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e Tears 真实之泪》 主要登场角色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混沌圣歌 扫图:よよカービィ 翻译:混沌圣歌 仲上真一郎:麦端高中1年b班学生。目标成为连环画作家而向出版社投稿中。是镇上代代相传的酿酒世家的独子。 石动乃绘:麦端高中1年a班学生。因其奇异言行被周围当作怪人。 汤浅比吕美:真一郎的青梅竹马、同班同学。双亲亡故后搬到真一郎家与其同住。 安藤爱子:安藤爱子: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一边上高中一边在今川烧店“小爱”打工…… 野伏三代吉:真一郎的同班同学,挚友。 石动纯: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三年级学生,篮球部成员,背号四号,王牌。 松下纯三:住在仲上家的酒厂修行中的少年。 仲上宗弘:真一郎的父亲。 仲上刊:真一郎的母亲。 雷轰丸,地面:养在麦端高中鸡屋的鸡。 序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人会在悲伤的时候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当时的我还尚不知晓。 伴着海浪声,带着独特松弛节奏的哼歌声传来。 哼歌的,是身着胸口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无袖连衣裙配上学校制定的宽襟袖带红线的长袖衬衫的石动乃绘。她的身后,走着同样身着绣着麦端高中校徽的立领制服的仲上真一郎。 就在那边有蟑螂…… 旁边的锅子里, 有蟑螂…… 乃绘的哼唱向唱歌变化。走在有真一郎胸口那么高的海堤上的她的脚步富有朝气而轻盈。看到如今的她,谁都不会想到她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吧。 尽管重要的东西死去也有人不会流泪。 石动乃绘是第一次让仲上真一郎知晓了这件事的人。 只有自己知道石动乃绘身上发生的悲剧。但是,无法从她的言行中推测她的内心活动。至少,就唱着歌的她的背影来看,完全看不出她正经历着巨大的悲痛。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她的身后,寻找着能说的话语。 现在,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吗。真一郎忽然不安起来,扪心自问。 沿岸的道路上只有自己和乃绘两人,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虽然平时人就少,但是这条走惯的上学路和往常看起来不同,并非因为现在它染成了夕阳的颜色,而是因为乃绘在那里。 仅仅是在鲜艳的夕阳的映照下的她,就让真一郎所熟悉的景色发生了急剧变化。 乃绘在海堤上望着被火烧云染红的天空,一边前后摇着右手拿的纸袋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前进着。 被用粉色的玻璃制发夹把头发夹成左右部队称的乃绘那浓茶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动,宛如应和着她唱歌的节拍舞动一般。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传出开朗歌声的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呢,与她相识不久的真一郎无法想象。 真一郎听着乃绘的歌声望着海堤那头的宽阔大海。 夕阳映照着的海面闪着粼粼波光。点缀着秋日的晴朗天空的火烧云映照着周围而非乃绘一人。 “真一郎的鞋子下面有蟑螂。” 歌声伴着海风传来。在即兴创作的歌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不禁停了下来,抬起腿确认鞋底。不过,乃绘既不像是在戏弄他,也没有要确认他的反应的样子。 “…………” 想着被戏弄还一笑置之是有多好人啊的真一郎凝视着远去的乃绘的背影。她哼着的歌,该怎么说呢,真一郎都不知道歌词里带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许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从她嘴里唱出来后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着实不可思议。 追着一边唱歌一边沿着海堤前进的乃绘,真一郎开始在模仿她的歌词哼歌,仅仅试了一句之后,便因为像个傻瓜一样停下了 “石动乃绘……” 张开双手保持平衡走着的她与飞翔在海上的黑尾鸥的翅膀“重叠”在了一起。她会从海堤上飞起的想象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感觉一挪开视线她就会去向别处,真一郎不禁向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的担心,伴着嗒嗒嗒的声音,她在海堤上继续迈着轻快的脚步前行。听着脚步声的真一郎放下了身处的手,露出了苦笑。 心中起了平时绝不可能产生的不安,大概是因为真一郎还不了解乃绘吧。她的言行就是如此超出真一郎的理解范围。 尽管是已经发展成一起放学回家的当下,她的言行对真一郎来说仍尽是不明。 歌声在继续。以独特的节奏重复的歌曲。因为感觉从她充满活力的歌声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强,真一郎停了下来望着她纤弱的后背。 “真一郎的。” “你很坚强呢。” 歌声和低语重合。宛如以此为信号一般,乃绘的歌声停止了,她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真一郎追上乃绘,抬头看着她问道。 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却没有流泪,是因为她很坚强。明明真一郎打算这么说的,却没能说出口。 乃绘没有回答。海上吹来的海风拂起了她柔软的头发。拍打着海堤的海浪翻起浪花。短暂的沉默后。 “……我很伤心。” 黑尾鸥正悠闲地飞在两人的头上。乃绘慢慢抬起头,似乎是要看那副样子一般。 “非常非常,伤心。” 乃绘的声音里有着深刻的悲伤。虽然不知道她现在露着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她正在哭泣也说不定。真一郎绷着脸。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1 哭不了的理由 铅笔在速画本上疾驰。顺滑的曲线化作了眼睛,红色的瞳孔中流下了泪水。无边无际的宽广沙漠中,有个穿着单薄的少女站在那里,浮在空中,抬眼望着呆站在那里。 “……不是这样的。” 停下为画在纸上的世界涂上色彩的彩色铅笔后,真一郎大叹了口气。他拿起现在在画的画,重新端详起来。 “我心中的你——一直在,哭泣……我想为你拭去眼泪。” 朝伫立于沙漠中的长发少女的脸颊伸出指尖的真一郎,嘀咕着想要绘出的图形。 “但是,被擦拭的脸颊那柔软的感觉,我并不了解——” 用指尖模拟着画中少女的感觉,真一郎闭上眼睛想象着那应有柔软触感的脸颊画了出来。睁开眼后,真一郎绷着脸指尖用力。 “……唔。” 他把刚画出来的画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想画的是更加……” 明明脑海中有相应的印象,这种印象和自己的化作却相差甚远。越画差的越多的形象,追着抓不住的东西般的烦闷。真一郎的脸趴到了变成纯白的速画本上,看着桌边数字时钟。 “差不多了吧……” 公开应征的连环画本的评选结果应该很快就要出来了。 尽管真一郎在进入高中的时候迈步打算让成为连环画作家的梦想化作现实,不过最初一次的公开应征因为自己总不能画的满意,结果在截稿日之前顺着气势画了作品交上去。截稿日后,真一郎因为无法接受多次重画,但是现在依旧没有头绪。 “好,再来一张——” “小真,该吃饭了,请你下来。” 在真一郎支起身体端正姿势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对此,真一郎大叹了口气,把手头的铅笔放到速画本上后出了房间。 “我想画出更加优美的画。更加……” 真一郎一边嘀咕一边下楼,沿着通往起居室的走廊前进着。这时,他注意到了从账房的方向露出来的昏暗灯光。 光源,是房间一角的小桌子上的电脑。输入账本的,是在他家生活着的青梅竹马,汤浅比吕美。 她纤细的指尖在键盘上细致的敲打着。被比吕美的侧颜所吸引的真一郎的视线从她纤薄的嘴唇移到了端正的鼻梁上。 深蓝色的瞳孔因为电脑的光亮显得虚浮。看到她的侧颜带着一种寂寥感,真一郎抿住嘴。 从小学时其就是同班的汤浅比吕美一直是个开朗的女孩,真一郎被她的笑容迷住了。那是光彩夺目的,只是从远处观望就能让人的内心变得温暖的笑容。但是,如今真一郎所看到的她的表情并非是笑容。 自从住进这个家之后,比吕美就失去了笑容。契机,是她双亲的死。她的双亲因为意外事故身亡,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的她被与比吕美的双亲有故交的真一郎的父亲接回家是在去年。 “啊……” 打字的声音停了下来。比吕美的视线移动了。注意到了真一郎的比吕美的表情变得更为晦暗。 “……你在做什么啊?” 比吕美以表面上的笑容回答装作平静询问的真一郎。 “因为人手好像不够……” “啊,是吗……你不吃饭吗?” “做完这个。” 比吕美的视线回到了电脑上。慢慢敲打小键盘的声音响起。因为设在低处的账房很冷,所以她或许是想在夜深前做完。总之,对话已经结束,真一郎也没有别的话题可以提。他就这么去往了起居室。 打开隔扇进入起居室后,母亲刊正以冰冷的表情摆着晚餐。 “爸爸呢?” “还在工作……那孩子呢?” 那孩子,指的是比吕美。 “她在做账。” “不一起吃残局怎么收拾啊……真是的。” 刊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坐着回答的真一郎。 “不该这么说的吧。她在帮家里忙啊。” “……你也是她的同伴呢。” 看到母亲带刺的锐利视线,真一郎咬紧牙。 “才不是这回事——” “我不想听。” 用一点不成熟的态度单方面终止了对话后,刊就这么前往了厨房。 “……干什么啊,真是的。” 刊对比吕美的态度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之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才不是同伴啊敌人什么的吧。我们是家人啊……” 开始同居的时候,真一郎以为比吕美的晦暗表情是因为双亲遭遇意外死去。每次注意到她躲在人后哭完后哭肿的眼睛,真一郎对自己说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注意到比吕美重新有了笑容,是在比吕美双亲驱使半年过后的时候。然而,真一郎对比吕美能就此恢复如初就好的淡淡期待立刻就被打破了。 她在家里绝不会露出笑容。 这是因为刊对比吕美的冷遇吗,还是因为对仲上家保持着距离呢,真一郎并不知道,真一郎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了和她的内心间存在隔阂。 本以为能让她再次露出笑容的只有自己。开始认为这件事或许是自己搞错了,是在不久之后。 事实上,比吕美在家外经常露出笑容。 “我出门了!” 手提书包从玄关外出的比吕美迈着轻盈的脚步往中庭走去。她恢复原本的开朗的时候一直是在这个家之外。透过二楼窗户看到这个瞬间的真一郎呆呆地张着嘴目送着比吕美,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跑下楼梯。 在学校里,比吕美的表情更为开朗,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辉。 特别是体育课的时候,比吕美活跃异常。在高位把一头长长的茶色头发绑成马尾的比吕美飒爽的跑过跑道后,许多学生的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呜哇,比吕美,真不敢相信!” 在同班同学惊愕的叫声中,比吕美轻松从后追上了跑在跑道上的集团。 “太慢了——慢了一圈咯!” 带着笑容超过集团的比吕美看上去仍旧从容。要是她全力奔跑还能更快吧。为了长距离奔跑而节省着体力的感觉。其他同班同学抬起头,尽管呼吸紊乱还是追着比吕美,不过距离却被单方面拉开。 “为什么你有这种体力啊?” “锻炼方式不同——” 在家里绝听不到的明朗声音和口吻。家外的比吕美和双亲去世前的比吕美比起来几乎没有改变。 “哈,哈……怪物啊!” “啊哈哈,那,我先走了!” 把同班同学的悲鸣跑在身后,比吕美清爽地沿着跑道跑了出去,双马尾随风飘动,从白色短袖里身处的纤细手臂大幅前后摆动着。穿着水色运动裤的长腿逐渐提高着速度,她和慢了一圈的同班同学们间的距离拉得更大了。 “……不愧是篮球部的王牌啊……” 真一郎对着以优美的姿态疾驰的比吕美看呆了的时候。 “唔诶!” 突然被从后面腕住脖子令真一郎不禁叫了出来。 “真一郎,你真色呢——” 会对他做这种事的,估计也就只有挚友野伏三代吉了,果然如此。 “住,住手啊野伏。” 为了压住挣扎的真一郎把身体靠上来的野伏看着真一郎的脸。 “嘛,就跟大叔的视线一样呢。” “什么啊。” 真一郎生气的嘟起嘴。野伏就这么缠着真一郎的脖子用夸张的口吻继续道。 “黏黏糊糊的视线紧贴着少女的腿……” “……什么。” “……咿呀!” 真一郎打算反驳野伏而叫了起来和跑道的方向传来悲鸣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比吕美,你没事吧?” 同班同学们跑向了摔倒的比吕美。跑在最前头的,是比吕美的挚友,黑部朋与。 “啊——啊,都怪你哦。黏糊糊的视线把人绊倒了。” “这什么鬼啊!” 挣脱这野伏的手臂的真一郎发出了慌乱的声音,视线放回到了比吕美身上。看起来被朋与搀起的比吕美并没有受什么大伤。 “这么一看,汤浅同学真棒啊……” 给安心的松了口气的真一郎靠的野伏感慨地嘀咕道。从高中开始认识的野伏并不了解比吕美。尽管人在一个班级,真一郎自己在学校里也基本没和她说过话。 “这种完完全全优等生的感觉。” 实际上,比吕美成绩优秀运动万能。在女子篮球部里尽管是一年级却被给了6号的号码,是一名主力选手。 “……话虽如此又不骄傲自大,太完美了吧?” 从体育课开始的对比吕美的称赞在休息时间仍在继续。 没能无视野伏的念叨,是在进入了更衣室之后 “你白痴吗,住在一起居然不出手!” “…………” 适当应和后,话题进一步升级。真一郎并没有打算回答不了解家中的比吕美的野伏,但光是听也觉得发闷。真一郎就这么沉默着迅速换好了一副,开始往衣柜里收拾东西。 “我的话,一起上学,偷看她换衣服,被她骂咿呀色狼,这种——……” 换着带名牌的绿色风衣的野伏的妄想就一部扩大。真一郎在心中对挚友的妄想无奈叹气后低声说道。 “我告诉小爱咯。” “呜哇。” 刚开始交往的女友的名字让野伏明显慌了。 “那,我先走了。” 带着发脾气的态度关上衣柜的门后,真一郎发出了尽可能显得不高兴的声音。 “什么嘛真无聊……诶,你等等我啊。” 看到往更衣室出口走的真一郎,觉得不妙的野伏低下原本兴奋的声音叫道。但是,真一郎决定无视他。 “真是的……” 真一郎迈着大步穿过后庭。是因为心中的焦躁吗,步子比平时更为粗鲁。 “什么嘛,野伏那家伙。突然说那种话……” 说到底,觉得一起生活就能做到什么才有问题。那是想要开个玩笑都没法做的领域。 “连别人的心情都不知道——” 注意到自己因此而焦躁的真一郎停下了脚步。虽然和野伏认识还不久,他却一副知道怎么插嘴自己和比吕美之间的事情的感觉。 “……他不知道也是当然的啊……” 学校里,野伏和比吕美没有交集,在她回避真一郎的基础上,两人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 “那家伙……” 尽管如此,在认识了半年之后,他也注意到自己总是在看着比吕美了吧。这或许是他的关心表现。这么重新一想,躁动的内心稍微缓和了一些。 “……啊啊。一般来说,会跟他那么想吧……” 真一郎和比吕美的关系从第三者的角度看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青梅竹马少男少女。 站在不知内里的野伏的立场上,想拿这件事开开玩笑也是正常。如果那妄想是自己笨拙的挚友的关心,那么注意到真一郎的态度变化之后他或许在为自己弄错了而反省着。 “……算了。原谅他吧。” 带着释然抬起头后,真一郎露出苦笑。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澄澈的声音。 “是什么。歌……?” 虽然声音细小,但是确实是唱歌的声音。真一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但没有看到有人。后庭只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鸡屋。 “…………” 并没觉得现在还听得见的旋律是自己的错觉的真一郎往鸡屋的方向走去。 铁丝网里只有一只白色羽毛的鸡和一只赤褐色与黑色羽毛的鸡,两只鸡都蹲在那里静静呆着。 “啊……” 觉得到底还是自己的错觉吗而叹气的真一郎的耳边有传来了那个声音。是从树上和射过树阴的阳光一起落下的。受此影响,真一郎抬起头,随后注意到了人在大树树枝上的女生的身影,屏住了呼吸。 一个没见过的女生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她是怎么上去的?到底在做什么?比起这个,真一郎显示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目光。 从树叶间穿过的阳光映照着树上的她。她的手脚纤细娇嫩,往枝头伸去的指尖摘了什么东西后把东西放到了手心上。 “那边那位。” 呆住了的真一郎因为严厉的带着责难的声音清醒了过来。 “能请你不要乱看吗。” 女生发出了不高兴的声音俯视着真一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眨着眼的真一郎慌忙把视线从进入视野的某物上面挪开。 “我,我没有……!” 视线彷徨。身体受到想要跑走的冲动驱使。尖锐的声音从转过身打算离开的真一郎头上传来。 “你!” “还有什么事吗!” 带着害羞大声回问后,背着光红着脸的女生困扰似地歪着小脑袋露出了苦笑。 “……我下不来了。” “…………” 听到这句话,真一郎也没法放着她不管,便走到了她所在的树枝下方。 虽然真一郎打算考虑一下要怎么帮她下来,不过在真一郎考虑之前,女生就迅速从真一郎上方跳了下来。 “……呜哇!” 真一郎接住了突然张开手下来的女生的身体。力道太大让他甩了一屁股。 “你,你白痴啊!” 保持着垫子的状态的真一郎骂道。女生没有道歉的样子,喘着气的同时举起左手自豪地看着手上握着的东西。 真一郎周围裸着很多从她手上落下的果实,不过女生并没有把它们重新捡起,而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她只是我这手头的红色果实往鸡屋的方向走去。产生了兴趣的真一郎跟在她的身后。 “来吧,这是天空的失误。多吃点,雷轰丸。” 两只鸡朝女生所在的方向靠了过来,发出了咯咯咯的叫声。把采集的红色果实扔进鸡屋后,从头部到胸口是赤褐色,从胸口到尾巴是黑色的公鸡悠然走了过去,迅速开始啄食起来。 真一郎因为突然摔了一屁股尾巴骨很疼。揉着的同时,他从女生身后搭话。 “你这是采鸡食吗……” “是天空的食物。” 女生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回答真一郎的低语。 “天空的?” 以为自己听从了而呆呆眨眼的真一郎望向天空。 “这孩子,明明想飞到天上,却被关在了这种地方……很可怜。我把在高处的食物给它吃。” 盯着啄食饲料的有着两种羽色的攻击的女生回答。 “哈?想飞到天上。鸡是——” “嘘,嘘——!” 被打断后,真一郎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女生的身上。注意到不是说自己后,真一郎静静地吐了口气。女生拼命威吓着想要靠近饲料的另一只白羽鸡。但是,尽管白羽鸡离的女生远了点却依然在吃着红色的果实。 “嘘,嘘!” 对女生拼命驱赶这件事感到在意的真一郎蹲到了她的身边。 “不给它吗?” “恩,因为那孩子是不想飞的鸡。” 女生带着险峻的表情盯着白羽鸡的同时清楚断言道。 “为什么你知道这种事?” “我知道的……” 闭眼回答问题的女生瞥了一眼真一郎之后以视线示意白羽鸡。 “而你,是这边的。” “什么……!” 突然的宣言让真一郎不禁盯住了白羽鸡。 “不想飞。” 仿佛是要盖住这声惊叫,女生淡淡地继续道。真一郎生气地喊道。 “等一下!才第一次说话你又知道我什么!” “唾沫倒是会飞呢。” 面对真一郎的责难女生的面色毫无改变。想着这样下去就完全进了她的节奏了真一郎咳嗽了一下露出了从容的表情。 “啊啊……确实,我也有点明白了。你确实能飞的样子。” “恩。” 果不其然女生自信点头。为预想中的话暗自偷笑的真一郎在她脑袋边上甩着手。 “因为脑袋空空啊。” 是知道自己在戏弄她吗,女生红着脸身体颤抖起来。 “……唔!” 她抿着嘴猛地站起,往下绷紧手盯着真一郎,甩下了最恶毒的一句话后离开了。 “祝你不幸!” 真一郎急忙赶回教室,最先是和野伏说的这件事的。因为休息时间将尽,往教室去的学生们在走廊里穿梭着。 “……那,到底是谁呢,你在书上看到的那个。” “所以说是我没见过的——” 在说着的时候,真一郎看到一个女生哼着歌从走廊穿过。 “是她……” “啊,那个女生啊。a班的石动乃绘吗。” 顺着低声嘀咕的真一郎的视线看过去的野伏看着走廊低语道。 “虽然是没见到过。” “去年搬家过来的。转进我们学校的。” “啊,所以才没见到过吗……” 就跟进了高中之前不认识野伏一样,真一郎附和道。 “那么,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真一郎托着腮询问后,野伏突然低下声调。 “虽然可爱——……不过有许多不好的传言——” “不好的传言?” “和地底人发信息,还有一吹口哨就能召唤出粉色的大象之类的。” 坐到桌子上的野伏用严肃的口气说道。 “蠢不蠢啊……” 真一郎停下了否定的话语,低声念叨道。 “……不,那家伙的话,感觉我能理解。” “发生了什么吗?” 从桌子上下来的野伏兴致盎然的把脸靠了上来。真一郎继续托着腮一脸险恶地低声说道。 “……我被诅咒了。” “那可不妙啊。” 真一郎的回答让野伏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了起来。 “啥?” “石动乃绘必杀奥义……呼唤悲剧的咒语!” 满眼放光的野伏对于他人的不幸完全就是觉得有趣的样子。 “我回来了……” 虽然开过信箱,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呼,叹了口气的真一郎打算走出去的时候注意到了主屋后部的作业场的拉门正打开着。 酿酒的作业场昏暗无光,傍晚几乎没有人在。 “…………” 从入口走入往里进了一点的真一郎看到酒厂里面有父亲的身影后停下了脚步。 “啊,少爷!” 从二楼下来的光头少年注意到了真一郎之后跑了过来。他是为了继承祖父的事业而住进家里工作的松下纯三。他似乎决心成为代代作为仲上家的酿酒人的松下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尽管年纪尚轻,但他工作认真,很有礼貌。因为对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沉默的父亲对母亲提过这件事有强烈的印象,所以真一郎记得很清楚。 “您找父亲有什么事吗?” “啊……唔,没,没事……” 虽然自己并没事,不过为了管理好品质而在测温的父亲宗弘对于真一郎到来并没有回头看他。 “少爷。今天也有麦端舞的练习,请你好好加油。” “啊,好……” 突然被松下小哥打气的真一郎点了点头,重新看了一眼正带着认真的表情工作的父亲的侧脸后离开了作业场。 从作业场出来后,真一郎正好遇到了回家的比吕美。 “……欢迎回来。” 尽管生硬,真一郎还是打算用笑容迎接比吕美,但眼前的比吕美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在逞强。 “我回来了……” 硬是露出笑容的比吕美快步走向了主屋。呆呆看着她飘起的柔顺长发的真一郎无力地叹了口气。 今天,评选结果也没有送到。与比吕美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祝你不幸……吗。” 如果石动乃绘下的诅咒是真的,那这样已经足够不幸了。 * * * 真一郎居住的城市,麦端町是由六个村落构成的。位于城市中心位置的麦端,沿海的野津和城浜,还有分散在山里的辰池,山尻,田端。祭祀这这些村落的氏族神的麦端神社每年二月会举行冬例大祭。 麦端舞,便是在这例大祭上演出的舞蹈。 白天的祭典上,舞者们会以曳山为先导在城市里游行,晚上的祭典里他们会在神社的舞殿里跳奉纳舞。从年轻人中挑选出的舞者中会有一人被选为村落代表——花形,但今年的花形因为周围人的强烈推荐而决定由年轻人中年龄尚不达标的真一郎担任。(译注:曳山是节庆活动中使用的“花车”。) 进入秋天后,真一郎就开始认真练习麦端舞。有着多种形式的麦端舞的舞者们在能担任舞者前就开始练习。虽然懂事起就作为将来的舞者被灌输麦端舞,但这和自己真的成为舞者差别还是很大的。 路灯不多,民居灯火也不多的城市里,文化馆的灯火尤其显眼。麦端舞的太鼓和笛声从外面都清晰可闻,告知着大家祭典将近。 二楼的多功能室里聚集着麦端舞的舞者们,接受着以前做过舞者的老年男性的指导。今年已经六十五岁的能登达三郎是从真一郎年纪尚幼的时候便作为麦端舞老师教学的老手。 真诚听取着他的指导的青 年们,是短发穿着运动服的林,穿着粗狂t恤的东海,以头上绑着毛巾为特征的有泽和高个子永森四人,不过大家是平均比真一郎大上十岁多的年长者。 今天,新手有泽,永森,真一郎接受能登的指导,林和东海一脸严肃地看着。 “好,那么从一开始跳。” cd收录机里传出的祭典音乐的伴奏停了下来,但没等从最后一个动作中解放多久,能登就拍了拍手发出信号。真一郎处在舞者前辈的正中间,弯着膝盖垂着腰摆出了起手的动作,以腰前放着斗笠的姿势调整着呼吸。 麦端舞亿上下左右摆动斗笠为特征,不过基础练习并不使用斗笠,现在是在不断让身体记住动作。 祭典音乐再次响起,站着不动的能登猛地踏出右脚发出信号。有泽和永森同时往上持起“看不见的斗笠”,顺势往右侧拉去。接下来是用手腕从前面把斗笠往左肩上抬起同时转九十度,身体往右回位。两臂高高举起的同时往上抬起左脚,咚的踏步后低下腰。 “哈!” 能登就像那里有着斗笠一样动着两只手,顺畅地做着动作。模仿能登的动作,两名前辈也把看不见的斗笠放到了头上。真一郎的动作慢了一拍,错过了踏步出声的时机。 有泽和永森配合着乐曲顺畅的舞动着。看着能登的动作的同时,真一郎也摆出了时雨的动作。众人的舞蹈从看起来宛如下着雨般的时雨转向把斗笠当作武器攻出去般的激烈的轰。 真一郎也努力模仿他们驱动着身体,但是和音乐的节拍脱离比大家的动作慢了一大截。 “喂,好好干啊,酒厂少爷。” 看着舞蹈的林看不下去了说道。来看热闹的附近的人也起哄起来。虽然真一郎咬紧牙关坚持这,但焦躁让身体迟钝了起来。无法按想象中的跳舞带来的焦躁让真一郎头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有几滴落到了榻榻米上。 接近两小时的练习结束的时候,真一郎的疲劳已经到了顶点。麦端舞的练习场里虽然有送来的晚饭,但这些完全不够吃让真一郎动的力气都没有。 “好,和平时一样,立刻准备,请稍等。” “啊,麻烦了……” 到访负责往居委会送饭的比真一郎大一岁的青梅竹马安藤爱子和她的店,今川烧店“小爱”的真一郎趴在柜台上接过可乐瓶把它拉到嘴边。(译注:今川烧,日本传统食物) “真是的,你振作点啊。” 看不过眼的爱子从柜台里探出身子,往瓶口插入吸管。 “因为啊……” 真一郎支起身子咬住吸管。一口气喝完约三分之一的可乐后,真一郎觉得润了润嗓子后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才秋天嘛,离麦端祭还远着呢。” 熟练的往印着“あ”的烤制模具里倒油的爱子以明朗的声音说道。 “哈……” 听到这句鼓励,真一郎再次趴到了柜台上大大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老是叹气会变得不幸哦。” 对这句话厌烦了似的,真一郎直起身背对柜台里的爱子。 “……连小爱都,你打算诅咒我吗。” “诶?” 爱子很快回以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啊——啊。跳舞这事儿,又不是我喜欢才做的。” “你被期待着哦。” “有什么好期待的。” 真一郎嘟起嘴闭着眼。 “一点都没有提高,要做麦端舞的花形什么的……” 不满和内心中的不安夹杂在一起,让真一郎的脸上蒙上阴云。 “根本不行……” 本来自己应该在更之后做舞者的,但是因为居委会“仲上家的长男的话经历这些比较好”的意向,这件事才被决定。被探口风的刊擅自许诺,被人用父亲宗弘在同世代里也是最早被选为花形的理由劝说都更加深了真一郎的反感。 “真是的,真不想生在那种家里——” 刚开了个头,爱子的手就越过柜台抚摸起了真一郎的脑袋。 “你啊,想太多了啦,各种方面。” 被从上方传来的话语吓得不轻的真一郎抬起头上的爱子的手,放到了柜台上。 “说的很了不起似的,才比我大一岁。” 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真一郎用挑衅的表情盯着爱子。爱子一瞬间露出了吃惊似的表情,但是她很快就换成了平时的清爽表情点了点头带着自信继续说道。 “一年很长哦。只会哼声的小婴儿都能说话了哦。” “……这话你还是先把脚下的啤酒箱拿掉再说吧?” 被嘲讽身高矮的爱子脸红了起来,踮起站在啤酒箱上的脚朝真一郎的脑袋来了一记。 “痛!” “人家明明在担心你,你真是……!” 满脸通红的爱子大声说道,与此同时,入口处的拉门被打开,野伏出现了。 “喂,小爱。关门了吗……噢,这不是真一郎嘛,你在啊。” “三代吉,家里的事儿忙完了?” “恩。” 三代吉是野伏的名字。真一郎喝着剩下的可乐的同时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开始直呼对方的名字的两人 “你要什么?” “烧喉咙的那种,双份。” 是受到了电影的影响吗,野伏带着演技说出了美男演员会说的那种台词点单道。 “好好好,可乐是吧。” “干嘛啊,给我酒啊。” 爱子适当地无视了他,不过野伏一直一副让人发麻的表情。听着两人如此的对话,真一郎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我吃饱了。” “怎么了?” 爱子惊讶地眨着眼看着突然站起的真一郎。 “我回去了,不能一直打扰你。” “等一下,这种事儿没关系……” 对挽留自己的爱子回以苦笑后,真一郎把结账的钱放在了柜台上。 “抱歉啦。” “那,明天见。” 对轻轻合手作揖的野伏摆了摆手的真一郎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烧烤店。 “欢迎回来。” 真一郎从开着灯的外玄关进到家门里后,虽然时间已经很晚,刊仍然赶到玄关口迎接真一郎。 “小真,上衣。” “我自己会脱的。” 阻止了打算帮忙的刊的真一郎脱了鞋子和上衣后踏入房中。 “怎么样了?” “没事……” 刊对真一郎的麦端舞有很大的期待。被刊询问之后了解了她等到这么晚的原因的真一郎逃也似地背对着她。不想被问的真一郎快步沿着走廊前进,直到感受不到视线一直走个不停。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寒风拂上了真一郎的鼻尖。虽然打算就此回房,但真一郎注意到了身上的汗臭。停下脚步的他拉近衣襟闻了闻后,一股恶臭让他皱起了脸。 “好臭。” 虽然觉得麻烦想就此睡觉,但不能这么做。 “洗个澡吧……” 低语后打开了更衣间的门的真一郎因为眼前的场面瞪大了眼睛。 与同样瞪大了眼 睛的比吕美四目相对。 “唔……呜哇!” 真一郎慌忙关上了更衣间的门,感受着心脏急剧跳动的感觉的同时嘴巴一张一合道。 “对,对不……” “对不起!” 先一步道歉的,是人在更衣间里的比吕美。 “你……你为什么道歉啊……是我擅自进来的……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可为什么你……!” 真一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起来。心头被无处可去的类似于愤怒的感情压着揪的紧紧的。 “对不起。” 但是,在比吕美那几乎要消失般的道歉前,这非常的无力。 “……对不起!” 逃也似地冲回房的真一郎打开了房里的灯直奔桌子而去。 拉开椅子坐上去后望着天花板的真一郎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在更衣间目击到的那副场面虽然无法被轻易赶出脑海,但在一瞬之间泛起的冲动被罪恶感所打消了。唯独这点算是自己的幸运吧。 “……咿呀,色狼……” 如果被这么说了的话,自己该如何反应是好呢。尽管真一郎想要尝试着说说看,不过却完全没有头绪。 “……虽然我不是野伏,但一般来说应该是那种反应吧。” 脑海中再次响起了比吕美那让人觉得心痛的道歉。 “咿呀……色狼……” 真一郎又一次嘀咕了一声野伏的话。但是,里面不带任何感情。比吕美说这种话的场面自己似乎都无法想象出来。 “比吕美住进了我家……但是,她一直都谨小慎微……” 如果是野伏妄想中的那种生活的话,该有多好啊。对现状无能为力的不甘和窝囊感让真一郎皱紧眉头。 “啊啊,真是的。” 不管怎么想,事情都不会有所改变。或许只会让自己更清楚自己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如果这是石动乃绘的诅咒的话——” 真一郎站起身咬着牙伸出手,把纸巾盒后拿到手边后,真一郎拿起削笔刀。 “就只能去解开了啊。” 笑了一下后,有了大致估算的真一郎动起削笔刀,接着拿起了剪刀。真一郎围着纸巾盒小心地剪着。一动手,创造力就油然而生。剪下红色的画纸,用浆糊贴在纸巾盒上,把纸巾从切开的盒子里抽出。 一边重复试错一边动手。宛如孩童一般专心致志制作着的真一郎的眼神无比认真。 * * * 把直到要天亮前才完成的纸巾盒配上画纸的作品命名为“不能飞的鸡”的真一郎小心的把它装进了纸袋。从切口处抽出的纸巾像羽毛一般展开,这是自己格外精心制作的地方。 “早上好……” 睡眠不足的真一郎进入起居室时,宗弘和比吕美已经在里面了。 “早上好。” 慢了读着报纸的宗弘一拍,比吕美开口问安。 “……早上好。” 她用纤细的手指递来饭碗催促着。真一郎接过饭碗后,比吕美开始往里面添饭。看着报纸的宗弘似乎还没开始吃饭。此时,拉门被打开,刊出现了。 “小真,这是什么?” “诶?” 眼前出现了开封的信封的真一郎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 “东京的出版社寄来的。” “你拆开看了吗?”,听到那句话的真一郎立刻站了起来夺过刊手中的东西盯着她说道。 “你先回答我。你瞒着爸爸做什么呢?” 两人突然剑拔弩张让比吕美的眼神里出现了不安。宗弘依旧看着报纸。 “小真,你是——” “……你擅自拆了吗?” “诶?” 突然的问话,让刊的视线转到了宗弘身上。宗弘放下报纸直直地凝视着刊。 “因为……” “擅自拆开看可不好……” 以肃然的声音嘀咕了这么一句后,宗弘的视线再次落回到了报纸上。 “你怎么这么说……小真是仲上家的——” 没把刊的话听到最后,真一郎就提起包和纸袋冲出了起居室。 “小真!!” 无视身后传来的责难般的声音,真一郎出了家门跑在上学路上。 “……什么啊,仲上家仲上家……延续了二百年的家族,酿酒世家什么的,我就是我。我和仲上家没有关系……” 当面没有说出口的不满冒了出来。把一通牢骚整个倒出来的真一郎回想起塞在纸袋里的信封后把它取了出来。 从被擅自拆封的信封中,真一郎取出信,用颤抖的手把叠起来的信纸展了开来。 “敬启,关于您本次提交的资料、作品,我们进行了慎重的审查,非常遗憾本次的作品不被采用。没能回应您的期待,我们非常抱歉,望您谅解。因此,您提交的作品和本信一同寄回,请您查收。我们由衷期望您能在今后活跃取得成功。此致……吗” 读完信上的内容,真一郎盯着最后印刷着的显眼的大字“很遗憾,您的作品本次不被采用”。 连环画本没有被采用。退回的原稿也到了母亲的手上。简直就是致命一击。真一郎仰面朝天。 “祝你不幸,吗……” 真一郎找到石动乃绘是在放学后。乃绘爬上了后庭的树,采集着那些红色的果实。抬头看着乃绘大步走近大树的真一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 “喂。” “我不叫喂。” 很快,树上传来了回答声。 “石动乃绘。” 石动乃绘惊讶地眨着眼看着得意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的真一郎。 “我做了个好东西。” “好东西?” 真一郎把手头的纸袋伸到面前给乃绘看。 “没错,非常棒的东西——所以,把那个取消掉。” “那个?” “变得不幸的诅咒!” 听到真一郎大声说的话,乃绘稍微想了一想然后两手张开成v字摆出了求抱抱的姿势。 “恩。” “…………” 这是自己能平安无事的接住乃绘就同意上述条件的意思吧。如此理解的真一郎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后把右手上的纸袋和左手上的包放到了地上。 用力吸了口气后,他张开双手。 “放马过来!” 真一郎低下腰,摆出了要抱着接住乃绘的架势。乃绘朝着真一郎落了下去。 “……啊!” 屏力接住了乃绘的真一郎在心中摆了个振臂欢呼的pose。 “哇……!” 做到草地上打开纸袋的乃绘双眼放光。看到从纸袋中取出的不能飞的鸡的“羽毛”随风摇动后,乃绘的双眼更添一份光彩。 “好棒,好棒!太棒了!” 兴奋地乃绘抬眼盯着不能飞的鸡。被这么夸奖着实有些害羞的真一郎躲开了视线。 “……你这么夸我——” 尽管如此,因为在意她的反应,真一郎挠着后脑勺重新看向了她。带着笑容的 乃绘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 “你不是能飞的吗!” 被不见丝毫晦暗,惹人怜爱的深绿色眼瞳盯着用充满活力的声音如此说了之后,真一郎觉得自己似乎中了魔法一般。 “我能……飞?” 眨着眼回问后,她用力点了点头。 “是啊,能飞哦,你!” 珍惜地抱着不能飞的鸡的乃绘站了起来。她伸出手触碰起了真一郎的头发。 “诶……?” “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挺直后背的乃绘温柔地抚摸着真一郎的脑袋。 “对了!也要给雷轰丸看看。” 突然想到了似的,乃绘点了点头开始往鸡屋走去。 “……雷轰丸……是?” 追上去并排走着的真一郎问了之后,乃绘摸着不能飞的鸡回答道。 “是那只鸡的名字。” 是说的那只乃绘相信它能飞而给了它天空的食物的,有着赤褐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羽毛的鸡。在意另一只白鸡的真一郎试着问了问。 “不飞的那只的名字是?” “地面。” “……还真是直接啊。” 对乃绘独特的命名品味感慨着的真一郎嘀咕道。真一郎的话似乎提醒到了乃绘,她抬起头紧紧盯着真一郎的眼睛。 “你叫什么?” “仲上,真一郎。” “仲上……真一郎。” 似乎在呼唤着重要之物似的,乃绘用柔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真一郎说出的名字。看到鸡屋的时候,走在前头的乃绘的步子蹒跚了起来。 “……!” 停下了摇摇晃晃的步子,乃绘呆站在了那里。过于强烈的冲击让乃绘一言不发微微颤抖着。 铁丝网被强行扯烂的鸡屋一团杂乱。应该有两只的鸡只剩下了一只。剩下的是白毛鸡。鸡屋的地上沾着血,雷轰丸的羽毛被风吹起。其它地方也有新鲜的血迹。 “狸猫吗……?” “地面!” 真一郎呆然轻语后,乃绘清醒了过来似地出声道。她跑向鸡屋,伸手抓着破烂的铁丝网。她用力咬着铁丝网,虽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地面也只是稍微表现出了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吧,地面!” 地面当然不会回答乃绘的问题。 “喂……” 真一郎觉得自己必须点什么,但是却未能说出别的,只是挠着头。 “……它飞走了。” 抓着破烂铁丝网的乃绘嘀咕了一句。 “雷轰丸,飞走了……是吧,是这样吧,地面。” 她抓着铁丝网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似乎是要强迫自己如此认为似的,乃绘那么说道。 “……祝你,不幸……” “啊……” 听到乃绘的低语,真一郎不禁哼了一声。 “诅咒别人害人害己……对不起,雷轰丸……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诅咒了人……对不起……” 头抵铁丝网的乃绘那纤细的后背颤抖着。听到她悲伤的声音,真一郎皱着眉,在面目全非的鸡屋面前紧紧攥着双拳。 低着头的乃绘一动不动了一段时间后忽然站起转过了身。 “诶……?” 回过身的乃绘的眼睛里,还有她的脸颊上都没有眼泪的痕迹。她完全没哭,抬起了带着凛然表情的头 “我们走吧。” 海堤上,乃绘哼着歌走着。 提着装着不能飞的鸡的纸袋,手如同翅膀般展开应和着歌曲的节奏往前走着。 要不是一同目击了她所疼爱的鸡,雷轰丸的死,是不会变成一起回家这样的事态的吧。 乃绘非常疼爱雷轰丸,到了特地到后庭最高的大树枝头采被起名为天空的失误的树果给它吃的程度。尽管它刚死,乃绘却连眼泪都没流。 乃绘哼唱的歌声顺着海风传入了真一郎的耳朵。被鲜艳的夕阳染红的世界把直着后背往前走着的乃绘的身影映照的美丽非凡。真一郎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她纤细的后背。 “……你很坚强呢。” 听到真一郎的低语,乃绘停下了脚步。 “你很疼它吧?结果却……” “……我很伤心。非常……非常,伤心。” 尽管她的声音听来淡然,但里面却充满了深深的悲伤。 “石动乃绘……” 然而,回过头的乃绘的眼睛里,果然没有泪水——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只是,露着哀伤的微笑。 2 她的使命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石动乃绘的自白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回荡着。 “…………” 屏息瞠目的真一郎不发一言地看着乃绘。身体慢慢转了过来的乃绘笔直凝视着真一郎的眼睛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和别人提这件事,真一郎是第一个。既然跟你说了,那不让你相信可不行。” “啊,恩……唔,相信——” “相信什么?” 附和被乃绘的声音打断。 “诶?” 尖锐的问题让真一郎肩头一颤。感觉被她看穿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理解却打算回应她了。 “眼泪是什么?” 笔直盯着真一郎的乃绘进一步提问。真一郎不禁躲开了她的视线开口道。 “诶……所以说,是悲伤的时候……” 没等真一郎说完,从海堤上跳下的乃绘站到了真一郎的眼前。 “我不是说这个。眼泪是什么?” 乃绘凝视着真一郎的眼睛问道。被极近距离盯着的真一郎虽然坚持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躲开了视线。 “那个……为了清理眼球或者保湿而由泪腺分泌出来的包含盐分的——” “你有前途。” 回答和乃绘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被明确承认这件事让真一郎呆呆地眨着眼。 “恩?” 乃绘突然蹲下身子,开始摸索制服胸口的位置。 “…………” 注意到真一郎在看她在做什么的乃绘停下了搜索着胸口的手。被讶异地盯了之后,注意到自己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胸部的真一郎在和乃绘四目相对的瞬间退了开去。 “……呜哇!” 慌忙后退后,真一郎端正姿势。站起身的乃绘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和制服无袖连衣裙上的校徽差不多大小的瓶子。 “……我有一个使命。” 小瓶中什么都没有。映着用金线绣出的校徽,反射着阳光的瓶子闪闪发光。 “我必须把眼泪找回来才行。” 乃绘用平静的口气继续道。 “为此,我需要被选中之人的眼泪。” 沉默地听着乃绘的自白的真一郎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眨起眼。乃绘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抬眼看着真一郎。 “那个……难道。” 不禁泛起的不妙预感渐渐变成了真实。 “雷轰丸虽然死于非命……但它给我留下了后继者。” 乃绘用平静的语气宣告道,用双手包覆似地握住了小瓶。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真一郎看不到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的乃绘的表情。明明她说的话很突然,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把它当笑话一笑置之的切实感。 “敢说出去的话,我会被从脑袋开始一口吞下吗?” 真一郎竭尽全力说出口的笑话,乃绘对此却毫无反应。她小心地把小瓶收了回去后再一次盯住了真一郎。 “你倒是说话啊。” 注意到带着微笑的乃绘的视线,真一郎皱着眉轻语道。听到这句话低下头的乃绘拿起脚边的纸袋后再次抬头。 “我认为你会相信我的。” “那个……” “明天,学校见。” 乃绘笑着离开了。目送迈着轻快的步伐远去的她的真一郎望着她的背影。地平线被西沉的太阳染成了茜色,大山开始一点点拉出影子。 随着太阳逐渐落下,周围一带的影子越拖越长。乃绘的影子也长长延伸着。仿佛追逐着影子一般奔跑着的她的身影转眼间就变小了。 * * * “……我,相信她……吗?” 从昨晚开始,乃绘的话就一直萦绕在真一郎的脑海中久久不去。光是记数学课的板书,真一郎已经用光了全部的注意力。 把眼泪送走了是什么意思? 要是把眼泪给了她,我会怎样? 果然会不能哭吗? 这些漫无边际的思考徘徊在真一郎的脑袋里。明明知道想也没有,可真一郎就是在意的要去想。或许乃绘没来由的发言就是有这般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为了重拾分散的注意力,真一郎用力握住自动铅笔。再次看向笔记本的时候,真一郎在余光中感觉到了什么。 “…………” 感到在意的真一郎看向窗外。 窗外,是宽阔的校庭。穿着体操服的女生们集中在附近的网球场上,其中也有穿着短袖上衣和运动短裤的乃绘。乃绘满面笑容的朝着真一郎用力挥手。 真一郎止住不经要脱口而出的惊叫,慌忙重新转向笔记本。但是,是因为真一郎的这个举动察觉到了异变吗,后方座位上的野伏诶了一声。 对野伏的声音起了反应的靠窗一排的学生了骚动了起来。其它教室的学生们好像也注意到了乃绘的行动,骚动瞬间扩大。真一郎羞地趴到了桌子上。 接下来的午休时间真一郎也是受人瞩目的对象。没法呆在教室里的真一郎和野伏一起去了通往操场的台阶上,打开便当。 天气晴好时,作为吃便当盛地的操场台阶有很多学生,不过比起教室里,真一郎受到的瞩目少了许多,让人能静下心。 “还是老样子不合时宜啊,你的便当。” 吃着饭和配菜分装两份的便当的野伏在旁边嘀咕道。 “你想要随时可以跟你换哦。” 和上方部分被炸鸡,土豆色拉,圆辣椒塞肉,烧香肠,煎鸡蛋,绿花椰菜和花菜点缀的五彩斑斓,下方也有三色的蛋松饭的真一郎的便当相比,野伏的便当是由椭圆形铝制便当盒装好的大份太阳形米饭,汉堡肉,煎蛋,圆辣椒、胡萝卜、豆芽菜、洋葱等做的炒什锦蔬菜以及凉拌菠菜,简单至极。 “充满母爱的便当能轻易交换吗。不过,作为点心的香蕉我就收下了。” 比较着真一郎的便当和自己的便当的野伏放下筷子,伸手抓住放在两人间的香蕉在旁边摇来摇去。 “把一根香蕉放在便当里的妈妈到底是……” 对不属于运动社团的真一郎来说,光是这份便当里的菜量就很大了,不知为何今天还加了根香蕉当甜点。野伏一脸清爽的队无奈的真一郎说道。 “因为有在意的事情吧。” 把煎鸡蛋夹到嘴边的真一郎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把煎鸡蛋掉了下去。野伏淡定地用自己的筷子夹起地上的鸡蛋,淡定地吃了下去。 “……话说石动乃绘……” 野伏用冷峻的表情对愕然的真一郎说道。 “那家伙在学校里是个怪人。被她当众那么示爱,你啊——” 野伏把煎鸡蛋咽了下去。 “你真厉害。” “把掉地上的煎鸡蛋吃下去的人比较厉害。” 真一郎是为了回避这个话题特意到外面来的,被野伏问这件事的话做这种事就没有意义了。虽然你带着拒绝提问的意思打断了野伏的话,但是野伏不管不顾继续道。 “和汤浅比吕美同居。似乎石动乃绘对你也有好感。为什么都是你啊。” “而且,还是吃别人的便当。” 真一郎没有接野伏的话的意思继续说着之前的话。不愧是挚友,是注意到了吗,野伏在这里停了下来,露这微笑剥开香蕉吃了起来。 “哟,小白脸。” 从台阶上方走过的男生集团出声道。似乎是为了避免和愤怒起身转过去的真一郎起冲突,男生们笑着离开了。 野伏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再次坐回台阶上的真一郎。 “嘛,毕竟如此受人瞩目嘛——” “我是受害人啊。” 真一郎完全没想到光是上课的时候石动乃绘朝自己挥手就会吸引如此多人的注目。 “为什么做那种惹人注目的事情啊——” “这就是所谓的在意你吧。” 野伏的声音盖住了真一郎的低语。 “你就会说这个嘛。” 大叹了口气后,真一郎敷衍道,随后把剩下的便当塞进嘴里。完全没有品尝野伏所说的奢华便当的从容。 想着回教室会比较好的真一郎迅速回到教室这件事似乎是误判了。 被身后拍了拍的真一郎回过身,只见野伏用下巴示意教室的门口。门前,乃绘笑着站在那里。 慌忙站起的真一郎弄得椅子嘎嗒一声,注意到了这件事的几名同班同学回过头。明明真一郎想要不引人注意的离开教室的,结果却反而吸引了大家的属意。他脸上挂着不高兴走向乃绘身边。 “干嘛啊。” 听到真一郎用生硬的询问,乃绘点了点头后摸索起制服口袋。 “给你。” 乃绘伸出手摊开。上面有大概十粒红色果实。 “啊……” “给我……不过,这是,鸡饲料吧……” 实在是没法接受的真一郎问了之后,乃绘突然露出了悲伤似的表情低下头。 “你不要吗?” “恩,我不要。” 低着头的乃绘叹气道。虽然真一郎以为她会就此放弃,但乃绘回了一句意外的话语。 “……我很喜欢仰望真一郎。” “诶……” 突然的自白让真一郎不禁盯住了乃绘。野伏说的示爱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不过这很快被乃绘自己的独特理论所否定了。 “因为就像你在离天空很近的地方啊。” 乃绘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容把红色果实塞给真一郎后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教室。 “真的把我当作雷轰丸的替代品了啊……” 人类是负责做鸡的替代品的吗。 为什么地面不行呢。 就算想也无法理解乃绘的理论。想象着鸡舍中的地面哼声的真一郎觉得很蠢便停下了。 时间还处在傍晚前稍早,学校的玄关被淡色的光芒照亮着。听着开始回家的学生们的吵闹声音在鞋箱处换好了鞋的真一郎注意到了身后的气息后大大叹了口气。 “干嘛,你又有什么——” 真一郎用严厉的口气说完后站起。 “啊……” 以为是乃绘而回过身的真一郎看到站在那里的比吕美之后呆呆地瞪大了眼。 “啊……不是……” 真一郎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躲开了视线。在他思考如何辩解前,比吕美突然开始说起话来。 “真一郎认识她啊……” “诶?” “石动乃绘。” 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这番话的比吕美并没有看着真一郎的眼睛。 “诶!?” 比吕美的嘴里冒出了乃绘的名字让真一郎心中一阵骚动。虽然你真一郎以为坐在教室里靠走廊一侧的她并没有看到那件事,不过今天的传闻似乎还是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孩子身上有很多奇怪的传闻,你知道吗?” “诶,啊……我听野伏说了。是那个吧,和地底人发信之类的……真的太蠢了。” 注意到她似乎是因为担心自己和乃绘扯上关系,真一郎在心中安心地松了口气。把室内鞋放进鞋箱的同时,真一郎笑着那么回答,不过比吕美却不见丝毫笑意。 “……说是上完课之后爬到树上搭讪路过的男生什么的。” 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如此说完后,比吕美便快步离开了。 “诶,啊,那个……” 想要叫住她的真一郎立刻出声,但看到和在家里时露着同样阴暗表情的比吕美,真一郎没能在多发一言。 “诅咒,不是还没有解开吧……” * * * 回到家后,桌子上摆放着从出版社退回的连环画本。 “妈妈还给我了吗。” 对她没有直接扔掉松了口气的真一郎没有看连环画本里的内容,而是打算以乃绘的话为提示继续画画本。 “…………” 明明自己非常想画,然而笔却无法按照所想的那样描绘。明明有明确的想象,却无法将其成形的焦虑袭向了真一郎。 尽管如此,因为被想画这种情感困住,真一郎拖到很晚,结果还是一页都没画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真一郎感觉跟做了噩梦一样。在老实接受比吕美的忠告后,真一郎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乃绘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不安甚至蔓延到了之后要怎么对待两人上。直到早上真一郎一直处在忧郁中。 “早上好。” 真一郎打开起居室的拉门后,里面传出了家人的招呼声。 “早上好。” 接着宗弘和刊,比吕美也看了自己面露微笑。 “啊……” 许久没有看到比吕美在家中露出这样的表情了。真一郎不禁露出微笑,尽力不露出动摇地坐了下去。不过在伸手去拿酱油瓶的时候,真一郎碰到了同时伸手去拿的比吕美的指尖,让真一郎心头小鹿乱撞 惊得抬起头的真一郎和比吕美四目相对。比吕美也惊讶似地眨着眼,不过很快就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很久没见到的比吕美的笑容让真一郎瞪大了眼盯着直看,想着今天或许能一起去上学,不过真一郎想不到要不惹刊注意赶上已经快吃完的比吕美的办法。 “我吃饱了。” 先一步吃完的比吕美把自己的餐具拿到厨房洗好后拿着包离开了。 