儿来凑热闹。 当着众人,尚宫宣布了这次的考题。 “昨日宫中才经历了大选,今日,你们便以这次选秀为题吧,至于具体绣什么,怎么绣,我不做干预。” “只一样,要在契合题目的前提下展示绣艺。” 她才一声令下,叶素素便想也没想就开始了。 至于余念初,她尚在脑海中构思,良久,针尖都未扎破绸缎。 小宫女们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宫女芳芳:“诶?她是在搞笑吗?怎么不动手啊?” 宫女翠翠:“是啊,选秀为题,这可是要绣大场面的,不抓紧时间的话,一个时辰怎么绣的完啊!” 宫女花花:“我看也是,这余小姐不过是背景强罢了,可咱们尚宫局是看实力说话的。” 第五十九章 升任掌制 宫女三三:“若是她能比得过叶掌制,我直接倒立吞针!” 不止是这些小宫女,几位司级都是这么想的。 深闺里的小姐都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有多厉害? 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不劳而获,直接登位。 她们都鄙夷这样的人。 在众人的质疑中,余念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不慌不忙的抽出丝线,比起叶素素的雷厉风行,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极了,针脚也落得很漂亮。 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不短,几个司级原本还站在两人身边看得仔细,但慢慢就厌倦了。 刺绣这事儿,在未成形之前都不太能入眼。 叶素素那边,她们倒是能看出来,她在绣大选的场景,事无巨细,人物也是满满当当的。 而余念初那边就很让人不解了,她的起形,完全不像人,也不像场景。 几位司级去往内殿饮起了茶,对于这场比试的讨论也越发激烈。 何司膳掩面轻笑,报喜似的看向叶司制。 “叶司制,看来您侄女儿是要完胜了,毕竟是在司制房待了五六年,那手艺自然不是一个深闺小姐比得上的。” 叶司制嘴角都藏不住笑意,可她还没说什么呢,安司设就出言打断了。 “还是别高兴太早,人家是侯府嫡女,地位完全不输那位李尚书的千金。” “若她当不了掌制,怕是咱们尚宫局还有的忙呢。” 刘司珍轻轻咬了一块点心,忍不住开始挖苦叶司制。 “哎呀,我看叶司制还是好好照看您的侄女吧,就怕昨晚那位东宫掌衣的下场就是您侄女的下场啊。” 叶司制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按照钟尚宫的手段,很有可能为了应付上面而牺牲叶素素啊。 她握紧拳头,心中异常慌乱。 就在这时,钟尚宫进来了,坐在了最上方。 “你们啊,一天天的要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小心哪天祸从口出啊。” “不管等会儿谁输谁赢,你们都要对余小姐客气一点。” “那是陛下下令关照的人,也是你们能奚落的吗?” 四人纷纷应声,“下官谨遵尚宫大人教诲。” 几人又喝了一会儿茶,叶司制为了保护自己的侄女儿,只能提前给钟尚宫提了个醒。 “尚宫大人……下官有一件事想禀报,事关整个尚宫局的生死啊。” 钟尚宫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事啊?” 叶司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句,“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位余小姐长得很像……李贵妃吗?”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钟尚宫眉头皱得更紧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难怪啊。” “难怪昨天见到她我就觉得眼熟……” “她是陛下让咱们关照的,这可是娘娘的待遇啊。” “但贵妃娘娘那边若是知道咱们尚宫有这么个人,怕是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啊。” 安司设也应了声,“是啊,如今后宫贵妃独大,虽未正式册封,可也是大家默认的六宫之主了。” “不管是陛下还是贵妃,咱们都吃罪不起啊!” 一言不发的刘司珍终于没忍住,问了句,“可若是陛下想让这余小姐当娘娘,干嘛要藏着掖着啊?” “总不能说是陛下害怕贵妃吧?这也太荒谬了。” 