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凰:国师的逆天宠妻》 第1章误入阵中遇美男 凤栖宫内,熊熊大火中,古月东躲西闪,却仍旧被烈火烧伤了大半只胳膊。 房梁坍塌,砸中她的背部,把她压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她硬是咬着牙站了起来。 灼灼烈焰下,她一身火红色凤冠霞帔,虽衣着狼狈,但却站得笔直。而凤栖宫外,身着红色喜服的凤云杉,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被火焚烧的女子。 “月月,莫怪寡人心狠,要怪就怪你的威压太盛。”他凉凉一笑,“我是爱你的,可我更爱这万里江山以及无上的权威,有你在,我便不能成为真正的君主,你的威压会盖过我。你不是一直都爱我,为我好吗?那么这一次,你再为我牺牲一次吧。” “凤云杉,你会遭到报应的!”她唇边勾起一抹妖冶嗜血的笑,眼神凛冽地看着殿外的男子。 凤云杉阴冷的笑容消失在火光外,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而古月的意识已经模糊,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轰……滚滚雷声响彻天际,狂风呼啸,乌云密布。 伴随着“轰”的一声,一道闪电劈向大地,黑压压的云层被银光斩碎,顷刻间,雨点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砸落地面。 雨越下越大,落地便砸出小水洼,残花满地的泥水中,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而无数拳头脚尖正毫不客气地向她招呼着。 “打!给我往死里打,踢死她!打得最狠的,本小姐有奖。” 古三月忍着痛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看着那群在雨中狰狞地笑着,欢呼着的人,心底冷笑,她要把他们的容貌全都记住了,这笔账来日再还。 其中一人见她竟然再次坐了起来,惊叫道:“她居然还没死!” 赵曼青先是一愣,随即便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那就继续打,打到她再也爬不起来。” “表小姐,你站远点,别让血溅到你身上。”那人恶毒地笑着朝古三月走过来。 古三月眉头紧蹙,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对付那群人,权衡一番后做出决定,爬起来便跑。 风在吹,雨在下,后面的打手在追赶,她提着湿重的裙摆踉跄着往前跑去,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深吸口气,卯足劲地朝着前面竹屋跑去,一掌推开门,反手把门关上,一转头,愣住了。 屋内有个热气腾腾的浴桶,而浴桶中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只有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露在外面。 “抱歉,打扰到你了,但现在外面有人在追杀我,所以,借你的地方躲一下。” 男人没说话,脸上也没任何表情,只是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女人竟然可以闯进他设的阵法中,倒是有趣。 古三月不确定这男人会不会帮她,她看得出这男人武功很高强,若是他不仅不帮她,反而还要杀她,那可就……然后她两眼一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她倒下去后,男人才慢慢地从浴桶里出来,动作优雅地穿了件桃粉色衣衫,手自脸侧缓慢地将面具揭掉,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粉衣男人狭长的凤眸微眯,眼尾斜挑,他缓慢地走到古三月身边,衣袍一撩,弯身蹲下,拍了拍古三月的脸,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啧,这重生术着实有些烂。” 现如今,会重生术的人,不出三个,而他便是其中一个,还有个是他那不知云游野去哪里的挂名师父。另外一个,是二十年前被逐出水月门的叛徒玄清杨。 这般拙劣的手法,定然不是玄清涯那老头所为,至于玄清杨,据他老头所言,当年玄清杨还在水月门时,重生术便已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以上两者皆不是,那还能有谁? 重生术是水月门的独门秘术,历来只有门主才可以修炼,当年玄清杨因为偷学,并在外肆意使用,导致水月门遭遇一场浩劫,有着数百年根基的水月门,旦夕间毁灭殆尽。 而玄清杨在那次浩劫下,逃得无影无踪,水月门虽已将他从门中剔除,但这二十年,却四处在找他。因为他不仅修炼了水月门独有的重生术,还盗走了河图洛书,如若祸乱三纲五常,难保不会天下大乱。 他微眯着眸子,打量了一番双眼紧闭的古三月,兴许这女人是条有利的线索。 第2章有了特异功能 翌日,古三月睁开眼,强烈的阳光晒得她立马抬手挡在眼前,身体仍旧很痛,但却比昨日好多了。 她看了眼四周,山清水秀,树林茂密,然而竹屋却不见了,她躺在海棠树下,身上盖满了树叶,跟埋尸体似的。她站起来四处看了几眼,并未看到有屋子。 而竹屋中遇见的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场梦,她本是北燕将军,大婚之夜却被烧死在宫中,一觉醒来成了南曲丞相府不受宠的大小姐,还没回过味,便被赵曼青一伙人绑出去一阵乱打。 既然她逃过了一劫,那么反击的时候到了,不管是昨天打她的那伙人,还是将她烧死在宫中的那人,她都会一一地还回去。 三日后,客栈内,古三月临窗而坐,吃早饭的同时,听着隔壁桌闲聊八卦。 听他们说起什么大齐国师,容颜倾世气质卓绝,武功深不可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五行晓八卦,可窥天机、算生死、测国运,是天纵奇才等吹嘘的屁话时,古三月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正聊得兴起的那人立马怒了,他瞪着古三月:“这位姑娘,你竟然敢嘲笑国师,你是不是想受到人身攻击!” 古月面无表情地瞥了他眼,毫无惧意。 “哼!”那人冷哼了一声,“玄国师,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诋毁的。” 古月一拍桌面,霍然起身,然后离开。 有病吧,这人是不是被那神棍国师下了降头术? 与此同时,一辆豪华奢侈的桃粉色马车内,某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帘子,抬头看了眼天,阳光明媚,风好无云,这般晴朗的天气,谁在骂他? 出了客栈后,古三月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对着阳光看了眼五指,眯缝着眼,笑的一脸得意。没想到死后竟然重生了,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拥有了控火术这项特异功能。 祸兮福兮,也许便是如此。 正逢春夏之交,天气甚好,阳光暖而不灼,清风徐来,夹带着怡人的芬芳。 京都陌阳城内,车水马龙,一派繁华,因天气适宜,出行之人甚多。一辆桃粉色骚马车当街而过,所到之处,无不散发出撩人的香味。 古三月虽被挤在人群中,但由于个子高挑,倒是一眼便看见了在街上缓缓行驶着的骚气马车。她很清晰地听到旁边男人吞口水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于是侧身挪了挪。 “这马车中坐着的,定然是个绝代佳人。” 有人附和:“是呀,是呀,倘若能一睹芳容,此生无憾也。” 更有猥琐者当街意淫:“要是能把这等美人压在身下玩一夜,老子死也值了。” 古三月目光一斜,瞥了眼那个满口黄牙,正张嘴流口水的恶心男人。她指尖轻弹,一粒褐色药丸滑了进去。 “啊!”猥琐男惊叫出声,紧接着便听得“噗噗”几声响,然后一股臭气弥散出来,众人瞬间闪开。 猥琐男捂着肚子一脸菜色地看了眼四周,头一歪,差点昏厥过去,当街拉稀屎,还流了一地,苍天呐!他以后还怎么出来摆摊? 古三月没事人似的,站在远处的海棠树下,她随着众人的视线,一致望向正晃晃悠悠行驶着的桃粉色马车。恰在此时,车帘被风掀开,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 那是一张让女人看了无地自容,让男人看了恨不得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的脸。 就连古三月看后都忍不住一挑眉毛,动了点邪念。 第3章妖孽男是罂粟 风过,帘卷,男人胭脂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含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雪色肌肤在日光下泛着莹润如玉的光泽,一双星眸深似大海,闪着动人的灵光,眼尾上勾,极为撩人,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坚挺,脸部轮廓完美得近乎妖孽。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慵懒气息,好似醉卧花丛的谪仙,明明美得令人窒息,却让人看见真容后,生不出半分亵渎之意。 这样的一张脸,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显俗气。 光影交错间,古三月的视线,与之对上。 他目光轻转,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看了眼古三月,笑得意味深长。 古三月移开目光,转身走出人群。 越美的东西,越毒,比如罂粟。 但凡美到极致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只能成为一道远观的风景,只可欣赏,不可亲近。 她征战十年,九死一生,毅力绝非常人能比,因而在面对诱惑时的克制力会更好一些。 无论美女还是美男,看看赏赏就行,不沾身不留念。 在古三月转身离去的刹那,马车中的人手腕一转,风停,车帘落下。他眸光微动,舌尖舔过唇角,笑得妖娆邪肆。 古三月从拥挤的街道走出去后,正要往相府走去,忽的有个青衣男子朝她走了过来。男子一身书生气,斯文纤弱,走到她跟前,笑得有几分愉悦,说话也是温文有礼。 此男子叫江枫,是古家短工的儿子,跟古三月从小一起玩到大,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对她也有那么些个意思。 “三月,你怎么会在这儿?”江枫诧异地看着她,他听相府里下人说她不见了,正打算去找她呢。 “出来转转。”古三月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纠缠。 江枫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三月,你好像……” 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从前方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好你个古三月,已经跟闲王有了婚约,却还在这里与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古三月转头看向来人,好嘛,主动送上门来,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赵曼青面上强硬,其实心底也在犯疑,她怎么也没想到古三月命如此大。三日前她带着打手把古三月打得半死,追赶到林中后,却发现找不着了,以为古三月是跳下了山崖,于是她也没多想,带着人便回来了。 结果……她今天竟然活着回来了! “赵小姐,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该清算一下了。”她说的漫不经心,然而话中却透着森森寒意。 赵曼青扭着纤腰走上前来,仰头看向古三月,眼中满是嫌恶:“清算?古三月,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配跟本小姐说话。呵,眼瞅着就要嫁给闲王了,却仍是耐不住寂寞,青天白日就出来与男人野合。” 不堪入耳的肮脏词语,从她口中流利的飘出来,一看便知道,平日里没少这般辱骂原主,可现在,她骂错人了。 江枫脸色一沉,不悦地站到赵曼青跟前:“赵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词。” 这已经算是很礼貌的话了,然而听在赵曼青耳中,却跟骂了她祖宗十八代一样。 “哟,狗男女干了龌龊事,还不准人说了,你有脸做,还没脸承认了?呵……你一个相府下人的儿子,也配跟本小姐说话。”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扶了扶发鬓,细长的眼尾挑高,看起来极为刻薄,说出的话更是让人愤怒,“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你们这俩贱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连围观看热闹的人听了都不免一阵唏嘘,当街骂出这种话,可见其心有多脏。 第4章当街怒烧渣女 江枫是个书生,平日里接触的皆是些文人墨客,哪里听过这般不堪入耳的脏话。 倒是古三月,一脸平静,淡定得像是在看旁人的热闹。只有熟悉她的人才清楚,她最愤怒的时候,往往看着很平静。 赵曼青骂得口干舌燥,怒火滔滔,然而古三月却连半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让她很是颓败,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她气得无处可发。 “你……你这个贱人,无话可说了吧,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伸出尖尖的手指,微微扬起,指向古三月,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此刻无比丑陋。 见古三月站着不动,也不说话,赵曼青更加耀武扬威了,朝她走近一步,想要把她推倒,然而手还没伸出去,突然一股热浪袭来,她身上昂贵的裙衫,立马燃了起来。 “啊!”赵曼青惊叫着四处跑,吓得花容失色,头发一沾着火星,立马燃了起来,瞬间便烧得跟只落毛的乌鸡一般。 古三月见烧得差不多了,打个响指收住火势,目光冷然地看了眼满身狼狈的赵曼青,抬腿就是一脚,像提垃圾一样把她踢飞出去,待她落地后,又上前在她脸上狠狠地踩了几下。 不顾早已呆愣住的江枫,她转身便走。 哼,来日方长,她不急着立马将赵曼青弄死,再说了,大街道上,她公然杀人,总归不太好。 江枫从惊愕中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古三月,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眼前这人,明明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子,然而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三……三月,你好像变了。”江枫终于还是没忍住,颤抖着问出口。 “人都会变的。”古三月模棱两可的回他。 “那个……你,你跟闲王的婚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古三月脚步略顿,停了停,继续往前走。 江枫紧追不放,不多时,便与她并肩而行。 “三月。”他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声音有些急切,“三月,我知道你在相府一直都不受重视,被指婚给闲王也是相爷的意思,你并不喜欢那个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王爷。” 刚才便听到赵曼青一口一个闲王,当时她也没在意,现在听眼前男人再次提起,并且还与她有关。 思忖片刻,古三月看了他眼:“给我说下具体的。” 江枫诧异地看着她。 “我摔了一跤,撞着头,不记得了。”古三月指了指头部。 借口拙劣,权看听者怎么想了。 倘若原主在青衣男子心中位置很重要,那么此刻,他不会去想她是不是在说谎,而是担心她受的伤重不重,如此一来,她才好有下一步计划。如若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信与不信,跟她无关,那她立马闪身走人。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青衣男子听说她摔到了头,立马就想过来检查,古三月头一偏,侧身躲开。 “无甚大碍,只是不记得一些事了。” 青衣男子很懂礼数,见她避了开去,并未再逾越,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三月,定是她们让你受伤的,唉,都怪我,没能早点考中状元,娶你过门。现如今……你被指婚给了臭名昭著的闲王,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熬。” “以后的事再说,先说说那个闲王跟我的婚事。” 第5章把她赐婚给闲王 半月前,宫廷盛宴上,南曲皇帝心血来潮,突然下旨将丞相之女古三月指婚给闲王容千钰,并封为正妃。 一旨令下,朝野皆惊。 惊的是,向来不受待见的闲王,何时这般受宠了,皇上竟然还亲自赐婚。然而惊讶后,文武百官便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期待着容千钰迎娶丞相独女古三月。 众人皆知,丞相大人之女,长得有些不尽人意。 其实古三月并不丑,只是因为有着一半胡人血统,所以在南曲国这种水乡之地,显得很另类。 她刚出生那会儿,肤色确实有些深,五官还没长开,看着黄黑的一团,那真叫人揪心。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五官逐渐长开后,也就变得明朗了起来。 她眼睛深邃,眼珠是淡淡的茶色,鼻梁高挺,比起南方扁平的塌塌鼻,显得更加有气质。长大后,她的肤色暗淡了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虽不白皙,但胜在干净光滑,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古三月遗传她母亲,个子高挑,身材火辣,五官精致立体,除开肤色不白,其余的堪称完美。 然而在水乡之韵的南曲国,她这样的长相以及高挑的个子,让她看起来没有半点柔弱女子之气,非但如此,甚至由内到外的散发出一股连男人都羡慕的英气。 这样的长相,却配上憨厚老实带些木纳的性格,说不出的怪异,因此名门贵族公子,没一个愿意娶她,加上丞相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所以她便一直待字闺中。 直到某天,丞相遇见一方术士,说她女儿乃是九天祥凤降世,所嫁之人,他日必登九五之位。丞相向来信奉这些,回家后,便认真打量了古三月一番,越看越觉着像个吉祥物。 遂,他纵观南曲,发现所有适龄皇子王爷中,就只有闲王最容易控制,况且他妃位空悬。因此他便上奏皇帝,委婉的表达了下自己的意思,希望自家女儿能够嫁给闲王,与皇家结秦晋之好。 当然了,丞相自然没蠢到说实话,他挑了些无足轻重的说,大致意思是自家女儿如何如何爱慕闲王之类的酸话。 南曲皇帝看后,御笔一挥,准了,下旨让闲王容千钰迎娶古三月,次年花朝节后完婚。 圣旨一出,朝野震荡,京城沸腾,王公贵族的少爷们哈哈大笑,然而闲王府内却咆哮声震天,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摔了出来,至于为何不摔玉器古玩,闲王冷哼,他是那么败家的玩意儿么? 虽然他经常为博佳人笑,不惜一掷千金,但在某些时候,却是相当节俭。 古三月跟江枫简短地谈了片刻后,便判断出,容千钰此人暂时无害,至少江枫现在说的那些话中,没有任何潜在的隐患。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便到了相府门前。 “嗯,我已经到了,你回去吧。” 江枫不舍地看着她:“三月,你真的决定了吗?” 古三月不想在这件事上与他过多纠缠,因而刻意回避。 “我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干涉。” 第6章被众人嘲笑 她统领三军将士习惯了,说话间难免有些为将者的气势,倒是没注意江枫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 “那行吧,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在此期间,你什么时候想走,随时跟我说。” 江枫把她送到相府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想要上前去抱她,却又碍于礼数不得而为,想要说些暖心的话,但触及她淡漠疏离的眼神,话到唇齿间,又咽了回去。 “你走吧,我进去了。”说完,她转身走进相府,不带一丝迟疑。 江枫看着背影坚挺孤傲的古三月,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才几日不见,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古三月刚步入相府,远远的便看到观赏池边有几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在那嬉笑闲聊,说到开心处,还用团扇挡着脸咯咯的笑出声。 “你们古家表小姐,也真是够蠢的,三言两语一挑拨,竟真把古三月给杀了,哈哈哈……她就不怕丞相怪罪么?”说话的那人穿着一件拖地的淡紫色繁纹云形水裙,臂上挽着白色轻纱,肌如雪,眉似黛,顾盼生辉的眼眸,撩人心魄。 “你这丫头,可别瞎说,仔细着她回来听见后,找你闹腾。”回话的是古若兮,古家二房嫡女,也就是古三月二叔古天翔的女儿。 古天翔跟丞相古天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并不是古老太太的儿子,所以想当然的,古若兮在古家的地位比不上赵曼青,但因她知书达理,容貌端正,又是嫡女,倒是比古三月地位高得多。 身着紫衣的女子,是吏部尚书陆正宇的嫡女陆婉茵,同时还是陌阳城中颇有名气的才女。这几个官家小姐,平日都走得很近,没事一起喝喝茶,尝尝点心,聊点私房话。 看着赵曼青欺负古三月时,她们也只是掩嘴轻笑,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甚至有的时候,她们还会插一两句,讥笑一番。 一个不受宠的窝囊废,谁又会在乎呢。 正在拿古三月取乐的几人,突然看到出现在园中的人,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啊!鬼!鬼啊!!” 古三月走到陆婉茵面前,用力捏着她脸,咬牙道:“是你挑拨她杀我的,对吗?” 她冰冷的话语出口,就连明媚的太阳也带了三分寒意。 陆婉茵眼中满是鄙视,想要张口骂她,但却畏惧她如修罗地狱般的恐怖气息。 “不……不是我。”她瑟缩着摆手否认。 “哦?那你说说,是谁。” 古若兮虽然也被古三月突然的举止吓到了,但她向来都是被人捧着敬着,此时免不了拿出嫡女的派头。 “古三月,休得胡闹,陆小姐来府中做客,你怎可如此……” “闭嘴!”古三月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古若兮打翻在地,目光凛冽地看着她,“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教唆赵曼青。” 当时她因为刚重生到这具身体中,还没适应过来,便被赵曼青带人绑了出去。昨天要不是她拼劲全力躲进了竹屋,只怕难逃大劫。 古三月人高力气大,恢复元气后的她,体格上虽然不及上一世的她,可对付起外表柔弱的古若兮,那就跟玩似的。 一掌推开陆婉茵,走到古若兮跟前,将她提了起来,跟拎着鸡仔似的,邪笑着看向她:“老子今天就让你明白,玩心眼的下场。” “啊!疼,古三月,你放开我。”古若兮连哭带叫。 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快去唐请夫人。” 第7章大小姐好叼啊 她们口中所喊的唐夫人,也就是古天翔的妻子,工部侍郎唐如海的亲妹妹。 然而还不等唐夫人赶来,古若兮已经一身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古三月只不过小小惩罚警告一下而已,威胁完,她便回了自己的住处东阁院。 而她前脚刚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唐夫人便带领一大波丫鬟家丁,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古若兮被人搀扶着,哭哭啼啼地走在唐夫人身旁,唐夫人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兮儿别怕,虽然我们二房一脉在古家没什么地位,但你到底是古家嫡出的孙女,总比这下作之人要强。” 真是够了!古三月不耐地揉了揉眉心,她自打来到陌阳后,听到最多的就是“贱人、下作之人”这样的话。 她前世出生将门,虽是女子,却自幼习武,从小接触的皆是铁骨铮铮,侠肝义胆的三军将士。她十四岁便上场杀敌,十年征战,围绕在她身边的,哪个不是爽朗豪迈的性格,试问,她何曾与这等刁钻妇人打过交道。 一个赵曼青已经够了,现如今又来这么一堆女人,她看着就头疼。 淡淡地瞥了眼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的常欢,古三月沉声吩咐:“去给我倒碗水。” 唐夫人见古三月竟然无视她,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她眸光一凛,狠厉道:“站住!” 常欢是古三月的丫鬟,可也是古家的下人,唐夫人的话,她不敢不听。她怕自己忤逆了唐夫人后,会让古三月的日子更不好过,因此果真站着不动了。 古三月倒也不恼,瞥了眼唐夫人,冷声道:“没事的话,你们都退下吧。” 躲在角落的常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家大小姐,何时变得这么叼了,说话的语气比相爷还威风。 唐夫人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抖着手指向古三月,半晌才尖着嗓子咬牙出声:“你……你竟敢这般与我说话,当真是没点规矩了,来人啊,教她学点礼数,莫要出了古家大门,遭人笑话。” 她话音刚落,便走来两位宽肩阔背,满脸横肉的家丁,与其说是家丁,倒不如说是唐夫人养的打手。一般名门世家,又有谁不在身边养些个护身的打手,不管明争还是暗斗,只有实力强硬,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几位柔弱的小姐们,看着威武雄壮的家丁杀气腾腾地朝古三月走去,一个个眉飞色舞,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 常欢见势不妙,立马挡在古三月跟前,展开双臂,用她羸弱的身躯护着古三月。 躲在后面暗笑的常喜,笑容一敛,立马窜了出来,与常欢站在一起,挡在古三月身前。 她比常欢性格强硬些,明知忤逆唐夫人她们后会受到惩罚,却依然大着胆子开口:“唐夫人,大小姐现已是闲王的未婚妻,若是出了事,届时相爷跟王爷追问起来,怕是不好交代吧。” “区区一个下人,竟敢顶撞主子,掌嘴。”唐夫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常喜脸上,将她直接打翻在地,脑袋磕在了花岗岩上,登时鲜血流出。 常喜捂着受伤的头,不敢哼一声。 “给我继续打,打到这个贱婢认清自己的身份为止。”唐夫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古三月大步上前,将常喜拉到身后,并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夫人,声音冷得似雪域寒冰:“谁敢动手!” 第8章一棍打死家丁 常喜不顾额头上的伤,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小姐,你去后面躲着,常喜是下人,命贱,即便今日被她们打死了也无妨。” 常欢紧挨在她身旁,小声附和:“是啊,大小姐,你赶紧躲开,毕竟你是丞相之女,又是闲王的未婚妻,他们不敢对你下狠手。” 两个丫鬟已经是怀着必死的心在保护古三月,今日之事,若是她们死了,也算是解了唐夫人的气,那么大小姐便不用跟着遭罪。 古三月垂眸看了眼常欢跟常喜,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想她前世活了二十五个春秋,向来都是站在风口浪尖保护别人,何时被人护在身后过。 “小丫头,你们退后,区区几个杂碎,我还是能应付。” 她语气平淡无波无澜,说得很平静,但听在旁人耳中,却是极为震撼跟愤怒的,震撼的是常欢她们,愤怒的是唐夫人她们。 常欢常喜乖巧的站到一旁,因为古三月的话,让她们没来由的感到安心。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便领悟了彼此心中所想,她们的大小姐变了,变得能自我保护了。 唐夫人只当她是嘴硬,并未放在心上,一记眼神过去,那俩雄壮的家丁立马便扬起蒲扇大的巴掌,想要打古三月。 古三月顺手捡起手腕粗的一根木棍,领空一跃,对准其中一人的脑袋便打了下去,一棍落下,连惊叫声都没听见,便见那家丁直直地往后倒去,而他头顶鸡蛋大的血窟窿瞬间便将地面染成了红色。 古若兮吓得面色惨白,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唐夫人抽抽着也往后倒去。其余几位官家小姐,像是见了鬼般,惊叫着四处逃窜。 另一个想要对她出手,却还没来得及下手的壮汉家丁,见同伴一声不吭便死在了地上,吓得双腿直颤,抖着抖着便跪了下去。 “滚!”古三月冷冷地吼了声,其余丫鬟家丁,风一般逃走。 “大……大小姐。”常欢额头布满了密密的汗珠,那一声大小姐,都是抖着嗓子喊出来的。 “怎么,怕我么?”古三月周身戾气未散。 常喜摇头,急切回道:“不怕,大小姐打死他们都应该,平日里他们欺负大小姐的时候,又有谁在乎过你。” 古三月摸了摸她的头,满是欣慰:“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古三月打死家丁的事刚传到古家老太太耳中,另一边赵曼青跟她母亲古天雪便哭丧着找上了门。 至夜,古家议事厅内,族长古天莱,也就是南曲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此刻正威严凛凛地坐在主位上。除此之外,还有古家老太太,以及早就嫁出去的古老太太之女……赵曼青的母亲古天雪。 而站在左边的两位年轻公子,据常喜跟她讲解的情况,多半是原主的大哥古羽尘跟二哥古羽沫,右手边那位面带笑容的蓝衣公子,应该就是古天翔的长子古羽凡,也就是原主的堂哥。 只不过,顾羽凡虽是二房长子,但却是庶出,地位算不上多尊贵,但因着是男儿身,比古三月自然是好很多。 而今夜,众人之所以齐聚议事厅,起因有两件,一是古三月放火烧赵曼青,二是她顶撞长辈,并且还滥杀无辜打死家丁。 此两事一出,顿时便轰动了整个古家。 “大哥,我不管,这事无论如何,你要给个交代。”说话的是赵曼青母亲古天雪,那股子骄横蛮不讲理的劲,倒是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赵曼青,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9章三月发飙示威 古三月很想甩她一句,你不管就别管,但她压根不屑动口,因为动手更直接。 瞥了赵曼青母女一眼,一声轻嗤不自觉的便从鼻腔溢出。 古老太太右手拄着镶金嵌玉的金丝楠木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冷着脸看向古三月:“你这孽障,还不跪下!” 古三月才不管什么尊卑贵贱,在她眼中只有善恶正邪之分,强大弱小之分。 “我为何要跪?”她毫无畏惧地看着古家老太太。 古天莱厉声呵斥:“混账,祖母叫你跪,你就得跪下。” “昨日恩怨如何,我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起,你们都给我听着,我这人不惹事,也不爱跟一群娘们计较,但请你们不要主动来惹我,否则……” 她话音一顿,偏头看向旁边的座椅,一掌拍下,檀木椅子瞬间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将其包围,越燃越烈,大有把这间厅堂都焚烧殆尽的架势。 “这就是下场。”她转身走出厅堂,身形在光影下拖出寂寥的长度。 这一掌下去,满堂皆惊,片刻间,便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嚎啕声。 “火,快点跑啊,着火啦。” “啊,妖孽,古三月被妖孽附身了!” 赵曼青母女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嚎叫着,声音刺耳至极。 而古老太太吓得连拐杖都没拿稳,两腿一蹬,摇晃着就要往后倒去,幸好古天莱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才没摔在地上。 唐夫人还未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再次遭受惊吓,险些背过气去。 顷刻间,主房这边乱成了一锅粥,议事厅被烧,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打水灭火。 古羽凡笑眯眯地理了理蓝色云纹锦袍,目送着古三月远去的背影,转身看向古羽沫,笑侃道:“三月妹子,是不是鬼上身了?” “呵,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古羽沫一身翠绿锦衣,墨发以玉簪绾起,气质儒雅。 “三月突然性情大变,怕是有蹊跷,你们两个都安分点,可别再把事情闹大。”警告完,古羽尘提步离去。 古天莱吩咐下人将古老太太送回房,并命人把火灭了,看着满屋的狼藉,他眯缝着眼久久无言,这是他的女儿吗?他这个一向老实憨厚的女儿,数日不见,为何竟变得如此陌生了。 她平日里说句话都极为小声,生怕吓着了谁,却不料也有发飙的时候,不仅如此,她竟然会控火术。 据说,控火术是火香阁的独门秘术,历来只有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炼,但是火香阁百年前就已经灭门了。 那她……是如何学来的? 古天莱心思百转千回,忽的心生一条计谋,看来他是时候该关心一下这个女儿了。 古三月其实并非想耍威风,只是她很清楚一点,今日若是不把话挑明了,不证明一下自己,那么以后她的生活便不会安宁。 她这次要是忍了,那么就还会有下一次,宅门女人吃饱了没事干,最爱惹是生非。 她没那个精力,也没心思去应付一群无关紧要的女人。 回到自己住的东阁院后,见常喜跟常欢战战兢兢地等候在门口,她不由得想笑。 “你们抖什么?” 第10章让她名声扫地 常欢嘟着嘴:“我们怕小姐这一去,便……便回不来了。” “那便回不来。”古三月声音平静淡然,眼中毫无惧色。 常喜嗔了她眼:“欢欢别胡说,小姐只会越来越好。”话虽如此,可她自己却是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 古三月勾唇一笑,摆手道:“去给我弄点吃的。”言毕,她便回了房间。 自苏醒后,她便一直没敢懈怠,每天都在加强锻炼,并将以前的武功重新练了一遍。 这具身体虽然体质不算差,但比起她那征战十年磨炼出的体格,还是差远了。 古家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的目标是北燕。 她要比以前更强大,才能一击毁灭凤云杉,他的一切,是她浴血奋战为他夺得的,她可以再次从他手中夺走。 而另一边,闲王府内。 树下月白长袍男子咬牙道:“别伤着她性命,只要把她弄到宜春楼,让她名声扫地,你便算是成功。” 墨衣男子恭敬回应:“属下这就去办。”言毕,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哎哎,回来。”白衣男子招手,墨衣男子又立马回到原地,白衣男子咳了一声,“只是让她毁掉名声,并不是真的把她糟蹋了,你懂不,还有,以防她事后想不开轻生,你想个办法让她断绝轻生的念头。” 墨衣男子有点无语,心道,王爷啊,你明明不是个狠心的主儿,何必做些令人讨厌的事呢。 “好了,你去办吧,明日本王要听到好消息。”容千珏手一挥,墨衣男子再次消失。 吃过晚饭,古三月在院前练了会功,便回房洗漱,正要睡下时,不料古天莱竟然亲自过来了。 对于这具身体的爹,现在她名义上的爹,就今天见了一面,没什么好感,也没太多坏印象。 别说是他了,哪怕是唐夫人跟赵曼青母女,她都没任何感觉,坏的好的都没有,因为无足轻重,所以不在意。 “三月啊,你现在已是闲王的未婚妻,明年花朝节后,便要嫁去王府了。” 古三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眼,不明白这老东西突然过来是什么意思。 “前些时候,爹不在府中,让你受苦了。”古天莱打起了温情牌。 倘若是以前的古三月,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然而现在的古三月,面对虚伪的古天莱,她实在连应付都嫌费心神。 于是,她低头做自己的事,理都不理古天莱。 古天莱放下架子,屈尊降贵来到这个十分不讨喜的女儿院中,却不料竟会遭到冷待。 “日后嫁去王府,定然要守规矩,毕竟是皇室宗门,比不得相府随意。” 古三月皱了皱眉,仍是没说话。 “你前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跟爹说说吗?” 呵!古三月冷笑,他来此的目的,怕是想问关于控火术一事吧。 果不其然,古天莱以长辈的口吻说道:“不管怎样,你都是古家的女儿,就算是嫁入王府,也得仰仗着古家。今日之事,爹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计较,一个下人而已,打死就打死了,毕竟你是爹的亲闺女,爹怎会不偏帮着你。” 古三月连冷笑都嫌多余,完全无视他。 第11章迷晕了带去青楼 古天莱终于沉不住气,问了出来:“你在哪学的控火术,跟爹说说,要知道,若是以后遇上了麻烦,没有相府罩着,你一个人……” “不劳你操心,我能够保护自己。这么多年来,你也未曾在意过,何必这时候假惺惺。”古三月毫不留情面的戳破窗户纸,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古天莱面色一沉,正要发作之际,一想到这些年确实没在意过这个女儿,忍了忍,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反正是他的女儿,甭管她身上藏了什么秘密,照旧能够挖出来,倒不急于一时。 “早点休息,爹不打扰你了。” 古三月连句好走不送都懒得说,转身回屋准备解衣躺下,刚把手放在腰带处,便闻到一股迷香的味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她勾唇冷笑,那群女人还真是不怕死,勇气可嘉。 既然如此,那她就陪她们玩玩,反正夜还长,她不急。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外衫解开,打个哈欠便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她刚倒下没一会儿,便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便是轻盈到几乎没任何声响的脚步声。 不是那群女子,那会是谁?古三月想要睁眼的时候,便发觉自己身体被人抱了起来。 她闭着眼,软软地倒在那人怀中,任由他抱着飞出相府。 一个宅门小姐,除了跟些女人争斗,难道还有别的仇家?古三月不由得蹙紧眉头,若真是如此,那也挺麻烦的,她时间珍贵着呢,哪有闲工夫去应付这些屁事。 正犹豫着是否睁眼的时候,便听到前方传来青楼姑娘们独有的招牌笑声。 “哟,这位爷,逛楼子还自带姑娘的。” 另一人笑道:“呵呵,这位爷怀里的姑娘长得还挺别致。” 一个武功不低的男人,带着她进了青楼,意欲何为? 不等她想明白,便听到抱着她的男人沉声开口:“来一间厢房,要在显眼处。” 回话之人是青楼老鸨,她手摇丝绢,笑得花枝招展:“好嘞,爷等着,奴家这就去给您安排。” 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管他怀里抱着睡,她们这些在风月场所讨生活的人,只要给钱就行。 古三月虽然是武将出身,肚里没太多墨水,但还不至于愚蠢透顶,很快她便想通了一切。 依着原主的个性,老实憨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除了府宅中那几个娘们算得上是仇人外,在外面应该不至于得罪人,那么眼下这种情况,八成与闲王有关。 闲王不愿意娶她,但碍于皇帝的圣旨,又不敢公然忤逆,所以便想出这种损招,好让她名声扫地,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拒绝。 容千钰虽然是不受重视的闲王,但到底是皇上的儿子,皇家子嗣,怎么能娶一个清誉尽毁的女人为妃,那丢的不是容千钰一个人的脸,是在皇家脸上抹黑,让南曲蒙羞。 古三月心底忍不住轻嗤,幼稚。 当男子把古三月抱进阁楼后,正打算把她放在床上时,古三月刷刷两下,点住了他的穴道,然后利落从他身上跳下来。 “你……”男子惊讶地看着他,刚张口说出一个字,便被古三月封住了哑穴。 “今夜就委屈你在这儿为我站岗了。”她不理会用眼神射杀她的男子,径直走向床铺,手一扬,纱帘放下。 第12章长得比本王还男人 一夜好眠,第二日古三月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穿戴整齐下床,走到桌边倒杯凉茶润了润喉。 看向双眼通红的男子,指尖一弹,隔空点穴,解开了他的哑穴。 “等你主人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男人虽然哑穴已经被解开,但他却没再开口说话,作为闲王的侍卫,他拿着王爷的俸禄,却没能为王爷把事情办好,倘若此刻还跟这个女人说话,他还有何脸面去见王爷。 闲王府内,容千钰早早的便起床,在姬妾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用过早饭,便坐在院里喝着香茶等候好消息。 结果……他一直等到近晌午,仍旧没把人等来,这下他坐不住了,起身换装,然后匆匆出了王府,直奔宜春楼而去。 宜春楼的包厢内,古三月不慌不忙,悠闲地品茶等候着,比耐性,她想,王府那位会比她更急。 果不其然,在她喝完第三盏茶后,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青竹锦袍的少年赫然闯入视野中,衣料很好,质地上佳。 这就是闲王?未免太嫩了些,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 古三月对上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唇角轻动,冲他微微一笑。 而容千钰却不领情,从腹腔间挤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他傲慢的态度,古三月浑不在意,目光轻转,视线在他那张清俊秀气的脸蛋上略停了停。 “王爷请坐。”她手一伸,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并顺势解开了墨衣男子的穴位。 “古三月,哼,本王还真是小看你了。”容千钰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因为生气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色。 “王爷过奖。” “你!”容千钰气哼哼地看着她,“你一个女人,皮肤黑成这样,长得比本王还要男人,你……” 古三月笑着打断他:“王爷错了,我这是小麦色,不是黑色。”她指了指桌上墨黑色的砚台,“那才是黑色。” 容千钰被她气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找回理智,冷声开口:“本王不愿意娶你,希望你能自觉,即便你不要脸的强行嫁进王府,本王也不会给你半点好脸色。” 古三月看了眼标杆似的男子,指向门口:“你出去,我有话跟王爷说。” 男子迈腿便要走,容千钰厉声呵斥住:“站住。”他瞪了眼男子,“你是谁的人?” 古三月一挑眉毛,晒然笑道:“那行,既然王爷不介意,我就直接说吧。” 容千钰冷哼了一声,傲慢地别过头去不理她。 “不瞒王爷说,我也不打算嫁给你,但为了寻求一个栖身之处,不得已要借用一下闲王妃这个头衔。” “你什么意思?”容千钰转过身来,眯眼看着她。 古三月笑了笑:“就字面上的意思,一年后,我嫁入王府,只是为寻求一个住处。不妨碍王爷的私生活,王爷平日里生活怎样,日后照旧,你我互不干涉。” 容千钰眯眼打量着她,这女人究竟什么意思,是欲擒故纵,还是别有企图? 像是看穿他心思似的,古三月了然一笑:“王爷放心,我并非是在玩欲擒故纵,更没有谋划着要害你。” 第13章你到底是谁 “咳咳……”容千钰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脸上一红咳了咳,“本王可没那么想,哼,是你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古三月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释:“我确实不想嫁给王爷,但目前来说,嫁给你是我最好的选择。王爷放心,我不会占用闲王妃这个头衔太久,也就五年时间,五年后我便自动离开。王爷今年不过十七八岁,五年后也才二十二三,正值青春。” 容千钰被她说得面颊一红,梗着脖子反驳:“胡说,本王今年二十二,你哪只狗眼看出本王才十七八岁。” 古三月一怔,再次仔细地看了他眼,长着一张纤尘不染的玉面少年之貌,还真是看不出实际年龄。 容千钰因为长相问题,初次跟一群公子哥进青楼时,还被误认成没长大的小童子,别提多丢脸了。男人嘛,在那方面尤其好面子,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在众人面前扫了脸面,难免会心里不舒服。 以至于,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年纪小了。 