是因为诅咒解除了吗。 今早的比吕美与往日在家中见到的比吕美散发出的氛围让真一郎足以这么想的不同。说起来,看到比吕美的笑容之后真一郎的忧郁好了许多。真一郎模模糊糊地想着所有的一切都能像这样往好的一面发展就好了,但这份期待被刊泼了一盆冷水。 “你也快点吃吧。”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倒是想那么做。用味增汤压住要脱口而出的话,真一郎迅速吃完早饭出了家门。 尽管没能一起上学,或许是因为诅咒解除吗,接着昨天,比吕美今天在学校里和真一郎搭话了。 “我有件事拜托你。” “诶。” 休息时间,比吕美从走到窗边真一郎的座位边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但她私人有什么事要拜托真一郎这件事自从进了高中之后还是第一次,她突然的请托让真一郎更是惊讶不已。比吕美沉默着对眨巴着眼的真一郎点头。 “恩……” “在这里说人太多了……” 真一郎答应后,比吕美把他带出了教室。在楼梯的平台上说出的请托,是希望真一郎介绍石动乃绘给她认识。 爱子负责任看板娘的今川烧店里有许多放学回家的学生们。 真一郎和野伏面对面坐在店内深处,角落的桌子边。 “那么,汤浅比吕美特意叫你出去是拜托你什么事?” “这个——” 注意到爱子来送今川烧,话到嘴边的真一郎停了下来。爱子把装着四个今川烧的餐具放到桌子上后叉着手低头看着两人。 “啊,等好久了。” “哼” 相对野伏的声音,爱子的反应很冷淡。她还不高兴的嘟着嘴,吊起一侧的眉毛盯着两人。 “……干嘛啊。” “很可疑。” 想着怎么蒙混过爱子的锐利视线的时候,客人的点单帮了真一郎一把。 “两份白今川烧。” “好的——” 野伏和真一郎露出笑容目送回柜台接单的爱子。 “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拜托你什么事。” 等到爱子回到柜台里之后,野伏低声说道。 “那啥……就是,想让我介绍石动乃绘给她认识……” 真一郎的回答让野伏皱起眉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哈?” “你打算让我说几次啊……比吕美要我介绍石动乃绘给她认识。” 不得要领的野伏凑近脸,慢慢回味着刚才的话。野伏皱紧眉头,更露困惑地问道。 “哈?为什么?” “所以,是想成为……朋友吧。” 真一郎叉着手闭上了眼。真一郎并没有详细询问理由。虽然自己对比吕美昨天的话感到在意,但若是两人能解开围绕乃绘的传闻带来的误解关系变好的话应该也没什么不好的。 “哈——……” 在野伏疑惑地打算低声说什么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走到旁边的爱子把整个盘子敲到了桌子上。 “唔!” 爱子的突然行为让真一郎和野伏不禁肩头一颤。 “你们不快吃我们店美味的今川烧就冷掉咯。” 把装着两份可乐的盘子就那么扔在了那里的爱子没有看两人便离开了。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什么是待客之道。” 目送着明显生起气的她,野伏小声说道。虽然爱子应该没可能没听到这句话,但她并没有回头。 “…………” 打算转换心情的两人直接把吸管插进了可乐瓶中,把可乐吸进嘴里。喝了口可乐舒了口气后,野伏再次说道。 “……但是,汤浅同学有这种兴趣吗?” 咬着红色吸管的野伏歪着头问。 “兴趣……什么兴趣啊。” 野伏的话在另一种意义上和乃绘一样没来由。同样咬着吸管的真一郎皱着眉粗暴地说道。 “感觉,她,怎么说呢,该说是传统呢……” 说到这里,是想象到了什么吗,野伏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呀,从旁人的角度看很棒倒是无所谓啦。少儿不宜啊。” 看着吊儿郎当笑着的他,真一郎露出怒意追问道。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兴趣!” 用笑容回应追问的真一郎的野伏故意安心似地舒了口气。 “太好了。我女朋友是正常人。对吧,小爱——” 这么说着野伏朝往柜台走去的爱子笑着挥手,但是爱子却完全无视了他。 “恩啊?” 太过震惊的野伏嘴里的吸管掉了出来。爱子朝僵在挥手姿势上的野伏哼了一声,“蠢死了”,这么嘀咕了一下后,她径直走向了柜台。 “就因为你说这种蠢话。自作自受。” 稍微反省一下吧,低声说完后,真一郎开始吃起了今川烧。热的今川烧如爱子所言变温了,不过依然美味。 对啊。 如果要夺走谁的眼泪的话,不应该是我的…… 而应该是比吕美的—— 如果比吕美和乃绘成了朋友,比吕美变得不能再哭不也挺好。突然闪过的想法让真一郎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第二天,一到午休,真一郎就立刻造访了a班的教室,但乃绘已经不在了。 听同班同学所说,乃绘似乎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是去图书馆了吗,因为不能确认是不是去了那附近,所以真一郎靠着校舍的墙壁一边观察着图书馆的门口。 “……好慢啊。” 在真一郎嘀咕的时候,乃绘从图书馆里出来了。靠在墙上的真一郎支起身子打算走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了真一郎的乃绘开心地朝真一郎挥了挥手,然后双手小心地抱着深绿色布封的厚重书本笑着走向真一郎。 被投以了炫目笑容的真一郎突然起了一股内疚感。 “我们去后庭吧。” 话虽如此,贯彻着最初想法的真一郎邀请乃绘前往后庭。 横穿校舍的两人并排往后庭走去。把加缪全集2抱在胸口的乃绘微笑着抬头看着真一郎。 “那个……你还真是有人气啊。” 因为受不了无法平复的心绪,真一郎在到后庭前就开口道。 “诶……” 乃绘惊得哼了一声,脸上透着警戒的神色。但是,真一郎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看着天空继续道。 “有人说想和你做朋友。” 虽然感受到了下方传来的扎人视线,但是真一郎没法去看乃绘。 “我给你介绍介绍吧。什么时候有空。” 真一郎已经说完了全部想说的话,但乃绘并没有附和。 “她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会喜欢的。” 把握着节奏继续说话的真一郎的视线注意到了鸡舍边堆起的小土坟。土坟上叉着写着雷轰丸之墓的木板。 “……你给雷轰丸建墓了吗。” 走到鸡舍前的真一郎感慨道。停在真一郎身边的乃绘对比着坟墓和鸡舍中的地面似地凝视着坟墓。 “嘿,你也会做正常人做的事情啊。” 乃绘没有回答,蹲在了地面面前。 “……怎么了?” “……不是我。” “诶?” 听到乃绘的低语,真一郎不禁诶了一声。 “大概是,那个茶色长发的女孩子。和戴着发带的朋友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只靠茶色长发的女生这个特征是无法锁定哪个人的,但是戴着发带的女生也就比吕美的挚友朋与了。 “你们认识吗?” “……恩,大概。” 乃绘静静地对惊讶出声的真一郎点了点头。 “那个女孩子和我同班,是b班的汤浅比吕美。是女子篮球部的6号——” “恩,我知道。” 乃绘打断真一郎的话后站了起来。没过多久,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回家后,在晚饭时间前往起居室的真一郎遇到了换上了私服 等在外玄关边的比吕美。平时她穿的是牛仔裤和朴素的针织衫,但今天她很少见地换上了白色长裙和粉色的带一处印花的针织衫。 “啊,我和石动乃绘说过了,具体的——” “已经没关系了。” 比吕美对笑着报告今天的成果的真一郎露出了苦笑。 “诶?已经没关系了是……” 视线从困惑的真一郎身上躲开的比吕美用手梳着头发继续道。 “我被石动同学拒绝了。说没法和我做朋友。” “那家伙……” 既然如此告诉我不就好了,真一郎怒上心头。 “对不起。” 注意到真一郎的怒意表情蒙上阴云的比吕美突然深深低下了头。 “诶?啊……所以说……” 比吕美更深地向慌乱的真一郎低头道歉。披在肩上的长发散落下来,完全挡住了她的脸。 “……其实,并不是想和她做朋友。我并非想和石动同学做朋友。” “诶?” 没有预料到的自白让真一郎不禁呆然出声。 “对不起。” “啊……可是……可是这个……为什么……” 比吕美渐渐朝半带动摇地低语着的真一郎抬起了头,然后突然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不过,石动同学很厉害呢。完全……看穿了我。” 是心理作用吗,露出微笑的比吕美似乎带着畅快的表情离开了。单独一人被留在宽大的外玄关的真一郎呆呆地站在原地。 3 她的真意 “……看穿了……什么?” 不管怎么想都得不出答案。虽然真一郎为那个时候没问比吕美而后悔,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去问了,然而也没法忘记她的话。 落着红叶的校门前的林荫道上,学生们有说有笑地走着。真一郎低头走进了校园。 “既然不是想做朋友,那为什么……” 嘀咕的同时,真一郎走进教学楼的大门,打开鞋箱后取出了里面的鞋子。这时,他注意到了鞋箱里的东西眨起了眼。 “恩?” 拿起乍一看像封信一样被小心折好的粉色包裹后,里面起了些细微的声响。 “不是信……?” 打开包裹的时候,熟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 “不会吧……” 这种时候的不妙预感肯定会中。里面装着的是十几粒红色果实。 “……鸡饲料……” 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乃绘意外没有别人了。 “在想什么呢,那家伙……” 嘀咕了一声的真一郎小心折好包裹把果实封在里面后把包裹塞在了口袋里前往了教室。 “早啊!真一郎!” 正在和同班同学新川谈笑的野伏用爽朗的笑容迎接了走进教室的真一郎。 “噢——” 举右手回应的同时,真一郎看向了坐在走廊一侧座位上的比吕美。她正露着开朗的笑容和朋与说话,那是她原本的笑容。 “今天也去小爱那里吧。” “啊,好。” 回应着野伏的邀请,真一郎拿着包走到了窗边自己的座位上,拉出椅子。注意到有什么东西的真一郎往桌柜里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和鞋箱里一样的粉色包裹。 勉勉强强控制住没叫出来的真一郎平安无事地上完了第一节课,等到休息时间把他出发去丢装着红色果实的包裹。 为防被人注意到,真一郎前往了走廊的垃圾箱。随后,真一郎垂着肩面朝天说道。 “真的是……” 这次究竟怎么回事,在心里嘀咕之后,真一郎的背后响起了野伏的声音。 “真一郎!借我英语字典。” “……恩,放在柜子里哦。” “那我借走咯。” 为不是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而安心的真一郎哈的松了口气。 “鞋箱里,课桌抽屉里。” 毕竟是乃绘,回去的时候鞋箱里也会放红色果实的感觉,想着事先确认一下其他可能会放红色果实的地方比较好的真一郎突然注意到了。 “……等一下,柜子……?” 后背窜过一阵寒意的真一郎慌忙回到教室。 “等一下野伏!” 教室里,已经打开了柜子的野伏手上拿着粉红色的包裹。 “等等,野伏!” 打算制止野伏打开包裹的真一郎因为冲力和他猛地撞在了一起。 “呜哇!” 被推倒在地的野伏发出了悲鸣,两人的身体缠在一起。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教室里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啊……” 转过身子后,野伏一边找着落到了地上的包裹一边呻吟道。 “所以说——” 把手伸向粉色包纸的野伏和真一郎注意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红色果实后脸抽搐了起来。 鱼鳞状卷积云的空中,一阵强风吹过。时刻变化的天气,正处在秋冬交际。 之前的粉色包纸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在放学的时候也放在了鞋箱里。 “石动乃绘吗?那些红色果实……” “是啊……” 实在是没法糊弄过去,真一郎以叹气似的附和承认了。听到这个回答,野伏咧嘴一笑开心地继续道。 “这是爱呢……有红色果实的数量那么爱你,之类的……” 如果这些包裹是情书,野伏的话也算有理,但是那些红色果实不管怎么看都是雷轰丸的饲料。 “……感觉被劈头盖脸的诅咒了……” “是这样吗!” 野伏嘟着嘴吐槽道,不管真一郎并没力气回应。叹着气的真一郎呆呆望着放学回家的学生们,随后视线停留在了一个有着极具特色的跑动方式的女生身上。 “恩?” 女生张开的双手像翅膀一样,她轻快地穿过学生群。因为被别的学生挡着一开始真一郎并不知道是她,但是从那发型和身材来看肯定是乃绘。 “噢,诅咒之源!” 注意到了真一郎的视线的野伏开心地叫道。 “你先回去吧……” 真一郎握紧手上的包带,看着乃绘大步走了出去。 “噢,真棒呢,放学后的约会?” “我只是去说她两句!” 真一郎粗鲁地回应了野伏的嘲弄后快步追着乃绘走了出去。 乃绘迈着轻快的步伐跳也似地穿过放学回家的学生们中间,是因为太急了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真一郎追在后面的样子。 “那家伙,搞什么啊。” 虽然看丢了好几次,但是凭一起放学回家时的记忆放学回家的路到半当中为止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真一郎一边控制着速度不要追太近一边转过转角,从坡道上方往下看着放学路。 乃绘朝靠在停在了坡道中段的深蓝色摩托上的黑发青年跑了过去。青年穿着卡其色的西装夹克制服,注意到了乃绘后,他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 紧紧靠在别的学校的男生身上的乃绘伸手挽住了高个子带着清爽笑容的青年的手臂后开心似的用脸蹭了起来。因为路上有骑着摩托的其他学校的学生,学生们的视线瞬间就集中到了乃绘他们身上。 “那是,石动乃绘?” “呜哇,骑车来接她。” “话说,那个萤川的男生很帅吧?” 真一郎的边上也有女生在窃窃私语。穿着卡其色西装夹克的男生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视线,他给乃绘带上头盔,扣上了下巴上的纽扣。 “之前不是有说她在后庭搭讪男生吗?” “很亲昵的样子呢,显摆给人看嘛。真贱——” 就像没听见女生们的闲话一样,两人骑上摩托顺着坡道往下开去。摩托越变越小,转过一道弧线后消失了。 做好麦端舞的练习的准备往野伏等着的今川烧店去的真一郎的步伐沉重的自己都觉得惊讶。 “哈……” 停在店前的真一郎大大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啊……我……” 乃绘和骑着摩托来接她的其他学校的男生两人一起坐摩托离开了。 明明仅此而已,真一郎的心情却异常低落。 “啊——啊。为啥啊……” 真一郎想着和野伏抱怨消解自己的郁闷拉开门帘。接着,爱子和野伏从柜台两边向对方靠近的姿势跃入了眼帘。 “啊!” 爱子和野伏同时发出了慌乱你的声音。 “你们俩在做什么啊……” 真一郎呆然问道,随后爱子手上的筷子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就这么进了张大 嘴巴的的野伏嘴里。 “好烫!好烫!” 是很烫吗,野伏跳来跳去,哈呼哈呼的呼着气。爱子调回正常姿势后把筷子伸进了柜台里正冒着热气的锅子中。 “只是尝尝味道!来!” 用筷子夹起芋头的爱子催促真一郎。 “快点——” 听到这半带玩笑的甜美声音,真一郎点了点头靠向柜台,然后像野伏之前做的那样张大嘴巴。 “啊——” 真一郎闭上眼等待着,不过爱子却并没有喂他吃。 “再近点。” “这样?” 睁开眼后,爱子的脸近在眼前。在极近距离对上眼的刹那,爱子筷子夹着的芋头掉了下去落在了柜台上。 “啊!” 在出声的短短瞬间,野伏就捡起了落下的芋头放到了嘴里。 “恩。好吃。” 看到他笑着嚼着芋头,爱子放下筷子,从踏脚用的啤酒箱上走了下来。 “我去拿饮料。” 野伏开心地望着跑去柜台后的冰箱的爱子的背影。 “你还……真喜欢吃……掉地上的食物呢……” 真一郎无奈地嘀咕道,对此,野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只要是小爱做的料理掉地上我也吃!” “会吃坏肚子的哦。” 虽然真一郎打算忠告他,不过对野伏似乎并不通用。 “因为小爱的料理死掉正如我愿!” 握紧拳头摆了个胜利姿势的野伏自信满满地如此断言道。 “那么,怎么样了?” 用吸管吸了口一直点的可乐后,野伏提起话题。 “什么怎么样了?” “石动乃绘。你和她说话去了吧。” “……没有。话说,那家伙和男朋友一起回家了……” 是因为目击到的场景在脑海中复苏的关系吗,真一郎的语气低落了下去。 “哈?石动乃绘有男朋友,真的假的。” “恩,我亲眼看见的。肯定没错……” 靠着墙壁的真一郎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叹气。 “那她为啥会搭上你啊?” 这件事真一郎也想知道,但是关于红色果实的幕后故事真一郎还是知道那么一件的。 “那家伙只是把我当作雷轰丸的替代品而已……” “雷轰……丸?” 鹦鹉学舌念出没听过的名字的野伏疑惑地眨着眼。 “……养在后庭的鸡。被狸猫袭击死掉了……” 没来由的话让野伏混乱似地歪过脑袋。接着,他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双眼放光。 “难道……那些红色果实是!?” “……它的饲料。” 真一郎带着自嘲回答道。野伏开心地笑了之后接受似地点了点头。 “……是吗……你是被喂养的鸡吗……” “我还没被养。” 说到底,既然她有男朋友,眼泪的事情应该拜托她男朋友吧。在真一郎以抽搐的表情否定后,做完了送慰劳品的准备的爱子大声叫道。 “真一郎,到时间了。” “不好!我也必须回家了……” 听到爱子的声音看了眼时钟的真一郎和野伏拿起可乐站了起来,拿出吸管一口气把它喝干了。 西下的太阳朝远方的山后落去。收割完成的田地里,几只乌鸦啄食着残留的农作物。蓝天从西边开始渐渐染成茜色,火烧云的面积越来越大。 “晚了呢。我们抄近道吧。” 走在前头的爱子叫真一郎穿麦端神社。到了这个时间,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里有些昏暗,不过去市民文化馆走这条路是最近的。 “噢。” 背对真一郎开始攀登参拜道的石阶的爱子停在了鸟居前。 “怎么了?” 装着慰问品的大箱子被用粉色的包裹皮抱着。抱住包裹的爱子转向真一郎。 “怎么样了?之前那件事……” “诶?” “比吕美的事情……” 惊讶的声音和爱子的低语重合在了一起。对这个问题,真一郎挠着头反问爱子。 “你听到了吗?” “我不小心听到了!” 爱子生起气来回答道。真一郎垂下肩大大叹了口气后累了似地说道。 “那件事啊……” “……恩?” 对真一郎的变化很敏感的爱子仿佛是和着真一郎的变化一般声音的音调变得低落了下去。 “她说想和乃绘做朋友……” “……其实并不是这样吧?” 爱子接上含糊嘀咕的真一郎继续道。 “恩……” 真一郎点了点头深深叹气。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完全不明白……” 在真一郎半带牢骚的嘀咕后,爱子先一步继续说道。 “……我知道……” “恩?” “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抱着重包袱摇摇晃晃的爱子快步走着。 “诶。” 想知道答案的真一郎慌忙追上爱子。 “但是,我不告诉你。” 可爱子用平静的声音断言后小跑着走了。 “喂,这算什么啊!” 追在后面的真一郎不禁抓住爱子的手臂。 “很痛……” 真一郎一心想留住她,但因为停下脚步的爱子拧着脸回头,所以注意到自己做过头了。 “对不起,不小心就……” 在真一郎松手后,爱子再次快步走了起来。停下脚步反省的真一郎注意到和爱子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又慌忙追了上去。 “东西很重吧!我来帮你。” 爱子不管不顾继续往前。 “人啊……” 混着脚步声,爱子的轻语传到了真一郎耳中,真一郎眨巴起眼睛。是因为临近神社的昏暗处吗,爱子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 真一郎跑着追到了爱子身后。她似乎是在等着真一郎追上,接着说道。 “人一旦喜欢上谁,就会想要更接近那个人对吧。想要更加地接近那个人……但是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会对那个人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爱子吓到了似地肩膀一颤,然后突然停下脚步闭上了嘴。“……哪个人?” 被突然询问的爱子转过身紧紧盯着真一郎。在真一郎紧紧凝视这正面对着自己的爱子的时候,小腿突然窜过一阵剧痛。 “痛!” 被踢中了痛点的真一郎跳着发出悲鸣。爱子无视了他把拿着的包袱放下,随后扔下真一郎快步走出。 “喜欢上你这种人的女孩子……很辛苦的哦!” * * * “……人一旦喜欢上谁,就会想要更接近那个人对吧……” 爱子的话久久萦绕在真一郎的耳畔。虽然想问她问什么这么说,但她在麦端舞的练 习开始后便立刻回去了。 “但是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会对那个人身边的人,吗……” 真一郎试着重复,但仍不知道爱子的真意。 “比如说,比吕美喜欢上了谁……为了接近那个人而接近乃绘?” 不明所以的真一郎开始尝试假设,但在一开始就受挫了。 “……那个人是谁啊……” 掠过野伏的玩笑考虑之后,如果比吕美的目的不是接近乃绘的话,真一郎想不到“那个人”会是谁。有和乃绘有接点,比吕美又认识的异性吗。想到这里,真一郎突然想到。 “……乃绘身边的男人,是我吗?” 尽管嘴里这么说,但觉得实在是不可能的真一郎露出苦笑。 “……不会吧……” 真一郎打算挥去脑海中的想法,但还是没能成功。 “但是……没别人了……” 说起来,很乃绘比较亲密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这么一想,真一郎涌现出了奇妙的自信和希望一类的东西。 “真的?” 如爱子所说的话,比吕美喜欢某人,想要接近那个人身边的人的话。 “……不,怎么可能……” 都住在同一屋檐下了有必要用这种绕远路的办法吗。比吕美和自己应该也相当接近才是。 “不,可是……如果……?” 可是,两人间心灵上的距离很远。家中的比吕美和学校中那个开朗的比吕美不同。而且最近比吕美再次向自己展露笑容了。如果她向乃绘寻求着这个机会的话会如何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该有多好,真一郎自然地露出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中庭的大门后,松下的声音传来。 “欢迎回来,少爷。” “我回来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真一郎的声音比平时更欢快。双手拿着酒桶穿着作业服的他注意到了真一郎的样子似地停下了脚步。 “诶?” “怎么了?” 被询问后,他歪过脑袋。像是被真一郎的笑容带动了一样,松下也露出了微笑以柔和的声音回答道。 “感觉你很开心啊。” 听到这句指摘一惊的真一郎慌忙绷紧脸,摆出微笑的样子。 “啊!那是……脸部运动!说是往两边动嘴对健康有益,” 嘴巴往两边上下动着的真一郎实际演示起来。 “诶——脸部运动……不错呢。” 松下并没有对这不自然的辩解起疑心,而是感慨般地一边模仿着一边进入酒窖。 “……不行,不行,平常心,平常心……” 真一郎拍了拍脸,确认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的同时对自己说道。唯独被母亲察觉给自己现在的好心情泼冷水是不行的。而且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很好的画出连环画本的后续。 没说“我回来了”便进了内玄关,往自己的房间走的真一郎注意到了起居室的方向的说话声后停了下来。 比吕美和刊在被吊在天花板上的球形灯具照亮的走廊上。虽然没听到具体的内容,看起来刊在要求比吕美什么。 “我回来了。” 真一郎用稍大的声音说道。 “……欢迎回来。” 刊简短地回答,但是比吕美只是瞥了一眼真一郎便立刻重新看向刊。 “那么,拜托你了。” “好的……” 两人轻声说着。 “要去哪里?” 走近后询问的真一郎注意到两人间放着一瓶被用茶色的包袱包裹着的一升瓶。(译注:一升瓶,日制一升约国际单位制1.8升。) “这是船主大叔的贺酒。” “这种东西明天再送不就好了。已经很晚了……” 刊盯住声音不禁粗暴起来的真一郎。 “约好今天送去的。” 刊严厉地打断了真一郎。对此,比吕美露着困扰的视线看向真一郎,随后伸手去拿脚边的包裹。 “那我……” 真一郎先比吕美一步拿起一升瓶往内玄关走去。 “真一郎。” 真一郎无视了身后传来的责难般的声音。 晚上的大海溶于黑暗之中。几乎没有路灯的沿海路上是一条只靠沿岸家居的灯光和月光照亮的细小阴暗的路。经营渔业的亲戚的家就在这条与海平行的路的前方。 虽然真一郎打算代替比吕美去送酒,但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了。在这个时间两人一起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以来的事了呢。想着这件事的真一郎听着激起的海浪撞击混凝土海堤的声音搜索着记忆。 “你明明不用来的……” 比吕美的嘀咕混在海浪声中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 “……这条路太黑了很危险……而且酒瓶很重吧。” “…………” 虽然是为了比吕美考虑,不过一升瓶对平时打篮球的比吕美来说不一定会觉得重。比吕美没有反应,脚上的鞋子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太谨小慎微了……又不是佣人……” “……因为受了照顾……” 比吕美总算给了回答。打算继续对话而回过头的真一郎把想到的话说出了口。 “啊,这条路!我们以前走过吧。” 说出这话的同时,儿时的记忆涌现了出来。 “祭典的时候,和你走散了你哭的哇哇叫。” 两人一起去夏日祭的事让人怀念。真一郎因为回忆起了第一次牵手的事而害羞的笑了,不过比吕美的反应与真一郎相对。 “……我不记得了。” 比吕美惊讶似地眨了一下眼,但很快就转过脸看向了大海。 “……是吗。” 对她既不记得也不想回忆的反应,真一郎除了点头想不出别的来回应了。 “那个,昨天那件事……” 真一郎无法忍受紧接而来的沉默而提出了别的话题,但是感觉这个问题也会加剧眼前的窘迫状况真一郎很难问出口。尽管如此,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也不自然。 “……被看穿了……是……” “谢谢。” 因为犹豫而断断续续的真一郎的话被比吕美打断了。 “诶!?” 真一郎因为意外的话语惊地抬起头。她也再次抬起低着的头,笔直凝视着真一郎微笑着。 “其实我很害怕这条路……” “是,是吗!也是呢!” 突然投来的笑容让真一郎挠了挠头夸张地应和道。对此,比吕美眯起眼莞尔一笑。 这份微笑再次让岔开了真一郎想要问的问题。 关了灯的房子一片黑暗,与沿岸的细小道路一样遍布着黑夜之色, “哈……说不记得了真打击……” 以前的话题会不会能打开和比吕美对话的契机,真一郎抱着淡淡的期待,可是这份期待没有成为显示,反而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让真一郎再次受了打击。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来着……” 叹了口气后 ,真一郎抬头望着被从百叶窗间射进的月光照亮的天花板。 “……但是,那次祭典,我们为什么会走散呢?” 之前对自己的记忆没了自信的真一郎仔细回忆起夏日祭的记忆。 “那个,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去祭典的小摊的时候……” 低语着的话语引出了当时的记忆。绣着牵牛花图案的粉色浴衣的比吕美和穿着绣着蜻蜓图案的淡蓝色浴衣的自己。当时的场景一一浮现出来。真一郎每次眨眼,过去的记忆的残片便浮现了出来。因为让人怀念的记忆而眯起眼睛的真一郎由于突然闪过脑海的比吕美的声音而瞪大了眼睛。 “我一个人冲来冲去,把比吕美扔下走了……” 比吕美不是因为走散而哭泣。 “不是走散,而是被我扔下……” 因为被自己扔下才哭泣。想起这件事,真一郎咬紧了牙。 “但是我没有注意到比吕美的心情,还藏起来吓她……把比吕美惹哭了……” 那个时候切实感受到的后悔渐渐复苏。先走一步,藏在路上吓比吕美是真一郎的计划,这个计划对比吕美来说肯定是没想到的吧。为了这种无聊的计划,自己把比吕美扔在了那条黑暗的路上,想到这里,真一郎深深后悔。 “比吕美右边的木屐没了赤脚走路……然后,抓住了打算去找木屐的我,说‘不要扔下我’……” 轻语后,真一郎大大叹了口气。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种记忆,会不记得或许也是当然。把记忆按对自己好的方向回忆起来让真一郎觉得羞耻。 “……但是,那之后我也脱掉了一边的木屐,我们两个手牵着手去了神社。” 只有这件事,真一郎一直记得真切。以为比吕美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是因为和自己牵手很开心,简直就跟白痴一样。比吕美当时应该是很不安吧。 “……比吕美的手……” 当时握着的她的手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闭起眼的真一郎试着握自己的手回忆但还是没能成功。 “……想再牵住那只手……我蠢不蠢啊。” 带着自嘲的笑容,真一郎把脸蒙到了枕头上闭上眼。 “嘛,能一起走走就算进步了吧。” 改换思路安慰自己如此说了之后,真一郎反张身子,朝谁都不在的虚空伸出了手。 * * * 在校舍的显眼处贴着篮球比赛的宣传海报。昨天还没有的手绘海报似乎是大早上开始比赛准备的篮球部迅速弄好的。黄色的底色上用红字写着“本日”,还用油性笔写着篮球部比赛麦端vs萤川为主旨的大字。在本校体育馆进行的“进行”二字跟在后面写的很小,似乎是在说着篮球部准备的匆忙。(译注:底色这个词原文ジグザグフキダシ我实在不知道中文怎么说,这张海报的具体样式参考动画第三集。) “准备充分呢。” 比平时早出门一小时以上的比吕美努力帮忙的样子,真一郎的心情舒畅起来。 对战对手萤川高中男子篮球部的成员们来到学校是在放学后不久。 “那制服,果然是萤川的吗……” 看着卡其色的西装夹克配灰色的裤子的制服,真一郎低声嘀咕道。和骑摩托来接乃绘的男朋友应该是同样的制服。 “萤川的男子篮球部吗。” 和真一郎并排靠在走廊窗边的栏杆上看着外面的野伏嘟囔道。手拿运动包的萤川男生们走在走廊里朝体育馆前进。 “你什么打算?” “没什么事,我打算去看。” 被问了的野伏重新靠好栏杆后回答。 “你也会去吧?” “啊,恩。早上和比吕美说好到时候会去加油……” “嘿——?” 真一郎的回答让野伏哼了一声看向他。随后,同班同学拿着掸子出声道。 “呐,仲上同学。” “恩?” “那是什么?” 真一郎回过头,只见麻美用视线示意地面一脸疑惑的表情责问着。 “是仲上同学的吧?” “啊?什么啊。” 突然被问了不明白的事情,真一郎带着困惑和焦躁说道。 “噢。” 先一步离开了窗边顺着麻美的视线靠过去的野伏发现了什么后叫道。 “喔喔!这真是……” 用感慨的声音嘀咕的野伏在门口蹲下身子。 “什么啊……” 真一郎也走到麻美边上,但因为野伏所以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呢,在真一郎窥探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散落在边上的红色果实,随后面部抽搐起来。 “额。” 仔细一看,红色果实并不是随便撒着,而是沿着教室的墙壁一点点延伸开去。 “好厉害!一直连着哦,这个。” 发现了同样的事情的真一郎抬头看着真一郎说道。他的表情带着种纯粹的喜悦似的。 会做这种事的只有石动乃绘。真一郎握紧右拳。 “那——家——伙——” 满带愤怒握住拳头的真一郎迈开大步走在走廊里。 “加油哦!” 野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真一郎并没有心思回应他。 顺着星星点点延续这的红色果实,真一郎穿过走廊下了楼梯。 “说起来,这些鸡饲料给地面不就好了,还做这种事……要怎么清理啊……话说,她在想什么啊。” 红色果实被仔细的一阶一阶放着,对这份心思真一郎一边轻声抱怨着一边走向后庭。 散在校园内的红色果实越接近后庭数量就变得越少,在校舍外廊中断了。 毫不顾忌地走近后庭的大树后,果然树上有石动乃绘。 “石动乃绘!” 真一郎大声叫道。树上的乃绘听到真一郎的声音停下了摘红色果实的手低头看向他。 “我都说了不要红色果实了。” “这不是你决定的。” 用淡淡的声音如此宣告后,乃绘一副就这事儿的样子重新看向了果实。看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开始摘取果实的乃绘,真一郎咬了咬嘴唇开口道。 “那个。” 这个有所顾虑的声音让乃绘再次看向了真一郎。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但别和我太接近比较好吧?” “诶?” 轻轻哼了一声的乃绘疑惑地盯着真一郎。 “你有男朋友的吧?……我看到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个。” 乃绘没做任何回答。她惊讶似地眨巴着瞪圆了的眼睛。因为她完全没有否有男朋友这件事,真一郎灰心似地垂下了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 “所以……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乃绘叫起转过身背对乃绘打算就此离开的真一郎。 “等一下!我下不去了。” 乃绘的话让真一郎想起了比吕美告诉自己的传闻。她爬上树搭讪路过的男生。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刚才的发言应该是她的常用套路。 “你自己上去的吧,自己下来吧。” 带着焦躁和无奈,真一郎没有回头如此说完后,乃绘很少见地沉默了一下。 打算离开开始迈步的真一郎感受到背后的树木的树枝摇晃了一下。 “啊!” 慌忙转生的同时,树枝受到倾轧的声音传来。不妙的预感命中了,咚的一声,树上的乃绘落到了地面上。 “喂!” 乃绘后手撑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真一郎慌忙跑了过去,但看她的表情姑且应该是没事的样子。 “你啊……” 没想到她居然跳下来,真一郎惊讶又安心地叹了口气。乃绘闭着右眼露出苦笑后抬头看向真一郎。 “……来,站起来。” 真一郎催促着一直不站起的乃绘伸出手。牵过那只手的乃绘把浑身重量压倒了真一郎手上。 “唔,呜哇!” 乃绘意料之外的行动让真一郎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下去。真一郎虽然没有因为乃绘突然的行为摔在她身上,但乃绘反而靠了上来。 “你做什么啊,喂!” 被跨在背上的真一郎焦躁地说道。真一郎往手和腿上用力想要支起身体推开她,不过乃绘不为所动伸腿扣住真一郎的身体,两人贴得更紧了。 “喂,石动乃绘——” 乃绘纤细的手臂缠住了往后看去的真一郎的脖子。 “……我的脚好像受伤了。” 在她把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如此轻语后,真一郎也没法放下她了。 “没办法了。” 叹气般如此嘀咕后,真一郎背着乃绘打算前往保健室。 真一郎为这个判断后悔并没用多少时间。真一郎背上的乃绘开朗地唱着歌。歌还是上次那首蟑螂曲。歌词是即兴创作的,比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真一郎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保健室这会儿还开着吗……” 走廊那头有个三股辫女生走来。虽然你真一郎有微微期待过乃绘的歌声停止,不过乃绘越来越起劲连着唱出了真一郎的名字。擦肩而过的三股辫女生没能忍住小声笑了出来。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真一郎加快步伐想要金怪从乃绘这边解放出来,不过乃绘完全没在意的样子更开心地唱了起来。不管给谁听到被谁笑话她一定不会在意的吧。歌声萦绕在真一郎的耳畔,谜之歌词开始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往复。想着总之先制止她唱歌的真一郎向乃绘搭话。 “你……很轻呢……” 还真是说了一个不行的话题呢,要让乃绘专注的话题的话应该更加古怪才行,真一郎想到。但意外地,乃绘的歌声停了下来。突然,背上的乃绘往右手的方向探出身子。真一郎想着发生了什么而停下了脚步,随后乃绘进一步往右侧倾斜身体。 “那边!” 看来她是想去别的地方。右侧的,是通往体育馆的昏暗走廊。 “那边,你啊……那边是哪里啊?” 虽然真一郎讶异地询问,不过乃绘依旧往右侧探着身子。 “那边!” 按乃绘所说朝她指着的方向沿着走廊前进后体育馆出现了。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对抗比赛。 “…………” 既然如此,应急处理用品应该是有的吧。要做治疗的话,比起不知道是不是开着的保健室去那边比较有谱。乃绘有没有考虑到这步真一郎并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坏提议。而且比保健室近。 “你……脚真的痛吗?” 为防万一询问的同时真一郎继续顺着乃绘指的方向前进。靠近体育馆后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巨大欢呼。 “比赛……很激烈的样子。” “恩。” 乃绘用轻快的声音回应了真一郎假装无事的低语。单手撑着乃绘拉开钢制拉门后,真一郎侧身进入体育馆。重新背好感觉要掉下去的乃绘后沿着体育馆一边慢慢前进。乃绘探出身子,似乎全神贯注在球场上进行的比赛中。 对抗赛正好进行到萤川得分的地方。麦端退到底线外传出一记长传发动快攻但是萤川的退防更快。很快他们就稳固了三分线内的防守。 听着集中在观众席的学生们热请满满的加油声真一郎继续前进,随后和记着比分的比吕美眼神对上了。比吕美停下了计分的手,惊讶地看着真一郎。她身边坐着的朋与则是看到真一郎和乃绘后讶异地吊着眉歪着嘴。 就在这时,萤川的4号断下了难以攻破对方防守的麦端5号的球发动反击,观众席上响起一阵欢呼,4号在欢呼声中突破了麦端的防守,以优雅的姿势投篮。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反击中用快攻得分的4号上。真一郎也不例外,他被高个子的4号的华丽球技钉在了原地。 “那家伙……” 除了比赛本身,他那张端正的侧脸真一郎是有印象的。注意到那是骑摩托来接乃绘的青年,真一郎嘀咕了一声,随后背上的乃绘敲了敲真一郎的肩膀。 “到这里就行了。” “你的脚!” 不顾真一郎的阻止,乃绘一下从真一郎背上下去什么事都没有似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出去。 “什么!?” 真一郎冲着她的背影发出了受到冲击的叫喊。和乃绘交替,这次换成野伏跑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啊?” 弯着眉露着困惑又惊讶似地表情的野伏叹着气问道。真一郎没做回答,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乃绘看着的球场上的萤川4号。 “是那家伙,那个四号。” “恩?” 不得要领的野伏出声后顺着真一郎的视线看去。 “那家伙是乃绘的——” “哥哥!” 看着球场上的4号的乃绘大声叫道。 “是她的哥哥……” 受这个声音影响,真一郎说出了与脑海中的词不同的话。 “哈?” “额,哥哥!?” 野伏惊叫出声,真一郎也对自己的发言惊讶地叫了出来。 “加油——!” 愕然的真一郎的视野里,站到场边的乃绘朝着萤川的4号用力挥手。 比赛结束的笛声响起。萤川的观众们爆发出了欢呼。因为乃绘哥哥4号的活跃,对抗赛萤川高中大胜,82:53。 比赛结束之后,篮球部的一年级成员清理这球场。萤川高中男子篮球部的学生们也穿着制服留在场内。体育馆内响着部员之间的谈笑声。脖子上挂着淡蓝色毛巾的乃绘的哥哥也亲切地与挂着黄色毛巾的8号还有乃绘交谈着。夸赞着哥哥的活跃的乃绘探着身子很开心似地抬头看着4号,兴奋地不断说着。4号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她。他轻轻抚摸乃绘的脑袋后,乃绘高兴地闭上了眼。 远远望着关系和睦的兄妹的真一郎带着安心与惊讶叹了口气。 “吼吼……你把哥哥和男朋友搞错了啊。” 是听到真一郎的叹气声了吗,人在旁边靠着墙壁的野伏叉着手戏弄似地看向真一郎。 “嘛,常有的事吧。” “是啊……额,你倒是先确认一下啊!”(译注:这里应该是文本错误,按照原作动画,是啊和你倒是先确认一下啊分别是真一郎和野伏说的,文本中为同一人所说。) 野伏吐槽道。真一郎小都 没笑叉着手嘴巴弯成了へ形。 “反正她有没有男朋友和我没关系。” “松了口气吧?” “说什么呢!” 野伏的指摘让真一郎不禁生气起来。野伏对终于看向自己的真一郎露出笑容,随后离开了靠着的墙壁。 “也对啊……” 场上剩下的篮球滚到了真一郎的脚边。野伏比真一郎快一步拿起球转向真一郎咧嘴一笑。 “你已经有汤浅比吕美了。” “不要擅自决定啊。” 真一郎不高兴地抿着嘴闭上眼扭开脸。 “你还是想个说辞好哦。” “什么啊。” “背她的事情。” 真一郎不明所以地看向野伏后,野伏带着苦笑把球扔给了真一郎。 “被看得一清二楚哦。” “…………” 唐突传来的球与比吕美的脸重合在了一起。背着乃绘进入体育馆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件事的比吕美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感觉和旁边的朋与看到时的惊讶有种不同的味道。 “绝对会误会的,看到那个之后。” “为什么我一定要解释啊。” 虽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但真一郎假装不介意。露着与自己无关的表情进入了球场的真一郎摆出投篮姿势后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 是因为真一郎老实接受了忠告吗,野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真一郎把球放在了球场上后,篮球部部员的声音传来。 “抱歉,请把球扔过来。” “好勒——” 代替真一郎,野伏回应道。真一郎没有回头直接跑了出去。 “石动乃绘的脚受伤了……” 离开体育馆往校门走去的的真一郎没有发现比吕美的身影。想着她还在校内,真一郎便顺着更衣室的走廊前进。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一边嘀咕一边想着如何解释的真一郎突然停下脚步,歪过脸抿着嘴。 “什么啊,这不听起来跟真的有什么一样啊!” 解释的不好,比起解释误会倒不如说会进一步加深误会。既然如此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好,想到这里真一郎重重呼了口气。 “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不干了!” 迈着大步走在走廊里的真一郎在心中叫道。临近外廊的时候,真一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骗人!” 尖声叫出来的是朋与。注意到这件事的同时看见外廊外的长椅上坐着比吕美和朋与的真一郎立刻藏到了墙后。 “……真的哦。这种事我不会对朋与说谎的。” 与朋与的声音正相反,比吕美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喜欢的,是萤川的4号。” 细小的声音。尽管如此还是奇妙地传到了真一郎耳边的这句话让真一郎屏住了呼吸。 “是吗?” 朋与确认似地问道。 “就我看来——” “恩!” 要打断朋与似的,比吕美立刻发出了明快的声音。似乎是要站起,鞋子踏在混凝土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所以不要再提真一郎了。” 如此告知朋与后,比吕美走了起来。明明知道脚步声正在靠近,真一郎却没法动步。 装作没听到走开就行了。 知道可以这样,腿却一步都动不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比吕美下了台阶转过了拐角。真一郎看到了比吕美,她也注意到了真一郎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比吕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风从互相看着对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两人间吹过。比吕美的长发透着西沉的阳光,闪闪发亮。 4 好,眨眨眼吧 西方天空射下的炫目光芒集聚着太阳西沉前最后的光辉。真一郎走在逐渐步向黑暗的天空下。 走在前头的比吕美的艳丽头发顺着步调摇曳着。把奶油色的书包抱在胸前的比吕美放慢了速度后说道。 “……大概是在去年吧。” 走在后头的真一郎皱着眉凝视着她的背影。 “和萤川校际交流比赛的时候……石动同学……那个。4号和我,是社团的代表。我们有过很多次交流……就觉得,他好棒啊……开始憧憬起他……” 真一郎加快步调追上正不停说着话让自己找不到插话时机的比吕美。不知是否是因为夕阳的关系,感觉比吕美的脸微微泛红。 你原来……这么能说吗? 紧皱眉头的真一郎在心中问道。比吕美害羞似地露着静谧的微笑。 “虽然觉得我这种人肯定没戏……” 这放弃的话语刺痛了真一郎的耳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和别人说话的她。 你……并非我所熟知的你。 从小学时期开始便在同班,去年开始生活在了一个屋檐下。真一郎认为自己比谁都更了解比吕美。那是自己自以为是吗? 仔细想想,篮球部中的比吕美自己几乎完全不了解。去年和萤川高中有过交流比赛这件事真一郎也完全没了印象。 自己所不知晓的世界中的,不了解的比吕美。 真一郎一言不发凝视着在夕阳映照下露着静谧微笑的比吕美。比吕美不带丝毫枷锁,笑的就像一朵纯真的鲜花一样。 显示着上午八点的数字时钟映照在从百叶窗的缝隙间射入的阳光下。脸朝下趴在枕头上的真一郎侧眼看了一下时钟后重重叹了口气,再次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 不管睡着还是醒着,昨天比吕美的自白都在真一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睡得不好,但到了这个点似乎也没法重新再睡了。 “……还是别待家里比较好吧……” 低声嘀咕了一句后,真一郎慢慢起身。待在家里会遇到比吕美。下一次再遇到她要如何对待她呢,真一郎还没想清楚。更何况,真一郎没有把握能像之前一样和她对话。 为了不遇到比吕美也要尽快离开家里。如此决定的真一郎做好出门准备走下楼梯。 “小真,你要出门?” 是注意到真一郎起来了吗,刊用稍微比平时大一些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问道。真一郎打算默默离开,结果看到了在内玄关擦拭着地板打扫着的比吕美。 “…………” 听到了刊的声音的比吕美抬起头回身转向真一郎。 “早上好。” 听到她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招呼声,真一郎不知该作何反应。 “……啊,早上好。” 真一郎甚至没能赶紧露出笑容,只用冷淡的声音做了回答。为了不看见比吕美的脸,真一郎低着头从她的身前经过。穿鞋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从旁传来,但真一郎并没打算和她多说什么。 “一路顺风。” 比吕美用开朗的声音对打开了内玄关的木门的真一郎说道。跨过了门槛的真一郎停在了大门前,露着复杂的表情仰望天空。 “啊——……我出门了。” 用叹气似的声音回应后,真一郎关上了拉门。因为用了比平时大的力气,沉闷冰冷的响声在真一郎身后响起。 “……太不成熟了……。根本就是乱发脾气啊,那种……” 尽管没吃早饭就出了门,但真一郎并没有要去的地方。结果,真一郎走到的,是附近的海边。 水面照在白亮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安稳平静。秋日的澄澈天气。时而吹来的风让人心情舒畅。 “哈……” 闻着海水的味道,真一郎躺到了海堤上叹了口气,眯起眼睛望着随风飘动的云朵。 “……这种事,能靠时间解决吗……” 对现在自己心中所抱持着的感情毫无疑问,脑海中闪过失恋二字的真一郎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这种心境就能睡个舒舒服服的午觉了,秋日的天气就是这么安稳。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柔和的阳光。清静的海浪声让人身心舒适。风轻轻吹动着自己的感觉,给人一股它正在劝慰自己的气氛。 真一郎仰面躺在海堤上听着海浪声。自行车的刹车声混在其中在近处响起。 “……恩?” 因为突然有阴影挡到眼前,真一郎张开眼,只见爱子的脸倒映在眼前。 “!?” 不成声的声音梗在喉头,真一郎被惊的屏紧了呼吸。 “你在干嘛呢?” “呜哇,哇。” 真一郎弹也似的和爱子拉开距离坐到了海堤上。虽然用手抚着胸口大喘气,不过突然发生的事带来的悸动并没有就此缓解。 “啊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爱子把自行车停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后又走了回来。并排坐到真一郎的左边的海堤上的爱子望着大海说起话来。 “……熟客的老爷爷脚受伤了。” “诶——” 充耳不闻的同时,真一郎适当地给出回应。 “我就去送外卖了,豆馅一份奶油两份。” 大概是因为爱子穿着系带长靴的脚晃来晃去的缘故,海堤上传着咯咯的脚后跟敲上去的声音。 “诶——” 听着这个声音的真一郎继续带着无精打采的表情附和着。敲着海堤的咯咯声听了下来,爱子看向了真一郎。 “……怎么了?” 到底还是感受到了奇怪吗,爱子皱着眉问真一郎。被问了的真一郎抿着嘴单腿收到海堤沿上叹了口气。 “都是小爱的错。” “什么啊?” 爱子探出身子窥视着做出带着怨恨的回答的真一郎的脸。虽然注意到自掘坟墓了不过瞒也没用,真一郎闭上眼低着头继续道。 “……害我空欢喜一场。” “啊……” 真一郎的话让爱子发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的声音。一阵沉默。周围只有海浪声。 低空中的云随风慢慢飘动。 过了一会儿,在一辆轻型卡车从并排坐在海堤上的两人身后开过后,随着其渐行渐远的轰鸣声爱子在海堤上缓缓站起。 “呐。” “恩?” 真一郎抬头看向把手插在腰上笔直凝视着大海和天空的爱子。爱子笑着说出了心中浮现出的想法。 “陪我去买东西!” “诶?” 突然的提议让真一郎皱紧眉头。 “我没心情……” 或许女生这样就能让心情变好,不过自己并非这种类型的人。在重新看向大海后,真一郎被蹲了下来的爱子抓住手臂猛烈摇晃起来。 “好了,就当散心了。来,去嘛,去嘛!” 爱子毫不留情地摇动着真一郎。 “……唔,哇……我去,我去!” 毫无抵抗被摇动着的真一郎顶不住答应了。是很开心吗,爱子笑着放开了真一郎,摆了个小小的胜利pose。 “是啊……这种时候去看看野伏那张蠢相或许不错……” 一直都很开朗的挚友在对于真一郎来说很严肃的失恋问题上肯定也能以笑容置之吧。在真一郎带着这个想法嘀咕后,爱子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诶,三代吉……?” “不叫他吗?” 爱子在眨巴着眼睛询问的真一郎面前站起,转过身去背对真一郎,双手抱头挠了起来。 “啊——恩……” 拖着声音的爱子想到了什么之后停下了手。再次朝向大海的她盯着地平线敲了下手。 “啊,他说今天有事。恩恩……” 仿佛是附和自己的话似的,爱子用力点头。侧眼看着她的真一郎静静地叹了口气。 “啊,既然如此……” “走吧!” 话还没说完,爱子就双手抓住真一郎的手拖起了真一郎。 “好了,走吧走吧!” “等等,小爱……” 用力拉扯真一郎的爱子看来无论如何都打算要真一郎陪自己买东西的样子。被爱子半强拉地带起的真一郎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快点快点!” 在真一郎站起身后,爱子沿着海堤加速跑了起来。真一郎也陷入了不得不跟着她跑在海堤上的状况。 * * * 为了放自行车先去了趟爱子家的两人乘坐公交车前往百货大厦。刚到营业时间的pavore的停车场里已经停着很多车了。 阳光透过设计成楼梯井的五楼天井照在了绿白交映的三角形大理石风地板上。也因为今天是周日,种在位于一楼入口处的广场里的树木周围有许多在等人的人。 “那么,你打算要我陪你买什么?” “最近天气开始冷了,我想去买新毛衣,一起陪我选吧。” 尽管输给了爱子的气势被带到了这里,果然真一郎还是没有心情。 “……这种事该交给野伏吧。” 跟在爱子后头乘上自动扶梯的真一郎朝前方的爱子说道。 “啊,我想看那家店。” 但是,爱子完全没理会跑向了店铺。 “这种事能当散心吗……” 低声嘀咕的同时,真一郎慢吞吞地走进了店内,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货架,拿起一个卡其色的手提包。 这个看起来很适合比吕美的样子。 真一郎想着这种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爱子的声音。 “呐,这件怎么样?” “啊——不错呢。” 看起来不错到底算什么判断标准呢,在内心吐槽自己的真一郎适当地应和着爱子。 “这件呢?” 因为注意到爱子的声音变得有些讶异,真一郎姑且看了过去。爱子把一件简单的一字领浅茶色条纹毛衣比在身上露着笑容。 “很合适很合适。” “这边的呢?” 爱子接着拿出的衣服,是粉色的针织衫和奶油色吊带衫的套装。她把衣服比在胸口摆着造型,不过真一郎果然还是没兴趣。如果陪她买衣服的是野伏,一定会夸的她心花怒放吧。想着这件事的真一郎注意到没兴趣还陪着的自己很不可靠。 “……也许不错。” 真一郎适当附和后,爱子放下衣服笑容消失了。她不满似地鼓着脸嘟着嘴。 “你倒是认真点啊。” 