几人讨论了好一会儿,硬是不明白陛下送余念初来是为了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如今李贵妃已经年近四十了,绝对会忌惮一个跟她长得相似,还更年轻貌美的女子。 叶司制试探性的说了句,“要不,就像安排李小姐去东宫那样,把余小姐送到陛下身边去?” 钟尚宫摇摇头,“不成。若是她能留在陛下身边,康公公怎么可能舍近求远,把她带到我们这儿来啊。” “罢了罢了,还是等比试结束再说吧。” “大不了咱们让她留在尚宫局,不跟李贵妃碰面就是了。” …… 一个时辰的时间慢慢流逝,外面聚集的宫女也越来越多,连带一些小太监也来凑了热闹。 很快,比试结束,两幅作品都被呈了上去,就等尚宫和四位司级大人出来评价了。 叶素素紧紧慢赶,方才绣了那么久,如今手都在发抖。 反观余念初,依旧是镇定自若的表情。 没一会儿,尚宫她们五人就出来了。 钟尚宫先看了叶素素的那副绣品,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用色大胆,人物也刻画的惟妙惟肖的,就是时间太赶,有些细节还没处理好。” 钟尚宫鲜少夸人,这也让看热闹的小宫女们都坚定了叶素素会赢。 宫女思思:“我就说吧,叶掌制的绣艺绝对比那个于小姐好,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好好当她的大小姐不好吗?非要进宫来丢人现眼。” 宫女念念:“是啊是啊,跟叶掌制比绣艺,那不是关公头上耍大刀吗?真是不知死活。” 宫女晚晚:“方才叶掌制绣的那么认真,那么辛苦,可你们看那个余小姐,就跟玩乐一样。” “手也不抖,气也不喘,真以为凭自己的身份就能取胜吗?真是下流!”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钟尚宫打开了余念初的绣品。 只那么一眼,她就被眼前绝佳的绣品给惊讶到了。 无论是配色,针法,还是创意,她不仅比叶素素强,甚至还在叶司制之上。 钟尚宫满脸不可思议的细细品鉴,一旁的叶司制忍不住小声调侃。 “尚宫大人,差到这个地步了吗?您怎么连点评都没有了?” 说着她便走上前去,想看看余念初绣得有多差。 但看到绣品的一刹那,叶司制那张略显苍老的脸被憋得通红。 她统领司制房十年了,绣艺堪称宫里的第一。 但现在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居然——远胜于自己。 钟尚宫白了她一眼,十分郑重的张了张口。 “余小姐这幅绣品,想法大胆,在契合题目的基础上将针法、配色都做到了极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众人纷纷不服,瞬间一片质疑声席卷而来。 宫女早早:“啊?叶掌制怎么会输啊?难道背景真的比能力重要吗?” 宫女迟迟:“太不公平了,叶掌制在司制房干了五六年才当上掌制的,凭什么因为身份,就 第六十章 这声音是——死去的阿娘?! 在钟尚宫的眼里,余念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上面吩咐要好好关照她是一回事,可余念初到底以后会在自己的手底下做事。 至少要让她把对上面的感激,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免得哪天她真飞上枝头了,自己捞不到半点好处。 于是钟尚宫故意收起了那副绣品,没有把它展示在众人的面前,反而严厉的呵斥起来。 “不服?掌级的考试轮的到你们不服?” “何司膳,叶司制,安司设,刘司珍,把你们各自房里的宫女都带回去,凡是嚼舌根的,一律赏二十板子!” 此话一出,宫女们也不敢说话了,其实她们都听不明白的,平时钟尚宫是多温和的一个人。 如今却为了一个侯府小姐这般苛责众人…… 一时间,尚宫局内对余念初的不满更甚了。 待众人散去,钟尚宫对面前的叶素素和余念初宣布了结果。 “这场比试,余小姐赢了,以后余小姐就是司制房的掌制。” 说着她又看向叶素素,“至于素素,就还是跟之前一样,继续做女史吧。” 话音刚落,叶素素就固执的站起了身来,朝钟尚宫大喊,“尚宫大人,属下不服!” “您至少该让素素知道,自己为什么输!”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上一个掌制离宫,如今掌制的位置还没坐热呢,就要被一个刚出现的黄毛丫头搅了局。 哪有这样的道理! 钟尚宫咳嗽了声,为了不让她继续吵闹,也便将余念初的作品给了她。 “你自己看吧。” 这幅绣品跟叶素素的完全不同,不是一味的写实,而是修成了一副类似神话的图案。 叶素素读书不多,但也一眼能看出来她描述的是选秀。 用色大胆,针脚细密,没有修满绸缎,但上面表现出的东西,却比自己的满绣好了太多。 看着看着,叶素素就流下了眼泪。 