古三月很识相地岔开话题,她抿口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看了眼外面,继续道:“南曲隔江对岸是东江水域一带的部族,西边有苍山巫族。” 容千钰正喝水呢,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你……咳咳咳……”他偏过头捂着嘴咳嗽,墨衣男子上前来为他顺气。 古三月不顾他眼中的诧异,继续说道:“如今三国鼎立,大齐最强,北燕次之,而南曲北有大齐虎视眈眈,东西两边的部族随时都在侵犯干扰。若是不想南曲被大齐吞并,只有把这些散落的部族收服,方能保南曲国土安稳。” 容千钰手一挥,看了眼墨衣男子:“凌毅,你出去。” 凌毅出去后,他冷眼看着古三月:“说吧,你到底是谁?” 被察觉出异常,古三月丝毫不惊讶,她既然敢露底牌,就不怕被猜忌。 “王爷派人去相府把我请来,你说我是谁?” “呵!”容千钰屈起指头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本王虽无用,但还不至于愚蠢透顶,陌阳城里世人皆知,相府之女古三月,性子软弱、憨厚老实。可你……” 他捏着茶盖刮了刮漂浮着的叶片,目光冷冷地觑了眼古三月。 古三月无视他猜忌的话,比划了两根指头,笃定道:“王爷只需给我两年时间,定能为你收服南曲周边部族。” 容千钰发现,眼前这女人跟他完全不在一个线上,他蔑视地看了她眼:“呵!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么?” 古三月知道,今日若是不露出点真本事,难以让他相信。哒一声,她打了个响指,桌上的宣纸立马便燃了起来。为了让他更加信服,古三月手一伸,掌心向上,一团焰火在掌间跳动,她肆意地转动手腕,控制着火焰,甚至还玩出了花样。 容千钰惊得立马直起身来,这女人居然会控火术?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古三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是如何学来的控火术。 第14章与王爷合作 况且……百年前香火阁灭门后,现如今,控火术早已失传。 那她又是上哪去学的,看来,得好好查一查这女人。 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妥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别看他只是个闲王,要真较起劲来,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他只是自己想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皇位于他而言,甚至还不如一壶好茶。 而现在嘛……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倒不如把这个一身秘密的女人娶回去,好生研究研究。管她是真的古三月,还是假的古三月,就凭她这一手控火术,就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良久,容千钰开口问道:“那剩余的三年呢?” 古三月坦然迎视他打量的目光,勾唇轻笑:“用两年时间,换王爷对我的信任,另外三年,我自有用处,当然,如果事情进展顺利,兴许很快就可以离开王爷。” 容千钰虽然不受重视,属于地地道道的闲王一个,但事关南曲国的安危,他还是会上点心,国破家亡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瞥了眼古三月,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年,本王一共只给你三年时间,用一年时间让我相信你,剩余两年任你自己处置,三年后你就得离开。” 古三月眉头微皱,故意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思忖片刻后,回道:“成交。” 她就知道,容千钰肯定会压缩时间,所以一开始她才提出需要五年的时间,果然,他直接就给缩减了两年。 起身离别时,容千钰转头,意味深长看了她眼:“不管你是谁,本王暂且信你一回,大婚之前,本王不会再为难你,改日本王会亲自为你引荐有能力之人。” “三月谢过王爷。” 她现在势单力薄,又是相府不受宠的深闺小姐,只有找到一个可靠的有力帮手,她才能更方便的行事。若非如此,以她一个闺阁女子的身份,要想行事,还真是不容易,空口无凭的说是为了南曲国好,别说皇帝不信,怕是街头小儿都会耻笑。 最主要的是,她日后攻打北燕时,需要借用南曲兵力。 下楼时,容千钰转头看着她:“南曲女子也可从军。” 古三月挑了挑眉梢,心底冷笑,从军,呵……一生戎马意义何在呢? 保家卫国,她还有国么?她古家三代为将,她爷爷,她爹,她哥全都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堪称满门忠烈,古家仅留下她这一脉,却还是女子。 她十四岁就扛起战刀上战场杀敌,用了八年时间平定北燕五族之乱,两年时间安抚内乱,最后为了凤云杉,带领数十万雄兵,攻下皇城,助他夺得帝位,换来的却是大火焚身。 那个可恶的男人,利用完她,就狠心把她除去。 她恨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眼瞎,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发誓,这一世哪怕不折手段,拼尽一切也要将凤云杉拉入地狱!他所拥有的万里江山,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是她与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他坐稳江山后,便容不下她了,可笑,可悲,她最终还是没逃得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悲剧。 而那些追随效忠她的将士们,不知可有躲过一劫,但愿他们还安好。 第15章三月救国师 由于大齐太子跟国师来到了南曲国,大国太子光临,南曲皇帝自然是盛情款待,为此特地在琼林殿前设了一场隆重的宴会。 作陪之人皆是当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南曲四大家族的族长。而古三月,因着闲王未婚妻这一身份,地位倒是提高了不少,也有了进宫赴宴的资格。 戌时过半,繁星已出,皇宫内热闹非凡,琼林殿前,当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南曲四大家族的人均已到场,外交使臣与大齐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皇帝也乘着龙撵赶了过来。 古三月因着闲王未婚妻的身份,跟一众贵妇和官家小姐们坐在一起。 德妃娘娘看在自己儿子容千钰的份上,对她多有照顾。 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古三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委实有点饿,待会得多吃点。然而等了片刻,并没见到还有什么人要来,可却一直不开席。 她有些着急,皇帝都来了,却迟迟不开宴,这是几个意思? “月儿,过来坐。”德妃笑着冲她招招手。 古三月心底其实有些抵触,她不太喜欢与陌生人过于亲密,但对面的人是容千钰的生母德妃,她不得不应付。 “三月谢过德妃。”古三月走她身旁坐下,然后四下里环顾几眼,终是忍不住问出口,“还要等什么人吗?” 她倒不关心还有谁没来,只是一直这么饿着,她有点着急。 德妃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皇帝沉声问道:“玄国师今夜可是有事在忙?” 大齐太子慕景凉起身,微微一拜:“皇上恕罪,国师说南曲皇宫风水不错,他想独自在宫内走走。” 言毕,他正打算坐下,南曲皇帝却立马站了起来,手一扬:“快,带寡人速速去寻找玄国师。” 德妃悄声解释:“圣上在后花园养了两条番邦进贡的羌狗(也就是藏獒),凶猛无比,怕伤着大齐国师。” 古三月想要打人,上门作客就要有客人的觉悟,哪有在别人家后花园到处跑的,咬死了也活该,最主要的是耽误了她吃饭。 “德妃娘娘,我去方便一下。”古三月借故离开,打算去御膳房找点吃的。 她向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不会任由别人摆布,既然饿了,就自己找吃的,凭什么要干耗着时间去等。 容千钰跟几个世家公子聊得兴起,也没注意到悄悄离开的古三月。 古三月是第一次来南曲皇宫,顺手抓过一个宫女问了御膳房的方向后,她便继续朝前走去,结果……不可避免的迷路了。 因为今日宫内有盛宴,所以大多数宫女都在琼林殿前伺候着,一路走来,她只凭着自己的感觉,不料越走越偏。 抬眸望去,但见前方海棠林中灯火闪耀,让人迷眼。 她加快步伐朝着亮光处走去,待到近处时,看到棠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桃粉色衣衫的美人。 古三月正要走开,突然听见两声嚎叫,一回眸,便见两条一黑一白,体型硕大的羌狗冲着美人直直地扑了过来。 “小心!”她话音出口的同时,丹田运气,领空一跃便挡在了美人跟前,一脚一个,将两只羌狗踹飞出去。 第16章这个国师有点美 “呵!”一声轻笑从后方传来,声音清雅沉澈,悦耳动人。 古三月一转头,刹那间的失神,恍惚间以为见到了九天谪仙。 男子一身桃粉色衣衫,墨发用绸带松松散散的绾着,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尾斜翘,眸光流转似星河闪耀,眼神淡淡的,带着些慵懒又带着些迷离,唇角斜勾倾城一笑,好似春风拂面,撩人心弦。 这不就是马车中那个男人么,他怎么会在这?难道他是…… 不等她想明白,便听见一阵由远及的脚步声传来,须臾间,一大波人赶至此处。 以南曲皇帝为首,后面跟着一众文武官员,慕景凉跟南曲太子容千寻以及各路王爷们都跟了过来,就连一向任性的容千钰也过来了。 南曲皇帝停在了粉衣男子三尺开外,见他无恙后,似松了口气般,恭敬地开口:“此处地偏,且蚊虫颇多,怠慢玄国师了。” 原来他就是坊间传得跟圣人一般的大齐国师,古三月眯眼打量,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客栈时,听到旁人讨论他的话。 说是大齐国师容颜倾世、气质卓绝。 当时她听后只觉太过浮夸,像国师这种职业,历来都是些上了年纪,且比较邋遢的中年神棍。 今日一见,才知道,何为惊若天人,那些市井传言根本无法传达出他的美。 风过,棠花飘落,清月流光,迷离万千。 玄止转动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古三月,便又快速收回视线。 片刻的静默后,一道清雅缥缈,似来自天际的声音缓缓响起:“无妨,此地安静。” 古三月眼见着自己站这儿好像有些多余,正准备悄悄离开,突然慕景凉走了过来,他笑着看向玄止,恭敬有礼地拜了下:“国师,晚宴已开始。” “嗯。”玄止淡淡地应了声,又瞥眼扫向南曲皇帝,唇角斜翘,莞尔笑道,“劳烦带路。” 古三月眼皮一抽,这国师很有个性嘛,竟敢让皇上为他带路,想必还真是有点料。 宴席如常进行,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南曲皇帝那两条羌犬,不知落在了何处。 席间,古三月吃得很开怀,对于美食,她一向都比较热衷。顶着闲王未婚妻的身份,有幸参加宫廷盛宴,坐在一堆贵妇千金中,面对着满桌美味佳肴,她吃得更加开怀,其他人顾及到形象,都没敢多吃,唯有她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 德妃暗示地看了她好几眼,小声提醒:“月儿,晚上少吃些,容易积食,对胃不好。” 古三月摆摆手:“没事的,我消化好。” 扑哧一声,一位穿着月白轻纱的女子掩嘴轻笑,古三月抬头淡淡地看了她眼,没理,低头继续吃东西。 那女子轻笑道:“早听说古小姐很特别,今日一见,原来是胃口特别好。” 白衣女子叫卓念,是太后亲哥哥的孙女,也就是太后的侄孙女,同时还是太子妃卓雅的妹妹。因此她在一干官家小姐中,相当有地位,可谓是众星捧月,在未嫁女子中,除开公主外,她是身份最为高贵的了。 第17章竟然在殿前放屁 所以她敢肆无忌惮,当众羞辱古三月,丝毫不怕得罪闲王,更不怕得罪丞相。 卓念说完后,其他官家小姐们,全都低头耸肩,想笑但碍于身份却又不敢当众笑出来,憋得委实辛苦。 古三月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不过来此之前,她便了解到,德妃年轻时并不受宠,现在因为儿子没出息,更加不受宠,好在没人妒忌,所以在宫中还算过得安稳,虽然没遭人陷害,但少不了受些委屈。 她瞅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德妃,又瞅了眼都在隐忍着笑意的嫔妃娘娘们,于是将筷子重重的一搁,“哒”一声,连皇帝那桌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通气也,吃饭放屁天经地义。”说完后,见众人愣住,她看了眼卓念,手一伸,指向她,声音刻意拔高了一个度,“可这是什么场合,你竟敢公然放屁,这让他国使臣如何看待我南曲?”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甚至于都升华到了国与国之间的高度上。 卓念气得整个人都僵了,惨白着一张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哈哈哈哈……”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容千钰笑得前俯后仰,皇帝瞪了他眼,他才稍有收敛,起身摆手,“父皇恕罪,儿臣要去静静。” “你……你胡说。”卓念俏脸通红,颤抖着手指向古三月,“你……在圣上面前,你竟敢说出如此粗鄙的话。” 古三月无惧地瞪着她:“哦,是么,那你殿前失仪,当着圣上的面放屁就不粗鄙了?” 若是玩阴的,卓念毫不畏惧,可当着皇上的面,甚至还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必须要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柔弱无助的样子。 “我……我没有那个。”她梨花带雨地看向皇帝,柔柔一拜,“皇上,念儿没有,她冤枉念儿。” 说话的同时,她眼风瞅了瞅正哈哈大笑的容千钰,顿时一张俏脸红里透黑。 “有就有,连放个屁都不敢承认,这位小姐也太没担当了。”古三月明显不肯放过她,哼,告状谁不会,她转身看向皇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三月拜见皇上,启禀皇上,三月亲耳听见那位小姐放了屁,噗的一声,着实响亮。” “胡闹!”皇帝一脸严肃,看了眼卓念,又看向古三月,“难道桌家跟古家,平日里都没点规矩吗?” 古丞相见势不妙,生怕古三月把事情闹大,他倒不担心古三月的生死,只是怕连累古家,毕竟古三月是他女儿,于是立马跪下:“都怪臣教女无方,请圣上治罪。” 卓太傅瞪了眼卓念,并冲她摇头,以眼神警告她,不准乱来。 然后,卓太傅也跪了下去:“请圣上治罪,都怪臣平日里管教不严,任由小女往宫中跑,仗着太后娘娘宠爱,便无法无天,在圣前失仪。” 瞧这番话说的,把太后都搬了出来,太后是皇帝生母,说起来,卓太傅跟皇帝还是表亲,就冲着这层关系,别说卓念没放屁,就算真的放了屁,甚至于哪怕是拉了屎,皇帝也不会治她的罪。 第18章发现了她的秘密 在场众人谁都不傻,心里明镜似的,而古三月也清楚这点,她本意并不是要置卓念于死地,只不过是想当众羞辱一下这位大小姐。眼见着目的达成,她瞬间收敛锋芒,低头沉默,一句话不再说。 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哪能因着一个屁,就将两个身份不低的女子拖出去砍了,一个是他表侄女,一个是他未来儿媳妇。 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宴会结束后,古三月挤在人群中,跟着众人一起拜别皇帝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玄止慵懒的目光不经意地瞟向她,心思沉沉。他指尖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眯缝着眼看向那道已经走远的背影,倏尔弯唇笑得意味深长。 回到相府后,古三月便被古天莱叫到了正厅,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今夜之事,你做得过分了,当着文武百官,还是在皇上面前,你当众指责卓小姐放屁,你这不是给皇上难堪吗?” 古三月坐在一旁,完全不在乎的表情,没理古天莱。 “别说卓小姐今日放了屁,哪怕她拉了屎,你也不该说出来。” “说完了么?”古三月冷冷地看了他眼,“没事的话,我回房了。” “你!”古天莱想发飙,话刚出口,触及到古三月冰冷的眼神,心底莫名的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 古三月转身离去,不再理他。 正朝东阁院的路上走着,突然看见前方树影婆娑,而印在地上的,除了树叶影子外,还有人影。于是古三月脚步顿住,不再向前,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春夏交替之时,夜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凉,一阵小风刮来,免不了让人哆嗦。然而古三月却挺直脊背,站得像悬崖上的一颗青松,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树林。 她在等,等那个人主动现身,可很明显,对方比她还要有耐力,一炷香后,仍是没出来。 “阁下还不现身吗?”冰冷的话语出口,连带着晚风都染上了寒意。 “呵!”一声轻笑从树间传来,古三月眼神一凛,手腕转动,一枚利器快如闪电,飞向前方。 然而只听哐啷一声,锋利的暗器在半空便掉落下来,紧跟着玄止眉眼含笑地站在了树下。 阑珊灯火中,他穿了一身绣着粉色桃花的牙白长袍,衣料上乘,做工精致,金丝线勾勒出滚边云纹。如瀑的青丝绾出恣意潇洒的烟云鬓,头上戴着与整体装扮交相辉映的白玉簪,手握一柄清风玉骨扇,缓慢地摇着,狭长的凤眸微米,笑得像只千年狐狸。 “姑娘好身手。”声音沉雅撩人,令人骨酥。 古三月眼皮微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知国师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玄止笑容邪肆地看着她:“若我说走错了,姑娘可信?” “……”古三月面无表情,双拳紧握想要打人。 “呵!”玄止倏尔一笑,眼神寒凉,“这具身体,不知姑娘用得可还适应?” 第19章他究竟图什么 他话音刚落,古三月立马如困兽般红了眼睛,攥紧拳头,浑身冲出浓浓的杀意。 “想杀人灭口?”他凤眸一眯,薄唇斜翘,扬起讥笑的弧度,“敢与我动手的人,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风起云涌,瞬间变天,树叶哗哗作响,吹得像是要连根拔起,大有暴风雪来临的架势。 强大的内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古三月深知敌强我弱,不可硬来,于是立马收敛了气焰。 “来者是客,三月怠慢了。” 玄止嘴角斜扯,手中扇子刷的一收,在掌心敲了敲,痞痞地笑道:“好说,我这人向来大度,最不爱为难人,尤其是美人。”说话间,他已站到古三月跟前,身形快如鬼魅。 古三月下意识的便要退去,他长臂一伸拦腰勾住,暧昧地凑近,撩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在来南曲的路上,听坊间传言,南曲相府千金貌似无盐,憨厚老实,却不料会是这般精致的美人。” “多谢国师夸奖。”古三月一脸淡然,并且理所当然的承受住玄止的赞赏。 玄止眼神一闪,有片刻的怔愣,随即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莫测。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倒是蛮有趣,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游走在古三月身上。 古三月虽然厌烦,但却无所畏惧地任其观察。能看出她并非原主,丝毫不奇怪,毕竟眼前这位是国师,懂玄学的人,总是很神秘。 打量完毕,他眉头轻皱,因为他看不出古三月的命格,除了能看出她被人施过重生术,其他的一点也看不出。 竟是个天命之人,可偏偏,她跟重生术有关。 十二年前,玄清涯便叮嘱过他,不可与天命之人有接触,否则后果自负。虽然那老头平日里不太靠谱,但当他一本真经说话时,那就不得不注意了。 “你的身世情况,定要隐瞒好,否则必有大祸。”临走前,他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 其实从古三月身上,他压根看不出什么,根本就无语预测她的生死祸福,但重生这种事,多震撼人啊,就算不用玄学术预测,也能知道后果,一旦暴露,必定引起天下大乱,死而复生谁不想。 “谢国师提醒,三月会牢记于心。” 玄止摇晃着扇子倾城一笑:“别怕,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呵,保护她?古三月嘴角一抽,只怕是别有居心吧,不过她也懒得揭穿。 “时候不早了,不知国师是要留府住宿,还是……” “今日就不必了,来得匆忙,未作准备。”看了眼古三月,他戏虐地笑了笑,“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明日我便会搬来府中与你作伴,日夜保护你。” 古三月忍不住想骂人,保你娘个头!老子稀罕你保护啊。 但最终,她还是忍了下去,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对着他。 玄止见她一张脸没半点生气,甚觉无聊,撇撇嘴,闪身飞走。 待他彻底走后,古三月脸上才有了表情,她双眼愤怒地瞪着地上轻轻晃动的树影,怒火陡然间攀升。这个该死的国师,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他刻意接近自己,究竟图什么? 第20章国师住在了相府 古三月特别讨厌这种感觉,她不了解敌人的深浅,可对方却把她看得透透的。 翌日,她刚从后山练完功回来,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前院吃早饭,便听到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发生何事了?”古三月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到吵嚷声,头也不抬到地问常欢。 常欢抬头往前面看了看,只见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地朝她们这边走来。 “大……大小姐,府里好像来贵人了。”由于隔得远,她只看得见一抹特别抢眼淡粉色,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就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声:“太子殿下驾到。” 刹那间,院里所有人齐齐跪了下去,并高声喊道:“参加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众人又是一拜,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古三月听到跪拜声,不急不缓地走出门,只见太子容千寻已经在众人的拥护下朝这边走了过来,而在他身旁跟着的,可不就是身穿粉衣的玄止,那张灼灼其华略带风骚的脸,最是惹人注目。 “参加太子殿下。”古三月微微欠身。 紧跟着,便听到容千寻说:“玄国师昨日夜观天象,察觉到相府内风水出了点问题,并且会影响整个南曲国的运势。” 古三月心底冷笑,呵呵……这男人真无耻。 容千寻笑了笑:“适才国师掐指算出,风水问题关键源,就在古小姐住的这边。” 古三月翻了个白眼,心底继续冷笑,这男人的无耻程度已登峰造极。 “所以为了大局,便只好委屈玄国师到相府中暂住一段时日。” 还委屈?古三月看了眼玄止,对于这个穿得很骚包,实力却很强的男人,她并不想与之有过多的接触,起码不是现在。待她事情了结后,若是闲得无聊,倒可以跟他较量一番。 可现如今,这男人却堂而皇之厚颜无耻的就住在了相府,不想接触都难。 玄止自进来后,便一声不吭地立在院中,随意的一站,便是玉树临风,气质翩然。他眯眼看着前方,目光迷离中带了些慵懒,引得府中女眷全都花痴地朝他看过来。 古三月鄙夷地觑了他眼,便快速移开目光。 古天莱看了眼古三月,沉声道:“三月,今日起,你搬去西边住,这里腾出来给国师……” 不等他说完,一道沉澈清雅的声音响起:“不必,小三姑娘一直住这儿,此刻若是贸然搬离,会影响风水。” 小三姑娘?古三月眼角一抽,很想打人! 修竹般的手轻摇着骨扇,某狐狸莞尔一笑,引得众女眷们齐齐倒吸气,然后他颇为满意地挑了下眉。 几人寒暄完,太子容千寻便带着一帮人匆匆离去,只是走之前,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古三月,把她看得毛毛的。 “三月,你过来下。”古天莱招手,将古三月叫到了一旁,仔细交代,“玄国师身份特殊,你切不可胡来,还有,万万不可在他面前施展控火术。否则……” 第21章国师美得太复杂 古天莱虽然出于个人利益,才会叮嘱古三月,但也算是提醒了她。她重生一事本就很离奇,而重生后莫名其妙拥有了控火术,这事就更加离奇了。 但比之她身上两件离奇的事更让人担忧的是,玄止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门道,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古三月。 此人确实不简单,就目前形势来看,她不得不防。 “嗯,我知道了。”古三月点头应下。 然后古天莱吩咐府中下人,将古三月房门对面的一处房间收拾了出来,原本还有一处更好些的房间,可玄止却说古三月对面那间看着要舒适些,鬼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古天莱带领下人走后,便只剩下古三月跟玄止两人对视,家丁丫鬟们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不知玄国师,吃过早饭了没?” 玄止摇晃着扇子很骚包的笑笑:“还没吃,你呢?” 古三月一转头,扬声喊道:“欢欢,喜儿,去厨房端两份早饭过来。” “有劳小三姑娘了。”玄狐狸笑容满面地歪在藤椅中。 古三月黑着脸看向他:“还望国师庄重些,我叫古三月,你叫我三月就行。” 玄止笑着回头,声音懒懒的:“唔……可我觉得小三比较亲切。” 小三……还亲切!古三月表情瞬息万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直咬牙。 见她明明很生气,却又强行隐忍的模样,玄止觉得甚为有趣,他挑眉一笑:“那叫三三,你可喜欢?” “随你便!”古三月甩了她一记眼刀子,便闷头做自己的事,不再理他。 吃过早饭,她笔挺地坐在椅子上看兵书,而玄止则慵懒地歪在贵妃椅中,一手摇晃着扇子,一手拿着刚洗净的葡萄细细品尝。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盘中葡萄见了底,玄止这才站起身来,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 看了眼连坐姿都没换一下的古三月,他低低一笑:“三三姑娘竟然喜欢看兵书?”带着些疑问,带着些揶揄。 古三月眼神一凛,将书放下,换了个姿势。 “闲来无事,打发下时间罢了。” “打发时间看兵书多无趣,改日我为三三姑娘推荐两本艳书,保证比这个有趣多了。”他狡黠一笑,带着些痞气。 从小便跟武将混在一起,之后十年征战生涯,古三月见过的流氓,可以说比寻常姑娘见过的男人还多。因而任何荤腥不忌的话对她而言,基本上等同于空气,毫无影响,她一不脸红,二不心跳。 纵使如此,但是亲耳听见玄止说出这种话,仍是震惊不已。 在她眼中,能说出流氓话的,都是些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粗鄙男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张口便要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没事便想着用哪种姿势睡女人。 即便不是以上那种人,那也是穿金戴银的二世祖形象,可玄止却不,以上两种他皆不是,他干净清透,让人看着很舒服。 古三月心底虽然很鄙视他穿粉衣,但却不得不承认,粉色衣裳穿在他身上,真他妈好看。 因为他长了一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似妖似仙。 他身上气质很复杂,你说他妖孽吧,有时候他又散发出一种纤尘不染,似九天谪仙般出尘的气质,可偏偏他又很俗,甚至还带着些流氓般的痞气。 像玄止这样复杂的人,古三月看不清也摸不透,所以她很识趣,不会主动去招惹他。 大概是古三月的生冷,让玄止觉得无趣,不等吃午饭,他便抖抖衣袍摇扇离去,出门时,还不忘提醒一句:“午饭让人端到我房里来,晚饭前别让人打扰我。” “哦。”古三月应下,随即便吩咐常欢,“一会儿将午饭送去国师房里,动作都轻点,别吵到他。” 对面的门关上后,古三月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不能在相府干耗着,要主动出击。 看了眼常喜,悄声吩咐道:“我有点事要出去趟,若是相爷问起,就说我去云侍郎府中了。” 兵部侍郎云天奇的三女儿云朵,跟古三月是手帕之交,因为两人都是不受宠的官家小姐,所以便互相同情,互想安慰。 其实重生到这具身体后,古三月从没去找过那个云朵,只是听常欢提起过,今日便拿来当了幌子。 常喜一脸惊讶,带着些欣喜又带了些担忧,表情复杂地看着古三月:“大……大小姐是记起以前的事了吗?” 打心眼里,常喜是希望古三月恢复正常,可以记起以前的事情,可她又害怕,怕古三月会再次成为以前那个懦弱无能,备受欺负的老实小姐。 所以她看古三月的眼神便有些复杂,希望她恢复正常的同时又不想她恢复。 古三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别怕,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懦弱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给常喜吃了颗定心丸,让她担忧悬挂着的心,安稳落进肚中。 “嗯,小姐去吧,若是相爷问起了,喜儿就按照小姐的原话跟相爷说。” 出了相府后,经一打听,得知闲王府位置后,古三月便坐上了去闲王府的马车。 而此刻,丝竹绕耳的闲王府中,容千钰正懒懒地靠在美人腿上,任由府中姬妾们给他揉肩捶腿。 突然管家来通报:“王爷,古小姐在府外求见。” 容千钰手一摆便想回绝,话未出口,忽的想了起来,立马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袍:“带她进来。” 再次见到容千钰时,古三月眼中一亮。只见他穿了一身湖蓝色长袍,简简单单,无任何修饰,却硬是被他穿出了恣意洒脱飘逸出尘的气质,不愧是南曲第一美男,着实是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 “随本王来吧。”容千钰早已习惯了异性眼中或痴迷或惊艳的目光,因而见古三月眼中一闪而逝的赞赏时,毫不意外。 一路往前,玉石拱桥,兜兜绕绕,古三月不由得赞叹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闲王。今日得见,果真是一处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的风雅府院。” 容千钰哂笑:“古小姐今日来,难不成就为了欣赏本王的府院?” 古三月尴尬地咳了一声,正色道:“三月今日找王爷,是想谈谈关于东江跟苍山巫族一事,不知王爷……” “到书房谈。” 古三月跟随容千钰进了书房,门一关,容千钰脸上放荡不羁的笑容瞬间消失。 “每月十五,陌阳城中都要举行庙会,今日刚好十五。”略一停顿,他笑着看向古三月,“稍后本王会派人给太子传口信,让他晚些时候带着太子妃一起去赏庙会,到时候你就……” 第22章国师太腹黑 容千钰之所以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若是在王府设宴邀请太子相聚,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所以他便借着赏庙会的理由,将太子跟太子妃一并约出来,如此一来,便可以打消旁人猜忌的念头。 而古三月又怎会想不到这点呢,因此她很诧异。 看着笑得一脸纯真的“无用”王爷,一张白皙俊秀的脸,眉眼弯弯,笑容纯澈,眼神干净得好似不染尘世的一汪清泉,谈笑间,便把事情却做得滴水不漏,让她对容千钰再次有了新的看法。 在世人眼中,他天生好命,出生在皇室之家,却把这份好命糟蹋得不像话,比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还让人失望。 他不入仕不上朝,仅仅挂个王爷的头衔,成日里流连花丛,于方寸小床上谈笑用哪种姿势才能生儿子。 思忖片刻,她开口道:“你跟传闻很不一样。” 容千钰先是一怔,随后朗声大笑:“哈哈哈,这你就错了,本王也不是完全无用,起码本王的艳词写得很好,烟花巷柳的女子争相抢之。” 古三月送他一记白眼,扭身便要走。 “哎哎,你别走啊,听本王给你念一首《春心动夜半思壮汉》……” 古三月面色泰然地甩他一句:“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人骨髓枯!” 容千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古三月笑笑,看了眼他身下:“万恶淫为首,王爷可别不知节俭,掏空了身子。” 跟她耍流氓,她上青楼那会儿,丫的毛都还没长齐呢。虽然她现如今这具身体的年龄,仅有十八岁,可上一世她成亲时,已经二十五了,实打实的老姑娘。 目送着古三月远去的背影,容千钰气得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她彻底走远后,才咆哮出声:“古三月!你个死婆娘,居然敢羞辱本王,你给本王等着!” 古三月回府后,只见常欢跟常喜在庭院中修剪盆景,而对面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她挑眉问:“那男人出去了?” “没有吧。”常欢不确定地回道,“吃过饭,我们便一直在院中,并未见到国师开门出来。” 倒不是古三月有多在乎他,只是她怕晚上赏庙会时,那男人会来搞破坏。 傍晚时分,夕阳斜倾入户,古三月吃过晚饭,换了身衣裳,便准备出门。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色百褶裙,绾了个简单的发鬓,眼睛深邃,睫毛浓黑纤长,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线条硬朗,配上英气的一字眉,使她英姿飒爽中带了些浑然天成的性感。 常喜看了眼古三月,瞧这架势,似乎又要出门,于是压低声音问:“大小姐,你又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哇,大小姐现在好忙哦,常欢一脸花痴地看着古三月。 在她转身的刹那,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玄止伸着懒腰,一身轻松地站在门口。 “睡一下午,今夜能好好玩会儿了。”声音沉澈撩人,还带着些刚睡醒时的沙哑,然后他像是刚发现古三月一般,惊讶地看着她,“咦,三三姑娘这身打扮,是要出门吗?” 古三月头皮一紧,只觉不妙,果然…… “正好我要去赏庙会,那不妨一起出门吧。” 古三月:“……” “三月不敢叨扰国师。”言毕,她迈步离去,坚挺的背影有些慌乱。 玄止挑眉,唇畔笑意渐浓,他虽然无法预测古三月,但是可以预测容千钰。 所以他便睡了一下午,因为他早就知道容千钰今日会叫上容千寻一起去赏庙会,在场之人,他都测了出来,独独一人算不出是谁。 那个算不出的人,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坊间传言,丞相之女古三月,相貌不佳性格木纳,闲王容千钰芝兰玉树,风流倜傥,乃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男人。 坊间还传言,闲王宁死也不愿娶古三月。 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跟传言很不相符,并且古三月身上还背着重生之谜。 很多事情,即便是玄学宗师也无法预测,比如人心。 因此,他抱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心理,决定跟在古三月身边查查底。 陌阳城依山而建,四面环水,是繁华富饶的江南之心。而庙会的地方,在隔江对岸,要想过去,还得坐船。 江畔之岸,是一排排的风月场所,烟花青楼,灯火迷眼。 就在古三月他们等船到来的期间,忽的听到整齐一致的呐喊声:“公子,公子来嘛。”声音娇柔似水,令人骨酥身软。 就连南曲第一美男容千钰到来时,也不曾引起这种轰动,为此,众人齐齐仰头看去。只见一排排烟花瑶楼窗户大开,脂粉玉带的女子们,伸出白皙的胳膊纷纷摇晃着手绢。 那场面,相当震撼。 顺着青楼女子的视线望去,只见杨柳低垂的拱桥上,斜斜倚着一个粉衣妖孽男,定睛细看,不是玄止还能是谁。 此情此景,当真应了诗中那句话,月下公子倚廊桥,满楼红袖招。 容千寻自然也看到了玄止,既然看到了,他又怎能装作没看见,于是立马走了过去,恭敬的一拜:“不知国师在此,千寻失礼了。” 玄止笑了一声:“太子也是来赏庙会的吗?” 容千寻神色一怔,随即笑着应道:“正是。” “巧了。”他打了个响指轻摇折扇,风流不羁地笑道,“我也是来赏庙会的,不如一起吧。” 古三月看着迎面走来的玄止,心底莫名的窝火,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白日里她就担心,这妖孽会不会来捣乱,他奶奶个熊,还真来捣乱了。 察觉到她蹭蹭升起的怒意,容千钰生怕这家伙当众给玄止难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道:“古三月,你可别乱来啊,那只粉狐狸,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玄止走到古三月跟前,笑容潋滟地看着她:“三三姑娘还在我的气么?” 众人一愣,连古三月也愣住了,这妖孽男什么意思? 玄止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眼掩映在柳树中的一群人,然后侧身挡在古三月跟前,并冲她妖娆一笑:“白日里你说的那番话,我确实不能答应,虽然三三姑娘钟情于我,但你毕竟是闲王的未婚妻,再者说,我一心向道,早已斩断红尘,于男女之事……” 第23章你是在撩拨我么 顿了顿,他魅惑的笑道:“你懂。” 言罢,他摇着清风玉骨扇,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随即便听得扑通几声,约莫有人跌落水中。 而古三月压根没心思去注意别的,她听了玄止暧昧不清的话后,气得当场暴怒:“我懂你大爷!老子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没控制得住,真性情暴露出来,话一出口,众人齐齐愣住,然后又是扑通一声,有人惊呼:“啊!闲王落水了!” 当容千钰被救上来时,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水田里捞出来的野鸡,说不出的狼狈。 “你!古三月你……”容千钰颤抖着手指了指古三月,又指向玄止,牙根都在打颤,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粉狐狸,你有种!你们……” 靠!还三三姑娘,叫得这么亲热,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虽然是闲王,但终归是皇家子嗣,哪怕是寻常百姓,又有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 无论他喜不喜欢古三月,可这死女人都是他容千钰的未婚妻,在婚约没有解除之前,他就算不喜欢她,甚至不想娶她,她也不可以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古三月一口粗话爆完后,便淡定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玄止,眼中杀气腾腾。 而玄止的气场只高不低,眉眼含笑,目光清淡地看着她,衣袍无风自扬。 容千寻眼见情况不妙,生怕玄止发怒,到时候不只容千钰跟古三月遭殃,只怕整个南曲也别想安稳。 “玄国师息怒,三月姑娘年轻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不等玄止开口,古三月挺直脊背,冷哼道:“哼,一个大男人,成日里穿着桃粉色的衣服招摇撞市,也不嫌丢人,现在竟然连娘们的招数都用上了。” 古三月多年征战,平日里都是跟一帮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混在一起,上到将军下到士兵,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而她虽身为女子,但身在军营,却从不把自己当做柔弱的女人,因为战争是残酷的,只有够强够硬,才能活下来。 行军打仗,危险不说,条件是常人难以承受的艰苦,寒冷的冬季,为了活下来,甚至要翻越雪山,炎热的夏季,在沙漠与人作战,一壶水得喝上好几天。 可自打重生到南曲后,她身边所接触的男人,妖孽倾世如玄止,风华朗月如容千钰,君子端方如容千寻。 她视觉遭受到冲击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平。 南边物产丰富,水土优渥,因此才养出一群莺莺燕燕,娇滴滴的美人,就连男人都比北燕的女人要白嫩精致。这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富家子弟,从不曾体验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寒生活。 “哼!堂堂男子汉,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跟老子干,使些女人才用的下作招数,像什么话!” 一席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惊得容千钰差点再次落水,容千寻瞥了眼笑容莫测的玄止,心肝一抖,恨不得将古三月给推进河里。 乔装打扮后的卓雅以及卓念,鄙夷地看了眼古三月。 卓念心中不屑,她觉得古三月分明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哼,这种低级招数,她早就玩腻了。 卓雅身为太子妃,虽然心底也很鄙视古三月,但碍于身份,到底是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而玄止却像是看出了古三月心中所想一般,眼中寒意散去,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顷刻间冰雪融化,春回大地,犹如清风拂过,撩拨着心尖。 容千寻见玄止并没有动怒的意思,一颗紧悬着的心,才算是落进了腹中。 古三月看了眼容千钰:“王爷,今夜的庙会之行,便到此结束吧,天也不早了,三月就先回去了。”然后看了眼容千寻,态度还算恭敬,“三月告辞。” 她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玄止。 本来今日之行,是打算到了庙会附近后,便支开卓雅跟卓念,然后他们找个地方详细地谈论一番东江跟巫族之事。可玄止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真是气死人了。 回到相府后,古三月正要往东阁院走去,路过一处水榭,忽然冲出八个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男子,举着大刀便朝她砍来,招招致死。 因为怕玄止随时回来,所以她不敢乱用控火术,可她现在的武功还不如上世的十分之一,对付起眼前的八个黑衣人,虽然能应付,但终归是有些吃力。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终于不慎,被一男子砍伤了手臂,顷刻间鲜血喷涌,瞬间伤口变成黑色,古三月眉头轻皱,这刀上猝了毒。她两指快速在穴位点了几下,阻止毒素蔓延。 真够卑劣的,那就别怪她了,指尖刚冒出了点火星,便听见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八个男人打一个女人,我有些看不过去呢。” 话音落,眼前的八个男人齐齐倒地抽搐,并且还口吐白沫。 古三月转头,诧异地看着玄止,这他妈是什么招数。 玄止笑着给了解释:“没多大点事,不过就是发了羊癫疯。”忽略古三月惊悚的眼神,看着她发黑的伤口,眉头微蹙,一脸怜惜道,“啧,中毒了呢。” “不碍事。”古三月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手起刀落,便要朝胳膊上削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皮肉的刹那,哐啷一声,刀落。 “你!”古三月定定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玄止浅笑一声:“女人要对自己好点,解毒也不是这般残忍的解法。”说话间,他走了过去,执起古三月发黑的手臂,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白瓷瓶,倒出些粉末,敷在了她胳膊上,“此药千金难求,可解百毒,再大的疤痕都能消除。” “谢……谢了。”古三月表情有些不自然。 看了眼古三月隐隐带着乌青的小麦色肌肤,他薄唇一勾,魅惑地笑了笑:“我这还有美白粉,你若要的话,友情价,万两黄金一升。” 古三月满脸黑线:“不必了,我黄我骄傲。” “咦,你这话是在撩拨我么?” 第24章他的身份很强大 不知为何,面对容千钰时,他说出那些无耻放荡的话,她能够从善应对,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可当玄止轻佻的说出这种话时,她却开不了荤口。 于是古三月将其归结为,玄妖孽无耻程度胜过容千钰,她不是对手。 “这八个人就交给你了。”