发觉答个不好会不妙的真一郎姑且和爱子拉开了距离。 “我的喜好什么的无所谓吧……” 和爱子保持着些距离走在店里的真一郎注意到了一件挂在衣架上的暗灰色毛衣。 “…………” 这是比吕美常穿的颜色。不禁伸手拿起毛衣的真一郎的身后,爱子惊讶地出声道。 “诶诶,这么素的!?” 即使从同性的眼中看,比吕美的衣服也是太素吧。她穿更阳光一些的颜色应该会比较配,她自己应该也喜欢亮一点颜色。想着她什么时候开始不穿那种颜色的真一郎还没有想完就把毛衣放了回去,把手插进口袋走了起来。 “你去哪儿?” “厕所。” 短短地回了一句后真一郎快步离开了店铺。爱子是为了让真一郎散心把真一郎带出来的,但最重要的心情这个部分,真一郎却完全没有变好的感觉。 “……诶,不在了……?” 真一郎上完厕所回来爱子已经不在店内了。 “惹她生气了吗……” 虽然自己有点失落,但表现有点过头了,对此做着反省的真一郎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收到了一封短信,要真一郎去快餐区。 “啊,找到了找到了。”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快餐区的人很多很热闹。一家人、情侣、朋友,里面有各类不同的人群。 “小爱——” 被真一郎叫了之后,爱子满面笑容地双手示意桌上的料理。 “锵。” 虽说是两人份的食物,日式煎饼两份加拉面两份的量还是很大的。想着到底能不能吃完的真一郎一看到眼前的美味料理泛出的热气便还是输给了咕咕叫的肚子急忙坐到了位子上。 “来,吃吃看,今天我,请,客。” 爱子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大拇指指着自己。 “可以吗?” 仔细想想这还是真一郎今天的第一顿饭。 “当然!” 真一郎立刻要伸手拿筷子,不过注意到给出明快回答的爱子紧接着脸上就布满了阴云后便停了下来。 “……怎么说呢,是因为我的错……” 叉着两只手的手指在胸前拉伸胳膊的爱子低下了头。真一郎苦笑之后叹了口气,随后手肘撑在桌子上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误会了。” 到了这儿还因为比吕美的事情迁怒于人。没能在心里好好处理自己的感情让真一郎觉得自己很没用。 “真一郎……” 短暂的沉默中,满耳都是前来饮食区的人们开心的谈笑声。 “想要和乃绘成为朋友……是因为想要和乃绘身边的男性变得亲近起来。” 真一郎自言自语地嘀咕后视线落到了桌子上的日式煎饼上。撒上了调味料的鲣节泛着热气,柔和地贴在沙司上。 “比我和乃绘更接近的男人。” “是吗……” 爱子一声叹气。 “是,是这样啊……” 仿佛是要重新表达一般,爱子补充了一句,拿起刀叉。 “嘛,嘛……看,是那个哦。这——种——啊,我觉得是很难立刻振作起来的……” 爱子把刀叉穿进了日式煎饼里。 “但时间能冲淡一切嘛。” 切出一口吃下去有点大的一份煎饼的同时爱子继续道。 “总有一天,一定会……自然的,自然而然地忘记掉的。” 语调变得低沉,似在安慰自己的爱子的想法清楚传递了过来。突然,她朝露着微妙表情听着的真一郎露出笑容,张开双手。 “打起精神来!” 发出过于开朗的声音的爱 子从桌子那头探出身子,单手撑着桌子把小刀放到了眼前。 “因为你就跟我的弟弟一样啊……” 强调自己年纪比较大的爱子露着一副爽朗的表情盯着真一郎。 “露出这种表情,姐姐我会担心的啊!” 真一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安稳的微笑。 “啊……” 爱子朝终于露出笑容的真一郎眨了眨眼。对此,真一郎突然觉得有些害羞,便靠着椅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开口道。 “真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和野伏凑一起的。” 爱子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过真一郎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别说多余的话!” 爱子拿起小刀轻声叫道。随后,她再一次低下头,用平静的声音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真的是……说什么多余的话……” 看到爱子口气低沉了下来,真一郎苦笑着站起。 “嘛,好啦好啦。我去买果汁,这次我请客。” 挥了挥手后,真一郎跑了出去。脚步,变得轻盈了几分。 陪爱子买完东西,在只有周六由父母经营的今川烧店“小爱”吃过饭后开始往家回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了。 “…………” 尽管心情多少好了些,不过离家近了之后脚步还是变得沉重了。说了一声我回来了之后,真一郎登上内玄关,直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虽然是希望不要遇到比吕美,不过很不巧真一郎还是碰上了刚洗完澡的她。 “啊……” 比吕美停了下来回过身。虽然觉得发窘,不过这个时候是没法无视她的。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先开口的是比吕美。躲开视线回应她后,真一郎背对比吕美走了出去。比吕美无可奈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个!” 真一郎没能无视她登上二楼。在真一郎停下脚步后,比吕美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 “那个……你难道是……在,躲着我……?” 自己的态度那么露骨吗。因为她的话而屏息凝神的真一郎掩藏着心中的动摇慢慢回身。比吕美的眼神满是不安,她的视线落向了脚尖的方向。 “对不起。我……那个,因为我拜托你做奇怪的事情……” “啊……” 就是这样。 充满了真一郎心中的漆黑情感表露在了脸上。 “对不起……” “不是的……” 比吕美的道歉让这股情感急剧膨胀起来,刺激到了真一郎的嫉妒心。 “……算了。我只是……该说是有点惊讶吗。” 不行。 真一郎想要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诶?” 尽管如此,受到比吕美的问题的刺激,充满攻击性的漆黑感情还是胜过了真一郎的理性。 “你因为想和4号搞好关系……所以想和他妹妹做朋友。这种事,我这种人……想都想不到。” 不能说这种话。 明明真一郎知道不能说,但还是停不下来。真一郎的讽刺话语让比吕美低着头把装着洗漱用品的小包紧紧握在胸口。 “不,不只是这样。我——” “没事,你不用在意。” 挠着头的真一郎打断了比吕美,露出和蔼的笑容。比吕美的眼睛湿了,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抿着嘴似乎在忍着泪水。 “怎么说呢……我自己傻不拉几的……” 我真是白痴啊。我,对你—— “但是啊,你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好了……” 真一郎把手插在脑袋后,打算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此结束对话。真一郎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然而,还是停不下来。 “该怎么说呢——你好狡猾啊,这样做。” 瞥了一眼比吕美,她痛苦似地整张脸扭曲着。 “w,我——” 比吕美的嘴唇颤动着,却没能继续说下去。抿紧嘴屏住呼吸的比吕美抱着小包闭上眼无力地摇了摇头。 “…………” 尽管吐出了心里的想法,心情也没有变好。岂止如此,把这些说给比吕美听之后真一郎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 无法忍受因自己而造成的沉默的真一郎挠了挠后脑勺打算蒙混过去。虽然后悔自己说了些没好处的话,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再对比吕美说的了。尽管如此,真一郎也没法进这么沉默着离开。 “小真,我有话要跟你说,方便吗?” 是听到说话声注意到自己回来了吧,刊从起居室出来走了过来。真一郎转过身逃也似地跑上了楼冲进自己的房间。 猛地跳上床把脸埋进枕头里的真一郎厉声叫了起来。叫完一通后,把脸埋在枕头里的真一郎无力地低语道。 “……我太差劲了……” * * * 没吃早饭的真一郎比平时早了三十分钟出门,不过就算这样比吕美上学后两人也会在一个教室里。真一郎从没想到和比吕美同住一个屋檐下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会让自己抱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怎么样?你看这里。我换了发蜡,头发立起来了吧?” 今天早上野伏不停显摆着发型。 “是啊……” “回去之后要和小爱约会。下次我要让她织毛衣。” 野伏并没有注意到真一郎在随声应和。他开心地笑着背靠椅子把手放在脑袋后前后摇着椅子。 “啊——快点放学吧。” 侧眼看着红着脸露着色眯眯的样子的挚友的真一郎撑着脸叹了口气。 “你昨天也来不就好了……” 拿出手机看收件箱的野伏并没有听到真一郎的自言自语。 “说是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在真一郎对野伏过度轻浮的样子感到无奈的时候,比吕美走进了教室。 “恩?” 终于注意到真一郎的嘀咕的野伏转了过来。 “所以说,一起……” 在意比吕美的真一郎忘了自己打算说什么中途停了下来,视线逃也似地转向了窗外。 一到放学时间野伏立刻冲出了教室。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回家不去几乎每天都去的爱子的店了。 “既然决定约会了,今天再去不就好了,买东西……” 走在坡道上的真一郎嘀咕后,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生超过了真一郎,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方跑去。 “刚才的是……石动乃绘……?” 眨着眼嘀咕的短短瞬间里,乃绘已经立刻变换方向回到了真一郎面前。 “给!” 真一郎想着她打算干嘛,之间她猛地伸出双手。 “这是今天的份。” 语调轻盈、满面笑容的乃绘摊开手。她的手上拿着和之前一样的红色果实。 “…………” 乃绘的脸和萤川高中的4号重叠在了一起。仔细看看这对兄妹确实很像。 这家伙的……哥哥—— 真一郎在心中嘀咕道。如果自己和乃绘没有关系,或许就不会听到比吕美的恋情了。这么一想,真一郎心情复杂。 “恩?” 乃绘疑惑地抬眼看着既没有拒绝红色果实也没有接受的真一郎。 “我脸上粘了什么吗?” “啊……没有!” 回过神来的真一郎转过身。今天一点没有陪她闹的心情。 “啊,等一下。” “干(嘛)……” 在无奈回声的几乎同时,乃绘扑了上来。 “呜哇!” 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成了绚烂的天空。紧接着,后背受到了剧烈冲击的真一郎不禁叫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啊——” 因为被扑倒的冲击,真一郎摇了摇头。眼冒金星的真一郎起身的同时厉声抗议道,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乃绘双手抓住了脸。 “……啊……” 是因为一直握着红色的果实吗,贴上脸颊的乃绘的手感觉十分温暖。用两只手紧紧抓住真一郎脸颊的乃绘慢慢把脸贴了上来,在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上盯着真一郎的眼睛。 “…………” 因为被跨坐在身上真一郎没法动弹。拜托身材娇小的乃绘应该是很简单的,不过被她笔直盯着之后真一郎不知所措。如淡色花瓣一般的嘴唇里往外冒着柔和的吐息。被吐息触及鼻尖的感觉让真一郎仿佛心被揪住了一般更是苦闷了。 心脏剧烈跳动的几乎要让乃绘感受到的程度。以前有被异性从那么近的距离盯着过吗? 无法挪开视线,不只是因为脸被用两只手夹着吧。凝视了毫无防备的乃绘的脸之后,被手心包着的脸渐渐变得热了起来,鬓角流下了汗水。明明必须说什么才行,喉咙却干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鼻子被甘甜的微香弄得痒痒的。真一郎赶忙屏住了呼吸。乃绘一言不发,紧紧盯着真一郎。紧贴在近旁的乃绘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 “映出我来了……” 窥探者真一郎的瞳孔的乃绘嘀咕道。 “鼻子变大了。” 就跟照镜子一样,乃绘紧紧盯着真一郎的眼睛,进一步贴了上来。就在身旁的乃绘只是纯粹地观察着真一郎的眼睛。澄澈的深绿色瞳孔映照着真一郎的脸。虽然注意到了这些,但真一郎却无法像她那样正视这些事。 还要这样多久啊。要在毫不介意把脸靠到可以轻易感知到对方的呼吸的距离的乃绘面前屏着呼吸差不多也要到极限了。 “……唔。” 真一郎摇了下头甩开包着脸颊的手硬是背过脸去。喘了口气后真一郎说道。 “……你在收集眼泪对吧。” 回想着雷轰丸死掉的那天乃绘的自白,真一郎侧眼看着她。 “诶?” “现在的话可以哦,眼泪……我随时都哭得出来……” 一脸严肃的低语后,真一郎看向坡道那头。没有能看着乃绘把话好好说出口的自信。 “为什么哭得出来?” “……不告诉你。” “把人胃口吊起来又不说,你很过分。” 要是稍微放松一些感觉会拿她出气。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乃绘用平静的语气责骂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忍住的真一郎。 “啊,反正我就是很过分。” 如她所说。自己是很过分。 如此承认后,真一郎感觉身后的她站了起来。 “现在的你的眼泪没有价值。” 拍着大衣的乃绘静静地说道。意外的话语让真一郎不禁抬眼看向了她。这时,她继续追加道。 “没用眼泪。” “诶……” 无视疑惑的真一郎,乃绘继续。 “脏水眼泪,污泥眼泪,呕吐物眼泪。” “……额,呕吐物,你啊……!” 骂的这么狠让真一郎哑然了,不过认为没有被骂道这个地步的理由的真一郎反驳道。注意到真一郎的反应,乃绘压着大衣的衣裾猛地蹲下把脸靠了上去。 “我来让你的眼泪变干净。” “诶……?” 虽然乃绘双眼放光满面微笑,不过真一郎唯有不好的预感。 要怎么才能让眼泪变干净呢,因为对此起了兴趣真一郎听从了乃绘的提议,不过没过多久便为此后悔了。 “诶,干嘛……?” 拉着真一郎的手把真一郎带到学校附近的公园的乃绘让真一郎站到了位于公园中央的水池旁。 “来,眨眨眼吧。” “哇……哇————!” 乃绘带着轻盈而有朝气的声音把真一郎的脸压进了水池。手撑着水池的石头边的真一郎勉强站稳。虽然水池里的水并不浑浊,但混着树叶和小石子也绝算不上干净。 “来,和游泳池消毒一个道理哦。” “……唔咕!” 压着后脑勺的力道减轻了,真一郎趁隙推动乃绘。尽管因为突然袭击闭上了眼在水里啪啪挣扎了一下,不过真一郎总算是设法抬起头转向乃绘。 “你真是,就不怕有微生物和细菌吗!” ——我来让你的眼泪变干净。 谁能想到会有人说完这句话把人的头压到水池里面啊。 “继续——” “…………” 乃绘讶异地看着抗议的真一郎。 “真一郎牙齿里面的细菌厉害的多。” 被她那深绿色的眼瞳盯了之后,真一郎产生了一股被看穿了内心的感觉。 “诶……?” 乃绘或许察觉了什么。 “细菌就由细菌杀死……看招!” “诶?” 真一郎被扳过身去,一个踉跄又被压到了水池里。 “呜哇……!” 真一郎的喊叫响彻无人的空荡公园。 与其说是洗眼睛,这下整张脸,头发还有制服全都湿掉了。 上半身几乎全都进了水池,整个濡湿的时候,乃绘的洗干净眼泪仪式终于结束。 “呜呜,好冷……” 真一郎离开水池,坐到了附近的长椅上。虽然还觉得没到穿大衣的季节,不过到了傍晚天气还是有点冷。用两人的手帕要擦湿透了的头发和制服实在是不够,头发目前还是几乎全湿的状态。因此,体温也被迅速夺走。 “给,辛苦了。” 在真一郎肩膀颤抖打了个喷嚏的时候,乃绘轻轻把大衣披到了真一郎的肩头。 “暖和点了?” 用圆润可爱的眼睛看着真一郎的乃绘得意地把手插在腰上问道。 “这种事……一般是男生给女生做吧?” “冷的是真一郎吧?” 这种电视和电影上的场景一般的场面让真一郎不禁苦笑道。乃绘对此疑惑地反问。 “嘛……” 确实如此,不过立场反转果然还是让真一郎觉得有些害羞。尽管如此,有些褪色的红色外套十分温暖,治愈了真一郎的内心。 “谢谢。” 用不 知乃绘能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后,真一郎看向肩上披着的外套。仔细一看,虽然比自己的小一点,不过小个子的乃绘穿着的外套依然给人一种宽大感。 “……呐,这件外套对你来说大了点吧?” “恩,这件外套是奶奶的。” 弯下眉露出寂寞微笑的乃绘点头道。 “奶奶……?” 听到真一郎鹦鹉学舌般的反问,乃绘露出深远的眼神微笑起来。 “恩,是我最最喜欢的奶奶。把我的眼泪带去天上的奶奶。” 真一郎跟着乃绘望向澄澈的秋日天空。 “带去,天上……?” “恩,在我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奶奶突然住院了。” 归巢的鸟儿们在夕阳下拍动着翅膀。 “已经回不了家了……我听到护士们这么说……” “……这还真是……” 这样的话题真一郎甚至没有和比吕美聊过。几乎是第一次听人的死亡的话题的真一郎皱着脸低下头。 “恩,很痛苦,很悲伤。所以我哭的很厉害。我说要奶奶一起回家,哥哥对我的任性很困扰……” 回顾这当时发生的事情的乃绘的侧脸看着很寂寥,然而她却没有要哭的样子。 “但是,奶奶说了。乃绘真是爱哭鬼。然后她摸着紧紧抓着床边哭的我的头,用纤细但是却柔和又温暖的手。” “…………” 乃绘的嘴角浮现出了有些舒畅般的笑容。怀念着祖母的她的目光异常柔和。 “奶奶说她很快就要去天上旅行了。所以回不了家了。” “……天上?” 雷轰丸死去时乃绘的话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乃绘说它飞向了天空。对她来说,死亡或许和飞往天空是一个意思。 “那时候,和替换的衣服一起,也把乃绘的眼泪带走吧。” “把乃绘的眼泪?” ——这种事有可能吗? “没错,这样的话爱哭鬼乃绘就不用哭了。然后温柔地擦掉了我的眼泪。” 乃绘把手伸向空中,透过阳光望着远处。 “……眼泪给不了也拿不走——”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 乃绘打断后慢慢回过身。 “只有最最重要的人的眼泪才可以。” 乃绘轻轻用手触碰坐在长椅上的真一郎的脸颊。 “才能带得走。” 抚摸着脸颊上部的乃绘的指尖像是在擦拭着眼泪一样。 “最最,重要的——” “乃绘——” 乃绘轻轻摇了摇头后再次望向天空。一阵风带着红叶飘向空中。 “那之后……我就哭不出来了。” “……因为奶奶把眼泪带走了?” “恩……” 微风吹过两人之间。真一郎把视线从乃绘身上移开落到了脚边,在脑内回味这刚才的话。 真一郎听说过小时候的臆想会成为心理暗示。乃绘哭不了的理由也是如此吧。 “如果我想哭了,那必须要从某人那里得到眼泪。但是——” 似乎是受到了不休的鸟鸣的带动,乃绘继续道。 “不是谁都可以。” 拾起说到一半的话语后,乃绘微笑着点头。 “没错,一定要是我觉得重要的被选中之人的眼泪才行。必须是高尚的,一直仰望着天空的……与奶奶所在的天空所接近的存在的眼泪才行。” “候补是我,之前是雷轰丸吗。” 明明这个话题很严肃,真一郎却只能苦笑。如果如乃绘所说,雷轰丸会流下眼泪的话,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下呢。 “鸡的眼泪——” “懂了吗?” 无法想象的真一郎混着叹息的低语与乃绘斩钉截铁的话重叠了。 “那种没用眼泪是不行的。” 真一郎朝望着天空如此断言的乃绘无力地笑了笑。 “恩,我明白了。” 穿过公园,走过商业街后,两人来到了海边的上学路上。 乃绘张开双手走在被夕阳染红的海堤上。为了保持平衡一步一步往前迈步的穿着红色外套的乃绘与橙色的风景很是相称。 “那个,要和她做朋友也行。” “诶……” “汤浅比吕美。” 走在前头的乃绘单脚站在海堤上扭过身。 “你那没用眼泪的原因。肯定是她吧?” 转向大海的乃绘慢慢蹲了下去。 “……是女人的直觉吗。” 被夕阳照亮的天空的颜色时刻发生着变化。 “不是这样的。是设身处地的着想。” “设身处地的……” “对方为什么在痛苦着。如何帮助对方。设身处地来为人着想。” 真一郎重复着没听过的话语的时候,乃绘补充道。 “…………” 觉得被看透了自己缺少的部分的真一郎失语了。 “设身处地地……为人着想。我……” 真一郎拧着脸在嘴里念叨着。 “那家伙……一直是一副晦暗表情的她……我觉得她痛苦……想着我要是能帮助她的话……” 后悔伴着海浪声涌了上来。 “然而……就因为我知道她有其他喜欢的男人——” 自己为什么会说那种话,真一郎咬紧牙关用力抿着嘴。乃绘似乎是没有听到真一郎的嘀咕,她从海堤上跳了下来张开双手眺望着大海。 “要我和她做朋友也行。” 把手放到海堤上后,乃绘望着西沉的太阳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如果真一郎能振作起来的话。” “啊……” 刚才的话,是乃绘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吧。觉得无法理解乃绘是因为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足,注意到这件事的真一郎垂着肩叹了口气。 “那么……关于天空的食物,你能不能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坦率道歉让真一郎觉得害羞,于是真一郎便选了绕圈子的说法。 “诶?” 突然被提到天空的食物,乃绘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那个我吃不了。” “为什么?那是雷轰丸喜欢的食物。” “那,你吃给我看啊。” 真一郎试着向疑惑反问的乃绘提议。 “可以。” 虽然真一郎觉得她没可能自己吃下去,不过乃绘爽快的允诺后就从口袋里拿出了红色果实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嗯嗯嗯——” 尽管她一开始装的一脸平静,但紧接着就皱起了脸。看到就是不说好难吃的她,真一郎不禁笑喷了。 “你为什么笑啊?” “因为你一张苦瓜脸啊。” “什么……好过分啊!” 乃绘鼓着脸抗议。真一郎觉得她那副表情其实很可爱这件事成了心中的秘密。 * * * 或许, 眼泪真的变干净了吧。 打开被清晨的朝阳照亮的窗户,真一郎呼了口气。吸入冰冷的空气后真一郎拍了拍脸,感觉见到乃绘前遍布心中的阴暗感情已经挥散一空了。 对比吕美的意中人,萤川高中的4号,真一郎还是嫉妒的。但是,任凭这种感情让她悲伤就是本末倒置了。 “……好嘞!” 今天要跟比吕美道歉。自己要让她重新露出笑容。 如此决定后,真一郎鼓起精神下了楼。打算在早饭前线洗把脸而往洗漱间走进去后,真一郎正好遇上了刚洗完脸的比吕美。 “啊……” 四目相对后,真一郎知道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心里太窘困,真一郎唐突地走向洗面台。比吕美也一言不发的让开了地方。这样下去会让她会错意的。 “……早上好。” 总之先打个招呼。真一郎竭力出声道。 “早……早上好。” 比吕美尽管犹豫却还是回应了。先过了第一关。打算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候道歉的真一郎拿起牙刷和牙膏开口道。 “对不起……用那种口气跟你说话。” 真一郎打开牙膏盖往牙刷上挤了上去。是因为紧张吗,挤出来的量要比平时多。 “啊……” 是注意到这件事了吗,比吕美小声叫了一下。虽然比起这个还有很多想说的,但真一郎并没有整理好思绪。 “所以说,那个……怎么说呢,恩……” 没法顺利说出口的真一郎焦急起来把牙刷放到了嘴里。 “…………” 又甜又哭的奇怪味道。 “那是……洗脸的……” 比吕美战战兢兢地指出。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自己正握着洗脸用的洗面奶。 “咕诶!!” 真一郎慌忙把洗面奶吐了出来,拧满水龙头漱口。进了嘴里的大量洗面奶越漱口越起泡。一股可怕的味道和口感。尽管如此,在漱了许久口之后,感觉总算是好点了。 “手机……” 真一郎稍微放松下来叹气的时候,比吕美轻轻嘀咕了一声冲了出去。 “……诶?” 回来的时候,比吕美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功能对准真一郎。 “诶……什么……?” “拍照……” 手机的摄像头瞄准了真一郎。 “啊,好。” 知道她是想拍照的真一郎双手拿着洗面奶和牙刷,露出一副“美如画”的笑容。很快,快门声响起,比吕美开心似地笑了起来。 “……谢谢。” 放下手机确认着照片的比吕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不过为什么她会想拍照呢。 “那个,为什么要拍照……” “漫画里……我经常看见。不过现实里,很少见,所以……呵呵。” 大概是因为顾虑而一直没大笑的比吕美在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时机笑喷了。这久违的笑容让真一郎感受到了原本的她,不禁让真一郎回忆起了以前的对话。 “就,就算这样。也不用拍下来吧!” 真一郎用小学时期的说话方式故意表现出愤怒。 “而且还笑的很灿烂呢。” 知道真一郎并非真的生气的比吕美弯下身子咯咯笑着的同时比较着照片和真一郎。 “那毕竟是对着相机……” 被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实在是害羞,真一郎背过脸去。 “呵呵呵呵……” 是太好玩了吗,比吕美又笑了起来。这笑容中带着欢喜,能感受到她的心里满是温暖的情绪。 我也…… 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 如乃绘所说,发动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之后,真一郎让比吕美笑了起来。与成就感类似的感情在真一郎的心中泛起。 要如何和乃绘报告今天的事情呢。真一郎哼着歌走出了内玄关,穿过了中庭打开大门。这时,注意到了违和感的真一郎抬起头。 “……摩托?” 房子边上停着一辆摩托。戴着摩托车头盔跨在摩托车上的是萤川高中的男生。穿着卡其色西装夹克,围着白色,群青色和黑色间隔条纹围巾的他注意到真一郎之后把手放到了头盔上轻轻摘了下来。 “找到了。” 头盔下露出的,是萤川高中4号的脸。 “4,4号……!!” 他朝表现出动摇的真一郎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为,为什么你会——” 真一郎警戒着他是不是来接比吕美的,不过4号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你对第一次说话的人很亲近呢。” “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乃绘的哥哥年纪比较大,也就是说自己对他讲话的时候应该保持着敬意的意思吗。想着他说话的意图的时候,4号先一步低下了头。 “初次见面,我是乃绘的哥哥,石动纯。” 对方认真地介绍了自己后真一郎张大了嘴。 “啊……初,初次见面,我是仲上真一郎。” “我知道。” 慌忙进行自我介绍的真一郎惊叫出声。 “什么……” 不愧是兄妹。在没来由做事还有超乎想象的言行方面非常相像。 “很像呢……你们兄妹。” “完全不像。” 虽然是打算挖苦人的,不过纯一副平静的表情。只看脸五官异常端正的他和乃绘有一种不同的美丽。女神会对他尖叫的理由,比吕美会单恋他的理由,这么凑近了一看真一郎感觉也能理解了。 “…………” 但是,在搞不清楚脑子里在想什么方面他和乃绘一样。虽然他比较年长应该有着常识,不过真一郎还是想避免被带进纯的节奏里。 “诶……那么?石动乃绘的哥哥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调整态势后真一郎抬眼看着纯用着不习惯的敬语说道。纯微微一笑用试探的视线看向真一郎。 “我有事要拜托你。” “诶?” 突然的话语让真一郎皱起眉头。不过纯无视了这件事继续道。 “和她交往。” “哈?” “和乃绘交往。” 紧接而出的话让真一郎张开的嘴里什么话都冒不出。在真一郎哑然失语无法回答的时候,纯歪着头问道。 “……不行吗?”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真一郎盯着纯。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何。” 纯毫不动摇换了种说法重复了一遍问题。虽然真一郎有过给野伏和爱子搭桥让他们交往的经历,不过那是因为野伏来找自己说喜欢爱子,并非是真一郎自作主张的行动。 刚才纯的要求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乃绘看起来并没有抱持着把真一郎当作恋爱对象的好感,真一郎也没有把乃绘当作恋爱对象的意思。 “说到底,交往这种事……是不能由别人擅自——” “最近我会再来的。在此之前你考虑一下吧。” 打断真一郎的话后,纯带上头盔发动引擎,在真一郎眼前划了一个u字后骑着摩托从真一郎家门口开走了。 “为什么她哥哥会来拜托这种事啊……” 这也是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吗。尽管如此,靠真一郎所拥有的常识到底还是无法理解。 摩托车离开没有任何人在的家门口回到了和平日一样的晨间景色。感觉就跟做了个噩梦一样,真一郎掐了下自己的脸。 “真一郎,怎么了嘛?” 比吕美的声音让真一郎回过神来赶忙望向天空。 “啊……没事,天气不错啊……” 真一郎知道自己的回答带着些微的颤抖。没可能告诉她刚才4号来过的事情,真一郎姑且走了起来。 “…………” 比吕美沉默后迅速跟了上来。自从比吕美开始在这个家里生活,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上学。 “……那个。” “恩?”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调解气氛的话题的真一郎说道。 “那个……今,今天早上的照片,你果然是打算给黑部同学看?” “不行吗?” 勉强想到了早上在洗漱间发生的事情提了之后,比吕美畏畏缩缩地回问。 “不,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 虽然是漫画情节里才有的失策,还拍了照片,不过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的话不算什么。真一郎带着犹豫回答之后,比吕美嫣然一笑。 “啊……” 这张笑脸和以前比吕美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重合在了一起让真一郎不禁看呆了。 “不过,要是真一郎不愿意的话我不会给朋与看的。” “……这件事,就像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那种。” “呵呵,或许呢。” 来到房子外,也许是因为早上的事情留下的影响,比吕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是一段让真一郎暗暗心想如果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的,令人珍惜的温暖时光。 5 设身处地的着想 ——和乃绘交往。 尽管成功和比吕美一起上学,但进了校舍之后真一郎和他的距离又一次拉开。石动纯的话开始让真一郎在意起来。上午真一郎因为这件事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早晨的幸福感也渐渐消失了。 “不直接跟乃绘讲个清楚的话……” 就这么一个人烦恼也没什么用。午休的时候真一郎前往后庭,但是不管是树上还是鸡舍都不见乃绘的身影。 “是在教室吗……?” 回头去找,还是等在这里呢。真一郎看着周围思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哟。” 注意到真一郎之后,乃绘开心似地跑了过来。看到那纯真的笑容,真一郎觉得自己之前抱持着的决心完全没什么用。 “…………” 尽管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真一郎还是转向乃绘和她四目相对。 “……恩,我在想你在不在这里。” “在哦。” 乃绘疑惑地眨着眼。把手插在制服口袋里的真一郎逃开她的视线似地穿过她。 “在就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打算重整旗鼓的真一郎迈出步子打算离开。 “午饭。” “诶?” 但是,乃绘突然而然的话让真一郎回过身。 “要一起吃吗?” 抬头看着真一郎的乃绘用明快的声音问道。 “……为,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吃啊。” 纯的话在真一郎脑海中浮现出来。打算隐藏自己的动摇,结果就变成说的话有点过分了。真一郎回过神来看向乃绘,只见她一脸悲伤惊讶似地眨着眼。 “不,所以说……” “为什么不行?” 被追问后,真一郎慌忙扭开身子回答。 “男女一起吃饭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 都没有交往没法一起吃饭。 “你还是找朋友一起吃饭吧。” 真一郎耸了耸肩说明道,地面发出了咯咯咯的叫声。 “哼。” 乃绘回以了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的声音。我真是能力不足,感受着这件事的真一郎把手插进口袋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那个,你哥哥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什么事?” 乃绘眨巴着眼睛一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样子。 “啊,不,没什么……” 再说下去只是招来无谓追问,注意到这件事的真一郎慌忙露出笑容看向地面。 “放学后……” “诶?” “一起回家吗?” 虽然很顺利地拒绝了一起吃午饭,不过已经有过好几次一起回家的情况下要再用刚才的理由是没用的。 “诶……不行。” 虽然因为乃绘突然提出的事情感到焦躁,不过真一郎还是找到了恰当的理由拒绝。 “那个……我今天要练习跳舞……” “麦、端、祭上的……?” 她去年才搬到这里,应该还不熟悉祭典的名字吧。乃绘用确认的口气问道。 “啊,恩。” 虽然今天舞蹈练习休息,不过她对麦端祭不熟悉这点正好。尽管她有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她双眼放光探出身子。 “好厉害!真一郎是舞者啊!” “舞者……” 虽然被任命为跳舞的人还要担任花形,但现在真一郎跟个菜鸟没什么两样。和舞者这种专业的是不一样的。 “这么棒的事情为什么一直跟我保密啊。” “我也没有瞒你的意思——” 真一郎泛起有些害羞似的,又有些内疚似的感觉,于是把视线从乃绘身上挪开。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跳的。” “就算是这样,在历史悠久的祭典上跳舞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啊,恩……那我先走了,和野伏约好一起吃便当了……” 如果她说想要参观就麻烦了。真一郎在此之前必须离开,于是便转过身去朝教室走去。 “…………” 自己的表现是否自然呢。 突然对此感到在意的真一郎转过身去,只见乃绘挺直身子用力挥手目送真一郎。 “要加油练习哦,真一郎!” 被乃绘投以纯真的期待眼神的真一郎心里一阵刺痛。 结果,直到放学真一郎也没能从乃绘本人那里问出些什么。 虽然不是因为和乃绘那么说了,但和野伏每天都要做的去今川烧店“小爱”这件事真一郎以有事拒绝了。 “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呢……” 因为没有跳舞练习,在晚饭前还有很多时间空着。事到如今真一郎注意到自己说的谎话开始一点点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老老实实待家里吗。” 从鞋箱取出鞋子穿好打算走出去的时候,真一郎看到了比吕美的背影。 “啊。” 真一郎不自觉发出的声音让比吕美回过头。 “……要回家吗?” 很久没在这么早的时候看到穿着制服的比吕美了。真一郎笑着走近后,比吕美也停下脚步笑了笑。 “今天社团休息。” 比吕美拉了拉奶油色的围巾微笑道。 “是吗……那一起回家?” “恩。” 接着今天早上,比吕美再次走在自己旁边。感受着些许幸福感的真一郎尽可能慢的走在放学路上。 “你好,少爷!大白天就那么亲热啊——” 和比吕美一起并排下坡道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骑在轻快地疾驰在坡道上的自行车上的,是和平时一样穿着运动服的林。林回头要看真一郎的时候差点被左边开来的卡车撞到。双方勉强避开,林就这么骑着车离开了。 是因为几乎目击了事故现场的关系吗,比吕美停下脚步呆站原地。真一郎也平复着内心,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 “啊……刚才的是今年的舞者之一的林先生。比我跳的好多了——” “……往大海那边……走走吧。” 比吕美害羞似地低下头要真一郎往海边的上学路那边走。 “诶……?” 走海边的上学路要比平时走的路绕一点远路。虽然真一郎被比吕美的提议惊到了,不过或许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想尽可能一起走久一些这样的淡淡期待还是胜了一步。 伴着海风的浓密潮水味让人眯起眼。随着海浪声越来越近,风也变得越来越强。 钢筋混凝土筑起的海堤上黑尾鸥纷飞。西沉的斜阳照的海面波光粼粼。茜色的天空上点缀着的整块斑斓的云彩被强风吹裂遍布空中。 “晚霞好漂亮……” 比吕美嘀咕了一声顺着设在海堤上的石阶走向了沙滩。用手压着被风吹起的长发的比吕美用眼睛追寻着空中的黑尾鸥。 真一郎效仿她走上沙滩,不过因为没什么遮挡物的关系,风比之前还要强。夹带在海风 里的海水飞沫如水雾一般吹拂在了真一郎的身上。 “好冷……” 真一郎把冰冷的手插到了口袋里,缩起身子颤抖着。 “稍等一下。” 比吕美弯下腰放下包,开始解起了围巾。 “诶……?” 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真一郎转向比吕美。前方,奶油色的围巾随风飘动。 “……来。” 解开自己的未经的比吕美看了看真一郎微笑起来,随后拿着围巾走了过来。 “诶……” 因为至今从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真一郎不禁要躲开,比吕美则是抓人似地用围巾套住真一郎的脖子,小心的戴了起来。 “很冷对吧。” “你,你也——” “真一郎肯定比我冷。” 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真一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闭着的嘴唇感觉有点咸。 “这算什么啊……说起来,这是男人给——” “没事啦。” 比吕美带着祥和的表情给围巾打好结。一股大浪冲到了混凝土海堤上,伴着激烈的碰撞声,水花纷飞。比吕美看着真一郎一动不动。 “恩,好了。” 给真一郎戴好围巾的比吕美压着头发退后几步。真一郎的鼻子凑近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后闻到了些许比吕美的味道。 ——是设身处地的着想。 乃绘的话突然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响起。虽然真一郎并不想要围巾,不过还是为比吕美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考虑而高兴。 “这是第二次了……不过怎么说呢,感觉不错。” 自己也能如此为人考虑就好了。如果能做到的话,或许就能把和现在的自己感受到的温暖的感情分享给别人了。抛弃固有观念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是很重要的,这件事是那个时候乃绘教给自己。 “……诶?” 比吕美慢了一拍对真一郎随口而出的话起了反应。 “啊,没什么……好暖和啊。” “这是手织的。” 面对面道谢让真一郎觉得害羞所以便腼腆的笑了笑。比吕美也已笑容回应,再一次凝视起了真一郎的眼睛。 “……跳舞的练习今天没有?” “恩……” 比吕美提麦端舞还是第一次。 “真一郎是花形啊。” 看着感慨颇深地嘀咕着的比吕美,真一郎本来是讨厌花形这件事不行的,现在却觉得还不错。 “那个,方便的话下一次——” “今天啊。” 带着轻快的心情说出的话语被突然改变了声调的比吕美的话打断了。 “诶?” 强风吹过,比吕美压住头发。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挪开了视线的她似乎低下了头。 “午休的时候石动乃绘来操场边的台阶那边了。” “……啊,是那个吃午饭的流行地。” 为什么会提到乃绘呢。真一郎把动摇隐藏在笑容下附和道。 “她说朋友要交换便当吃。” “……哈?” 虽然对不是说萤川高中的4号的事情感到安心,但乃绘那行动还是一如既往的突如其来。尽管她有说要为了真一郎和比吕美做朋友,但是一上来就交换便当档次也太高了吧。 “那家伙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 添麻烦,也只是增加烦恼的种类罢了。真一郎以防万一确认后,比吕美露出淡淡的微笑在面前摇了摇左手。 “而且,要真一郎帮忙介绍石动乃绘给我是我的——” 说着话的比吕美突然瞪住了眼。 “…………” “回家吧。” 真一郎没有问她是不是想到了萤川高中的4号。 笑了笑单方面打断话题的比吕美拿起包开始在沙滩上前进。真一郎慌忙摘下围巾跟了上去,不过还围巾的时候比吕美甚至都没看一眼真一郎。 真一郎想到了理由。那个时候,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在知道这件事的基础上,要再次开启对话就很难了。 走到自家附近后,两人走到了渐渐变得昏暗的路上。时间所剩不多。等回到家里比吕美是不会像刚才那样和自己说话的吧。 “……说起石动乃绘啊。” “怎么了?” 还是为那件事再道歉一次的好。道歉之后,告诉她乃绘帮自己的事情比较好。 “啊,她,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明明如此,真一郎却没有说出口。 “嘛,虽然不是个坏人……” 自己还没有放弃比吕美。切身感受着这件事走着的真一郎听到走在旁边的比吕美发出了带着些许惊讶的声音。 “恩?” “唔,恩,是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真一郎看向比吕美,不过她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垂着眼附和道。 结果,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了家。 做完作业后,真一郎为了散心下了楼。从冰箱里取出可乐打开易拉罐喝着的同时,真一郎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刊的声音。 “……是的。” 似乎是被叫住了的比吕美用低沉的声音回答着。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在这种时间如果有什么事,自己可能帮得上忙,真一郎因此前往起居室竖起耳朵听着。 “虽然一直没有明说……希望你们不要一起走在外面。” “这种事……” 比吕美用哀伤的声音反驳刊。但是,刊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能不太明白。本来年轻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知道了。” 比吕美用强硬的口气打断后,她小跑着回屋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我叫她和我一起回家的。怎么能这么说……” 听到沉重的关门声,真一郎手里的可乐罐伴着嘎吱一声凹了下去。 * * * 开始真正练习麦端舞约一个月了,正式演出时的阵型开始试练,紧张感增加了。配合着左侧的林和右侧的永森转向时雨的阵型。把并不存在的斗笠左转两次,右转两次,往前一推然后拉起,弯腰然后抬起手成戴斗笠的样子。往右迈出步子后,把不存在的斗笠拉到近旁转了一下保持静止,视线落到挎在腰上的不存在的刀,左手扶鞘自信展示。 “……唔。” 换了口气后重新拿起看不见的斗笠放到脚下。垂下的手臂向前伸出。在准备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有泽突然吹响了口哨。 “……诶?” 专注力被打断后,真一郎回过神来。到底有什么事呢,真一郎看向有泽,结果发现一个本不应存在于此的人。 “乃绘……” 为什么她能想到来市民文化馆看跳舞的练习呢。 “那个……” 舞者前辈们提前了休息时间,绝对是误解了什么。想到昨天听到的刊对比吕美的说教,这件事会不会在附近引发什么传闻让真一郎一阵忧郁。 “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真一郎把手插在口袋里惊讶地问。乃绘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双眼放光踮起脚尖挺直后背往上看着真一郎。 “就和雷轰丸一样!” “诶?” 乃绘用意外的回答回应了自己冷淡的态度让真一郎呆住了。 “威风凛凛,高大魁梧,闪闪发光。” “是,是吗…………” 听到她从自己的舞蹈中感受到了这些,真一郎害羞地挠了挠头,随后注意到有人下了楼。 “呀,少爷。” 林兴致勃勃地看向这边。 “啊,你好。” 是没打算继续深究吗,林就这么离开了。不过,在现场还有别人的情况下,再给人看到和乃绘两个人待一起会很麻烦。 “额……来这边。” 找着有什么能避人耳目的地方的真一郎姑且先打开了玻璃拉门把乃绘带到了外面的走廊。 确认里侧的走廊没人之后,真一郎关上拉门。察觉到看着自己的视线转过身后,之间手持便当盒的乃绘正向上望着真一郎。 “……那是什么?” “便当。虽然是天空的食物其之二……” 乃绘腼腆的微笑着看向了便当盒。听到天空的食物这个词,真一郎突然想起了乃绘邀请自己一起吃午饭的那天的事情。 “……你会做饭?” “偶尔。一直是哥哥做的。” 乃绘的哥哥,萤川高中的4号为了在那天来找自己呢。分开的点渐渐联系在了一起。 “你告诉哥哥要做料理吗?” “恩。哥哥犹豫了南瓜和玉米哪个长得高,然后说什么番薯离天空更近,它会在巨树的树顶蓬勃生长。” 乃绘说出的纯所说的话和比赛场上那爽朗的形象完全不符。这说明他和乃绘就是那么亲近吧。兄妹的话这说不定是理所当然的。乃绘的话,把学校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哥哥都有可能。 “……那么,你啊……有没有告诉他是给我做便当。” “有哦。” 4号来自己家的那天,他是看到自己的妹妹为真一郎做料理了吧。于是大概是出于设身处地的着想,他先一步行动。真一郎则是误解了那件事,回绝掉了乃绘在红色果实方面的行动。 “啊,这……” 真一郎再次注意到了一个自己的不足之处。 “呐,真一郎。” “恩?” 小心拿着便当盒的乃绘抬眼看着真一郎。 “偶尔的话,也可以和男生一起吃饭吧?” 乃绘大概并没有像真一郎想象的那样注意到自己拒绝一起吃午饭的原因。看到她无邪的笑容,真一郎心中的罪恶感似乎变淡了。 “……恩,也是啊……” 点了点头后,真一郎带乃绘去了市民文化馆的后侧。盘腿坐下后,另一边体育座的乃绘打开包袱,把铝制的椭圆便当盒给了真一郎。 打开绘制着一副热带鱼团的盖子后,海苔饭,削成兔子形的苹果,火腿卷土豆沙拉,花椰菜,煎鸡蛋可爱的排列其中。乃绘脚边放着的蓝色便当盒里放着大量章鱼形烧香肠。 “我开动了。” 真一郎拿起筷子,双手合十。很快,真一郎就伸筷子夹起脚边的蓝色便当盒里的烧香肠,随后乃绘就厉声制止了。 “啊,那个不行。” 真一郎停下筷子惊讶地眨着眼。 “吃了骗人的食物就会变得越来越喜欢撒谎。” 乃绘用似乎在生气的有些严肃的表情盯着便当盒里的烧香肠。 “骗人的……?” “烧香肠其实不是红色的。” “但是,这是你——” 真一郎不明白乃绘在说什么。这难道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便当吗。 “……这是和汤浅比吕美交换用的。明明说了第二天也来的,却没来操场的台阶这边。” “比吕美……” 这样的话,乃绘说的骗人可能指的是比吕美。虽然之前有担心乃绘会不会给比吕美添麻烦,不过现在看来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给乃绘添了麻烦。 “但是,没关系。我决定和地面说这件事,然后给真一郎吃。” “…………” 乃绘的声调和之前相比有所变化,真一郎对该如何回应感到犹豫时,乃绘改变了话题。 “可是呢,有点误解,对于真一郎。” 乃绘突然抬起的脸上挂着绚丽的笑容。 “不过,果然是弄错了。真一郎是能飞的。” “哦,哦哦……” 被面对面这么说自己果然还是让人害羞。 “真一郎是能流出高尚眼泪的人。” 乃绘似乎是完全没感受到这股害羞似的,她认真地继续道。 她的话里没有谎言和虚饰。是真心思考,坦率说出口的。 虽然时而对此感到不可理解,不过感觉按照她的理论能渐渐明白了。既然如此,还是按她说的别吃烧香肠比较好吧。 “哈……眼泪吗……” 真一郎把香肠放回了便当盒看向了手上的便当盒。 “但是要怎么让我的眼泪变成你的。” “还在考虑中。” 侧眼看着真一郎的乃绘思考着。 “这种,怎么样?” “恩?” 乃绘把脸贴了上来,摆出了耳语的姿势。但下一瞬间,乃绘把嘴唇贴近真一郎的脸颊用舌尖舔了起来。 “呜哇,哇哇啊啊啊!” 意外的行动让真一郎赶忙弹开。因此,便当盒的盖子嘎啦一声落在了地上,乃绘对此呆呆地眨着眼。 “恩?” “为什么要眼泪却做这种事……话说,那瓶子到底是干嘛的啊。” 脸上依旧残留着乃绘舌头的温度。用手擦拭着脸把这种感觉驱散出大脑的同时,真一郎慌忙出声道。 “瓶子?” 与真一郎的动摇相对,乃绘沉着冷静。心脏剧烈跳动着的真一郎舒了口气后继续道。 “就是……那个……你脖子上挂的。你给我看过吧。” 是雷轰丸死掉的那天乃绘给自己看的空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小瓶子被夕阳照透非常美。听了这个说明,乃绘似乎终于回想了起来,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想过了。用那个小瓶子收集眼泪眼泪也不会变成我的。想要别人的眼泪变成我的,不用身体提取是不行的。” “或许,是这样……虽然我不懂。” 对她来说这似乎是自成一体的理论。虽然真一郎觉得算是有理,但果然无法接受乃绘刚刚的行为。 回家后,真一郎冲了个澡洗去汗水,然后泡在浴缸里温暖身体,此时,被舔了脸的冲击终于平复了下来。那个时候真一郎确实是被吓到了,不过仔细想想按乃绘的理论这或许确实是有她风格的行动。 “……雷轰丸吗……” 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乃绘重视的鸡。用威风凛凛,按她所说能飞向天空的雷轰丸来比喻自己,真一郎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也,能飞……” 回到房间里后,真一 郎打开了崭新的速写本。真一郎想要画画看雷轰丸的故事。画一画乃绘所描述的威风凛凛的鸡的话,真一郎觉得自己也想要拍动翅膀起来了。 “好勒,上。” 拿起铅笔,按心中所想在白纸上滑动。栩栩如生的线条浮现了出来,活着时的雷轰丸出现在了速写本上。 “雷轰丸开始想要飞上天空……是在一个大风之夜的第二天,一个晴朗的午后,清风拂面的时候。” 如果要飞向天空的话,肯定会想乘着温暖的风的吧。 “因为昨晚的大风,许多树枝草杆被吹断落到地面,平时吃的时候找起来很难的虫子也能简单找到了。” 继续力量,用力张开翅膀,然后拍动。一边作画,下一幕场景一边涌出。想要画出的画,画出的故事接连闪过脑海,飞翔于天际的雷轰丸的样子出现了。那翅膀就像和自己重合在了一起一样。闭起眼后,真一郎轻轻舒了口气。 “也许,我能飞起来。” 宛如从昏暗的隧道里冲出一般的清爽感。然而,这股气氛被突然而至的低沉声响打破了。 “……恩?”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注意到这是摩托的引擎声,真一郎冲出房间披上外套走出内玄关来到大门前。 “哟。”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站在摩托旁的纯依然一副制服配围巾的打扮。 “你真的来了啊。” “我是这么说的吧。那么,你决定了吗?” 决定的,是是否和乃绘交往的事。就算是哥哥,这种事也不能擅自决定。 “那个。擅自操纵别人的感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那么夸张啦。” 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轻言带过的纯让真一郎生气起来。想要通过设身处地的说法把他那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走的真一郎开口道。 “那么,我和石动乃绘交往,与此交换,你和比吕美交往,我要这么说你怎么办?” “诶……” 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话,他应该能注意到自己的错误。果然,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眨巴着眼睛。 “看,你果然不知道怎么办了吧?你——” “不是这回事。比吕美是谁?” 看纯的反应,他应该不是撒谎。那并非是动摇或是犹豫的表情,单纯是疑惑。他不记对去年有过交流并对他有单恋的比吕美。 “汤浅比吕美。你不认识啊。” “啊,你们那边的……6号吗。” 听到真一郎粗暴的追问而渐渐回忆起来了似的,纯平静地回答。 “……很可爱的女孩子啊。” “诶?” 纯一边嘀咕一边乘上摩托,戴上头盔。 “那么就这样。” 跨在摩托上的纯抬起手发动引擎。 “喂,等一下。” 也就是说条件成立。虽然真一郎打算叫住他,但纯还是就这么骑车顺着坡道开了出去。 “诶诶——……” 红色的尾灯渐行渐远。真一郎只能呆然目送着他。 “可恶,那家伙怎么回事啊……太奇怪了吧。” 走进内玄关,脱下鞋子往那儿一扔的真一郎在走廊上大步前进着。 “难道……他是认真的……” 如果刚才的对话算作条件成立的话,自己要和乃绘交往。 “……比吕美也是。” 比吕美要和单恋的4号交往。这么一想真一郎就开始焦躁起来。 “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 脸长得很帅,运动万能。骑着摩托的样子感觉也很成熟。尽管如此,他缺少一种致命性的东西。 真一郎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把别人的感情当什么了……那么简单就要和人交往,当作交换条件……额,提出交换条件的不是我吗……” 想让纯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件事或许是一大错。虽然真一郎希望能让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不过这对纯似乎不起作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否有错,但是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交换条件让真一郎起了罪恶感。 “必须跟比吕美道歉……” 真一郎叹了口气后注意到了。 “可,如果,那家伙真打算当交换条件接受……对比吕美不是正好吗……” 根据情况不同状况或许会好转。如果是这样,为了成就比吕美的单相思而和乃绘交往似乎也不错。 “……确认一下看看吗。” 再次设身处地地思考,想想看比吕美期望什么。回想起自己曾经帮助野伏实现单相思的事情,真一郎觉得自己若是能成为让她的恋情成真的媒人也不错。 ——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 下了楼后,真一郎站到比吕美的房间前,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那个……” 刚打了招呼,门就开了。门的那头,比吕美有些惊讶地看着真一郎。 “……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比吕美沉默地看着真一郎的脸。被她用一双大眼宁时候,真一郎的决心立刻开始动摇起来。 “啊……不用那么急的。明天在学校里说也行……” “进来吧。” 被催促进屋后,真一郎错失了回头的机会。 第一次走进的比吕美的房间意外的朴素,不过很有她的风格。不知道该看哪儿好的真一郎的视线停留在了挂在长押的制服,堇色的外套和奶油色的围巾上。(译注:长押,日式建筑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日本式建筑的)上门框上的装饰用横木 “是第一次吧。” 走到桌边的比吕美转过身。 “诶。” “从我到这个家里之后真一郎第一次进这个房间。” 似乎是被看穿了自己在想这件事让真一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诶……是吗。或许吧。” 隐藏着内心的动摇,真一郎附和道。比吕美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 “是吗……原来是第一次啊。” 尽管说是有话要说才进的房间,不过很难提出话题。 “有什么事吗?说是有话要说……” 靠到桌子上的比吕美抬眼凝视着真一郎。 “……萤川的4号,刚才跑来找我。” 比吕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挪开视线,嘴角扭曲带来的违和感让真一郎心跳的厉害。 “他说你……挺可爱的。” “……哼。” 没了笑脸的比吕美用冷淡的口气回应道。 “别哼啊……你什么意思啊……不开心吗。” 真一郎以为能讨她欢心,但这种反应完全超出想象。真一郎掩盖着动摇用强硬的语气追问后,比吕美投来了锐利的视线。 “多管闲事的男生跟个白痴一样。” “……那个……要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就— —” “你什么意思。” 被比吕美用从没见过的冰冷眼神盯了。似乎是触碰到了比吕美的爆点,真一郎一下慌了。 “啊……不是。” “你是为了说这种事进来的吗。” 真一郎后悔自己进了房间。明天在学校里说就好了,真一郎责备着自己。但是,已经晚了。 “……额,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我说了明天也行……” 真一郎既没有退缩也没有道歉,而是找着借口。 “要是给阿姨看到就麻烦了。” 比吕美看都没看真一郎低声说道,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译注:本段为男方视角,女方视角见b站版动画第五话17:50秒起。) “……我,到底在干嘛……” 虽然是为了比吕美,但完全起了反作用。还以为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真一郎非常后悔。 大大叹了口气后,真一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这时,松下从走廊拐角处出现,手上抱着一个很大的瓦楞纸箱。 “啊,少爷。晚上好。” 和别人聊聊别的话题的话现在的心情能稍微变轻松点。默默行礼的同时,侧眼看着瓦楞纸箱的真一郎为了确认里面是不是有东西而问道。 “……那是什么” “刚才整理了仓库。我想这些本子是不是保存起来比较好。” 松下侧了侧瓦楞纸箱给真一郎看里面。熟悉的画本封面出现了。 “哦,这是我以前看的连环画本啊。给我看看吧。” 真一郎接过瓦楞纸箱,原地盘腿坐下。 光是看到封面的明亮色彩真一郎内心就为之雀跃起来。小时候看画本时脑内的画本中的空想世界浮现了出来。能让人不停翻页追看的令人欢欣雀跃的故事,光是想想后续就能让人宛如进入梦境般的美丽世界,能让哭泣的孩子停下眼泪的快乐故事。如果自己也有能描绘这些的能力的话—— “少爷,好不容易理好的。” 怀念地眯眼看书的真一郎耳边,松下轻轻叹了口气。真一郎露着安慰的笑容瞥了他一眼后把看完的画本堆在一旁。 “小时候看的连环画本真让人怀念。下次理仓库的时候我来帮忙啦。” 以前看的画本和小学教科书下面放着应该是父亲的东西的老旧教科书。真一郎一本一本拿起后发现了一本老相册。 “啊!” “还有老相册呢。” 松下也看起了真一郎发现的相册。模糊的照片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纸的老相册里头夹着映过的胶卷。 “是胶卷相片哦。” 许久不见的茶褐色胶卷相片让真一郎眯着眼睛开始翻页。家门口拍的集体照,旅行照等等放在其中,但并没有乍一看就能认出的人。 “啊,爸爸好年轻。” 在酒窖拍的照片上的宗弘有着如今的影子。是刚刚继承酒厂吗,那应该是在二十岁左右拍的。 “和少爷长得很像呢。” “是吗?” 有宗弘的照片,也就是说这是宗弘的相册。继续翻页后,紧接着一页上的男女,是宗弘和刊。 “嘿——还去过这种地方啊。” 没见过照片上的景色,应该是去哪里旅行了吧。说不定,这是新婚旅行的照片。往边上一看,鸟居前的照片上的男性二人组中有宗弘。虽然不知道边上的茶发男性是谁,不过别的照片上也有几张拍有他,应该是和爸爸交情颇深的人吧。 “爸爸也经历过这种时期呢。” 沉默寡语几乎不提自己的事情的爸爸在照片中露着笑容。年轻时的父亲那神气活现的样子让真一郎觉得非常有新鲜感。真一郎不禁沉迷在了相册中。 “诶……?” 随着继续翻页,松下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这张照片里女人的人脸被裁掉了呢。啊这张也是……” 松下指着的是男女的集体照和合照。因为宗弘和刊也在上面,一行人应该是挚交吧。被裁掉了脸的女性一直站在茶发男性的旁边,就站姿看给人一股成熟感。 刊,宗弘,茶发男性和脸被裁掉的黑长发穿着连衣裙的女性的集体照下方写着“与汤浅夫妇拍于94年夏”几个字。 “汤浅,夫妇……” 女性的身材和比吕美很像。真一郎无法想象这是拥有同样姓氏的他人。因为感觉看到了不该看的,真一郎慌忙合上相册。 “少爷?” “……我拿到房里慢慢看……” 真一郎拿起相册站了起来。似乎是在催动人心的不安似的,明明已经入夜,外面的乌鸦却开始了鸣叫。突然,随着轰鸣声和一道闪电,霰开始猛下起来。(译注:霰,在高空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空气凝结成的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时出现,霰又称雪丸或软雹。) 雷声持续整晚。虽然外面的霰变成了冰冷的雨水,雷声仍旧在远处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响着。 6 她的秘密 雷声响起,雨再次落下。平原上也观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秋日的寂寥逐渐转向冬日的寒冷。 钝色的层积云覆盖的天空中雨水延绵不绝。走在上学路上的回家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撑着伞。 野伏说做完家里的活就去,真一郎便前往了今川烧店“小爱”,不过拉着拉门的店内一片昏暗,外面也挂着准备中的牌子。 等了一会儿后也没有要开店的意思,感觉一片寂静的店里没有一个人。 “今天没有……休息吧。” 这个时间平时已经开店了,不过也有可能临时停业。雨势开始慢慢变强了,握着伞的手冷的开始僵硬了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回家去算了的时候,附近传出了声响。 “啊……” 真一郎因为下雨声而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穿着制服的爱子已经到了附近了。撑着一把奶油色边的薄荷绿伞的爱子小跑着来到真一郎旁边皱着脸笑道。 “从学校出来的晚了……来这边。” “恩。” 爱子催促后,真一郎从旁边的后门走进店内。开灯后,感觉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 “坐这边吧。可乐可以吗?” “恩。” 真一郎坐到角落的位子上回应爱子。爱子熟练地从冰箱里取出可乐插入吸管然后放在了吧台上。 “给,可乐。” “谢谢。” 真一郎站了起来看向吧台,随后注意到了放在那里的纸袋。里面伸出了两根编织针,似乎是野伏提到的毛衣的。 “嘿,这是,野伏的毛衣?” “诶,啊,恩。” 凑近后,真一郎看向里面。 “真的吗。小爱也有女孩子的一面啊。” 柔和的奶油色绒线编织的毛衣感觉很适合野伏。真一郎感慨的嘀咕后,吧台里的爱子慌忙跑了出来拿走纸袋抱在胸口。 “不准擅自看。” “真棒啊。野伏好幸福啊——” 这么一看,爱子和野伏这对情侣真的让人艳羡。两人的关系顺利的更进一步让真一郎非常开心。 “话说,圣诞节就要到了。小爱想要什么也去告诉——” 还没说完,真一郎便被爱子的满面笑容吓到了。在真一郎想着有什么事的时候,爱子慢慢绕到了真一郎的身后。 “真一郎,你肩宽和他差不多吧。” “啊,嘛……大概是。” 为什么突然问肩宽呢。真一郎讶异地眯起眼睛,随后爱子苦笑着歪了歪脑袋。 “能让我量一下吗?我不太确定。” “诶,这种事问本人不就好了。他说做完家里的事情就火速过来的。” “让我量啦!” 或许肩宽是差不多,但直接让之后要来的野伏帮忙量更保险。但是,爱子没管这些硬是让真一郎做好,然后从纸袋里取出织着的毛衣。 “…………” 是在完成之前打算保密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是配合她比较好。这么一想,真一郎便老实了下来,爱子从身后开始用毛衣比起了肩宽。 “感觉好痒。” “别乱动。” 是在数针数吗,爱子的指尖在肩旁动来动去的弄得真一郎痒痒的。 “可以了吧?” “还没。” 真一郎虽然不懂织衣服的事,不过还是明白那是件相当需要耐心的活。配合着满脸认真的爱子,真一郎乖乖等着测量结束。爱子也无言地确认着肩宽,不过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嘟囔了一句。 “……上次。” “诶?” 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的真一郎眨了眨眼。 “……那个……” “什么?” 真一郎不知道爱子打算说什么。在回问的时候,正面的大门口有个人影靠近。 “喂,小爱。” 野伏出声后,拉门那头浮现出了他的轮廓。 “终于来了啊。” 外面的雨声很大。想让他赶紧进门的真一郎想要站起,不过爱子用力按住了真一郎的肩膀。 “别开。” “诶?为什么……” 爱子压着真一郎左右摇头。真一郎打算询问,不过被野伏敲玻璃门的声音打断了。 “喂——!” “现在就来开。好了,小爱,要藏毛衣赶紧。” 真一郎站了起来,尽可能慢的走向门口。打开拉门后,收起雨伞的野伏露出了安心似的微笑。 “还在准备吗?” “恩,小爱说出学校晚了。” “是吗。我为了见小爱可是赶紧把家里的事情做好了!” 手上提着塑料袋走进店里的野伏自豪地说道。爱子完全没有开心的样子,她低着头。 “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过来的。” 是没来得及收起来吗,爱子胸前依然抱着毛衣。 “说这种话干嘛?……老实说开心不就好了。” 野伏困扰地笑了笑后为了调节气氛举起了塑料袋然后放到了吧台上。 “来,给你的慰问品。” “噢,真是豪华啊。都是小爱喜欢的粗点心。” 为了表现野伏的心意,真一郎打开塑料袋故意大声说道。 “小爱的事我什么都知道。” 实际上,塑料袋里确实塞满了爱子喜欢的粗点心。椭圆形海老仙贝真一郎也很喜欢。 “真棒。我可以吃吃看吗?” “别吃太多哦。” “我知道的。” 说完真一郎打开了海老仙贝的袋子。海老的香味飘逸而出。 “那家伙要是看到,也会说海老煎是说谎的食物吧。” 想起乃绘的话,真一郎微笑起来。这时,注意到毛衣的野伏大叫起来。 “啊——!那是,我的毛衣?” “恩……” 爱子坦率承认,害羞似地点了点头。 “来比一下尺寸吧。” 野伏开心地转过省去,用大拇指比了比左肩。 “来,从背后量我的尺寸,我很期待的。” 爱子亲手织的毛衣让他非常开心的样子,野伏满脸通红地笑道。不过,爱子的反应与他正相反。 “……你在撒什么娇。” 用略带怒气的声音说了后,爱子迈着大步走向了吧台里面。突然发生的事让真一郎也停下了拿着海老仙贝的手眨起眼。 “我很忙的……还要开店……你们碍事了!” 右手叉腰的爱子生气地盯着两人。突然戳到了爆点似的。被骂的真一郎和野伏只能缩着头互相看对方。 被赶到外面去的时候雨势更大了。沿河的道路变得水雾迷蒙。感觉今天晚上也会很冷。 “……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我……什么都没做哦……” 考虑到心情不好的爱子在野伏来之前还和平时一样,真一郎想了想今天之外可能让她不开心的理由,随后注意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你拒绝了和小爱约会吧。那是 由头吧。真的是,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爱子生气是因为这件事吧,真一郎问了之后,野伏惊讶地张开嘴。 “诶?” “我代替你帮小爱选毛衣,累死了。” 是完全忘了这么回事了吗,野伏呆呆地眨着眼。看这样子他根本没数吧。低声说着那天爱子带自己去转换心情的同时,真一郎超过野伏往桥的方向前进。 在桥边右转是真一郎家的方向,野伏家则是顺着这条路往山那边走。 “那,回头跟她好好说哦。” “啊,恩……” 野伏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真一郎则快步过桥。 “真的是……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加油哦。” 虽然以为两人的关系进展顺利,但在意外的地方可能藏着危机。 “我的挚友真的是个好人……” 真一郎回想起了野伏向爱子告白的樱花飞舞的那天。从听到野伏说他人生中第一次对别人一见钟情到那天并没有过多久。真一郎为野伏第一次真心的恋情加油打气,在后面帮了他一把,告白的时候也在场。 “那家伙,那个时候哭了。” 真一郎想起爱子答应告白的时候野伏流下了眼泪。怀念地嘀咕了一声后,真一郎回过神来。 “……开心的时候,也会哭吗……” 回家后,走进自己房间的真一郎注意到桌上放着的相册不见了。 “妈妈。” 下到厨房的时候,买完东西的刊正在往冰箱里放蔬菜。 “啊啦,小真,你回来了啊。” 手上拿着梨子回过头的刊心情颇好的样子一脸安详。那张笑脸触动了真一郎的内心。 “我的房间里……有相册的……对吧。” 虽然真一郎犹豫了要不要说这件事,但要问只能趁现在了。真一郎一点点靠近观察着母亲的反应。对相册这个词起了反应的刊停下了手。拿着茄子的手似乎微微颤抖着。 “啊,那个我丢掉了。” “……唔,为什么啊。” 刊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真一郎因为动摇不禁问起了理由。 “……留着那种东西也没用吧。” 刊慢慢站起,用看比吕美时的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她的表情,真一郎知道没法再问出什么,只能抿着嘴挪开视线。 “…………” 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蹲在冰箱前继续放蔬菜。塑料袋发出沙沙声。真一郎转身离开。 穿过起居室走到走廊上的真一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那张照片……” 看刊的反应,照片上脸被裁掉的女性应该就是比吕美的妈妈吧。 “所以……才这样吗……” 在楼梯前,真一郎停了下来看向比吕美的房间。还在参与社团活动没有回家的比吕美一定不知道相册的事情。 “她不知道会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照片上的脸被裁掉了,但里面肯定带着恶意。没让比吕美接触到这份恶意可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真一郎如此想到。 * * * 第二天,上学途中真一郎碰到了野伏。 “你和小爱打电话了吗?” 在门口的鞋箱换校内鞋的真一郎问道。拿着脱下的鞋子的野伏摇了摇头。 “那种时候要放着别管。” “……女人真麻烦啊。” 关上鞋箱的门后真一郎走了出去。冲着走在前头的野伏的后背苦笑了一下后,野伏回过头皱着眉微笑起来。 “正因为那么麻烦哦。” 也就是说他连爱子的这个部分也喜欢。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没关系!你那么可爱有任性的资格’。” 和往常一样野伏开始自导自演起来。就算发生什么让人失落的事情也能往好的方面转是他的优点。 “……像这样,经历风雨,培育爱情……嘛,你有了女朋友就懂了。” 野伏拍了拍真一郎的肩膀后明快地说道,随后朝教室走去。 “女朋友啊……” 真一郎嘀咕着爬上楼梯。 “那么,你怎么样啊?和汤浅比吕美。” 走了几阶的野伏突然想到了似的停下脚步回头。 “突然说这个?” 真一郎躲开视线。现在最不想触碰的就是这个话题。 “……最近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 “没戏!” 虽然之前有这么想过,不过如今是绝对没戏的。真一郎用自己也觉得惊讶的强硬口气回答。 “……为什么啊。” 野伏似乎是被真一郎的反应吓到了。他的声调低了下去。 “那家伙喜欢别人。” “诶。” 突然的话语让野伏惊叫出声。 “我还劝那个人和比吕美交往……” 真一郎继续说出最近发生的事情后,野伏一副不可理解地样子耸肩道。 “哈?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就该这样。” 就跟没什么好处的事故一样。事到如今已经无可奈何了,真一郎握紧拳头超过野伏。 “你傻啊……” 背后传来了野伏的嘀咕声。这件事,其实真一郎自己是最明白的。 听到让自己更为忧郁的事情,是在午休的时候。 “好厉害,比吕美。” 班级里的女生们围在比吕美周围。 “他说我是来见你的对吧?” “放学后,我在那个公园等你什么的。一定是告白啊——” 在女子篮球部晨练中突然出现的萤川高中的4号的这件事不止在这间教室,在整个学校里都引发了骚动。 虽然和野伏面对面摊开了便当,不过真一郎因为在意4号的话题根本不动筷子。 “不过那个4号,竞争很激烈的样子——” “毕竟人帅啊——” 同班同学们一副欢快地样子笑个不停。 “你们差不多可以了。比吕美很困扰。” 朋与出声帮忙后,比吕美在没有作答的情况下也算是得救了。 “……喂,没问题吗。” 在话题告一段落后,野伏担心似地看向真一郎。 “没什么关系吧。” 为了平复心绪,真一郎看向便当。斜放着樱花天妇罗的翻,煎鸡蛋,煮里芋,炸鸡块,牛蒡土佐煮,苹果。全都是真一郎喜欢吃的,但是却丝毫没有食欲。 夹着里芋的时候,一股难以言说的焦急让真一郎摔也似地放下筷子。 “真一郎?” 突然的行动让野伏一惊。 “我去厕所。” 离开教室的话心情或许能有所改善。这么想着的真一郎站了起来,但感受到比吕美的视线后反倒更是焦躁了。 “…………” 真一郎像个小孩子一样朝与比吕美正对面的门口走。想着午休时间不回教室的真一郎来到校舍外。 穿过落叶的树下,往没人的地方走去。很幸运的,吃午饭的圣地——操场台阶那边因为天气转冷没有人。 “有没搞错。那家伙……又不是喜欢她。” 坐到台阶上的真一郎发泄着焦躁。仅靠这样心中的冲动无法恢复,真一郎任凭冲动抖着左脚。 “我……我至今为止的感情……” 叹了口气后真一郎望向天空。深灰色的云和白色的云重叠在一起铺展开来,就像在反映着自己的内心一般。看到这般景色,真一郎拧着脸垂下头。 “但是,比吕美是……” 站在比吕美的立场上考虑,这是单相思的对象主动接近自己。 “设身处地地为比吕美考虑的话,这样比较好吧。” 尽管可能被说多管闲事,结果好就好。随着时间流逝心情逐渐平复下来的话,现在和比吕美的这种生硬关系也能恢复如初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话虽如此,现在也没自己能做的事情。露着带有放弃的无奈微笑的真一郎注意到了有个脚步声在靠近。 “真一郎!” 开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真一郎抬起头,只见乃绘站在台阶上呵呵笑着。 “我,要和这家伙……” 如果要让交换条件成立,自己就要和乃绘交往。真一郎如今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提出条件的可怕。 “真一郎,我怎么了……?” 是注意到真一郎的反应从未有的冷淡吗,乃绘疑惑地眨着眼。 “不,没事。” 真一郎慌忙低下头躲开视线。乃绘迈着轻盈的步子下到了真一郎坐的台阶上。 “给!” 轻轻坐到真一郎旁边的乃绘笑着递出便当盒。用的是和之前她来看麦端舞的练习的时候带来的一样的青草色的包袱皮包着。 “诶?……啊……” 真一郎本想拒绝,但是在回答之前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是因为见到乃绘后被惊到了吗,空腹感一下就袭击过来。 “天空的食物,其之二哦。” 乃绘轻快的要真一郎吃便当。虽然觉得没有食欲,不过也无法抵抗咕咕叫的独自。真一郎老实接过便当吃了起来。 “……吃好吃的东西的时候,要高高兴兴的哦。” 因为心情问题,真一郎完全没有尝出味道。铝制便当盒里放着海苔饭,切片的橙子,小番茄,煎鸡蛋,芦笋和炸鸡块。这是乃绘为自己考虑做的便当,想到这里真一郎就觉得很抱歉,不过也不敢撒谎,所以就只能叹气。 “……我现在,一股养鸡场里的鸡的感觉。” “诶?” 乃绘惊讶地眨了眨眼,等着真一郎接下来的话。 “只能一个劲接受眼前的东西……就像这样。” 我还真是,比喻的棒。真一郎露出自嘲的笑容后,乃绘吊着眉逼近。 “不是的!你是雷轰丸那样的目标天空的特别的鸡哦。有自己的意志,特别的。” 乃绘厉声主张道。被这么一说,真一郎感觉自己有所醒悟。 “……自己的意志吗……也是呢……” 养鸡场的鸡大概没有自我意志。如乃绘所说,如果自己是目标天空的特别的鸡的话,或许应该去寻找之后能做的事情才对。 “……那我直说了。我现在,看到你脑子一团乱。” 还给乃绘吃完的便当后,真一郎站了起来。 “暂时先别管我。” 在背对乃绘开始顺着台阶往上走的时候,真一郎的腰带被用力抓住。 “哇,呜哇。” 乃绘抓着腰带一脸严肃地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道回过头的真一郎问道。 “到什么时候?” “…………” 真一郎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但说不知道也是不负责任。就这样,真一郎不作回答无言地解开了腰带走了出去。 “真一郎!” 尽管腰带还被乃绘抓着,不过真一郎还是用力登上台阶。腰带终于松掉留在了乃绘的手上。 白天空中就层层堆积着深灰色的云。到了快日落的时候,雪下了起来。 飞散的雪中,真一郎快步回到家里走进内玄关。 “我回来了。” 脱下鞋子抬起头后,真一郎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比吕美。 “怎么了吗?” 她用非难的目光盯着自己,不止如此,脸上还挂着不知所措。 “你对4号说了什么?” 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的比吕美似乎在竭力遏制着剧烈的愤怒。 “……要……交往吗?” 说了什么,比吕美也能猜到吧。事到如今覆水难收。真一郎反问后,比吕美回以了明显带着怒气的强气声音。 “姑且,在周日约会。” “是吗……他约了吗……是吗……太好了。” 真一郎本打算露出笑容但表情还是僵住了。自己播下的种子。明明必须祝福她才行,但真一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此,比吕美的表情变得更为严肃,她责问似地盯着真一郎。 “多管闲事……” 比吕美一副要大叫出来的表情,却突然挪开了视线。就这样,她带着愤怒的表情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 “…………” 背后传来了木制拉门打开的声音,刊进到了内玄关。 “小真,欢迎回来。那孩子是和男人一起回来的哦。” 刊的话让真一郎脑海中浮现出了4号和比吕美乘着摩托的样子。 “……这种事……你没必要特地告诉我吧。” 从旁人看来一定是一对般配的情侣吧。对想象着这件事的自己感到厌烦的真一郎开始怨恨起自己得到了这种不必要的情报。 * * * 到了周日真一郎还是心情郁闷。 明明别去看就好了,真一郎还是透过窗户目送比吕美离开。虽然想要画雷轰丸的画本来转换心情,不过按现在的状态看来是不会有进展。 “那家伙,没打算对比吕美做什么吧……” 忧郁的心情转变成了不安。太阳西下的时候,真一郎注意到比吕美回来了便下到了起居室。 “哈……” 什么都没完成的真一郎叹了口气后,内玄关的拉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比吕美。” 真一郎一边克制着自己一边快步前进,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往内玄关赶去。唰的一声,拉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真一郎一惊。 “啊……欢迎回来。” 真一郎尽可能装的平静地迎接比吕美。喘着气的比吕美回过头惊讶似地看着这边。 “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虽然躲着视线低着头,不过她的样子明显能看出动摇。这不像比吕美的情况让真一郎不禁叫住她。 “可是……” “什么都没有。” 被用强硬的口气打断后,真一郎退缩了。虽然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又害怕被告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真一郎没有说出口。 这时 ,内玄关打开了,一脸严肃的刊出现了。 “你又和男人回来啊。” 听到刊的声音,比吕美后背一颤。 “还有别人在你稍微注意一点……” 露出复杂表情转过身的比吕美低着头双手紧握。 “我们家还有真一郎,要是被人觉得和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的话,不知道会被说什么闲话……” “喂……” 刚才的话实在是太过了。 “…………” 刊一言不发惊讶地盯着比吕美。 “诶……?” 刊的面前,比吕美颤抖着。这到底是愤怒还是忧伤,真一郎无法立刻判断。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肩膀颤抖的比吕美开口道。用真一郎从没听过的哀伤声音。 “就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因为发生过那种事……所以我就品行不端了吗!” 站在一旁的刊屏住了呼吸。很容易明白,比吕美再说一些非同小可的事情。 “你,那些话——” 迈着不稳的步伐靠近比吕美表现着刊的动摇。 “怎么可能忘记。时刻都记着……” 比吕美浑身颤抖,用力摇头想要挥去脑海中浮现出的什么似的。刊对此深深叹气后开口似乎是打算重整态势。 “……总之,你注意一点。” 真一郎抓住打算当什么都没发生离开的刊的手,瞪着惊讶地转过身的母亲。 “你们在说什么。” “小真……” 被投以怒意的刊的脸因为困扰而扭曲了。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和小真没有关系哦。” 从真一郎那似乎要把人的手拧断的冲动中脱离后,刊露出遮掩的笑容。 “我之前就在想了。妈妈……你对比吕美是不是太过分了?” 愤怒没有缓和,爆发了出来。 “真一郎,别说了!算了!” 比吕美的悲鸣打断了逼近刊的真一郎。 “怎么能算了!” “算了!别管我了!” 悲鸣般地大叫后,比吕美从真一郎和刊中间冲了出去跑向中庭,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比吕美!” 瞥了一眼带着严肃表情呆站不动的刊,真一郎祈求似地低语道。 “妈妈……算我求你了,对她……” 冲进中庭的比吕美静静地伫立在酒窖前。 月光下的中庭里,比吕美一脸苍白地望着天空。 “妈妈对你说了什么?那些话,到底是什么……” 不能装作不知道了。肯定有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某件事存在于比吕美和刊之间。 “要我……告诉你一件厉害的事情吗……” 露着带着自嘲的屋里笑容的比吕美静静低下头。 “诶?” 从未见过的疲惫笑容让真一郎瞠目。比吕美仿佛是在确认着自己的话语一半,慢慢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因为我的生日比较晚,所以真一郎是哥哥……” “…………” 她到底在说什么,真一郎没能立刻理解。 “这……开什么玩笑?” 在真一郎嘀咕后,比吕美露出了放弃般的微笑、 “真的,就跟玩笑一样呢……” 她的眼瞳中浮现出的泪水在诉说着这番话绝非玩笑。 “阿姨这么说的……真一郎的父亲,可能是我真正的父亲……” 尽管如此,真一郎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就跟做着噩梦一般盯着比吕美的侧脸。 被月光照的苍白的比吕美的侧脸美的毫无现实感,而且,看起来无比悲伤。 “……还是说出来了。” 转过身,对真一郎露出屋里笑容的比吕美的眼睛里现在满溢着泪水。呆站原地的真一郎屏住了呼吸。 “…………” 满含泪水的比吕美穿过真一郎的身旁离开了。 “比吕美……” 比吕美已经不在了。真一郎凝望着她之前站的地方。 在幽青冰凉的月光下,我似乎看到一洼深积的泪水在她那离去的身影后泛着亮光。 7 说清楚,写在这里 ——因为我的生日比较晚,所以真一郎是哥哥…… 比吕美唇间说出的事情,宛如冰冷的泪水一般。 真一郎几乎一夜未眠。看了看洗面台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真一郎深深叹了口气。眼睛周围一圈深深的黑眼圈。这表情真是吓人啊,真一郎抽着脸。 “……兄妹……” 青梅竹马的初恋对象是同父异母的妹妹。 “……怎么可能。荒谬的根本就是笑话了……” 唾弃般嘀咕后,真一郎吐了口唾沫。那个做人认真的父亲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冷静想想就知道的吧。真一郎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镜子里的自己有着继承自父亲的眉毛和眼睛,继承自母亲的鼻子和嘴。毫无疑问是仲上家的孩子。相对的比吕美如何呢。 “……说到底……” 凝视镜子,尝试让镜子里映出的自己与比吕美的形象重叠。自己和比吕美没有一个相像的点。 “……一点不像——” 自己和比吕美不是兄妹。和比吕美完全不像这件事就是毫无疑问的证据。 “要怎么才能像……” 镜子里的,是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自己。要说和比吕美那头梳理整洁的美丽长发有哪里像都很难。 “这样?还是这样!?” 比吕美的眼睛更大,瞳色漂亮。如鲜花绽放般灿烂的笑容,自己是无论如何露不出的。 无论怎么想让自己和比吕美相像,真一郎的脸和她就是差很多。 “虽然不知道妈妈给她灌输了什么……” 真一郎看着被用手指拉着眼睛,弯起嘴角露出笑容的自己。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果然,昨晚比吕美所说的不是事实。 “可是……” 看比吕美的样子,有不能一笑置之加以否定。那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就是她比谁都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一事实的证据。 “……不可能的。” 没能在那个时候加以否定笑着带过的后悔化作强烈的不安袭向真一郎。 “但,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会怎么样?” 万一的可能闪过脑海后,真一郎咬紧牙。 “我要……放弃比吕美……?” 真一郎把手掌压向镜中的自己的脸颊。冷飕飕的感触在手心中扩散开来。镜子上顺着真一郎的手形起了一阵白雾。 “白痴吗……” 想到比吕美在苍白的月光下落下的至今仍让人觉得真实的泪水。真一郎心里一紧。 “我本来不就打算放弃的吗。” 冷淡的笑声。真一郎用水洗了洗脸。不管用冷的让人瞬间清醒的水洗几次脸,真一郎似乎都没有从噩梦中醒来。 染成薄墨色的昏暗天空中满是暗灰色的厚重云朵。 爬着楼梯时,眼前的窗户映出的也是一副让人立刻想要哭出来的色彩。 “……想哭的,是这边哦……” 尽管像平时一样去上学了,但是离教室越近脚步就越沉重。今天早上,比吕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真一郎一家吃饭,不过她看都没看真一郎,餐桌上也没人发话。 “爸爸沉默寡言一直就是这样……” 刊一言不发,是因为在意吧。想到放学后必须回家,真一郎心中就变得非常阴郁。 “……哈。” 叹了口气后,真一郎手扶扶梯慢慢往前挪。爬着楼梯的时候,眼前突然落下了个东西。 “唔哦。” “啊哈哈。” 真一郎条件反射地反弓身子,与此同时上方传出了笑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真一郎抬头后便看见了手持皮带从扶手那头探出身子的乃绘。 “哼哼。” 乃绘拿着的皮带一头绑着一个便当盒。她开心地俯视着真一郎。 “上钩了上钩了。” 轻快开朗的声音,和自己现在的心情正相反。瞥了一眼吊在半空中的便当盒后,真一郎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抱歉,我没有食欲……” 真一郎走过晃动着的便当后。今天实在是没心情陪乃绘。真一郎放着她不管后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就在这时,便当盒从身后飞了出来。 “呜哇!” 条件反射的用两只手接住后,真一郎安心地舒了口气。 “为什么?” 乃绘疑惑地询问从上方传来。 “为什么没有食欲?” “你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问这些。抱着便当盒的真一郎抬头一看,只见乃绘正真挚地看着自己。 “你又在烦恼什么吗?” “唔……” 被说中的真一郎失语了。虽然想要放着她不管,但真一郎心中还有一个为被她看穿而高兴的自己。 “我们一起想办法。” 露着开朗笑容的乃绘自信满满地提出。 “你在说什么啊。” 就算一起想办法也没办法解决什么问题。真一郎冷淡地回应,但乃绘不管不顾继续道。 “你说我在旁边你会一团乱对吧?但我觉得不是这样。” “哈?” 真一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乃绘露出温柔的微笑后用唱歌般的语调说道。 “心里乱,反而是因为你一个人待着。” 闭着眼睛的乃绘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 “如果有一个在黑暗中也能一起前行的人在的话——” 睁开眼后,她用那平静的眼瞳盯住了真一郎。 “你一定能更坚强,一定能找到答案。” 如果那样的话该有多好。如果有一个能把现在的自己和比吕美从徘徊的黑暗中拉回原本的光明世界的人的话该有多好。 “我来做真一郎的这个人。来,说给我听听吧。” 充满希望的闪亮眼瞳中倒映着真一郎。从台阶上探出身子的乃绘虽然让人觉得可靠,但真一郎非常清楚,就算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不行的。” “诶?” 乃绘惊讶地眨着眼。 “你不明白的。” 因为真一郎觉得已经无法直视她的脸了,于是便把便当盒从皮带上取下爬上楼梯。 “我……不明白?” “恩……” 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好。真一郎不想让乃绘知道自己和比吕美的事情。 “这个……我就拿回去了……” 收好皮带后,真一郎把便当盒还给了乃绘。似乎从背后传来了乃绘的低语,然而真一郎却没有回头。 第三节课的体育课上,女生在体育馆打篮球,男生在操场上踢足球。 “……实在是太冷了。汤浅比吕美果然在女子篮球部大为活跃对吧?” “……恩。” 那个讨厌失败的比吕美在体育课上也一定全力以赴吧。回想起来,她从孩童时期时起运动神经就超人一筹。在这方面的特征上,自己和她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就是所谓篮球部的王牌呢。 一年级就拿到了6号,来年要做队长了吧。” “……恩。” 对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的野伏的话强烈刺激到了真一郎的心。如果要讲一讲自己和比吕美不是兄妹的证据,那肯定不是一个两个。这件事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那么,午饭怎么解决……我打算今天去小卖部——” “…………” 换好衣服走上走廊后,操场方向传来了尖锐的叫声。 “……刚才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是什么声音呢,吵架?” 野伏点了点头不安地张望着周围。 ——这算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什么都不懂! ——太狡猾了!我不懂你就说明啊! ——我到底不懂什么,好好告诉我啊! 女生吵架的声音从最近人流稀疏起来的吃便当圣地——操场的台阶处传来。 “这个声音……” 两名女生的声音都很耳熟。 “比吕美,乃绘……” “不是吧。” 起了不祥预感的真一郎冲向操场台阶。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后,乃绘和比吕美纠缠在一起吵架的情形出现在了真一郎眼前。 “我们一开始就不是朋友!” “比吕美,你冷静点!” 拿着扫帚和拖把的朋与等人上前劝阻大叫的比吕美。 “比吕美!” “……唔!” 真一郎的叫声让比吕美身体一颤,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等一下啊,比吕美!” 朋与等人慌忙去追跑走的她。场面平静了下来。 “啊——啊,麻烦了……” 望着朋与等人远去的背影,野伏无奈地叹气道。 “乃绘……” “……唔。” 乃绘肩膀上下起伏不定喘着粗气的样子在诉说着她的盛怒。操场台阶上掉着眼熟的便当包和便当盒。炸鸡块,红薯,土豆等散落一地。 乃绘低着头,纤细的身子颤抖着。把手放到了额头上的真一郎看向旁边的野伏。 “……抱歉,野伏。” “恩?” 把手背在脑后的野伏歪着头看向真一郎。 “我要处理一下。” “没事。” 立刻答应了的他慢慢走下台阶。 “乃绘。” 拉着低着头的乃绘的手,真一郎往无人的校舍背后走去。乃绘一开始沉默地跟着走,不过很快就改变了想法似地甩开真一郎的手迈起大步前进。 “…………” 走到校舍后墙的快当中的地方,乃绘停了下来,但她却一言不发。 “……发生了什么?” “…………” 乃绘背对真一郎低着头,不做任何反应。 “喂,乃绘。” “……为什么……” 受不了沉默的真一郎又一次催促后,乃绘用快消失似的微弱声音回答道。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肯告诉我……” “诶?” 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既然我不懂,你们就告诉我啊。” 用力攥着自己的手心的乃绘的手也在颤抖着 “不这样,我没法陪你想啊……我没法帮助真一郎……” 乃绘用颤抖的声音竭力说道。 “我想更了解真一郎!” 回过头的乃绘用力握紧颤抖的拳头盯着真一郎。 “乃绘……” 那对美丽的什么绿色眼瞳摇曳着泪光,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看到真一郎那么烦恼那么痛苦,我好难受。” 声嘶力竭喊出的话语让真一郎心里一紧。以前有过会这样为自己考虑的人吗。 “明明是这样,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有被这样的人如此严肃地告知过其心中的感受吗。 “乃绘……” 自己听到了乃绘的肺腑之言。 ——和乃绘交往。 纯的话突然闪过脑海后,真一郎的心半信半疑动摇起来。 “……你难道……喜欢我?” “诶……?” 乃绘对真一郎脱口而出的话语起了反应,瞪圆了眼睛抬起了低着的头。 “……喜欢哦。” 从她再次看向真一郎的双瞳看,那立刻回以的话语多半是真的。 “我觉得继承雷轰丸的遗志的只有你。” 但是,紧接而出的话语,却和往常的乃绘说的话一样。 “不……” 真一郎知道自己一下就不紧张了,同时还被害羞的感觉包围。转开脸躲开乃绘的真挚眼神后,真一郎把手插到了制服口袋里望着天空道。 “不是这种喜欢……” 会被觉得自恋吗。还是说,乃绘自己没注意到呢。受到射到自己侧脸上的视线的追逼,真一郎摸了摸脸,手指扶着下颚。 “是哪种?” 被当面询问后,真一郎难以给出回答。但,至少真一郎知道了一件事。对自己的感情没有自觉的她不会拜托纯去和真一郎说让真一郎和自己交往。 “啊——,那个……” 这样的话,乃绘只是单纯地一直在为真一郎考虑吧。 “想要交往的那种……” 比对自己更认真地,单单考虑着真一郎。 “恋爱的那种……” 洗净眼泪的事情。 被命名为天空的食物其之二的亲手做的便当。 如果有一个在黑暗中也能一起前行的人在的话——想要变成这个人的乃绘。 回顾着这些的同时,真一郎手扶额头战战兢兢地看向乃绘。 “…………” 乃绘的肩膀依然在微微颤抖着。但是颤抖着的身体已经被和之前的愤怒不同的感情所支配了的样子。真一郎的视线慢慢向上挪到了乃绘的脸上。 是渐渐注意到了真一郎所说的事情了吗,乃绘满脸通红轻轻哼了一声。 “……唔。” 抿紧嘴唇的乃绘一言未发就跑开了。 “乃绘!” 无视制止,乃绘冲向校舍的转角。被一个人留在校舍后墙边的真一郎叹了口气后挠起了头。 * * * 因为非常想一个人静一静,真一郎在放学后拒绝了野伏的邀请,就拿了装着麦端舞的服装的包往家走去。 时至傍晚天气转冷,真一郎在制服外套上了一件绀色的粗呢大衣。虽然烦恼着练习开始前要在哪里消磨时间,不过风吹在身上是在太冷,真一郎便快步赶到了市民文化馆。 从制服换成练习服后,真一郎装好练习用曲cd按下播放键,边听着祭典上的伴奏乐便进行简单的准备活动,一个人开始了练习。 ——乃绘,喜欢我。 ——比吕美,喜欢乃绘的哥哥。 尽管想要专心跳舞,但乃绘和比吕美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想要 尽快把她们从脑海中赶走的真一郎把意识集中到了舞蹈的姿势上。 戴在头上的无形斗笠往左回转向下,然后往前伸出。往右迈一大步,反着做一遍还原后,往左一推斗笠再按原动作返回。 ——我喜欢比吕美。 无形的斗笠上浮现出了比吕美的脸。真一郎看起来是无法忘记苍白月光下的那张侧颜。 ——但是,比吕美和我是…… ——兄妹。 因为比吕美口中所说出的沉重事实瞪大眼的真一郎用力踏向地板,似乎想要摆脱脑海中的想法。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屈膝面向正面摆出戴上斗笠的姿势。伴奏停了下来。不知何时到场的其他舞者们一齐垂手。 “有模有样了啊。” “终于有干劲了吗。” 有泽和林感慨地低语道。回过神来的真一郎注意到一边倒着热绿茶一边向自己投以严肃眼神、穿着白色外套的爱子后露出了苦笑。 练习结束,真一郎和爱子并排走在麦端神社里。送爱子走没有灯火的昏暗夜路回去是真一郎的任务。 “……夸你了哦……跳舞,大家都。” “哼……” 满是杂念的奉纳舞神明大人一定不会要。对埋头跳舞的不纯动机感到内疚的真一郎装作对此没有兴趣。 “你没精神吗。” “没事……” 是因为两人认识的久了,还是因为爱子比较大呢,这种时候爱子很敏锐。 “…………” 因为真一郎不希望爱子继续深究于是急忙加快脚步,但走在了后头的爱子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真一郎。” “恩?” 扔下什么都不知道的爱子离开很过分,真一郎努力以冷静的动作回身。爱子躲开眼神轻声嘀咕了似地开口了。 “那个,之前,毛衣的肩膀,我给你量过对吧?” “恩。” 对话题转换这件事感到安心的真一郎附和道。重新转向爱子后,只见她扭扭捏捏地鼓捣着提着大便当盒包袱的手一边说道。 “你……不介意的话……我织得很快的……那个,毛衣,也给真一郎——” 话没说完,摩托的引擎声靠近。 “恩?” “……啊。” 抬起头的爱子注意到左转而来的摩托后惊讶地哼了一声。 “……4号……” 是萤川高中的4号。比吕美用的称呼脱口而出。会在这种没有铺过的田间道路上骑摩托的估计只有他了。摩托车的炫目头灯照亮了一脸严肃挡在爱子身前的真一郎。 “…………” 摘起摩托车头盔后,纯讶异地皱起眉。 “那个女人,是谁?” “诶?” 被提到的爱子轻轻叫了一声,不过纯看着真一郎。 “你已经和乃绘交往了吧。” “……唔。” 爱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抬眼看着真一郎。 “那,那个……这是怎么回事?真一郎喜欢的——” “……小爱,你先走吧。” 真一郎一脸僵硬盯着纯打断了爱子。 “诶……” “拜托你了。” 用强硬的口气对疑惑地爱子如此说了之后,真一郎盯住她的眼睛。 “…………” 轻轻点头后,爱子双手抱着便当包穿过跨在摩托上的纯小跑着离开了。 似乎是在品鉴一般目送从旁边跑走的爱子的纯随后又看向真一郎。 “那么,我已经和比吕美交往了。你也快点和乃绘交往。” 虽然预想到了,不过想到他是为了说这种话特地来的这里真一郎便一阵火大。 “我没有和你约定过这种事。” “是你提出的吧。” 疑惑地眯着眼的纯静静问道。 “那是——” “你不遵守约定,我就和比吕美分手。” 纯回了想要反驳的真一郎一句冰冷的话。 “你到底有多自说自话……!” 在真一郎抬起头盯住纯的刹那。 “诶……” 乃绘突然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 “…………” 是因为看到了乃绘的那种反应吗,纯所做的或许并非自说自话,真一郎想到。 “怎么了?” “啊……不,不是……” 被指出怀有恋爱的感情后满脸通红哼哼个不停的乃绘。如果那副表情和态度出自乃绘的真心,虽然多少有些过了,但真一郎可以理解纯是出于为乃绘着想而行动的。但是,会有为妹妹做这种事的哥哥吗? “总之,你要遵守约定。仅此而已。” 被脑海中浮现的想法缠住的真一郎耳畔响起了引擎发动的低沉声音。几乎是单方面提出要求的纯扔下真一郎消失在了夜色中。 “……要怎么办啊……” 如果为比吕美着想,考虑到她心中的想法自己或许该退出。尽管被无数次否定却仍徘徊于心的可能是兄妹这件事让真一郎呆站原地,深深叹气。 收到爱子发的已经到家的信息是在不久之后。 拉开内玄关的拉门后,真一郎听到账房的方向传来了刊的声音。 “……妈妈,又……” 就算昨天的那些话是真的,也无法成为针对比吕美的理由。 “昨天的事情,你……” 决心至少要成为保护比吕美的盾的真一郎深吸了口气。 “我回来了。” 真一郎故意大声说道,随后踩响脚步走向账房。 “拜托你的事,快点改好。” 注意到真一郎回家了的刊快口说完后便迅速离开了。 “可以吧,拜托你了……” 真一郎盯了眼往起居室去的刊的背影后看向人在账房的比吕美。 “……妈妈又交给你什么事情了吗。” 比吕美没有回答,视线转到了电脑上。 “…………” 看向她敲着键盘的纤细指尖的真一郎放弃了和比吕美对话,回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妈妈也真是,为什么要……” 回到家里后,想要不在意自己对和比吕美可能是兄妹这件事抱有疑惑也不可能。脸颊内侧一阵疼痛。真一郎注意到了自己不自觉用力咬紧了后槽牙,随后叹了口气继续往楼梯的方向前进。 “真一郎。” “诶……” 真一郎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楼梯后,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突然想起的低沉声音让真一郎肩膀一颤转了过去。随后,真一郎注意到宗弘一脸险峻笔直凝视着自己。 “你从妈妈那里听到了什么?” “…………” 我和比吕美可能是兄妹。事情的元凶,真的是眼前的亲生父亲吗。 宗弘严肃地凝视着真一郎。他的眼睛里似乎寄宿着要引导儿子前进的真挚光芒。 “不……没什么,什么 都没有……” 真一郎没能接下父亲的善意躲开了视线,尽可能稳地登上楼梯。虽然打算隐藏心中的动摇,但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射向自己脚边。 “…………” 回到房间后,真一郎换上居家服坐到桌边。想要驱赶走脑海中的杂念的真一郎摊开了速写本,然而却想不出一点故事。 “雷轰丸……” 嘀咕后,真一郎放下铅笔,把身体靠在了靠背上。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花板之后,真一郎闭上了眼睛,回想起纯在无灯的田间小路上说的话。 “你不遵守约定,我就和比吕美分手……吗。” 虽然是以牙还牙提出的交换条件,但是真一郎其实并没想到他会和比吕美交往。说起来,要问真一郎为什么不拒绝和乃绘交往,也只能回答没想要拒绝吧。 “我开始……在意乃绘了。” 真一郎再次整理起自己的感情。回想起来了似的,真一郎拉开桌子抽屉,拿起放在画叠上的一颗红色果实。 “……因为一直想着比吕美。” 从小时候起真一郎眼里就只有比吕美。真一郎的初恋是比吕美,在知道她属意萤川高中的4号的时候,真一郎嫉妒起了对方。放弃对她的感情一直让真一郎不安。 但是,如果是兄妹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以为不会对乃绘抱有什么恋爱感情的。” 从遇见乃绘后,想她的事情的次数就增多了。 真一郎在此前的人生中没有遇到过如此积极和自己产生联系的异性。 “……我大概,喜欢她吧。” 真一郎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嘀咕道。 “不喜欢的话,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没错……” 知道她的秘密后,真一郎想要帮助她取回泪水。 被说是继承了雷轰丸的遗志的人,能飞向天空的时候真一郎很高兴。 在听到她搭讪其他男生的传闻后受到了冲击。 有人为了自己亲手做便当很是新鲜。 和乃绘一起度过的时间,让真一郎觉得充满光彩。 要说这是恋爱的感情,或许确实就是这样。 “这不是因为什么交换条件哦。” 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嘀咕了一声的真一郎把用食指和大拇指夹着红色果实用力弹向了天花板。 * * * 雪花从被薄灰色的雪云覆盖的空中落下。 真一郎在别馆上完音乐课回到教室的时候,先一步回到教室的野伏正坐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雪景。 “午饭吃什么?” “雪也下了,要不吃乌冬吧。” “诶——昨天也是乌冬吧。” 天气急速转冷,同班同学浅美和美纪子在商量着吃些什么能暖身子的东西。 “乌冬吗。拉面也不错呢……” 真一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人没提到的菜。久违的在休息室吃个午饭也不错。 “啊野伏,关于午饭——” “今天我不吃了。” 回过头的野伏无力地说道。他从早上样子就有点怪了,不过平时一直食欲旺盛的他不吃午饭还是前所未闻。 “诶?你哪里不舒服吗?” “……啊,不是……我早饭吃多了。” 野伏苦笑着对越发担心的真一郎说道。 “这,那我找别人……” 真一郎寻找着应该能聊的起来的同班同学新川,但他可能是去买东西了找不见人。挠着后脑勺思考着其它方案的时候,真一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乃绘的脸。 “……你。” “诶?” 被野伏叫道的真一郎肩膀一颤。真一郎以为他是要说乃绘,不过并非如此。 “真帅啊。” “哈?” 突然的话让真一郎以为自己耳朵坏了。野伏像这样提及外表还是第一次。 “行吧……如果是你的话……我……” 野伏用带着忧郁的眼瞳看着真一郎慢慢说道。突然的自白让真一郎后背汗毛倒竖。 “野伏。” 真一郎手撑桌子仔细看着挚友的脸。被凑近盯住的野伏似乎是因为真一郎的视线慌了神退了开来。 “……你果然哪里不舒服吧?去保健室看看吧。” 虽然面色没那么差,不过和他平时的状况差很多。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一郎预感现在和他待一起会发生麻烦的事情。 “我去外面走走。” “诶,喂……不是这个意思啊……” 野伏犹疑的声音从真一郎身后传来。不想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的真一郎就这么离开了教室。 “算了……” 小卖部卖空了。休息室也是人挤人没空位了。 这样下去看来是吃不上饭了。为了安慰空空如也的肚子,真一郎隔着制服摸了摸,然后走向后庭。 柔软的雪花翩翩落下。真一郎把手伸出走廊的屋檐外,落到手心上的雪华消融了。 “比想象中的冷啊。” 没有风,是因为下雪导致湿度变高吧。这种温度的话,乃绘或许会在地面那里。 “乃绘!” 真一郎跑出走廊往鸡舍的方向叫道。坐在鸡舍前的乃绘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颤转过了头。 脖子上缠着淡粉色围巾的乃绘的脸似乎是因为寒冷的关系微微泛红。轻声咯咯咯鸣叫着的的地面也朝向了真一郎的方向。 “啊……” 乃绘那惹人怜爱的眼瞳中映出了真一郎。她的脸颊带着红潮,感觉在慢慢变热。 “那个。” 是因为昨晚注意到了对乃绘的感情吧,真一郎和她面对面讲话的时候心脏砰砰砰挑个不停。 “今天,没有……便当吗?” “诶……” 被问到的乃绘脸颊一下通红。 “mei。” 乃绘往后一跳落到了鸡舍上,铁丝网发出了嘎刷一声,里面的地面也拍打翅膀叫着。 “没,没有……” 背靠铁丝网的乃绘慌忙站稳,伸出双手用力左右摇摆。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叫着强烈否定的乃绘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啊,喂,乃绘!” 看到她完全不同于此前的态度,真一郎大叫着慌忙追了上去。 “喂,等一下,等等我啊。” 乃绘喘着白色的气息在后庭里来回绕圈。没使出全力真一郎就轻易追上了他,在鸡舍前抓住了她的左手腕。 “啊。” 灰心似的声音伴随着一大块白色吐息传了出来。 “放,放开我。” 皱着眉拧着脸的乃绘往右侧倾着身子试图挣脱真一郎的手。 “放开你你又要跑了吧。” 对乃绘如此说明后,乃绘看向真一郎并投来了锐利的视线。 “我,我不会跑的!” “…………” 稍稍考虑了一下的真一郎试探性地松了手。乃绘对此惊讶似地瞪大了眼 ,然后立刻就打算逃跑身体前倾。真一郎立刻重新握住她的左手。 “哇……” 被出其不意再次抓住的乃绘比起眼睛轻声悲鸣。 “看,要跑了吧。” 真一郎向乃绘投以了挑衅的视线呵呵一笑。对此,乃绘把嘴抿成了一字回过头,结结巴巴地嘀咕道。 “因,因为……” “因为,什么?” 完全没有乃绘风格的快消失般的轻声让真一郎歪过脑袋问道。乃绘垂下眼看着被抓着的手腕。 “你……你为什么生气啊?” “我没生气。” 是抓的太用力了吗,对此进行反省的真一郎放开了乃绘。乃绘把手收回了身前。 “你才是,为什么要逃啊?” 叉着手的乃绘突然摆出了严肃的表情盯着真一郎。 “那你为什么要追!?” “这,这个……” 自掘坟墓了,真一郎一瞬间无话可说,不过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才要说出来才行,真一郎随之开口。 “因为我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乃绘叉着手讶异似地拧着脸并挑衅似的反问。 “诶……” 尽管真一郎已经决心告诉乃绘自己的感情,但实际做的时候心理准备就跟没有做过一样。 “什么话?快说!” “唔……” 咬着牙的真一郎试着调整乱糟糟的心绪。对着突然胆怯起来的真一郎,乃绘进一步反击,追逼道。 “没事的话,就没有必要拉住我。快说,三秒之内说。有什么事?” 真一郎想不出有什么玩笑能解开这个状况。受到追逼,真一郎咬紧牙关闭紧双眼。 “和……和我……交往!” 真一郎打算清楚地说出来。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声音却颤抖的让自己都觉得丢脸。艰难地说完后,乃绘并没有反应,只有地面咯咯咯的叫声传到了耳畔。 “…………”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后,真一郎看向乃绘。 乃绘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真一郎。 “交往……是什么意思?” “诶……” 被用没了之前的气势的静谧声音询问后,真一郎惊叫了一声。 “是和我恋爱……的那种喜欢吗……” 像是说呓语一般,乃绘继续道。 “唔……” 被再一次面对面询问后,真一郎的心中一股害羞油然而生。 “……是啊。” 脸颊滚烫的真一郎把视线从乃绘身上挪开。 “好好说清楚。” 乃绘用责备似的锐利又真挚的声音说道。 “诶……” 真一郎挪回视线后,只见乃绘正用纯真的眼瞳看着自己。飘舞在空中的雪花慢慢地落在了两人之间。 “……说喜欢我。” “…………” 视线放回脚边后,真一郎静静地叹了口气。用鼻子用力吸了口气的真一郎重新面对乃绘,两人四目相对。 “我喜欢乃绘。” 握紧的拳头里冒着热汗。真挚地看着乃绘告白的真一郎的耳畔始终没有传来乃绘的回应,只有小鸟的细小叫声。 “…………” 抿紧了嘴的乃绘抬眼看着真一郎凝固了。虽然没有对告白进行回应,但是沉默着的她的俩家紧接着就染上了一片红晕,为了隐藏这点似的,乃绘低下了头。 乃绘慢慢抬起左手指向了脚边的地面。 “…………” 那里有什么呢,真一郎看向地面。乃绘米色的靴尖溶着雪花。 “……写在这里。” “诶?” 突然的要求让真一郎不禁抬起头看向乃绘。 “写在这里……?” 满脸通红的乃绘没有继续说什么。 “……我知道了。” 看了看周围,真一郎捡起了合适的树枝回到了乃绘身前。弯下身子正准备写的时候,乃绘摇了摇头。 “……那样不行。” 听到这个平静的声音,真一郎抬起头。 “下雨的话很快就会没有的。” “……要下雨也不会消失的那种吗……” 乃绘的殷切声音让真一郎眯起眼睛静静点头。真一郎立刻想到了一个下雨字也不会消失的办法。 “你等一下。” 真一郎两手收集了一堆大小合适的小石头开始在乃绘脚边排列起来。十八块大小形状不尽相同的石头摆出了乃绘(のえ)的“の”字。随之,真一郎抬头看向一脸认真地看着的乃绘。 “这样如何?” 看到真一郎摆出的“の”字,乃绘露出了如鲜花绽放般的明朗笑容。 “好棒!” 看到乃绘露出了往常的笑容,真一郎脸上的紧张纾解了。 “那么,必须去收集很多石头才行啊。” “我来帮忙。” 乃绘小跑着跟在了拍了拍膝盖站起的真一郎身后。尽管午休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起,两人也没在意。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的共同作业呢。”(译注:第一次共同作业一般是指婚后一起做的第一件事。) “…………” 两人一边努力搜集着小石头一边聊着。 “……我们还没交往啊。” 乃绘把捡起的小石头放到了真一郎的手心里。她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哈哈哈,是啊。” 真一郎完全没有告白会被拒绝的想法。乃绘也一定是一样的。完全没有打算拒绝。现在两人所做的,大概是乃绘风的告白仪式一样的东西吧。 “……怎么了?” 乃绘忽然抬头望向空中。 “雪……” 灰色的云中落下的棉花糖一般的雪块在乃绘手心里慢慢溶解了。 逐渐变大的雪开始在周围堆积起来。植物的叶片上也开始变白。 目前收集石块给乃绘写成的告白是“のえがすきた”。看着还差两笔,只要在补上两个浊音点就完成的文字,真一郎叹了口气。 “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了。” 在树木间来回穿梭寻找的乃绘垂着眉回来了。 “石头不够,明明只差两块了……” 要清理掉已经写好的文字吗。真一郎立刻在脑内否定了一闪而过的想法。破坏两个人一起拼成的文字是不可能的。 “……啊……” 乃绘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伸进了裙子口袋。 “用这个……” 她递出的,是淡堇色的手套。 “……会弄脏的。” “没事。” 乃绘强硬地说完后把手套递到了真一郎面前。 “…………” 接过手套的真一郎用手套标上了最后的两画,在“た”右上角并排加上了两只手套后,“だ”字出现了。 “完成了……” 真一郎放松地舒了口气。 “恩……” 静静点头的乃绘蹲到了真一郎的身旁。 地面上排列着大小不同的小石头和乃绘的手套组成的“のえがすきだ”(我喜欢乃绘)。两人静静地盯着这行字。 乃绘轻声低语,是在堇色的手套上开始堆积起雪花的结晶的时候。 “现在……我想哭了。” 真一郎听到这句低语后不禁把视线挪到了乃绘的眼角上。把手放在膝盖上的乃绘用平静地声音缓缓说道。 “为什么呢,明明一点不悲伤。” 她那澄澈的深绿色眼瞳似乎微微地湿润了。 “却非常非常,想哭……” 是因为雪的关系吗,或者是自己的错觉呢。真一郎觉得那对眼瞳很美。 “是因为……幸福吧。” 乃绘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而眯起了眼睛出声道。 “一定……是因为幸福吧……” 始终一脸平静的乃绘的侧颜让真一郎心底被紧紧揪住变热起来。 “幸福……” 看到乃绘怜爱又柔和的看着摆好的文字,真一郎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情感扩散开来。再一次体认道乃绘真的喜欢自己后,真一郎的眼底热了起来。 现在的话,真一郎能代替乃绘把她的情感给“哭”出来吧。 “……我,喜欢乃绘……” 想要传达这件无形的事情,真一郎开口道。嘴唇微微颤抖,心底一阵温暖。 乃绘说想哭的理由,真一郎觉得自己更接近了。 回到教室后已是放学,野伏已然不在教室里了。 “虽然是没约好……” 想要尽快告诉重要的挚友这件事的真一郎前往了今川烧店“小爱”。是因为下雪导致离开学校晚了吗,店内还没有灯光一片昏暗。 “这,要积起来了啊……” 路上堆积着的薄雪上残留着点点足迹。不断落下的雪华迟早会把足迹给覆盖掉的,真一郎想到。 “那段话,会变得看不见吗……虽然不会因为下雨消失,但是下雪没考虑到。” 乃绘是从哪里搬来的呢。是从不会下雪的城市吗。明明已经开始交往,真一郎却还完全不了解乃绘。这件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又有那么点可笑。 “如果,因为被雪遮住看不见了的话……” 那样的话下次就在雪上写,无论几次都想让乃绘看到这句话。是因为被温暖又柔和的感情环绕的缘故啊,尽管下着雪真一郎却不觉得冷。 店门口的玻璃拉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感觉听到了爱子的声音的真一郎看了过去,那头从里头把脸探到外面的爱子惊叫出声。 “呀,你怎么了真一郎!在做什么啊。” 爱子抓着真一郎的手腕把真一郎拉进了依然是一片昏暗的店里。 “真是的,这样会感冒的。” 放开手后,爱子往后台走去去取毛巾。 “……啊啊。” 苦笑着回应后,真一郎去到店门口掸起身上的积雪。虽然没觉得冷,但一进到温暖的地方后,真一郎冰冷的脸颊和指尖就开始疼了起来。 “呐,之前的事情——” “……那个。” 爱子的声音和真一郎想要说的话重叠在了一起。看到手持毛巾的爱子在小跑着回来,真一郎先一步说道。 “我,和乃绘……开始交往了。” “诶……?” 爱子的脚步声消失了。 “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真一郎一边掸雪一边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想对野伏第一个说的,但是在真一郎都还没搞明白的时候已经开始对爱子说了。不过,把和乃绘交往的事情说给爱子听了后,真一郎感觉自己轻松了些。 “…………” 爱子没有给予祝福,也没有出声。真一郎抬起头,只见握着粉色毛巾站在原地不动的爱子手边微微“暗”了下去。 “……小爱……?” 爱子拿着毛巾的手颤抖着。搞不清楚状况的真一郎叫了一声后,爱子突然把毛巾扔到了真一郎的脸上。 “呜哇!” 在被毛巾挡住视野的时候,爱子拉进距离,用力擦起了真一郎的脑袋。 “喂,小爱——” 毛巾进了被挡着视线一阵粗暴擦头的真一郎的嘴里。脸和耳朵都被手指轻易按住。被用力抓着的真一郎往后一退,圆椅在脚边落下的声音响起。 “怎么——” “真一郎!” 眼前突然变暗。爱子用力压住真一郎的肩膀,把脸靠了上去。 “……唔。” 鼻尖相碰,真一郎不禁闭上了眼。 嘴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连呼吸都忘记了的真一郎睁开双眼。蒙着头的毛巾慢慢滑落到了地上后,爱子静静地松开了嘴唇。 “小爱……” 压着真一郎肩膀的爱子的手颤抖着。过于强烈的冲击让真一郎屏住呼吸好不容易这么哼了一声。 “拜托了……” 退后半步的爱子低下了头。指尖缠也似地握着真一郎的肩膀。 “也……看看我啊……” 身体颤抖的爱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求你了……” 抬起头的爱子的那对赤褐色的眼瞳里带着泪水。 “真一郎……” 和竭力说出的话一起,泪珠从爱子的眼睛里落下。 “对不起。” 下巴颤抖着的真一郎逃也似地摆脱爱子脱力的手和她拉开距离。 “……我对小爱,没有那种想法……” 触碰到的柔软的嘴唇的感触依然残留着。 “小爱,是比我大一岁的青梅竹马……野伏的女朋友……” 不能做这种事。不能被爱子做这种事。 “我会,忘记这件事的。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真一郎转过身逃也似地离开了店铺。完全没有去思考爱子眼睛里落下豆大泪珠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意义的从容。 8 交错的心 整个周末一直在下的雪积得很深,让整个小镇都银装素裹。到了下午,太阳久违地露了脸,忧郁的心情感觉少许明朗了些。 被老师点名的野伏在黑板前一脸为难地解着数学题。到了新的一周他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对真一郎来说算是一种救赎。 “…………” 他心情不好,并非是因为吃撑了。 那是他的谎话,真一郎责备着没有发现的自己,尽管如此,就算真一郎注意到了也没有意义。虽然对爱子说要忘记那件事,但是她未必会忘记。这件事残酷又可怕。 什么都没发生,真一郎在心里说给自己听。 铃声响起,黑板前的野伏得救了。没解开的数学题成了大家的作业。 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穿上大衣开始做回家的准备的时候,野伏向真一郎搭话。 “真一郎。” 听到这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声音,真一郎慢慢回过头。 “今天去小爱那里吧?” 抬眼看着真一郎的野伏笑着邀请后,真一郎心里揪的疼。 “啊,我……今天……” 发生了那种事,真一郎暂时不想见爱子。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恐怕是不可能的。 “你反正闲着吧?” 野伏很快就做好准备拿着包离开了座位。 “好了,走吧走吧!” “哇,我——” 真一郎慌忙叫住背好包走了出去的野伏。 “恩?” 野伏回过头眨着眼盯着真一郎。 “……那个,可能要去……约个会……什么的。” 快口说完后,真一郎为了躲开野伏的视线低下了头。 “约,约会……” 重复了一遍对他来说意义不明的词汇的野伏看向真一郎。 “和谁啊,我没听说过啊。” 对皱着眉询问的野伏苦笑后,真一郎尽可能平缓的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石动乃绘……” “诶?” 听到真一郎的话,野伏为了确认真伪似地目不转睛地看向真一郎的脸。 “不是汤浅同学?” “……不是。” 为什么这里会说道比吕美呢,虽然真一郎想问但还是闭了嘴。 “啊呀,是那边吗。我有和小爱提过四人约会的事情来着……” “……四人约会……” 在知道了爱子的心意的现在,这件事对大家来说估计只会留下痛苦吧。在真一郎控制好让面部扭曲的痛苦后,野伏想到了什么似地锤了下手。 “嘛,就算是石动乃绘也能成行的吧。” “这种事是不是还有点早……?” 真一郎非常想阻止四人约会的计划。现在暂时不想见到爱子。真一郎僵硬的脸上硬是露出笑容。 “是吗?” 野伏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真一郎。 “那个,我还……才要去约会……” “是啊,是啊!要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是说出自己才第一次谈恋爱这件事的关系吗,野伏理解了似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真一郎的肩膀。 “和你聊感觉也有点怪啊。” “……嘛。” 真一郎带着苦笑回答,野伏的脸上有一瞬间蒙上了阴云。 “那么,祝你武运昌隆。” “这算什么啊。” 野伏开朗地敬礼,让真一郎觉得那仅仅一瞬间看到的阴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背上包的野伏挥着手离开教室,真一郎安心地舒了口气同时目送着他。 从走廊到鸡舍的雪路上到处留着点点足迹。积雪覆盖了后庭的大部分区域,鸡舍也只有被席子覆盖的部分露出了一点。 “积了好多雪啊。” 学生们几乎不会来到这里,所以后庭的雪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状态。把手插入大衣口袋的真一郎来回看着周围的同时沿着扫过雪的小路前进着。后庭中只有被阳光融化的树上的雪时而崩落的声音,一片寂静。 “不在吗……” 虽然天气转晴,但还是冷的让没有保护的鼻尖冻得疼。没法在这种地方长时间久留。 “确实也没有约过……” 打算回去的时候,真一郎听到了咯咯咯的叫声。 “恩?” 为了遮风挡雪而铺的席子下方有一片红色。走近一看,乃绘人在鸡舍里,把地面抱在膝上,闭着眼。 是睡着了吗,她的呼吸平稳规律。地面只有脑袋在动,发着轻声鸣叫,似乎是习惯了乃绘似的老实地被抱着。 “乃绘。” 这让人放松的平和场面让真一郎露出笑容。蹲在铁丝网前喊了一声后,乃绘的眼睑动了动。 “你在干什么?” 醒了过来的乃绘开心似地看着真一郎微笑起来。 “因为地面看起来很冷……” 从这句回答中注意到了乃绘纯真的温柔后,真一郎呼了口气。哼哼,乃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可是,这样你也会冷吧。” 打开鸡舍的门后,真一郎向乃绘伸出手。 “来。” “恩。” 轻轻放下地面的乃绘拉住真一郎的手缓缓站起。 “你的手很冷哦。” “真一郎的手好暖和。” 用力回握的乃绘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真一郎的手背。 “哦,噢噢……” 真一郎害羞地松开手后,乃绘挺直后背盯住真一郎的脸。 “一起回去吗?” “恩,好。” 和乃绘一说话心情就恢复了平静。如果这股平静有温暖的感觉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真一郎祈愿着。 乃绘张开双手享受着寒风似地跑在混凝土海堤上。 “会摔跤哦!” 走在海地上的真一郎从后面对乃绘说道。上了高一级的海堤的乃绘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然后下到和真一郎同级的海堤上用力舒了口气。 转着身子的乃绘大口吸着充满海水味的空气。 “好舒服啊……” 闭着眼被风吹着的她背上的书包上插着的那根雷轰丸的羽毛也清爽地摇动着。看着如今也一副能飞向天空的感觉的羽毛和乃绘,真一郎静静地叹了口气。 风停之后,乃绘慢慢睁开眼。像是回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的乃绘眨着眼看着真一郎。 “真一郎……你没什么精神呢。” 虽然没打算让乃绘注意到这点,但她似乎还是看穿了。真一郎没做回答,乃绘毫不顾忌地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用力把手拍在了真一郎的肩膀上。 “坐下吧。” “诶?” 突然的话语让真一郎眨着眼看着乃绘。乃绘朝真一郎投以了严肃的眼神,换了种说法。 “蹲下。” “噢噢……” 犹豫着的真一郎按乃绘说的蹲了下去。 “然,然后……?” 虽然两人间有着身高差距,但蹲下后高度差逆转了。 背对变成橙色的阳光照着的天空和大海的乃绘看起来比真一郎想象中的更为高大。 “…………” 乃绘慢慢张开手,贴近道真一郎眼前。 “啊……” 被柔软的手臂环抱住后,一阵柔和的香气包围了真一郎。 “因为真一郎看起来很冷……” “恩……” 抱着真一郎的乃绘私语道。 “看。” 被用静谧的声音催促后,真一郎的视线朝乃绘的方向动了动。视线里,有随风摇曳的雷轰丸的羽毛。 “看,看什么啊……” 轻声询问后,乃绘松开了真一郎,并投来了柔和地目光。 “我后面有什么?” “诶……?” 受到声音的引导似地,真一郎看向乃绘的身后。淡橙色的天空。云间射下的白色暮光让真一郎眯起了眼。 “天空……?” 虽然一个词就能概括,但那般场景美的让人怜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着。看到了许久没有远望的风景和乃绘的温柔笑容,真一郎的眼底热了起来。 “我希望真一郎能一直望着天空……” 乃绘的低语混着海浪声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 “我从没有……这样望过天空……” 无边无际的天空,慢慢染上傍晚的颜色。因为光影效果几乎变成了金色的澄澈天空下,雷轰丸的翅膀似乎悠然地在随风拍打着。 “——雷轰丸开始想要飞上天空。” 把手放到了膝盖上站起来后,真一郎缓缓转过身去。 “是在一个大风之夜的第二天,一个晴朗的午后,清风拂面的时候……” 吹着从海上来的海风的真一郎念出了自己画的画本中的一节。回过身所看到的天空依然是蓝色的。眼前是被雪染成纯白的风景。 “这是什么?” 走出去后,身后传来了乃绘的声音。 “我画的……连环画本……” 真一郎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对别人说画本的事情。明明未曾像这样对人说过,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这么一节,大概,是自己想要让乃绘听的缘故吧。 “诶诶!?” 期待、紧张与害羞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之后的呢?” 回过头后,向前倾着身姿的乃绘握紧双拳,像个孩子一样双眼放光。 “之后怎么样了!?” 短暂的傍晚后,周围迅速染上了夜色。穿过中庭的门,无意看向酒窖的真一郎感觉受到了一片昏暗中浮现出的微弱光芒的吸引而走进了作业场。 打开拉门,搅拌酒水后传出的甘甜香气搔动着鼻子。宗弘为了酒的品质正独自在正进行入库作业的作业场里清点着酒品。 “…………” 看着父亲的宽大后背,真一郎缓缓踏入了作业场。虽然踩到冰冷的混凝土地面发出了响声,但宗弘并没有回头。 “……怎么样了?” “诶?” 宗弘背对着真一郎询问后,真一郎不禁停下脚步。是因为真一郎的惊愕声吗,宗弘静静地补充道。 “连环画本。” 因为之前刊擅自拆封了应征结果,真一郎打算暂时不提这件事。被突然提起后,真一郎低下头,皱起了眉。 “…………”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宗弘停下了作业,静静地呼了口气后说道。 “下次,给我看看。” “诶……?” 他停下作业只有一瞬,拿起管理本后,宗弘走向了酒窖深处。很有沉默寡言的父亲风格的关心让真一郎放松地微笑起来,随后安心地眯起眼。 “好勒,上咯。” 进到家里后,真一郎立刻回到房间摊开了速写本的新一页。 拿起铅笔后,真一郎把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变化成栩栩如生地线条,再转变成图画。朝着目标动着铅笔的真一郎关注着脑海中的雷轰丸,为了不让其溜走在白色的纸页上动起了铅笔。 就像停止的时间重新开始运转了一样,雷轰丸的故事再一次活灵活现了起来。 乃绘正满心期待着真一郎画着的故事。这件事让真一郎无比喜悦,更快地动起了笔。 * * * “……因为昨晚的大风,许多树枝草杆被吹断落到地面……” 因为连日晴天再次露出的柏油路染上了一片柔和的橙色。路边和周围的山上还残留着积雪,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平时吃的时候找起来很难的虫子也能简单找到了。” 周围渐渐染上了金色和茜色,让人联想到阳光照射下的雷轰丸的毛色。如果雷轰丸朝着太阳飞去的话,会是这样的毛色吧。 “…………” 靴子踩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留着的雪上发出了细小的碎裂声。说完构思好要画的故事后,真一郎的视线慢慢挪到了走在边上的乃绘的脸上。 “然后呢?” “就到这里……” “我想听之后的。” 踮起脚尖的乃绘窥探着真一郎的脸。 “诶?” 尽管突然被这么说了,但真一郎还没考虑到这一步。在真一郎困扰出声后,乃绘轻快地继续道。 “会画出来吧?之后的,快点画出来。” “啊,好……” 乃绘兴奋地双眼放光。真一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像这样被人期待而带来的喜悦。 ——飞向天空。 受到期待,真一郎加速进行画本创作。乃绘一心期待着真一郎的故事,为了和地面一起听雷轰丸的故事而在鸡舍前用石头做了一个特等席。 “雷轰丸梦见了预定的处女飞行。” 真一郎坐在石头上继续读着昨天才完成的故事。虽然画还没有完成,但背对着真一郎闭着眼睛祈祷似地叉着手的乃绘简直就像在看着那般场景一样。 “之后日复一日,雷轰丸进行着飞向天空的训练。在大风中迎风而立。” 飞向空中的场面在真一郎的心中渐渐成形。 雷轰丸要乘风飞上真一郎在海堤上抬眼望见的,乃绘让自己见识到的天空中。 “终于,明天就是飞向天空的日子了。” 慢慢读完最后一页后,真一郎合上了速写本。 “今天就到这里……” 沉浸在余韵中一动不动的乃绘背对真一郎低语后,手合在一起的她回过身来。 “我好开心……” “诶?” 意外的感想让真一郎瞪大了眼。 “……真一郎画了雷轰丸……” 乃绘仿佛做了妹萌一样用柔和的口气说道,随后看向天空。 “雷轰丸在画本里复活了。它一定能展翅高飞……” 那里,大概有着雄赳赳地于空中展翅,悠然飞翔在空中的雷轰丸吧。想要看她正看着的风景的真一郎凝视天空后,乃绘忘我地说道。 “真一郎也能展翅高飞的……” “…………” 乃绘预言般的话语让真一郎 露出笑容。 “这一定会成为真一郎的翅膀!” 露着灿烂的笑容笔直凝视着真一郎的乃绘双手张开,宛如翅膀一样。觉得她才是那个能飞在她的身后,那片无边无际的澄澈美丽的湛蓝天空的真一郎淡淡地微笑起来。 “谢谢……” 突然低下身子的乃绘的嘴唇亲上了真一郎的脸颊。 “诶!” 事出突然让真一郎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脸颊上残留着乃绘柔软嘴唇的温热触感。明明只有一瞬间,但是这份感触异常鲜明,让真一郎整张脸都变烫了。 “真一郎的脸就跟鸡冠一样。” 真一郎自己很清楚脸变得一片通红。 “还,还不是你突然……” 真一郎焦急地起身后,乃绘伸出手包住了真一郎的脸颊。 “我越来越喜欢真一郎了……” “…………” 乃绘冷冰冰的手让自己感觉那么舒服,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脸颊非常的热吧。 “我可以更喜欢你吗?” 笔直凝视真一郎的乃绘的脸上似乎也泛起了红潮。喜欢某人的感情竟然是这么美好,不和乃绘交往的话自己是不会知道的吧。 真一郎放松背上的力道,露出了安稳的微笑。恩,他眯着眼睛点头道。 * * * 进入寒假后,真一郎集中到画本上的时间变长了。实际感受着自己有画出故事的能力的每一天异常充实,每次速写本被画填满的时候真一郎心里十分满足。 闹钟的声响把真一郎从梦中拉回到了现实。抱着枕头睡的真一郎怀着一股幸福感醒了过来。 早晨的冰凉空气让人觉得身心舒畅。下到一楼后,真一郎遇到了已经换上了作业服的松下。 “少爷……你脑袋变鸡冠了哦。” “诶……?” 被指摘后,真一郎看向被中庭窗户印着的脑袋。就像松下说的那样,头发睡乱的跟鸡冠一样。 “这是……幸福的形状啊……” 给乃绘看到的话肯定会双眼放光说就跟雷轰丸一样吧。光是想想她的表情就让真一郎不禁露出微笑。 “幸福的形状吗……” 松下嘀咕了一声吼摸了摸脑袋。 “我是没戏了……” 很快注意到光头的自己头发没机会乱的像鸡冠一样的松下露出苦笑。 “那家伙今天空着吗……” 在洗漱间洗了脸后真一郎看向镜子。平时是会理好头发的,但今天真一郎想就这么放着。真一郎冲着鸡冠头的自己笑了笑后,门口的拉门打开,比吕美出现了。 “…………” 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比吕美投来了冰冷的视线。她身上戴着粉色格子围巾,是之后打算出门吧。 “早,早上好……” 是和4号约会吗。虽然真一郎想问,却没问出口。 “早上好……” 犹豫的同时真一郎向比吕美打了招呼,比吕美用平静的声音回应。不自觉发窘的真一郎让开了洗面台想要走到走廊上。这时比吕美从背后轻声嘀咕了一句。 “关系真好呢……” “诶?” 突然传来的低语让真一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石动乃绘……” “啊……恩……” 要告诉她自己在和乃绘交往吗。含糊其词的真一郎点了点头后,比吕美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发型很奇怪……” 白雪从薄雪云中飘零而下。 因为乃绘的提议,两人决定在麦端神社碰头。为了躲雪,两人进到了麦端神社本殿的屋檐下,坐在了石阶上。从真一郎手上接过速写本的乃绘仿佛在对待珍贵的东西一样小心地翻开封面,深吸了口气。 “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 乃绘自豪地捧着用黄色的柔和背景和显眼色彩描绘出的画页读了起来。 “那竟然是地面啄食地上的食物的声音。” 画本上画着雷轰丸和在啄食地面上的饵料的地面。 “雷轰丸想说这是自己的份但还是放弃了。” 是和活着时的雷轰丸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吗,乃绘怜爱地眯着眼看着画页。 “因为食物还有很多。” 下一页上,雷轰丸站在山顶。这是真一郎觉得雷轰丸的世界里离天空比较近的地方一定是山丘上而画的。如意图中的意义,望着绚烂蓝天的雷轰丸看起来就跟能飞向天空一样。 “雷轰丸登上了后庭的山丘上。那是个有十米高的大山丘。” 乃绘轻轻翻到了下一页。是俯视着地面的雷轰丸。在树阴下孤零零的地面在默默啄食着大量饵料。为了天空和地面的对比,着色用的暗色调。这是为了让前一页的天空显得明亮无比而画的对比页。 “从这里往下看就像看地底一样。” 乃绘猛地站起,闭起眼用力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来,飞吧!” 抱着画本的乃绘短暂沉浸在了余韵中。长长的吐息后,她唱歌似地嘀咕道。 “好棒……” 自己的画作被人这样读,被人如此坦率地说出感想让真一郎开心的觉得心里痒痒的。真一郎害羞地挠了挠后颈后,抱着速写本的乃绘转过身。 “我想见地面了。” 对莞尔一笑的乃绘点了点头后,真一郎结果她递出的速写本。乃绘快步走在雪已经停了的神社里,在鸟居前朝真一郎转回过身。 寒假期间的高中虽然大门开着但里面没人,寂静无声。 校舍里没有灯火,什么人都没有。没有用雪铲清理过的路上残留着前几天的雪,可能是有些结冰吧,走上去会发出低沉的响声。 “在休息日的这种时间来学校大概还是第一次吧。” “我喜欢……” 享受着踩雪的声响的乃绘一边前进一边抬头看着真一郎。 “诶?” 突然的发言让真一郎眨了眨眼。乃绘嫣然一笑。 “和真一郎一起,在没人的学校里。” 乃绘的纯真笑容让真一郎微笑起来。这时,真一郎听到附近有踩雪声。 “啊。” 听到乃绘的哼声,真一郎看向前方。注意到从体育馆的方向出现的两个人后,真一郎屏住了呼吸。 “乃绘……” “哥哥……” 先出声的是纯和乃绘。 “…………” 真一郎不禁把视线从比吕美身上挪开咬紧嘴唇。尽管脑子明白他们俩在交往,但实际目击了纯和比吕美并排走在一起后,冲击比想象中的更为沉重。 “为什么会在这里?” 乃绘眨着眼向纯问道。 “这是她和我唯一的共通点。乃绘呢?” 纯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后用视线示意体育馆。乃绘咯咯一笑后指向后庭。 “我来见地面的。” “是吗,我也想见一见啊。” 乃绘对歪着头低语的纯点头后往后庭走去。 虽然不想和他们一 起行动,但事已至此就没有办法了。 “能来一下吗?” 在鸡舍前听了对地面的介绍后,纯叫真一郎去往校舍那边的椅子上坐好。 “看来……进展的很顺利的样子啊……” “你也是……” 虽然真一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 “……那么,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里?” 因为没听懂纯对乃绘的回答,真一郎重新问道。 “我刚才说了吧。这是我和她唯一的共通点。” 没看真一郎做出回答的纯一直看着鸡舍前的乃绘和比吕美。 “……不过穿着不像是打篮球啊?” 把头叉在脑后的真一郎冲着空中叹了口气。 “玩游戏没必要穿运动服。今天是游戏。” “游戏?” 重复了一声吼,真一郎侧眼看向纯。纯端正姿势后摆出罚球的动作。 “罚进一个球就能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要老实回答。三回决胜。” 纯扔出无形的球后垂下了手。比吕美和纯的共通点是篮球,但这和玩这个游戏间没有必然性。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了解彼此。我完全不了解她。” 虽然对和完全不了解的对象交往的纯感到愤怒,但想到纯是因为交换条件而和比吕美交往后真一郎便闭了嘴。 “…………” 那么纯到底问了比吕美什么呢。在真一郎脸上遍布阴云的时候,纯呼了口气靠到了椅背上。 “结果她进了两个我没进。那个女人意外的坏心眼。” 露出苦笑的纯一脸清爽。还是和之前一样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比吕美问了什么?”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虽然真一郎想着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但也仅仅只有这个预感对了。 “……放心吧。我没打算和那个女人分手。” 微笑着回答的纯的视线回到了乃绘身上。尽管在交往却还是眼里没比吕美的那种视线。 “明明不喜欢她也不打算?” “没错。” 以那种状态交往,她到底幸福吗。问题闪过脑海后,真一郎挑衅似地看向纯。 “如果比吕美提分手呢?” “我会拒绝。相应的,她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也要遵守约定啊。” 纯回以试探的视线,拳头在膝上紧紧握起。 “我并非是因为约定而和乃绘交往的。我——” “是吗。” 纯的视线挪回了乃绘身上,对话被单方面中断了。 “……误解,看起来是解开了啊。” 纯静谧的声音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真一郎看向鸡舍前的两人。蹲在鸡舍前逗着地面的乃绘在和比吕美说话,露着安稳的笑容。曾相互争执的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现在已经平复了,真一郎安心地摸了摸胸口。但仅仅一会儿。 比吕美突然转身,无言地走了出去。 “喂!” 慌忙站起的纯看了真一郎和乃绘一眼便朝往正门走去的她追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间……” 真一郎冲着转过校舍的不见了的两人的方向呆呆地嘀咕道。乃绘把手指伸入铁丝网摸着地面的同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脱口而出的话语,你认为那是真心话吗?” “……诶?” “一副被自己的话伤到的表情。” 自言自语似地轻声嘀咕着的乃绘轻轻抚摸着地面的白色羽毛。真一郎蹲到了低着头的乃绘旁边,看着鸡舍里的地面。 “我不明白。但是,就算是无心的,能说出来的话……” 那便是自己所亲身经历过的。尽管知道不能说这些话,但是还是不禁脱口而出。就算那不是真心话,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是吗……也是呢。” 短暂的沉默中,只有地面咯咯咯的叫着。被乃绘的手指逗弄的地面离开铁丝网边后,乃绘慢慢站起拍了拍外套。 她眯起眼睛,似乎在照着被雪埋住的什么东西。告白的证明被积雪盖住看不见了。 “真一郎写的被雪埋在下面了呢。” “……是啊。” 用指尖触碰着半冰冻着的坚硬积雪的真一郎苦笑道。 “要再写吗?” 被询问后,乃绘摇了摇头。她把手放在胸口闭起眼睛。 “没关系,还在那下面。因为弄得很结实。” 鳞次栉比的民房窗户里往外透着橙色的光。天色已暗,真一郎和乃绘并排走在再次开始降雪的坡道上。 “祭典的时候,我会在最前面看真一郎的。” 吐着白色突袭的乃绘宣言道。 “我……跳舞跳的不好……不要太过期待哦……” 尽管如此,乃绘还是心情愉快,真一郎心里涌起了要全力回应她的期待的情感。是感觉到了这点吗,乃绘双眼放光抬眼看着真一郎。 “约好了哦!” 因为笑容过于绚丽,真一郎眨了眨眼。 “如果在跳舞的时候看到我,就像雷轰丸一样飞起来吧!” “……不行的,那种事……舞步都是固定的……” 想要实现乃绘的期望,但另一边,真一郎也想起了花形的重任。 “用只有我能理解的方式也可以……好吗?” “啊……恩……” 完美完成麦端祭花形的任务,像雷轰丸那样飞翔。有能视线两边的办法吗。真一郎暧昧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已经开始思考起来。 乃绘满意地眯起眼睛微笑起来,停在了一间民居边抬头看向真一郎。 “……还有连环画本……” “诶?” 突然被提到了画本让真一郎呆呆地眨起眼。 “早日画完哦。” 微笑着的乃绘和春日花朵的感觉重叠在了一起。 “真一郎的盛装舞姿和画本……等到冬天结束的时候,我一定能看到对吧。” 冰雪消融春天到来的时候,自己会更喜欢乃绘吗。看着开心似地低语着的乃绘的笑容和安详的眼神,真一郎静静地微笑起来。 “恩……是呢。” 点了点头后,真一郎突然注意到附近有摩托声。 “恩?” 往右边一看,确实有摩托车头灯的亮光。真一郎挡到了乃绘身前保护她。 “这么大的雪,骑摩托……” 驰骋在被雪覆盖的路面上的摩托迅速接近,车头灯照亮了真一郎和乃绘。 “…………” 有两人乘坐着的摩托,后头的人一头茶色长发飘动着。看到她,真一郎瞠目结舌。 “比吕美!?” 感觉和抬起头的比吕美的视线对在了一起,不过摩托就这么沿着雪路飞驰而去。 “刚才的……是哥哥……?” 虽然戴着头盔看不到脸和发型,但那肯定是纯。 “怎么会……他明明说下雪天不会骑车 的……” 难以相信地嘀咕后,乃绘摇摇晃晃地往车道上走去。发着轰鸣声逐渐远去的摩托消失在了坡道那头。 “……唔。” 焦虑难安的真一郎立刻掏出手机。点开刊为防万一输入的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后,真一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打键。 “你在做什么?” 旁边的乃绘不安地看了过来。 “我在打出租车。” “然后呢?” “……当然是追上去啦。” 电话很久都没通。总算打通后到出租车抵达的这段时间,让真一郎觉得长的可怕。 出租车的头灯照亮着由被雪覆盖的树木围着的无灯的山路。大概是被雪濡湿的柏油路上覆盖着一层薄冰的关系,路面像镜子一样反着光。 坐在后座的真一郎关注着黑暗的周围,严肃地皱着眉咬着嘴唇。 “…………” 尽管除过雪而且雪已经停了,但接近冰点的寒冷天气下,山路上几乎没有车在开。真一郎让司机按乃绘的直觉开,但是也对是否应该朝这条甚至都看不到对向车的路上开起了犹豫。 “……真的往这里开?” “恩。” 抿着嘴的乃绘,一脸僵硬地点头。 “哥哥的话,一定往这边。” 就算在黑暗中寻找也无法保证能发现人。但是,现在除了依靠乃绘的直觉没有别的找到比吕美的办法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比吕美不可能不知道在雪地上骑摩托的危险性。真一郎不明白她在夜里乘摩托踏上明知危险的的雪路上的理由。按照乃绘所说,她的交往对象纯很清楚雪路的危险性。 “哥哥,为什么……” 乃绘轻声嘀咕道,双手祈祷似地合在膝上。 “…………” 不管她跑出来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她祈祷了。真一郎如此决定后再次凝视前方。 爬上坡道的出租车照亮了前方的夜幕。比头灯所能照亮的范围的更远的前方有一处红光摇动着。 “那是……” 抓着扶手起身的真一郎盯着前方。在没有路灯和民居的这条路上是没有光源的。如果有,那就是—— “……着火了……” 注意到了前方的东西的乃绘抓住了真一郎的肩膀用颤抖的声音低语。被车头灯照亮的东西被火焰熊熊燃烧,不停冒着黑烟。 “……摩托……” 火焰中的轮廓应该是摩托。虽然都辨别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不知为何真一郎就是知道那是纯的摩托。 出租车司机看到横倒在前的摩托减慢了速度。逐渐看到的事故全貌让真一郎满脖子冷汗,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 想要大叫着否定的不详的预感不知何时充满了真一郎整个脑子。虽然想要背过眼不看眼前的场面的冲动在心中驱动着自己,但是身体僵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发生了事故吗,这还真是厉害……” 为了躲开燃烧着的摩托,老年出租车司机转向对向车道。在车灯照亮的位置发生些微变化的刹那。 “……比吕美。” 升起的黑烟对面,在摩托前用火焰取暖的比吕美被车灯照亮。 “……唔。” 看到了旁边的纯的乃绘屏住了呼吸。 “哥哥……” “请停在这里。” 乃绘惊愕的嘀咕声和真一郎毅然的话语重合在了一起。出租车靠向了堆满雪的路肩,在一阵短刹车后停了下来。 “比吕美!” 车门锁刚解开,真一郎就开门冲了出去。大叫声让比吕美的视线从纯身上挪到了真一郎身上。 “————” 缓缓张开的嘴唇里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虽然声音没有传到真一郎耳边,但感觉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哥哥!” 跟着真一郎从后座下来的乃绘叫道。 “我们都没受伤。” 看到乃绘后露出笑容的纯的脸被火焰照亮着。摩托依然燃着熊熊火焰冒着黑烟,但是看纯那冷静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爆炸的危险。 “…………” 真一郎松开了紧握后座门的手,慢慢走向比吕美。 “你们俩,要不要叫救护车?” 接着真一郎和乃绘下了车的出租车司机担心地出声道,不过纯和比吕美互相看了看露出暧昧的笑容。 “……唔,哈。” 跑向纯的乃绘超过了真一郎。乃绘喘出的白气融入了眼前的冰冷空气中。 横倒着的摩托被火焰包围,诉说着事故的大小。伫立在火焰那头的比吕美看起来平安无事让真一郎觉得宛如奇迹。 “真的没事吗?”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询问,比吕美微微低头。真一郎看不到被隐藏在长发下的比吕美的表情。 “哥哥……” 跑到了纯身边的乃绘用力握住了纯大衣的袖子,紧紧抱住了他。听到乃绘因动摇而颤抖的声音,纯温柔地眯起眼,接住了妹妹。 “…………” 比吕美呆然凝视着很快就到了旁边的真一郎的脸。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肯定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纯看向停在比吕美面前的真一郎。虽然感受到了来自边上的视线,但真一郎眼里只有比吕美,只想看比吕美。 “我没事……” 似乎是想要从真一郎的视线中逃开,比吕美静静地出声道。 “也没受伤的样子。” “…………” 被告知平安无事让真一郎的眼底热了起来。曾一瞬间想象过或许会失去比吕美的真一郎非常害怕。 “……我……” 没等比吕美继续说完,真一郎抿着嘴向她伸出了手。屏息的声音在脸颊边响起。下一瞬间,比吕美已经到了真一郎怀中。 比吕美的下巴抵在了真一郎的肩膀上。比吕美的身体确实存在于真一郎的双臂下。仿佛在确认这点似的,真一郎用力紧紧抱住比吕美,把脸贴到了比吕美的长发上。 乃绘似乎说了什么,但是真一郎都没有在意这件事。双手抱着比吕美的真一郎闭上眼睛,舒了口气。 “……太好了……” 安心化作了言语。比吕美没有回答,相对的,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为了停下这份颤抖,真一郎重新温柔地环住了她。 沉默中,真一郎感到比吕美的手摸索着环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战战兢兢地回抱着自己。 “……对不起。” 比吕美道歉道,几不成声。宛如在哭泣般的颤抖声音和呼吸声就回荡在真一郎的耳畔。真一郎轻轻摇了摇头,把手伸向了比吕美的脸颊。 指尖,碰触到了她的眼泪。 9 合上的翅膀 纯和比吕美发生的摩托车事故需要很长时间进行处理。正好在现场的唯一的大人——出租车司机和警察以及各个相关方面进行了联络,但是因为下雪和路面结冰的关系等警察到场等了很久。无关人员的真一郎和乃绘在车上只能等待,一直等待着比吕美和纯结束。 “……为了躲避冲出来的兔子吗……嘛,没受伤就好。” 出去看两人状况的出租车司机坐回了车上,纯坐到了副驾驶位子上,比吕美坐到了驾驶席后面的位子上。四人乘坐的出租车沿着夜路开始缓慢前行。是进到温暖的车内后人稍微平静些的缘故吗,真一郎感觉听到了她舒了口气的声音。 夹着真一郎而坐的比吕美和乃绘没有看对方,两人无言地把脸对着窗外。被夜幕包围的山路上只有堆积在路肩上的白色血块,真一郎无奈地只能看向膝上。 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每个人都很累。除了出租车的无线电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在纯和乃绘下车的时候也是如此。 “…………” 简短的默默示意后,纯用手环着乃绘的背让她回家。看着后视镜里两人越来越小的声影,真一郎下定决心开口道。 “呐,为什么——” “…………” 在真一郎说完前,低着头的比吕美无力地摇了摇头。 “……如果想对我说了,告诉我。” 为了不给她增加负担,真一郎试着露出笑脸,不过因为脸颊发紧而没能顺利笑出来。为自己的不中用无奈咬紧牙的真一郎握紧双拳。 “……那是,你们的家?” 听到出租车司机的声音,真一郎抬起头,之前坡道前方有组红灯闪烁着。 “警察……为什么……?” “这种时间还不回家估计担心了吧。” 侧眼看了看显示零点的数字钟表的司机踩下了刹车。开着的中庭门里透着家里开着的灯光。尽管周围的人家几乎都已经熄灯了,但只有真一郎家连平时应该已经关了灯的外玄关都灯火辉煌的。 后座的车门打开后比吕美慢慢下到车外。付好车费来到车外的真一郎注意到比吕美一脸严肃的站在原地不动后看向前方。 “啊。” 路的另一边,在微弱的路灯下,有个穿着红色对襟毛衣的女性正快步走近。注意到脚步不断加快的她是刊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 一副立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的刊笔直盯着比吕美跑了过来。得知出租车抵达的宗弘和松下也从内玄关里冲了出来,不过看到刊那副被逼的走投无路般的表情,两人惊地停了下来。 从警车旁边擦过的刊就像没注意到两人一样穿了过去,停在了比吕美的面前。 抿紧嘴吧控制混乱的呼吸的刊拧着脸看着比吕美。那副表情没有了平时的眼里,只剩下因为安心而快流出泪水的样子了。 “…………” 轻轻舒了口气后,刊硬是笑了出来。比吕美垂下视线想要躲开刊的脸,随后就这么沉默着低下了头。 刊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疑惑的神色。正要做出笑容的脸难看的扭曲着。她的眼神,变回了往常看比吕美时的那种冷淡的样子。 “……唔。” 刊猛地抓住抬起头的比吕美的手。比吕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 抓着比吕美的手的刊就那么挤开了宗弘和松下穿过了通往中庭的门,快步前行。比吕美没能反抗,就这么被拉着手跟在后头。 “你干什么啊,妈妈!” 看到比吕美的反应和刊的表情,真一郎确定两人间发生了什么。虽然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而愣住了,但真一郎很快回过神来厉声叫到,并大步要追上去。不过,宗弘用力拉住了真一郎的胳膊阻止了真一郎。 “站住,没事的。” 事到如今声音里还满是平静的宗弘让真一郎泛起怒意。回过头盯着宗弘的真一郎吊着眉反驳道。 “怎么会没事。……妈妈她,很奇怪啊。” 宗弘的表情没有变化。在此期间,拉着比吕美的刊穿过内玄关进了屋子。 “给比吕美灌输些奇怪的事情啊。” 现在不追上两人的话就无法挽回了。虽然含糊却宛如确信般的不安在真一郎的心中激荡着。真一郎用力甩了甩被宗弘抓住的右臂。 “…………” 宗弘依旧用力抓着真一郎的手臂。尽管真一郎这么说了却依然冷静以对的父亲让真一郎无法相信。 “你没看到吗。那相簿里的照片。把比吕美妈妈的脸裁掉,扔掉相册……” 旁边的松下狼狈的噤声不语。宗弘只是哀伤地眨了眨眼,没有说任何话。 “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如果没发生过什么是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情的吧!” 宗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是想到了什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真一郎无法原谅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的宗弘。 “比吕美会在这种时间跑出家门——” “没错……” 深深叹气后的沉重附和声让真一郎预感到了之后的话。宗弘点头后真一郎吊起眉毛,用力抬起手,声音变得粗暴了起来。 “……那么,那是真的吗!比吕美是我的妹妹吗!” 把手抬到胸口附近的真一郎怒视宗弘。 “开什么玩笑!” 突然宗弘松开了手,真一郎觉得脸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唔!!” 被打了耳光的真一郎摔到雪上。 “…………” 真一郎用双手撑起身子。 “……冷静下来。” 宗弘平静地俯视着真一郎继续道。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未预料到的否定,让真一郎呆呆地眨起眼。本以为这是噩梦的继续,但是脸上的疼痛是真的,真一郎也确信类似于愤怒的表情正满溢心头。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大概是满腔愤怒散发了出来的关系吧,真一郎心里一股自己都说不明的感情在翻滚着。干笑着的真一郎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后抿着嘴站起,随后挤过宗弘跑向内玄关。 匆忙打开内玄关的拉门后,真一郎脱下鞋随手一扔就进了主屋。 “妈妈!比吕美!你们在哪里!?” 虽然用响彻整个房子的声音大喊,但账房和起居室都没回应声传出。 “…………” 虽然这个家很大,但刊会带比吕美去的房间是有限的。站到比吕美房前的真一郎用力吸了口气后出声道。 “你们在吗?” 手搭门把的真一郎朝里面喊道。虽然没有回应,但真一郎确信比吕美和刊就在里面。 “你们在的吧?我进来咯。” 说完的同时,真一郎打开了门走到了房间里。房间里的比吕美脱下了上衣,解开了围巾,身上是白色的对襟毛衣和蓝色的衬衫的打扮。 “…………” 手持比吕美湿透了的堇色上衣的刊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真一郎。 “妈妈,那个——” “……我……” 真一郎打算逼问刊,但比 吕美用几乎要消失般的嘶哑声音打断了。 “……我累了……” 几乎没有了血色的嘴唇里传出了无力的声音。比吕美用纤细的手指开始解开白色对襟毛衣的扣子。 “衣服湿哒哒的。我要换衣服了……” 解开纽扣后,对襟毛衣落到了穿着黑色的紧身裤的比吕美的脚边。 “诶……?” 比吕美的突然行动让真一郎眨巴起眼睛,不过比吕美并没有管这点,她继续开始解衬衫的扣子。衣襟敞开到了胸口,胸部露了出来。真一郎慌忙躲开视线,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那,那就……之后再说。” 自己的目的本不是和比吕美说话,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而且,可以的话真一郎不希望自己和母亲的对话让比吕美听到。 “但是,你很奇怪啊,妈妈……” 虽然用苛责的视线盯着没打算离开的母亲,但刊抿着嘴一言不发。 离开房间后,真一郎看到了伫立在走廊里的宗弘。 “……唔。” 躲开宗弘投来的视线的真一郎从宗弘面前穿过。 “……冷静下来了?” 背后传来了温柔的安慰声,不过真一郎没有回头,低着头摇了摇。 “……比吕美为什么——” 父亲的笨拙体贴让真一郎不禁漏出了真心话。宗弘沉默了一下,但在静静舒了口气后用低沉平静的声音继续道。 “……你妈妈,似乎心里有数。” “……额,这——” 真一郎条件反射的回应道,看向宗弘。正面承受着真一郎的视线的宗弘重重点头后微微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有些事只有女人之间才懂。现在我们静静等着吧。” “……我……” 感觉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没法接受宗弘的话。 “……听话。” 但是,真一郎也无法拒绝露着微妙的表情的父亲的请托。 * * * 昏暗的房间里凉嗖嗖的。疲劳的身体像泥巴般沉重。脱下大衣的真一郎没有开灯直接倒在了床上。 “……什么啊。” 在床上转动身体的真一郎抱紧被子。 “为什么,那样的……” 真一郎想起了和纯一起伫立在在熊熊燃烧的摩托前的比吕美的表情。虽然那个时候没注意到,不过她露着似乎透着一种安心般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因为缺乏现实感吗,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真一郎并不知道。 “比吕美……” 抱住被子的真一郎闭上眼睛后,抱着比吕美时的触感复苏了。那之后,乃绘一言未发,是出于设身处地为真一郎着想吧。又或是,出于别的情感呢。 “……乃绘……” 为了体会乃绘的感情,真一郎开始设身处地的思考起来。