原来钟尚宫不是偏私,而是自己是真的技不如人。 到了这个份儿上,叶素素终于还是低下了头。 “属下谨遵尚宫大人之命。” 她将余念初的绣品归还,十分不情愿的摘下了自己头上那个小小的金冠,一并放到了余念初的手中。 见状,钟尚宫大手一挥,朝两人说道,“余掌制,今天起你就上任吧,具体需要做什么就去问叶司制。” “叶素素,你也一起下去吧。” “余掌制初来乍到,把你之前的活计跟她对接一下。” 叶素素声音低低的,“属下遵命。” 两人出了正殿,一路往司制房的方向走去。 叶素素满脸不悦的走在前面,终于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 她一个转身,象征性的朝余念初行了个礼。 “余掌制,属下有事想问。” 余念初微微颔首,“你说。” 叶素素噘噘嘴,埋怨道,“请问吗,余掌制师从何人啊?” 她在司制房这么多年,本以为已经见惯了各种刺绣的珍品,可刚才余念初的那一副作品确实颠覆了她的认知。 哪怕是自己的姑姑叶司制,也没有这样的绣工。 最可恨的是,余念初才不到二十岁…… 余念初也没藏着掖着,回了两个字,“我娘。” 至于她娘具体的身份,她现在还不打算暴露。 余念初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本以为,这个叶素素会是个难对付的,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余念初有些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叶素素狠狠磕了个头,“余掌制,你能教我刺绣吗?” 叶素素确实对余念初不服,可是她的手艺,叶素素心服口服。 她从不想只当一个靠关系的酒囊饭袋,她也想靠作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面对那双真诚渴求的眼,余念初上前扶起了她。 “我既然入了司制房,成了掌制,便会传授你们绣艺的,放心。” 别看余念初衣服白白嫩嫩的少女模样,可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的老成。 叶素素现在不觉得余念初是个酒囊饭袋了。 不过光是她不这么觉得可没用,司制房里明争暗斗的,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掌制都还没完全让众人心服口服呢。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司制房,叶司制也正好在。 院子里聚集着不少人,正看三个宫女被打板子。 叶素素清了清嗓子,朝众人喊道,“余掌制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顺势投过来,有打量有鄙夷,叶司制倒是笑容满面,很识趣的走上前来握住了余念初的手。 “好好好,余掌制啊,我等你好久了。” 说罢她就朝众人挥手,“还不排好队,给余掌制见礼!” 二十多个宫女排好队,双手搭在腰间,朝余念初行了礼。 “拜见余掌制。” 余念初毫不怯场,也没有故意面露微笑,反而稍显严肃的开了口。 “诸位免礼吧。” “今日,我新官上任,还请诸位像往常一样,克勤克勉,凡有生事者,懒怠者,不止叶司制不会放过,我这儿也会严惩不贷。” “明白了吗?” 宫女们齐声道:“谨遵余掌制教诲。” 叶司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没想到这侯府千金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以往的新官上任都是和和气气的,生怕底下人不配合,她倒好,丝毫没有平易近人的意思。 不过也是,人家是侯府千金,还有皇上撑腰,谁敢跟她过不去啊? 叶司制正想着,余念初已经转头看向她了。 “有劳叶司制交代接下了的事务。” 叶司制连忙点头,领着余念初和叶素素一起去了司制房的正堂。 交接事物的过程并不短,加上司制房里杂事繁多,一直到了晚上,余念初还在看那些册子。 许多司制房的小宫女忙完手上的活计都回屋休息了,叶司制和叶素素也在不久前离开了。 余念初点着蜡烛,硬是看完了一整本才合上了册子。 她扭了扭头,抱着没看完的册子打算回屋。 可才一走出司制房的大门,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初儿。” 余念初的瞳孔突然瞪大,手上的册子也哗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这声音是——死去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