玄止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朝房间走去。 古三月眸光微沉,片刻间,后山悬崖处,吊着八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凉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过来。 “说,谁指使的!”古三月手中把玩着匕首,眼神凛冽地看着中间那个,其余七个被点了穴,想咬舌自尽都不行。 眼看着那人想咬舌自尽,古三月一手捏住他下颚,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往他胯下戳去,阴测测地笑了声:“不说是吧,那我就……” 男人猛地点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古三月松开他。 “是……是赵小姐,她花重金买你人头,我们也只是拿钱行事,跟古小姐并无深仇大恨。” “很好。”古三月掏出一个铜板,丢在地上,“我花一个铜板,命你们去杀她。明日辰时,若是我知道她还活着,那刺客盟便会灭门!” “一定,我们一定按照古小姐吩咐的去做,今夜亥时,小姐就能得到好消息。” 古三月笑笑,袖袍一扬,八个男人齐齐落地,她转身潇洒的离去。 亥时未到,相府便传来哭丧的声音,赵曼青母亲古天雪哭天抢地来到了相府。 常欢一脸愉悦地来跟她报喜:“大小姐,告诉你个好消息,表小姐被人杀了,啊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 眼见着常欢笑得前俯后仰,毫无形象,而古三月表情却很淡然。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没什么太大起伏,毕竟此事是她做的,想让她假装很吃惊,对不起,她不是戏子。 第二天早上,古三月起床后,看到对面大门敞开,便伸长脖子看了几眼。 常欢笑着走来:“大小姐别看了,国师一早就出去了,走得挺急,应该是宫中有事找他。” “知道了。” “大小姐,你伤口怎样,好些了没?”常欢过来给她检查伤势,然后又想起玄止走前的叮嘱,便开口道,“国师走前交代,三日内小姐这只手臂不可用力,也不能沾水。” “嗯,知道了。” “还有……” 古三月眼神一凛:“有话一次性说完。” 常欢下意识地抖了抖,小声道:“国师说,你皮肤再白些,定会是倾世美人,南曲第一美人秦娆也难以比拟,然后要你考虑考虑美白粉……” 说到后面,对上古三月如寒冬冰雪般的眼神,常欢一抖,便闭嘴不再说话了。 …… 闲王府中。 容千钰昨夜带着一腔怒火,颇为狼狈地回到了府中,早晨起来后,仍旧怒意难平。 可一想到玄止比针眼还小的心胸,他不由得为古三月担忧,向来只有玄止惹别人的份儿,谁要是惹了他,不把你整得半死不活,也要把你整残。 最终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他备上马车,匆匆赶去了相府。 古三月刚吃过早饭,正打算出府去找容千钰,没想到他竟主动来了。 “三月见过闲王。”古三月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容千钰进出相府如入无人之地,拉着古三月的手便往隐秘处走,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爷,你这是……” 容千钰将她拉到一处假山后,压低声音道:“我有话对你说,你别惊讶,时间紧迫,我挑重点的说。” “玄止的身份,并非大齐国师那么简单,他还有一层身份,乃是水月门门主,并且天生具有诅咒能力。” “什么?他有……”不等她说完,容千钰一把捂住她的嘴,并用力摇头,“嘘,不要说出口。” 见古三月点头,他才松手。 “江湖上神秘的水月门,你听过吗?” 古三月点头:“听说过,二十年前就灭门了。” “传言也能信?”容千钰鄙夷地看了她眼,“传言还说你憨厚老实,本王没看出来你哪里老实。” “说重点。”古三月不想继续纠缠她身世的事情。 “二十年前,水月门出了个叛徒,致使水月门遭遇了一场浩劫,大部分弟子都被灭杀,玄清涯负伤逃进深山中,被一个孩童所救,后来他就收了那孩童为徒弟,并教他水月门的玄学术。” “哦,玄止就是那个孩童吧。” 容千钰点头:“正是,玄止先天具有诅咒能力,他说你今夜三更要落水而死,时辰一到,你梦游都得跳进河里溺死。” “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玄清涯给了他很多玄学的书,他一看就会,本来就具备诅咒能力,学完水月门的玄学术后,更加逆天了。据说他可以改命,甚至还会传说中的重生术,哪怕你死了,也能让你活回来,所以,他被人称作活阎王。” 古三月听到重生术三个字,没来由的抖了下。 那她在大火中重生,跟玄止有关么?可看玄止的表情,倒不像是他做的,那究竟是谁帮她重生了,还是说,她没有外力的帮主,自己就重生了。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就懒得去想了。 她看向容千钰,问道:“王爷好像很早就认识玄止。” “嗯,的确很早,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他师父跟我师父在子午山上吵架,吵了三天三夜,互相吐口水、抓脸,我跟他就蹲在一旁嗑瓜子,聊了三天三夜。” 古三月满脸黑线,瞬间就没了要问下去的欲望。 但心中却再无法平静,玄止住在相府刻意接近她,为的是什么? 容千钰并不知古三月心中所想,见她秀眉深锁,一脸凝重,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嘿。”容千钰推了她一把,“本王告诉你玄止的身份,可不是为了吓你,只是提醒你以后注意着些,别去招惹他。” 古三月下巴微点:“三月多谢王爷。” “汗,跟本王客气什么。”他懒懒散散地挥了下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第25章愿为太子效劳 夏初之季,天气甚好,阳光并不强烈,伴随着阵阵微风,清爽宜人。大雨过后,浮沉湖边的垂丝海棠,开得更艳了,满枝红花,煞是好看。 涟漪涤荡的湖心飘着一艘轻纱遮掩的画舫,画舫只在湖中轻轻摇曳,却并不前行,船舱内响起悦耳的丝竹之声。 玄狐狸慵懒地斜靠在船舱内的藤椅上,一手轻摇折扇,一手搭着眉骨远眺前方,微风熏过,吹拂起他垂落耳畔的碎发,望向画舫的眸子映出凛冽的寒光。 他嘴角斜扯,笑容里带了些冷光,昨夜他本来只是想打探一下古三月的底细,却不料会在追赶古三月的路上遇见有人斗法,而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竟然会使用周天星斗大阵,会用此阵者,必然跟河图洛书逃不开关系。 因为周天星斗大阵是根据河图洛书演变出的一种阴邪阵法,以太阳星跟太阴星做阵眼,再结合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此阵法杀气极重,早已封禁。 于是他一路跟踪面具男到了护城河畔,本以为面具男跟古三月重生有关系,毕竟重生术跟河图洛书是一体的玄学功法,结果,却发现面具男竟然是来杀古三月的,这倒是有趣。 昨夜要不是他及时到场,古三月他们几人,怕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掐指一算,忽的笑出声,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拨开珠帘,侧眸看去,便见三个俊美“男子”正朝这边走来,而走在中间那个身着牙白长袍的“男子”,可不就是古三月。 他玩味的笑了声,头枕双臂慵懒地往后一趟,眼神缥缈地看着朝湖边走来的三人。 只见容千寻笑着看向古三月:“不知古小姐对收服东江一带有何看法?” “咳咳……”容千钰握拳抵在唇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及时出声阻止,“二哥,有什么话,上了船再说。” 古三月赞赏地看了眼容千钰,她也是这个意思,有些话真不适合青天白日的在路边说。 三人一起上了艘低调却质地上乘的画舫,须臾间,画舫便飘向远处,然后停在了杨柳掩映的拱桥下。驳岸两旁,纷披婉垂的海棠花,随风而落,花瓣跌落水中摇曳生姿,并发出淡淡的清香。 容千寻抿了口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古三月,轻笑道:“一直听闻三月姑娘……” “说正事吧。”古三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太子之位并不稳定,觊觎之人颇多,若想要稳固现在的地位,那太子殿下就得做些政绩出来。” “说。”容千寻手一伸,出于礼貌,并未多言。 “南曲、东江、苍山巫族成鼎足之势,东江水域因有湍急的江河以及高山做阻隔,易守难攻,加之十万精锐水师驻守,想要夺取实属不易,苍山巫族因着神秘古老的巫术,更是不敢去触碰,因而南曲才会放任不管。可长久下去,南曲存亡堪忧,要么被大齐吞并,要么就被东江跟苍山巫族瓜分掠夺。” 容千寻一脸惊讶地看着古三月,除了惊讶外,还带着浓浓的疑问,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竟然可以把南曲局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这真是传闻中老实憨厚,备受欺负的相府小姐吗?然后他又看了眼容千钰,想从他那得到答案,毕竟古三月是他的未婚妻,总该了解些。 “二哥看我做什么?”容千钰手一摊,“我可什么都不清楚。” 古三月勾唇一笑:“太子殿下不必好奇,也不用担心,三月并无恶意,今日既然敢推心置腹地说这些话,便是拿性命在赌,赌太子殿下相信与否。” “那本宫若是不信呢?” 古三月笑笑:“那三月这条命便任由太子处置,您既然不相信,那三月对您来说,留着必然是个隐患。” 容千寻温润地笑了笑:“就凭你这话,本宫信了。” “那三月从此愿为太子效劳。” “唉。”容千寻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惜你不是男子,非但如此,你还是三弟的未婚妻,将来的闲王妃,只怕不能够……” 他话未说完,但在座的三人心中明镜似的。古三月倘若嫁给了容千钰,便是正儿八经的王妃,皇家媳妇,哪有抛头露面的,更别提去参军打仗了。 古三月怎会不知这点,因而一早便跟容千钰商量好了对策,此时她笑着看了眼容千钰,向他递了个眼色。 容千钰抖着腿斜靠在座椅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倘若古三月有个双胞胎哥哥呢?” 容千寻眼光一闪,顿时便明白了,但他却不赞同地摇摇头:“三弟此法怕是不妥,且不论丞相那关能否打通,就算是丞相跟父皇这边都过关了,可让三月一个女子去扮作男人,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纰漏,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是要诛九族的。” 古三月没说话,女扮男装她倒不担心,前世她身为北燕将军,虽然将领们都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但作战期间,她从不穿女装,成日里都是一身男装,时间一长,倒真是雌雄难辨,让人忽略了她的性别,况且长年累月的跟一群老爷们相处,她潜移默化式的便养成了男人的性格。 如今重操旧业倒是不难,甚至比起做相府小姐要自在简单得多。重生后,考虑到现如今的身份,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习性,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女人些,可有时候,难免会露出本性。 若是现在扮作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份,倒是一件幸事,起码不用太压抑自己。 只是有一点,容千寻说得很对,此事出不得半点差错,稍有不慎便会有灭顶之灾。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容千钰吊儿郎当地抖着腿,懒懒散散地说道:“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古三月的‘哥哥’叫古三夜,以后三月便以三夜这个身份跟我们在一起,行为举止要多男人就得有多男人,而三月这个身份尽量少在人前出现。” 容千寻还是很担忧:“可是……” 第26章会没人心疼你 古三月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她抬起头看向容千寻,笑了声:“我觉得挺好,殿下若是信得过三月,便照王爷说的这么做。” “兹事体大,还是……” 不等容千寻说完,容千钰便不耐烦地打断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哥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像什么话。”言毕,他换了个坐姿,地痞似的歪在藤椅中。 容千寻终于松了口:“那行吧,此事务必要处理妥当,否则……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他再次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此事一旦暴露,不仅古三月有性命之忧,整个东宫都难逃干系。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小心些。 容千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今日会谈便到此结束,待三月身份的确定后,我们再仔细……” 他话未说完,嗖一声,利箭擦着脸颊而过,直直地钉在了船舱内的柱子上。 “我擦!光天化日之下,哪个狗日的敢刺杀本王!”容千钰顿时跳了起来,流氓一般爆粗口。 古三月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嗯咳,王爷怕是想多了,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太子殿下。” 容千寻偏头闷笑,然后淡定地转过身去,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古三月,你个死婆娘,会不会说话,像本王这么好看的男人,难免遭人嫉妒,被刺杀也很正常。” 古三月无奈扶额,这他妈被人杀还很光荣不成,除了容千钰,她还真没见过,有谁上赶着希望被杀。 而就在他们斜对面的画舫内,刚射出一箭的某刺客,听到古三月船舱内传出的对话后,身形微晃,差点摔落水中。被刺杀后的紧张感恐惧感呢,呼叫声在哪儿,他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那聊天,有考虑过他们杀手的感受吗? “上!”认为自己被羞辱了的某杀手,吹了一记口哨,顷刻间十来个蒙面黑衣人齐刷刷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有的从水中冒出来,有的从其他船舱内跳出来,目标一致,全都冲着古三月他们的船舱而去。 古三月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刺客,手臂一伸挡在了容千寻跟前,并转头吩咐容千钰:“王爷跟太子速速离开,这里交由我来解决。” 容千寻当下便拒绝:“那怎么行,我们两个大男人,怎可让你一介女子……” “皇兄不必为她担心,就凭这些人伤不到她。”容千钰虽没见过古三月打架的样子,但就凭她能够制服凌毅,便足以证明她功夫不弱,再者说,她可是会控火术,敢问天下间又有多少人招架得住。 容千寻仍旧不太放心:“可是……” “别废话,赶紧撤,我们不拖她后腿就不错了。”临走前,容千钰凑近古三月悄声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些,趁着这次机会,你的新身份便可以公布于世。” “嗯,谢王爷关心,三月心里有数。” 午日阳光正浓,挥洒在水面泛起粼粼波纹,凉风刮起,棠花落柳絮扬,粉色花瓣与金色日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如仙境般的画面。 古三月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提剑,脊背挺直立在船头,凉风吹得她额发飞扬,牙白色的长袍轻轻飘动。 本来她以为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是冲着容千寻来的,却不料当容千钰跟容千寻离开时,他们并没有去追杀,反倒是把她围了起来。 “给我上!”为首的那位打了个手势,一群蒙面黑衣人立马朝着古三月奔了过去。 哼!古三月冷哼一声,手腕轻转,挽出繁复漂亮的剑花,霎时间,浮沉湖上风声肃杀,水面荡起巨大的波纹,小船被颠得直晃。 围攻而来的黑衣人尚未近身,便被剑气逼得连连倒退,有些武功低的,抵不住,跌入湖中。 “愣着干嘛!一起上。” 这边厢打得鲜血四溅,而另一边,湖中心那艘精致奢华的画舫,却稳稳地在湖面飘着,丝毫不受影响。 古三月不经意地瞟了眼,领空一跃,便架起轻功飞了过去。 她虽不是烂好人,但也不是冷血无情,打斗前,她刻意制造出剑气,为的就是给那些游客提个醒,好让他们赶紧离开,却不料仍旧有画舫在这停着。 她身形一弯,低头蹿进画舫,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手臂一揽,便抱起画舫里的人飞奔了出去。 “三三姑娘打架的样子真好看。”头顶传来一道清雅沉澈的戏虐声。 古三月一低头,便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看了眼笑得很欠打的某狐狸,她松开手臂,旋身飞离。在她松手的瞬间,只见光影闪动,玄止便稳稳地立在了水面。 眼见着古三月提剑便冲到了黑衣人跟前,玄止身形一闪,便摇晃着扇子站到了她旁边。 他手中扇子一收,在掌心敲了敲,眯眼看着黑衣人,讥诮道:“今日的阳光不错,诸位身着黑衣,可有觉得发热?” 黑衣人首领被他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发觉自己被嘲笑侮辱了,当下恼羞成怒:“把这个妖孽男一起剁了!” 古三月长剑一甩,杀气凛然,顷刻间,大批黑衣人纷纷跌落湖中,血珠顺着剑尖融入湖水。 从始至终,玄止都未曾出手,他只淡淡地摇着清风玉骨扇,眯眼看向远处的那艘画舫,眼中含着笑,笑里带着冷光。扇面在他的摇晃下,升腾起一股薄雾轻烟,然而寻常人等却难以发现。 围杀古三月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眼见着为首的人还要往上冲,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仅一个字,便震慑得黑衣人不敢再往前一步。 “撤!”黑衣人带着手下撤离。 古三月并未去追杀,瞥了眼玄止,凌空一跃落在了岸边,转身便要走。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玄止的一句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古三月转头看着他:“谁。”然而话语却很淡漠。 玄止笑了一声:“想知道?” 此时日头西斜,阳光穿透海棠林,烙出稀疏横斜的暗影,古三月站在光影下,表情肃穆地看着玄止,等他回复。 玄止朝前走近两步,低低一笑:“青春正盛的姑娘家,总这样老气横秋的可不好。”顿了顿,揶揄道,“会嫁不出去的。” 第27章她身上藏了多少秘密 古三月转身便走,不想再理他。 “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以后遇上危险时,别再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长此以往,会没人疼你。” 玄止说这话时,目光沉沉,紧盯着古三月,只见她挺直的脊背在艳阳下微微一晃。 古三月转过身,茶色眸中带着寒光:“强者为尊,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疼,而我,从不需要任何人疼。” 玄止静默片刻,随即勾起唇角淡然一笑,如霜的眉目间,似乎染了些不该有的红尘之气。 古三月回相府的路上,眉头紧蹙,心思凝重。玄止说,适才湖中的那场刺杀,目标是她,并非太子,至于是何人要杀她,估计跟她重生有关。 玄止之所以会这么说,因为藏身于画舫中的幕后主使者,正是会使用周天星斗大阵的面具男人,以此推理,他觉得面具男跟古三月之间必然有瓜葛。 经玄止这么一提及,古三月立马便想到了阴狠歹毒的凤云杉,可凤云杉又怎会知道她重生了呢,凤云杉并不懂玄学术。 而她死后重生一事,听玄止话中的意思,属于人为情况,也就是说有人动用重生术,让她借尸复活了。 至于玄止说的那个面具男,古三月没见过,不敢确定他的身份,因此她得多方面考虑。现在她心中有两个疑问,其一,是谁把她重生了,目的是什么;其二,是谁想要杀她,北燕那边派来的,还是南曲国原主本身的仇家。 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调查北燕的情况,实非易事,因而她只能从南曲这边下手。 由于一直在想事情,以至于容千钰就在她面前,她都没注意到,目不斜视的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嘿!”容千钰一把握住她手腕,吼道,“你眼瞎了,没看见本王在你面前!” 古三月一怔,笑了声:“王爷,你们怎么在这儿?” 容千钰白了她眼:“废话,我们还能不等你就走。” “那就谢谢王爷了。”古三月愉悦地笑了笑,在她眼中,容千钰就像一个没长大的男孩,而她确实也把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 容千寻看了眼古三月,问道:“三月姑娘可知是什么人要杀你?” 古三月摇摇头:“三月不知。”她确实不知道是谁要杀她,毕竟因素太多。 “古三月,你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容千钰无意的一句话,问得古三月心头咯噔一声,然而她面上,却仍旧一副很淡定的表情。 “三月姑娘,今日之事怕是不简单,本宫派人去查查那些刺客……” “太子的好意,三月心领了,此事,我自己会查清楚。” 她不想让容千寻插手,是因为她怕容千寻会查出关于她身世的事情。 “那行,既然三月姑娘不愿旁人插手,本宫也不好过多干涉,你若是遇到了困难,尽管开口,不方便对本宫说,可以跟三弟讲。” 古三月感激地看了他眼:“谢谢太子,那我就先回相府了,若是太子那边方便,今日就可以公开新身份。” “对,打铁要趁热,走我跟你一起去相府。”容千钰说着,便要来拉她,古三月侧身避开。 容千寻看了他们眼,笑着叮嘱:“你们一定要处理妥当。”然后又说了些闲话,他便转身离去。 目送着容千寻走远后,古三月看向容千钰:“王爷就不必跟我回相府了,到时我会去王府找你。” 容千钰无所谓地挥了下手:“随你便,本王还没那个时间陪你呢。” …… 古三月刚到相府门口,脚还没迈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她眉头一蹙,眼中闪过嫌恶之色,皱着眉头走进相府,只见古天雪身着素白衣裳,瘫坐在地上又哭又叫,而古老太太沉着脸,眼中难掩伤痛。 看到古三月进来后,古老太太没好气地哼了声:“堂堂相府千金,成日里往外面跑,成何体统?” 古天莱看了眼古三月,倒是没说什么。 古天雪突然站起身,指着古三月:“你!就是你,是你杀了青青!”然后她一转身看向古老太太,再次哭了起来,“娘亲,你可要为青青做主,是古三月,是她杀了青青。” 古天莱不悦地看了她眼:“天雪,青青死的时候,三月一直在家,你说这话,未免有些欠妥。” “她人是在家,可她却买通了刺客来杀……” 话说到一半,她立马噤声,眼神闪烁,不敢再看古天莱。 古三月觉得这女人,实在够可笑的。 “依姑母的意思,是三月花钱买通了刺客去杀赵曼青?”古三月朝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古天雪,“那就请姑母把刺客找来,我们对峙一番。” 古天雪哪敢真的去把刺客找来对峙,她心里很清楚是被古三月阴了一把,而这件事,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若是往常,她想收拾古三月,那还不是弹弹手指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这个一向本分老实的蠢女人,突然间就变得厉害了。 古老太太看了眼满脸怨恨的古天雪,关于赵曼青被杀这件事,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不管她有多讨厌古三月,可毕竟古天莱是他的亲儿子,所以,看在古天莱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把古三月怎么样。 再者说,依古三月现在的能耐,整个相府上下,谁又能把她怎样。 可古天雪却不甘心了,从出生到现在,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古家不仅是朝廷重臣,更是四大家族之一,未嫁之前,古天雪是古家嫡女,从小备受宠爱,陌阳城中的官家小姐们,全都奉承她,讨好她,没有人敢给她气受。在家中,她想要什么,古老太爷就会满足,她咳嗽一声,古老太爷都会心疼不已。 正因为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以至于她现在都三十多岁了,还时常耍小姐脾气,总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宠着她,让着她,惯着她。 古三月对这些宅门琐事丝毫不关心,她看了眼古天莱:“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到书房来谈吧。”古天莱看了眼古三月,然后朝书房走去。 第28章嚣张狂妄的她 古天雪气恨地瞪着古三月,手中娟帕都要绞碎了。 “娘亲,呜呜呜……青青没了,你让女儿……” “哎呀行了,哭得为娘头疼。”古老太太眼底有些不耐,“雪儿啊,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别再这么孩子气。三月那丫头虽不讨喜,但本质并不坏,你真当为娘老得耳聋眼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跟青青派刺客来杀她,她能反将你一军。” 古天雪却昂着头,一脸鄙夷道:“她一个卑贱下人生的,杀了就杀了,娘亲还心疼不成。” “她是你大哥的女儿。”古老太太有些不悦,“她再怎么样也是古家嫡女,平日里你跟青青打她也好,骂她也罢,相府没人说你们,哪怕是天莱,他明知你跟青青时常欺负三月,也没说你半个不是,相府大门,任由你随意出入。可天雪,你这次做得委实有些过头了,上次三月失踪四五天,你当这事,天莱真不知道?” 古天雪低着头没说话,但她心里却丝毫没有悔意,哼,古三月不过是一个下人生的种,怎配得上古家嫡女的身份。 “行了,见好就收吧,现在的古三月,不是你能招惹的,日后她嫁给了闲王,就更不是你敢惹的。” “谢娘亲教诲,女儿告退。”最终古天雪带着恨意,心不甘地离开了相府。 书房内,古三月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还望你配合。” 古天莱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新的身份,你什么意思?” 在决定跟容千钰合作时,古三月就已经想好了计策。毕竟她现在是相府小姐,又是容千钰的未婚妻,若是时常抛头露面,总归不太好。再者说,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以男儿身份更方便些。 于是她直接说出了目的:“新的身份叫古三夜,也就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刚出世就被你的正妻柳夫人送了出去,谎称我的母亲只生了一个女儿。而古三夜,从小在乡间长大,前不久才刚回陌阳城。” 古天莱愣了半晌,才反回过神,满脸震惊地看着古三月:“三月,你究竟要做什么?”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我要做什么,你不用知道,也没权利知道。我来找你,不是跟你商量,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配合一下。” 此时夕阳斜洒在窗棂,烙出斑驳的光影。 古三月双手负于身后,直挺挺地站在书案前,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校场训练三军将士。 见古天莱迟迟不回话,她又继续:“我现在仍是古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言语间,已添了些威胁成分。 最终古天莱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爹答应你。” “嗯,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她转身欲走,顿了顿,转过头来,“君臣间虚与委蛇的那些话,想必你很熟练,所以皇上问话时,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回答。” 古三月从书房出来后,回东厢房换了身女装,然后便往府门外走去,刚走到垂花门那里,看见唐夫人被两个丫鬟搀着走出了大门。她身形一闪,追出门外躲了起来,眼见着唐夫人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然后直奔武陵侯府而去。 武陵侯赵明凡,乃是古天雪的丈夫,也就是赵曼青的父亲。 古天雪前脚刚走,唐夫人便赶去了武陵侯府,呵,古三月冷笑,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她就行,否则她可不会手软。目光寒凉地看了眼远去的那辆马车,她转身朝着闲王府走去。 现如今古三月进出王府,已经不再受限制,王府上下都知道她跟容千钰的关系,况且容千钰也刻意交代了,以后古三月进出府,不必再通报,直接放行。 容千钰正在御花园的池子边喂鱼,古三月走到他身后,并没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站着等候。 “你说争皇位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晒晒太阳喝喝茶,养养花喂喂鱼。” 古三月冷笑一声:“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任何人都抗拒不了。” “那你呢?”容千钰喂完鱼,拍了拍手,转身看着古三月,“你喜欢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吗?” “呵,皇位算个什么玩意儿,我若想要,唾手可得。”她嘴角一扯,冷笑道,“我从来不屑。” 好嚣张,好狂妄!容千钰一脸震撼地看着眼前女子。 他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样吧,两日后皇家狩猎,我跟太子会安排你出场。”他上下看了眼古三月,“你以古三夜的身份出现后,那古三月这个身份,就得尽量少露面。” “王爷不用担心,这事我早已有安排,丞相之女古三月,因为身体羸弱,需要到普渡寺祈福静养。”古三月看着水面笑了笑,“宅门之女,平日里也不受待见,见过我本尊的人并不多,就算离开,也起不了什么轰动。” 容千钰爽朗一笑:“哈哈哈……本王很庆幸,能与你这样的人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古三月勾唇一笑,却不多言。 诚然,与她做敌人,没什么好下场。 此间事宜商量完毕,古三月便回了相府,常欢常喜两个丫头在院里做些洒扫工作,看到她回来,高兴地迎了上去。 “大小姐,饿不饿,欢欢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不提还好,经常欢这么一说,古三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嗯,确实有些饿了。去给我弄三斤辣牛肉,两斤酱肘子,再来一坛杏花酒。”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来半盆米饭。” 常欢跟常喜早已习惯了,最初见到古三月吃这么多,她们俩跟见了鬼似的,然而这些天相处下来,俩丫头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于,如果哪天古三月吃少了,她们还会觉得不正常。 看了眼对面紧闭着的门,她问常喜:“国师没回来吗?” “没呢,一天都没见到国师。”常喜说完,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大小姐,需要派人去找吗?” 古三月摆手:“不必了,国师武功高强,无须我们担忧。” 第29章狩猎场救太子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隐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三三姑娘这话就错了,玄止并非大罗神仙,同是肉体凡胎,岂有不受伤的。”说话间,他已经走了过来,怕她不信似的,他伸出修竹玉骨般的手指,在古三月眼前晃了晃,“你看,我的手指头蹭破了皮。” “……”古三月。 “吹吹。”玄止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 古三月劈手就一道掌风,怒道:“你他娘的敢调戏老子!” 当然,以玄止的能耐,自然是不可能被她伤到。 正要去厨房准备饭食的常欢跟常喜,看得直发愣,哇靠,她们大小姐好有男人味啊! 常喜脚尖蹭地,扭了扭身体:“欢欢,怎么办,我感觉我快要被大小姐掰弯了。” 常欢点头:“我也是。” 玄止:“……”此生他第一次主动调戏女人,却不料踢到了一块臭石头。 而不远处,还有两个花痴女,在那崇拜赞美石头。 这让他的男性尊严往哪里放,于是他手中扇子啪的一合,手握扇柄,抵在古三月下巴处,轻佻地笑了笑:“三三姑娘对于调戏的概念,约莫有些不太清楚。”他嘴角翘起,笑得有妖娆邪肆,“调戏呢,是要有肢体接触,比如这样……” 说话间,他握住古三月的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古三月不知何时被他点了穴道,于是……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敢调戏她的人,玄止是第一个,很好,她记住了,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 两日后,京郊城外,皇家狩猎场。正值夏日,水草丰茂,景色怡人。 南曲皇帝拉弓搭箭,眯缝着一只眼,瞄准了前方林中那只蠢萌的香獐。一箭射出,嗖的一声,棕黄色的獐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抽搐两下倒在了地上。 随即便迎来一片喝彩声。 容千寻坐在白色骏马上,略一拱手行了个礼:“父皇的箭术出神入化,儿臣望尘莫及。” “哈哈哈……”南曲皇帝朗声大笑,然后看向容千寻,“寡人就图个兴致,接下来的便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皇兄,那我们今天好好来比一场。”容千钰说完,便骑着马冲进了林中,容千寻紧跟着追了过去。 再说古三月,天未亮她便带着人埋伏在了一早就商定好的地方,因早已立夏,且又是在丛林深处,蚊虫颇多,两三个时辰下来,古三月脖子上,脸上全是红点子。她抓了抓又痒又痛的脖子,硬是咬着牙忍了下来,心底把容千钰骂得狗血淋头。 她俯首贴地,听到了前方哒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容千钰的声音:“皇兄,傻狍子就在前面。” 古三月一双眼睛顿时放光,像是原野中等待捕食的猎豹。 这是他们商定好的暗号,也就说,在狩猎这天,当容千钰大声说出“傻狍子就在前面”这句话时,古三月便命人放箭。然后再让其他人冲出去,象征性的大打斗一番后,关键时刻,她就冲出来救人。 虽然古三月觉得这种做法有点愚蠢,但时间紧迫,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应下来。 她打了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齐刷刷地开弓放箭,全部朝着容千寻的方向射去。当然了,大多数都是虚招,按照原计划,只是虚晃一下,然后再命人冲出去假意打斗一番,在保证只伤到容千寻皮肉的情况下,让他外观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安插的弓箭手中,混入了敌人。 只见一支利箭,嗖的下朝着容千寻胸膛射了过去。 古三月多年打仗练出的敏锐力,只一眼便发觉了不对劲,然而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飞奔出去,替容千寻挡下那一支箭。 刹那间,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青衣杀手,目标直指容千寻。 古三月两指含在口中,呼的下吹了一记口哨,埋伏在暗处的蒙面人,顿时冲出来与青衣杀手厮杀了起来。这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若是出现意外,听到她口哨声后,便与她统一战线。 沙场征战多年,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的话,她还怎么坐得到将军的位置。 容千钰骑在马上,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还以为是古三月额外加的戏,不禁在心底对她竖起大拇指。 “你们快走!”古三月转身担忧地看了眼容千钰,“此地不宜久留,快点离开。” 她刚才替容千寻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手臂已经受伤,正往外流着血,而此时,她还得对付这些来路不明的青衣杀手。 她不清楚对方究竟还有多少人,也不清楚他们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太子,当然不管冲着谁,目前来说,她都得护住太子。 容千钰又不蠢,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翻身下马,一个跳跃,站到了古三月身边,与她背抵背。 “我们一起。” 他只说了一句,古三月便明白他的想法,于是很有默契地点了下头。 不消片刻,青衣杀手已被解决得差不多,而此时,守护狩猎场的御林军们也已经赶了过来。 “钰儿,寻儿,怎么回事?”南曲皇帝皱眉看着容千寻跟容千钰。 “回父皇,我与三弟追捕狍子的过程中,突然就杀出一批青衣刺客,若不是被这位……”容千寻说到此处,看了眼古三月,“若不是被这位公子所救,三弟与我怕是凶多吉少。” 南曲皇帝这才注意到古三月,看着一身男装的古三月,诧异道:“这是三月?” 古三月拱手一拜,然后刻意哑着声音说:“三夜见过皇上。” “三夜?”南曲皇帝看向容千钰,“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千钰不愧是风月场所混出来的人,演技相当好,他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儿臣也觉得奇怪,适才见到这位公子时,还以为是三月姑娘,差点闹了误会,不曾想竟然是……”他看了眼古天莱的方向,犹豫片刻回道,“竟然是古丞相的儿子。” 南曲皇帝惊讶地看着身着男装的古三月,然后又看向古天莱,沉声问道:“古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0章新身份公布于世 此时,古三月适当地做出愤怒、怨恨以及略带悲伤的表情,为了演得逼真,她在容千钰面前练习了很多遍。 古天莱看了眼古三月,然后眼中瞬间闪过悲痛、无奈以及略带懊悔的表情,这演技,就连容千钰都得甘拜下风。 “回皇上,微臣……微臣有罪啊!”紧接着,他便声泪俱下的数落自己,“微臣一心报效朝廷,家中琐事历来不管,未曾想,竟会闹出此等荒唐事。” “十八年前,三月母亲分娩之际,微臣并不在家,回府后才见到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而她母亲因为大出血,生完孩子便去世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南曲皇帝指了指男装的古三月,“这个跟三月一模一样的男子,你给寡人解释一下。” “唉,他……他是三月的双胞胎哥哥,刚出生就被……”古天莱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话时都不敢看古三月。 “还是由我来说吧。”古三月故意压低嗓子,让声音显得更沙哑一些,“我跟三月乃是龙凤胎,刚一出生,就被柳夫人的贴身婢女秋棠,连夜带出了相府,而接生我们的那个婆子,也一夜间消失了。” 柳夫人是古天莱的正妻,至于柳夫人为何要把“他”送出去,古三月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听便能领悟,也不需要细问。 “当时柳夫人指使秋棠,让她把我带出府丢进浮沉河,而秋棠心软,把我留了下来,抱着我连夜离开陌阳城,到了一个小镇生活。这十八年中,我以为秋棠就是我的母亲,直到一年前,秋棠病重,她才告诉我真相,两月前,她去世,我便来了京城寻亲。”说到此处,她声音低沉,略带伤情,四十五度仰望蓝天,眸中隐隐含着忧郁之色。 这些表情动作,都是容千钰安排的,故事内容也是他编的,那晚他们划拳喝酒秉烛夜谈,从烟花巷柳的风情女子,谈到睡女人不花钱的多情浪子。 自古浪子标配名妓,这是不可逆转的真理。于是……民间话本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 从容千钰那补习一夜后,古三月学会了四十五度角看月亮,仰望星空装忧郁,据说这是游戏花丛不沾身的杀手锏。 她现学现用,虽然对象不同,可当她使出这一招时,没想到反响挺不错,就连南曲黄帝都看得生出了怜悯之心。 他朝古三月招了招手:“来,你走近些,让寡人看看。” 古三月迈步朝他走了过去,不卑不亢地站着,任由他打量。 “像,真的很像,不愧是三月的龙凤胎哥哥,跟她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噗嗤”一声,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容千钰实在没憋得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究竟是古三月长得太爷们,还是你长得太娘们。” “……”众人。 狩猎场上,古三月因为救太子有功,被皇帝封为御林军统领,官阶正四品。 当晚的皇家宴会上,古三月以男儿身古三夜的身份出席,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在鞋中垫了增高垫,画了英气十足的剑字眉,与容千钰站在一起,比他还高出半截指头。 不仅如此,为了让皇帝更信服,容千钰还刻意从太子培养的影卫中找了一个跟古三月身形差不多的女子,然后用易容术把那影卫易容成跟古三月一样的容貌,就连肤色都一样。 当一模一样的两人站在一起时,连皇帝都看呆了,于是古家三少爷古三夜的身份便公布于世,陌阳城里众人皆知,丞相之女古三月,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晚宴结束,在回丞相府的路上,容千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自豪:“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多才多艺,快点夸我。” 古三月看了眼对面那个表情呆板的女子,颇为赞赏地点头:“嗯,不错,关键时刻,还能拿来抵挡一下。”然后她眼珠子一转,扭头看向容千钰,笑得有些诡异,“明年你我成亲,也可以拿她来抵挡,你说对不对?” “古三月!你个死婆娘,老子没嫌弃你,你他娘的还敢嫌弃本王?” “王爷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们都把彼此当成兄弟,哪有兄弟结为夫妻的,这岂不是断袖!”她神色认真,说得义正言辞,竟让容千钰无法反驳。 “断你个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容千钰忍不住爆粗口。 新身份的事情解决后,古三月便开始着手调查浮沉湖上要杀她的那些人。 当她回到相府时,已月上中天,为了不引起注意,她飞檐走壁,翻墙跳进了东阁院。正要推门进去,不料身后响起开门声,她转过身去,清冷的月色下,只见玄止穿着一身素白中衣,摇晃着扇子站在门口。 他笑着问:“刚回来?” “嗯。”她点头。 “困么?”他又问。 在外奔波一天,其实古三月早已乏了,但她却摇摇头,并多嘴的说了句:“不困。” 玄止唇角微翘,倾城一笑:“那陪我走走,可好?” “好。”她爽快地答应。 相府很大也很奢华,与闲王府比,丝毫不弱,不说占地面积,就光是雕梁画栋、朱栏玉砌的构造,那也比寻常人等的府邸要精致华美。至于相府的后花园,那更是美不胜收、占地辽阔,若是把花园逛遍,得花上半天的时间。 今夜的月色极好,倒像是专门为他们照耀一样。 玄止轻摇折扇,悠哉悠哉地走在九曲回廊的园中,头顶一方圆月,照得路面银白亮堂,晚风袭来,吹得他额发翻飞,衣袍荡漾。 古三月走在他身旁,一颗心莫名的就沉静了下来。 “你以前叫什么?”他突然问出声,惊得古三月浑身一凛,抬头看去,却见他目色迷离遥看前方,并未看她。 沉默片刻,她淡漠地回道:“无可奉告。” 玄止笑笑,却没再问下去。 两人继续慢悠悠地在花园走着,忽的玄止脚步一停,古三月差点没刹住撞了上去,幸好她反应灵敏,一个闪身避开,往前迈了一大步,才稳稳地停住。 “南曲国的事,你了解多少?”他摇着扇子,问得很随意。 第31章她耍刀,他观赏 古三月冷笑:“你既然对我那么了解,就该知道,我来到这个地方并不久,对于这里的事情,你觉得我能有多了解?”言语间满是讽刺。 玄止仍旧笑着,绝美的容颜被霜白月光染得发亮,一身简单的素白丝绸中衣,硬是被他穿出了飘飘欲仙的气势。 他平日里穿得都很艳,不是桃粉色,就是绛紫色,很少穿这种素色的衣裳。 但不得不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艳色妖孽,素色出尘。 “那南曲四大家族呢?”他收了扇子,在掌心轻敲。 这个她知道,于是如实回道:“古、裴、柳、唐,南曲四大名门望族。”顿了顿,她眉头一皱,看向玄止,“你的意思,杀我的人,是四大家族中的人?” 据她了解,原主老实憨厚,性格木讷,除了被人欺负看不起,并没有任何仇家。若说树敌,也是她占据这具身体后,才招惹了一些人。 而她招惹的这些人中,有古天雪以及唐夫人,被暗杀的当天,她便派人去调查了古天雪,至于唐夫人,她也去查了,但并没查出任何异样。 