但是,乃绘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现在的自己并无从知晓。 “……雷轰丸登上了后庭的山丘。” 到底要怎么样的设身处地才能更接近乃绘呢。 “……那是个有十米高的大山丘。” 真一郎循着记忆念出了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发出声音后,脑海中鲜明地浮现出了已然画好的页数。 “从山上往下看就像看地底一样。地面啄食着饵料,看起来很凄惨。” 画上的地面和现在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在被昏暗包围,如地底一般的地方收起翅膀的地面,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凄惨。 “来,飞吧……” 脑海中的影像转向了雷轰丸。真一郎想要画出雷轰丸坚定飞向天空的决意,仰面望天的场景,却突然无法描绘出这样的想象了。 “…………” 虽然真一郎闭上眼想要驱动出这样的场面,但打算描绘的场景却像蒙上了雾霭一般变得模糊不清了。取而代之,比吕美和刊闪过了脑海。真一郎惊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咬着牙的真一郎低声嘀咕道。 刊的冰冷视线和宗弘的话在真一郎脑海中萦绕不去。 ——有些事只有女人之间才懂。现在我们静静等着吧。 如果从自己的角度看,刊是加害者,比吕美是受害者。女人之间方便谈什么的,真一郎终究是无法接受。 刊对比吕美的态度真的改善了吗。比吕美跑出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自己有没有能做的事情呢。明明都折腾到这种地步了,自己却被排除在外,到底是为什么呢。 筑巢于心的黑暗感情刺激着空了的肚子。真一郎想要靠想乃绘来挥散这些想法但也没有成功。 “……雷轰丸虽然这么想……” 思绪回到了画本上。真一郎念出了接下去的故事。明明预定好下一页是飞翔的场景的,飞向天空的场景却无论如何都涌现不出来。 “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虽然没有食欲肚子却咕咕叫。这种时候,雷轰丸会怎么做呢。就算肚子饿,也会凛凛望着天空决意展翅高飞吗。 “…………” 脑海中的雷轰丸停在了画好的最后一页上,盯着山下的大地和地面面的样子。感觉在那里的雷轰丸也没了飞向天空的意志的真一郎叹了口气。 “……最终,雷轰丸还是决定今天作罢。” 是紧张稍微缓解的缘故吗,真一郎终于能想起乃绘的脸。在操场台阶被乃绘说的话,和她那真挚的表情一起在脑海中复苏了。 ——你是雷轰丸那样的目标天空的特别的鸡哦。 没错,雷轰丸是目标天空的特别的鸡。相对的,自己又是如何呢。真的和雷轰丸一样能飞向天空吗。 “……等明天吃饱饵料后在飞向天空吧。” 答案,似乎无法立刻找到。 “…………” 闭上眼睛后,真一郎再次想起了比吕美。抱在怀中的比吕美微微颤抖着,纤细的道歉声和传到脸上的眼泪的感触到现在真一郎依然鲜明地记着。 “…………” 到了明天就能解决吗。还是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噩梦呢。 ——真一郎,你能飞翔的。 乃绘的话闪过脑海。相信能飞的她所给予的翅膀现在合起了。宛如忘却了展翅高飞而折起翅膀,变得渺小,蜷缩在床上的自己,非常凄惨。 这样的心情无法飞向天空。甚至都无法直视雷轰丸所目标的绚烂天空。现在的自己—— “……我果然,飞不了……” 简直就像,被乃绘说飞不了的,那天的自己。 * * * 淡淡的阳光照在寒假过后的上学路上。因为降下的雨水,堆在路面上的雪吸了水变得湿哒哒的,弄得脚边湿冷湿冷的。 寒假结束后到了学校许久不见的同班同学们互相热闹地聊着圣诞和过年的话题。 1年b班也是如此,不过在到校时已经有了别的预兆。 比吕美的只有朋与在到校后就打开了手机,一脸不安。比吕美是用短信告诉了她什么吧,不过什么都没给自己发。 到了早上或许就会有什 么发生改变。真一郎抱有的淡淡期待被比吕美不在的早晨的餐桌打破了。想到什么都没说一个人很早就去了学校的比吕美的心境,真一郎的心里揪也似的疼,但父母却和平时一样平静。 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摩托车事故的话题在第二节课结束的时候传遍了教室,到了休息的时候,教室和走廊里到处都是低声讲着传闻的声音。尽管真一郎努力让自己呆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过那些低语声就算真一郎不愿意也会听到。上课的时候这些声音就停了算是一种救赎。 集中到课上的真一郎一边抄着板书一边标着说明。只有这种时候,真一郎才能忘记比吕美的事。 到了第四节古文课的时候,上课过程中教室突然吵闹了起来。静静的脚步声响起。真一郎很快就了解到那是比吕美的脚步声。但是,真一郎故意不看到集中在课上。这是一节自己喜欢的能集中的课帮了真一郎大忙。 老师只是瞥了一眼身后,就继续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写起板书。他应该看到了比吕美,但是都没和她打招呼。 拉开椅子的声音响起后,吵嚷声停了下来,教室里只剩下了板书的声音。在真一郎比较着自己停手期间笔记和板书之间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手肘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唔。” 第二第三次重复后,真一郎明白这是野伏用铅笔戳自己的手肘。想要回过头抱怨两句,不过还是忍住了。 轻轻的衣服摩擦声响起。野伏想要对真一郎传达什么。 “…………” 虽然真一郎尝试自我控制,但没有用。坐到位子上的比吕美像是一开始就在一样露着真挚的表情记着笔记。斜后方位子上的朋与不安的看着她。而真一郎应该也和朋与露着同样的表情吧。 午休开始后,朋与离开了教室,比吕美变成了一个人。 比吕美和纯引发的事故在午休的时候已经传遍全校。平时会和比吕美开玩笑的关系较好的同班同学们也都顾虑着什么躲着比吕美。是考虑到同学们吗,比吕美也接在朋与之后拿着便当盒离开了教室。 “怎么办?要跟上去吗?” “…………” 不用野伏说,真一郎已经决定了。走到走廊上后,真一郎听到学生们几乎都在讲比吕美和萤川高中的4号。 “啊——啊,变出名了啊……”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野伏用往常的轻快口气说道,不过真一郎完全没有笑意。 “我校数一数二的才女,篮球部王牌的丑闻啊……” 野伏自言自语道。正如他所说,比吕美和纯引发的摩托车事故现在已经演变为了震撼整个学校的大丑闻了。 注意到手持便当盒的比吕美的学生们压低了声音。尽管如此,闲话还是没有消失在被午休的喧闹中。 为了不让比吕美知道自己在后面跟着,真一郎和她空开了一段距离。走在前面一点的野伏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往休息室去了哦。” “……我知道。” 比吕美消失在休息室后真一郎等了一会儿,随后从入口处的玻璃拉门往内窥探情况。休息室里有很多在吃午饭的学生,但是唯独比吕美坐的长桌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坐在旁边的桌子上的学生们侧过身去躲着比吕美。 寒假开始前,比吕美不只在班级里,在整个学校和社团里也很有人气。因为摩托车事故,众人开始回避起比吕美。远远看着,比吕美露着和平时没什么不用的静谧微笑一个人打开便当吃,但是她内心中肯定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想到她内心的感觉,真一郎皱起脸咬紧嘴唇。 “比吕美!今天带的是什么?” 朋与开朗的声音仿佛要吹散所有闲话声一样响彻了整个休息室。闲话声一下听了下来。比吕美抬起低着的头,安心似地瞥了朋与一眼。 “不愧是黑部同学。和平时一样。” “……恩。” 和朋与说话的比吕美的表情变得柔和了。朋与讲话的口气比平时做作,是因为她有所考虑吧。真一郎舒了口气后转身离开休息室。 几乎没说一句话和野伏吃完午饭后,真一郎决定直到午休结束都在几乎没人的教学楼大门边度过。 真一郎透过格子窗看着静静落下的白雪。尽管似乎是不会在地上积起来的雪,不过在真一郎看到贴在冰冷的窗户上的雪的结晶后,就算不愿意,那个晚上的事情还是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中。 “……你去了汤浅同学的事故现场吧。” 是想到真一郎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吧,野伏静静开口道。 “…………” 肩靠窗户的真一郎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野伏。 “那个4号真的在一起?” 他一直想问吧。野伏一下子触碰了事件的核心。 “…………” 真一郎无言点头后,野伏咋了下舌望向空中。 “那个啊——” 打算开口说什么的野伏在这时打断了一下。 “恩?” 注意到他打算说什么的真一郎看向野伏。面对真一郎的视线,野伏不好意思似地身体晃了晃,看向地面。 “啊……不,没事……” “哟,仲上。” 几乎要消失般的野伏的声音和其他男生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 叫出自己名字的是不认识的人。估计是大一岁的前辈吧。 “给我说说嘛。”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把手插在腰上的男生用挑衅的视线盯着真一郎。两人说的是比吕美的事情,真一郎是知道的。面对嘲笑般的笑容,真一郎皱着眉瞪了回去。虽说自己和比吕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专门跑来找自己的男生们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劣根性让真一郎火了起来。 “…………” 野伏站到了两人和真一郎中间,似乎是要制止动了一步打算说什么的真一郎。面对不断缩短距离的野伏,对方害怕了似的皱了皱脸咋了下舌转身离开了。 “……谢谢。” 在男生们消失在走廊拐角后,真一郎从野伏身后搭话道。野伏没有回头,静静地开口道。 “……我们是兄弟吧。” 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的低语。似乎是在确认这句话一般点着头。野伏往前走了几步。 “呐,刚才说的——” “我先回教室了。” 停下脚步的野伏回过头淡淡地笑了。 “诶……恩。” 虽然想问野伏打算说什么,但看到他自嘲般的笑容后,真一郎惊住了。 野伏应该也想了解比吕美和纯的事故,还有发生这件事的原因。但是,正因为两人是兄弟,野伏才并没有开口提。 “谢谢你,野伏……” 目送着他的背影,真一郎低语道。 知道比吕美被处分停学一周,是在放学之后。 * * * 雪在入夜后停了下来。 因为刺痛耳朵和鼻尖的清晨的寒冷醒过来后,真一郎开始了出门的准备。铺在桌上的,是画到深夜的画本。 “……能给那家伙看嘛……” 乃绘看了之后会说 什么呢。尽管犹豫,但这是现在的自己竭尽全力的一页。虽然没有了刚开始画的时候的高亢感,她还依然相信雷轰丸能飞吗? “合起的,翅膀……吗。” 用指尖触碰着宛如贴着身体般紧紧合起的雷轰丸以及地面的羽毛的真一郎露出苦笑。虽然还有些迷茫,但是决定要把为了乃绘而开始画的故事给她看的真一郎合上了速写本,放进了包里。 真一郎提着包来到起居室,但是里面并没有平时要比自己早一些出现在里面的比吕美的身影。 宗弘没看报纸,静静地吃着早饭。虽然刊坐在位子上,但她始终一言不发。觉得难受的真一郎扒完早饭叠起餐具。 “我吃饱了。” “恩。” 宗弘罕见的点头了。接着,刊开口道。 “招待不周。” 瞥了一眼收拾碗筷的刊后,真一郎站了起来,穿上大衣,再次提起包。 “……我出门了。” 真一郎对宗弘和刊如此告知后,两人静静地点了点头。从起居室来到走廊上后,身体被凉飕飕的空气包围。通过比吕美的屋前的真一郎轻声说了一句我出发了。往内玄关走的时候,真一郎竖起耳朵想听听看比吕美会不会出声,但是类似的期待,消失在了静寂之中。 比吕美停学了,所以关于摩托车事故的传言渐渐升级。传闻大半是关于比吕美和萤川高中的4号私奔的,所以每个传闻都擅自构建了一个品行端正的优等生比吕美的“真实的本性”,就像在互相比赛一样。 “……仲上同学也多管闲事呢。” “我看到他们一起回家。明明住在一个家里。真可怜……” 探寻的视线挪到了真一郎的身上。就算不想听,学生们嘁嘁喳喳的声音还是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因为对同级生门投来的怜悯视线觉得难受,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变短。 因为上课需要更换教师的过程中真一郎也几乎是一个人,甚至没有等野伏。上完最后一节课快步走回教室后,真一郎注意到有不熟悉的学生集中在教室前。 “噢,来了来了。你很慢啊,仲上。” 一副嬉皮笑脸的走近过来的,是前几天来问比吕美的事情的高二男生。 “…………” 真一郎想要避免和他产生关系打算快步走入教室,这时男生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大声说道。 “同居对象给溜了?” “哈哈,不给力啊。” 真一郎不打算接受他的挑衅,便握紧拳头打开了教室的门。是对真一郎的反应觉得不满吗,男生了一边发着嘲笑般的笑声一边继续。 “话说,男女乘摩托私奔出了事故什么的。汤浅还真会玩呢。明明长得那么老实。” “其实是那种诓骗男人,品行不端的魔女吧?” “…………” 只有这句话,真一郎不能听过就算。走进教室的真一郎停下脚步,无言地吊起眉头,粗鲁地缩短和男生们的距离。 “干,干嘛。” “其实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啊。” 因为真一郎的态度发生了骤变,高二男生们害怕似的笑容变得僵硬了。 “说说看啊。” 因为愤怒,真一郎的声音颤抖着。盯着对方的真一郎大口喘着气,男生中的一人吓到了似地眨着眼。 “……诶?” “其实究竟如何,你倒是说说看啊。” 在这期间,真一郎的心依然被男生们的话紧紧揪着。 “因为,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吧。在大雪中和男人一起乘着摩托跑出去——” “比吕美不是因为这种理由出去的!” 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喉咙痒的让人不快。真一郎大叫出声后抓住了男生。 “……唔。” 虽然没打过架,不过在抓住男生的衣襟后,攻击性的情感自然而然的涌现了出来。 “你这家伙!” 男生也不服输地抓住真一郎的肩膀和衣襟用力拉了起来。被拉摔过去后,真一郎的后背砸到了教室的窗户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某处有女生发出了悲鸣。 “打架了,打架了!” 集中在教室前的男生的同伴们骚动起来。听到这个声音注意到真一郎和男生打架的学生们靠了过来,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道人墙。 周围响着煽动两人的声音,女生们不安的声音乃至于悲鸣。 “道歉……” 一直抑制着的愤怒灼烧着真一郎的喉咙,诅咒般的话语从露出的齿间蹦了出来。 “道歉,道歉,道歉……向比吕美道歉!” 拼命的。任意发泄爆发而出的愤怒。怎么都无所谓了,真一郎如此想着。自己居然会完全不顾前后,自己的心中居然有如此强烈狂暴的感情让真一郎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道歉!” 把筑巢于心的感情,把被愤怒所支配的一切,全部发泄出来。被抓脸,然后条件反射地踢开男生。被反击,后背猛地撞到教室的窗户上。用力揪住衣襟来反击,指尖整个因为用力变白了。两人互相拉扯在走廊里打得不可开交。 逐渐被听到骚动的学生们围住的真一郎周围渐渐变暗。变得紊乱的呼吸异常灼热,不管怎么呼吸都让人觉得痛苦不堪。 “你这家伙!” 挥拳反击,用手揪住对方的脸颊。男生也不服输的揪住了真一郎的脸,一股从鼻子弯到脸颊的炙热感扩散开来。 “……库!” 在热感变成痛感的过程中,真一郎把手压到男生的肩膀上,用力把体重砸上去推倒了他。猛烈的冲击顺着手腕传开,虽然觉得手麻,但真一郎还是跨到了对方身上。 在打算挥拳打下去,男生用手护住自己的脸的时候。 “你们在干什么啊!” 野伏的声音,和啪塔啪塔的脚步声。 “…………” 靠近的脚步声不止这一个。在真一郎分神的时候,男生从真一郎身下脱身而出。 “……唔!” 真一郎为了不让他逃走揪住了他的衣襟。想着要怎么把他摔倒在地的真一郎的思绪因为粗暴走近的女生而被打断了。 “诶……” 感到锐利的视线,真一郎抬起头。只见如仁王一般站着的乃绘紧紧盯着两人般俯视着他们。她的样子让周围的吵闹声消失了。现场鸦雀无声。 “…………” 乃绘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转身离开了。似乎是被她的气势压住了,聚集的学生们静静让开了路。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真一郎也紧紧盯着乃绘的背影,呆呆地轻语了一声。 “……乃绘……” “……你们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旁边的野伏扶着真一郎慢慢站起。野伏对呆然目送乃绘的真一郎苦笑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某样东西。 “出血了哦。来。” 看到野伏递出的创可贴和他的视线,真一郎才注意到自己的鼻尖受伤了。 “……抱歉。” 用指尖确认着伤势,贴着创可贴的时候,乃绘的身影消失了,聚集的 学生们也各自回了教室。 “那么,怎么办?” 仿佛打架这回事没发生过一般变得空荡荡的走廊里,野伏把手肘撑到了真一郎的肩上。不用他问,真一郎已经决定要如何做了。 “……我去追。” 雪止的天空蓝的透澈。在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呼出去后,与空中漂浮着的白云同样颜色的吐息蒙在了真一郎眼前。 乃绘和往常一样蹲在后庭的鸡舍前。远远看着,她看着啄食饵料的地面的样子和平时没有不同,但是自己接近乃绘也没有反应。 “乃绘。” 叫着乃绘的真一郎停在了离她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尽管来到了附近,乃绘还是一直看着地面。 “……刚才吓了我一跳。” 和男生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的那股暴乱的愤怒已经彻底平复了。因为又一次被乃绘所搭救的心情,真一郎眯起眼睛,随后乃绘微微低下头,静静地叹了口气。 “哥哥,说是停学一周。” “当然。毕竟引起了那样的事故。” 为了尽量不给乃绘造成负担,真一郎露出苦笑。虽然没有仔细读过校规,估计里面有类似的条款吧。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 蹲在乃绘身旁的真一郎皱起眉头看向乃绘的侧颜。 “……但是,他们打算两个人去哪里呢。” 呆然,又放弃般的,无奈笑容。乃绘要稍作思考似的闭起眼睛后嘴唇微微颤动起来。 “……没有雪的城市。” 不注意听就会漏掉的微小声音从乃绘的嘴里传了出来。 “诶?” 没有看哼声的真一郎,乃绘看着地上继续道。 “雪……我虽然喜欢,却也变得讨厌了……喜欢的东西变得喜欢不起来……好痛苦啊。” “……是说比吕美吗?” 是从纯那边听说的吧,真一郎为了确认问道。乃绘低头呼了口白气。 沉默。只能听到地面啄食饵料的声音。 “……乃绘……” 真一郎忍受不了沉默呼唤了她的名字,但她的视线并没有移向真一郎。 “痛吗?” “……恩。” 为什么问这个呢,在真一郎询问前,乃绘继续问道。 “……为了汤浅比吕美打架了?” 乃绘的话让真一郎不禁屏住了呼吸。对于没打过架的自己来说,刚才的那一幕根本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但是真一郎真的很生气。为了某人真正发怒还是第一次。 “……恩。” 真一郎看着乃绘回答,随后把视线挪到了地面身上。 “哟,你还好吗,地面。” 说完,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地面咯咯咯的叫了起来。 “画本……画好了……我想第一个给你看。” “……恩。” 乃绘没有抬起头,但也没有拒绝。对此,真一郎安心地松了口气站起。 “那,一起回家吧。” 夕阳周围的群云泛着黄色。迎来太阳的海堤上空,黑尾鸥门正随风飞舞着。 坐在海堤上,穿着红色大衣的乃绘把从真一郎那里收到的画纸放在膝上,轻轻铺展开来,静静阅读。 “好,飞吧。雷轰丸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乃绘读出了昨天真一郎写上的文字。手肘撑在海堤上望了望在天空中鸣叫、飞翔的黑尾鸥后,真一郎闭上了眼睛。 “……最终,雷轰丸还是决定今天作罢。” 过了一会儿,乃绘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读出了后续。 “……等明天吃饱饵料后……再飞向天空吧……”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对和那天决定要进行处女飞行飞向天空的势头完全不同的展开感到了疑惑。 “…………” 真一郎睁开眼靠着海堤望着海浪,静静等着乃绘的感想。一次,两次,三次。平稳的海浪中混着的大浪冲到了海堤上泛出水花。很快,乃绘静静开口了。 “雷轰丸……飞不起来呢……” “恩……” 正如乃绘所说。雷轰丸飞不起来。和自己飞不了一样。 “雷轰丸微微感受到了哦。” “…………” 感觉听到了轻微的屏息声,但乃绘什么都没说。 “其实,从十米高的山飞出去哪儿也到不了这件事……” 山上,天空高悬。但是,下面,只有昏暗的地面,和茂密的树木。如果飞出去的话,飞向天空的雷轰丸会看到什么呢。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呢。 “但是,它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呢。 “因为雷轰丸想要深信这就是世界的全部。” ——为什么有必要深信这就是世界的全部呢? “因为想要深信,十米高的山顶是世界上最高的地方。” 摩托车事故后,比吕美的脸,比吕美的声音就在真一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应该是喜欢着乃绘,在和乃绘交往着的,现在的自己“看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雷轰丸不愿意面对真相呢?” 乃绘用平静的口气问道。被问道了自己正在思考的同样的事情,真一郎突然得出了答案。 “……啊啊……” 冷的让人想哭的风触碰到了鼻尖。真一郎缩起身子把脸埋到了手臂下。 “一定是……因为害怕吧。” 被认同,让真一郎有些开心。 “害怕?” 点了点头后,真一郎支起身子,笔直望向大海,深深地吸了口气。 “害怕了解到,自己只是一只鸡的事情。” 脑海中,浮现出了雷轰丸想着飞向天空的那天的画。 “雷轰丸,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飞不了。” 望着大风破坏了铁丝网后没有阻隔的蓝天的那般模样,让真一郎感觉要哭了。 “……这是,说的真一郎嘛?” “诶?” 乃绘的平静声音把真一郎拉回了现实。吃了一惊的真一郎看向她。坐在海堤上静静俯视着真一郎的乃绘不知为何一副要哭的样子。 ——明明没有哭。 乃绘还没有取回眼泪。明明是这样,不知是否是光线的原因,她的眼瞳似乎是濡湿了。(译注:此处需配乐“一陣の風”。) “…………” 乃绘无言地把左手食指伸向真一郎的鼻尖。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的真一郎站在原地。她的手指,按在了创可贴上,按在了刚刚受的伤口上。 “……唔!” 因为疼痛,真一郎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保护似地用右手捂住鼻尖。 “你干嘛啊,很痛啊。” “…………” 乃绘没有回答,用悲伤似的眼神凝视着真一郎。她的右手放到了膝上的画纸上,似乎是要从微微变强的风中护住它。 “…………” 看到乃绘手指上的伤口,真一郎的嘴唇微微颤动。是要呼唤 乃绘的名字,还是询问伤口的事情呢,真一郎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没能出声。乃绘右手的伤,感觉自己不能去问。(译注:由于轻小说版是男主视角,其他视角被删去,伤势来源见动画第9话。) “…………” 乃绘再次伸出左手,要触碰真一郎的伤口。真一郎闭上了眼睛。不管有多痛,真一郎都没打算抵抗。 乃绘的指尖压到了伤口上。疼痛让真一郎不禁想叫出声。但是,真一郎闭着眼睛忍耐着,任凭乃绘的手指弄痛自己。 这传递疼痛的仪式般的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习惯伤口带来的疼痛后,真一郎注意到这是在诉说着别的地方很痛。这是在传达着心底深处的某处的疼痛。 风突然停了下来。乃绘的手指从真一郎的鼻子上挪开。 睁开眼后,乃绘拿着画稿从海堤上啪啦一下跳了下来。 “…………” 接过乃绘沉默着递出的画纸后,真一郎看向她。乃绘深绿色的眼瞳已经看不出湿润的样子了。 “真一郎,你真的能飞。” 不管被风吹乱的头发,乃绘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真一郎。 “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从没见过的,成熟的声音和表情。受到乃绘会去到某处遥远的地方的不安驱使,真一郎皱起眉。 “……但是,这。” 乃绘露出苦笑似的笑容挪开了视线。 “你应该飞去的不是这里。” “诶。” 略低下头的温柔表情,不知为何看起来充满了悲伤。尽管带着笑容却看起来随时要哭出来的乃绘难过的笑了笑后握紧了拳头。 “……那个。” 似乎是为了躲开视线而低着头的乃绘就这么无视真一郎走了出去。 “啊……喂,乃绘。” 虽然叫了她,但她却没有回头。真一郎也没能追上去。 只能注视着穿着红色大衣跑出去的乃绘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没融掉的雪染上了夕阳的颜色。一片橙色的世界,让真一郎回想起了和乃绘第一次一起回家的那天。 ——乃绘,为什么说那种话…… 穿过中庭的门踩着雪,真一郎走向内玄关。 “我回来了。” 打开拉门打了声招呼,但没有回应。 “比吕美,不在吗……?” 停学中的她理所当然应该在家里。这个时间点平时应该在的刊也没回应。真一郎回到中庭看向酒窖的方向。 “啊,是这样吗……” 是因为有人进出吗,融化的雪水里带着些许酒香。到了新酿造的酒出厂的时候的酒窖忙了起来,松下紧赶慢赶地运着平底木桶。 “…………” 今天刊也帮忙工作了吧。或许比吕美也在酒窖。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去的真一郎还是决定脱下鞋走进主屋。 西沉的夕阳照耀下的鲜艳世界在家中也是一样。走进被透过窗户和拉门射进房内的阳光染成橙色的屋子后,真一郎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比吕美……?” 柔和规则的声音,是从账房的方向传来的。真一郎往账房走去,便发现了坐在夕阳光下的比吕美。罕见的戴上了耳机的比吕美在听着什么音乐,没有注意到真一郎。 “…………” 敲着键盘的比吕美的侧脸比真一郎想象中的更为平静。默默看着她的真一郎安心地微笑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 “欢迎回来。” 突然,账房那里响起了比吕美的声音。因为这个开朗的声音吃了一惊的真一郎回过头,之间摘下了耳机的比吕美正笑着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 “今天,我和叔叔阿姨一起去了学校。” 比吕美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开朗。看到和以前的比吕美几乎一样的笑容,真一郎也不禁微笑起来。 “你去了学校吗……” “恩……冰激凌……” “诶?” 腼腆地笑了笑后,比吕美歪过脑袋。 “回来的时候还和阿姨买了冰激凌。” “…………” 或许是因为夕阳而微微染红的比吕美的脸和天真无邪的那个时候的比吕美很像。是有什么开心的、期待的事情的时候的比吕美的表情。 “我先吃了,冰箱里也有真一郎的份。” 被许久不见的孩子气的无邪笑容迷住的真一郎静静点头,怀念地眯着眼。这时,比吕美突然挪开视线,微微低下头。 “……我,真是笨啊……” “诶?” 比吕美的口气微微变化让真一郎眨起眼。苦笑之后,比吕美伸出指尖摸着桌子,随后闭上眼说道。 “去学校之前,阿姨来了我的房间。” 一点一点说话时比吕美的表情安稳又有些寂寥。提到刊之后,真一郎的心里紧张起来。 “说她知道并没有那种事。” “诶?” 已经做好觉悟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真一郎惊讶地哼了一声。 “我,并不是真一郎爸爸的女儿……” “诶……?” 这些话让真一郎怀疑自己听错了而眨着眼看着比吕美。慢慢抬起头的比吕美看着真一郎的眼睛露出了静静的微笑。 “那些话,是骗人的。说让我看到了她丢人的一面了……” 事到如今才来的道歉让某种超越愤怒的东西在真一郎心中泛起。面对自己似乎是无法理解的感情,真一郎握紧拳头。 “那些话,是骗人的的吗……那为什么,要对比吕美那么过分——” “阿姨似乎是想更早一些告诉我真相的……虽然是想说,但又没能说出来,所以才……” 是因为要尽可能理解刊所说的事情吧,比吕美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但是……” 似乎是看穿了真一郎心中的想法,比吕美摇了摇头。 “……我本来就知道阿姨不喜欢我。” 视线落到膝上的比吕美静静地呼了口气。 “也不喜欢我妈妈——” 说完这个停下了的比吕美痛苦似地皱起眉闭上了眼。 “但是——” “人与人之间是有合得来合不来的问题的。” 比吕美再一次摇头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她一副现在就要哭出来似的湿润眼瞳,真一郎的内心非常痛苦。 “就算这样,那种事……” “恩。所以,她并没打算让我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心情舒畅地站起的比吕美走向了真一郎。 “……我,真是笨啊。” 站在低一级的账房抬头看着真一郎的比吕美的眼底含着些许泪水。 “一个人深信不疑,烦恼不已……给大家添了麻烦。” 真一郎伸出握紧的手想要擦去她的泪水。 “才没有添麻烦……本来就是妈妈——” “不。” 比吕美的视线移向了真一郎的手。 “……谢谢你为我担心。” 绽放出笑容的比吕美的眼睛里已经满含泪水。比吕美用手背擦去泪水,再次笑着看向真一郎。 “…………” 真一郎不知道该说什么。比吕美摘下的耳机里,传来了轻轻的乐曲声。尽管真一郎竖起耳朵打算听个清楚,却也没能弄明白那是什么乐曲。 10 她已不在的房间 打开内玄关的窗户后,屋檐上传来了麻雀的欢快叫声。 “我出门了。” 被薄薄的雪云覆盖的天空虽然晴朗,但呼出的气依旧是白色的。踩着硬的像冰块一样的雪,真一郎穿过中庭的门来到外面,随后门前的松下向真一郎打起招呼。 “啊,少爷,早上好!” 穿着作业服的松下停下了拿着动力铲的手,迎接出门的真一郎。笑着回应的真一郎看到他身旁在铲雪的比吕美后皱起了眉。 “居然铲雪……” 真一郎发出嘀咕的同时,比吕美慢慢直起身子转了过来。 “早上好。” “明明不用你做的……” 两人的声音重合了,不过比吕美笑着喘着气看着真一郎。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 “不上学了之后身体变得迟钝了……” 吐了好几口白气的比吕美再次弯下腰。 “这是代替社团活动。” 汗水顺着再次开始铲雪的比吕美的脸流了下去。凝视着她的侧颜的真一郎看到她那愉快的表情后安心地眯起了眼。 “是吗……” 既然是她自发帮忙家事,那就没有阻止的必要了。更重要的是比吕美又一次露出那样的笑容让真一郎真的非常开心。 “一路顺风。” 松下的声音在走出去的真一郎身后响起。挥了挥手后,真一郎一边下着坡道一边抬头望向明亮的天空。 ——我们不是兄妹…… 那次打架之后,关于比吕美的传闻突然停了下来,至少真一郎是没有再听到过,学校里除了没有停学中的比吕美,其他的和往常一样。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i。 “这里,很重要。” 说完,老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虽然是关于数集的问题,但因为靠预习就已经充分理解了真一郎没打算抄板书。同班同学们几乎是一样的反应,身后野伏感觉也没有拿出笔记本。 “…………” 瞥了眼时钟后,真一郎看向窗外。离上课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因为老师写的公式果然是已经掌握了的基础公式,真一郎便望向远处。 远望窗外的真一郎想起了那天乃绘朝自己挥手的事情,不过现如今乃绘既不在仍残着雪的操场上,也不在网球场上。 真一郎把视线移向了群山。屋檐上的雨水静静滴下,仿佛和被雪染白的窗外景色重叠了一般。 “应用题考试会出一定要好好记住。” 催促记笔记的声音让真一郎的视线重回教室,看向了比吕美的座位。果然她不在。不过刚才还没有的寝息和鼾声响了起来。 “好,把现在写在黑板上的问题记下来。” “……额。” 比吕美的左侧后方的位子上,她的挚友朋与趴在桌子上张大嘴巴睡着觉。她右边的真由担心地看着爆睡的她,左边的美纪子直接放弃了叫醒她重新集中到了板书上。 “…………” 停学期间比吕美的笔记应该是交给朋与了,不过看这样子刚才上课的内容她完全没记。真一郎慌忙看向黑板,上课开始时写的板书还在黑板上。 “好吧。” 翻开新一页笔记本后,真一郎开始抄板书。为了在老师擦黑板前赶上进度,真一郎玩命地抄着。很幸运,在上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写完了考试要出的应用题然后放下了粉笔宣布上课结束。 老师离开教室后,学生们开始进行回家的准备,真一郎依然坐在椅子上炒着笔记。虽然有些模糊了,不过老师说的内容也还记得。真一郎把这些当作注释仔细标注后,写笔记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给汤浅比吕美的笔记吗……” 做完回家的准备,在制服外披了一件蓝白色羽绒服的野伏从背后看向真一郎。 “干,干嘛啊……” 真一郎慌忙双手挡住笔记,抬头看向来到了身边的野伏。 “笔记我记一下又没关系吧……” 野伏叹了口气后静静看向笔记。 “你啊……可真好……” “好什么啊……” 感觉要被逗的真一郎一边重新抄起笔记一边粗鲁地回应。 “没什么……那么,我也去见可爱的小爱了。” 野伏的声音变得轻快了起来。听到挚友的声音变得和往常一样,真一郎抿起嘴盯住了黑板。 “就这样,就这样。” 真一郎点头全力表示同意。虽然在那次接吻后真一郎担心过爱子和野伏的关系,不过了解到两人的进展还算顺利之后,真一郎放心地抚了抚胸口。 “…………” 不过野伏也并没有长时间保持那样,他沉默着走过真一郎身边,走向门口。 “……那么,再见啦……” 背对真一郎的野伏挥了挥手,让人觉得有点不放心。 “……恩。” 感觉他有点驼背。不过真一郎被没有深究继续集中到了笔记上。 “……画个画添上吧。” 不单纯地记下板书给没有上课的比吕美会更容易让她理解课上的内容把。“这里参考p45的图片”,真一郎追加了老师的话。老师说的用德·摩根定律来考虑也写了上去。应用题的部分,真一郎画了个q版的自己上去指着数学公式,并添加了“这里要注意!”的简单易懂的红字说明。 写完笔记做完回家的准备,真一郎去往后庭。被白雪包围的鸡舍前静悄悄的,乃绘并不在这里。 “不在吗…………” 真一郎一边往校门走着一边寻找着乃绘,但并没有找到。想到给比吕美记得笔记,真一郎便决定快点回家而加快了脚步。 真一郎快步穿过飘着雪的街道。走过开起灯的各家门前后,真一郎抵达了自己的家,走进内玄关后便立刻呼唤起了里面的比吕美。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往账房走过去后,里面的比吕美停下了工作出声回应。站到转过椅子对着自己的比吕美面前的真一郎把书包放到脚边翻找里面的笔记。 “恩?” 真一郎突然的行动让比吕美露出了疑惑地眼神。找到了笔记本的真一郎把它递给了比吕美。 “今天的数学i。似乎考试会出这个题。” 眨着眼看着递出的笔记本的比吕美不好意思地皱起眉。 “我……让朋与帮忙记笔记了……” “我觉得没戏哦。” 真一郎说出了预想好的回答。比吕美犹疑地眨了眨眼后来回看了看笔记本和真一郎。 “……黑部同学跟个被封印的妖怪一样爆睡不止……” 想着朋与的睡颜和鼾声,真一郎严肃地说明道。比吕美惊讶似地眨了眨眼后笑喷了。 ——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所以,再一次…… 看到比吕美的笑容。真一郎也受到了影响似的微笑起来。 “那我和朋与商量一下怎么报答你——” 露出迷人的开朗又纯真的笑容的比吕美接过笔记。真一郎轻轻松开手,把手放到膝盖上挺直了后背。 “没关系的,这种事……” 回礼的话,自己已经收到了。 “真的是爆睡哦,无视老师的提醒!” 比吕美露出了笑容。仅仅这样就足够了。 * * * 雷轰丸当作目标的天空是什么样的天空呢。 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吗。 水色的铅笔在速写本上疾驰的同时,真一郎在心里寻找着那片天空的颜色。越是想描绘明亮的天空,真一郎感觉那片天空离自己越是遥远,于是便扔下了铅笔。 “……唔。” 移动到了床上的真一郎盘腿立起单膝坐好。雪云消散,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尽管没有开灯却也透着些光亮。 “…………” 想到比吕美的笑容后,真一郎就那么躺倒在了床上。视线往上方移动后,真一郎看向被月光照亮了一半的朦朦胧胧的天花板上的吊灯。 “来,飞吧……”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给人天空的印象的东西。 “雷轰丸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看着天花板的真一郎念出写下的文章。相信雷轰丸能飞上天空的乃绘是否会失望呢,真一郎虽然对此感到不安,但乃绘反过来给了真一郎勇气。 ——真一郎,你真的能飞。 ——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但是,接下去的话,却不像是平时的乃绘所会说的。 “乃绘……” 悲伤似地,时刻要哭出来似的眼瞳。即使是那种时候也没落下眼泪的,乃绘的眼瞳。 “为什么会……” 真一郎摸了摸伤势已经痊愈的鼻子。那件事之后,真一郎一直没有碰到乃绘。那个时候乃绘进行的仪式的意义,还有她话中的含义,真一郎毅然不明不白。 从野伏嘴里听到意外的报告,是在第二天。 放学后,校舍染上了夕阳的颜色。被叫到体育馆边的走廊上的长椅那边的真一郎焦躁地坐在那里。 体育馆里传出了女子篮球部的声音。 “要提高基础体能,跑步是最好的办法!” 跑步中的部员门穿过为了换气而打开的钢拉门的那头。尽管知道比吕美不在其中,真一郎的视线还是不知不觉地追着她们而去。 “下一次和萤川的比赛一定要赢!” “是!” 最有干劲的声音是朋与发出的吧。比吕美在的话到底会怎么回答呢,真一郎想了想,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野伏开口了。 “……那个……” 把两只手挂在长椅背的上的野伏似乎难以开口。 “啊,你说有话要说,什么事?” 就这么沉默下去对野伏也不好,想到这里,真一郎催促道。野伏静静叹了口气后露出深远的眼神低语起来。 “我……和小爱分手了……” “额,分手……” 真一郎的声音因为惊讶和动摇颤抖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野伏后,野伏依旧露着深远地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恩。” 脑海中,野伏和爱子的影像出现,然后消失。破坏了他们的或许是自己,想到这里真一郎就觉得害怕。 “……是吗。” 对没注意到爱子的感情的懊悔,对不能回应那份感情的抱歉。侧面感受到了野伏的视线,但真一郎没法抬起自己那张僵硬的脸。 “……你没什么好失落的啦!” 突然发出开朗声音的野伏像平时一样拍了拍真一郎的肩膀。尽管如此,真一郎还是不能像字面上的那样接受下来,而是用力咬紧了牙。 “喔。” 啪,野伏用力把手拍到了膝盖上然后起身转向真一郎。 “石动乃绘。是个好女孩呢……” “诶?”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乃绘的名字呢。眨了眨眼抬起头后,野伏露出了寂寞地笑容。 “我让她给我下了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失去雷轰丸的时候后悔那是自己下诅咒造成的的乃绘会这么轻易的下诅咒吗。 “我对小爱一心一意对吧?” 而且,还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我喜欢的只有小爱。被小爱甩了的话,喜欢就没有了意义。” 露出吹散一切的夸张笑容的野伏的眼睛里满是那张笑脸所无法掩盖的哀伤。但是,他是一定不会哭出来的吧。真一郎皱起了脸。 “姑且,跟你报告一下……那么,我走了……” 声调变得低落的野伏挥了挥手往校门的方向走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真一郎叉在膝盖上的手用力互握,血色都消失了。 “因为……我的关系吗……” ——想见乃绘了。 见到乃绘的话,感觉就能忘却现在心中的波澜。 “……乃绘……” 真一郎祈祷似地往后庭前进,前往鸡屋。因为高高堆起的白雪,直到走近真一郎都没看到乃绘,不过走到近旁之后,真一郎发现了穿着红色大衣的乃绘。 给地面吃红色果实的乃绘没有要回头的样子。在真一郎踩着雪慢慢靠近,走到她身后的时候,乃绘终于回过头。 “给它送天空的食物?” 鸡屋里,地面正在吃红色果实。对此露出安心地微笑的真一郎蹲在了乃绘身边。 “恩……” 慢了一拍,乃绘出声。地面啄食饵料时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听了,感觉有点怀念。 “…………” 尽管很久未见,不过乃绘却没怎么看真一郎。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地面。 “…………” 应该说些什么呢,真一郎迷茫着,两人保持着沉默。看着地面一点点吃掉周围散落的红色果实,乃绘先一步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吗……?” 被犹豫地询问的真一郎说出了自己的动摇。 “恩,发生了很多事……” 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跟乃绘讲明白的。事情的开端是爱子的吻。那个时候真一郎已经在和乃绘交往了。注意到这件事之后,真一郎的心情变得忧郁起来。 “为什么,来我这里?” “诶?” 模模糊糊的细小声音。但这句话清楚传到了真一郎的耳中,因此,真一郎惊讶地看向乃绘。 “没什么。” 露出淡淡微笑的乃绘把手放到了冰冷的膝上。她的侧颜,和在海岸边看到的那张忧伤的脸重合在了一起。慌了神的真一郎赶紧开口道。 “……之后有舞蹈的练习,你要来吗?” 乃绘垂着的眼睛大大张开。她露出了往常的开心似的表情。 “今天,能为我而跳吗?” 听到乃绘用轻快的语调的询问,真一郎没了之前平稳的表情。 “恩,可以哦。” “哼哼。” 爽快的回答让乃绘的笑容更为灿烂了。脸颊染着微微的红晕的乃绘开心似地眯着眼睛,看向啄食着饵料的地面。 * * * 堆着层层白雪的雪道上留着斑驳足迹。真一郎和乃绘顺着足迹走在昏暗的路上前往市民文化馆。 “能看到了。” 真一郎指着二楼格窗间透出的橙色灯光。乃绘轻轻点了点头,呼了口气后抬头看向市民文化馆。 过年的时候舞蹈的练习中断过,这次练习隔了很久。迅速换好练习服的真一郎陪着乃绘走上楼梯。二楼传来了前辈舞者们的欢闹声。 “今天做了很多。放开吃吧。” 在年轻舞者的声音里还有爱子的声音。 “精神的声音……” 虽然被爱子的声音惊到了,但因为乃绘在,所以真一郎振作精神。 “……啊,我之后介绍给你认识。” 那件事真一郎到底是没有忘记。爱子也一定没有忘记吧。尽管如此,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人是乃绘之后,两人间的感情便能划清界限了吧,真一郎如此想到。 “晚上好——” 拉开拉门后,真一郎走进化身练习场的和室。对入口附近的爱子笑了笑后,真一郎自然地看向了有泽和林。身后有乃绘的存在感觉让自己冷静许多。 “晚上好,少爷……恩?” 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的林看到接着走了进来的乃绘后惊讶地哼了一声。有泽,东海还有爱子也是一样的样子。 “能登先生。那个,观摩的……” 真一郎一直走到了负责指导的能登面前如此说道。 “好。” 穿着蓝色短掛,在房间深处和永森谈笑着的能登看了看真一郎和乃绘后便立刻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谢谢。” 真一郎和乃绘低头致意后看向门口。拉门前,捧着装着饭团的圆碗的爱子正眨着眼看着真一郎。 “小爱。” 静静调整呼吸后,真一郎叫了声爱子。 “诶,啊……怎,怎么了?” “……能给我饭团吗?” 因为突然的话语爱子表现出了动摇,不过听到真一郎的请求,爱子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当然!两个够了吗?” 爱子和平时一样的回答让真一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那,三个!” 爱子对竖起三根手指头的真一郎点了点头后往门口边的长桌上放了三个饭团后回头。 “今天做了很多,不用客气。” 看向了乃绘的爱子脸上的笑容蒙上了些许阴霾。 “…………” “喂,小爱。” 垂下眼似乎是要躲开来自乃绘的视线的爱子听到林的声音后惊地抬起了头。 “不好,我忘了泡茶了!” 捧着圆碗迅速站起的爱子用稍微有些大的声音说到。 “对不起。行李可以放这边。” 用视线示意房间一角的隔扇后,爱子慌忙往对面的长桌的方向跑去。 “总之,先坐下吧。” “恩。” 放下包的乃绘脱下大衣小心叠好后回到了真一郎的左边。 “我开动了。” 等乃绘坐好后,真一郎双手合十说道。在注意到乃绘的视线后,真一郎停下了伸出去的手。 “你不用吗?” “恩,我只是来看跳舞的。” 被询问后,乃绘微微摇了摇头微笑起来。 “是吗。” 点头后开始吃了起来的真一郎边上来回看着和室的乃绘嘀咕了一句。 “便当。” “诶?” 慌忙咀嚼着塞满嘴的饭团的真一郎看向乃绘。乃绘并没有看着真一郎,而是看着放在他面前的装着饭团的器皿。 “是她做的?” “诶,啊……恩。是慰劳品。” “是吗……” 说话期间,送完东西的爱子拿着圆碗回来了。 “久等了。来,这个。” 把煎饼放到了长桌上的爱子把装着饭团的小碟子递到了乃绘面前。 “是剩下的不用客气,请用。” 坐到乃绘面前的爱子微笑着解释之后,乃绘立刻把手伸向了饭团。 吞下最后一口的真一郎把饭团咽了下去抚着胸口。 “小爱做的饭团真好吃。” 两人见面还是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距离感还不好把握。不过因为爱子做的饭团一如既往的美味让真一郎颇有感慨地轻语了一句。 “谢谢。” 带着苦笑微笑起来的爱子拿起茶杯把手伸向热水壶。 “我来倒茶哦。” “好。” 话题被打断觉得有点窘的真一郎慌忙对乃绘说道。 “这是我的青梅出马,野伏的……唔。” 右手示意爱子的时候真一郎把话憋住了。 ——分手了…… 野伏告知的分手这件事突然闪过真一郎的脑海让真一郎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那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小爱……” 露出笑容来蒙混后,真一郎介绍完了爱子。爱子背对真一郎,把茶叶装进茶壶。 “这是我的……” 似乎是要打断真一郎的话一样,往茶壶里加热水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加着热水的爱子嘀咕道。 “……石动乃绘……是真一郎第一个交往的女朋友……” 乃绘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继续吃着饭团。乃绘和爱子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窘迫的气氛开始扩散开来的刹那。 “差不多该开始了哦!” 林明快的声音在和室中响起。 cd播放起来,麦端舞的曲子里的大鼓和三味线的演奏声响起。 在榻榻米上立起看不见的斗笠,摆出最开始的造型的真一郎顺着节拍开始跳舞。 是因为乃绘在看着吗,跳着许久未跳的麦端舞的紧张感令人不可思议的完全没有感受到。摊开手拉着斗笠的帽檐,从前方往左肩的方向抬起斗笠。在身体左边九十度转了斗笠,然后往右迅速拉动。双手高高举起斗笠,高高抬起左脚。 ——如果在跳舞的时候看到我,就像雷轰丸一样飞起来吧! 雪道上乃绘所说过的话和那张笑脸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 来,飞吧。 把手高举过头进一步拉高斗笠,然后反向用力向下。 “哈!” 舞者们的声音响起。咚,踏到榻榻米上的震动传到了脚心上。 乃绘认真地看着麦端舞。确认到乃绘的视线的真一郎抿紧嘴唇集中到了舞蹈上。 把看不见的斗笠往左上带起,以右脚涠洲转向正面。在高一截的台上看着舞蹈的能登看着真一郎的眼睛点了点头。把斗笠高高抡过头顶的手就这么迅速往左下方移动,回转着斗笠再举起双手,往前伸出。视线看向右方,伸出平行向右移动的斗笠,把视线放回正面。弯下腰,把手向左移动,再往左审一次后回到正面,接着再高高拉起斗笠。 因为对着台上所以看不到乃绘,不过真一郎确信她正认真的看着舞蹈。呼,真一郎 呼了口气后放下手弯下身子,左脚抬起把手伸向天花板。 “哈!” 咚,踩下抬起的左脚后用脚后跟踩拍子,往左两次伸出看不见的斗笠,身体向右回转。按挥动斗笠的要领上下两次用力挥手。看向台上,然后再一次用力挥下手臂。 弯下腰,猛地戴上举起的看不见的斗笠。在乐曲停下的同时,响亮的拍手声响彻了和室。 意外的拍手声让舞者门一齐看了过去。站起生高举双手拼命鼓掌的乃绘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真一郎。 “乃绘……” 自己是否像雷轰丸那样飞翔了呢。带着开心又害羞的令人心头发痒的感觉走近乃绘后,乃绘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拿行李。 “我先回去了。” “诶?” 麦端舞的练习才刚刚开始。真一郎希望乃绘多看看练习,不过在说出这件事之前已经穿好了大衣的乃绘提着包站了起来。 “我没跟哥哥说过就来了。” “是吗……” 如果回家晚了纯会担心的吧。听到这儿真一郎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她,便老实地放弃了。 “再见。” 用力点头后乃绘道别道,然后带着哆哆哆的脚步声下了楼。下到一楼后,她停了那么一下,不过并没回头便又继续离开了。 想到双眼放光说就像雷轰丸一样的乃绘的样子,真一郎眨起眼,心情和平时不同地低落了下去, “恩,再见……” 低声说出的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消失在了无人的走廊尽头。 大雪落下。真一郎和爱子走在无人的静寂大路上。抱着装着便当盒的箱子的爱子在真一郎面前几步的地方慢慢走着。每次她动步,靴子踩进雪里的声音便会响起。以同样的节奏迈步的真一郎寻找着要说的话。 “……你们分手了吧……” “你听三代吉说了吧……” 用平稳的语气回应的爱子的声音里没有悲伤的感觉。 “恩……” 感觉爱子也和野伏一样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努力装的开朗的真一郎垂下了阴郁的脸。 “是吗……” 真一郎点了点头,爱子露出微笑。 “他说,让人下了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恩,我听说了。被乃绘下的。” 附和着爱子的真一郎微微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被从民居中透出的灯光照亮的她的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吗。所以,我,还有三代吉,都很感谢呢。对石动乃绘……” 说到这里,爱子停了下来。一瞬间看向了真一郎后,爱子垂下眼。 “……可,才不是这回事吧……” 尽管在微笑,爱子的声音却哭也似地颤抖着。 “诶?” “真笨呢,那家伙……” 真一郎一言不发,扭着脸看着皱着眉拧笑着的爱子。 ——是,我的错吗…… “……你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吧?” 爱子抬眼看着真一郎,视线里带着恶作剧的意思。 “啊……不……。” 这种时候的爱子果然很敏锐。脑海中的东西被她看穿的同时,她嘴唇的触感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复苏让真一郎没能说出别的。 “完全就是那样哦。” “呜呜……” 爱子没有否定,而是清楚地肯定了。真一郎不禁呻吟起来。爱子闭上眼睛,露出澄澈的表情继续道。 “全都是真一郎的错。” 野伏和爱子分手如果是自己的错,那么对对方的感情那么迟钝便是起因吧。并不是完全没有兆头的。如果更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不幸了。 ——如果我能处理的更好…… 真一郎在心中嘀咕后看向爱子。忽然,想到了爱子手上的包袱的真一郎慌忙开口道。 “啊,东西很重吧?我来帮你。” 真一郎伸出手想要拿包袱,但是爱子加快步调往前走去。快步前行的爱子停在了拐角前的路灯下,用力吸了口气。 “我不会再借助真一郎的力量了……” 爱子抱着包袱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是要盖过发着微笑声音的盒子,爱子转过身露出笑容。 “我从真一郎毕业了!” 如此明确宣言的爱子抱着包袱沿着雪路小跑着离开了。目送着转过转角渐渐远去的背影,真一郎眯着眼露出了苦笑。 * * * ——毕业……吗 爱子的话让真一郎从自责中解放了。 