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村庄》 001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地方,遥远的时光,也许你还是一位懵懂的少年,也许你还是位穿开档裤的孩子,甚至你还是枚卵。时间久得让人懒得去计算,究竟是那年 故事就是这么老了。像主人公一样已经老掉牙了,某些人都早已经化为黄土。 故事远去,不能记起全部。记忆经不起推敲,也许会添油加粗,因为文学本是没有味道的食材。 南村,坐落于某个半岛的某个角落,南村并不是位于某个地方南边,附近也没有东村,北村,西村,它的名命显然不是根据方位而取的,究竟是缘自什么,没有人清楚了,它比故事更遥远。 遥远得像村庄入口的牌子,那块木头是什么时候树在那里的,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提起,风吹日晒却没有腐朽。 村牌边是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得到溪流里的沙子和石头,溪里的沙子后来成为某些人的主要收入之一,小溪的旁边有一间饭酒铺(你得知道,在当时当地的饭店并不称为饭店,当地人把饭店称为饭酒铺)。 饭酒铺刚开张,生意非常红火,因为位置优越,小溪边有码头,成为村子的交通枢纽,每天有不同的人来来往往。也可能是因为掌柜的是刚从外面回开的,有更多的先进经营方法。 也许更多客人是因为好奇,对老板的好奇,对饭酒铺的好奇,这是唯一的一间,也是村里的第一间。 “老板,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吗“一位40来岁的男人一边吆喝着,一边走了进来。 “养哥,这样得闲来吃饭“饭酒铺的老板恭维地迎上去,他是位魁梧的男人,所以他的步伐沉着稳定,看起来更像位绅士。 走进来的人叫“养“哥的却完全不一样,他是从那块田沟里刚上来的,卷着的裤脚还粘有灰色的泥土,身上的泥土味很重。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并把另一个脚放到另一个凳子上,你应该可以想得到一个土匪的模样。 他抓起公共的水烟筒,“嗡嗡地吸了起来,他丝毫不介意那烟筒有多脏,那缠绕烟嘴的污垢,有多少人用过,上面有什么气味,他统统视而不见,享受的同时,还不忘记往吐了一口痰。。 … “听说你这里的饭菜挺好听的,给我来一点,我在外面吃过不少饭酒铺“当他说到外面的时候脸上泛起骄傲的神情。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参过军,还是什么的,总之他在离村庄之外待过一些时间。当然当时能在外面待过确实也有点资格可以谈“骄傲”。 掌柜的把菜单递到他面前,养哥懵了,菜单上写的字,他一个也没有认得,他活了四十多年,却全然不知道,吃饭还得识字。 “我看不懂,你说说都有什么好吃的吧“他尴尬地说。 “萝卜丝,烧鸭。。。。“生掌柜的把菜名一一报了一边。 “萝卜丝加鸡腿吧“养哥说,他点菜的那会心想的是,自己从没有吃过萝卜丝,所有很期待。 菜端上来的那会,他感觉不对劲,所谓的萝卜丝越看越眼熟。他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嚼了两口并没有吞下去,立马就吐出来了,并不是因为菜难吃,而是感觉自己被骗了。 他狠狠地啪了一下桌子,还好当时用的是八角桌,木料很厚,坚固如铁块,要不这一拍肯定把桌子啪坏。 “生啊,你妹飞“(妹飞啊是当地人骂人的一种俗语,表示问候别人的妹妹)他叫来掌柜的,掌柜的叫石生,他父母为人迷信,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当地人很少叫对方全名,经常叫最后一个字或者外号。 “什么事“ “我不识字,并不代表我傻啊,我点的是萝卜丝,你为什么给你炒了一碟菜头(菜头是当地人对萝卜的称呼),我吃菜头要来你这里“ “哈哈“同在吃饭的人都笑了起来。他这样赤裸裸地把自己的愚昧给晒到大庭广众的面前,着实好笑。 他听着笑语,和石生的解释,他愤怒,但不敢言,只好尴尬地把所有的怨气和那盘萝卜丝一起咽下去,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他一生也许并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也至少没有什么东西比这顿饭更难以下咽的了。 养哥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耿耿于怀,从那天开始他便开始落得一句当地彦语来形容他“飞你妹啊,原来萝卜是菜头”(当地人把这句彦语用来讽刺不识字又喜欢吹牛皮的人) 夜黑风高之夜,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着火了,着火了”石生从他的饭酒铺里跑了出来,饭酒铺的屋顶盖着的矛草。燃烧起火苗,有的地方还冒着烟。 发生火灾,一个火警电话搞定,那是现在,过去可没这么好,当时当地那里有电话。 人们齐心协力地从从小溪里用水桶舀起水,再往屋顶泼,这种救火的方式就好比给沙漠洒水,没有丝毫的改变。 屋顶最终还是被烧个精光,连同屋里的家具一起被烧得面目全非。