若是南曲国这边的人,那么,究竟是谁想要杀她? 玄止并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点到为止就行,一下说破多没意思。 人生的乐趣便在于未知。 回房后,古三月睡意全无,她低头揉着眉心,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全部过了一遍。一番思忖后,最终决定,把现在这个身份处理完毕,再来调查那杀手的事。 因着七不出门八不归的忌讳,古三月将行程安排在了农历初九,也就是两日后。 在此等待的期间,古三月闲得无聊,睡了会午觉,醒来后在院中干坐了片刻,着实无聊,她起身理了理衣袍,吩咐常喜:“去把我的玄铁紫云刀拿来。” 常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了稳心神,弱弱地回道:“小姐,你那刀太重,奴婢拿不动。” 玄铁紫云刀长三尺有余,重九九八十一斤,是古三月花了二两银子在南曲第一巧匠司空星那买来的。 江湖传闻,当初司空星的祖师爷打造玄铁紫云刀时,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宝刀即将完工之时,百鸟展翅,盘旋于屋顶,直至炼成,百鸟才疏散离去。 此事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大门派争相抢之,却都无缘得到。因为玄铁紫云刀是一把有灵性的刀,会自己选定它要跟的主人,若强行使用,反而会受到反噬。 玄铁紫云刀自被打造出来后,时至今日已有四十余年,却一直被放在兵器谱中,从未被人用过。直到古三月走进司空楼的刹那,玄铁紫云刀立马发出清脆的嗡鸣之声。 于是她仅花了二两银子,便扛了把宝刀回府。 此时她很自然地吩咐常喜去给她拿刀,完全忘了常喜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并非战场上那些老爷们。 听到常喜拒绝的话,古三月淡淡地看了她眼,然后一脸认真地说了句:“你太瘦了,从今日起,每顿饭至少吃五个馒头。” 常喜膝盖一软,直接给跪了。 “小姐,小姐饶了喜儿吧!”吃五个馒头,她会被撑死的啊! 古三月未理,转身去了耳房,出来时,肩上扛着她的宝刀,一脸睥睨天下的神采。 对面房门打开,一抹绿色晃过眼角,古三月偏头看去,眸中亮光一闪。 只见玄止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竹绿色衣裳,绸缎束发散于身后,半敛眉目眼含笑意,执扇轻摇恣意洒脱。 看了眼扛着大刀的古三月,他笑着问道:“三三姑娘是要去打架吗?”声音清雅缥缈,话语戏虐。 古三月傻傻地愣了片刻,尽管她与玄止面对面的住了些时日,可每次见到他,都会是另一种新鲜感。 而府中一干女眷,早已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回过神,古三月转身走向空旷的院坝,然后挥舞着大刀虎虎生风地耍练了起来,手起刀落,风卷树摇。 玄止命人搬来一张躺椅放在海棠树下,慵懒地躺在了上面,扇面盖在脸上,仅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夏日凉风清爽宜人,东阁院里气氛融洽,一个操刀演练,一个花下观赏。 约莫是太闲,亦或是他兴致来潮,看了眼仍旧挥汗耍刀的古三月,起身回房,拿出龟壳跟铜钱,再次测算,然而结果却跟上次一样,仍旧算不出。 呵,他轻笑一声,把龟壳随手往地上一扔,看都未看,便走出了房门。 有很多事,卦算不如心算,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东西。 走到院中,看了眼仍旧在挥刀的古三月,他淡笑道:“明日申时三刻有大雨,出行时,记得带上伞。”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顺便带上你的宝刀。” 古三月一个旋转,手中宝刀插入地面十来寸,脸上汗水淋漓,她胡乱地擦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玄止懒得同她解释,原本他没必要提醒她的,可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想到她会有危险,竟然生出恻隐之心。 见他不想多说,古三月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其实就算玄止不提醒,她也会做好应敌的准备。 日暮西沉时分,玄止离开了相府,他走时还专程来跟古三月知会一声,说是晚间要去花街溜达会儿。 “哦,那祝国师玩得开心。” 玄止剑眉斜挑,摇扇笑着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古三月便迅速换下衣裳,从后墙翻了出去。 刺客盟的议事厅内,拂衣抬眸,小心地看了眼主位上戴着蝴蝶面具的男子,恭敬地回道:“回老大,属下查出,他们应该是云瑶宫的人。” “应该?”低沉暗哑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 拂衣立马单膝跪地,低头回道:“属下确定他们是云瑶宫的。” “那就给我好好查查云瑶宫。”似男似女的声音,回荡在厅堂内,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拂衣从怀中掏出一本手册,恭敬地托在手中:“这是云瑶宫的资料。” 蝴蝶面具男手一扬,册子便到了他掌中,看了眼拂衣,挥手道:“嗯,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第32章你可得保护本王 西街桃花巷,古三月看了眼掌心隐隐流动着的黑气,四下里瞅了瞅,确定无人后,催动内力,将毒气逼出体外。然后她飞身一跃,跳上墙头,像一只灵敏的猫,沿着屋檐快走。 闲王府内,书房的密室中,容千钰看着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古三月”满意地拍了拍手。 “好,非常好,看来本王的易容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被易容成古三月模样的影卫嘴角抽了抽,冰冷的面部表情有些龟裂。 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容千钰神色一凛,影卫嗖的下便不见了。 他关好密室门,绕过屏障朝书房大厅走去,只听门外传来古三月的声音:“王爷,快开门,我有事找你。” 容千钰脸色一沉,这死婆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气势汹汹地拉开门,黑着脸看向古三月:“火烧屁股了,你急吼吼的在外面喊。” 古三月歉意地笑了笑:“王爷见谅,我有要紧事找你,心急如焚才失了分寸。” “进来吧。” 古三月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反手把门关上。 “明日我们不能走官道。” “不走官道?”容千钰挑眉看着她,“上次的暗杀事件,你就已经忘了,不走官道,你是想早点投胎吗?” 古三月笑着解释:“我们能想到的,敌人又怎么想不到,明日官道上必定埋伏重重。” 容千钰懒洋洋地歪在藤椅中,指头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地回道:“去普渡寺若不走官道,那就只有过了嘉兴关走马帮运输货物的那条路,但你要想清楚,茶马路上劫匪多,到时候应付起来,可不比杀手容易。” “王爷大可放心,劫匪劫财,他们的目标并非取我性命。”而那些杀手,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受命行事,目的就是杀她。 容千钰知道劝不动,也懒得劝,他撩了撩额前碎发,语气轻松:“那行吧,既然你决定了要走茶马道,本王就舍命相陪。” “路途艰难且危险重重,王爷要考虑清楚。” “哈哈哈……不是有你在嘛,你可以保护本王啊。”容千钰懒懒地歪在椅中,仰头看着古三月,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遇到危险时,你肯定会保护本王的。” “……” 他哪来的自信! 古三月鄙夷地瞪了眼容千钰后,愤愤然地拂袖离去,身后传来容千钰隐含笑意的声音:“古公子,不看看你妹妹吗?” 古三月身形一晃,脚下生风般出了王府。 她今日出来时,为了方便,穿的是一身男装,墨发轻束,英气逼人,宽大的袖摆在甩动下划出飘逸的弧度。 出了王府后,她像只暗夜精灵般,几个跳跃便闪进了一处农家宅院,利落地换回女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回到相府东阁院时,已是月上中天,她刚把屋内烛火点亮,便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三月妹子,睡了没?” 古三月眉头一蹙,转身绕过屏风,走到门口拉开门。 “什么事?”她看了眼银冠束发的蓝袍男子。 古羽凡笑笑:“前些时日,我跟致远去未蒙县收购小麦,今天傍晚才回来,听府中下人说你病了,身体可有好些?” “嗯,身体已大好,劳你挂心了。” “三月妹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同宗,身为哥哥,关心妹子实属应该。” 像这样的客套话,古三月向来都是漠视,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当然,她也懒得去应付。 “听伯父说,你明日要去普渡寺静养,这一路上……” 古三月不悦地蹙了下眉:“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绕来绕去。” 古羽凡眼光一闪,遂笑了笑:“回来后,听雨沫说,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不知他……” 不等他说完,古三月便直接打断:“他是御林军统领,并未住在相府,我跟他也不熟。”言外之意,别再问下去了。 “那妹子早些休息,明天出门时,我再来相送。” 古羽凡转身离去,古三月藏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松开,明天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另一处别院内,玄止负手立于海棠树下,仰头望向满空星辰,目光缥缈,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景凉在他身后已站了些时辰,但见他凝眉沉思,便一直没敢打扰。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慕景凉,道:“南方火之生数,雀光闪动,有贪狼星守护,殿下只可为友,切勿成敌。” “国师的意思,是要跟南曲结盟。” 玄止点微微点头,继而又道:“七日后的拍卖会,殿下就不必去了。” “可我们此次来南曲的目的,就是为了南斗鲲鹏,若是不去拍卖会,那我们……” 玄止眼皮一掀,斜了他眼:“殿下记错了,我们是来庆贺南曲皇帝的生辰。寿圣节完毕,殿下便启程回大齐,路上切莫要耽搁。” 慕景凉哪里甘心,世人皆知,鲲鹏一出,江山既定。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他又如何不想一统天下,名垂青史。 “倘若南斗鲲鹏落到了北燕手中,那大齐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北燕这十年来,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超越大齐,若是再得了南斗鲲鹏,后果不堪设想。 慕景凉能想到的,玄止又怎会想不到,他冷冷一笑:“殿下无须担忧,届时自会有人阻止。” “多谢国师提点。” 玄止笑笑,又看了眼星空:“近日来南曲雨水较多,殿下仔细着,别让风湿发作,有事便摇银铃,我自会赶来相助。” “国师是要离开吗?” 玄止抖了抖衣袍,慢条斯理地说道:“闲得无聊,出去转转。” “……”慕景凉眼角一抽,倒也没多问。 玄止出了别院,去花街柳巷转了一圈后,便摇着扇子往相府走去,回到东阁院,只见古三月笔挺地站在院中,神情肃穆的像是驻守边关的战士。 他摇了摇扇子,浅笑着走上前去:“是在等我回来么?” 古三月甩了他一记白眼:“你想多了。”然后就转身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第33章国师太危险 别看玄止经常笑眯眯的,但古三月却觉得他很危险,碰到这样的人,能避则避,不敢过多接触,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以她目前的实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不得罪玄止的情况下,尽量远离。 清月流光,暗香疏影。 屋外,玄止站在晚风亭榭中,望着紧闭的门扉,无奈地笑了笑,他有那么恐怖吗? 今晚去花街柳巷走了几圈,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怎么到了古三月这里,他就不受待见了呢。 翌日,古三月起来后,见对面房门大开,而玄止却并不在房中。她也没怎么在意,洗漱完,正要去吃早饭,下人来报,说是闲王已在大厅等候。 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朝大厅赶去,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古天莱跟容千钰的对话声。 “王爷费心了,劳您前来亲自相送。” “丞相客气,三月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恨不得在普渡寺陪她,但成亲之前,如此做法于理不合,只能送上一程。” “小女这是积了天大的福报,才能得王爷……” “咳咳!”古三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容千钰见到古三月,很自然的便站了起来,而其余人,见王爷都站起来了,他们哪里还敢坐着。 古三月看了眼容千钰:“出发吧。”刚转过身正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又转回头来,看向古天莱,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爹,我走了。” 随即她便大步离去,不带丝毫留恋。 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她再不情愿,这个时候,还是要装一下的。 府门外,容千钰早已备好了马车,旁边站着四个闲王府的护卫。 古三月感激地看了他眼,然后便跳上马车,刚进去,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容千钰就快速钻了进来。 她挑眉问道:“王爷当真要去?” 容千钰放下帘子,嗤了声:“嘁,你当本王是言而无信的人么,答应了要护送你,岂会临阵反悔。” 古三月无奈地扶额,心道:我宁愿你言而无信,总好过给我添麻烦。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到了嘉兴关前,容千钰吩咐赶马车的人停下。 他看着古三月,再次强调:“古三月,你可要想好,是走官道还是走茶马道,若你执意要走茶马道,到时候遇到危险,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王爷送到此处已经很够意思了,你就回去吧,茶马道上劫匪多,三月不想王爷出事。” “哎呀行了,此事别再提了,我们一起去普渡寺。” 古三月劝不动,也只得作罢,但考虑到容千钰的安危,她不能赶夜路,因此只得在嘉兴关留宿一晚。 嘉兴关往北,是一条通往青川的茶马道,过了茶马道再往西走两百公里,便可到达普渡寺。 她躺在床上,心里计算着路程以及所需耗费的时间。若是顺利的话,明日天黑前便能到,可若是中途有意外,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这场“意外”,她唇角轻勾,冷冽地笑了笑。不管那人是谁,想取她的命,呵!那她就先要了他的狗命。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 静谧的山林间,偶尔响起几声凄迷的鸦鸣,于清风中晃动的树枝,刮出沙沙的响声。蜿蜒崎岖的山道上,玄狐狸手摇折扇,哼着歌一路往前,银亮的月色下,拉出狭长寂寥的光影。 越往山顶走,瘴气越重,脚下云雾缭绕,似进入了仙境般。外行人自然看不出门道,然而此等阵法,在玄狐狸眼中,却是雕虫小技。 只见他轻笑一声,顺时针方向走了三圈,然后又逆时针走了三圈,最后定格在一棵枯藤老树前。他玉指翻转,快速结印,朝着古树拍了三下,片刻间,云雾散去,露出庄严气派的大理石拱门,门前座立两尊石狮子,更添肃穆。 少顷,便见两个白衣青褂的弟子急忙迎了过来。 “玄门主有请,宫主已在殿内恭候多时。” “嗯。”玄止应了声,便跟着两位弟子走了进去,上完台阶就看到庄重肃穆的大殿匾额上,刻着云瑶宫三个苍劲有力的烫金大字。 玄止在云瑶宫弟子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他们前脚刚迈入,大殿门便合上。进入殿内后,入眼是另一番景色,渔火阑珊,暗香浮动,溪水河畔的芙蓉树下,白衣女子巧笑嫣然。 她笑着迎上前来:“我就知道,不管在哪儿,你一定找得到。” 玄狐狸扇子一扬,揉着眉心笑道:“哎呀,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嗯,那菲影下次得增加难度了。” 玄止收了扇子,在掌间一敲,邪肆地笑道:“最近可有接大生意?” 竺菲影一怔,随后浅笑一声:“有什么事,直说吧。” 他敛去笑意,眯眼看着竺菲影:“四月二十八,云瑶宫派出去十五个杀手,只回来了六个。” “哈……什么事都瞒不过玄门主。”竺菲影无奈地笑了声,“是,四月二十六,我接了一单大生意,二十八那天派出去了十五个三等杀手,回来了六个。” 江湖上神秘的云瑶宫,不仅是情报机构,实际上还专门培养杀手,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够在云瑶宫买杀手为自己办事。 而云瑶宫的杀手,分四个等级,一等杀手是最好的,价格自然也就最高,其次是二等杀手,价格低于一等,然后便是三等杀手,最低的是四等。 杀手等级不光是依据武功强弱,还要看完成任务的数量与质量,达到了规定的任务量,就会晋升,而每次的任务情况都会不同。 玄止把玩着折扇,斜靠在芙蓉树下,唇角微翘,勾起一抹笑意:“你得感谢我,不然那六个都回不来。” 竺菲影一撩头发,笑道:“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哗一声,玄止手中折扇展开,摇了摇,笑得一脸奸诈:“给我查下那买主的底细,五日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情况。” “这……”竺菲影眉头微蹙,为难道,“云瑶宫有规矩,不能调查买主的情况。” “哦,是么?”他声音清清淡淡,垂眸看着脚边的落花,很随意地说道,“若是神秘的云瑶宫突然间消失,不知江湖上会不会掀起风浪。” 第34章究竟是谁要杀她 “你!”竺菲影气得直咬牙。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惹上了这尊腹黑狐狸! “查,我给你查!还望玄门主高抬贵手。” 玄止不理会她的愤怒,自在地摇着扇子,吩咐道:“给我准备两间住处。” “两间?”竺菲影诧异地看着他。 “嗯,明日有贵客到访。” 竺菲影懒得去问那位贵客是谁,能跟玄止扯上关系的人,身份定然也不会低,她扬声吩咐:“青瑶,紫瑶,去把芙蓉苑收拾出来。” 玄止眯眼笑道:“哦,我听说你前不久得了床天山蚕丝被。” 竺菲影深吸了口气,忍怒道:“紫瑶,去把天山蚕丝被拿到芙蓉苑。” 深夜,万物沉寂,弯月隐于云后,就连繁星都黯淡了不少。 云来客栈二楼走廊处,十来个黑衣人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天字号房间走去。而房内,古三月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正准备去点亮红烛,却听到外面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她快速穿衣,纵身一跃,躲在了房梁上。 与此同时,黑衣人闯入房中,寒剑插入棉被,却发现是空的。 糟糕,中计了!黑衣首领很快反应过来,正要撤退,房门啪的合拢,凌厉的掌风袭击而来,黑衣首领直直地往后倒去,其余人立马围攻上来。 古三月看都懒得去看,紫云刀一挥,十几个黑衣人齐齐倒下,鲜血汩汩冒出,流了一地。 听到动静,睡在隔壁房的容千钰急忙赶了过来,见此一幕,先是一愣,然后惊叫:“日哦,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一招灭杀。” 古三月擦着刀上的血,头都没抬一下,冷哼道:“杀几个小贼,一招足够。” 容千钰俯身蹲下,检查了一番,只见黑衣首领手臂上有着一个红色狼头标志。他抬头看着古三月,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完全就是见了鬼的表情。 “古三月,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 “杀该杀的人。” 容千钰站起身,擦了擦手:“黑狼帮红堂主,被你直接一招灭了。”说完后,见古三月表情淡定,顿时便炸毛,“黑狼帮在江湖上实力非凡,就连刺客盟的人都得避让。” “哦?”古三月挑眉,语气微冷,“你的意思,他们杀我,我就得伸长了脖子,让他们杀。” “这倒不是,不过你好歹留个活口,问出幕后主使者再杀也不迟啊。” “哼,懒得费神。他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直到杀得他再也不敢。” 容千钰无语,他看了眼漆黑的天,再看了眼满地的血,皱着眉头别过身去。 “算了,反正天也快亮了,现在就赶路吧。” 茶马道不如官道平坦,一路崎岖蜿蜒,于是他们刚到嘉兴关时,便卖掉马车,去买了两匹马,而随行的几个侍卫,则被古三月打发了回去。 古三月骑在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上,手中握着缰绳,偏头看向与她并骑而行的容千钰,问道:“王爷早上说什么帮来着?” 容千钰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差点一口老血噎死。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幽幽地回道:“黑狼帮。” 古三月又问:“他们的盘踞地在哪儿?” “这个我倒不清楚,但平日里……”话说一半,容千钰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她,“日哦,你该不会是要打算去捣毁他们的老巢?” 古三月表情肃穆,一脸认真道:“江湖帮派多,势力强,于国于民都不利,对于帝王来说,更是会阻碍他的统治。所以,南曲国内的那些江湖势力,要大力削减。” 容千钰再次被震撼到了,他心底已经很肯定,眼前的古三月,绝非丞相之女古三月。 可她究竟是谁呢? “王爷不用怀疑我的身份,你只要知道,我是诚心在帮南曲。” “确实,我对你的身份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帮南曲。” 古三月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我的身份,你不用怀疑,我就是古三月,至于帮南曲,因为将来我需要依仗南曲。” 她对他虽然有所隐瞒,但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她现在确实是古三月,而将来攻打北燕时,她需要借南曲的兵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说,我不勉强。”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豪情万丈地说道,“如果有天,你觉得憋不住了,想要找个人倾诉,肩膀随时可以借你。” 古三月心中泛起涟漪,她抱拳笑道:“多谢王爷。” “客气什么,以后别再叫王爷了,显得生分。其实我也算半个江湖人,没宫中那么多破规矩,你叫我名字就行。” “好。”古三月眉头舒展,愉悦地笑了。 她很欣赏容千钰的性格,洒脱不羁,豪迈爽朗,很适合做朋友。看了眼前方树荫下潺潺流动的小溪,她心中一堵,喉咙哽咽得难受,不知雪豹,小七,胡杨,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曾经的大漠七雄,平定北燕后,死了三个,只剩下他们四个,雪豹断了条腿,胡杨为救她,被人砍下一条胳膊。 而她死后,他们三个,是否还安然地活着?但愿凤云杉不要做得太绝。 “哈哈哈……”容千钰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你不要太感动,这样我会骄傲的哦。” 古三月一脸黑线。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不觉间,便淌过了两条小溪,翻越了三座山丘。然而容千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一路走来,别说劫匪了,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蹙紧眉头问道:“哎,古三月你有没有发现……”话未说完,他突然满脸震惊地指着前面,激动道,“云瑶宫,没想到江湖上神秘的云瑶宫,竟然藏在这儿。” 古三月淡然地看了眼前方的云瑶宫大门,不由得蹙眉,若她没记错的话,不破阵法,是看不见云瑶宫的。难道说……已经有人先一步,破了此处的阵法。 “喂你……”容千钰激动了半晌,没听见任何声音,转头一看,却见古三月一脸平静,他张口便问道,“你该不会是一早就知道云瑶宫在这儿吧。” 第35章三月与国师交手 古三月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双眼注视着前方,思忖着会不会是个陷阱。 然后便见一个紫衣女子从台阶上走下来,到得拱门外,看向古三月:“宫主得知贵客要来,早已在殿内恭候多时,请两位跟随我来吧。” 容千钰不淡定了,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古三月,你竟然跟云瑶宫有关系,怎么不早说,害老子白担心一场。” 难怪他们一路走来,半个劫匪也没出现,有云瑶宫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此劫道。 在紫衣女子的带领下,古三月跟容千钰进了大门,他们刚迈进去,后面的石门瞬间消失不见。回头再去看,身后白茫茫一片,像是万丈深渊,而他们所走过的路,莫名的便消失了。 古三月知道,他们现如今已经进入到了阵法中,若是破不开阵,是不出去的。 容千钰紧挨着古三月,搂住她胳膊:“好吓人啊,你可要保护我呀。” “……”古三月表情相当难看。 正往台阶上走着,忽的听到殿内传来清雅撩人的笑声,古三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而容千钰直接就摔了一跤,他黑着脸站起来,幽怨地看着古三月,一副“你他妈怎么不扶我”的表情。 古三月无辜耸肩,还他一个“老子也被吓到了”的表情。 玄止坐在殿中,将殿外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摇扇踱步出门,看到古三月,眯缝着眼笑道:“三三怎知我在此处避暑,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容千钰再次摔了一跤,狼狈地爬起来,张口想骂人,但最后硬是克制住了。 古三月此刻内心有点崩溃,站在殿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颇为尴尬。 片刻的惊讶后,她便镇定了下来。 那日浮沉湖上遭遇暗杀后,夜晚散步时,玄止在她面前提到了四大家族。她私下里去调查了,四大家族中倒没查出异样,却查出来杀手跟云瑶宫有关。 可今日她却在云瑶宫遇见了玄止,因此她不得不怀疑,这是玄止一早就设好的局? 玄止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摇扇邪笑道:“三三可是想起了那夜之事。”言语轻佻暧昧,令人浮想翩翩。 古三月一张脸气得黑里透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容千钰知道,玄止跟古三月之间,肯定没有那档子事,但这透着风月红尘的旖旎之话,让他怎么能淡定。 “臭狐狸,你还要不要脸!” 玄止目色轻转,淡淡地看看了眼容千钰,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我就靠着这张脸吃饭,你说要不要?”眼中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 容千钰被噎得无言反驳,最终把目光投向古三月,示意她出战。 古三月哪会跟玄止在这瞎扯,她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于是她转身便走,然而脚刚迈下台阶,身后响起清雅撩人的笑声。 “三三姑娘,今日怕是只能留宿于此。” 古三月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然而下完台阶,她便站住不动了,前面白茫茫一片,压根辨不清方向,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见。 容千钰跟在她后面,一脸痛苦的表情:“得,我们被困住了。” 古三月没说话,转身拉住容千钰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容千钰一怔,看了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胸口快速跳了几下,他感觉胸膛热腾腾的,脸上也烧得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玄止淡笑着抬手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他慵懒地歪在椅中,眯眼看着在前面转圈圈的两人。 然而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紧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很碍眼,他目光闪闪,眉梢一挑,刹那间前面传来凄厉的叫声。 “啊!”容千钰蹦跳着甩开手。 古三月皱眉问道:“怎么了?” “疼,手疼。”容千钰满脸痛苦的表情。 古三月去拉他的手,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然而刚一碰到,容千钰便疼得像是在抽筋一般,他跳着脚立马躲开。 “你……别……别碰我。”随即他便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双目紧闭。 古三月愣愣地看着眼前状况,然后转头望向白雾问道:“是你做的对吗?” 身在大雾中的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她敢确定,玄止一定看得到她。 雾的彼端传来清淡的声音:“对。” 古三月咬牙:“国师法术无边,何苦要为难我们这些平凡人。” “呵!法术?”他冷笑,“我又不是神仙,何来的法术。” 古三月双拳紧握,愤怒的小火苗蹭蹭蹭的燃了起来。 玄止摇扇笑道:“我说了,今夜你要留宿在此。” “那我今天非要走呢!”古三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玄止摇扇的动作一顿,倏尔笑道:“那你不妨试试。”言毕,他端起茶盏,轻刮着浮沫。 容千钰睁开眼,仍旧一脸痛苦,但言语间,却毫不掩饰的带着崇拜之意:“我就知道没跟错人,敢跟那只粉狐狸作对,你是第一个。” 古三月嫌弃地瞥了他眼:“让远些。” “哦哦,好的。”容千钰非但没生气,还很欢快地缩到了墙角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古三月凝聚心神,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她扬手挥洒,随即火光冲天,眼看着雾气逐渐散去,突然间大雨倾盆,将她淋了个透,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冰雹坨子,雨水混着冰雹,毫不客气地砸在她身上。 大雨之后,便是苍茫的大雪,狂风卷积着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地面,白雾非但没散去,比先前更加浓厚了。 古三月整个人都傻了,她目光冷凝,像一尊雕塑般伫立在迷蒙的雪雾中,垂立身侧的手微微在抖,她现在竟然弱到被人玩弄于股掌,却毫无还手之力。 倘若玄止有心要杀她,那她根本就不能活着走出去,幸好他…… 容千钰瞥了她眼,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故意很大声的说:“三月,玄止的强大,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他十岁时修为便能与玄清涯齐平,十三岁便能算天机测国运,连各国皇帝都得畏惧三分,大齐国更是把他当祖宗一样捧着供着,没人敢惹他,你……你还是放弃吧。” 言毕,他看向古三月,并等待着。 第36章为何她会控火术 大殿上,玄止笑着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竺菲影,并眨了眨眼:“我真有他说得那么完美吗?” 竺菲影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心底暗骂:你那不叫完美,叫贱,已经贱出了一座里程碑。 玄止皮笑肉不笑地弹了弹指头,竺菲影膝盖一软,直直地往前扑去,幸好她反应灵敏,及时抓住栏杆稳住了身形,才没有狼狈地摔下台阶。 玩得差不多了,他袖袍挥动,翻手覆掌间便换了一副天地,远处青山白塔,小桥流水,日暮西下,偶有雅雀从枝头飞过,发出动人的鸣声。 古三月仍旧高昂着头,抬眸看向笑得邪气奸诈的玄狐狸:“带我去换衣裳。” 玄止看了眼湿淋淋的古三月,眼底笑意加深,扇子一收,在竺菲影肩头敲了下:“带她去沐浴更衣。” 竺菲影笑着看了眼古三月:“姑娘请随我来吧。” 至夜,古三月负手站在院中,眉头深锁,目光冷凝。 琼花苑那边,此刻容千钰正在跟玄止一起品茶,他没去找古三月,着实是走不开身。 玄止手捏茶盖,轻刮着浮沫吹了口气:“闲王的演技,相当精湛呐。” “国师过奖了,我哪有什么演技,只是说了句实话。”容千钰放下茶盏,看着玄止,“难道不是么,国师十三岁便能算天机测国运,各国皇帝,包括我父皇,哪个对你不是又敬又惧。” 玄止笑容一敛:“呵!确实是惧。”垂眸看了眼茶盏中打着旋儿的叶片,良久,淡然道,“闲王借玄止的手,试探她的底,怎样,我可有让王爷失望?” 被揭穿,容千钰倒也淡定,爽朗一笑:“哈哈哈……都说国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玄止放下茶盏,扬开扇子摇了摇:“下次别做得这么明显。” 容千钰咳了咳,别扭地转过脸去。 芙蓉苑内,古三月仍旧保持着原有姿势,冷冷地站在院中。听到脚步声,她知道是容千钰来了,但却没有回头。 “哈哈哈……”容千钰挠了挠头,纯真的笑着,“那个……你,你也不用太难过。” 古三月不解地看着他:“我为何要难过。” “我知道,你心气高,突然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并且战败了,一时间难以承受。”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从来就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岂会不懂。 她并非战败了而难过,只是担忧。倘若玄止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若他是敌人,以她现在的情况,要如何应对。 “那个,我……咳咳……”容千钰摸了摸鼻头,尴尬地说道,“我今天不该试探你。” “没关系,无论你有没有试探,我都会那么做,不确定敌我实力强弱之前,我总得拼一把。” 容千钰目光闪闪地看着她:“那现在呢,今日一斗,你应该知道,玄止那家伙有多强大。白日里我对你说的那番话,虽是刻意想激你,但句句属实。” “我没怀疑你撒谎,先前便知他实力不弱,只是没真正的交锋过,今日在你的推动下,我也就顺便试一试他的实力。” 靠!容千钰斜翘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独自在那愧疚难受,敢情她一直就知道他故意演戏利用她,不仅如此,她还反利用了一把。 “得嘞,咱俩扯平了,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古三月神色寡淡地看了他眼:“那王爷就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 “行,你也早点休息。”容千钰转身离去,古三月也回了屋子。 山间的夜晚格外凄清,而屋外的风声,在这清冷的夜里,更添了几分萧索。 夜半,外面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玄止手中撑着桃花伞,站在青灰色的屋顶上,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摆,绸缎轻束的墨发,随风飘荡,冷凝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芙蓉苑,白日里那一幕,再次回放脑中。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控火术? 此时身后传来竺菲影的声音:“裴家长公子裴苏允,字岚青,现年二十六,四年前便已坐上了刑部尚书之位,而裴家更是位列南曲四大家族之首。裴苏允十五岁便高中状元,是南曲人人皆知的天才。” 竺菲影说完探子汇报来的所有信息,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玄止伸手轻触伞端凝聚的雨珠,突然啪的一弹,淡声道:“继续。” “裴家跟古家并无恩怨,且四大家族向来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一个是南曲人尽皆知的才子,一个是人尽皆知的废物,两人之间毫无交集,裴苏允更加没道理去杀古三月。” “哦,对了,二十年前,裴苏允的小姑裴霜浅,喜欢过你师父玄清涯,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恩怨纠葛的红尘情事。而玄清涯的师妹玄清莲,也就是你的小师叔,据说跟裴苏允的二叔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问道:“嗯,还有呢。” 竺菲影手一摊:“玄大门主,请恕小女子能力有限,只能查到这些信息。” “盯着他。” “哎哎。”竺菲影不干了,瞪大眼,“你把我当丫鬟使呢,我云瑶宫也不是吃素的。” “呵。”玄止轻笑一声,转着手中的桃花伞,一串的雨珠子飞向竺菲影,洒得她满脸都是。 “玄止,你个混蛋!”竺菲影气得用伞去捅他,而玄止身形一闪,便站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他转着伞柄笑了笑:“你会替我盯着他的。” 竺菲影暴怒:“你想得美!” “哦……那云瑶宫也许今夜就会消失,亦或者是明天。” “……”竺菲影被气得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 良久,她低着头默默地转身离去。 玄止笑着回了芙蓉苑,看了眼斜对面那间黑漆漆的屋子,不由自主地便走到了门前,站了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呵!这女人越发让他感兴趣了,先是重生,再是控火术,她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翌日,古三月醒来推开门,却见对面的门大开着,屋内空无一人。她环目四望,正欲喊人,容千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别看了,他们早就离开了。” 古三月一脸诧异:“什么,他们离开了。” 第37章国师对她感兴趣 容千钰点头:“云瑶宫一向都很神秘,我们昨天能找见,是因为玄止一早就破了阵法,故意引我们来此,否则岂能让我们轻易便看见云瑶宫。既然被人撞见了,那他们肯定不会再留在这儿了。” “你的意思,玄止是云瑶宫的人?”古三月眼中带着些疑虑。 “这倒不是,云瑶宫的宫主是竺菲影,而玄止嘛,我只知道他是水月门的门主,当然还有大齐国师这一身份,至于他还有没有更强大的身份,这我就不知道了。” 古三月现在心头乱得很,原本冷静理智、遇事沉稳的她,却因为玄止搅得心神不宁。 她明明查出那批杀手来自云瑶宫,却不料玄止会出现在云瑶宫中,不仅如此,她发现玄止还刻意把她引过来。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在暗示她那批杀手跟云瑶宫没关系,还是说指使那批杀手的幕后者另有其人。 容千钰看了她眼,道:“你是不是查出上次浮沉湖那批杀手跟云瑶宫有关系。” “嗯。”古三月点头。 “哦,原来如此……”容千钰尾音上扬,笑了一声,“那玄止出现在此就不难解释了,他在提示你,那场暗杀跟云瑶宫没关系。” “是杀手跟云瑶宫没关系,还是操纵杀手背后的幕后主使者跟云瑶宫没关系?” 容千钰皱眉托腮:“唔……依我的推断,杀手八成是出自云瑶宫,至于买通杀手要杀你的那个人,跟云瑶宫约莫是没关系的。” “行了,那我们走吧。” 清风晨曦下,一人一马,逆着阳光西下。 而在他们身影远去后,云雾笼罩的山顶,某人摇扇淡笑。 竺菲影捻了缕耳发在指尖缠绕,语气轻松地跟他开玩笑:“哟,看来玄大门主红鸾星动啊。” 玄止回眸,目光凛冽,一记眼刀子飞射过来,竺菲影顿时抖三抖。 “呵……”他勾唇冷笑,“不过是觉得有趣。” 竺菲影一笑:“我想也是,玄大门主虽然刻薄了点,心黑了点,毒舌了点,无耻了点,但还不至于用这种方式去害死一个小丫头。” 山顶狂风席卷,某女嚎叫着跌落山下。 半日功夫不到,古三月跟容千钰便赶到了普渡寺,而影卫一早就在指定的地方等着他们。事情安顿好后,他们便返程回京都陌阳,在回去的途中,古三月一路上都扮作容千钰的贴身护卫。 他们前脚刚回到王府,便接到宫内传来的消息,让容千钰进宫赴宴。 待传信的太监离去后,古三月也准备离开,回她的自己的住宅,她现在是御林军统领,况且又是丞相之子,加之还救过太子的性命,因而皇帝特地赐了她一座宅子。 但先前由于怕暴露女儿身,她一直没去住过,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住进去了。 然而她刚转身要走之际,容千钰便将她叫住:“你去哪儿?” 古三月眨了眨眼:“回我自己的住处啊。” “稍后随我一同进宫赴宴。”看了一脸不情愿的古三月,他又添了句,“你告假到现在,一直未出现,今夜正好趁此机会在百官面前露个脸。” 古三月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两人便一同去了宫中。 宫廷盛宴,从来就不缺踩高捧低或者阿谀奉承的话,热闹喧嚣的宴会场中,分了两大派,文臣一派,武将一派。 文臣这边,自然是以古天莱为首,武将那方,便是以大将军董昭为尊。 董昭鼻孔朝天,以一副“老子很看不起你”的表情,蔑视地觑了眼古天莱。 而古天莱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董昭,手一拱,慢条斯理地说道:“前日里听闻董将军的大儿子,半夜梦游到了西街张寡妇家,第二日张寡妇不堪受辱,跳了浮沉湖,想必此事定有误会,以董将军的为人,怎会教养出这种儿子呢?” 董昭是武将,哪里有这些弯弯肠子,当即便被气得面色青紫。 “呵!”忽的响起一道温润的笑声,紧接着便见紫冠束发,身着玄袍的男子负手而来,他目光淡然地看了眼古天莱,理了理袖摆,漫不经心道,“经古丞相这么一提,岚青也想起了件趣事,听说丞相还有个儿子,与令千金是双胞胎,十八年来一直流落在外,前不久才回了京都认祖归宗。” 古天莱气得一口老血闷在喉咙。 说话的人乃是当朝刑部尚书裴苏允,也就是裴家大少爷。 裴大少此言一出,武将一派顿时便哈哈大笑,粗狂放浪的笑声像是符文一般飘荡在空中,并传到了古三月耳中。 今夜的古三月以古三夜的身份来赴宴,自然是男装打扮,剑眉斜翘,墨发高绾,一身湖蓝色窄袖锦袍,腰间束着云纹白玉带。 由于她本身个子就不矮,为了凸显出与女子身份之间的差别,她专门找人做了双内增高的鞋子,如此一来,比容千钰还要高出半截指头,端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容千钰穿了一身莲青色金线勾边的长袍,晚风下,他跟古三月并肩朝着宴会场走来,步履生香,衣摆飘扬,迷得众女眷心神不宁。 古三月受封那日,只有官员们在场,官家妇人跟小姐们自然是没机会看到。 但今夜的皇家宴,三品以上官员都有资格来参加,不仅如此,还可以携带女眷。 因而当古三月出现时,众女子都惊呆了,没见过她的,自然是被她迷得呆愣住了。见过她的那些官家小姐,在看到一身男装的古三月时,则是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她。 与古若兮坐在一起的陆婉茵,看到朝着宴会场走来的古三月,以手挡脸,悄声道:“若兮,你那个堂姐还真是……” 古若兮嗔了她眼,小声警告:“婉茵休要胡说,他是我堂哥。” “啊?”陆婉茵一怔,满脸诧异,“她……古三月是你堂哥?” “你刚才没听到裴公子说的那些话么,我伯父有个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儿子,跟古三月是龙凤胎。” “就……就是他?”陆婉茵伸着纤细的指头,指了指古三月的方向,“他真的是你堂哥,而不是古三月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原本陆婉茵无意的一句话,却令古若兮微微蹙紧了眉头。 第38章她被女人当众表白 一些没见过古三月的女子,看到容千钰跟古三月大步走来时,满眼红心泡泡。 “那……那位公子是谁啊,长得真好看。”一个粉衣女子激动地问出声。 黄衣女子仰着脖子问:“你是说闲王身边那个蓝衣公子吗?” “嗯,对。”粉衣女子一脸娇羞。 “跟闲王走那么近,肯定非富即贵。” 哇!有钱有权还长得那么好看,一众贵女们全都目光痴恋地看向古三月,恨不得立马扑进她怀中,更有大胆者,直接向她抛媚眼。 于是,好好的一场皇家晚宴,无端的平添了些风月花街的旖旎之色。 容千钰感受到无数桃花眼朝他们这边飞射而来,他以为自己魅力又上升了,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满脸得意之色。 