回到家后进到自己的房间的真一郎脱着连帽粗呢外套的同时打开灯,走向桌子。 ——谢谢,小爱…… 把包放到桌边后,真一郎安心地舒了口气。接着,真一郎听到了爬上楼的脚步声,拉门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真一郎。” 是比吕美的声音。比吕美造访自己的房间或许还是第一次。想着是不是之前笔记的回礼的真一郎笑着打开拉门。 “啊……” 站在拉门前的比吕美脸上挂着阴郁的表情。真一郎不禁疑惑地哼了一声。比吕美蒙混似地笑着开口了。 “……我有话要说。” 从她的表情看,至少不是笔记的回礼。想不到在这种时间比吕美特地造访的理由的真一郎躲着视线犹豫地问。 “……进来待会儿?” “恩……” 比吕美点了点头老实进到了房间里,不过并没有看真一郎而是笔直走向了书桌。 “坐那边吧?” 伸手脱外套的真一郎问停在椅子前的比吕美。 “很快就说完的……” 比吕美双手捏在一起放在身前,微微低着身子回应。 “…………” 脱完右边的真一郎打算脱另一边的时候,比吕美回过头,一头长发摇动着。 “我……决定搬出这个家……” “诶?” 真一郎停了下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来这个家的时候,真一郎的爸爸对我说过……如果别人家住不习惯,可以去住熟人的公寓那里……” “…………” 垂着眼说话的比吕美脸上露着静谧的微笑。 “但是我,因为想来这个家……” ——是我的错…… ——是我,让比吕美流泪…… 虽然受到后悔的念头驱动,不过或许一切都已经晚了。为了控制住对自己的苛责,真一郎把外套扔到了床上,坐到了旁边。 “这样的话,事到如今不搬家也……”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下去,但只有自己是这么想的吗。如果用好乃绘教给自己的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就能避免比吕美搬出去住这件事了吗。 “一个人住很危险的……” 虽然想要阻止她,但却说不出别的话。说完这句话后就没能再说出其它否定一个人住的话了。比吕美没有回答,转过身后,她拿起了一张从速写本上撕下的画。 “ 诶,你在画这种东西啊……” “啊,那是……!” 真一郎慌忙从床上站起打算抢回来。但是比吕美先一步念出了画上的内容。 “我心中的你——总是流着泪水……” 比吕美手上的,是站在沙漠里的长发少女的画。少女的原型比吕美念出这些后,本已忘记的画和画画时的事情再次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复苏了。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哈哈,这个——” “很美的画……” 比吕美嘀咕了起来。 “能画得出这样的画呢,真一郎……” 看着红色眼瞳模拟的太阳和眼瞳中留下的泪水,比吕美静静地说道。 ——我来,把你的泪水…… 看着注视着画的比吕美的背影,真一郎握紧了拳头,要阻止她只有现在了。 “……果然一个人生活不好……” 比吕美没有回答。慢慢放下画纸后,她的指尖抚摸起了画页。 “我……住在同一个家里……或许,也完全不了解真一郎……” ——这方面我也是一样的。我,还…… “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吗?” 真一郎用诉求般的强硬口气问道。但是比吕美抬起头清楚地告知。 “我决定了……要这么办……” 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是比吕美的决意的表现吧。 “是吗……” 既然她已经做出决定,真一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日我就会搬家……” “这么急……” 回过身,露出拂散一切的笑容的比吕美轻轻摇了摇头。 “恩……因为正好有空。” “我来帮你……搬家的时候……” “……恩。” 微笑点头的比吕美把手放到了椅背上直起身子后从真一郎身旁走过。 离开时比吕美那蓝色的澄澈眼瞳里,似乎含着将要落下的泪水。 * * * 来,飞吧。 雷轰丸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最终,雷轰丸还是决定今天作罢。 等明天吃饱饵料后在飞向天空吧。 ——我也一样,飞不了。 在比吕美说出搬走的决定后,和往常一样,清晨降临。起床后,真一郎和还处于停学中,穿着私服的比吕美一起无言地吃完早餐后前往学校。 明天一定要和比吕美说清楚。一定要设法改变。尽管真一郎如此决心,但却没能迈出一步。明日复明日,就这样,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的情况下,时间来到了周六。 “……明天……吗。” 在洗面台的镜子前嘀咕后,真一郎拿起牙膏。往牙刷上挤着牙膏的真一郎回想起了拿洗面奶刷牙那天的事情。 “明明以为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的……” 从那之后,比吕美就没露出过笑容。 ——比吕美会从这个家里离开。 ——结果,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刷着牙的真一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 ——不止如此,还把周围的人卷了进来伤害到了他们…… 不要说取回乃绘的眼泪了,尽是让人流下伤心的泪水。更重要的是,自己又一次没能为比吕美拭去泪水。 ——我并不了解擦拭泪水时触碰到的脸颊的柔软感—— 真一郎伸出手触碰镜子中的自己的脸颊。无机质的冰冷感触,和摩托车事故那天触碰到的比吕美的脸颊的冰冷感触,有那么一点类似。 周日的早上是一个大晴天。宗弘的熟人准备的轻型卡车停在门前,家人和松下一起帮比吕美搬东西。 “今天开始,比吕美就会搬走了……” 比吕美房间里搬出的行李放到了轻卡上。虽然卡车的装货台逐渐填满,比吕美的房间渐渐没了东西。 “还有什么要搬的吗?” 房间几乎全空。真一郎向站在里面的比吕美问道。 “啊……就这些了。” 看了眼脚边的粉色旅行包的比吕美心不在焉地回答。 窗帘全部拉起,只剩下原本就有的桌椅,书架的房间被炫目的阳光照亮。 “……怎么了吗?” 拇指插在口袋里的真一郎向看着窗户一动不动的比吕美问道。 “我想起来了……刚来这里的时候。” 静静回答的比吕美怀念似地眯起眼。 “那个时候,也像这样空空荡荡的呢……” 看着比吕美的侧颜走进房间的真一郎望着周围,站到了比吕美身边。 “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呢……” “不,偶尔还挺开心的。” 比吕美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恩。” 这是善意的谎言吧。真一郎不记得有见过比吕美露出开心的笑容,于是便低声附和后低下头。 “……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祭典对吧……” 短暂的沉默后,比吕美突然甩出的话题让真一郎惊地屏住了呼吸。 “看到我的木屐没了,真一郎也脱下一只木屐,只穿着一边陪我走路……” 怀念似地说着的比吕美的眼睛被温和的阳光照亮。 “之前你说不记得了……” “诶?” 真一郎地低语让比吕美眨着眼看了过来。 “之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你说不记得了……” “…………” 比吕美瞪大了双眼。和真一郎四目相对的比吕美挪开了视线害羞地笑了。 “怎么可能忘记,那件事……” 自己也没有忘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那件事。 “开开心心地玩祭典……走散了之后很伤心,很寂寞……被你找到……陪我只穿着一只木屐走回去……很开心……” 玩祭典玩了个开心,把比吕美一个人扔下打算吓她,然后弄哭了她。 一起穿着一只木屐走路,牵着手的时候很开心。玩夜市玩了个爽,祭典的风景很美。而且比吕美的笑容非常灿烂—— “所以……我来了这个家……” 幼时的记忆,和比吕美静寂的声音重合了。 “双亲去世,变得孤零零的……伤心的难受……但是,来这里的话,真一郎一定能找到我……一定会带我去光明的地方……” 叉在身前的比吕美的手微微颤抖着。第一次知道比吕美来这里真正的理由的真一郎把觉得刺的疼的指尖插进口袋睁大双眼。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再期盼那些了……” 痛苦地皱着眉,尽全力露出微笑的比吕美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比吕美……我……” 面对含着随时会滑下脸庞的泪水的眼睛,真一郎控制着心中想要抱紧比吕美的冲动转向了她。 “我走了……” 比吕美低下头,拿起包后从真一郎身旁走过离开了房间。 “……唔。” 走廊上传出了忍着呜咽的声音。对扎心的感情觉得不知所措的真一郎伸手捂住胸口,想要等待心情平复下来,然而,就算自己坐到椅子上深呼吸,凌乱的感觉还是怎么都没有消失。 “……比吕美……” 失去了父母,变得孤零零的比吕美选择了来依靠自己。相信自己能把她带去光芒的地方。 “明明是这样的,我却……” 自己没能回应比吕美的信赖和希望。这股后悔让真一郎觉得心要炸了一般用力敲着桌子把额头用力压在了桌上。 窗外,轻卡的引擎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渐渐远去后,真一郎慢慢抬起了头。 “我做了什么啊……。” 真一郎认为自己很无力。真的非常无力。现在也是,尽管比吕美说出了真相,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啊……” 真一郎咬着牙痛苦的低语,握紧拳头。 “为什么,会觉得什么都做不到啊,我……” ——真一郎,你能飞翔的。 真一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乃绘鼓励的笑容。乃绘相信自己能飞。不管发生什么,她毫不怀疑自己能飞。所以—— “我……!” 猛地站起的真一郎无视了翻倒的椅子冲出房间。穿上靴子,连滚带爬的冲过酒窖后,真一郎抓住自行车的把手跨了上去。 “我能飞!” 踏上踏板,全力蹬出。骑着车轮上沾着血的自行车通过大门后,真一郎一口气骑车冲下坡道。 ——我心中的你——总是流着泪水……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尽管车轮压到了被冰覆盖的小水塘打滑,真一郎还是用全部体重压住车子,冲过十字路口。看着远处的轻卡,朝着它用力踩下踏板。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我……是个笨蛋!” 拼命骑上陡峭的坡道顶端后,真一郎看到远处的海岸公路的t字路口的信号灯显示着红色,轻卡停在了那里。 “明明……我能做到的……我能拭去比吕美的泪水的……明明是这样我还在迷茫什么!!” 踩着踏板的真一郎冲下坡道。信号灯由红转绿,比吕美所乘坐的轻卡打着转向灯往左转去。 “我……我!” 真一郎用要踩崩车架的气势全力踏着踏板,骑着借助坡道加速的自行车以全速追向轻卡,然后顺势左转。 副驾驶席上的比吕美压着头发探出头看向后方。四目相对后,真一郎忍不住大声叫道。 “我!” ——喜欢你。 想要说出的话语没能成声。装着比吕美的视野突然变换。因为势头太猛,真一郎没能转过弯,车轮打滑,车体大幅度倾斜了。 “……唔!!” 都没时间准备经受冲击,真一郎就猛地摔倒了柏油路上。在摔倒的冲击传到大脑的那一瞬间中,真一郎失去了意识。 “……我……” 宛如说胡话般的低语后,真一郎试图撑起疼痛的身体。开在前方的轻卡突然传出了刹车声。几乎同时,开关车门的声音响起。 “……比吕美……” 喘着白气的比吕美顺着沿海公路跑了过来。听到这个脚步,真一郎要紧呀撑起身体,抬起头望向比吕美。 “我……” 真一郎站起身,笔直看着落着大颗泪珠冲向自己的比吕美。在被泪水沾湿地她张大嘴的瞬间。 “……唔!” 踩到了雪的比吕美向前倾倒。 “比吕美!” 真一郎条件反射冲出去要抱住比吕美,做了她的垫子挡住了摔下来的冲击。比吕美的轻声悲鸣后,两人的紊乱呼吸声重合在了一起。 “我……” 真一郎慢慢把手环到了比吕美的背上,试图确认比吕美的存在。 “我会处理好的……全部……” 澄澈的蓝色天空下。 看来白色的吐息和剧烈的心跳,暂时还稳不下来的样子。 11 再一次,从头开始 麦端神社冬例大祭的准备在小镇内推进着。 一个晴天的休息日,积雪渐化的屋檐下装饰着绣着各家家徽的浓绀色的帷布和提,曳山巡游的路上被六角雪洞灯照的色彩斑斓。 祭典当天,每家门前和客厅里都会摆放酒,鱼,米的供奉品,每家人都忙于祭典的准备。 真一郎家也不例外。防雨门板全部打开的账房里,透明的玻璃窗被浓绀色的帷布围住,其中央有着和家徽一样的用白色幕房结成的髻。画着家徽和祭文的提灯在风下静静摇动。 “是的,谢谢。” 账房里传出着刊接着订单电话的明快声音。 “麦端纯米两箱是吗。明白了。是的,谢谢。”(译注:麦端纯米是酒名。) 祭典近在眼前,新酒的订单迎来了最高峰。 “这边是仲上酒厂。……是的,谢谢。准备了三箱……” 电话刚挂,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听着刊的声音出了内玄关的真一郎吐着白气望向酒窖。 “师傅,麦端纯米还剩几箱?” “四箱。” 是在进行装完瓶的酒品的发货吧。酒窖里传出了松下和宗弘的声音。 “感觉今年的订单很多呢……” 感觉比去年的祭典的时候多了约两成吧。侧眼看着酒窖的真一郎穿过中庭的大门。 “麦端舞的花形啊……” 望着久违的晴空的真一郎因为阳光太过炫目而眯起眼睛。直到去年都一直被叫去帮工作和祭典准备的忙,今年却没有,真一郎再一次体会到了对花形期待之高。 “……那么。” 把手插进大衣口袋的真一郎慢慢走下坡道。比吕美离开这个家开始独居生活后,昨天傍晚她第一次联络真一郎,邀请真一郎造访自己的新房子。 “是什么样的房子呢。” 就搬家那天的行李量来看,比吕美的行李并没有那么多。毕竟是她,应该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吧。 洒了融雪剂的路上雪和水混在一起,每次前进脚都会被打湿。走在没有雪额的车辙印上的真一郎一直走到海边。柔和的海风吹了上来。 海边的野津和城浜的路上也点缀着雪洞灯。有人正往房子上挂帷布。晴空下随风飘动的浓绀色帷幕和雪洞灯与这个季节似乎不符,不过这倒是让真一郎回忆起了和比吕美一起度过的那个夏日祭。 “……在这附近吗。” 抵达比吕美发来的地址附近后,以瓦屋顶和细纵格为基调的房子变少了,成栋公寓楼和新建住宅鳞次栉比的新兴住宅区出现了。 “恩,是这儿吗。房间号是201……” 真一郎拿出手气,确认着比吕美发来的信息的同时抬头看向公寓楼。 “看起来有好好生活着,便当也有做。” 就在学校所见,搬家后比吕美的生活没有发生大的改变。比真一郎更早到校,在篮球部晨练,午休的时候和朋与一起在教室吃便当,就和以往的比吕美一样。 “好,走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的真一郎用力舒了口气。踩着混有停车场的泥土的黑雪,真一郎爬上阶梯,敲响了位于二楼角落的房间的房门。 “欢迎。” 比吕美的声音很快响起。她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相迎。 “眼镜……” “恩。平时我带的隐形眼镜。”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次见到戴眼镜的比吕美的真一郎僵在了原地。 “奇怪……吗?” “不,没有!只是觉得很新鲜……很适合你,在学校里也戴戴看吧?” 红色的纤细框架、椭圆的镜框和比吕美的氛围很相称。真一郎赶紧夸奖,随后比吕美咯咯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打篮球的时候很危险的。” “是吗,也是呢……” 脱下外套,解着围巾的真一郎附和道。 “进来吧。” 解开绑好的头发比吕美催促真一郎进屋。 “恩……打扰了……” 脱下被雪打湿的运动鞋的真一郎进到了房间里。穿过兼做通道的小厨房后,真一郎注意到这是一间带小阁楼的一居室。 房子里东西不多,整洁利落。阁楼上是当卧室来用的吧。房间里摆着一张正方形的桌子,上面放着比吕美准备的早餐。 “腊肉配烤面包和煎鸡蛋吗。很好吃的样子。” 把左手上的大衣和围巾挂到阁楼楼梯的边上后真一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给你泡茶哦。” 目送比吕美走进厨房后,真一郎再次环视房间。自己之前才进过比吕美的房间,不过和那时的印象完全不同了。 “怎么样,房子不错吧。” “恩。离我家很近,挺好的。” 从身后的厨房里传来了询问声让真一郎看向窗户的方向。挂着淡粉色窗帘的窗户那头能看到被雪染白的竹林。 “麦端祭很快就要到了呢,你不帮忙准备没关系吗?” 厨房里传出了放下马克杯和往里面倒水的声音。 “我集中在麦端舞上。” “是吗。毕竟是花形呢。真一郎……” 两个马克杯碰在一起的声音响起,随后又一次响起了倒水声。听声音觉得比吕美挺辛苦的真一郎回过头出声问道。 “祭典是在大后天。明天真的要打对抗赛吗。” “高冈队长决定的事情,我……” 这是在停学期间决定的吗。比吕美露出苦笑。 “不过,我会好好准备的。” “……早上要练习对吧?不要太勉强哦。” 很有比吕美风格的回答让真一郎不禁露出微笑。像这样两人单独聊普通的话题,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想到这里,真一郎的心里一股怀念感满溢而出。 “话说也太急了吧。祭典之后也可以比赛啊……” “祭典之后是新人赛。” “…………” 关于比吕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如山一般多。篮球部的事情就是典型。 “高冈队长无论如何都想在新人赛前组织一场比赛。” “对手是,萤川对吧……男队也——” “恩,男子篮球队也会来加油。” 听懂了真一郎的意思的比吕美回到。 “那那家伙也会来吗……” “那家伙?” “萤川高中的……4号……” 比吕美侧眼看向真一郎,含糊起来。自觉心中泛起嫉妒之情的真一郎不禁皱起了脸。 “你很在意?” “啊,不……并没有……” 左手拿着粉色、右手拿着绿色的马克杯的比吕美从厨房走了回来。穿着蓝色罩衫和灰色裙子的比吕美和发生摩托车事故那天的装扮很像。就算不愿意还是回忆起那个时候泛起的感情的真一郎垂下眼。 “……4号啊,我对他说了……” “……吵架了?” 虽然真一郎并没有打算插嘴比吕美和纯的事,但是无法保持沉默于是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 站在桌前的比 吕美轻轻摇了摇头。 “……说不要再扮恋人了……” 比吕美用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 “诶?” 真一郎不禁抬起头,眼前正放着绿色的马克杯。 “来。” 接着,粉色的马克杯也放了下来。桌上摆着两只马克杯。 “趁热赶紧。” “啊,恩……我开动了。” 被催促后,真一郎用力咬住了面包。 “怎么样?” “恩。煎的正好,很好吃哦。半熟的煎鸡蛋最好吃了。” 把叉子往里一插,蛋黄流了出来。 “你这么喜欢,我下次努力做得更好看看。” “已经够好了,很好吃哦。” 溢出的蛋黄被蛋白抱住,充满了嘴里。比吕美准备的早饭每一样都很好吃,让人食指大动。 吃完早饭后,真一郎拿起装着温度正合适的红茶的杯子的时候,比吕美轻轻叫了一声。 比吕美站着望向的窗外,淡铅色的天空中有雪飘飘落下。 “我喜欢下雪时的大海。” 凝视着静静落下的雪花的比吕美回过身,把手叉在身后,往前探出身子冲真一郎微笑后用无邪的声音说道。 “去海边吧?” 没等回答,比吕美立刻披上了风衣,戴好了粉色的围巾,冲出了房间。 “我先走一步咯。” “喂喂。” 因为突然的提议而抓住大衣披好,往脖子上挂上围巾的真一郎追了出去,不过比吕美已经出了玄关到了外面。 穿好了鞋的她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门外。小跑着冲向楼梯的比吕美的裙子随风飘动着。 “钥匙帮我拿一下。” “喂,等一下。” 调整着穿上的运动鞋的真一郎踉踉跄跄地来到了玄关外。比吕美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过转角往楼下走去。 “…………” 真一郎挠着头冲着露出与平时不同的兴奋样子的比吕美微笑。 “雪,虽然喜欢却又讨厌……” 顺着海风,雪吹上了公寓走廊的窗户上。望着渐渐消融的把玻璃染成白色的雪的结晶,真一郎眯起眼。 “现在,是喜欢吧……” 离开了房间的比吕美沿着通往海岸的竹林慢慢走着。突然慢下脚步的比吕美的背影看上去难以追近。 踩雪的脚步声在竹林里静静回荡。明明她应该注意到真一郎到了附近,却握着双拳并没有回头。在真一郎就快追上的时候,比吕美忽然加快脚步再次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真一郎慌忙跑了上去。 ——因为,我把眼泪送走了。 海上的钝色云景,与和那天相同的黑尾鸥的鸣叫交织在了一起。乃绘的低语和被夕阳染红的海岸突然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里,让真一郎停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已经不是会有鲜艳的茜色天空的季节,天上被落着雪的钝色云朵覆盖着。感受着被柔和的风吹到脸上的白雪,踩着湿透的沙子的真一郎追向走在沙滩上的比吕美。 吐着白色气息的比吕美仰头望着被雪染白的竹林。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着竹林那头的麦端神社的影子。 “大后天呢。麦端舞练好了吗?” “恩,嘛,差不多吧……” 真一郎把手放到脑后,挠着脖子苦笑道。 ——就像雷轰丸一样。 乃绘第一次来看麦端舞的那天。 ——威风凛凛,高大魁梧,闪闪发光。 能在正式出演的时候表现出乃绘在那天感受到的之上的东西吗。能像雷轰丸那样张大翅膀,展翅飞向天空吗。像只有乃绘才懂的那样,高高地—— “我也很期待呢。真一郎的盛装。” 被比吕美叫了名字后,真一郎一下回过神来。 “诶……恩。” 转过身,只见比吕美正露着带着期待的微笑看着真一郎。 “阿姨说叔叔以前也做过花形。” 是镜片上沾了雪吗,比吕美一边说话一边摘下眼镜。 “……恩。” 真一郎躲开并非透过镜片传来的比吕美的视线看向脚边。 “什么嘛,你知道啊。” “恩。” 脚边渐渐开始堆起积雪。 ——我会在最前面看真一郎的。 后天能见到乃绘吗。她会在最前面看盛装的自己吗。尽管和比吕美在一起,提到麦端舞的事情真一郎的脑袋里就尽是乃绘。 “啊……” 从乃绘那边受到的期待和从比吕美这边受到的期待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东西。其中有何不同真一郎并不了解。望向大海的真一郎注意到比吕美的长发被有些强的风吹的飘飘起舞。 顺着摇曳的长发,真一郎看向比吕美的侧颜,就在这时,两人的视线重合在了一起。 “啊……” 比吕美转向真一郎,一步一步慢慢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 “…………” 比吕美露着安稳微笑的表情每近一步就变得更为真挚。已经没有继续和比吕美四目相对了。她的眼瞳里虚浮地印着真一郎的嘴唇。在注意到比吕美想做什么而屏住了呼吸的刹那。 闭上眼睛的比吕美把双手放到了真一郎的胸前,吻了上去。 “……!” 真一郎的呼吸宛如停止了一般。嘴唇所碰触到的比吕美的唇瓣,温暖又柔软。这股感觉让真一郎的脸颊热了起来。明明是这样,真一郎却没有自己主动接近比吕美,也没有用空着的手抱住她。 “…………” 睁开眼的比吕美慢慢地和真一郎分开了。 “回去吧。差不多该去真一郎家了。太忙的话阿姨的心情会不好的。” 比吕美没看真一郎的眼睛,转过身沿着沙滩走了出去。看着快步走上公路的比吕美,真一郎用冰冷的指尖触摸着被她的嘴唇所触碰的唇间。 * * * 女子篮球部和萤川高中的对抗赛当天。因为是在麦端祭的前一天,所以没有男子篮球部的对抗赛的时候进行那么盛大的筹备,不过放学后学生们还是陆续前往了体育馆。 “姑且去看一下吧……” 虽然遇见纯会觉得尴尬,不过真一郎也想看到比吕美的活跃表现。 “觉得不爽就回家好了……” 一边尽力放轻松考虑一边走下台阶的真一郎意外发现了前方有乃绘的身影。 “乃绘。” 真一郎慌忙冲下楼,不过乃绘并没有注意到真一郎走开了。她转过楼梯转角消失不见。在真一郎下到一楼的时候,不管是走廊里还是玄关处都找不到乃绘了。 看了一圈周围发现完全找不到人的真一郎皱起脸。以防万一,真一郎到门口确认,但没有看到类似乃绘的人。 “没穿大衣的样子。” 看到乃绘仅仅在一瞬间,不过她应该是穿着制服的。 “……体育馆吗……?” 萤川高中男子篮球部来加油,那么乃绘或许会为了看哥哥而去体育馆。 “去体育馆就 能看到乃绘了吗……?” 看对抗赛的动机又多了一个。 体育馆的钢制拉门前挤满了前来观战的学生。对抗赛已经开始,比分牌显示“麦端24vs萤川36”,看来比吕美她们陷入了苦战。 “投的好!” 萤川高中的5号漂亮地投篮得分,参与防守的比吕美和朋与只能目送皮球入网。加油声中,球重新发出,比吕美以敏捷的动作运球和朋与一起发动快攻。 “快攻!” 似乎是受到了高冈队长的声音的推动,比吕美一个假动作骗过萤川的8号。就在她继续向篮筐方向运球的瞬间。 “啊!” 8号用脚绊倒了比吕美,比吕美猛地摔在地上。 “比吕美!” 尖锐的哨声响起,朋与跑向了比吕美。 “……唔。” 比吕美不甘地皱着脸,咬牙站起。比赛重新开始,比吕美从高位投进了三分。 麦端一开始暂居劣势,但在找回节奏后不断得分。比吕美和朋与的快攻让萤川的防守失效,比分追到了萤川60vs麦端58。 “好,让我们追上去!” 追到只差一球的分差后,高冈队长给众人打气。9号朋与运球发动快攻,跑在旁边的比吕美伸手要球。 “比吕美!” 萤川的6号追到了比吕美身后。要进行防守应该会绕到比吕美身前才对。注意到两人位置关系的违和的高冈队长大叫起来。 但是,忠告并没有赶上。6号用手肘推了比吕美的后背让比吕美失去平衡摔了下去。裁判鸣哨时,比吕美勉强一个半转身用屁股着地。萤川的5号似乎都被这幅场景吓到了的样子。 “比吕美!” 跑到比吕美身边拉她起来的朋与瞪着萤川的选手。 “没关系……” “绝对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比吕美抿着嘴站起,比赛再次开始。那之后,以比吕美为目标的萤川的激烈动作仍在继续,真一郎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到。关于篮球的规则,真一郎只是在体育课上稍有涉猎而已。对于露骨的犯规裁判没有严厉警告让真一郎觉得焦躁,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比吕美既然没说什么,并非篮球部员的真一郎除了看着之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针对比吕美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大,无球时的身体接触也增加了。 “那是针对萤川4号那件事的吧?” “女人的嫉妒?” 看到在裁判视线死角使出的恶劣犯规,麦端高中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尽管如此,萤川的队员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被6号猛推了的比吕美摔得四肢趴地,高冈队长忍无可忍叫了起来。 “裁判!” 萤川的选手们用冰冷的视线看着倒地的比吕美。体育馆里的私语声变得打了起来。在不安的氛围中,有个萤川高中的男生慢慢走入了球场。 “你在做什么,离开球场。” 无视裁判,把手插在口袋里的纯走向萤川的球员。汇集在体育馆里的学生们在纯出现后骚动起来,不过纯的声音比这些骚动声更为响亮。 “刚才的露骨犯规算什么。” 被瞪了之后,萤川的6号和4号背过脸去。 “有什么理由的话在这里说出来。” 叮嘱般看着两人的纯用清楚的声音问道。 “…………” 萤川的选手们全都背过脸去,低头不语。 “好帅……” 起身的比吕美和朋与茫然地望着纯。 “你!立刻离开球场!” “暂停!请求暂停!” 裁判的尖锐声音打破了沉默。高冈队长慌忙要了一个暂停。纯转过身,无言离开了体育馆。 “好厉害!万众瞩目下的告白。” “那样的话一下就让人迷上他了啊。” 目送着离开体育馆的纯的背影,学生们感慨地说道。听着这些的真一郎呆呆地看着站在球场上的比吕美。 “…………” 自己明知比吕美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却什么都做不到。另一边,纯却进到球场里特意帮了因为交换条件才交往的比吕美。他正面斥责了不正当的动作,被裁判要求立场也不为所动。 “多亏4号能好好打了。绝对要赢哦,比吕美。” “恩。” 是因为纯呵斥了萤川的选手们的关系吗,比吕美的表情变得开朗起来。真一郎不知道纯的想法。或许他在交往过程中真的喜欢上了比吕美。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会像那样帮助比吕美的吧。 “我……” 如果自己有纯那样的行动力,能设身处地地为比吕美想办法,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因为是部外人员就不帮助比吕美,只是沉默地看着的自己,果然是无力的。 “…………” 自己没有继续看比赛的资格了,真一郎转过身去。 “听好了!不要放松,集中精神!” “是!” 体育馆里想起了高冈队长的声音。比吕美用洪亮的声音回应。 “我……” 真一郎离开体育馆,望着晴空。炫目的阳光让真一郎眯起眼睛。此时,真一郎注意到有个人向自己靠近。 “哟。” “你不是先回去了吗?” 听到真一郎的询问,野伏呵呵笑起。他手插口袋点了点头。 “希望你能帮我传个话。” “传话……?” 是跟谁传什么话呢。给爱子的传话的话自己还是拒绝的好,想着这件事的真一郎假装没注意到这点歪着脑袋。 “那个,告诉石动乃绘……她的诅咒,没有起效。” “诶……?” ——可,才不是这回事吧…… 爱子的话闪过脑海。 “你们的关系……更倒退了?” “不是。” 真一郎犹豫地询问后,野伏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会为了让她有朝一日给我织毛衣努力的。” 野伏露出开朗的笑容,把手叉在脑后。 “我交到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女性朋友。和她做朋友还有可乐和今川烧,赚到了吧?” 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不过话里带着可乐和今川烧,看来这是爱子提的。 ——我从真一郎毕业了。 爱子那句话的意思,真一郎似乎有所明白了。 “野伏……” 重要的东西或许只有失去时才懂。爱子提出从朋友重新开始,应该是她设身处地考虑之后的结果吧。虽然至今仍无法忘却的嘴唇的触感,不过在对野伏的罪恶感消失之前,是打算和野伏从头开始吗。如果她是这么打算的,那么自己也必须在之后面对野伏才行。 “就是这样,帮我跟石动乃绘问声好。” 野伏转过身去轻轻挥了挥手。 “那再见啦。我今天开始在小爱那里打工。” 离去时,他的声音就和呼唤最喜欢的爱子时一样轻快。 “…………” 野伏轻盈地跑在仍有积雪的路上。目送着他的背 影的真一郎因为突然听到的声音转过头。 树上的积雪落在了鸡舍的旁边堆积起来。来到这里就应该能见到的乃绘今天并没有出现。 “……乃绘……” 体育馆里也没有乃绘的身影。二楼的美术室,讲坛都去找了。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找到。如果是自己漏掉了的话,现在她也应该和纯一起回去了吧。 “呐,地面,乃绘有没有来?” 地面一边啄食着饵料一边咯咯咯的叫着。在真一郎看那是不是红色果实而弯下腰的时候,体育馆里爆发出了“哇”的欢呼声。 不知是萤川得分,还是其他人打了个精彩的球,体育馆被欢呼声包围。 “…………” 真一郎瞥了一眼后重新看向鸡舍。 “果然来过啊,乃绘……” 鸡舍的地上,散着红色的果实。 * * * 即将在后天正式上演的麦端舞的练习里准备了斗笠和一尺五寸的杣刀。把刀别在腰间,手持斗笠后,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环绕在了心头。 “一、二、三……” 台上放着的cd机播放着麦端舞的调子。顺着拍子往前踏出右脚,同时回转手上的斗笠,发出沙沙声。 重新架好斗笠往左前方看去,背对台子左手放到鞘上,想象着下一个动作的同时把斗笠收到左手。 “……唔。” 集中在正确做出动作上的真一郎比旁边的林快一步放下了斗笠。 “少爷,好好听拍子!” 很快,能登的声音响起。 ——冷静,冷静。 真一郎一边说给自己听一边用脚后跟踩着拍子。把斗笠伸到前方静止后,这一次所有人的节拍调在了一起。 “……能登先生,刚才的地方再来一次。” 没喘一口气,真一郎便转身看向站在台上的能登,低下头道。 “我们陪你,少爷。” 林拍了拍真一郎的后背,有泽和东海也点了点头。 “在永森来之前练刚才的地方。” “好。” 拍手打着节拍的能登重新调整cd。乐曲很快再次开始,双手持笠闭着眼睛的真一郎全神贯注在了节拍上。 正式表演前的最后一次练习一直持续到很晚。吃完野伏送来的爱子做的慰劳品后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左右了。 “我回来了。” 拉开内玄关的拉门后,真一郎冲家里喊道。真一郎坐到台阶上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顺着走廊前进,不过在此期间并没有人回应自己。 “我回……” 是没听到吗。走近客厅的真一郎又一次开口。这时,酒窖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那边怎么样?” “是的,没问题。” 是在准备麦端祭用的新酒的发货吗,宗弘和松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刊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真一郎看向灯火点点的酒窖。 “妈妈也在吗……” 父母和松下在酒窖,说明主屋里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酒窖的忙碌和主屋的寂静,让真一郎响起比吕美已经不在这个家里的事情。 走到比吕美的房间前的真一郎停下脚步。 “…………” 真一郎犹豫了一下后把手放到了门把上,推门进了房间。 关上门,打开灯。走到整理干净的榻榻米上后,真一郎看向空了的书架和桌子,停下脚步。 ——还是第一次呢。我到这个家后真一郎进我的房间。 “……比吕美……” 第一次进入比吕美的房间的那天。那天的比吕美的身影和如今什么都不剩的桌子重叠在了一起。感觉凝神看去,靠着桌子的比吕美的身影便出现了一般。不久之前,她确实还在这间屋子里,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处理好……什么啊。” 比吕美搬家的那天,真一郎对她说的话是否真的能实现呢。 ——真一郎,你能飞。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扪心自问,闭上双眼后,乃绘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什么都没有处理好……” 和乃绘说的一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能飞。 “没能,照顾好任何人……” 皱紧眉头,抿紧嘴唇。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就在真一郎这么问自己的时候。 “……唔。” 有个踩着雪走向主屋的声音响起。 “今天很冷呢。” “恩……” 内玄关的拉门拉开的声音和宗弘的说话声响起。真一郎急忙关灯离开了比吕美的房间,为防万一,真一郎在走近客厅后便在走廊里加快了脚步,随后在内玄关附近慢了下来。 “啊啦,你回来了啊。” 看到真一郎的刊用轻松的声音说道。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是从比吕美的房间里出来的。战役了安心地同时继续假装自己才刚刚回来。 “啊……恩。” 真一郎停下脚步,面向双亲。 “我很期待麦端舞哦。” “恩。” 脱下鞋子走上走廊的宗弘点了点头,重新拿好挂在肩上的包。 “那,我先。” “恩。” 是还有家务没做吧,刊小跑着前往客厅。走廊里只剩下了真一郎和宗弘两个人。 “……那么,画本的事怎么样了?” 宗弘一边问一边走近。突然提到了画本让真一郎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露出暧昧的微笑。 “马上就画完了。” “是吗。那边我也很期待哦。” “恩。” 宗弘用柔和的表情说出自己的期待。突然被投以的期待让真一郎微微低下头,不自信地点了点头。 “嘛,总之现在先做好麦端舞的花形。” “……恩。” 要做的事情不少,烦恼的时间,或许已经没有了。目送着往客厅走去的宗弘的真一郎往二楼自己的房间前进。 “啊,少爷,欢迎回来。我很期待麦端舞哦。” 开始爬楼梯时,窗外传来了松下的开朗声音。因为这份率真的期待让真一郎觉得难受,于是真一郎打算假装没听见。 “……倒是振作点啊,我……” 爬上楼梯后,真一郎呼了口气,然后打开了二楼的窗户。 “加油!” 松下少年抬头看着用带着决意的声音叫出来的真一郎,微微一笑。 * * * “……好的,拜托了。” 账房里传出了比吕美的声音。尽管祭典将在第二天进行,新酒的订单依旧不断。从早上开始就很忙,不过因为有来帮忙的比吕美在,家中的气氛仿佛回到了之前。 外面排着从山藏拉出的曳山。人流的声音从外面传到了家里。 “吉田先生的份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那边放着的小真的衣服,能不能帮我送过去?” 小憩片刻而下来到厨房拿饮料的真一郎听到刊和比吕美的对话后皱起眉。 “……衣服我能自己拿回去的。” 尽管已经离开了这个家,现在是来帮忙的,但比吕美受到的对待还是没有发生变化。(译:这就是真一郎你的不对了,妈妈这分明是在给准儿媳助攻。) “要说这很像妈妈,也是……” 口气并不严厉,或许这是母亲对待比吕美的风格吧。真一郎从冰箱里取出装着可乐的易拉罐。 咻,二氧化碳排出的声音响起,褐色的气泡从口子里溢出。真一郎把嘴巴贴了下去,喝下一半后大叹了口气。 “那么,再努力一下吧。” 回到房间的时候,比吕美也差不多该回到账房了吧。想着这件事的真一郎离开厨房走进走廊。爬上楼梯的过程中,真一郎从打开的拉窗看到了在自己房间里的比吕美。 “啊。” 真一郎不禁哼了一声。比吕美慌忙开口。 “那个……刚才阿姨要我把洗好的衣服送来……” 她边说边躲着视线,要从真一郎身旁挤过往楼梯的方向走。 “……我看了昨天的比赛。” “……唔。” 感觉比吕美屏住了呼吸。停下了脚步的比吕美的表情变得紧绷起来。 “我——” “真一郎,麦端舞要加油。” 比吕美用强硬的口气打断道,然后就那么走出了房间。 “等一下,比吕美。那家伙——” “…………” 4号是不是真的喜欢比吕美呢。无视了真一郎的比吕美没有回头下了楼。 “……比吕美……” 到了楼下的比吕美在楼梯边和刊说了什么。 “我出去一下。”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内玄关拉门的声音响起。她去到了外面。 “……要处理好对吧。振作点啊,我……4号的事情想也没用吧……” 真一郎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对自己说道。 “我会处理好的,全部。” 重新确认后,真一郎拿起大衣和围巾下了楼。 “小真,你要出去吗?” “稍微出去一下。” 真一郎一边穿运动鞋一边向听到了脚步声后询问的刊回答。 “去一下麦端神社,已经到了搭台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出门了。” 披上大衣,戴好围巾后,真一郎拉开了内玄关的拉门。雪已经停了,柔和的阳光照在依旧积有残雪的路上。 “总之,去神社吗……” 自己并不知道比吕美去了哪里,但往人流密集的麦端神社的方向走的话,应该能碰见她。 穿过被浓绀色的尾部和雪洞灯装饰的镇子,真一郎看着搭好的曳山往麦端神社的方向走去。 “……公园。” 途中,真一郎经过了接受乃绘让眼泪变干净的仪式的公园,不禁停下脚步。 “……比吕美……” 围着粉色围巾的比吕美从公园里走出走上了人行横道。 “…………” 注意到她的表情严肃,真一郎没有叫住她,而是往公园的方向看去。公园的入口处站着穿着私服的纯,他目送着快步前行的比吕美的背影。 “和4号……为什么……” 从傍晚开始下的雪仍在静静继续着。是因为祭典前的紧张吗,还是因为看到了比吕美和4号见面呢,真一郎瞪着眼就是睡不着。 麦端舞的花形,画本,还有其他的事情,真一郎都没有心情去想,只是关在房子里一心画画本。完成最后一页的时候,时针已过零点。 “……画好了……” 真一郎往回翻画好的页数,一直翻到乃绘看过的部分。翻过画着雷轰丸的帅气样子的一页,然后沿着乃绘没看过的页数继续翻动的真一郎吸了口气。 “第二天是个下雨天。地面在旁边不停拍打着翅膀,不过雷轰丸却悠然自得。” 拍动着翅膀的地面,和为飞翔不安的自己一样。它羡慕着能睡着度日的雷轰丸的从容。 “终于,那座十米的小山上迎来了阳光。雄赳赳站在上面的,莫不是地面吗!” 尽管如此,或许总有办法能飞吧。并非是雷轰丸,而是让地面飞,是因为想改变被乃绘称之为不能飞的自己。但是—— “地面的身影从山上跃下,然后,失速了的地面急速坠向地面。雷轰丸从头到尾看清了整个过程。” ——没能飞起来。 离开山丘,决意飞翔,尽管如此,现实并没有那么顺利。全部处理好。尽管这么决定了,但自己还没有踏出一步,什么都没有处理。 “第一只飞天的鸡和失败到了的光荣的死,都是属于地面的。” 害怕受伤,害怕造成伤害,只是一直看着别人受伤。简直就像画本里的雷轰丸一样。 “雷轰丸只是胆小鸡群中的一只而已……终。” 翅膀折断,没有了气息的地面被同样是白色羽毛的鸡们包围了。甚至无法靠近地面的尸体,伫立原地的雷轰丸和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两样。 “…………” 合上读完的速写本后,真一郎深深叹了口气。想要望一望天空的真一郎打开窗子。下着雪的天空昏暗无比,甚至连星星都没有。 “这种bad end……会有人看嘛。乃绘看了会说什么呢……” 吐着白色气息的真一郎严峻地皱着脸。无声落下的白雪取代星星点缀在了夜空中。 “是啊……” 乃绘怎么说是她的自由。如果害怕受伤,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要让乃绘看看……” 就算受伤,也想要给她看。这么想的真一郎躺到了床上。 “…………” 设置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剧烈震动了起来。 “这么晚了是谁啊……” 真一郎拿起平常没怎么用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汤浅比吕美,真一郎慌忙坐起。 “喂?” “比吕美,怎么了?” 比吕美的不安声音让真一郎握紧手机问道。 “对不起,你睡了吗?” “我在画画本。” 桌子上摆放着的数字时钟显示已经到了四点。虽然是祭典当天,这个时间还是有点太早了 “…………” 电话那头的比吕美没有出声。 “喂……比吕美?” “……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 “诶?” 她低声说出的似乎是画本的名字,但比吕美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不,没什么。” “是吗……这种时间打过来,怎么了?” 切入正题后,比吕美立刻做出回答。 “石动乃绘好像没回家……” “诶……?” “4号问真一郎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真一郎一直没见过乃绘,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乃绘来看麦端舞的练习的时候。 ——再见。(译注:原文这个词含有永别了的意思。) 那个时候乃绘说出的告别再次在真一郎耳畔响起。 “……啊,所以才……” “什么?” 从乃绘角度考虑后,真一郎咬紧牙关。听到比吕美的声音,真一郎用力摇了摇头,随后从衣架上抓起大衣和围巾。 “我知道了,我立刻去找她。有消息我立刻联络你。” 真一郎从床上起身,穿好上衣,围好围巾。挂掉电话后,真一郎戴好帽子和手套,然后拿着刚画好的画本冲出了家门。 夜深人静的雪下小镇。一股寒风吹得真一郎鼻子疼。 “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乃绘……” 没有朋友的乃绘在某人家中呆着的可能性极低。也没有会在这种时间开着的店铺。如果她在室外,现在应该冷得不行才对。 “在做什么啊,我……” 真一郎一脸险峻地在刚堆了新雪的路上跑着。紧紧抓着速写本,在昏暗的小镇上跑着。 “乃绘,乃绘,乃绘……唔!” 吸入的冰冷空气沉在了喉咙里。真一郎咽了口口水。 “……唔,乃绘会去的地方,会在的地方……” 明明在交往,却完全不懂乃绘。 “乃绘,乃绘!” 真一郎喜欢乃绘的笑容。受到乃绘的鼓励,感觉自己真的能够飞翔。 “画本,我是为了你……” 不顾紊乱的呼吸和剧烈跳动的心脏,真一郎不断地跑着。几乎下意识地跑在上学路上的真一郎看到前方的无灯校舍后喘了口气。 “……唔” ——不,我以为会在。 ——在哦。 交往前乃绘随意所说的话语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 “在那边吗,乃绘……” 看着被夜幕包围的校舍,真一郎往后庭的鸡舍走去。应是无人的校园内留着点点足迹。其中的几处被下着的雪渐渐掩埋。 “……乃绘,你在吗?” 真一郎一边呼唤一边往鸡舍跑去。地上留着许多足迹,但看不到人影。每个足迹都被雪渐渐掩埋。 “地面,你看到乃绘了吗?” 真一郎透过微微裂开的铁丝网朝里看去,向地面问道。是睡着了吗,平时应该能听到的鸡鸣并没有传出。 “……地面?” 真一郎伸手抓住了铁丝网。开了锁的铁丝门被轻易打开。在眼睛习惯了黑暗后,真一郎注意到里面放着一条粉色的毛毯。 “地面?” 拿起毛毯,真一郎还是没有发现地面。 “……乃绘,你把它带走了吗……” 乃绘曾在此处。虽然毛毯已经冷了,但还带着些许乃绘的味道。 “但是,你去哪里了……” 从鸡舍里带走地面的乃绘去了哪里呢。真一郎闭上眼睛思考后想起了最后一次看画本的乃绘说的话。 ——不过,是呢。你应该飞去的不是这里。 垂着湿润的双眼的乃绘如此低语。从那个时候开始真一郎一直没能理解的话语和乃绘的表情一同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里。 “那是……告别……?” 如果是那样的话,乃绘到底是有多设身处地地从真一郎的角度考虑啊。 “乃绘!” 真一郎用力比赛因惊愕而瞪大的双眼,咬紧自己的嘴唇。冲出鸡舍的真一郎拿好速写本顺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真一郎知道乃绘去了哪里。一定是海边。真一郎跑在依旧沉睡着的小镇里,冲向岸边。 ——蟑螂。 ——真一郎的帽子里有蟑螂。 某处传来了歌声。是乃绘在唱那首歌。 “乃绘。” 海堤上,有着被淡淡的朝阳照亮的乃绘的轮廓。带着耳罩的乃绘抱着地面伫立在被大浪打着的海堤的一头。 乃绘! 想要叫出的声音化作白色的气息被强风吹散。 “在真一郎的心里的是……汤浅,比吕美。” 乃绘的歌声,伴着海浪,清楚地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 12 她的决意 ——在真一郎的心里的是…… ——汤浅,比吕美。 地平线的那头,白色的光亮渐渐取代了夜幕。 “…………” 被乃绘抱着的地面发着咯咯咯的叫声。海堤上的乃绘把啪塔啪塔拍动着翅膀的地面静静放到了脚边。 “飞吧。” 被放到了混凝土地上的地面沿着狭窄的海堤走了出去。乃绘静静看着它,重新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蹲下身子把它抱起。 简直就像要帮它飞一般,乃绘朝大海高高举起地面。地面不停拍打翅膀,像是要起飞一样。 乃绘的头上,地面正张大着翅膀,白色的羽毛零散而落。 “飞吧……来。” “……唔。”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逐渐鲜明起来的乃绘的美丽背影让真一郎屏住了呼吸。太过与现实相脱离的场面,让真一郎产生了一股乃绘会就这么飞到海的对面去的不安。 “不要……” 这样下去,感觉乃绘会去到“远方”。真一郎想要制止,但脚却纹丝未动。 “果然……” 举着地面的乃绘低语道。 “果然,不行呢。” 白色的羽毛从拍打着翅膀的地面身上落下。 “不是自己决定的话。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高兴……笑不出来呢。” 乃绘慢慢放下拍打着翅膀的地面,蹲了下去。地面的鸣叫声停了下来,周围只剩下了海浪声和风声。 “果然不是自己决定的话,就哭不出来呢。” 乃绘的低语顺着海风传到了真一郎的耳朵里。 “看不起飞不了的你,是因为我也一样飞不了……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真一郎不懂乃绘在说什么,是在说地面,还是—— “是你决定了不飞的。挺起胸膛,勇往直前……” 是在说自己吗。 “……这,就和飞翔是一样的。” ——真一郎,你能飞,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我没有选择不飞……” 重新把地面抱回胸口的乃绘低着头听着地面的鸣叫。看到乃绘之后终于慢慢起身的真一郎转过身走向了学校。 吹着雪风的真一郎在鸡舍里等待着乃绘。一边裹着乃绘留下的毯子,一边呆呆地想着乃绘。 泛白的东方的天空开始染上了朝阳的颜色。乃绘带着地面出现在了鸡屋。 “哟。” 把毛毯从肩上取下叠好的真一郎向站在铁丝网前的乃绘出声道。把地面抱在胸口的乃绘讶异地皱着眉,从鸡舍的门缝间看着真一郎。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画了画本。然后,就想看地面了。” “是吗……” 躲开了视线的乃绘蹲了下去把地面放回鸡舍。离开了乃绘的手的地面咯咯咯叫着走向鸡屋深处。 “……你呢?” 看到地面蹲在了鸡屋的一角后,真一郎看向乃绘。 “……之后要回家。” “是吗。” 真一郎手持速写本从铁丝网的缝隙间伸出,眯着眼睛凝视着乃绘。 “再见。” 似乎是要逃开真一郎的视线,乃绘转过身去离开了。她的步子越来越快,消失在了校舍那头。 “……谁都不想看吧,这种badend……” 苦笑后,真一郎摸了摸速写本的封面。乃绘没有要看的兴趣让真一郎安下了心。 “是啊……” 或许现在的这份画是自己全力以赴的作品,但是,要给乃绘看的话,必须要画出对自己来说最棒的作品才行。 “果然,必须是能挺起胸膛让她读的故事才行。” 看着速写本的真一郎把视线挪向鸡舍角落的地面。 “对吧,地面。” 似乎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叫道。虽然叫声中没有深意的样子,但这份鸣叫却鼓舞了真一郎的内心。 在清晨的白光照耀下,真一郎回到家里,在玄关摘下帽子和手套,随后直接去了比吕美的房间。淡淡的阳光从挂着帘子的窗户射入房间。真一郎没有开灯,背靠墙壁就那么划着坐下,静静地吐了口气。 “……必须联络才行。” 把手上的速写本在旁边画好后,真一郎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出比吕美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很快电话就通了。 “真一郎,石动乃绘她——” “在学校里……和地面在一起。” 在比吕美不安地说话的同时,真一郎告知她乃绘平安无事。 “学校里?地面是?” “鸡舍里的白鸡。” “地面这个名字是什么嘛……” 真一郎的回答让比吕美用平静的声音给出了回答。 “恩……乃绘,应该立刻就会回家。” 真一郎静静点头,闭上眼睛。 “她说要回去了?” “恩……” 手扶额头的真一郎回答道,把左手放到了膝盖上。说是之后要回家的乃绘应该没有骗人。 “……没发生什么事,放心吧……就这么告诉那家伙吧。” 这是真一郎设身处地考虑后撒的谎。 “恩,我会告诉他的。4号非常担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人发出那种声音……啊,对不起,真一郎,你累了吧,明天就是麦端祭了让你弄到这么晚——” “没关系的,那我先挂了,” 还没听完比吕美的话,真一郎就挂了电话,紧紧闭上了双眼。从窗外射入的阳光变得越来越亮,逐渐照满整个空房。 “那家伙说了什么呢……?” 真一郎在脑海里回顾乃绘在海底上低声说出的话语。 ——看不起飞不了的你,是因为我也一样飞不了…… “把地面和自己重合在一起的,是我。”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没有注意到地面的厉害之处的,是我。” ——是你决定了不飞的。挺起胸膛,勇往直前…… “拒绝面对一切的,是我……” 真一郎咬紧牙关皱起脸。受到想要大叫的冲动驱使,真一郎匍匐着进入壁橱,拉上出门蹲了下去。 “地面选择了不飞。” ——不是自己决定的话。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高兴 “我,没有做出任何选择。跳舞还有画本,还有乃绘也是。” ——……笑不出来呢。 “……比吕美也是……” 在嘴唇轻柔的触碰自己的瞬间,真一郎应该察觉了比吕美对自己的好感,却甚至都没有抱紧她。没有能够回答,沉浸在自私自利的考虑之中。 “……不想跳舞,并不是因为跳不好,而是因为不想被和爸爸比较。” 现在的话,真一郎能够跳舞。为了乃绘,要像雷轰丸那样张开翅膀。 “画不出画本,不是没有灵感,而是害怕知道自己的极限。” 现在的话 ,真一郎能够绘画。就算会知道自己的极限,但是有相信自己能超越极限的乃绘的存在。 “所以……” 想要重新做人。 不再逃避,接受一切,面对一切,想变成新的自己。 “……你看着,乃绘。” 真一郎低语着,做出觉悟后打开了橱门。无人的房间,被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中描绘的那白色的阳光所照亮。 ——飞向天空。 真一郎用力咬牙后看向速写本。从微张开的唇间放出的啼鸣变得越来越响,打破了早晨的寂静。 * * * “一定要喝的话请喝本地名酒。连续三年获得金奖的泪三景——” 设在账房外的店铺里传出了松下的声音。衣服基本已经换好了,在往头上札头巾的时候真一郎突然受到强烈的睡意侵袭而舒了口气后闭上了眼。 “…………” 是有人回来了吗,内玄关拉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虽然有个脚步声在靠近,但真一郎并没有特别在意。 “……恩,啊……” 就那么坐着的真一郎眼皮越来越重。