人们能做的就是控制了火势,没有烧到别人的东西。 火事发生在养哥吃萝卜的那天晚上,种种迹象表明,这火有可能是放的,他会干这种事,他是干这种事的人,例如他会把松树的叶子塞到一些孩子的裤裆里,并开玩笑说是为孩子的鸟建了个鸟窝。 别人眼里,这举动没有丝毫的幽默,他倒觉得很好玩,所以就在当晚,石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场火是养哥纵的,毕竟他的心眼和他的眼睛一样并不大。 怀疑和有证据还有一点的区别。 养哥和石生的仇恨就这样滋生,两人就默默地痛恨着对方,谁也没有挑明原因。 那是个心事往心里藏的时代。石生的饭酒铺时代就这样结束,这是他返乡的第一次创业,眼看就要有一点做为,谁料得到,一场天灾,还是人祸,把他的美梦给烧干净。这间饭酒铺是他投了半生的积蓄。 002 故事从火烧掉饭酒铺才开始。石生有两个弟弟,一个石子,一个叫石英,文化的欠缺,所以当地人的名字总是俗不可耐的。 二弟石子是个急性子的人,听说哥哥的饭酒铺别烧了便按耐不住,他要到养哥的“东馆”去闹事。(东馆是当地人对小卖部的称呼,好多当地的词语随着时间再也没有人用,被遗忘,被现代化洗脑)。 石子被石生给拦住了,石生是个还算理智的人。 “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还是这么懦弱”石子很气愤地对石生说。 “没有证据,你就这样去闹事,你这样是犯法的”石生说。 “你就跟死鬼老爸一样,懦弱,这村庄到处是口水,到处听到有人说,却从来没有人敢做” 说着他生气地离开了养哥的东馆,石子没有把事闹成。 石子,天生就是比较急躁的人,虽然讨“公道”没有讨成,但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饭酒铺被火烧了,生意做不成,火烧后剩下的残骸还是得处理。 处理饭酒铺的那天,有艘船从小溪那边开了过。石生感觉不对劲,木船一眼就能看透,却没有见任何人在船上,船是顺流飘过来的。 石生放下手上的棒子,慢慢地走过去。风把船给吹到了岸边。 船上不是没有人,有人,他是躺着的,所以站着看不到,他躺在一堆血泊里,显然,那堆血是他的。 船上的人中枪了,他身上的穿着让人畏惧,一身灰绿色的军装,人们不是害怕穿灰绿色军装的人,一个快要死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人们怕落得一个勾结异党派的罪名,轻则抄家,重则灭门。 石生有点进退两难,人命就摆在面前,纠结着到底救还是不救船上的人。 最终他还是把灰绿军装的人从船上给拖了下来。 小村庄没有什么像样的医院,有什么病痛或者伤风感冒的就到老诊所去看,私人诊所,也不是什么像样的私人诊所。 门口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涂有医院标志的十字架,从门口进来就有一张病床,木板床,坐上去会发出“叽叽声”。 床的旁边是一张书桌,主治医生就坐在书桌旁边,他比他的珍所还要老一些,戴着一双会时不时掉下来的老花镜,他会看着你,再用手把老花镜推到合适的位置,如果你敢直视,他肯定会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在观察,从你那个地方割一刀好一点,犀利严肃的眼似乎说明了,他一生都没有说过笑话。 石生把灰绿军装的人背到了私人珍所。他把灰绿军装的人丢到木板穿上。 “救救他”石生气喘吁吁地说。 “这我那敢,我可不敢就他”老医生瞅了瞅一样木板床上的军装男说。 “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 “要万一被查出来,你我都逃不掉” “这是人命,你们医生不是救死扶伤吗?” “可是我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害死很多无辜人吧。” “他就死有余辜吗?战争中谁都是无辜的” “你还是把他背走吧” 石生迟疑了片刻,从书桌上抓起一把小刀把老医生推到一个角落,并用小刀架在老医生的脖子上。 “你不救他,我就把你杀死”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救他。。”老医生说。 老医生的是铁了心不去救军装男的。当时两个党派的争斗激烈,小村庄是属于另一个党派的管辖范围。人们对灰绿军装的人是敬而远之。刑法过于严厉没有人敢越界。 石生没有割破老医生的喉咙,他知道,也理解,他把刀子丢到地上准备离开,却被老医生叫住 “我不救他,你可以救啊,”石生奇怪地望了望老医生。 “我是说要是别人发现了,就说我是被你挟持了,你不是用刀子架在我脖子上吗。” 石生立马明白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先把门关上,嫌看到的人不多吗?” 关上门后,老医生便给军装男把弹头取出来,没有设备,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活马当死马来医。 子弹最终也被取了出来,伤口是用缝衣服的针线缝的,奇怪的是军装男既然被救活了,石生把军装男并给他换上普通人的衣服,并把他带回家里照顾,所有的举动并没有被发现,所以也没有落得什叛党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