太子容千寻见此一幕,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古三月很淡定,完全就当没看见,她又不是真正的男人,自然不可能对这些抛砖引玉的女子们有任何非分之想。 “哇塞!这个男人好俊,我要了!” 突然一声惊呼,全场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一致地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笑嘻嘻地看着古三月,黑亮的大眼弯成了月牙。 女子身着天蚕冰纱裙,群上绣着翩舞的孔雀,臂上挽着曳地的翠纹紫轻绡。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你做我的男人。”女子声音清脆,像是山涧潺潺流动的溪泉。 古三月眼角一抖,脸上黑了黑。 容千钰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跌去,幸好古三月扶了他一把,否则怕要摔个狗啃屎。 这时候南曲皇帝从龙撵上走了下来,见此一幕,脸一板,呵斥道:“菡儿休得胡闹。” 众人见到南曲皇帝,齐齐跪拜:“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诗菡也跟着弯身一拜:“菡儿见过父皇,祝父皇长命百岁,龙体安康,心情愉悦。” 她声音脆亮,不像一般女子的细柔,也不像古三月的沙哑,听着令人很舒服像是清晨林间的鸟叫声。 “父皇……”容诗菡挽着南曲皇帝的胳膊,撒娇道,“菡儿喜欢那个蓝衣哥哥,想要他。” 容千钰身形一晃,这次直接踉跄着朝前摔去。 古三月眼角狠狠一抽,握拳在唇边咳了咳。 南曲皇帝眼风瞅了瞅古天莱,又看了眼古三月,然后再看向容诗菡,假意斥责,实则提示:“菡儿不得无礼,那是丞相家的公子,古三夜。” “哇!你叫古三夜,名字真好听,是夜晚的夜么?” 古三月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弯,恭敬地回道:“回公主的话,是夜晚的夜。” 容诗菡松开南曲皇帝,脚下生风般嗖的下跑到了古三月跟前,很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哇哦,你好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公主的?” 容千钰实在看不下去了,按着眉心走上前来,无奈道:“你当着众人的面叫父皇,猪都知道你的身份。” “哼,三哥哥就知道欺负我。”容诗菡与容千钰说话的时候,仍旧拉着古三月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公主能否放开微臣。”古三月实在不习惯跟陌生人亲密接触,就算对方是女人也不行。 容诗菡笑嘻嘻地松开,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亮如星辰。 “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被人当众表白,还他娘的是女人,古三月内心有些崩溃。 南曲皇帝见此一幕,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古天莱,这一眼把古天莱看得后背直冒冷汗,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一直坐在远处看戏的容千寻,见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妙,急忙起身走了过来。 他以长兄的身份揽着容诗菡的肩膀,看了眼表情莫辩的古三月:“菡儿年幼不懂规矩,五岁便被送去灵丘山习武,前些天才刚回宫,如有冒犯之处,还望统领原谅则个。” 古三月笑笑:“太子言重了,公主天真烂漫性格直爽,很是讨人喜欢。”容诗菡眼中一亮,正欲张口之际,古三月又道,“然而三夜早已成亲,不敢有非分之想。” 话音落,抽气声此起彼伏,噼啪的心碎声让人不忍聆听。 “常言道,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三夜与内人情深似海,共度患难,如今做了官,自是要百倍千倍地对她好,弥补曾经她陪着三夜受过的苦。” 有钱有权又好看,最重要的是还痴情!官家贵女们一颗芳心就这么遗失在了古三月身上。 容诗菡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越发的眷恋痴迷了。 糟糕!古三月眉头一蹙,暗道不好,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总之,当夜的盛宴相当精彩,而更为精彩的是,筵席进行到一半,星辰闪耀的夜空陡然间划亮,一声长啸,众人全都仰头望去。 只见玄止负手立于鲲鹏背上,浅粉色的衣袍猎猎飞舞,薄唇微翘,扬起一抹笑弧。 有人认出了他脚下踩着的鲲鹏,没忍得住,当下便惊呼出声:“南斗鲲鹏!” 古三月刚饮下一口百年陈酿,看到眉飞色舞的玄止时,一口酒水卡在了喉咙,呛得她面红耳赤连连咳嗽。 南曲皇帝赶忙起身相迎,并很有礼貌地擦了擦嘴角:“寡人不知国师今夜回来,便没有等您,还望……” “不怨你,我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回来,临时有些急事,才赶了回来。”他说着,从鲲鹏背上下来,走到了古三月身边,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地剐着她。 古三月被他看得发毛,一撩衣袍站起身,毫不示弱地迎向他:“国师可是有话要说。” 玄止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拽住她手腕,腾空跃至鲲鹏背上,一阵狂风刮过,两人连带着鲲鹏一并消失不见了。 原本热闹的筵席,因着玄止这么一搅和,自然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于是大家依次退场,各回各家。 容千钰跟容千寻对看一眼,两兄弟很有默契地点了下头,趁乱之际,他们赶紧出了宫。 而另一边,古三月气得要炸毛,她被玄止拽着狼狈地坐在鲲鹏背上,完全无力反抗。 “玄止,你这是何意!”她现在都懒得用敬语了,直接叫名字。 第39章惹怒他的下场 “呵!前辈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冷冽的话语,让古三月身体一抖。 他竟然称呼她为前辈,前他个头啊! “玄止,你脑子被驴踢了,看清楚我是谁没有?” 玄止紧捏着她的手腕,勾唇冷笑:“镜花楼主沉玖,因修炼青春回颜术遭到反噬,永远停留在了七岁的年纪。” 古三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个月前,六十七岁的沉玖被弟子暗杀。” 这下古三月听明白了,看来玄止是把她当成沉玖了。 “前辈应该知道,水月门跟镜花楼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复仇也好,清理门户也罢,玄止绝不干涉,但我水月门的东西,还请前辈交出来为好。” 古三月看着玄止,无力地叹了口气:“我真不是你说的沉玖,更没有拿水月门的东西。你既然那么强大,若是想调查,自然能查得出真相。” 玄止眯眼看着古三月,寒冷的目光,似要穿透她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 而古三月毫不怯懦,大方坦然地任他打量。 双方对视半晌,玄止移开目光,淡声道:“不管你是谁,应该知道惹怒我的下场,若我愿意,镜花楼弹指间便化为灰烬。” “我知道你很强大,所以从没想过与你为敌,我要做的事情也与你无关,既不会有损你的利益,更不会伤害到你,那么,可以把我放下了吗?” 从高空往下看了眼,玄止邪魅一笑:“你确定?” 古三月瞥了眼下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确定。” 然后玄止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古三月在跌落的瞬间,施展轻功便朝着一处房顶飞去。 听得砰一声,她单膝弯曲,跪在了瓦片上,然而她只蹙了下眉,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玄止挑了挑眉,看着下面那个站得像一棵劲松的女人,他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这么刚强的女人,真是沉玖吗? 晨间他喝茶的时候,收到玄清涯的消息,那老头一年多未曾联系过他,突然发密信,定然是有事。 果不其然,老头在信中写道:两月前,镜花楼主沉玖因得了河图洛书残卷遭人暗杀,而她死后重生到了一个年轻女子身上。 玄清涯让他速速到南曲追查沉玖,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古三月,但今夜一番试探,让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定论。 沉玖此人阴邪毒辣,可古三月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不是装出来的,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从古三月身上,他看到了为将者才有的硬朗霸气,不仅如此,古三月的眼睛通透干净,不带半点邪念。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跟那个人很像,让他不由得便想靠近。 鲲鹏乘风而行,朝前飞去,银白皎洁的月光下,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淡淡地、安静地笑着。 西街统领府外,古三月正要推门之际,身后响起容千钰的声音:“古三月,你没事吧?” 古三月转过头,看着迎面向她走来的容千钰跟容千寻,摇了摇头:“没事啊,我很好。” 容千钰走上前来,推开门:“走吧,进屋再说。” 容千寻打量了她几眼,突然说道:“你这里也太冷清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明日本宫给你安排些手脚麻利,激灵的丫头过来。” “嗯,那三月就先谢过太子了。” 容千寻摆手笑道:“客气什么,一点小事而已。”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不知三月姑娘,可是得罪了玄国师?” “得罪?”古三月挑眉,自嘲地笑道,“太子认为,我有能耐得罪他吗?” 容千寻无声地笑了笑,随即便岔开话题:“三月姑娘可有听说过,鲲鹏一出,江山既定,此次大齐太子跟北燕使臣来南曲的目的,便是为了南斗鲲鹏。” 古三月冷笑:“天下安定与否,旨在人心。”她长舒一口气,“人心若乱了,就是神仙也无力挽救,何况区区一只鲲鹏。” “依你的意思,明日的拍卖会,我们不用去争夺鲲鹏。” “此事太子若信得过三月,便交由我来办。”古三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眯眼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厉光,“哼,左右人心的玩意儿,理当毁灭。” “毁灭?”容千寻诧异地看着她,“你是说要……” 容千钰打断他的话:“行了,二哥赶紧回宫吧,明日的拍卖会,你也不用去了。” 这次的鲲鹏之争,他们南曲本来就没任何胜算,有大齐跟北燕在,哪里轮得到他们。然而听古三月的意思,倒是要把南斗鲲鹏毁了,如此甚好,大家都得不到。 容千寻离开后,容千钰依旧坐着不动。 古三月看了他眼:“你怎么还不走?” 容千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去给我收拾间屋子出来,今夜太晚了,在你这暂且将就一宿。” 古三月倒也没撵他,只是收拾房间这种事嘛……她忙活了半晌,弄得一片狼藉。 容千钰等得都快要睡着了,走过来一看,啪的一声拍在脑门上,哀嚎道:“苍天呐!我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着留下来!” 古三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不会做那些女人家的事情。” “那些女人家?”容千钰正铺床呢,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她,“什么叫那些,你不是女人吗?” 古三月没说话。 “我很好奇,身为女人,你连最基本的家务事都不会做,那你究竟会什么?” 古三月想也不想地回道:“我会杀人。” 容千钰吓得一抖,手中枕头落在了地上。 而皇宫那边,容千寻刚过烟霞殿,往东宫的方向走去,转入海棠林的刹那,突然看到一俏丽的身影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脚步一顿,看清是容诗菡后,正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只见容诗菡眸中泛着寒光,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诗菡她……容千寻迟疑的瞬间,容诗菡身形快如鬼魅,已经到了宫门前,由不得多想,容千寻急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丞相府中,玄止晃晃悠悠地回去后,见对面古三月住的地方大门紧闭,他蹙着眉头,有些不悦。 然后他才想起,古三月现在应该是住在西街那边,于是他悠闲地踱步朝西街走去,正走到半路,正要拐弯的时候,忽的听到银铃声。 第40章南斗鲲鹏不见了 手中折扇啪的一收,玄止纵身跃起,几个起伏便站到了护城河边。 慕景凉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玄止出现时,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国师。”他急忙迎上前来,声音有些颤抖,“玉宝斋被血洗,南斗鲲鹏不见了。” “玉宝斋被血洗?”这倒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夜里我睡不着,便出来散步。”说到这,他尴尬地咳了声,“然后就走到了玉宝斋前,没想到……” 慕景凉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光影一闪,而玄止已经不见了。 玉宝斋门前,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玄止扬开折扇挡在脸前,正欲提步上前,恰在此时,容千寻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啊!这……”容千寻惊悚地看着眼前一幕,然后他抖着嗓音问,“玄……玄国师,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听着就颇有深意了,玄止转身,眸光凛冽如霜,吓得容千寻顿时便噤了声。 “不知太子半夜到此,是为何事?” 容千寻小心地看了他眼,恭敬地回道:“我是跟着诗菡出来,才追到了这儿。不料,玉宝斋竟然……” 未等他说完,玄止便直接打断他:“太子的意思,公主刚才来过这儿。”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到了这儿,她的速度太快了,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玄止眉心一跳,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他看了眼容千寻,语气平静道:“天色已晚,太子还是早些回宫为好。” 容千寻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满是疑问,但看玄止冷凝的表情,最终他什么也没问,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只是他并未回宫,而是朝着西街的方向走去。 古三月刚睡着没多久,便被人吵醒,她披上外衣拉开门,本以为是容千钰又在作怪,看到门外站着的容千寻时,整个人一激灵,睡意全无。 “殿下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找你,方便进屋说吗?” “哦……”古三月看了眼自己乱糟糟的房间,果断拒绝了,“有什么事,还是到大厅去说吧,劳烦太子等候我片刻。” 须臾间,她已穿戴整齐从房内走了出来。 看了眼在门外站着的容千寻,她朝着隔壁房走去,并解释一句:“太子稍等,我去把王爷叫起来。” 容千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了然的笑了笑。 “古三月,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屋内传来容千钰的咆哮声,古三月看着容千寻,无奈地耸了耸肩。 “让我来吧。”容千寻走过去,直接一脚踹开门。 大厅内,容千钰揉着惺忪的眼睛,懒懒地问道:“你说玉宝斋被血洗了,而恰好玄止出现在了那儿。” 容千寻回道:“我并不是怀疑玄国师,只是今夜的事情太诡异了。我回宫后,路过烟霞殿,看到诗菡从殿中出来,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眼神阴邪毒辣,充满了杀气。” “我看到她出去,便跟着追了过去,但她速度很快,我压根就追不上。” 古三月回想了一遍容诗菡的样子,笑容甜美,眼睛干净清澈,怎么都不该是毒辣阴邪的人。 “走,我们去玉宝斋看看。”她站起身,随手带了把剑。 夜风清凉,吹得三人的衣袍猎猎扬起,古三月走在中间,容千钰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缩着头,将脸贴在她颈窝处。 古三月黑着脸,忍怒道:“王爷,能否松开?” “我不。”容千钰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老子怕黑,你……是你非要把我带出来,你得负责我的安全。” “……”古三月无言以对。 容千寻闷头轻笑,正想打趣他一番,忽然看到前方裴苏允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往玉宝斋赶去。 容千钰松开古三月,眯眼看着前方,冷哼道:“看来消息传得挺快。” 三人一起朝玉宝斋走了过去。 “岚青见过太子,闲王。”然后他又看了眼古三月,笑道,“古统领消息倒是挺快。” 古三月完全忽视他,转头看向容千寻:“是否要继续寻找?” 裴苏允生平第一次被人无视,脸上表情一阵变幻。 容千寻看了眼裴苏允,端出一派太子气势:“如今在宫外,裴尚书无须多礼,至于玉宝斋血案一事,是本宫将消息告诉给古统领的。” 裴苏允笑笑,欠了欠身:“岚青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太子跟王爷了。” 查案一事归刑部管,古三月身为御林军统领,按理说无权过问,但若是太子想调查,倒是没人敢阻拦。 她再次问道:“是去找公主,还是调查这里。” 瞧这无比嚣张又理所当然的口气,噎得裴苏允脸黑了又白。 “哈哈哈……古三……古三夜,你能不能别这样目中无人,把裴尚书置于何地。”容千钰此话一出,裴苏允脸色更加难看了。 容千寻隐忍住笑意,看向裴苏允:“查案是刑部的事,有劳裴尚书了。” 言罢,他转身离去,古三月同容千钰跟上。 城郊斑驳的古庙前,荒草丛生,枯叶遍地。 玄止看着庙门前身着绯色罗裙的女子,摇扇笑道:“沉玖前辈别来无恙否?” 这话听着就极为讽刺了,一个已死老人,占据着年轻小姑娘的身体,能无恙么? 果然,只见“容诗菡”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 “哼,区区一个术士,也配这般与我说话。” 玄止依然缓慢地摇着扇子,只是脸上笑容却逐渐消失殆尽,他捻起一缕头发,扫了扫脸颊,眼中透着蚀骨的寒意:“引魂阵,知道吗?” “容诗菡”脸色一白,良久,她冷声道:“若想要回河图洛书的残卷,让玄清涯来见我。” “呵!”玄止邪肆一笑,眼中寒光越发凛冽,“前辈这是在威胁我?” “容诗菡”转头看着他,表情阴冷:“三日后,我要见到玄清涯,否则河图洛书残卷上的内容,将会公之于众,世人皆知。” 玄止手中骨扇一挥,纷飞的银针似划破天际的流星,直直地朝着容诗菡射去。 却在这时,古三月他们赶了过来。 “诗菡小心。”容千寻一声惊呼,古三月见状,腾空一跃便挡在了“容诗菡”身前,手中软剑舞动,大部分银针落在地面,有几根没挡得住,刺入她体内。 第41章国师心疼她 旁人没看清楚,然而玄止跟沉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有三根银针刺入了古三月体内。 但她仅仅蹙了下眉,依旧挺直脊背,站得像崖顶上的一棵松。 古三月双拳紧握,忍着痛意,偏头看向容诗菡,正要问话之际,只见容诗菡软软地往后倒去,正准备伸手去扶她,却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舌头发麻,张不了口,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诗菡。”容千寻快步上前,伸手揽住容诗菡,看了眼玄止,有些不悦,“不知诗菡如何得罪了国师,让你动了杀意。” 玄止走到古三月跟前,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便走,理都未理容千寻。 容千钰见状,挡在了前面:“玄止,你放下她!” “滚开!”冰冷的声音,震得容千钰莫名一抖。 古三月转动着眼睛,话也说不了,动也动不了,顷刻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回哪儿?”玄止低头问她。 古三月内心咆哮,老子话都说不了,你要我怎么回答。 “回相府就眨眼两下,回西街统领府就眨眼一下。” 古三月气得不行,闭着眼不理,玄止倒也不恼,抱着她便站住不动。 最终无奈,她黑着脸眨了一下眼。 玄止目光柔和,淡淡地笑了笑:“走左边,眨眼两下,走右边,眨眼一下。” 古三月已经妥协了,玄止话音刚落,她便眨了两下。 忽闪忽闪的睫毛,配上她严肃的表情,看在玄止眼中,分外有趣。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升至半空,银白皎洁的月色洒落地面,烙出斑驳的光影。 晚风下,他抱着她,静静地朝西街走去,两人都没说话,古三月是因为说不出,玄止是不想打破这难得安宁的气氛。 到得大门外,他单手将她抱紧贴在胸膛前,另一只手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 为她疗伤取银针时,他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 第三根银针取出后,古三月身体一软,便倒在了玄止怀中。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可她完全使不上力,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他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声音淡淡的,“我曾同你说过,再遇上危险时,别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怎么就不听呢。” 他隐含着笑意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然而眼中却带了些让人看不透的认真。 古三月心底忽的划过一丝异样,但她面上却仍旧保持着处变不惊的神色。 “她的体内寄居了另一个魂魄。” 这算是在向她解释……古三月有些诧异,玄止需要跟她解释吗? “国师做事自有你的道理,何须向我解释。” 玄止眼睛一弯,勾唇笑道:“我并非嗜杀的人。”将她放平后,替她掖了掖被子,他坐在床畔看着她,然后坏心眼地笑了笑,“下次别再让自己受伤,我会心疼。” “……”靠,他是被人下了降头术吧! 玄止笑笑却不说话,指尖一弹,屋内烛火熄灭,他转身出了屋子,顺带将门关上。 星光月夜,晚风凉爽,他摇着扇子,恣意悠闲地走到了葡萄架下,跷着腿斜靠在藤椅上,目光闪闪地看着庭院中那株海棠,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祁连山顶的那场日出。 有个七岁的小姑娘,扛着大刀踏风而来,而他当时正在心底准备诅咒一只吊睛白额虎,岂料小姑娘风风火火地冲上来,一刀砍死了白老虎。 诅咒对象消失,诅咒之力反噬到了他身上,他瞬间变得又哑又瞎,看不见也说不出话。 小姑娘善心大发,将他“救下”,她悉心照顾了他三日,三日后反噬力消失,他准备悄悄离开时,小姑娘却兴致高昂地把他背到了祁连山顶。 缓缓升起的金色日光下,小姑娘脊背挺直,站得像是山顶的一棵青松。 她看了眼被阳光染成粉色的祥云,忽然笑着说:“你皮肤白人美,我觉着你穿粉色衣裳一定很好看,就像天边的粉色云团,抬眼就能看见,如果有一天你在人群中走丢了,穿着粉色衣裳,我肯定一眼就认得出来。” 他笑而不语,她又接着说:“胡杨他们说我比男孩子还要野,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哼,我才不信天下所有男人都那么肤浅。” 她说这话时,小小的身板站得笔直,高昂着头,眼中光芒璀璨如星:“如果以后真的没男人要我,那我就娶你,让你做我的相公。” “反正你又哑又瞎,也没姑娘会愿意嫁给你,跟着我,绝不会让你吃苦的。”她踮起脚尖,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年他九岁,小姑娘七岁,阳关灿烂的祁连山顶上,晨间的山风吹得他心底甜丝丝的,像吃了蜜糖。 小姑娘豪情万丈霸气十足的说,将来要娶他做相公,还说要一辈子保护他,让他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相公。 只是没多久,她们一家便离开了祁连山,而他也跟随玄清涯游荡四方。 再次相遇,是六年后,他十五岁,她十三,那年她身中毒箭昏倒在林中,他云游巧遇,将她救下,虽然时隔六年,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很狗血的是,她因中毒,变得又聋又瞎,他悉心照顾了她三个月,每天上山采药,亲自为她炼药解毒。 她看不见听不见,虽然能说话,但因为防备心太重,三个月她也没说上几句话。 那三个月,大概是他活了十五年以来,最开心的三个月,青春正盛的年纪,每天跟一个少女朝夕相处,他又怎会不动心。 只是,不等情芽冒出头,便被命运无情的碾碎。 他仍旧记得,自己欢喜地跑去告诉玄清涯:“师父,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等她长大后娶她为妻。” 可得来的答案却是:“你是孤辰黑煞命,此生不能娶妻生子。” 他不甘心,傲气地回道:“若我非要逆天改命呢。” “那她就会死于非命。”言毕,玄清涯又再次叮嘱,“切忌,你除了不可娶妻生子外,此生不得与天命之人有接触。” 玄清涯又说:“既然喜欢,就把她放在心底,并非一定要得到。” 第42章邀公主去游湖 他不信,便娶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做试验,结果大婚当天,那女子半路被土匪劫走,当他找到时,那女子衣衫不整地死在树林中。 于是他通过娶妻的方式,为民除害,除掉了五个心肠毒辣的女子。 最终他只得妥协,所以在她伤好后,他选择了默默地离开。 再后来,他下山入仕,辅佐大齐帝王,而他们再也没见过。 总角之年的那句荒诞誓言,自然也就成了一个无人记得的笑话。 但因她的一句话,他自九岁起,便穿上了桃粉色衣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种习惯,一穿就是十八年,从未变过。 每次走在茫茫人群中,他总会四处看几眼,他穿得这么耀眼,不知有没有被她注意到过。 翌日,古三月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 她推开门,一眼便看到海棠树下的玄止,他双眸紧闭,安静地躺在摇椅上,橘色晨光穿透林间洒落在他白皙的脸上,美得令人心醉。 玄止长得很好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古三月见过他太多类型,妖娆邪肆、张扬霸气、高傲冷漠,今天她难得见识到了他安静淡然的一面。 她转身回屋拿了床薄毯,放轻脚步朝他走了过去,将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旁,就那么看着他。 良久,玄止眼皮微动,呢喃着哼了声。古三月以为自己惊扰到了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少顷,太阳便彻底从云层中冒了出来,一路跃上枝头,温度渐渐升起,她笔直地站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他。 玄止眼皮一掀,睁了开来,在他睁眼的瞬间,眸中精光闪动。 “唔……你起来了,怎么不叫醒我。”他伸着懒腰坐起来身来,毯子掉在地上,他低头一看,随即浅声笑了笑,然后弯身把毯子捡起来。 “你整个晚上都睡在外面吗?” “嗯,夏日炎热,睡在外面凉爽。”他将毯子往肩上一搭,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袍,抬眸看着古三月,“你一会儿进宫去把她引出来,带到浮沉湖边。” 古三月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国师说的可是公主?” “嗯,我稍后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只能辛苦你跑一趟,把她带出来。” “行,那我现在就进宫。” 玄止理了理衣袍,便要往外面走去,忽的想起什么,又添了句:“对了,届时我若不在湖边,你就立马去行馆找慕太子。” 从古三月那里出来后,玄止转身走进了斜对面的一家茶楼。 皇宫内烟霞殿中,容诗菡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茫然又无辜地看着围在她身旁的人。 “父皇,太子哥哥,三哥,你……你们怎么都在?” 容诗菡的事情,容千寻一大早就跟皇上汇报了,而他跟容千钰更是整宿没睡守在烟霞殿中,等着容诗菡醒来。 此时见她醒了,容千寻急忙上前询问:“诗菡,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昨晚?昨晚怎么了?”容诗菡完全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你昨天去玉宝斋,可有看到什么?” 容诗菡摇头:“我没有啊,昨晚筵席结束后,我回殿内洗漱完就睡了,哪也没去,刚醒来就看到你们都在这坐着。” “诗菡,你不用撒谎,有哥哥们跟父皇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向着你。” “三哥,我昨晚真没有出去。”清脆的声音中带了些委屈,她扁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南曲皇帝,“父皇,菡儿真没有出去。” 容千寻跟容千钰自然是不信,容诗菡可是他们亲自带回来的,因为回宫时,天已经快亮了,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去打扰皇上,并且为了顾及到容诗菡的声誉,他们并未让其他人看见容诗菡从外面回来的情形,两兄弟悄悄的就把她带回了宫中。 可现在……倒有些说不清楚了。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启禀皇上,古统领求见。” 听到是古三月来了,容千钰立马跑了出去,见到在殿外等候的古三月,他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查看。 古三月很不自在,下意识的便甩开他的手,见容千钰表情难看,急忙解释道:“王爷,我们这样拉拉扯扯,容易引起误会。” 容千钰这才想起,古三月现在是“男儿”身份,他一拍脑门,爽朗大笑:“哈哈哈……你看本王,怪我,我昨夜一宿未睡,脑子都乱了。” 传话太监得到指令后,从殿内走了出来,看向古三月:“宣古统领觐见。” 古三月跟容千钰一同进入殿内,分别拜见了皇上跟容千寻后,她便走到容诗菡跟前,微微一拜,关切地问道:“公主身体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 她紧盯着容诗菡的眼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异样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所看到的容诗菡,跟昨晚宴会场上所看到的没差别。 但玄止交代了,要把容诗菡带去湖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把这位公主骗出宫。古三月是那种想到就要做到的人,行动力很强。 她看着容诗菡,恭敬有礼地开口:“公主今天有空吗?微臣想邀您去游湖。” 容千寻跟容千钰都愣住了,而容诗菡一听古三月主动邀请她游湖,高兴得都要炸了。 “啊!”她大声尖叫,一蹦三尺高,“有空,本公主全天都有空。” 在场众人全都黑了脸,容诗菡倒是无所谓,她从小生活在宫外,一身都是江湖味,丝毫不在乎男女大防这种事。 一炷香后,宫外的马车内,容诗菡紧紧搂住古三月的胳膊,小鸟依人般靠在她肩上,脸蛋红扑扑的,幸福得都要冒泡泡了。 古三月一张脸黑成了锅底,但为了成功把容诗菡引诱出去,她只得忍辱负重。 而容千寻的脸色好不到哪去,他很清楚古三月的性别,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对自己未来弟媳妇有那种想法,胃部便一阵抽搐。 第43章这个公主不正常 容千钰就更不消说了,他都已经不能用脸色难看来形容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古三月是他未婚妻,昨天玄止当着他的面把古三月抱走,已经很让他郁闷了,现又看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喜欢上了自己的未婚妻,他娘的,这都是什么事! “容诗菡,给我坐到这边来,你一个未出嫁的公主,靠在男人身上,像什么话!”容千钰冷着脸斥责她,见她不听,伸手想去拽她,谁知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反弹了回来,然后便见容诗菡眼中冷光一闪。 容诗菡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容千寻也看到了,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容诗菡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的一幕,是他们看花了眼似的。 刚刚容诗菡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寒之气,古三月自然感受到了,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完全装作不知道。 见容千钰表情一滞,她生怕他会当面发作,急忙出声:“王爷,上次你说喜欢桃花酒,一会儿你们在船上等我,我去铺子给公主买点零嘴,顺便给你沽一壶桃花酒。”然后又看向容千寻,“太子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并买了。” 容千寻虽然不知道古三月说这话的意思,但却能感觉出,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她这么做,定然是有别的原因。 容千钰立马便感应出古三月的意图,他懒懒地开口:“那行,本王就在湖边等你。” 古三月实在不知道怎么暗示他,于是一时情急,便将桃花酒这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容千钰瞬间便领悟了。 在去普渡寺的路上,她听容千钰说过,玄止爱喝桃花酒,每年总会在固定的那段时间,一人喝上几坛,直到醉得不省人事才罢休。 下了马车后,见湖边没人,古三月便直奔慕景凉住的行馆别院,好在她来得早,刚进门,便碰上慕景凉往外走。 “见过太子殿下。”古三月微微一拜。 慕景凉抬手:“古公子免礼,出行在外,没那么多礼节。古公子一早过来,是有何事?” 古三月也懒得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不瞒太子,我来是找玄国师,他说过让我到这来找你,我想你一定有办法找到他。” 慕景凉笑笑,然后摇了摇手腕,响起清脆的铃声。 少顷,玄止摇扇走了过来,看着古三月邪肆地笑道:“三三……”话说一半,他倏尔顿住,改口道,“古少爷速度真快,我正要去湖边,你就找过来了。” 古三月很感激他没有在人前揭穿她的身份,然而眼下情况紧急,她没时间跟他客套寒暄。 “行了,人我已经带出来了,赶紧过去吧,我怕王爷跟殿下有危险。” 当古三月跟玄止赶到湖边时,容千钰跟容千寻已经受伤倒在了地上。 而容诗菡,确切的说是沉玖,此刻她面部表情狰狞,尖利的指尖正滴着血。 古三月急速奔到容千寻跟前,将他扶了起来:“殿下,忍着点,我这就为你疗伤。” 容千寻摆手:“本宫无碍,千钰比我伤得重。” 古三月转头看去,只见容千钰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王爷……”不等古三月走近,容千钰一把挥开,怒道,“老子不需要你关心。” 真是气死他了,这个死女人,没一点眼力,究竟谁才是他未婚夫。 一声轻笑传来,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玄止邪笑着站在湖边,手中扇子缓慢地摇着。而容诗菡已经倒在了地上,谁也注意到他是何时出手的,原本戾气很重的容诗菡,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容千寻看到玄止,捂着受伤的手臂,恭敬地走上前来:“多谢国师出手相救,千寻感激不尽。” 玄止一摆手:“殿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古三月走过来问道:“能引出来吗?” 她问得很隐晦,就是不想让容千钰跟容千寻知道。 玄止没回话,淡目扫了眼容千寻:“殿下跟王爷先回去吧,稍后我自会把公主送回宫内。” “玄……”不等容千钰话说出口,容千寻一记眼神飞过去,急忙出声制止,“那就有劳国师了。” 容千钰自然是知道容诗菡有问题,因此他才想留下来看看情况,他更是知晓玄止的能耐,再大的事到了玄止面前,都不是事。 但玄止已经开口撵人了,他即便有胆子留下来,怕是没命去承受忤逆他的后果。 俗话说,腹黑不可怕,就怕腹黑还强大。 但偏偏,玄止以上都占了,他不仅腹黑,还很强大,十年前,他就已经强大到逆天的地步。 想起往事,容千钰便要为自己流一把辛酸泪,当时他才十二岁,因为错把玄止种的岩阶草当成韭菜给割了,结果他无端端的就浑身疼痒,一直持续了三天才消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玄止在心底默默诅咒了他。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碰触跟韭菜相似的东西,见到韭菜炒鸡蛋就浑身发痒,双腿直颤。 最终他无奈道:“那行吧,我们就不打扰国师了,诗菡在国师这里,我们也放心。”两人重新上了马车,赶回宫中。 玄止瞟了眼靠在树旁的容诗菡,又一本正经地看向古三月,沉声道:“劳烦古统领搭把手。” 古三月这人不矫情,玄止话音刚落,她便弯身蹲下,将容诗菡扛了起来。 “去哪?”她扛着容诗菡问。 玄止看着她的举动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感觉出的温柔。 他笑了笑,手一指:“去昨日那间古庙。” 于是古三月扛起容诗菡哼哧哼哧地朝着古庙的方向走去,期间她多次感受到背上的人似乎要反抗,然而都被玄止压了下去。 进入庙内,古三月把容诗菡放在了一尊神像前,转头看向玄止:“接下来怎么办,是把那个魂魄引出来吗?” 问话时,她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玄止展开扇子摇了摇,狭长的眼尾斜翘,邪魅地笑着:“你倒是挺上心的,怎么,怕我将你也引出来。” 古三月心头咯噔一声,却没说话。 “傻丫头。”他握着扇子在古三月肩头一敲,笑了笑,“只有双魂载体,才能使用引魂术,将那个外来者引出去。” 第44章一个悲伤的故事 听了玄止的话,古三月脸色越发难看了。 而他却淡然地摇着扇子,勾唇笑道:“可你不一样,你跟这具身体已然成了共体,也即是新的生命,任何术士都无法把你怎样,况且,也没人看得出来。” “你……你的意思。”古三月咳了咳,“只有你才看得出我并不是真正的古三月,而是……而是重生后的另一个人。” 玄止摇着扇子,笑得一脸莫测。 他越是这样,古三月越发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比面对千军万马的敌人还要紧张。 玄止当然不会说实话,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看得出来。如此一来,古三月只会畏惧他,岂不是很好玩,他故意不回答古三月的问题,由她自己去胡思乱想。 “玄止,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出来。”她声音微颤,已然没了往日的傲气盛焰。 重生后的古三月,内心要比以前敏感细腻多了,主要是孤军一人,比不得当初。 她现只有一人,身边没个帮手,既要应付南曲这边的对手,还要时刻提防着北燕那边,倘若一直隐瞒住了还好,万一被人发现,她不敢去想后果。 若是当初真的被烧死也就罢了,可偏偏命运捉弄,让她换个身份重新活了过来,那些背叛历历在目,而她又怎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过来。”玄止招招手,冲她笑着。 古三月不由自主的便走了过去,玄止在她眉间一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她跟前:“吃下去。” “这是……” “不想被人看出来,就把这个吃下去。”把药丸塞到古三月手里后,玄止便不再理会。 他弯身蹲在容诗菡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她额头上,然后默念了几句咒语。只见双眼紧闭的容诗菡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玄止的刹那,她先是露出一抹狠戾,随即便焉了下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期限已到,身上的戾气也逐渐散去,只剩下遗恨跟无奈。 她目光望向远处,凄凉地叹了口气:“能听老身说个故事吗?” “哦?难得前辈有兴致,玄止洗耳恭听。” 一个很长很久远的故事,娓娓道来。 六十年前,七岁的沉玖拜入镜花楼,成了楼主苍牙的徒弟。那年苍牙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外表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据说他是道破天机受到反噬,所以容貌便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 随着沉玖的长大,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爱上了苍牙,然而那时正值天下大乱,风雨飘摇,百姓苦不堪言。 苍牙心系苍生,便下山去寻找明君,辅佐他平定天下。 三十年风霜涤荡,半生戎马,才换来了天下稳定的局面。 彼时沉玖已经四十七岁,她从碧玉青春的年纪,一直等到桑榆暮年。看着仍旧年轻英俊的苍牙,再看看自己半鬓霜,满脸褶子,她不敢用这样的一张脸去面对苍牙。 偏偏,苍牙也刻意躲着她。 她心里难过的同时,便开始修炼青春回颜术,结果却因修炼不当,相貌停留在了七岁。 她出关的那天,正值三九隆冬,屋外大雪纷飞。 她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地站在雪地中,她不敢相信,不敢去照镜子,更不敢多看自己一眼。 雪地中,她赤着脚,浑身发抖地躺在了一株寒梅下,心如死灰。 那年苍牙已是古稀之年,他虽然外表看起来仍旧是二十岁的容貌,但却因为过度操劳,心血枯竭,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刻意疏远沉玖。 却不料,沉玖会背着他偷偷修炼青春回颜术。 他目光淡然地看着寒梅树下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心底一阵难言的苦涩。 “玖玖。”他声音轻浅地唤她,“你何苦如此,为师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她坐起身,满脸泪水:“可只有陪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 “玖玖以后切莫再任性,倘若我不在了,谁还会惯着你。”他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如同四十年前红梅岭上初相见,他白衣胜雪犹如谪仙。 那年她七岁,是一个连狗都欺负的要饭花子,而他已经是名扬天下的镜花楼主,是众人既敬畏又羡慕的麒麟之才。 他将她从雪地中抱起来,带回到了神秘的镜花楼,他收她为徒,教她武功,教她天文地理知识。 他照顾她、疼她、宠她,让她从一个乞丐,瞬间成为了人人羡慕的镜花楼首席弟子。 可动荡飘零的年代,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身为镜花楼主,他肩上责任太重。 他执意要下山时,她大哭大闹地阻拦过,却都无效。 他揉着她的头,淡声道:“玖玖无法舍弃的只有为师一人,可为师却不能舍弃万千苍生。”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将她留在镜花楼。 七十岁的苍牙,顶着二十几岁的容貌,四十七岁的沉玖顶着七岁的容貌,他们之间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有些话彼此心中都知晓,但谁都没说出口。 沉玖是爱苍牙的,而苍牙爱不爱沉玖呢,沉玖不知道,但她想,大约苍牙也是爱着她的,不然何以那么宠她疼她惯着她。 苍牙自知时日无多,他想把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全部用来陪伴沉玖,弥补这三十年对她的亏欠。 “玖玖,为师时日无多,想要你陪在身边,你可愿意?”他将她抱在膝上,柔声问道。 沉玖自然是愿意的,她巴不得能够每时每刻跟苍牙在一起。 