在试图端正姿势抵抗受到睡意影响逐渐脱力的感觉的时候,头上传来了比吕美的声音。 “……要帮忙吗?” “恩,啊,恩……” 真一郎睁开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比吕美穿着淡堇色的和服站在那里。 露着静谧的微笑的她嘴唇上抹着口红,白皙的皮肤引人注目。为她美丽的和服装扮瞠目的真一郎不好意思地躲开了视线。 “……很适合你哦。” “谢谢,真一郎也是——” “好的,泪三景一瓶。” 松下的开朗声音打断了比吕美的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的两人相视一看笑了出来。 “……阿姨要我来看看。” “啊,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比吕美把杣刀递给起身的真一郎。 “那之后有好好睡过吗?” “啊……不,那个……” 接过杣刀把它挂在腰间的真一郎看向脚边的小包。 “时间也挺晚了,就没睡着对吧。我吓到了……对不起……联络你……” “诶?” 注意到真一郎的视线,比吕美开始小心的打开包袱皮。 “你明明为了今天做了那么多练习。” 比吕美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了护手放到了膝上,一边叠着包袱一边抬头看着真一郎。 “才没有,和你没关系。没睡是因为……” 比吕美纤细的指尖触碰到了真一郎的指尖,然后静静地抓住了真一郎的手。 “啊,不……睡眠不足而已没事的,我精神很振奋的。” “…………” 真一郎对碰触到的手指不知所措的时候,比吕美伸手拿起护手。 “不知道哪里看得清楚呢。” “诶?” “重点的奉纳舞。” 比吕美给真一郎戴好护手绑着绳结的时候说。 “我想在最近的地方看真一郎……果然是在社务所那边比较好吧。” ——祭典的时候,我会在最前面看真一郎的。 记忆中的乃绘的声音和比吕美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让真一郎不禁望了望虚空。 “是呢……” 比吕美说想看自己跳舞。但是,真一郎没法坦率地表示高兴。 “好了,完成。” “谢谢。” 戴好护手后,比吕美松开了手。真一郎握了握手,确认那份感触。 ——我希望你在最近的地方看奉纳舞,乃绘。 ——有你看着我,感觉我就能像雷轰丸那样飞翔了。 “……人会很多的……你不用勉强自己来看的。” 这么说是不是让她不高兴了呢。觉得困扰的真一郎说出的话语,比吕美并没有做出回应。 小雪未停,依然从天空中零散落下。 比吕美先回去后,真一郎前往做准备的市民文化馆前,曳山旁边搭了很多白色的营帐,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帐篷下,刊和比吕美正在给年轻人们倒酒,气氛十分热烈。 圆缶里点了取暖用的火,身穿麦端町的法衣的壮年男性们手持小酒叠看着曳山。负责协调的宗弘注意到真一郎后微微点了点头。 “……加油哦。” 冲父亲点了点头后,真一郎快步走向营帐。 “让我们久等了啊,少爷。” 注意到真一郎的林大声叫道,从营帐下的椅子上站起。听到林的声音,舞者们一一来到营帐外围住了真一郎。 “好了,出发——!” 回应林的声音,众人高举斗笠大声叫起。充满气势的声音让周围响起掌声,真一郎身上瞬间泛起祭典的高亢情绪。 ——我去了哦。会好好跳舞的。 ——像雷轰丸一样,飞翔。 推曳山的穿着法衣的男性们聚集到了曳山周围。舞者们在曳山前整齐列队。横笛,太鼓和三味线的演奏人员登上曳山后,周围陷入了严肃的气氛中。 “一、二、三……” 把斗笠放到脚边,摆出最初的姿势集中精神。在曲调响起的同时,真一郎的身体起了反应。 以舞者打头,曳山巡游开始。曳山在雪路上前行,车轮发着沉闷的声音。 “开始了哦!” 道路两侧聚集的人群叫了起来。配合太鼓的节拍,把举到上方的斗笠向左回转,拉到右膝上方敲打三次。 ——乃绘。 真一郎瞥了眼人群,但是没发现乃绘。一边走着,真一郎一边把高举斗笠往左放下。 “左……右……上……前……” 在嘴里轻声念叨的同时,真一郎准确地合着拍子。 “哇……!” 观众中爆发出欢呼。无数闪光灯亮起。 ——乃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真一郎一边带头跳舞一边观察人群。 有个和乃绘发型类似的少女,有个和乃绘身高接近的少女。 ——不是乃绘。 越是把精神集中在舞蹈上,真一郎越是不自觉地寻找乃绘。 小摊前,拉着帷布的家门前,挂着珠帘的沿街座位前。进入大道后,不只是当敌人,观光客的身影也出现了。大量人流来看麦端舞和曳山。 太鼓的节拍变得激烈起来。 ——乃绘,乃绘。 舞蹈的节奏也渐渐激烈起来。从鬓角落下的汗水滑到了脸颊上。真一郎没去擦拭,而是全力跳到了最后。 但是,白天的曳山巡游结束,最为响亮的掌声鼓起的时候,乃绘都没有现身。 中午的汽笛声在小镇内回荡。拉着曳山的人们在停手后调整着紊乱的呼吸,舞者们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雪停了下来,钝色的云间露出了蓝天。 “啊——肚子好饿。” 有泽冲摸着肚子哭笑的林点头。 “去营帐那边吧。仲上女士准备了午饭— —” 虽然真一郎在听林和有泽的对话,但并没有听进去。因为太在意乃绘了。 “……来参加祭典了吗……” 难以想象乃绘没来参加那么让她期待的麦端祭。要是单纯是自己没找到,那么再曳山巡游结束的当下,要找人应该会容易许多。 “要去找找看吗……” 真一郎朝和营帐反方向的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诶,少爷,你去哪里?” “啊——没有,稍微走开一下……” 注意到了真一郎的林疑惑地看向真一郎,不过真一郎适当地蒙混后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商业街前有好几个小摊。真一郎一边照着乃绘一边往里面走去,在听到今川烧店小爱的铺子那边发出的声音后停了下来。 “来,久等了!” 在屋檐下摆的小摊里,野伏正做着今川烧。 “小哥,刚才的那个半生不熟哦。” “嘿嘿,用新鲜的小麦粉做的!半熟的正好。” 是习惯打工了吗,做着店员的野伏和学校里的并没有很大不同。 “说的好听。” 是亲切待人的野伏让他没了火气吗,客人苦笑后接过今川烧挥了挥手走开了。 “……去看看吗。” 仔细想想,从早上开始自己就没吃东西,真一郎静静地来到店前后,野伏注意到了有人便抬起头笑道。 “好,下一位客人……” “哟。” 真一郎闭着一只眼看着惊讶眨眼的野伏。 “我听到声音就过来看看。” “那么,要尝尝味道吗?” 野伏呵呵一笑后拿起一只今川烧递了过来。 “好烫!” “新鲜出炉的。” 随手接过后,真一郎因为热力条件反射地松手了。在真一郎慌忙接住飞到空中的今川烧后,野伏用一如往常的轻快语气说道。 “天气那么冷很快就不烫了。” “……嘛。” 坐到小摊边的啤酒箱上后,真一郎两只手来回倒腾来凉今川烧。很快,今川烧的表面冷了下来,真一郎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 “……恩,好吃……不过,小爱做的比较好。” 吃了第二口后,真一郎含含糊糊地回答。野伏把手插在腰上,一脸为难地拿起馅料,开始往铁板上的面团上方。 “明明用的相同的食材。果然是因为烧法的问题?” “技术差太多呢。” 野伏慢腾腾地放馅料的时候,些许焦味溢出。 “哇,糟糕!” 野伏慌忙把馅料弄回料理台上。 “话说,小爱呢?” 虽然百叶窗打开着,不过店里面似乎没人。是在准备后夜祭之后的庆功会吗,昏暗的店内的桌子上放着几个大器皿。 “……小爱去市民文化馆了。在此期间我在店里帮忙。” 野伏一边烧今川烧一边说道。 “你们的关系……变好了呢。” 虽然不是回到从前,但两人进展顺利让真一郎很是开心。吃着温度变得刚好的今川烧的真一郎安心地舒了口气。 “……话说,你在干嘛啊?” “干嘛……?” 野伏的问题让真一郎不禁回过头眨起眼。对此,野伏呆然苦笑,一边翻着今川烧一边继续道。 “麦端舞的花形,溜到这种地方没关系吗……” ——麦端舞的花形…… 一瞬间,真一郎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在真一郎在脑海中反复这个词的时候,野伏讶异地盯住了真一郎。 “恩?” 两人眼对眼后,真一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真的是,我……在干嘛啊……” 手持今川烧的真一郎呆呆地说道。 “哈?” 听到真一郎的话,野伏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手敲在了绑着头巾的额头上。 * * * 曳山发着碾压过重木的声音在寂静的雪下小镇中前进着。麦端,野津,城浜,辰池,山尻,田端,各个集落的六台曳山点着灯、化作灯笼山在两边排满房子的路上前进着。 道路两侧点着灯火,周围泛着橙光。也许是因为太阳落山后气温变低了,吐息在面前变得模糊不已。但是作为曳山先导跳着麦端舞的真一郎完全没有感受到寒冷。 捶打着胸口般的太鼓的声音和乐曲的曲调让真一郎精神亢奋。 ——乃绘,你在哪里? 左右回转斗笠,高高举起。脑海中浮现出了张开翅膀的雷轰丸的景象的真一郎瞪大双眼。 曳山集中到了麦端神社前,太鼓的声音响彻拉着帷布的神乐殿。游行结束,离开了曳山的舞者们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移动到了神乐殿。 麦端神社内聚集了来看奉纳舞的人群,说话声,欢呼声,拍手声此起彼伏。 “今年的花形突然有干劲了啊。” “啊,仲上家的……” “独生子。” 设在神乐殿的旁边的火把发着啪叽啪叽的爆裂声。负责演奏弟子和三味线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奉纳舞只欠舞者们。 “但是,为什么突然……” 听着私语声,真一郎登上了神乐殿里搭建起来的奉纳舞的舞台。站到正前方中央的位置后,周围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人们的视线集中到了身为花形的真一郎的身上。 ——来看啊,乃绘。 真一郎垂下眼,调整呼吸,同时用左手握紧杣刀的刀鞘。呼了口气后,真一郎右手持斗笠放到脚边摆出最初的动作。 “一、二、三……” 真一郎在心里竖着节拍。数完三的同时,太鼓猛地敲打起来。 身体前倾,斗笠再脚边敲了三次随后迅速从右侧拉起,听着斗笠发出的沙沙声,真一郎转过身,从正面举起斗笠左脚大步迈前,嗒,随着脚步砸地的声音,地板震动起来。 合着太鼓的声音,金属鸣子打气节拍。 一瞬间的寂静后,太鼓再一次猛烈敲起,配合太鼓,舞者们也用力踏步。把斗笠从左下方拉起,往左边伸出。真一郎一边看向右侧一边瞥着人群,不过并没有看到乃绘。 ——她在。 ——乃绘,肯定在看。 平行移动竖着的斗笠,往右用力伸出,看向正面。拉回斗笠,再往左伸出,一边回转一边拉回正面。激烈的动作让和服鼓了起来,又随风软了回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雷轰丸已经被红色果实诱惑,站到了那座山丘的顶上。 回转着斗笠的真一郎想象着雷轰丸的样子。 ——想要飞翔。 用力踏出左脚后,伸出的斗笠前方宛如出现了雷轰丸拍打翅膀的样子。 ——是因为想吃那红色果实吗? 没有停顿,斗笠收回伸向正面。往左,然后向右。把斗笠收回右边。视线前方出现了穿着堇色和服的人。 ——还是因为这白色的雪花? 白雪中,穿着和服的比吕美正微笑着看着舞台。 ——雷轰丸并不清楚。 尽管如此,真一郎还是在寻找着乃绘。 ——但是,雷轰丸的心底是那么想的, 往右伸出斗笠,摆出下一个姿势。 ——乃绘!! 不知何时,观众的最前里排出现了穿着红色外套的乃绘。 “是啊……我想画出画本……” 乃绘露着柔和的笑容,笔直盯着真一郎。 “是因为那双眼睛……相信着我能飞翔……” 那双甚至忘嘞眨眼般的真挚眼瞳紧紧凝视着真一郎。看到站在那里的乃绘后,真一郎咬了咬牙弯起嘴角。 “因为,乃绘相信着我。” 乃绘的身影映在了眼底。真一郎用力吸了口气。急促的太鼓声在顶点突然停止。一瞬之后,民乐的声音响起。 ——想要展翅高飞。 真一郎张开用力紧闭的眼睛,把斗笠往左伸出。转了一圈后举起斗笠,从上往下低下身子,然后站着把斗笠举到右肩上。 ——并不是为了任何人……也不是为了荣光或是记录…… 真一郎把斗笠移动向身体的左侧同时抬起右脚。把斗笠高举过头戴好,咚,猛地踏下抬起的脚。 ——雷轰丸飞了起来。 挺起身,把斗笠伸向正面。 “左,右,上……” 抬起左脚,再次高高举起斗笠。 ——我,飞了起来。 和雷轰丸飞翔的样子重合一般,和服的袖子轻轻飘起。 能像雷轰丸那样飞起来吗。虽然想看乃绘那边,但是乐曲还在继续着。还没调整呼吸,真一郎就把斗笠放到脚边,敲了三次,然后举过头顶戴好。咚,脚往前踏出,挺直身体。拍打翅膀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真一郎的身体宛如羽毛生长了出来一半变得轻盈。 左右伸出斗笠然后举起,往右看去。斜着回转着举起斗笠的手,感觉是至今为止最顺畅的一起。每次做动作时斗笠发出的声音,就像拍打翅膀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弯下身子把举回正面的斗笠放下,然后再举起。 “哈!” 咚,踏步声和舞者们的喊声传出。同时,乐曲停了下来。 “…………” 喘着气的真一郎摆回最初的姿势,握着杣刀的刀鞘低着头。观众们鼓起了掌,这个声音让真一郎抬起了头。 “……乃绘……?” 应该在最前面的乃绘不知不觉消失不见了。 “辛苦了,少爷。” 下了神乐殿的舞台之后,松下的声音传来。 “你看了舞蹈吗?” “是的,尽管是远远地看的,还是很清楚。啊,斗笠交给我吧。” 松下接过斗笠露出微笑。后方有人朝真一郎挥手。穿着法衣的宗弘和穿着和服的刊微微加快了步调。 “麦端舞的花形,很帅哦。” “谢谢……” 上一次被当面夸奖是什么时候呢。真一郎害羞地躲开视线,解开腰间的杣到递了出去。宗弘替刊接了过去,眯起眼睛道。 “干的很好。” “恩……我,稍微……” “好。” 宗弘朝言辞含糊的真一郎微微点了点头。 “一路顺风。” 朝松下挥了挥手后,真一郎再次在仍留有祭典的余热的神社内跑了起来。 “……乃绘。” 今天的乃绘和平时一样穿着红色大衣。关注着红色大衣的同时,真一郎确认着神社内和小摊边的人们。灯火闪烁,人们所集中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多,真一郎边找边走,走到了鸟居前。 “……在神社外面吗?” 跳完奉纳舞并没过多久,现在开始追的话或许还能追上乃绘。 “啊……” 决定离开神社后,真一郎迈出步子。就在这时,注意到鸟居前站着的比吕美后,真一郎不禁停下脚步。 “我看了哦……非常棒。” 在说话期间,乃绘也在越离神社越远。 “啊,恩。比吕美,我,有点事——” “你在找石动同学吗?” 真一郎抑制着焦躁的情绪快口说话,比吕美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打断了真一郎。 “诶……” 虽然比吕美嘴角浮现着微笑,但她几乎是面无表情的。 “我对她说了。让石动同学……不要打扰我们……” “诶?” 为什么你会说那种话。这句话梗在了真一郎的喉咙里。 “你生气了?” 自己并没有责怪比吕美的权利。这全都是没能处理好这些事的自己的责任。 “啊,不……并没有……” 真一郎打着岔垂下眼躲开视线。在察觉乃绘的感情后,真一郎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我又一次,让她…… “啊……我必须要走了。还有祭典的庆功会……” 真一郎从比吕美的身旁走过,从石灯旁进入鸟居。 “不要……丢下我……” 感觉身后传来了比吕美的轻语,不过因为周围人声嘈杂,真一郎并没有听清。 “画本,画好了。” 穿着麦端舞的衣服,真一郎姑且先跑向了学校。因为真一郎确信乃绘在地面那里。虽然没有约好,但是她之前一直都在那里。今天也一定是这样。 “乃绘,等着我,乃绘……” 通往学校的积着一层浅雪的路上留着点点小脚印。 ——乃绘,乃绘。 ——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咯,乃绘。 翻过校门的栏杆,真一郎落到了雪上。跳麦端舞过程中感受到的高亢情绪和翅膀的感觉都已经没有了,但真一郎依旧确信自己能飞。 “我想让你看……我想听你的感想。” 转过走廊的拐角,因为雪和穿不惯的草鞋的缘故而踉踉跄跄的真一郎往后庭跑去。脚被雪打湿,开始变得像冰块一样冷,但真一郎并没管这些。 “乃绘……” 喘着白气的真一郎看了看后庭。乃绘并不在盖了席子的鸡舍前。 “你在哪里,乃绘。” 望着落雪的天空的真一郎来回看着周围。朦胧的雪光下,乃绘的身影迷迷糊糊地出现在了树上。 是自己和乃绘相遇时的那棵树。乃绘照在那棵说是自己一个人下不来的树上。 “啊……!” 缓缓地,如翅膀般张开双手的乃绘,没等真一郎去接便跳了出去。 地面的身影从山上跃下。 然后,失速了的地面急速坠向地面。 雷轰丸从头到尾看清了整个过程。 真一郎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画过的画本中的一段情节。 “乃绘!!” 明知够不到却还是伸了出去的手的前方。乃绘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13 将你的眼泪 抱起失去意识一动不动的乃绘,真一郎拼命地呼救。离开麦端神社前来寻找自己的松下偶然听到了声音,通知了宗弘和刊。 “车来了哦,少爷。” 喘着气回来的松下告知真一郎救护车已经抵达。 “……谢谢。” 没过多久,急救人员抵达,把乃绘抬上担架,就那么运向了医院。 临近黎明时分,乃绘的手术结束了。 “手术似乎成功了。计划在观察室等待她意识恢复后把她送去病房。” “…………” 纯告知了医生的说明,不过真一郎并不能高兴起来。 “乃绘——” “不用担心,妈妈陪着。” 纯打断真一郎沿着走廊走了出去。黎明前的医院仍然在一片昏暗中,脚步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刺耳地回荡着。 真一郎无言地追了上去,纯在唯一亮着的自动售卖机前停了下来。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的纯从口袋里取出零钱投了进去,然后按下了灌装咖啡的键。咔嗒,一罐咖啡伴着这个声音落下。没取出咖啡,纯再次把零钱投入自动售卖机,又买了相同的商品。 “……来。” 取出两罐咖啡的纯递了一罐给真一郎。 “…………” 纯把真一郎没打算接过去咖啡塞到了真一郎的胸口。尽管如此真一郎还是没打算伸手。纯呼了口气后眨了眨眼。 “去屋顶吧。” 没等回答,纯已经开始爬楼梯。真一郎跟着纯爬上楼。来到屋顶后,之间周围被白雪覆盖。 “…………” 纯边走边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大概是不就就要日出的关系,远方的树林微微泛光。 纯呼了口气后停下脚步,望着远方。注意到他握着咖啡罐的右手微微颤抖的真一郎垂下眼苦闷地开口道。 “……对不起。” 纯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吐着气看着泛起白光的东方天空。 “诶……” 过了一会儿,纯轻轻哼了一声,真一郎握紧双拳低头道。 “对不起……” 道歉也没用。把乃绘伤到这种程度的自己无法原谅。 “我……没能阻止。” 纯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喝着咖啡,望着下方的雪景。 “……雪也不坏呢……” “……诶?” 他的低语让真一郎不禁抬起了低着的头。 “不,我是说雪让她只是骨折。” 纯带着平静的表情望着被雪染白的大山继续道。 “……而且,很漂亮。” 白色的气息从纯的唇间飘出。从山的那头射出的阳光被雪反射照的熠熠生辉。 “她很漂亮。” “啊……” 眯起眼睛的纯看着雪景静静点头。 “她哭不了,你认为是为什么?” “……自我暗示……” “仅此而已?” 回过头的纯用锐利的视线叮嘱了犹豫低语的真一郎。 “诶……” 乃绘哭不了是为什么呢。 ——和乃绘交往。 是纯先一步放置乃绘哭泣吗,是纯设身处地为乃绘考虑采取让她幸福的行动吗。 “回去吧。” 露着平静微笑的纯看起来随时都会大哭出来。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 听到纯的话,真一郎深深低头,然后慢慢离开了屋顶。 想见乃绘一面。想和乃绘道歉。但是,现在自己绝不会被允许这么做。真一郎咬着嘴唇,用力到几乎渗血的程度。 * * *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从钝色的雪云那头微微透出。没合一眼,真一郎便换上制服前往学校。走进教室,坐上位子后,周围立刻被昨天看了麦端舞的同班同学们给围住了。 “仲上同学,很帅哦——!” “让人刮目相看啊,厉害。” 浅美和新川诉说着昨天的兴奋。昨天并没有直接听闻的同班同学们的感想让真一郎泛起和祭典时类似的兴奋感,脸颊变得热了起来。 “就跟英雄一样啊,真一郎。” “吵死了……” 开玩笑的野伏让真一郎变得害羞而回头的瞬间。同班同学们的视线落向了门口。 “放学后……来我家吧。” “诶……” 用切实的表情如此说完后,比吕美没等回答便离开了。 “……喂。” 野伏探出身子出声道,但真一郎没能立刻做出回应。 被强风吹散的云间露出了橙黄色的天空。一点点西斜的夕阳放出的光芒染红了沿海的街镇,仿佛向大海放了一条天使之梯。 真一郎一边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小镇一边走在被消融的白雪濡湿的路上前往比吕美的公寓。 “啊……” 抵达公寓门口,抬头看向金属楼梯的真一郎注意到楼梯上的三毛猫后笑了起来。 踏着咔咔的金属声,真一郎走到了猫的旁边。猫似乎已经习惯了人没有要逃的样子。坐到它边上后,真一郎抚摸起晃着茶色尾巴的猫的后背。三毛猫舒服似地叫了起来,转动脖子看向楼上。 “真一郎。”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真一郎抬起头。比吕美正从楼上往下看。穿着粉色针织衫配白色长裙的比吕美被真一郎看了后一言不发地回头走了出去。 “…………” 真一郎爬上楼慌忙追上比吕美。比吕美没有回头,走进了房间。摇曳的长裙被从窗户射入的夕阳染红。 “进来吧。” 真一郎把手放到门把上推开门后,比吕美的声音传来。 “打扰了……” 脱完鞋放好的真一郎走进房间。比吕美站在迷你厨房里,料理台上摆着两只粉色的器皿。 “随便坐吧。” “恩……” 真一郎点了点头,脱下大衣后进了屋。把包和大衣放到阁楼楼梯下后,真一郎坐到了坐垫上。 “……昨天,我吓了一跳……” 冰箱打开的声音响起。比吕美的低语声传来。 “4号……和你联络了啊。” “恩……我认为都是我的错……” 真一郎说出了在学校里没有提的事情,探寻着比吕美叫自己来家里的意思。 ——……我让她不要打扰我们…… 麦端神社中比吕美说的话浮现在了真一郎的脑海里。真一郎慌忙摇头出声道。 “不是的,比吕美——” “4号也这么说了。不是这样的……和我无关。” 拿着叉子的比吕美无力地摇了摇头看着料理台。 “……比吕美……” “早上的时候,4号和我说了。石动同学的事情,昨天麦端舞的事情,还有——”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真一郎为再次看向自己的比吕美的视线惊得呆呆看着她。 “4号他,一直有个喜 欢的人……” “……喜欢的人?” 这件事真一郎是第一次听。纯和比吕美交往是因为自己提出的交换条件。那个时候为了比吕美真一郎认为这是最好的。两人的交往看起来也顺利。 “我注意到了。从一开始,那个人喜欢的就不是我……” 但是,不对。 “对不起,我像个笨蛋一样多管闲事——” “不,和真一郎无关。4号和我交往,并不是为了真一郎。” 带着虚无的眼神,比吕美抬头望向虚空。 “一个人的感情,别人对此并无能为力。而且,那个人,只考虑着那孩子……我也……” “那孩子……是乃绘吗?” 比吕美低下头,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咖啡,可以吗?” “啊,恩……” 点头的同时,比吕美重新看向料理台,往马克杯里倒水的声音响起。 “来。” 绿色的马克杯放到了桌子上。接过泛着热气的马克杯的真一郎用嘴唇碰了一口咖啡。 “好烫……” 意外的热度让真一郎缩起舌头叫道,张着嘴吸入空气冷却舌头。比吕美端着裱花蛋糕走了回来。 “给。” 把装着蛋糕的粉色器皿放到了桌子上后,比吕美坐到了椅子上。 “诶,你的咖啡呢?” 真一郎眨着眼看着坐好的比吕美问道。她苦笑后把手伸向绿色的马克杯。 “杯子……打碎了一个。” 说着,比吕美握着真一郎的手把嘴放到了马克杯上。 “……诶……” 呼,白色的水汽和比吕美的吐息吹到了真一郎的右手上。握着真一郎的手的比吕美的手轻轻用力,让杯子斜过来。喝完一口后,比吕美重新把被子放回桌上,松开了真一郎的手。 “…………” 喝完咖啡的比吕美露着悲伤的走投无路的表情低着头。真一郎想要说些什么,却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可以哦。” “可,可以……什么啊。” 比吕美的意外话语打破了沉默。真一郎赶紧躲开视线。不知看哪里是好的真一郎抿起嘴。 “…………” 想喝些什么,事到如今也没法去喝咖啡了。比吕美沉默着低着头,没有回答真一郎的问题。 “……你怎么了啊……” 松开握着被子的手后,真一郎把右手放到了膝盖上。 “有点,奇怪哦……” 真一郎不知所措地嘀咕后,比吕美屏住呼吸的声音响起。 “……不要讨厌我。” “我没有。” 听到比吕美的话,真一郎抬起头大声否定。 “骗人。” 比吕美用责问的视线冷冰冰地看着真一郎。 “比吕美……?” 自己没有说谎。自己一直喜欢比吕美。虽然有放弃过,但从没有讨厌过比吕美。 ——我,对比吕美…… 未说出的话语充斥心头。真一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一直看着比吕美。短暂的沉默让比吕美愕然地睁大双眼,逃也似地躲开了视线。 “对不起……” 低着头的比吕美用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 “我……很奇怪。你回去吧……对不起。” 真一郎冲低头重复了一遍的比吕美点头,随后拿起大衣和书包站了起来。 “……我的眼泪很美什么的,骗人……” 离开时比吕美的低语,随着铁门的关闭而消失了。 * * * 那天之后,和比吕美的接触急速变少了。 “本来就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就是了……” 听说比吕美在午休时间在体育馆自主练习,真一郎便赶了过去,不过对是否走到里面还是很犹豫。 “看得见哦,比吕美同学。” 站在体育馆门口的朋与在挖苦穿着制服练习的比吕美。比吕美没做回答,快速运球的声音回荡在体育馆里。 “投的漂亮!” 运球的声音停了下来,球落地的声音紧跟着朋与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儿,运球的声音再次在体育馆中响起。 真一郎转过头看向后庭的鸡舍。 “……地面……” 走近呼唤后,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的地面咯咯咯的转着头叫着。 “……乃绘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明明知道她不在,来到这里后真一郎还是不自觉地寻找起乃绘的身影。鸡舍周围依然被雪覆盖,树上落下的雪消去了乃绘落下时留下的痕迹。 放学后,真一郎直接回了家。之前每天固定的去小爱那里,还有麦端舞的练习都没有了之后,生活变成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我回来了。” 背对茜色的夕阳走进内玄关后,真一郎坐到了台阶上。脱着运动鞋的时候,宗弘从客厅中出现了。 “…………” 真一郎因为宗弘罕见出来相迎而眨起眼,宗弘则是递出了手上的电话子机。 “给你的。” “诶……?” 搞不清状况的真一郎眨巴着眼睛。 “电话。” 宗弘简短地说明后把自己递到了真一郎面前。 “……您好,已经换人接了。” 接过子机后,真一郎把耳朵贴了上去说道。 “是仲上真一郎先生吗。我是株式会社こきりこ出版社编辑部的野口宗,” “那,那个……” 看到真一郎开始和对方对话,宗弘回到了客厅。 “前日,您参加了本社的作品应征,非常感谢。” 听筒那头,名叫野口的编辑熟练地说着话。 “啊,没关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真一郎光是附和已经用尽了全力。收到落选通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上次应征非常遗憾没有采用您的作品,但还请您务必继续投稿,于是便致电于您。” “啊……谢谢……” 真一郎一边听电话一边厘清状况。搞明白状况后,真一郎突然被紧张感包围,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然后仔细倾听起编辑的话。 “仲上先生的作品,笔触和世界观都十分美丽,鄙人认为里面潜藏着无限的可能性。” “诶……?” 那是唐突到真一郎以为自己听错了的难以置信的话语。 “因此,我向您上一次应征投稿时留下的住所信息寄送了下一次应征的指南,期待您再次投稿。” “啊,是的!谢谢你!” 突然发生的事让真一郎没能完全搞清状况。不过,真一郎开心的眼底泛热。用颤抖的手握着子机的真一郎冲着电话那头深深低下了头。通话结束后,尽管已经变成了嘟嘟声,真一郎还是贴着听筒,过了一会儿,真一郎回过神来按下了通话结束的按钮。 “爸爸,电话……谢谢你。” 打开拉门走进客厅后,真 一郎向看着报纸的宗弘说道。 “出版社吗?怎么样?” “恩,让我继续投稿……” 看不见看报纸的宗弘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调中能感受到一股明快。 “…………” 还跟在做梦一样,刚才的电话让真一郎难以置信。眼底依旧发热,感觉眼泪就快流出来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会流泪。 ——除此之外的眼泪,那时的我尚不知晓。 “爸爸……你在什么时候会流泪?” “…………” 放下报纸的宗弘抬起头看向真一郎。因为真一郎的问题而张大的眼睛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心中,有所动摇的时候……吧。” 用报纸挡住了脸的宗弘低语道。 “谢谢你。” 把自己放到宗弘面前后,真一郎慢慢垂下眼。 ——现在……好想哭。 ——为什么呢。明明并不悲伤。 “非常非常,想哭……” 乃绘的话语闪过脑海。真一郎走进走廊,感受到了冷飕飕的空气后,那天的温度突然宛如重现一般。 “心中,有所动摇的时候……” 真一郎拿起放在玄关的书包,慢慢地走了起来。闭上眼睛后,真一郎开始回忆奉纳舞的事情。 震撼内心的激烈的太鼓声。高亢的情绪,飞翔般的感觉。相信自己凝视着自己的乃绘。 “那个时候,我——” “啊啦,怎么了?” 要化作言语的感情,被外玄关处传来的刊的声音打断了。 “恩。找真一郎有点事——” 外玄关传来了比吕美的声音。真一郎快步冲去,看到站在那边的比吕美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比吕美。” 听到真一郎的声音抬起头的刊松开了叉在身前的手。 “小真,冰箱里有别人送的奶酪蛋糕哦。” 走上走廊的刊如此说着离开了。在刊消失在走廊那头后,比吕美一脸严肃地盯住了真一郎。 “那个,我拿蛋糕——” “不用了,没关系的。就在这里说。” 打断了真一郎的比吕美低着头,脸上带着苦笑。 “真不像话呢……” “啊……” 比吕美皱起眉,不过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 “…………” 真一郎知道该怎么做,明明知道,却说不出口。 “不。” 真一郎回答之前,比吕美轻轻摇头,带着困扰似的表情看着真一郎。 “因为一直喜欢着你,因为不想放弃。” 被讨厌了的不安消去让真一郎不禁安心地舒了口气。这个反应让比吕美的笑容不见了。她用严厉的眼神看着真一郎。 “与此相对……我也不想妨碍到别人……我希望,你能好好面对。” 真一郎把比吕美的每一句话都刻在了心头,双拳紧握。 “对我……还有对石动同学。” 尽管艰涩却还是说完了这些的比吕美重新笔直凝视起真一郎。 “如果你能面对我们……给出答案的话。我,一定会接受的。” 比吕美的真挚感情让真一郎感觉豁然开朗。 “那个。” 真一郎放松了身上的力气舒了口气道。 “比吕美你……并没有不像话,很帅气哦。” 不像话的,是没有去面对一切的胆小的自己。 “因为是运动员嘛。” 听到真一郎这告诫自身的轻语,比吕美耸了耸肩微笑起来。有点调皮的,和以前的比吕美一样的笑容。 “我会处理好的,全部,处理好。所以——” “恩。” 比吕美静静点头后脱下靴子走到了台阶上。 “等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把比吕美留在了外玄关的真一郎回房换上私服,拿起画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速写本冲出了房间。 冲下楼后,比吕美依然等在那里。 “小真,你要出门吗?” “恩,出去一下……” 回应着客厅里的刊的真一郎坐在台阶上换上鞋子。 “比吕美也?” “啊,我——” 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吕美犹豫了起来。 “不出去的话就在客厅慢慢玩吧。” “好的。” 听着两人的对话的真一郎用力系好鞋带站了起来。 “那么。” 真一郎转过身抬头看了眼比吕美。比吕美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平静。 “恩。” 点头后,背对着目送自己的比吕美,真一郎出到了中庭。透过玻璃窗注意到比吕美不安的样子的真一郎忽然回过头拉开了拉门 “对了。” “诶。” 看到真一郎回头,比吕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晚饭,你吃什么?” “西,西式炖菜……” “太好了……” 比吕美做的西式炖菜自己有在家政课的时候吃过。软软的奶油般的味道从尝过之后就一直让真一郎无法忘怀。 “我要去吃,等我哦。” 真一郎没听回答关上了拉门,拿好速写本。走在雪路上的真一郎眯着眼睛看向久违的蓝天,嘴里吐着白气。 * * * 蓝天上挂着浅浅的棉云。被从西侧的天空照来的山吹色光芒照亮的医院在雪景中显得特别的白。联通医院的林荫道边的树木在建筑物的阴影下显得色调暗沉。 听着乌鸦的叫声,真一郎走进综合医院的大门后很快发现了坐在走廊的等待区长椅上的乃绘。 “乃绘……” 听到这个声音起了反应的乃绘慢慢抬起头。 “为什么来我这里?” “……我画好画本了。” “……是吗。” 示意速写本的真一郎走近乃绘。乃绘兴致缺缺地看向脚边,静静地呼了口气。 “…………” 虽然她的视线有往立在旁边的松叶杖挪动,不过本人却还是一动不动,两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 “我希望你能看一看。” 坐到乃绘旁边的真一郎递出速写本。 “……我不看。” 清楚断言后,乃绘抿紧嘴。 “这是因为有乃绘我才画出来的。” 把速写本放在自己和乃绘中间的真一郎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你搞错了。” “诶……” 意外的话语让真一郎失语了。乃绘看都没看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的真一郎便快口继续道。 “真一郎没有我也没关系……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画出来。” 不是这样的。 “那么,我换种说法。” 想要想办法传达给乃绘自己的想法的真一郎发出了严肃的声音。 “诶……” “是因为想给你看我才画出来的。” 乃绘膝盖上握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不看。” 乃绘不看的话,这个故事就没有了存在意义。 “……你不看……我就丢掉吧。” “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 放在膝上的乃绘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 真一郎闭上眼睛,抱着速写本猛地站起。 “我去丢了。” 走到乃绘身前后,真一郎停了下来说道。乃绘没有抬头焦躁地嘀咕起来。 “用一一确认吗?” “…………” 乃绘没有要制止。告诫着抱有淡淡期待的自己的真一郎咬住嘴唇,往抓着速写本的手中添了力道。无言走出后,背后的乃绘似乎动了。 “你扔哪里去。” 真一郎回过头看着乃绘。 “地面选择不飞的海边。” 乃绘惊讶地屏住呼吸的声音传来。 “……你看到了……?” 在医院见面后,真一郎第一次和乃绘四目相对。 “……我看到了。” 轻语之后,真一郎转过身走了出去。已经,听不到乃绘制止自己的声音了。 强风渐渐吹散云彩。受风力推动,海浪砸在海堤上,激起大浪花。 夕阳在水面上铺了一条光路。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水母的真一郎蹲在海堤上。 “…………” 决定扔掉的时候,真一郎想到要折纸飞机放飞。真一郎小心折好从速写本上撕下的纸页做成纸飞机。 “飞吧。” 纸飞机宛如映着雷轰丸的身影。真一郎松开手,飘飘飞到空中的纸飞机被从海上吹来的风吹动落到了沙滩上。 “飞吧……” 头插进沙滩的纸飞机缓缓倒在了沙上。看完整个过程的真一郎抿着嘴撕起下一页。 “……飞吧。” 呼了口气后,真一郎高高举起纸飞机放飞。夕阳下翩翩起舞的纸飞机再一次被从海上吹来的风吹动落到了沙滩上。纸飞机们相互隔着段距离一一落在沙滩上。 “虽然想扔到海里,不过这样……” 不管怎么放飞,画纸做成的纸飞机都会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嘲地笑了笑后真一郎垂下眼,折起新的纸飞机。 撕下画纸,放飞纸飞机,然后再重复。从最后一页开始的行动,在真一郎回过神时已经做到了还剩一页。 “……飞一张去海里也好啊……” 低语后,真一郎抬起手打算放出最后的纸飞机。 “…………” 吐了口气后,真一郎感到浪声中夹杂着人声。 “啊……!” 乃绘撑着松叶杖走在残有积雪的沙滩上。 “乃绘!!” 真一郎惊得放开的纸飞机被风裹挟着飞起。 “…………” 真一郎站起身呆呆地看着乃绘。乃绘撑着松叶杖,迈着让人觉得担心的步子踩在沙滩上朝散落的纸飞机前进。 “啊……唔。” 注意到乃绘摇晃起来,真一郎慌忙冲下海堤。 “……乃绘。” 那般顽固地说不看画本的乃绘拖着骨折的脚站在沙滩上。 “乃绘!你在做什么啊,笨蛋!” 站到了纸飞机前的乃绘弯下腰拼命伸出手。右手上的松叶杖落下,乃绘的身体只靠不稳的右脚和另一只松叶杖撑着。 “恩,恩……” 无视真一郎的乃绘喘着气不顾一切地先要捡起纸飞机。还差一点就够到的指尖抓空后,乃绘身子一晃,被石膏固定的左脚撑了一下。 “痛……!” 尽管呻吟起来,乃绘还是继续捡着纸飞机。 “唔……啊……” 松叶杖从挣扎着拾起画纸的乃绘受伤落下。 “乃绘!” 跑过去的真一郎勉强赶上从身后抱住了乃绘撑住她。 “你腿这样,做什么啊——” 话没说完,一阵强风吹过,飞起的沙子和海水让真一郎不禁闭起眼睛。 “啊啊!” 听到乃绘的悲鸣,真一郎睁开眼。纸飞机被风吹到了空中。 “抓住它,抓住它,真一郎!” 乃绘在真一郎的怀里挣扎着要真一郎取回画纸。 “抓住它……呜哇!” 失去了平衡的乃绘把真一郎一起带倒。抱着乃绘摔了一屁股的真一郎给乃绘当了垫子低声呻吟起来。 “啊……” 和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接住乃绘的相同的姿势。 “…………” 看着当着垫子的真一郎,乃绘呼了口气。 “飞走了……” “恩……” 飞到空中的纸飞机已经不见了。 “飞……走……了……” 两人的白色吐息重叠在了一起。觉得这吐息声让人怀念的真一郎在沙滩上躺了个大字笑了起来。 岸边的公交车站被类似于金色的夕阳染红。为了躲风,真一郎和乃绘一起进到了公家车站的等待室里。注意到里面的对流式白油灯后,真一郎蹲到了它的旁边。 油槽里还剩了一半左右的灯油。放着油炉的台子上还放着火柴,看来那应该是还在用的。 “我还以为能用呢。” 把中央的刻度盘跳到燃烧后,嘎叽嘎叽的声音响起。虽然是对准了,不过转了一下里面的灯芯才立了起来。 “……然后就,按下开关……” 打开火门,按下点火杆。是电池用光了吗,按下点火杆火也没能点起。真一郎打着火柴,弯下身子靠了上去后,火终于点起。 “噢。” 点火杆静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火焰左右摇动着。 “这样就搞定了。” “哇。” 蓝白色的火焰慢慢变成了红色。舒了口气的真一郎和乃绘相视一笑。 “好暖和。” “……是啊。” 把冰冷的指尖伸到火炉旁的乃绘眯起眼睛。真一郎看着被火光照的变得有些许橙色的乃绘的脸颊。 “…………” 微笑着的乃绘的视线落到了长椅上放着的纸飞机上。看向和乃绘一起捡回的纸飞机的真一郎来回看着微笑的乃绘和透着天空颜色的画页。 “……能看一看吗?” “恩……” 乃绘点了点头后拿起一页,放到了膝上。她慢慢展开纸飞机,小心地摊开纸页。最开始的一张,画着飞向空中的地面。 “地面,飞起来了……” “恩。” 伸手抚摸着画纸的乃绘一张张用炉子烘干着画纸。 在捡回的纸页全部恢复如初后,乃绘依靠纸页背后的标记静静地从头开始读起画本。 “……… …” 乃绘认真地看完一张放下,看完一张放下,不断重复。从旁看着她真挚的眼瞳的真一郎紧张地擦着手。 露着柔和微笑的乃绘继续读着画本。看着她的侧颜,不安忽的消失了,一股平静温暖的气氛萦绕在了真一郎心头。 乃绘停了下来,看着最后一页。 “……怎么了……?” “最后一张没有了……” 乃绘用平静的声音回答,把手上的纸页放在了别的纸页上。 “啊……” 想起有纸飞机被风吹走的真一郎打算出去寻找,但被乃绘的平静声音制止了。 “没关系。飞起来的雷轰丸……之后怎么样了……就由我自己来想象吧。” 用怜爱的视线看着画本中的雷轰丸的乃绘静静微笑起来。 “恩……” 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结局被乃绘接受,交托于她这件事让真一郎觉得很自豪。看着被夕阳染成赤金色的夕阳的乃绘的脸的真一郎笔直面对乃绘。 “……我……” “恩。” 转动身子和真一郎面对面的乃绘一脸严肃地回望着真一郎。 “我喜欢比吕美。” 乃绘对此点了点头。 “我知道。” 虽然她皱着眉看起来很悲伤,但是那副表情却异常美丽。 “但是,我能画出画本,是因为乃绘。” 乃绘没有哭泣。她深绿色的眼瞳倒映着真一郎的轮廓。 “能跳舞,是因为乃绘。” 乃绘没有躲开视线,笔直凝视着真一郎,侧耳倾听着真一郎的话语。她的视线和坚强让真一郎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真一郎觉得我能飞……” 询问的视线和表情,也满满带着富有乃绘风格的强韧。从身体内涌出的东西堵在了真一郎的心头,真一郎感慨的几要落泪。 “……恩,我深信。” 鼻子很痛,并非因为寒冷。不管怎么努力,声音听起来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想要对乃绘展露出微笑,脸却扭曲了起来。 “我,我……我喜欢比吕美。” 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但是,乃绘对自己来说是重要的存在这件事也是事实。这到底是什么。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真一郎并不知晓。 “但是,见到你……我的心,会动摇……” 冲上眼睛的热度化作泪水溢了出来。没有擦去不断溢出的泪水的真一郎凝视着乃绘。 “对我来说,你——” 要说出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没能成声。乃绘轻轻摇了摇头,慢慢伸出手,温柔地触碰起真一郎的脸颊。 “眼泪……” “诶。” 乃绘的低语让真一郎瞪大了眼睛。用指尖擦去真一郎的泪水后,乃绘静静地咪起眼睛。 “真一郎的眼泪,很温暖呢。” “……我是继承雷轰丸遗志的人啊……” “恩。” 露出柔和眼神的乃绘看向了画上的雷轰丸。真一郎想起了乃绘拒绝接受泪水那天的事情。 “……现在的话能行吗,我的眼泪……” “…………” 乃绘没有回答,而是露着温和的微笑看着真一郎。 “真一郎相信我能飞。” 她伸出双手触碰着真一郎的脸颊,慢慢地把真一郎的脸拉到近旁。 “那就是我的双翼……” 祈祷似的,乃绘闭起眼睛,和真一郎额头相贴。 “…………” 过了一会热,乃绘挪开额头,接着,手也从真一郎的脸上挪开。 “……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呢。” 乃绘用视线示意写在外头的时刻表。 “我送你回医院。” “不用。” 真一郎慌忙向收起画本的乃绘提议,但乃绘清楚地拒绝后拿起了旁边的松叶杖。 “怎么可以……你的脚,我很担心……” “所以,希望你能相信我。” 把对着的画纸收在胸口的乃绘撑着松叶杖站了起来。虽然她的脸因为疼痛皱了起来,不过抬起头后乃绘立刻露出微笑。露着安稳的微笑的她眼瞳里充满了决意。 “虽然很辛苦,虽然还有点痛……” 打开了候车室的门的乃绘生硬地越过台阶来到外面。强风吹过,乃绘的红色外套随风飘动。 “因为我还不能飞,所以用走的。” 静谧的声音。但是里面却透着坚定的意志。 “一步一步,不逃避……走着回去。” “乃绘……” 握好松叶杖的乃绘踉踉跄跄地转向真一郎。 “真一郎,相信我……” “……相信,什么啊……” 乃绘说过的话语逐一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复苏。想要驱散要哭出来般的痛楚的真一郎硬是笑着问道。 “……是呢。” 乃绘呼了口气后转过身,指向了道路的前方。 “那个,转过转角之后……乃绘就会浮起来,飞去医院……所以,不需要担心。” 其实她还不能飞。但是,真一郎的信任会化作乃绘的双翼。就像过去乃绘给了不能飞的自己双翼一样。 “啊……” “好吗。” 回过头的乃绘露出了秀美的笑容。 ——旁边有蟑螂…… ——真一郎的鞋底有蟑螂…… 鲜艳的夕阳下,撑着松叶拐杖的乃绘唱着歌生硬地走着。 “旁边的……” 目送着乃绘的真一郎追随着乃绘的声音般唱出了她的歌曲。感觉只要歌唱就能维系和她的联系。但是,乃绘的声音和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真一郎张大嘴巴,声嘶力竭地叫着继续歌唱,似乎要对抗这些。 ——真一郎的心里,是汤浅比吕美…… 那个时候,在同样的海堤上,乃绘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唱出这段歌曲的呢。有些脱线的,有着独特节奏的乃绘的歌曲中的意义,真一郎似乎第一次了解了。 ——乃绘,乃绘!! 真一郎冲着越来越远,几乎要看不见了的乃绘的背影在心中呼喊道。明明要相信乃绘目送她离开,真一郎的眼瞳却为泪水润湿。眯起眼睛后,泪水满溢而出。 “真一郎的心里……是汤浅比吕美!” 几乎是惨叫的歌声让乃绘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就在旁边的……唔。” 用力挥手的乃绘让真一郎胡乱擦去泪水想要继续歌唱,然而声音却发不出来了。 “……唔。” 用痉挛的声音歌唱着。声音中断后,真一郎当场哭了起来。不成声的歌曲仍在继续。真一郎挤也似地唱着乃绘的歌曲。 “……乃绘……乃绘能够飞翔……” 濡湿脸颊的泪水滑到了下巴上,滴在了湿了的柏油路上。 “我相信你……” 再次抬起头时,乃绘已经消失在了被夕阳染红的转角那头。 * * * 走过 路灯点点的海岸,抵达比吕美的公寓时夕阳已经西下,周围蒙上了淡淡的夜幕。 站在比吕美的房间前的真一郎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真一郎再一次敲门确认。 “……比吕美?” 叫了她的名字,但果然没有回应。 “你不在吗?我进来咯。” 真一郎把手放到门把上,然后轻松地推开了门。 “……比吕美……?” 暖气关掉了的室内冷飕飕的,里面没有比吕美的身影。走到房子里面,两份冷掉了的西式炖菜并排放在桌子上。 “……唔。” 真一郎转过身冲出房间,咬着牙沿着通往海岸的竹林奔跑。 “比吕美,比吕美!” 真一郎气喘吁吁地喊着比吕美的名字。白色的吐息溶于寒风中,吸进肺部的寒气让胸口一阵刺痛。 “比吕美……” 在竹林稍微开阔些的地方,真一郎找到了比吕美。 “…………” 注意到真一郎的比吕美慢慢转过身。从竹林间射下的月光照亮了比吕美的头发。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 比吕美静静地摇了摇头,后背靠着竹子。一阵柔和的风从两人间吹过。 “……画本,给石动同学看了?” “恩。” 露着笑容的比吕美感觉带着种勉强。明白她在勉强自己的真一郎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看啊。” 比吕美的眼瞳被时刻能哭出来般的不安浸润。真一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清楚地说道。 “和我交往吧。” “诶?” 比吕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挪开视线。 “不要……” 不管她说什么都没关系。真一郎保持着原本的表情加强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和我交往吧。” 第二次的告白让比吕美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 “不要!” 同样加强了语气的比吕美重新看向真一郎。真一郎没有躲避她的眼神继续叫道。 “我随时都会让你看的!” “诶?” 比吕美严肃的脸上没有了类似于愤怒的感情。 “今后,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嘴唇颤动,眉头紧锁。比吕美的眼睛里转眼间就蓄满了泪水。 “一直,在身边……这算什么……就像求婚一样。” 蓄积不下去的泪水顺着比吕美的脸颊滑下。嘟着嘴皱着眉,比吕美用近乎哭泣般的声音诉说着。 “我明明……还没有,答应和你交往……” 比吕美的眼中的泪水顺着被月光照亮的白皙脸庞不断落下,真一郎走近哭着微笑的比吕美,握紧拳头。 ——我想为你拭去眼泪…… ——现在的我,能够做到。 真一郎站到比吕美身前,张开双手抱住了她。似乎是在回应用力抱住自己的真一郎一般,比吕美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 “啊……下雪了……” 私语般的声音从近旁传来。比吕美的手紧紧环住了真一郎的后背。 月光下,白雪在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静静落下。 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人,真的能从重要之人那里得到眼泪啊……” 受到春风吹拂慢慢抬起头的乃绘望向远方的天空。 “……奶奶,也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拂在脸上的柔和的风让乃绘回想起了擦去自己的眼泪时感受到的奶奶的温度。 “想到重要的人……眼泪就会自顾自地流出来……” 令人怀念的记忆和真一郎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了一起。乃绘的嘀咕声变得颤抖了起来。 “能了解到这份真实之泪——” 盛开的樱花树上,花瓣随风飘落。 白雪消融的后庭,散着点点小石。 樱花如雪一般随风飞舞。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上学路的坡道上,乃绘大大张开着双手。 “……我,能飞。” 闭上眼,想象着雷轰丸和地面的故事的最后一页。 “雷轰丸飞了起来。张开翅膀,拍打羽翼,全力以赴……” 跑了出去的乃绘被一阵风推着后背。至今一直因为害怕而没试着跑一跑的腿不断迈向前方,就和之前一样,能快速的跑动起来了。 “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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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了。不超越设身处地的思考不行的事情——” 超过上学中的学生们的乃绘不断加速跑上坡道。 “不受伤的话,就无法飞翔。” 背上的书包上,叉着雷轰丸的羽毛。 “就算受伤,也想要飞翔。” 在校门前猛力大跳的乃绘朝走在前面的同班同学用力挥手。 “早上好,日登美,樱子!” 欢快地呼唤着她们的名字。 “早上好,乃绘。” “早上好!” 注意到了乃绘的声音,同学们回过头用力挥手。和两人会合的乃绘露着开朗的笑容,插进了两人中间。 ——真一郎相信着。这就是我的翅膀。 宛如约定般的话语,给了乃绘心里一股温暖的感觉。白雪融化。在安稳的春风的吹拂下,乃绘在午休的时候重新给雷轰丸立了墓碑。 放学后,温暖的气息仍在延续。和在第三学期变得关系好起来的日登美还有樱子分开后,乃绘来到了鸡舍。真一郎就在那里。 “哦,地面,今天也吃了很多呢……” 似乎是在回应真一郎的话语一半,地面咯咯咯地鸣叫着。乃绘为了不让真一郎发现躲在了茂密的树木背后,静静掩藏着气息。 乃绘知道真一郎偶尔回来给地面送红色果实吃。撞上这个场面还是第一次。乃绘已经决定,就算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也不会和真一郎打招呼。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过的话,在自己先到鸡屋的时候,真一郎也会这么做的吧, “那个,地面。” 真一郎用平静的声音和地面说着。乃绘闭眼倾听着这令人怀念的声音。 “……今天早上,乃绘和同班女生打招呼了。” “诶……” 乃绘没想到被看到了,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那种感觉……是朋友呢。对吧,地面?” “啊……” 真一郎看到了自己,关注着自己。 得知这件应该知道,却又不了解的事情,乃绘瞪大了眼睛。 “好,差不多该走了。地面,拜拜。” “……唔。” 从树木后方只能看到真一郎的背影。但是,乃绘认为真一郎的眼神应该是和以往一样的温柔的。 “……太好了呢,地面……” 看不到真一郎的身影后,乃绘来到了鸡舍前。啄食着红色果实的地面抬起头咯咯咯地鸣叫着。 “明明向你寻找,也无法找到……” 乃绘想起了在雪中拼命寻找的那天。虽然雪已经没有了,手上的伤也已经没有了,但回想起后,之间还是有些微的痛楚。 “我喜欢乃绘……” 用作最后两画浊点的手套消失不见,只有小石头零散在原地。 “好好说了出来,然后在那里写了出来……” 虽然已经读不了了,但是仔细看看,还是能从散开的小石子里看出那天所写的文字的影子。回忆着两人一起写下这段话的记忆的乃绘平静地咪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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