苍牙说要带她去苍茫大漠看夕阳,他说去完大漠,就去烟波浩渺的江南泛舟湖上。 然而不等愿望实现,阳关路上,苍牙便去世了。 沉玖不甘心啊,她三十年苦等,却换不来三个月的相守。 于是,她将苍牙的尸体冰封了起来,然后便去找玄清涯,希望他可以将苍牙重生回来,然而玄清涯却避而不见,一直躲她。 后来她得知玄清杨的重生术更高,于是又准备去找玄清杨,却不料水月门迎来了一场浩劫,玄清杨突然消失,再也没找到。 一直熬了二十年,前不久她才得到了河图洛书的残卷,未曾想会被弟子暗害。 听完故事后,玄止摇着扇子,掏出白娟擦了擦眼角:“前辈的故事,当真是令人动容呐。” 第45章与国师签五年契约 古三月对于男女之情,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上一世与凤云杉在一起的时候,她单方面以为那就是爱情,现在想来,不过是君与臣,是利用与被利用。 她从小生活在军营,接触的都是糙汉子,于风花雪月之事,并没多少感触。 况且像她这种战场上历练出的人,早已见惯了生死,按理说,遇到沉玖的事,应该很漠然才对。 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听了沉玖的故事后,她胸口堵得慌。 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并非同情心泛滥,但想到沉玖跟苍牙错过的一生,心里就很难受。 她看着沉玖问道:“也就是说,苍牙前辈已经去世二十年了。” 沉玖叹道:“是呀,他已经离开二十年了。” 古三月再问:“那么,沉玖前辈可有想过,他已经离开二十年,而你坚持让他复活,意义何在?即便他复活了,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你们之间……” 她没明说,但相信沉玖是听得懂的。 “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没有心怀天下的远大抱负,一生所想,不过是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简单地过一生,可生不逢时,我跟他之间……”沉玖苍凉一笑,无奈道,“他下山拯救苍生,我能理解,等待三十年,我也无怨,然而最后的那段路,却没能跟他一起走,我奢求不多,只想陪他看一场夕阳。” 古三月心底一酸,红着眼睛看向玄止:“帮她一次行吗?” “帮?呵,怎么帮?”玄止勾唇冷笑,“人的命运都是有定数的,不是谁想帮就能帮的,逆天之事,我不愿意去做,也没那个能力去做。” “那人定胜天又如何讲!”古三月昂首挺胸地看着他,再次恢复成一副霸气无谓的模样。 “人定胜天?”玄止冷嗤一笑,“古三月,你未免太天真了。” 他动手便要施引魂术,古三月直接扑了过去,将他按在地上。 “古三月。”玄止微怒,目光凛冽地看着她,“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则下场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古三月松开他,傲气未敛,只是却不再那么冷硬。 “玄止,我从不求人,今天求你帮她一次,帮她把苍牙复活,哪怕只有几天也可以,让他们见最后一面,让沉玖可以跟他看一场夕阳。” 玄止起身抖了抖衣袍,大煞风景地说:“那如果到时候下雨呢,没有太阳呢,上哪去看夕阳。” 古三月愣了半晌,她回过神,仰头与他对视:“你不是可以测么,是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你掐指一算就知道,掐指算不出,大不了卜一卦就是嘛。” “我他妈是你的天气预报吗?”玄止气得狠狠扇了几下扇子,骂完后,他脸色一沉,顿时又把怒火压了下去,不能损了优雅的形象。 古三月走过去把沉玖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两人一起走到玄止身边。 “玄止,你就帮一次吧,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以后你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玄止凉凉地挖苦道:“呵!我都能遇上的难处,跟你说管用吗?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比我强,能够有资格帮助我。” 古三月张嘴:“我……” 玄止摇扇:“我从不做亏本的交易。” 古三月再度张嘴:“我……” 玄止继续摇扇:“我更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沉玖张嘴:“河图洛书……” “我就算不帮你,河图洛书残卷照样能得到。” 古三月炸毛:“你就明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肯帮这个忙。” 玄止扇子一收,在古三月肩头敲了敲,邪魅地笑道:“为我效劳五年。” 古三月诧异地看着他:“你是说我?” “那你以为是谁?” “可是……”古三月皱眉,为他效劳五年?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忽然她便想到了在宜春楼跟容千钰说过的话,她勾唇笑了声。 “三年。”她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我用三年时间为你效劳。” 玄止低头把玩着扇子,手一抬,挑起古三月的下巴,邪笑道:“在我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古三月咬牙:“那好,五年就五年。” 玄止别有深意地笑了下,从怀中掏出纸笔,刷刷写了几下,递给古三月:“空口无凭,还是签个契约为好。” “你!” 古三月看着他递来的契约书,气得头发都要冒烟了。但一想到沉玖的遭遇,忍了忍,今天权且忍他一次,接过玄止递来的契约书,写上自己的名字,并盖了手印。 “这下你可以把苍牙重生回来了吧。” “重生?”他敛目轻笑,垂眸看向古三月,“若想复活已死之人,须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则缺一不可。除此之外,还要看机缘,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可以复活,只有天命之人,才有这个机缘。” “你就直接说成不成。”古三月是个急性子,听他云里雾里的说一堆,不耐烦得很。 “他已死了二十年,你觉得我还能倒行逆施,让他重新活回来?” 古三月当即便气得炸毛,她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气势:“你玩我呢,既然你不行,那刚才还说什么让我为你效劳,契约书不作数!” “沉玖前辈所求,不过是陪苍牙前辈看一场夕阳,这个我倒是可以试一把,圆了他们的梦,而我答应你的,也是指这个,我何时说过要将苍牙复活回来。” 古三月面色阴沉,已经不能简单的用生气来形容了,她最终忍了下去,转身看向沉玖:“你同意吗?” 沉玖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位了。” 但她心里却一阵酸苦,可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复活苍牙,整整二十年,她都在学习重生术,二十年中,她四处寻找河图洛书。 可至死,她也没能完成愿望。 玄止摇着扇子看了眼屋外,落日西沉,天色将晚,他略一掐指头,凝眉道:“走吧,去镜花楼找回你的尸体。” 第46章掏空了他的身子 束缚住沉玖灵魂的符咒被揭去,她再次支配起容诗菡的身体。 出了庙门后,古三月想起玉宝斋发生的一幕,忽的转头看向沉玖:“那你为何盗取南斗鲲鹏,还杀光了玉宝斋所有的人。” 沉玖被她问得一怔,倏尔笑道:“小丫头以为,我一个已死之人,要那鲲鹏有何用。” “不是你,那会是谁?”古三月皱着眉头,呢喃道,“听容千寻说,他是跟踪你,才一路追到了玉宝斋门前,结果却看到了玄止。” 话音刚落,玄止握住扇柄,啪一声,在她脑门敲了下,佯怒道:“让你瞎揣摩。” 古三月抱头瞪着他:“玄止你有病啊!” 沉玖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了然一笑。 “我没有盗取鲲鹏,也没杀玉宝斋的人,实际上我压根就没去玉宝斋,只是晃了下身影,甩脱他的跟踪。” 古三月搓着下巴沉思:“不是你,也不是南曲这边的人,而大齐那边嘛,我想有国师在,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如此一来,嫌疑一方就只剩下北燕,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应该干不出这种蠢事,那会是谁呢?” 玄止低笑一声:“别胡思乱想了,以你的智商,想多了掉发。” 古三月气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握拳怒骂道:“玄止你有病是不,就你聪明,你聪明绝顶,外加不举。” 他摇着扇子,笑得一脸荡漾:“这还不是怪你,整夜索取无度,掏空了我的身子。” “我……”古三月被他气得胸腔起起伏伏,压抑了好久才把怒火忍下去。 打又打不赢,生平从不屑与人对骂,在遇到玄止后,她在不动手的前提下,只能还嘴跟他骂两句,偏偏在骂人方面,她都不是玄止的对手。 “你有种!”最终她咬牙威胁。 玄止摇着扇子,勾唇邪笑:“没种何以称为男人。” 一路上,古三月跟玄止对骂互讽,而沉玖则时不时笑几声,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到了镜花楼。 只是,当他们到达时,已是深夜,大部分都陷入了沉睡中,灵柩停放在厅堂内,只有几个地位低下的弟子在那守灵。 苍牙去世后,沉玖便成了新的镜花楼主,虽说她是被弟子害死的,但到底是楼主,因而她死后,该办的丧礼还是给她办了的。 古三月看着沉玖:“是现在就把尸体带走,还是需要做点别的什么,我们可以等。” 玄止摇扇淡淡地笑着,恩怨情仇的事,他看看热闹就行。 “不必了,我生前待他们确实苛责了点,何况活到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古三月转身看着玄止:“靠你了。” 玄止手中扇子一挥,顿时刮起一阵阴风,月亮被云层挡住,四周烛火熄灭,吓得厅堂内守灵的几个弟子惊恐的大叫。 当月亮再次露出脸时,厅内的灵柩已经不见了,守灵的几个弟子早已吓晕了过去。 山顶上,古三月跟沉玖拖着灵柩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直至晨曦破晓,三人才到达了红梅岭,万千梅花树下有座孤坟,坟墓打开后,是一座简易的宫殿。 三人一起进入到殿内,古三月一抬眼便看到冰玉床上躺着一具尸体,银丝胜雪,容貌倾城。难怪沉玖会念念不忘,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任谁都会轻易爱上。 沉玖正要去开灵柩,手还未碰到棺木,玄止扇子一甩,打在了她手腕上。 他淡然解释道:“你不能触碰自己的尸体,否则立马散去魂息。” “让我来吧。”古三月主动请缨走了过去,虽然一早就听沉玖说过,她容貌停留在了七岁,但真正看到后,仍是惊讶了片刻。 沉玖苦涩地笑了笑:“师父离开后,我一人独撑镜花楼,因为顶着孩童的模样,被人当成怪物。我脾气变得暴虐古怪,为了研究出重生术,更是不折手段,楼中弟子,谁若犯了错,我就拿他来做实验,因此他们对我又恨又惧。” 古三月没回话,前世她做将军时,也很严厉,只不过她的手段不像沉玖这般阴狠毒辣。 灵柩打开后,她一转头,却见玄止已经摇着扇子悠然地参观坟殿去了,于是她只能问沉玖:“接下来怎么做?” 沉玖走到苍牙身旁,正痴恋地抚摸着他的眉眼,良久,她恋恋不舍地放开,哽咽道:“把我师父放进去吧。” “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玄止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勾唇笑道,“挺好的。” 沉玖的尸体安顿好后,她从密室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玄止:“这是我得到的那卷。” 玄止扇子一甩,扇面铺开伸到沉玖跟前。 沉玖愣了瞬,随后笑着将檀木盒子放到了扇面上。玄止轻挥袖袍,檀木盒子打开,露出古朴的宗卷。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用手去触碰过。 沉玖面色有些难看:“古卷没毒。” 玄止笑笑:“前辈多心了,我不是怕毒,灰尘太多,不干净。” “……” “三三过来。”他笑着朝古三月招招手,“把这个展开。” 古三月面色铁青地走了过去,怒道:“玄止,你他娘的作死呢。” “五年契约……”玄狐狸幽幽地开口。 最终古三月妥协,她气冲冲地拿起盒子中的河图洛书残卷,故意对着玄止抖了抖,见他面色难看,她笑得一脸得意。 玄止倒也不生气,只无奈地笑笑。 他目光快速在残卷上扫了一遍,脸上笑容未变,然而看向沉玖的眼神,却散发出蚀骨的寒意。 “残卷哪来的?”他脸色一沉,寒凉的声音出口,让人不由得颤抖。 沉玖脸色瞬间灰白:“我没弄假。” 玄止眯眼一笑,仍旧是那句话:“残卷哪来的?” “是从一个银色面具男那里抢来的,当时他与另一个人斗法受了伤,我就从他那里夺了过来。” 银色面具男?古三月眉头一皱,难道是浮沉湖上派人要杀她的那个男人。 玄止眼中笑意越发深邃了,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永远都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脸上始终挂着笑。 良久,只听他清清淡淡地说道:“走吧,坟墓内阴气重,呆久了有损阳元。” 三人一同出了坟殿,石门轰隆一声合上。 古三月追上前问:“那这个假的残卷怎么办?” 第47章爷厉害之处多着呢 玄止扇子一挥,甚是大度地开口:“留给你缝件肚兜。” 古三月这次没忍得住,甩手就是一巴掌,结果…… “啊哦!”她捂着红肿的手,痛得直叫。 本来想打玄止,哪里料到他速度快得跟闪电一般,在她巴掌即将落下之际,玄止身形一闪便躲开了。而她手已经打了出去,根本来不及收回,啪一声打在了质地坚硬的花岗岩上,那叫一个痛。 现如今这双手不比曾经她那双操刀杀人的手,刚才一掌下去,若非她中途收敛了力道,早就皮开肉裂了。 玄止回眸魅惑一笑,古三月被他倾城的笑容迷得晃了神,连手上的痛都忘了。 嬉笑怒骂间,已到了外面。 红梅岭上长年飘雪,粉色梅花开得很艳,梅树下那座尖尖的坟头被抹平。 玄止抖落肩上的花瓣,眯眼笑道:“走吧,别再耽搁了,我时间可宝贵着呢。” 到达漠北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正值盛夏,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 古三月双手搭在眉骨,额上全是汗水,她躲在一棵胡杨树下,尽管有树荫遮蔽,但仍是抵不住暑热。 玄止收了扇子,别在腰间,从怀里掏出一些符纸,然后便盘腿坐在地上。 “喂,你是要做法了吗?”古三月走过去,将他腰间扇子抽出,主动为他扇风。 他颇为嫌弃地瞥了眼古三月:“这是布阵。” “那沉玖呢,她需要站在阵中吗?” 玄止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古三月的问题。 一炷香后,沙漠刮起了风,阵阵凉风吹来,顿时清爽无比。 古三月正坐在玄止身旁为他扇风,当风起时,她收了扇子,又将其插回到玄止腰间。 转头去看沉玖,却见她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玄……”她急忙转过脸来看玄止,话未出口,只见前方漫漫黄沙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满头银丝,白衣胜雪,另一个身穿杏黄衣衫,扎着羊角辫。 而此时玄止已经布好阵法,他起身抖落衣袍上的黄沙,再次摸出扇子摇了几下。 “哎,我现在才发现,你确实挺厉害,不是徒有虚表。” 玄止摇扇的动作一顿,倏尔笑道:“呵!没见识的女人,布个阵就算厉害了,爷厉害之处多着呢。” 忽的凑到古三月耳旁,坏笑一声:“其实我最厉害的是床上功夫,你要不试试?” 古三月直接一掌打了出去,顷刻间黄沙漫天,前方大片胡杨树齐声倒地。 玄止站在远处邪肆地舔了下唇角,笑得有点贱,有点痞。 阵法中的天日,跟现实中有些区别,现实中正值中午,热得口干舌燥,而阵法里面却是落日黄昏之时。 见古三月仍旧站在太阳底下,他笑着走了过来,展开扇子挡在她头顶:“别在太阳下杵着了,去树荫下歇着。” 他这一提醒,古三月立马想起倒在树荫下的容诗菡。 “容诗菡还在树下呢,我竟然给忘了。”她急忙跑过去,将容诗菡扶起来,正要伸手去拍她的脸,被玄止挡住了。 “别弄醒她,待回去后,她自会醒来。” 古三月收了手,将容诗菡抱起来靠在胡杨树旁。 玄止腾空跃起,斜躺在了大树杈上,一脚踩着树干,另一只腿悬空悠然地晃荡着,眼神慵懒中带了些迷离。 阵法中的一幕,像是戏楼中演绎的一场戏。 “师父。”沉玖仰起小脸,泪眼模糊地看着苍牙,哽咽的声音中,带着激动跟爱慕。 “玖玖。”苍牙宠溺地看着她。 沉玖再也控制不住感情,上前去抱他的双腿,然而却直接扑在了地上。 她转过头看向玄止:“这是怎么回事?” 玄止勾唇一笑:“海市蜃楼没听过吗?” 沉玖脸色一黯,很明显生气了。 然而玄止却笑得风轻云淡,毫无所谓:“这是迷幻蜃梦,一切皆是幻象。” 古三月仰头看着玄止:“既然是幻象,那你干嘛不弄得更真实些。” 玄止摇了摇扇,一脸为难道:“想弄得更真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嘛……” 他话说一半,便不再说了,故意吊着古三月的胃口。 “说吧,想怎么样。”古三月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已经落入了玄狐狸的圈套。 她话刚问出口,玄狐狸便得意地笑了:“那就需要三三帮忙了。” 古三月豪迈道:“你说吧,怎么帮。” 玄止从树上跳下来,拉着她就往前走去。 “哎哎,你拉着我干嘛?” 玄止脚步一顿,唇角斜斜翘起:“让她借用一下你的身体,还原真实感。” 起初古三月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然而瞬间场景变换,暮云晚霞,清风斜阳,突然玄止抱住她疯狂的亲吻。 靠,她立马惊觉自己上当了,但为时已晚。 她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身体完全不由她支配,但却很清晰的体验到了唇齿胶缠的电击感。 热情的缠磨后,玄止松开她,然后她的身体发出了沉玖的哭声:“师父,玖玖很想你,你走后二十年,玖玖一点也不开心,每天都想你,食不知味,寝不能眠。” 沉玖眼前看到的人是白衣银发的苍牙,而古三月看到的却是一脸坏笑的玄止。 日暮黄昏,薄雾夕阳,大漠晚风吹得衣摆猎猎飘扬。 沉玖紧抓着苍牙的衣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师父,你曾说过要带玖玖来看夕阳,今天玖玖陪你一起看,可好?” “好。” 夕阳下,两具身体紧靠在一起。 玄止看了眼表情肃杀的古三月,笑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然后拉着她的手出了阵法。 刚一恢复自由,古三月立马甩开他的手,大步朝树荫下走去。 玄止倒也不恼,摇扇走到树荫下,紧挨着她坐在一起。 随着天色的暗淡,阵法中的两个身影也慢慢淡去。 光影消散前,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玄门主大恩,沉玖无以回报,这本镜花秘籍,还望门主收下。” 阵法消失,沉玖也消失了,地上躺着本古朴的书籍,上面有四个模糊的字迹:镜花秘籍。 “唔……又一本秘籍到手。”玄止弯身捡起镜花秘籍,揣入怀中,并很贱的叹息一声,“唉,随手布个阵而已,这谢礼也太贵重了。” 第48章国师戏弄她 古三月看着玄止将镜花秘籍收藏了起来,莫名的觉得有些不是味:“玄止,沉玖的事,我也算帮了忙,对不?” 言外之意,秘籍是不是要一人一半。 “哦……你帮忙了么?”玄止眨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帮着抬棺材了,还帮着搬了尸体。” 玄止理了理鼓囊囊的衣襟,头也不抬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那你刚才亲老子的时候呢!” 玄止痞痞地笑着:“你不也享受了么?” “我享你大爷!”古三月气得直咬牙,“整个事件,我都有参与,并且也做了贡献。所以,镜花秘籍是不是该分我一半,即便分不了一半,三层也行啊。” 玄止以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看着她,戏虐一笑:“你没听沉玖最后那句话‘望门主收下’,你是门主吗?” “玄止!你非要跟我耍无赖是吧?” 玄止扇子一摇,“哧”的笑出声来:“是又如何?” 古三月瞬间冷静了下来,不再跟他争抢秘籍,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她被玄止利用了。 “你一早就知道,倘若帮了沉玖,将会得到镜花秘籍,所以你才会答应对吗?” 玄止摇着扇,眯眼坏笑道:“三三怎可冤枉我呢,明明是你求我之后,我才答应的。”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古三月就更生气了! “玄止,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她一拳袭了过去,玄止旋身闪开,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 “三三姑娘可不能卸磨杀驴啊。”他负手立在树梢,邪气地笑着。 古三月深吸了口气,忍怒道:“玄止,把契约还我!此事我们就两清了。” “那可不行,这份契约是我凭劳动换来的,我为你做事,你答应为我效劳五年。我已经替你把事情办妥,你怎能翻脸不认人,还说出两清这种话,三三姑娘,你这可不够仗义啊。” 他大爷的!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古三月被气得语塞,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行,此事我就认了。”她恨恨地咬牙,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她指了指胡杨树下仍旧昏迷着的人,“容诗菡你总不会撒手不管吧。” 玄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飞身跃到了马背上,一声清亮的“策”,随即驾马远去。 古三月整个人都傻了,她发誓,从没见过像玄止这样无耻黑心不要脸的人! 最终无奈,她抱着容诗菡骑到了马背上,一手搂着容诗菡,一手握着缰绳,紧随着玄止的路线追去。 经此一事,古三月总结出,以后务必要躲着玄止,千万不能跟他一起共事,否则只会被他利用。不过此念头刚一出,她才想起来,跟玄止签了契约书,要为他效劳五年。 咝……她气得倒吸了口热气,眼前黑线闪过,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过了阳关后,温度骤减,总算没那么热了。 然而古三月却好不到哪去,一身衣裳都快要臭了,本来天气就炎热,她怀中还抱着个人,那滋味…… 玄止减缓速度,与她并排而行。 他偏头看着古三月:“找得到回南曲的路吗?” 古三月假装没听见,理都不想理他。 “呵,我以为你是个大度的人。”他低头轻笑。 “大度?玄大国师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的,事情完成后,你一没泄露天机,二没违背行规,只是轻轻松松地布了个阵。可你却以此为由,让我跟你签下五年的契约,而那本镜花秘籍,也是到了你手中,我古三月没捞着半点好处,一路上都在为你打杂。” 他凤眸微眯,撩人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我会高兴?”她咬牙反问。 “嗯。”他笑着点头,声音淡淡的,却隐隐带着点傲娇,“平日里能为我做事的人,他们都会觉得是无上的荣耀,会特别快乐。” 古三月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她黑着脸策马狂奔,由于跑得太急,马蹄子一歪,连人带马,差点摔一跤。 她倒抽了口气,赶紧稳住身形,并将身下的马拉正。天呐!她是疯了,才会去跟玄止理论。 玄止看着古三月慌乱远去的背影,笑得前俯后仰。 “我这人,别的嗜好没有,偏偏就喜欢怜香惜玉,最爱当护花使者。”他驾马追来。 古三月反身就是一鞭子,杀气凛凛地朝着玄止抽过去。 “老子杀人那会儿,你还撒尿和稀泥玩呢,给我当护花使者,怕你没那个命。” 玄止不慌不忙,眼瞅着马鞭逼近跟前时,他两指一夹,将马鞭夹在指间,并绕着指头缠了几圈,轻轻一拉,古三月的身体便往前弯了弯。 他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拽着马鞭,好以整暇地看着古三月笑道:“三三姑娘是想要我拉着你一起走吗?” 古三月自知不是玄止的对手,此时非要跟他硬碰硬,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麻烦国师松手!” “我若不松呢?”他收了扇子抵着下巴,剑眉一挑,笑得邪魅妖冶。 古三月直接松开自己握住的这一端,将怀中容诗菡换了个姿势抱,拍拍马背继续往前。 玄止无聊寂寞惯了,向来以整治玩弄别人为乐趣,好不容易碰上古三月这么个有趣的东西,他怎会轻易放过。 于是在古三月松开手后,他直接往后倒去,并用力在胸口按了一掌,自口中吐出腥红的鲜血。 古三月抱着容诗菡骑马前行,然而她走了很远后,没听见后面有追赶的马蹄声,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吓得她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玄止!”古三月大叫一声,急忙掉转马头朝他赶来,“玄止,你怎么了?” “不……不用管我。”玄止一副虚弱无力,快要断气的样子,并用力咳了咳,“咳咳……我……咳咳咳!我没事,你走吧。” 古三月下马将容诗菡放到一旁,然后将他扶起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呢。” “没事。”他“虚弱”地摆了摆手,自眼风中觑了眼古三月,脸上带着惯有的邪气笑容,只是笑容里又带着很明显的痛苦之色。 “是不是刚才你布阵时受了伤?” 第49章你想怎么快活 玄止仍旧笑着摆手:“真的没事,你走吧,别管我,让我在这躺会儿就好。”言语间,满是凄苦之色,然而他心底其实早已笑翻了。 古三月看着他嘴角那一抹腥红,以及眼中极力想掩藏的伤痛,莫名的胸口一紧。 “少说屁话!你受了伤,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荒漠,来,我背你。”不等玄止拒绝,她便直接将他背了起来,“我虽然讨厌你,但我不会乘人之危,更不会在你受伤的时候丢下你。” 于是,接下来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古三月背着玄止,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容诗菡,骑着自己的那匹马,又将另一匹马跟她骑的马拴成一排。 夕阳下,她以单薄之躯,承载着两人之重。 由于常年作战,所以不管是骑马射箭,还是水下捉鳖,她通通在行。想当初战场杀敌那会儿,她身负重伤,还背着战友逃命,因此现在她背个人抱个人骑在马上,丝毫不觉得困难。 而玄止却一脸坏笑地趴在她身上,并将头埋入她脖颈间,时不时大力咳嗽几声。 “是不是颠着你了,那我减速,咱尽量走慢点。”她放缓速度,牵着缰绳慢悠悠的前行。 玄止的本意只是捉弄她,看着她吃瘪,他会觉得很有乐趣,然而却不料古三月会真的那么在乎他,突然心里闷闷的,有些不是滋味。 他正欲抬头,忽的传来古三月略带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你骨子里很骄傲,不愿意在人前示弱,但想来是刚才布阵时受了内伤,我虽然会武功,但却不懂玄学之术,不知该怎么为你疗伤。你若实在疼得厉害,便咬着我胳膊忍忍,待到了前面镇子,我们便寻间客栈休息。” 玄止沉闷的心湖像被人丢了块大石头进来,泛起层层涟漪。 “古三月。”玄止犹豫良久,喊出她的全名,没像往常那样打趣她,“你知不知道,人不能太善良。” 他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古三月以为她是说沉玖的事,默默低着头,良久才哑声回道:“我自然知道,人不可以太善良,可沉玖跟苍牙,真的很让人心疼。我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风月之事,但偶尔也会心生羡慕,所以才会更想帮她。” “我说的不是……”他突然失声顿住,因为此时此刻,他竟然没勇气说出自己的恶作剧,“以后,有我在的时候,便不会让你受欺负。” “呵,只要玄大国师不欺负我,这世间,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突然从前面林中冲出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齐齐把他们包围住。 “哎哟喂,今儿个老子运气不错,遇上两个绝世美人。”为首的刀疤男猥琐地笑着,门牙还缺了一颗。 跟在他身后的小喽啰们,全都放声大笑。 站在刀疤男右边的,是一个干瘦干瘦的男人,他嘴角长着一颗带毛的大肉痣。 而站在刀疤男左边的,是一个独眼龙男人,酒糟鼻,方块脸,满脸络腮胡。 “嘿嘿……大哥,我要前面穿黄衣裳的女人,乖巧可爱。”肉痣男人笑得一脸淫荡地搓着手。 独眼龙急忙抢言:“大哥,我要后面穿粉衣裳的那个。” 刀疤男甩手给了独眼龙一巴掌,怒骂道:“操你娘的,你们两个倒先挑了起来,把中间那个丑男人留给老子。” 独眼龙被打得一脸委屈,却大气都不敢喘。 丑男人?古三月握紧拳头隐忍着怒意。 玄止闷头暗笑,肩膀不住耸动,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察觉到古三月大为不悦,他极力忍住笑意。 再次抬头时,他贝齿轻咬住下唇,眼中水雾萦绕,看得一群土匪心神荡漾,浑身酥麻。 于是刀疤男更加愤怒了,甩手又打了独眼龙一巴掌,并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呸,妈了个巴子,这么极品的美人,你竟然想率先霸占,要玩也得等老子玩够不要了,你才有机会。” “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美人都留给你,你玩够不想要了,兄弟再玩。” 古三月拍了拍玄止的手:“你在马背上照顾好容诗菡,这几个杂碎交给我。” 玄止玩心大起,于是咬住嘴唇点点头,并在古三月翻身下马时,嘴唇不经意的在她脸颊触碰了一下。 古三月抬头瞪着他,然后他立马眨眼无辜地回望:“不好意思,冒犯三三了。” “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她将容诗菡推给玄止,赤手空拳便朝着一群土匪走去。 刀疤男见古三月独自一人下来,搓着手猥琐地笑出声:“哟,小公子够心急的啊,是想跟哥哥玩菊花大战吗?你放心,哥哥一会儿就让你快活。” “是么?”古三月转动着手腕,冷冷地笑道,“几位想怎么快活,不如我来教你们几招快活的法子。” 不等他们有反应,古三月腾空跃起,飞身就是一脚,直接将刀疤男踹了出去,在他落地的瞬间,抬腿在他腹腔用力往下一踩,并狠狠碾压了几下。 “啊!”刀疤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嘴里鲜血汩汩往外冒,他一边喷血,一边求饶,“大侠饶命,饶命啊!” 古三月目光一凛,声音出口,带着森森的寒意:“你不是想快活吗?那我就让你快活一下。” 说话间,她脚往下挪,然后停在了刀疤男双跨之间,脚尖用力猛踩,疼得刀疤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哼!她冷哼一声,劈手就是一掌,躺在地上的刀疤男,瞬间炸裂,血肉翻飞,场面甚为震撼。 举着大刀正要往上冲的肉痣男跟独眼龙,见此一幕,吓得浑身发软,哐当一声,手上的刀掉落下来,其余围观的小喽啰们早已吓得四处逃散。 不等古三月过来,他们两个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大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既然如此,那这对狗眼不要也罢。”她身形快如鬼魅,晃动间,便已站到了独眼龙他们跟前,抬腿踩在独眼龙头上,“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肉痣男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地上湿了一大滩。 玄止一直笑着在旁边看戏,然而当古三月徒手劈碎刀疤男时,他眼中笑容倏的敛去,并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冷光。 第50章我会保护你 眼前这群土匪,其实就算古三月不出手,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只是当古三月主动站出来时,他便退到一旁看戏,想要看看古三月会怎样对他们。 本以为,古三月顶多是小惩小戒,却不料她竟然会如此暴虐,看来她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呐。 古三月性子直,骨气正,况且她一向秉承统兵原则……慈不掌兵,对于敌人绝不手软,对于犯错者,绝不姑息迁就,因而在遇到土匪时,习惯性的就拿出了打仗的派头。 其次,她并没有玄止那么多弯弯肠子,出手向来都是简单粗暴,因而杀死刀疤男时,未曾想过在外人眼中是多么恐怖的一幕。 “别跟我说做土匪是迫不得已,做坏事前,你就该想好要受到的惩罚。” 她抬高手,眼看着就要往下劈,玄止淡声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三三姑娘何必赶尽杀绝,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最终古三月没有杀他们,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 “走吧。” 她看也不看身后痛苦呻吟的人,翻身上马,再次将玄止背在了后面,把容诗菡抱在怀里,见玄止沉默,她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情暴力,身上戾气很重?” 玄止笑而不语。 古三月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目光一沉:“十三岁那年家破人亡,我跟同伴被敌人追杀至一片山林中,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一群人轮番凌虐,而我却一点没办法,当时我全身是伤鲜血淋漓,被十几个人包围,当我拼尽全力,杀光敌人冲出突围时,同伴已经奄奄一息。” “倘若当时我足够强,同伴就不会受辱而死。可那年,我也只有十三岁,被敌人追杀了两天两夜,体力早已不支,又被十多个人围攻,最后仅靠着点毅力死撑,才活了下来。” 玄止听得心口一钝,似乎有根针,在他心尖扎了一下,隐隐的疼。 他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 怕他误会,所以才撕开伤疤向他解释吗?何苦如此,她知不知道,攻下他心中的那道墙,对她反而是一种伤害。 古三月无所谓地笑笑:“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了,我会不断让自己变强大,足够保护我自己,以及我身边的人。我知道你很强大,不需要我保护,可你受伤时,身边没人,我也会保护你。” 玄止心口再一钝,随即便是一阵异样的暖流淌过心底。 他刻意忽略那抹奇异的感觉,沉下脸来,讥诮道:“哼,对于比我弱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那你现在就滚下去,别坐我的马。”古三月毫不客气的赶人。 当然,最终玄止还是没下马,因为他觉得靠着古三月很舒服,他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吵吵闹闹,天黑之际,赶到了一个镇子。 古三月将容诗菡扛在肩上,拴好马,便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客栈内。玄止跟在她后面,摇扇笑得像只狐狸。 翌日,古三月醒来时,玄止已经离开了,并留了封信给她,信上说,容诗菡日落之时便会醒来。她计算了下路程,日落之时,刚好能赶到京都陌阳,想来他是早就算好了的。 “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店小二笑着摆手:“那位公子走时,并未说,小的也不敢冒昧打听。” “嗯,谢谢你了。” 吃过早饭,古三月来到马厩处,果然只剩下昨日她骑的那匹马,玄止的那匹已经不见了。 未及多想,她抱着容诗菡翻身便上了马。 日暮西下,京都陌阳城内,容千钰急得抓耳挠腮,在屋内来回踱步。 凌毅鼓起勇气建议:“王……王爷,要不您去城外看看,兴许古统领已经带着公主回来了。” 容千钰一记眼刀子飞过去:“要你多嘴!” 恰在此时,探子来报:“王爷,古统领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她在哪儿?” 探子恭敬地回道:“在西街,属下看见他抱着公主回了统领府。” “备轿,去西街统领府。” 而此时古三月正头疼中,她抱着容诗菡刚回了府内,准备派人去找容千钰,结果却不料容诗菡醒了过来。 此前在宫内初遇时,容诗菡就扬言,要古三月做她的“男人”,因此一醒来看到古三月,高兴激动自是不必说。 “三……三夜哥哥,我怎么会在你这儿?”容诗菡娇羞中又带着些激动。 古三月听得心肝一颤,转身便要走,刚起身,裤腿便被人扯住,并往下滑了滑。 容诗菡本想去拉她,没料到古三月会起身离去,结果便抓住了她的裤腿。 “公主,你把臣的裤子拽掉了!”古三月咬牙说道。 容千钰从外面进来,尚未看到里面的情形,听到古三月的那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幸亏凌毅动作快,急忙将他扶住,不然怕是又要摔个跟头。 他迈步疾行,快速走入院内,看到古三月跟容诗菡拉扯在一起时,黑着脸道:“古统领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公主之躯也是你能玷污的?” 古三月直接无视他的心情,神情肃穆地看着他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生气归生气,但理智还在,容千钰冷哼一声,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古三月紧跟了上去。 进入到书房内,关上门后,古三月将事情的真相跟容千钰说了一遍,当然,她自动省去了跟玄止之间签下契约一事。 良久,才听容千钰压低声音问道:“那玄止呢,他去哪儿了?” 古三月一脸诧异:“王爷就不担心公主,反倒关心玄止。” 容千钰轻笑一声:“有玄止在,他会护你们的,我担心的是,一会进宫后,你要怎么跟父皇交代。” 提起这个,古三月便皱起了眉头:“我自己倒是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过去,问题是,公主消失了一个多月,要怎么向皇上解释。” 容千钰手一摊,耸肩道:“那就是你的事了,你决定帮沉玖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这个问题。” 古三月重重地呼了口气,她当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仅凭着一时热血,便做了决定。 见她满面愁容,容千钰扬唇一笑:“我倒是可以帮你瞒过去,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过来。”容千钰朝她招招手,然后附耳低语几句。 “什么?”古三月瞪大眼,惊呼道,“你让我帮你去……” 第51章这个女,老子要了 “嘘”容千钰食指按在她嘴唇上,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道,“我喜欢她很久了,但她从未将我放在眼中,而且……她喜欢英雄气概的男人。” “所以你就想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恶俗戏码,还让我去扮演欺负柔弱女子的恶霸,你就扮演英雄,把我痛打一顿,以此博得美人笑。” “对,就是这样。”容千钰朝她竖起大拇指,“本王就欣赏你的悟性。” 古三月气得都忘了身份,甩手就给了他一记暴栗,怒骂道:“对你个头,老子从来不干缺德的事情。” “这又不是真的,只是演戏,演戏懂吗?就像台上,戏子们演的那样。” “我不同意。”古三月坚决反对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容千钰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流氓般抖着腿:“也行,那本王就进宫将诗菡消失的事,跟父皇好生的说说。” 瞥了眼他那无赖样,古三月心一横,咬牙道:“我答应,行了,你现在就出去,把她给我弄走。” “嘿嘿……”容千钰起身,痞痞地笑道,“你作为女人很失败,作为男人倒是很成功嘛。” 古三月目光一斜,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身为女人,没男人喜欢你,扮成男人时,就连我皇妹都喜欢你,呵呵……是不是很得意?” 古三月被他气得体内气血翻涌,怒火直冲天灵盖。 还得意?得他妹的意! “滚!”一声咆哮,差点把书房的门震碎。 最终容诗菡的事情,被容千钰轻松搞定,然而古三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容千钰就上门要债了。 看到他穿得一身骚包养,古三月扭头就走。 “本王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兑现你的承诺了。” “王爷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且稍等,容我准备一番。” 古三月觉得她现在这幅容貌,长得太温良了,丝毫没有恶霸的气质,于是她便在右边脸颊贴了个刀疤的痕迹。 想她十六岁那年,为了刺探敌情,隐藏在青楼内半个多月,当初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像个浪子,更有男人气质,她便在脸上贴了个刀疤痕迹,引得不少女子对她倾心…… “我好了,现在走吧。”古三月一撩额前碎发,从屋内走了出来。 “古……” 容千钰本想打趣她一番,然而在看到她的装扮时,他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彻底怔住了,一身鸦青色侠客服穿在古三月身上,简直就是情场浪子的标配装束。 沉默半晌,他回过神,咬牙怒道:“老子让你扮演恶霸,不是让你去勾引人的。” 古三月表示很无辜:“怎么了,我这身打扮,王爷不满意吗?” 容千钰烦乱地拨了几下头发,无奈道:“行,就这样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府,到得城外,只见停着一辆豪华马车。 古三月眉梢一挑,笑道:“王爷这是为我准备的。” “你想得美,你的在那。”容千钰手一指,只见前面一辆棕色大马,他得意地笑道,“你骑马先去,本王随后就到。” “容千钰,你有种!”古三月恨恨地咬牙,随即踩着马镫,纵身一跃便坐到了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策马远去,风吹得她衣衫猎猎飞扬。 梨山脚下有家特别出名的青楼,名叫晚照楼,出入于此的大多都是些文人浪子。从陌阳城到梨山,快马加鞭也得需要两个时辰,她不明白,容千钰堂堂王爷,为何不将那女子赎回去放在府中,这样一来,随时都能看到。 容千钰的回复是:远香近臭。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那女子不愿意跟容千钰回府,而容千钰此人虽然傲慢了点,但心眼却不坏,也从不做勉强别人的事。 到得梨山下,古三月在路人的指引下,没费多少工夫,便找到了晚照楼。 此时正值傍晚,太阳西沉,黄昏的街道静谧安然,空气新鲜,远山炊烟袅袅。 古三月骑在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傲然,晚风吹拂,拨乱她无意间散落的青丝,金色夕阳下,她昂头注视阁楼方向,唇角微扬,淡淡一笑,那一笑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一个姿容清丽的白衣女子站在阁楼上,恰好古三月抬头,视线相触,那女子宛然一笑,古三月出于礼貌,也冲她笑了笑,只见那女子脸颊一红,然后便转身离去。 有人在旁边赞叹:“能见梦衣姑娘一面,死也值了。” “不错,是挺美的。”古三月始终没忘自己来此的目的,她搓着下巴,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邪笑道,“这女人老子要了。” 刚好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赶了过来,一只玉手掀开车帘,探头出来,听到古三月的话,身子往前一倾,差点跌下来。 他隐忍着笑意,打趣道:“听说前不久古统领陪公主游玩去了,不料今日竟会在此遇见,原来古统领也是个多情之人呐。” 听见熟悉的声音,古三月回头望去,只见裴苏允正步履款款地朝她走来。 他来这里干嘛,古三月眉头一蹙,心底犯疑,况且他那番话,往小了说,不过是让她背个好色之名,往大了说,欺瞒公主之罪,那可就大了。 “三夜见过裴大人。”古三月微微弯身行了个礼。 论官阶,他一个四品统领,见到三品尚书,确实该弯身行礼。 裴苏允淡然一笑:“贤弟无须多礼,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若不嫌弃,愚兄便称你为三弟可好?”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古三月身旁,并极为暧昧地挨着她。 古三月浑身一抖,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这男人该不会是断袖吧,想到此,她胃里莫名的一抽。 “三弟来此,可是为了梦衣姑娘?”裴苏允说话时,手已搭在了古三月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古三月很反感裴苏允的触碰,强忍着想打他的冲动往旁边挪了挪,而裴苏允哪会就此放过,他紧紧环住古三月的肩膀,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恰好赶过来的容千钰见到了两人勾肩搭背的一幕,气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 “王爷,我们到了。”偏偏,赶车的常六丝毫没点眼力劲,还大声的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的。 第52章老夫喜欢你 容千钰握拳咬牙,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情绪后,笑容满面地从车上下来。 古三月见到容千钰就像是不认识似的,挣开裴苏允的手,大步走进了晚照楼。 “岚青见过王爷。” “免礼。”容千钰看都不看他一眼,紧随着古三月的身影急忙走了进去。 看着他们进入晚照楼的背影,裴苏允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至夜,华灯初上。 晚照楼内灯火耀眼,台子上的歌舞表演,换了一拨又一拨,始终不见梦衣出现,看台下的男人们有些坐不住了了。 “快请梦衣姑娘出来。” “就是,快点让梦衣出来,老子们花钱就是来看梦衣的。” “请梦衣出来。” “梦衣出来。” 口哨声,调笑声,以及淫笑声,伴随着靡靡之音传入耳中,令古三月厌恶地蹙眉。她很烦这种醉生梦死的风月场所,倒不是嫌弃那些为讨生活而出卖自己的姑娘,相反,她其实很心痛她们,她讨厌的是这些衣食无忧的嫖客。 可今日,因为跟容千钰的约定,她却要扮演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烦闷地看了眼扭动着腰身卖笑的姑娘们,她猛地灌下一口烈酒,呛得连连咳嗽。 乐声停,四周顿时静了下来,随即便见台上飘动的纱帘自两边缓缓移开,帘幕后走出来一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白衣女子。 “梦衣!” “梦衣姑娘,老夫喜欢你。” 卧槽!古三月再次被呛住了,捂着胸口大力咳嗽,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好不容易缓和住了,她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随着音律很有节奏地摆动着苍老干枯的身体,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看得古三月都惊呆了。 六十多岁的老头都如此疯狂,更何况其他男人了,那简直着魔了一样。 古三月转头,幽幽地看向雅间里坐着的容千钰,不得不怀疑,这货是不是想弄死她。 她今日要真是学恶霸将梦衣“欺负”了,估计不要想活着走出去。 容千钰也看着她,并用一副“你答应了老子”的表情,气得古三月恨恨地捶腿。 最终她心一横,他娘的,豁出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看着含笑弹琵琶的梦衣,飞身跃至台上,突然单膝一跪,伸手捏住她下巴,痞痞地笑道:“老子想跟梦衣姑娘困觉,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 按照套路,这位名满梨山的梦衣姑娘应该甩手给她一巴掌,并将她臭骂一顿。然后她就可以做出些混账事,这时候容千钰再华丽的登场,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便精彩上演。 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名满梨山的梦衣姑娘娇羞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啊。” 她竟然回答好啊。 古三月愣住了,这要她怎么接话。 梦衣姑娘此话一出,愣住的岂是古三月一人,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而容千钰气得怒捶桌子,并喝了三杯酒压惊。 “那个……梦……”古三月一张口,突然吸进一股奇异的香味,她眼中似蒙上了雾霭。 “公子,我等你哟。”梦衣摇着手绢,扭身离去。 古三月暗自咬牙,这个梦衣有问题,她中计了。 体内一股热气流窜,那种做春梦时才有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低声咒骂,该死的容千钰,这笔账老子回去再跟你算。 古三月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男女之事虽然未曾真正体验过,但到底还是懂一些,对异性的需求感,曾经在梦中也有出现过。所以在吸入了奇异的香味后,身体所呈现的感觉,她很熟悉,是中了那种毒。 她眼神幽冷地看向雅间中的容千钰,隔空对着他便是一掌,只听得砰一声,容千钰毫无形象地从高空摔了下来。 这是对他的小小惩罚,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做蠢事。 强撑着难受的身体,她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容千钰被她莫名打下来,落地前才堪堪稳住了身形,正要怒声咆哮,一眼对上古三月寒意森森的眼神,再看她满脸不正常的潮红,顿时便没了声音。 “你……你怎么了?”他大步走过来,站到古三月身旁。 古三月气得压根不想说话,她咬牙忍着怒意。 容千钰是什么人,风月红尘堆里历练出来的老手。虽然古三月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但他只看了几眼她的神情跟脸色,便立马察觉出了异样。 “你被下药了?” 古三月微微点头。 “那还在这站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走?今日他们进来便是一个局,此时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容千钰话音刚落,便听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呵,走?王爷既然来了,怎能这么快就离开呢?” 然后只见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从帘幕后走了出来,他话虽然是在说容千钰,可眼神却是盯着古三月在看。 古三月知道,此次又是冲着她来的,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站,微微挡住容千钰,低声道:“一会儿打起来时,王爷便趁机离开,这里由我来顶着。” 容千钰胸口一震,突然有股暖流滑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莫名涌上心头,暖暖的很舒服,像是冬日里躺在院中晒太阳,又像是羽毛飘落心间无意地扫了一下。 最初被赐婚时,他是极为愤怒的,因为他对这个传言中,又丑又蠢的女人相当厌恶。然而真正的与她接触之后,他发现古三月并不是像传言中说的那般,实际上她是一个冷静理智,又很强大的女人。 与她接触后的日子里,每次危险来临时,她都毅然决然地挡在他身前,护他安全。 浮沉湖遭遇暗杀,她以一介女子之躯,保护他跟太子安然离去,云瑶宫中,她再次挡在他面前护他,这一次,她已中了毒,却还是挡在了他身前。 的确,古三月会控火术,武功也很高强。可她到底也只是个女子,他又如何狠得下心,把她一人留下。 他从她背后站出来,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这个蠢货,本王出来混,能没两下子。” 古三月把他往后推了推,摇头道:“别任性,我不想你受伤害。” 第53章古三月中毒 容千钰愠怒:“难不成,我就乐意见到你受伤害。” 古三月深吸了口气,别过头去:“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捡来的,能活已是幸运,即便今日死在这,我也不悔,但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听着她淡漠疏离的话,不知为何,容千钰心底很不是滋味。 “上。”台上男子手一招,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杀手,晚照楼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古三月隐忍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冲动,咬着牙与他们厮杀了起来。 容千钰虽然武功也不差,但并没有多少作战经验,与那群杀手一旦拼起命来,立时便显出了短处。 “快走!”古三月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她实在不想容千钰陪着自己一起受伤。 分神的功夫,前方剑光一闪,眼瞅着对方就要刺向古三月,容千钰想也没想便扑了过来,挡在了古三月身前。 “刺啦”一声,剑尖划破裂帛,随即便是一片殷红渗透容千钰半只手臂。 古三月眸光一紧,心念意动,若非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想伤及无辜。然而今日她若是不速战速决,只怕她跟容千钰都得死在这里。 “王爷,快走。” 大火燃起的刹那,她拉起容千钰的手,摇晃着身体奔出了晚照楼。屋外繁星点点,月光照耀,屋内大火冲天,有人哭喊有人尖叫,而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不知梦衣跟那群杀手是什么关系,不过就冲她对自己下毒这点,她已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只是想到楼里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所以她才一直忍着没用火攻。 可她若是不狠心,今日死的就会是她跟容千钰,说到底,梦衣是晚照楼的人,那么她就该承担下这个后果。 当古三月拉着容千钰冲出晚照楼后,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眯眼看着古三月离去的方向,突然勾唇冷笑了一声。 呵!真是有趣呢,原本他还带着些疑问,今日一番试探,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会控火术,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留她些时日。 他倒要看看,这般傲然强悍的女人,会不会成为那人的棋子。 若她性格独立不受摆布,那他可以放她一回,若她最终落入圈套,成为了别人的棋子,那就留不得了。 头上一轮皓月,脚下是暗影斑斑的青石板路,耳畔有风声掠过,容千钰低头看了眼他跟古三月交叠紧握的手,突然希望前方的路没有尽头,而他们就这样一直跑下去。 呼……古三月终于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她浑身发热口干舌燥,难受得大口喘息。 容千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都不及行动来得快,中了媚毒,没有解药的话,只能男女结合。 反正古三月是他未婚妻,他就当提前行使权力了。 “你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去客栈。”他一把将古三月抱了起来。 古三月尚有意识存在,听了容千钰的话,自然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不!”她拽住容千钰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王爷放我下来。” “毒素已入体,你若是再不解毒,会死的。” 古三月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带我去楚幽馆。” 名动江湖、业绩遍布天下的楚幽馆,众人皆知,乃是一家男女混杂的地方,特殊嗜好的男人可以到这来找乐子,行为放浪的女人也可以到这来找消遣。 因而当容千钰听到她提及楚幽馆时,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你……” “我与王爷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身体接触,三年约定期限一到……” “我不!”容千钰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猛地摇头。 古三月忍耐已到了极限,趁他不被,手指利落地的在他身上穴道点了几下,然后踉跄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一炷香后,穴位会自动解开,你早点回府,不用来找我。”她头也不回地摇晃着身体朝繁华街市走去。 容千钰被她点穴后定住,只能愤怒地瞪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缓步走向那醉生梦死的白匾小馆。 夜色迷离,灯火阑珊。 纸醉金迷的楚幽馆内,有人搔首弄姿,有人凭栏远眺,有人轻歌曼舞一笑招摇。 当古三月抬腿迈进去的刹那,一股浓重的香粉味扑面而来,味道强烈刺鼻。然而深中媚毒的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闻着雄性生物身上散发出的独有气味,就像是一堆干柴遇着了火星,一点即燃。 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随手抓住一个青衣少年,拖着他便往楼上走去。 众人哪见过这等阵势,就算是平时有个别需求强烈的女子前来消遣,也没有这般饥渴难耐的。 更不巧的是,古三月抓住的那个少年,是昨天刚来的新手,如今还在熟悉环境中,一周后才正式接客。 “大……大爷,哦不,官官……官人,不……不要这样。”少年被她彪悍的行为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一句称谓,结巴好久也没能正确说出口。 古三月等不及了,她拽着青衣少年的手腕,将他拖去了二楼一间雅阁,砰一脚踹开门。 待青衣少年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丢在了床上,他瑟缩着抱紧双臂,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古三月心有不忍。 然而再不忍,她今天也必须这么做,一边解腰带,一边朝着少年走去,由于生理反应,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很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会儿要是疼,你便叫出来。” 啪一声,隔壁房间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 古三月此时哪有心情去管别的,她直接一个饿狼扑食,朝着青衣少年扑过去。 “啊!!”青衣少年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楼上楼下全都被这声音震住了。 “你叫个屁,老子还没动你。”古三月气得直咬牙,偏偏毒素侵体,她浑身难受到了极致,身上衣服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第54章是谁救了她 看着小脸惨白,瑟瑟抖动的少年,她真的很不忍心,但没办法,要是再不及时解毒,她就得嗝屁了。 “待事情完毕后,我会为你赎身,并推荐你去做官,到时候你想怎么过,都由你。”古三月生平第一次哄男人,还是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混账。 青衣少年权衡一番后,咬着红唇点了点头。 古三月满意地笑了,她伸手朝青衣少年腰间探去,刚碰着腰带,身后便传来砰一声巨响,晚风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青衣少年见状,立马从床上翻起来,拢着衣裳朝门外跑去。 古三月没阻拦,她无奈地扶着额头转过身去,然后便愣住了。 日暮余晖下,金色面具男逆着霞光站在门口,他一身绛紫色锦袍被风吹得猎猎飞扬。 “你……”古三月话未出口,男子袖袍微动,两枚银针飞出,射入古三月体内。 瞥了眼仍旧颤抖的青衣少年,紫袍男子沉声开口:“下去吧。” 少年如蒙大赦,一溜烟的便跑不见了。 紫袍男子朝古三月走来,身后的门啪一声合拢,他弯身蹲下,将古三月抱到床上,先施针为她封住穴位,阻止毒素扩散,待她气息平稳后,才抱着她跳窗离去。 …… 古三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似乎回到了十三岁的夏天,那年她家破人亡深中毒箭,在避开敌人的追杀后昏倒在林中。后来她被一个男子所救,但可惜的是,因为中毒,她看不见,也听不见。 她只知道,那个人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淡淡的桃花香气,又像是山间的松香。 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她记得自己泡过四次药浴,被扎过十次针灸,然后喝了数不清的汤药。 不过毒素清除完,她感官恢复的那天,却没见到那个人。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药味浓重的浴桶中,而四周除了简单的一些桌椅板凳,并无一人。在她手边的一张凳子上,放好了她要穿的衣裳,衣裳下面压着一封留言。 体内毒素已解,自此百毒不侵。 她犹记得被赵曼青追杀时,仓皇之下逃到了竹屋中,然后便看到一个正在泡澡的男人,而那男人恰好戴着金色面具。 楚幽馆时所见的那个男人,也戴着金色面具,但因为当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脑海中的印象只有紫衣金面具。 那么,竹屋中的面具男,楚幽馆的面具男,以及十二年前救下她的那个男人,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古三月被搞得有些晕,她烦闷地捶了下脑袋,起身穿好衣裳,将那张纸条收入怀中。 出了屋子,她发现自己置身于山顶上,青松林立,鸟语花香。然而她却没有半点赏景的心思,晚照楼一事,她不会轻易放过。 或许晚照楼的人是无辜的,可幕后主使者却极其可恶,她不确定梦衣跟那群人是同伙,还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若是后者,倒也罢了,若是前者,那就……呵呵! 山下酒楼中,容千钰看着凌毅,冷声问道:“查到没有?” 凌毅抱拳单膝跪地:“属下无能,尚未查到古统领的消息。” 容千钰烦闷地灌了几口酒,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凌毅,挥手道:“行了,起来吧,你再多派些人手,天黑前务必找到古三夜的下落。” 言毕,他起身出去,推门进入另一间雅阁。 裴苏允看到容千钰,急忙起身相迎:“岚青见过王爷。” “裴尚书不必多礼,先说下晚照楼的事查得怎样了?” “禀王爷,臣已查出是黑狼帮所为,就是不知古统领可有得罪过黑狼帮的什么人。” 容千钰眼光微闪,高声道:“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本王怎会知道。” 裴苏允无声地笑了笑:“王爷息怒,是臣唐突了,如此只能等古统领回来,亲自去问问他。” “那个……”容千钰握拳咳了一声,试探地稳问道,“黑狼帮为何要针对他?” “据臣所查,大约不是针对,而是……”他看了眼容千钰面色不改的表情,忽的低低一笑,“想取他的命。” 说完后,裴苏允一直观察着容千钰的表情。 “裴苏允!”容千钰一拍桌面,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本王让你查晚照楼刺杀一事,你在这阴阳怪气,怎么着,真当本王没实权,拿你没办法!” “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收买梦衣姑娘的人,乃黑狼帮红堂的副堂主。若非事情严重,想来还不至于出动堂主级别。” 容千钰背过身去暗自蹙眉,看来上次在嘉兴关,古三月杀了红堂主这事,算是彻底惹怒了黑狼帮,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明是黑狼帮的人先来杀古三月。 “此事等古统领回来,由她去查吧,裴尚书这些日子辛苦了,朝廷还有很多事等着你。”言外之意,你就别管了。 裴苏允又不傻,这么直白的话,他岂会听不出来。 “是,臣告退。” 古三月刚从梨山下来,便遇到了凌毅。 凌毅见到她,跟在外地见着老乡似的,激动地迎上前去:“古统领,你可算是出现了,王爷正四处找你呢。” “恩,带我过去吧。” 酒楼内,容千钰正往外走,准备去晚照楼再查探一番,刚出门,便看到凌毅领着古三月走了过来。 午日的阳光正浓,他站在屋檐下,大片阴影为他挡去了暑热之气,抬眼看着踱步而来的古三月,脑海中闪现出四天前的那个夜晚,她宁愿去楚幽馆找那种……也不愿意跟他发生任何关系。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她,得知要娶她的消息,他气闷了很久。现如今好了,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合作,事后,她便会主动离开,不会再烦着他。 可为何……他却开心不起来呢,一想到她跟他没任何关系,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外头热,王爷在屋内等着便是。”古三月人尚未走近,便扬声对他说道。 第55章裴苏允很可疑 “外头热,王爷在屋内等着便是。”古三月人尚未走近,便扬声对他说道。 容千钰喉间发涩,心底闷闷的很不是滋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纾解,于是便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本王爱站哪儿站哪儿,何时轮到你来管。” 古三月无奈地笑笑,她担心他中暑,出于好心让他别站外面,无端的还要受他一通训。 “你这几天死哪去了,那晚……本王去找你了,没找到!”明明语气里带着关心,然而话一出口,却显得很冷硬。 “王爷有什么话,我们上楼再说。” 两人一起走进二楼的包厢,容千钰看了眼凌毅:“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进来。” 凌毅领命,站在了门外。 房门关上的刹那,容千钰脸色缓和了下来,他坐在桌旁看着古三月:“你先说说,这几天,你都去了哪儿?” 古三月挠着头有些为难,虽然她觉得容千钰人还不错,适合当普通朋友,但关于金色面具男的事,她并不打算对外说,任何人都不愿意说,包括容千钰。 容千钰见她眼神闪烁,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由得便大胆猜测了一番,顿时气得气血翻涌,他闷闷地喝下一口茶降火。 “古三月你!”他颤抖着手指着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王爷说正事吧。” “你的毒是怎么解的?”终于,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那夜我去楚幽馆时,你已经不见了,问其他人,都说不知道。” 古三月心底咯噔一声,楚幽馆的人竟然没有对容千钰说出金色面具男的事,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见她眉头紧蹙不太想说,容千钰无奈地挥手:“行了,此事以后再说,先说另一件紧要的事,晚照楼的事,是黑狼帮授意的。上次在嘉兴关,你杀了他们的红堂主,这下人家找上门来了。” “可这次我来晚照楼,是以新的身份,难道说黑狼帮早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顿了顿,她又问道,“这事,是你亲自查的吗?” “咳咳……”容千钰尴尬地咳了咳,“是裴苏允查的,那晚上我穴位刚解开,准备去楚幽馆找你,恰好遇到了他,而他正心急火燎地四处在找我们。” “他找我们?”不知为何,古三月觉得裴苏允的行为有些可疑。 “那天下午,在晚照楼门口,不是碰见他了么。后来我们进去了,他没有进去,就在晚照楼对面的茶肆吃茶,看到晚照楼燃了起来,他便叫人进来救我们,但那时我们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古三月没再说什么,只是对裴苏允这个人多了几分小心。 容千钰又道:“裴苏允这人,性格方面是有些古怪,但其实并不坏。” 古三月笑笑,并未多说,坏不坏的,不是一件事两件事能够定义的。 她看着容千钰问道:“哎对了,那个梦衣,不知……” “她那晚上便逃了,我已经派了人去追查,目前还没找到她。” 提起这个,容千钰挺内疚的,毕竟是他强行要古三月来晚照楼的,若非如此,那晚上也不会遭遇刺杀,险些害他们两个丢了命。 古三月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她从来就没怀疑过容千钰,要是真的怀疑他,那夜她也不会护着他。 她心里很清楚,此事跟容千钰无关,估计对方早就摸清了容千钰的底细,一早便安排好了,只等着机会来临。恰好,四天前她跟容千钰来晚照楼,便入了别人早就设好的局。 想到此,她再次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梦衣的,她来晚照楼多长时间了?” 容千钰陷入回忆中,良久,才听他慢慢地讲诉道:“大概四年前吧,本王当时跟一群朋友来梨山玩,吃过饭几个大老爷们便去晚照楼里找乐子,那夜是梦衣第一次出场,本王至今还记得,当时光是陪酒费便要三千两白银,而且还有时间限制,只陪一个时辰。你是不知道,凡是在那晚见过梦衣的,没有不回味的,那真叫一个好看,那姿容,那体态,那销魂的笑容……” 古三月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尼玛,能不能说重点! 察觉到她有些不耐,容千钰咳了咳,回过神来正色道:“她来晚照楼有四年,刚好我认识她也是四年。怎么了,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她是黑狼帮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她就是黑狼帮的人,或许还有别的身份,亦或者什么都不是,纯粹被人买通做了杀人的刀。” 反正她现在很肯定的是,古天雪跟唐夫人已经联手,正想方设法的要除去她。而暗处,还有个更强大的敌人,随时准备取她的命。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顺着黑狼帮这条线,一路上查下去。其次,得是时候给古天雪他们一点警告,否则只怕他们真以为她古三月好欺负。 容千钰见她眉头紧锁,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会给黑狼帮一个教训。” 古三月诧异地看着他:“王爷能跟黑狼帮抗衡?” “废话!本王在朝堂上没任何权利,还不允许有在江湖上有点势力。” “那就有劳王爷了。” 容千钰总算是在古三月面前找回了点面子,颇为自豪的昂着头:“你再强大,毕竟势单力薄,关键时刻,还得仰仗本王。” “是的,王爷是三月未来的相公,三月自然是要依靠你。”古三月刻意放低声音,隐忍着笑意。 从她口中听到相公二字,容千钰胸口像被雷击了似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强行压抑住这种奇怪又陌生的兴奋感。 “哼!”他冷哼一声,故作恼怒地板着脸,“谁是你相公了,少在那自作多情,别忘了你跟我只是合作关系,到时候……” 话说一半,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刀,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嘴就那么贱呢,非要说出伤人的话。 古三月完全不在意,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受伤的表情。 她笑了笑,继续假装温顺,低头道:“王爷放心,三月一直很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第56章傲娇别扭的王爷 看她一脸平静,并且笑得很愉悦,容千钰心底越发不是滋味了。 “古三月,本王不喜欢你,你……你就不生气吗?” “那王爷是想让我生气还是不生气?”她眨了眨眼。 容千钰被她一句话气得火冒三丈。 “本王是怕你到时候言而无信,死缠着我不放!”说话的同时,他偷偷从眼风里去看古三月的神情,想从她脸上看出点难过的表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古三月相当的平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伤心。 这死女人,她竟然真的很想离开他,难道她就不想成为他的女人? 古三月哪里知道,容千钰内心已经上演了好几出大戏。 “王爷,王爷。”她叫了几声,见容千钰没反应,于是便拔高声音,“容千钰,快回魂。” “吼什么吼,走了,去晚照楼再查查。” 两人一起出了酒楼,直奔晚照楼而去,凌毅紧跟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容千钰一脸傲娇又别扭的样子,真是恨不得去把话挑明,但他没那个胆。 走在途中,容千钰越想越不是味,他都还没嫌弃这死女人呢,她倒巴巴的想离开。 “古三月,那个……咳咳,我发现,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王爷想说什么?”古三月手搭眉骨,眺望远处。 容千钰神情有些不自然,脸上染了两抹红晕,轻咳一声道:“我是说,那个……到时候,如果我不赶你走,你会不会很高兴?” 古三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个三年之约,我现在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古三月听着他一副施舍的口吻,琢磨了半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扬唇一笑:“王爷的意思,愿意接纳我,对吗?” “就是这个意思。” 她又问:“王爷是出于善心吗?” “对,老子就是可怜你。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点没女人样,到时候离开了本王,你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 古三月笑容未变,只是眼底渐渐涌出冷光:“不劳王爷费心,三年之约该怎样就怎样,至于是孤独终老,还是儿孙满堂,那是我的事。” 她说完,大步离去,袖袍摆动,带出一阵劲风。 容千钰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恨恨地捶腿! 颓败的晚照楼前,仍旧残留着那夜大火后留下的痕迹。 古三月迈步走入进去,随手扯下台子上已被烧去大半的帘子,这里早已空了,其实是查不出什么的,她只是心中尚有疑问,便过来看看。 她很奇怪,那夜梦衣为什么是给她下媚毒,若真想害死她,直接下致命的毒,岂不更妥当。若是单纯的想毁她名声,好像又说不过去,一个青楼女子,会是受了谁的旨意,冒着生命危险给她下媚毒。 容千钰后一步赶过来,踢踢这里,碰碰那里,见古三月要往楼上走,急忙阻拦她:“你去楼上干嘛,那夜大火后,这些柱子什么的早就松了。” 古三月停住脚步,没再向前,她看着容千钰问道:“你说梦衣当时为何是下媚毒,若是对方真想要我的命,直接下致命的毒岂不更好。还有,下完毒后,黑狼帮的人才出来,会不会有点太假?”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后面出现的那群人,究竟是不是黑狼帮的,还有待考究。” “可裴苏允说,查出来是黑狼帮的。” “呵呵……”古三月冷冷一笑,“裴苏允的话,王爷认为有几分可信?” 容千钰反驳道:“就算裴苏允的话不可信,然而嘉兴关你杀死红堂主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说出去,那裴苏允又怎会知道?” 古三月正要往后门走去,闻言,忽的转过身:“你是说,裴苏允知道是我杀死了黑狼帮的红堂主?” “那倒没有,他只是问我,你有没有得罪过黑狼帮的人。”然后容千钰便将裴苏允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 他说完后,便见古三月站着不动,久久不说话。 “喂,你……” 古三月神色严肃地看着他:“王爷,看来裴苏允不简单呐,他怕是早已知晓了我女扮男装的身份。今天他问的那些话,是在试探你的口风。” 容千钰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沉着一张脸,半晌不语。 古三月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前因后果一想,她顿时便明白了,晚照楼那场刺杀,只是对方在探她的底。 “行了,晚照楼一事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去调查黑狼帮。”容千钰气闷地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皇城已有四五天,古三月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皇上请了假,如今再不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回去的时候,容千钰没有再刻意为难她,两人一起坐在马车内,只是气氛却没有来时那么欢愉。 一个时辰后,容千钰终于憋不住了,他主动出声,问道:“古三月,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能有这么多仇家呢,你说你都得罪了些什么人,怎么我感觉满江湖都在追杀你呢。” “不瞒王爷,我买通刺客盟的人杀了赵曼青,然后打了古若兮,就这样。” 容千钰听到刺客盟,惊恐地看着她:“什么,你让刺客盟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刺客盟现在变得很那个……” 古三月挑眉:“很哪个?” “好好的一个刺客机构,搞得像个邪教组织。” 古三月眼角一抽,神情有些不自然。 容千钰继续道:“也就数月前的事,原本的老大拂衣,突然宣布退居二线,然后刺客盟内迎来了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神秘男人,刺客盟上下,包括拂衣,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貌,只听人说他叫六哥,这么土鳖的名字,八成是哪个邪教的叛徒。” 古三月黑着脸磨牙。 “咦,你脸色怎么有点黑?” “太阳晒的!”古三月气哼哼地回了他句。 “嗯,夏天了嘛,太阳是有些毒辣。”他果真抬头看了眼天,然后又继续道,“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不行,总得罪人,满天下都是仇家,走哪都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不是说了要用两年时间夺取东江跟巫族么,别到时候计划还没施行,就嗝屁了。” “王爷提醒的是,我会注意的。” 第57章国师在她这住下了 容千钰来了劲,身体往前一倾,凑近古三月:“太子性格优柔寡断,很多时候他做不下大决定,并且碍于身份,诸多事情,他不方便出动。所以不管明处,还是暗处,你得发展自己的势力,届时不管对内还是对外,你才能有更大的胜算。现如今你这种情况,不管你自身有多大强大,终究是势单力薄,对内都不行,别提抗外。” “禁卫军统领的身份,别看官阶不大,却是实权。所以,好好把握,我看好你哦。” 古三月赞赏地看着他:“容千钰,其实我觉得你更适合做储君。” “这种话别瞎说,小心掉脑袋。” 古三月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并在思考容千钰的那番话。虽然他经常没正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刚才说的,却句句良言。 她自重生后醒来,便一直没能安稳过,三番五次遭遇刺杀,长此以往,于她绝对不利。 至于发展势力,容千钰能想到的,她岂会想不到,暗处倒是方便操作,至于明处嘛,她确实也该行动起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好生筹备下,到时候要一举惊人。 “容千钰,半月后,是不是你老爹的寿辰?” “是。”容千钰看着她,“怎么,你想在寿圣宴上一举惊人。” 古三月笑而不语。 马车驶入皇城,先到统领府门前,古三月正要下车,容千钰快她一步从车内跳下来。 古三月下来后,诧异地看着他:“王爷不回王府吗?” “今天太累了,就在你这儿歇息一晚。” “……”她能说什么。 于是常六便驾着空马车朝闲王府方向赶去。 古三月提步进入大门,然而刚走到垂花门处,听见里面传来玄止的声音,她脚步一顿,站了站。 容千钰后一步赶来,见她站着不动,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好像听见了玄止的声音,他怎么会在我府中?” 正说着呢,再次听见玄止的声音:“把我新做的百年紫檀雕花摇椅,搬到那株西府海棠下面,要背对着西边。鱼缸搬到东南角,看清楚了,我手指的方向……” 古三月不等他说完,急忙跑了进去,只见两个身着短打褂衫的家丁,正抬着圆形鱼缸往东南边的八角亭下走去,里面游动着九条燕尾鱼。 她虽然对于玄学之道,并不清楚,但基本的风水还是略懂一二,圆形缸,五行属金,生旺水,九数乃祥紫,生火,是为吉也。 但她不明白的是,玄止在她家布置这些,是要做什么? “玄止,你这是几个意思?” 玄止慵懒地靠在摇椅上,很有节奏地摇晃着扇子,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灵山云雾,他一边沏茶,一边指挥着家丁们布置庭院。 闻言,他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递给古三月,淡然笑道:“你没看见吗?” “我正因为看见了才问你,你怎么在我府中,还擅做主张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唔……我约莫得在你这住上一段时日。”见古三月脸色难看,他眉梢斜挑,痞痞的勾起唇角,戏谑一笑,“大约得冬至后才离开。” 古三月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住怒火,尼玛,这才刚过了夏至,也就说他要在这里住半年! “冬至正冷,国师何不妨过完年再走!”她咬牙讽刺,还故意在“走”字上加重语气。 哪曾想人家玄狐狸向来把脸皮这种东西视为粪土,只见他摇扇邪笑道:“也好,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再走。” 容千钰几次想插话,都没机会,终于逮着个机会。 他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地走向玄止,并端出一派王爷之气:“粉狐狸,你他娘的还能再无耻点吗?你……哎呦,疼!” 他抱着肚子,疼得虚汗直冒,然后转身就跑,风一般冲进了茅房。 古三月在心底为他默哀。 正要转身进屋之时,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岚青不知玄国师在此,冒犯之处,还望原谅。” 玄止眼皮都懒得抬下,手中扇子在小几上敲了敲,冷笑道:“哦,说来听听,你是如何冒犯了我。” 裴苏允温润地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未等通报,便自行进来,实乃冒犯了国师。” “那你现在就立马滚出去,等我传召再进来。”他扇子一甩,哗啦一声展开。 “是,岚青这便出去,等国师的传召。”他笑着转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古三月目送着裴苏允走远的背影,眉头紧蹙,刚才她一直在观察裴苏允的神情变化,本以为会看到他脸上呈现出愤怒或者恨意的表情,但很失望,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那日在晚照楼门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当时他还带了些邪气,然而在玄止面前就是另一幅面孔了。 呵!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看了眼怡然自得的玄止,她不知该气还是笑,想了想,转身对正在修剪盆景的常五吩咐道:“你去门外守着,再有人进来,通报一声,别得罪了玄大国师。” 常五原本是容千钰府上的家丁,是常六的哥哥,被容千钰指派过来伺候古三月。 闻言,常五恭敬地应了声,便急忙放下手边的活,小跑着去了府门外。 玄止倒也不生气,捏住扇柄轻敲着掌心,单膝曲起,另一条腿伸直了架在旁边的矮凳上,像是在刻意显摆他腿长。 古三月本来是想去茅房那边看看容千钰的情况,但想到裴苏允还在门外,便不由得蹙眉。 不管她心底多不待见裴苏允,明面上她只是个四品统领,总不能把三品尚书晾在外面,这要是被人拿去做文章,少不得要惹出闲话。 倘若是以前,她压根不需要这般虚伪敷衍,然而现如今为了巩固势力,明知裴苏允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不得不应付。 思及此,她看向玄止:“喂,你真不打算让他进来?” 玄止无辜地眨眼:“你是这里的主人,问我作甚。” 第58章闲王肾有点虚 “你……”古三月气得直接发飙,“你大爷的,现在想起来我是这里的主人,刚才是谁端着一副主人的架势,我还没发话呢,你就把人赶出去了。” “他不懂规矩,我为你挫挫他的锐气,你生气了?” “……”她还有气可生么? 瞪了眼玄止,她扬声对外面的常五吩咐:“请裴大人进来。” 裴苏允刚进来,门外便响起常五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 古三月只得立马吩咐人沏茶,安排桌椅,容千寻跟裴苏允刚进来一会儿,慕景凉又过来了。 两国太子,还有一个敌友难辨的尚书大人,外加一个人人惧怕的腹黑国师。古三月无奈扶额,这他娘的是吹了龙卷风吧,才把几尊大佛全部吹到了她这座小庙。 “寒舍简陋,殿下跟慕太子屈尊来此,三月倍感荣幸。”她搜肠刮肚地想着官场间你来我往的客套词,最终只能说出这么一两句,然后就没词了。 玄止见她生疏客套的应付了两句,便直挺挺地站着不说话,像是边疆放哨的卫兵一般,不由得想笑。而他确实也那么做了,折扇抵在下巴处,笑得像只深山的狐狸。 慕景凉抿了口茶,温和地笑了笑:“古统领家这茶,乃梨山雪雨,取的是谷雨间一芽二叶。” 古三月干涩的笑笑,她哪懂什么茶,喝水如牛饮,对茶这种高雅的东西,向来是茫然无知。突然间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她借口有事,便急忙抽身离去,顺便去看看容千钰是不是拉虚脱了。 刚走到茅房门口,便见容千钰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出来。 “你没事吧?” 容千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回道:“你他娘的拉一下试试,老子都要拉出血了,能没事么?” “听你这口气,我觉得应该没事。”古三月拽住他便往后院亭子走去,拖得容千钰嗷嗷直叫。 “古三月,停停停,你他娘的停一下……”不等古三月停下来,他强行挣脱,转身便往茅房跑去。 最终古三月捂着鼻子,在茅房门口跟他说话。 “喂,裴苏允过来了。” 回应她的是:噗噗噗。 “容千寻跟慕景凉也过来了,你说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回应她的依旧是:噗噗噗,还有一声弱弱的,嘘嘘嘘…… 古三月踹了几脚茅房的门,怒骂道:“你大爷的有完没完,又是屎又是尿!赶紧拉完了给我出来,去招呼那几尊佛。” 容千钰差点气死在茅房里,他提着裤子脸黑如炭地走了出来,看到古三月翘着腿坐在茅房前,真恨不得将她一头闷死在粪坑里。 “老子此生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古三月见他提着裤子,半天不系裤腰带,以为他是拉肚子拉得虚脱没力气了,便好心慰问:“是不是手软得没力气了,站着别动,我帮你系。” 不等容千钰反驳,她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他脚跟前,正要动手之时,后方传来一声惊呼:“我什么也没看到!” 容千钰双手紧拽着裤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慕景凉隐晦不明的话,让统领府所有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一脸乌青,恨不得将此事,立马走街奔巷广而告之。 容千寻自然是知道古三月身份的,他只咳了咳,便转身绕过,低头进入茅房,匆忙解决完,再快速离去。 裴苏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赶紧的解决完匆匆离去。 缓步而来的玄止,见到这颇有深意的画面,寒意森森地笑了笑,最终结果就是,容千钰的肾……虚了,并虚得有些厉害。 于是外界传言,闲王男女通吃,纵欲过度掏空了身子,肾虚得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几尊“大佛”一起来到古三月这,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喝茶尿尿。三人来此的目的,其实一样,都是为了南斗鲲鹏消失一事。 庭院中,五人围桌而坐,唯有玄止一人闲适地躺在摇椅上,其余人自是没那个胆子让他坐过来,古三月是懒得理他。 容千钰苍白着一张脸问道:“不知慕太子跟裴尚书来此,所为何事?” 裴苏允无声地笑了笑,并未说话。 慕景凉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笑着反问道:“闲王来此又是为了何事?”说话的同时,目光还在古三月身上来回扫了几眼,满是旖旎之色。 古三月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忙出声道:“慕太子来此,想必是找国师大人的,就是不知裴大人造访寒舍,是为何故。” 不等裴苏允开口,容千寻便直接说出:“还是由本宫来说吧,慕太子与岚青,想必也都是为了玉宝斋一案。” “太子所言极是,臣来此就是想与古统领商量一番关于玉宝斋的案子。” “裴大人的意思是要与下官商量……” 她话尚未说完,便见常五小跑步走上前来,低头恭敬道:“禀统领,北燕使臣来访。” 听到北燕使臣,古三月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先前在宫中赴宴时,她远远地看了眼北燕来的那位,是丞相嫡子司徒舟。她当时属于武将一派,跟文臣并无太多交集,与司徒舟也只是数面之缘,并无任何瓜葛。 即便如此,但见了北燕的人,终归会勾起过往记忆。她怕自己与司徒舟谈话时,涉及到了北燕的事,会控制不住情绪,让别人看出异样,尤其是玄止跟裴苏允,这俩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常五见她愣神,便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大人。” 古三月挥手:“让他进来吧。” 当司徒舟进来时,古三月起身对他淡淡一笑,伸手招呼道:“司徒公子请坐。” 司徒舟哪敢一来就入座,头先便躬身作揖拜见了玄止,然后再拜见了两国太子跟容千钰,最后才抱拳一笑,说了些客套话,言毕,他撩起衣摆坐在了裴苏允身旁。 古三月看了眼裴苏允,继续道:“裴大人方才说,玉宝斋一案……” 第59章差点暴露身份 裴苏允笑着打断她的话:“此事我与古统领私下里再议。”然后他转头看向容千寻,“禀太子,臣以为南斗鲲鹏被盗,各国都逃不脱干系。” 某狐狸树下摇扇,笑而不语。 慕景凉放下茶盏,淡笑道:“裴大人所言极是,本宫也是如此认为,南斗鲲鹏被盗,各国都有嫌疑。我大齐陛下对此深表忧心,特此让我留守南曲,一则是帮衬着查出真相,二则嘛……倘若是大齐哪个不长眼的做了蠢事,我自会给个交代。” 他性子温和,说话慢吞吞的,然而字字句句却都带着分量,让人不敢轻视。 论身份,司徒舟虽不及慕景凉,但能被派来出使南曲,便足以证明此人并非酒囊饭袋。 只见他拢了拢袖子,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先是朝着正北方作揖行了个虚礼,然后便面向容千寻微一欠身。 “大齐太子所言甚是,按理我北燕该当出使一位皇子前来,奈何陛下正值青年,尚无子嗣,且数月前,我北燕皇后殡天,陛下乃痴情之人,至今尤在悲痛中。听闻南斗鲲鹏被盗,更是担忧不已,但陛下因皇后的离去忧思成疾,因而不能亲自前来,特此让臣留在南曲一查究竟。” 古三月只觉脑袋嗡嗡炸响,胸腔的怒火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皮肉仍不觉痛。 “呵!”她忽的冷笑一声,看向司徒舟的目光带了些狠厉,“都说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倒不料,北燕皇帝却是个例外啊,就是不知北燕皇后是如何死的?”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皆愣住了。 北燕皇后大婚之夜被烧死宫中,在北燕并非什么秘密,因而司徒舟听了后,只淡然一笑:“陛下大婚当夜,凤栖宫走水,为此我国陛下悲痛不已,半月未曾上朝,一直把自己关在殿内。” 古三月听得心中怒火滔天,她紧握的拳头不禁又加重了一分力道,掌心内鲜红一片。 而躺在摇椅上,一直云淡风轻的玄狐狸,闻着淡淡的血腥气,再一看极力克制怒意的古三月,不由得蹙眉。 他起身摇扇,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古三月:“古统领倒是对北燕皇后挺上心,这不知情的,怕是要误会你对人家有旁的心思。” 玄止的话令古三月回过神,她忙敛尽怒意,扬唇笑道:“在下失礼了,司徒公子见谅,一切皆因贵国皇后对在下有救命之恩,闻得她去世的消息,内心悲痛不已,一时间失了分寸。” “古统领言重了,既是皇后的故友,心中难过情绪失控,自然可以理解。” 司徒舟话音刚落,便见裴苏允放下茶盏,温润一笑,道:“曾听闻贵国皇后生前带领的古家军个个骁勇善战,世人皆道,古家军出征,犹如猛虎下山。”话音略顿,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古三月,又一笑,“不知现如今,古家军是谁在带领?” 裴苏允的话,其实也算是问出了古三月的心声。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古家军现如今怎么样了? 司徒舟哈哈一笑:“裴大人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燕所有将士当是效忠北燕陛下。” 裴苏允笑笑没再说话。 而古三月却听得心口一阵阵发疼,她亲自带领出来的将士,她最了解,尤其是那些随她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倘若他们不肯归顺凤云杉,怕是会吃不少苦头。 深吸了口气,她强行控制住情绪,淡声道:“既然诸位来此皆是为了谈南斗鲲鹏一事,那便接着往下说吧。” 其实大家齐聚一堂的目的很明确,为证清白的同时,并打探南斗鲲鹏的消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一方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否则只会有害无利。 容千寻目光轻扫,然后便笑道:“玉宝斋被血洗,自是要查,且是在我南曲发生的,理当由我南曲来查案。至于南斗鲲鹏消失,倘若由我南曲去调查寻找,怕是二位都不会同意。” 司徒舟问道:“哦?那容太子以为当如何是好?” 容千寻笑了笑,将问题抛给裴苏允:“岚青觉得呢?” “呵!”裴苏允笑笑,继而看向古三月,“此事,不知古统领有何看法?” 古三月扫视了一圈,见慕景凉笑嘻嘻的,一言不发,再看了眼一脸菜色的容千钰,以及事不关己悠闲淡然的玄止,她发现问题没法继续抛下去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在座各位都知晓南斗鲲鹏的重要性,因而无论是哪一方出动去寻找,怕是都不妥。” 顿了顿,她看向容千寻,见他笑着冲她点头,示意她继续,便又道:“既然如此,那就三方都不去找,约定好,哪一方若是背地里去寻找鲲鹏,另两方有权责问。” 既然将问题抛给了她,那她就照实了说。至于他们接不接受,那是他们的事。 容千寻看向慕景凉跟司徒舟:“二位觉得如何?” 慕景凉笑笑,算是默认了这个做法。 司徒舟拱手笑道:“如此甚好。” 说到底,古三月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南斗鲲鹏认主,众人心知肚明。 因而南曲国从一开始就没敢抱多大的希望,暂不说鲲鹏是否会选定南曲,即便是南曲有幸得到了,但国小力弱,还真不一定就是好事。 北燕那边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一则怕鲲鹏不选定北燕,二则怕得到了也会遭受其余两国的夹击。 大齐虽然国富民强,但也不敢完全抱有希望,倘若鲲鹏不选定大齐,那也是白搭。 所以在古三月说出都不去找的话时,彼此都松了口气,没有南斗鲲鹏,起码可以保持现状。 大齐纵使有吞并两国一统天下的心思,但目前为止,还不敢冒无畏的险。 “那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古统领了。” 于是众人逐次离去,然而司徒舟已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疾步返了回来。 古三月看着去而复返的司徒舟,心底升起戒备,目光冷热地看着他:“不知司徒公子还有何事?” 司徒舟没了方才的客套疏离,对她倒是平添了几分热情。 “适才听闻古统领说与月皇后是故交,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60章收服古家军 古三月是忍了又忍,才强行把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淡然道:“司徒公子请。”随即便引领着他往后面的花园走去。 “古将军去世后,忠心追随她的部下一度怀疑是……”他顿了顿,低笑道,“将军死得很蹊跷,众将士不服,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最终的结便是,军纪严明的古家军,死的死,叛的叛。” 古三月听得心脏针扎一般,心尖似在淌血,疼得呼吸都困难。 司徒舟又道:“燕帝活埋了两千将士以显龙威,此举直接触怒了古家军,半月前,上将军古逸飞率领两万大军投靠了齐国。” “那……那其他人呢,我记得古将军有几个挚友,他们怎么样了?” 司徒舟苍凉一笑:“将军去世后,他们几人为查真相,武卫军胡杨被关入了水牢,中郎将雪豹有腿疾,在打斗中,不幸中箭身亡,七爷带着虎符逃离了北燕,如今下落不明。” 古三月心中一阵钝痛,喉间发涩难受,她极力忍住怒意,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她转身面向司徒舟,声音刻意显得淡漠:“不知司徒公子与在下说这些,是何意思?”她表面看似平静,然而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得骨节发白。 “明人不说暗话,我之所以告诉古统领这些,一则是你与将军有交情,二则是希望北燕与南曲,能有合作的一天。古家军有多厉害,你与将军是故交,想必不用我多说,古逸飞带走的两万将士,大半都是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 古三月皱着眉头没说话。 “大齐得了两万古家军,如虎添翼,若是想攻占南曲简直易如反掌。” “呵!你就不怕南曲反攻北燕?” 司徒舟淡然一笑:“怕,但我相信,南曲不会那么做,也不敢。” 不敢?呵!古三月心底冷笑,没有她不敢的事。 她负手而立,遥望着北方,冷声道:“通敌叛国,可是大罪。” “我司徒家历代忠良,然而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未必就是叛国。何况,将军守候一生的江山,现如今岌岌可危,我又如何能坐视不理。”他跟古三月说这些话,就是想让她清楚利害关系,从而能够让南曲国有个警惕,关键时刻,两国还可以结盟。 古三月颇为诧异地看了他眼,然后又快速恢复常态。 “在下告辞,叨扰古统领了。”司徒舟后退着,转身离去。 直至司徒舟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古三月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算松了下来,她捂住胸口踉跄着朝前走去,但又不知该去哪儿。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她,眼中雾蒙蒙一片,喉咙哽咽得她一呼一吸都困难至极。 是呵,她守护了一生的江山,现如今再次风雨飘摇,哥哥临终前交给她的古家军,已经溃散。 她对不起北燕子民,对不起古家先祖,更对不起那些随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凤云杉!我古三月发誓,定要让你尝尽百般苦楚!受尽万般折磨! 容千寻找过来时,只见她背依着海棠树,坐在地上,目光遥望北方,眼中有着伤色。 “怎么了?”他踱步而来,离她一尺之远站住。 “没事,就有些累,坐在这歇会。” “千钰身体不适,已经回府了,让我来跟你说声。” 古三月无奈地笑笑:“他得罪了玄止,只怕这段时日身体都不会太好。” 容千寻也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便问道:“诗菡的事情,千钰已同我说了,关于玉宝斋被血洗的事情,你可有眉目?” “玉宝斋一案,我已查出了些线索,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另一桩事,倒是更为要紧。”于是她便将司徒舟跟她说的那些话,挑挑拣拣的跟容千寻说了一遍。 闻言,容千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北燕的古将军,说来我与她还有过数面之缘,她的事迹,也曾听闻过,名声赫赫的古家军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不曾想,连军纪严明的古家军,也能溃散如此,还……还投靠了大齐。” 容千寻口中的数面之缘,是指十四年前的事了,那年他九岁,容千钰八岁,当时他跟容千钰去北燕游玩,在皇宫中远远地见过古三月几面。 然而古三月当时在北燕多有名气啊,哪里会注意到两个异国小皇子。 因此听容千寻提及与她有数面之缘时,她直接就忽视了。 “殿下,我有个想法,趁乱之际,将其余溃散的古家军收了。” “收了古家军?”容千寻诧异地看着她,“三月,你怕是不了解古家军,他们个个乃忠勇之士,宁可战死,也不降。而至于投靠大齐的那两万,是因为有古逸飞带领,否则谁又能收服得了。” 古三月别有深意地笑了下:“我可以。” “你有什么法子收服?” “办法自然是有的。”古三月笑得一脸莫测,“不过要外出一段时间,到时候又得劳烦殿下替我在皇上面前告个假。” “你打算亲自去北燕?” 古三月勾唇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亲自去,又怎能收服那些军心已散的将士。” 容千寻不太赞同地摇了摇头:“此事你想得太简单了,古家军骁勇善战犹如猛虎,确实令人佩服,谁都想收为己用。可他们再厉害,那也是北燕的将士,你别忘了,他们还有家人在北燕,纵使个别人抵不住诱惑会叛变,然而大部分人,他们不可能抛家弃子,做一个叛国……” “殿下!”古三月面色一沉,“古家军没有叛军。如果是因为抵不住诱惑而叛变,这样的将士送我也不要,我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的臣服于南曲。” 此时正值傍晚,霞光满天,古三月双手握拳,脊背挺直,昂首挺胸地看着前方。流光的夕阳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让她看起来无比的神圣。 容千寻看得微微失神,有一刹那,胸口似被涤荡了一下,心底里升起一种不该有的情愫。 古三月看了他眼,见他紧盯着自己,眼神有些热烈,便轻咳一声:“三月失礼了。” “咳咳……没,你……你说的很对。”容千寻自知失态,忙错开眼神,看向别处,“既然此事你心中已有计划,那我也就不多干涉,稍后我去趟闲王府,跟千钰说声。” “嗯,殿下慢走,三月就不送了。” 第61章国师找她借钱 容千寻离去时,脚步走得有些慌乱,在情感方面粗线条的古三月,自然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在容千寻走后,古三月便准备出门,但想到玄止还在她这,于是又转身绕回了主房大院,见常五正指挥其余家丁们在收拾院落。 “玄止呢?”她走上前问。 常五恭敬地回道:“玄国师出去了,他走前留话,让统领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古三月脸黑了黑,愤怒地甩了下袖子,大踏步走出门去。 出了统领府后,她便朝着城南老街走去,然后拐进窄巷,绕了几圈后,直奔一处农家宅院。 刺客盟内,数月未曾出现的六哥突然回来了,搞得正在玩骰子的一群人措手不及。 “看来你们挺悠闲?”声音似男似女,凛冽如霜,听得让人心底发寒。 一群冷面刺客们,吓得赶紧站起身,神色肃穆如临大敌。 “拂衣呢?”他目光冷然地扫视了几圈,最后停留在右手边最角落那个男子身上,“他去哪儿了。” 那男子立马往前一步,犹如军人般站得笔直:“回老大,他谈生意去了。” “嗯。”蝴蝶面具男点了点头,又道,“代号多少?” “回老大,小的代号十九。” 面具男袖袍一甩,冷声道:“随我进来。” 十九跟着他走进了厅堂内,其余人没得到命令一律在太阳下站着。 “十日内,我要知道他的消息。”蝴蝶面具男将一沓资料甩给十九,“找到后,将他安全带回刺客盟。” 十九接过资料,匆忙扫了几眼,当看到右下角的画像时,忽的眼睛一亮,惊喜道:“回老大,这个人小的见过,他是北燕战神将军古爷手下的兵。四年前,小的尚未加入刺客盟时,曾在安阳做过几月杂役兵,嘿嘿……”他挠着头,颇为骄傲地笑了笑,“古爷手下的那几员大将,小的都有见过。” “哦?如此说来,你认识他。” “不不不。”十九连连摆手,“我哪认识那些大人物,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凡是在安阳当过兵的人,都知道他们几位,老大让我找的这位,是古家军里面赫赫有名的神箭手,人称七爷,最擅长骑射,箭法出神入化,有百步穿杨之能。” 蝴蝶面具男看着十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不动声色地错开目光,冷声道:“下去吧,十日内我要得知他的消息。” “老大放心,小的这便带人去查。” 蝴蝶面具男挥手,随即转身出了刺客盟。 城南老街的农家院中,古三月理了理衣袍,确定无人注意,快速从屋内出来,关上大门,漫不经心地朝西街方向走去。 然而在她从院内出来时,对街的一家酒楼内,某人摇扇瞥见了这一幕。 立在他身旁的蓝袍少年见自家门主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吓得一抖,往后退了几步。 玄狐狸扇子一收,在掌心敲了敲,斜睨着旁边的蓝袍少年,含笑道:“接着说。” “禀门主,北燕的古家军已乱,古逸飞带着两万大军投靠了齐国。” “就这些?”他斜着眼睛看了眼蓝袍男子,“童卦,你有些让我失望啊。” 童卦吓得双膝一软便要往下跪,然而腿弯至一半,便被外力阻止了。 “去查查裴苏允这个人,包括二十年前的事。” “是。” 他扇子一扬,摇了摇,勾唇笑着起身离去。 童卦见他甩手便走,看了眼桌上残剩的酒水菜肴,张了张嘴,最终默默地去把酒钱付了。 突然想起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他急忙追了过去:“门主,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了,你……” 未等他说完,玄止手一抬,将他打断:“还不去办事。” 童卦看着他摇扇离开,心里担忧不已。 世人都知道,水月门主玄止天生具有诅咒能力,并且天赋异禀,是玄学方面的奇才。但却没一个人知道,他每年的七月十五,都会承受锥心之痛。 而明日,便是七月十五。 出了酒楼后,玄止便朝着对街走去,来到古三月进过的那家农院前,他眯眼一笑,便飞身跳入了墙内。 古三月回到府中时,天光已暗,她吩咐常五让厨房准备了些吃食,简单地用过饭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她把古家军里的重要人物,默写了两份出来,正写到步兵统领校尉方易,便听得门外传来玄止的声音。 “古统领可在房内,不在的话,我便进来了。” 古三月沉着脸把门拉开,怒道:“有事直说!” 玄狐狸舔了下唇,邪气地笑了笑:“没事就不能找你么?”他手臂一伸,撑在门旁,将古三月圈在怀内,故意制造出暧昧的气氛,见她脸上染出两抹红晕,忽然坏笑道,“能否借我点银子?” 古三月先是一愣,然后见他笑得一脸坏水,顿时又气又尴尬。她咬牙握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五百两就够了。” 古三月已经气得眼冒金星了,她觉得玄止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最终她气鼓鼓地拿出五百两,冷着脸甩给了玄止:“拿去!别再来烦我。” 玄止笑眯眯地接过钱袋子,突然问了句:“你说买个二等杀手,需要花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一个。” 玄止抛了抛沉甸甸的钱袋子,倏尔笑道:“很好,足够买十个了。” 当时古三月没在意,满脑子想的都是古家军的事情。结果第二天,她刚出门,便遇到了十个刺客盟的杀手。 “滚!”她冷冷地吼了声,见那十个人站着不动,她暗自比划了一下手势,那十个人立马往后退去。 而玄止就站在她旁边,并一脸邪气地笑着,忽然凑近她悄声道:“咦?他们好像不敢杀你呢。” 古三月一脸淡然:“被我吓到了。” 玄止轻笑一声,然后揽住她腰,并在她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低声笑道:“六……哥。” 古三月浑身一震,强行镇定下来,咬牙切齿地问出声:“你什么意思?”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用这个称呼,难道有别的深意?”他说话时,明明脸上带着笑,但硬是让古三月感到了阵阵寒意。 第62章千万不要喜欢国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古三月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不知为何,在玄止面前时,她总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像个透明人似的,让人极度讨厌。 玄止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不喜欢撒谎的人。”语气阴冷,动作却暧昧。 古三月被他撩拨得怒冲天灵盖,甩手就是一掌,带着杀气的掌风直直地朝着他脑门劈过去。 玄止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笑容里透着令人胆颤的冷意,他握在古三月腰间的手猛的加大了力量,并往前一拽。古三月被他拽得无法保持平衡,朝着他胸膛便扑了过去。 玄止单手搂着她,将她脑袋按在胸前,握在她腰间的手,丝毫没放松力道。 路过的行人,不知具体情况,只见两个大男人当街搂搂抱抱,分外旖旎,不由得满脑子遐想。 “玄止,你他娘的放开老子!” “姑娘家的,出口成脏,我看你是欠调教。”他说话时,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住她尖细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古三月个子并不矮,在众女子中俨然就是鹤立鸡群,垫上增高垫甚至比容千钰还要高上半截指头,然而与玄止站在一起时,却只到他耳垂下面,倘若她没有垫增高垫,怕是只到他下巴位置。 于是这一刻,她瞬间便没了气焰。 “玄国师,我哪惹到你了,向你道歉成不。” 玄止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指腹揉搓着她光洁嫩滑的下巴,声音低沉魅惑:“我不接受道歉。” “你!”古三月见他软硬不吃,气得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她活了两世,真的从没见过像玄止这样无耻腹黑又混账流氓的人! 比他无耻的没他腹黑,比他腹黑的没他流氓,比他流氓的没他强大,好吧,比他强大的,她还没遇见过。 “行,我承认,我就是刺客盟新的老大。”她面如死灰地说出了实情。 然而玄止却一脸莫测地笑了笑,摇头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古三月觉得遇到玄止,她真是刷新了忍耐度。 “为何要叫六哥,唔……这么土鳖的名字。” 咝……古三月闭着眼倒吸了口气,她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去跟一个无耻的流氓计较。 “我在家中排行老六。” “老六?”玄止在口中咂摸了几下这个名字,又道,“是男人?” “对,老子上一世就是男人。” “呵。”他低头看着古三月,玩味地笑道,“正好我就喜欢男人。” 见古三月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他笑得越发得意了,果然,还是折磨人最有趣。 被玄止折腾了一番后,古三月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她把自己关在房内,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下午时,容千钰过来了,他一进来便发现统领府有些压抑,于是就问常五:“你们统领呢?” 常五看了眼古三月紧闭着的门,小心翼翼地回道:“统领今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午饭都没吃。” 难道她遇见什么事了?容千钰眉头微皱,忙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开门,是我。” 古三月躺在床上生闷气,她气的是自己,气自己在玄止面前弱得像蚂蚁,任由他拿捏。听到门外传来容千钰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不想理。 “快点开门,本王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古三月霍的下起身,将门打开,冷着脸看向他:“不知王爷的限度到哪儿,我还真想挑战一下。” “喂,你吃炸药了。” “有事说事。” 容千钰毫不避讳地走进了她的房间,见屋内摆设丝毫没有点女子气息,正想斥责她一番,然而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话到嘴边便吞了回去。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不如说与我听听,让我高兴高兴。” 古三月:“……” “嘿嘿,开个玩笑,瞧你那张死人脸。”他很随意地坐在凳子上,并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茶水后,才说道,“二哥跟我说了你的计划,我过来就是想听听具体的。” 古三月绕过屏风,从床头边的盒子中拿出一份名单,递到容千钰手上:“这个,你拿去看看,并尽快替我查清他们现在的情况。” 容千钰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只看了几眼,便目露精光。 他腾的下站起身,问出声时,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你……你哪来的这个名单?” “王爷别管我哪来的,你只管帮我去查就行,越快越好。嗯,最好是赶在寿圣节之前,待皇上生辰一过,我们就得离开南曲。” 容千钰握着写有古家军名单的布帛,掌心都沁出了汗,他咽了咽口水,再次展开看了几眼,当看到那些传闻中才听过的名字时,顿时体内热血翻滚。 “好,我马上派人去查。” “嗯,辛苦王爷了。” 容千钰将布帛放入怀中,起身便要离去,刚走到门槛处,古三月便将他叫住。 “容千钰。” “嗯,怎么了?”他一转身,头发随之飘动,眼中带着些迷茫,“还有什么事。” 古三月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个,你对玄止了解多少?” 听她提起玄止,容千钰一张脸顿时便沉了下去,他“肾虚”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别提多丢脸了,害得他最近都不敢跟朋友去喝花酒,就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老子不了解!” “我是想问,他这个人……他,唉算了,没事,你走吧。” 容千钰临走时,不忘提醒:“你跟他要保持距离,反正别走太近。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喜欢上他,老子知道,女人都肤浅,看他长得好看,就以为他是好人。” 古三月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没有最好,招惹上他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容千钰叮嘱了一番,便急匆匆离去。 目送着他走远后,古三月走出屋子,来到院中,她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院中那株西府海棠树下,看着张空荡荡的摇椅,突然脑中闪现出玄止妖孽邪肆的笑容。 恰在此时,耳边响起沉澈清雅、带着戏谑的笑声:“原来三三在想我,难怪我回来的路上一直打喷嚏。” 第63章抓住神偷楚宫云 古三月猛地回头,恰好撞入玄止戏谑的笑容里。 “想你大爷,谁想你了!”她急着否认,然而耳根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还说没有。”玄止走上前来,伸手捏了捏古三月发红的耳垂,低声一笑,“果然身体才是最诚实的,口是心非的女人。” 古三月又羞又恼,一甩袖袍,愤然离去,她再多跟玄止相处半刻,都得被他逼疯不可! 玄止笑着躺在了摇椅上,他胸口还在隐隐发疼,然而越是疼,他脸上的笑容越是明朗。 古三月吃过晚饭,换上御林军统领服,便坐上马车去了宫中。其实有左右统领负责带人巡守,她去了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一番。 到得宫门外,她亮出腰牌,守门的侍卫向她行了个礼,然后放行让她进去。 她吩咐左统领陈方带人去巡守东门跟南门,让右统领赵乾带着人巡守西门跟北门。 然而今夜不知为何,天色很暗,明明是十五,该是月亮很圆的时候,但却乌云密布,丝毫月光不见。 她在城楼上站着,看着灯火阑珊的宫内,右统领赵乾巡守一圈后,又绕了回来,她招了招手:“过来。” “统领有何吩咐?”赵乾走到她跟前,身子笔挺地站着,看似恭敬,但眼中却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轻蔑。 说到底,古三月终归是个女人,无论穿上男装后有多么英姿飒爽,但身板在那摆着,在真正的武将男人眼中,俨然是个毫无实力,靠走后门的窝囊废。 古三月又怎会看不出赵乾那点心思,但她并不生气,当初她刚进军营那会儿,更过分的事情都遇到过。 所谓的军痞子,并不只是空口说说,那时她年幼,身板又娇小,虽然她是古家的血脉,但重男轻女的社会,那些有过军功的男人压根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也就罢了,一群男人甚至合伙整她,欺负她,吃饭睡觉都挤兑她,都是些大老粗,也没那么多心机,讨厌喜欢全都摆在脸上。 最终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切,让那些看不起她的男人无话可说,并且对她心悦诚服,而她当上骠骑大将军,没一个人说半句不是。 所以当赵乾蔑视她时,她只是笑笑,并未责怪,不仅如此,她反而对赵乾甚为敬重,倘若赵乾因为她的身份,来讨好她巴结她,只会让她厌恶。 “都是自家兄弟,别那么拘谨,我问你,平日里你们都是如何训练的。” 赵乾轻蔑地哼了声:“统领言重了,属下不敢与统领称兄道弟。” 古三月脸色微沉:“你这是与上级说话的态度吗?我再问你一遍,平日里怎么训练皇城禁军的?” 赵乾微怔,抱拳行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怎么训练御林军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闻言,古三月摇头道:“不行,不够严厉。御林军是皇城禁军,不仅保护着皇上的安危,必要时刻,还得守护城中百姓,更是南曲最后的防垒,倘若真是遇到了不测,像这样散漫的一批军队,如何能够抵御外敌!” 赵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抱拳道:“统领教训的是。” “嗯,你下去吧,改日由我亲自操练。” 等她把古家军的事情办妥后,便回来训练出一批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军。 南曲国小力弱,与北燕兵力悬殊甚大,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相差太远。三年时间,想要大规模增加士兵的数量那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就只有拼质量了。 她要让南曲的士兵,以一抵十,大将级别的就更不消说,以一抵百是最基本的考验。 就在她转身准备下城楼时,突然听到宫内有人高喊:“抓刺客!” “赵乾,陈方,不可擅自离守,继续带人巡守。”然后她钦点了三十个禁军,严厉吩咐道,“速去宫内捉拿刺客。” 言毕,她纵身跃起,沿着飞檐快速行走,越过西宫门时,看到前面一个黑衣蒙面人翻上了坡屋顶。于是她隔空洒出软筋散,只听前方传来唔的一声,她脚尖轻点,几个跳跃,便站到了蒙面男子身后,手一伸,抓住他后领。 “还往哪儿逃。” “哇!”男子吓得脚下一滑,瓦片涕零哐啷的往下掉,他转身看着古三月,“哇靠,你个小黑脸,差点吓死小爷。” 古三月手上一使劲,将他提了起来,快速扯下他脸上的黑布,当看清他的长相时,微微诧异了片刻,一张比容千钰还要清秀俊雅的容貌,却带着玄止身上才有的妖孽气息。 她冷笑道:“长得倒不错,只怕进了刑部大牢后,这身皮得重新换一层。” “喂,哥们,我只是路过来看看,没有恶意的。” “哦?那既然如此,不妨就去刑部大牢看个仔细。” 黑衣男子摆手笑道:“别呀,我真的只是……” 话未说完,下面已经围满了御林军,其中一个带刀护卫仰头道:“统领大人,小心别让刺客伤到了。” “啊呸!”黑衣男子很不文明地朝下面吐了口痰,并怒骂道,“你他妈瞎啊,没看见小爷被她徒手吊在半空,爷哪有能耐伤到他。” 他侧头去骂下面的御林军,也就在他扭脖子的时候,恰好风吹云散,露出了银白的月亮,借着淡淡的月光,古三月注意到他锁骨处有着很浅的郁金香印记。 “江湖神偷楚宫云。” 闻言,男子身体一颤,随即爽朗笑道:“哈哈哈……兄弟挺有眼力啊,小爷欣赏你。” 古三月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扬空一抛,对楼下的禁军吩咐道:“带去刑部大牢。” 楚宫云被带走前,不忘威胁:“小黑脸,你等着,小爷记住你了!今日之仇,来日再算。” 将近子时,古三月才从宫内回去,她怕扰到府中人休息,便放轻了脚步。然而当她推开门,正要进屋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她屏气凝神,再次竖起耳朵细听,闻得声音是从后院传过来的,已经跨进房内的一只脚退了出来,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朝后院走去。 第64章古三月救了国师 天光特别暗,浓墨般的夜空,没点亮光。在宫内时,虽然有一瞬间露出了月亮,却也只是片刻间的事,很快圆月便被乌云遮住,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夜空一如既往的暗,连点零散的星光都没有,她又没带火折子,仅凭着感觉往前走去。那道声音没再响起,她往前走了几步后,便站定不动,因为她无法判断出准确位置。 “谁?”她站在原地冷声问道。 然而并无人回话,只有阵阵风声。 古三月犹豫片刻,继续往前走去,脚下的枯枝碎叶被她踩得咯吱咯吱的响,忽的风速加大,一阵狂风把厚重的云层吹散,露出银白皎洁的月亮。 借着银白的月光,她一眼便看到了斜躺在亭中的玄止,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推了他一把,不曾想他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喂,玄止,你怎么了?”古三月吓得够呛,连忙弯身去扶他,然而玄止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不仅如此,他浑身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一般。 “玄止,玄止……”她连喊了几声,玄止始终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很微弱。 古三月试探的摸了下他的脸,才刚触碰到,便冷得立马缩了回来。她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强忍着冷意拍了拍他的脸,希望他能恢复知觉,但都是徒劳。 于是她蹲下身,将他背起来,大踏步回了房间,把他放到床上,点亮屋内的蜡烛。在闪耀的烛火下,她看到玄止脸色苍白如纸,就连胭脂色的唇瓣,也白得跟涂了面粉似的。 “玄止,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她坐在床沿边,俯身看着他。 玄止眉头紧蹙,一脸痛苦。 古三月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她用热帕子在他脸上擦了擦,然后又沿着下巴,一路擦到脖子处。 她不知道玄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担忧的同时,更生出许多疑问。 带着疑问与好奇,她把他上身的衣服扒了,本来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结果却看到他胸膛上布满了凝霜,而在大片的凝霜中显示出一个像鸟一样的图腾,那个图腾很淡,并且时隐时现。 古三月将手中的帕子放入热水盆里洗了下,拧干后,趁着热气在他胸膛上狠狠地擦了几下。不过那些冰冷的凝霜,并未散去,反而越积越厚,大有将玄止全部冻住的架势。 见此情景,古三月不由得皱眉,她从未遇到过这种现象,一时半会还真弄不清楚玄止是中了毒还是中了巫蛊术。 眼看着玄止胸膛前的凝霜正在慢慢的结冰,她赶忙扔掉帕子,盘腿坐在了床畔,掌心向下,对准他胸口释放出火焰,她聚精会神控制着火候,本来只是试一试,并未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还真的管用了。 玄止胸膛上正在快速凝结的冰霜,遇着火后,立马退去,而那只浅淡的图腾也消失不见,直到他胸膛上所有的冰霜都退完,古三月才收了火势。 而此时玄止也慢慢转醒,他咳了咳,睁眼的刹那眸中冷光一闪,在看清楚是古三月时,才收敛了锋芒。 “你都看到了什么。”他声音冰冷蚀骨,不复往日的清雅动人。 古三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漫不经心地回道:“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 若是往常,玄止一定邪气的笑着跟她开荤段子玩笑,然而今日他却沉默不言,偏头看向屏风处,眼神缥缈又空洞。 “你……你到底怎么了?” 玄止凉凉地回道:“反噬。” “反噬?”古三月眉头一皱,笑道,“以前常听人说,术士一般都五弊三缺,甚至于泄露天机的话会受到反噬,就像当初的苍牙,话说你究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才遭了天谴。” 古三月玩笑似的揶揄他,却没想到玄止听后,脸色沉如寒冰,眼神冷得吓人。 沉默良久,他冷声问道:“刚才你用了火?” “对。我见你胸膛上的冰霜越积越厚,一时着急又不知该怎么帮你,便想到了以火攻冰的法子,没想到还真管用了。” 玄止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准备下地,被古三月又按了回去。 “我看你今天虚弱得很,就在我这睡一晚上吧。”说完后,她下床把水盆端了出去,再次回来时,玄止已背对着她躺下了。 古三月抱起被子,铺到了矮榻上,正脱了外衣准备躺下睡觉时,便见玄止转过身来,淡声道:“以后尽量少使用控火术,被太多人知道,并非好事。” “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裴苏允不简单。” 古三月已经躺好了,随意地把被子盖在肚子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暴露在外面。 玄止看着她那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目光不由得闪了闪,轻咳一声别开视线,继续道:“上次浮沉湖要杀你的人,便是他。” “嗯,我知……”古三月早已困得眼皮打架,随口便要敷衍,然而话说一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睁开眼,转头看向玄止,“你刚才说什么,浮沉湖上要杀我的,是裴苏允。” “嗯。” 古三月直接坐了起来,墨发披散,上身中衣松松垮垮,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肚兜。 玄止最终看不过去了,咳了一声:“把你衣服理一理。” 古三月一低头,这才注意到衣服有些乱,但她没怎么在意,随意地拢了拢,再次问道:“也就是说,你很早就知道,要杀我的人是裴苏允。” 玄止没说话,目光淡淡地瞥了她眼,见她这幅大咧咧的模样,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虽然他的身份是国师,但他始终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这死女人就没点警惕性,还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古三月倒是没往男女方面去想,她现在心里莫名的窝火,冷哼道:“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刚才我救了你,你觉得欠我人情。” 第65章国师要跟她同睡 其实连玄止也不清楚,为什么要亲口告诉她。他能测未来,算生死,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对很多事都看得很淡,他不爱管闲事,更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无聊时,他就挑些个为非作歹的恶霸折腾修理一番,生气时,他逮着个倒霉蛋,就诅咒一番。 他早就知道要杀古三月的人是裴苏允,但当时他就是不想告诉她,看着古三月忙上忙下,绞尽脑汁的四处找凶手,他觉得很有趣。 可今夜,他竟然没控制得住,这种不能自控的现象,还真不是件好事。 古三月一直紧盯着玄止的后背,然而半晌没等到他回答,她更加生气了,一腔怒火都要烧到了天灵盖。 “既然你觉得欠我人情,那干脆就一次性还完,我问你,他为什么要杀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玄止听她喋喋不休的唠叨,无奈地转过身来:“这个我真不知道。” “照你这么一说,那晚照楼的事情,多半也与裴苏允脱不了干系。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他……” 玄止没再回她,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古三月头发散开,衣服松松垮垮,玉腿横伸的画面。 古三月兀自在那揣摩,然而想了半晌,始终想不出答案。最后她也懒得去想了,反正想杀她的人多了,也不差裴苏允一个。 她继续躺下,把被子搭在肚皮上,打着哈欠问道:“你呢,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受到反噬,我看情况挺严重的。” 玄止依旧没回答。 “哎对了,你身上那个图腾是什么?” “什么图腾。” 古三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含含糊糊地回道:“唔……鸟,像一只鸟,很像乌鸦的鸟。” 像乌鸦的鸟?玄止剑眉微蹙,转过身来看着已经打起呼噜的古三月,他坐起身扒开自己衣服去看,然而结实性感的胸膛上,并无任何痕迹。 “呵……”他轻笑一声,“会不会是你看花眼了。” 他从没在自己身上见到过什么图腾,以前小时候,每年七月十五发病时,玄清涯都会在身边照顾他,但他从没听玄清涯说起过。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他自有记忆起,便记得自己每年七月十五都会发病,但却从没有哪一次如同今夜这般严重。 他发病时,不仅要承受锥心之痛,而且武功一夜间消失,像废柴一般,全身都会变冷,又疼又冷,直至失去意识昏迷不醒。 所以,每年的七月十五,都是他最弱的时候,倘若此时,有人想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两人一夜好眠,当然古三月一向睡得好,不管睡在哪儿,不管谁在她身边,照睡不误。玄止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武功高强,玄学术更是高深莫测,但他心思重,从来没能踏实的深睡过,稍微有点动静,他便立马睁开眼睛。 很奇怪的是,昨夜跟古三月一屋同眠,他竟然睡得很香,一夜深眠无梦,早上起来时,精神都好了很多。 古三月正在院中洗脸,见玄止在门口伸懒腰,顺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样,好些了没。” 玄止看着她,突然邪肆的笑了笑:“一会早饭后,把我的床搬到你房间去。” 古三月擦脸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因为跟你一起睡,睡得香。” “不行!”古三月想都没想便拒绝。 不管怎么说,她终归是个女子,昨夜之所以让玄止在她房中睡,是怕他半夜出了事,没人照顾,万一死在她府中,齐国怪罪起来,找谁说理去。 玄止再次恢复老样子,扇子一扬,笑得邪肆又痞气,他踱步朝古三月走来,漫不经心道:“我在你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你说要是我交给大齐太子,你们公平竞争,谁的胜算大?” 古三月一眼便看到,那是她默写出来的古家军名单,她怒瞪着玄止:“那你信不信,我把昨夜你遭到反噬的事情说出去。” “哦?那你就去说,看谁会信,就算有人信了,又能把我怎样。”嚣张狂妄的语气,气得古三月恨不得将洗脸水泼他一身。 “把名单还我。” 玄止抖了抖手中的布帛,邪笑道:“那一屋同睡这个事……” “我答应!”她咬牙回道。 而玄止却笑得更加邪恶了:“名单我替你收着了。” “你!玄止,我操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如果你实在没处发泄,操我就可以。” 最终古三月忍无可忍,端起脸盆,直接朝他泼了过去。 玄止身形一闪,瞬间转移到别处,很不幸的是,常五刚好走过来,便被古三月泼了一身水。 “统……统领。”他委屈地看着古三月。 古三月正在气头上,于是怒吼道:“你过来做什么!” “统……统领,早饭好了,奴才来请示你,是端到院中,还是端到膳厅去吃?” 一顿早饭吃得硝烟四起,古三月拼着命的跟玄止杠上了,他夹什么菜,她就偏偏要去抢,吃到最后,古三月直接把桌子掀了。 府中的家丁吓得如惊弓之鸟,他们一致认为统领大概是发情期到了,没能发泄出去,所以憋得慌。 吃过饭,古三月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上马车朝闲王府赶去,她一点也不想跟玄止单独在一块。 然而半途中,赶车的马夫突然停了下来,并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马车里的可是古三夜?”那人声音低沉暗哑。 古三月听着有些耳熟,正要掀帘子,便听车夫否认道:“不……不是的,大侠您认错了,这是……啊!” 车夫一声尖叫,古三月猛地掀开帘子,结果却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楚宫云动作优雅地擦着手中剑,恶狠狠地笑道:“怎么,一夜不见,就不认识了?” “楚宫云,没想到你挺能耐的,这么快就从刑部大牢出来了。也成,正好我今天没事,那就再次把你关进去。” “哼,昨夜要不是小爷被你偷袭,中了软筋散,就凭你,也想抓到我。既然你认得出小爷,难道你不知道,小爷的轻功天下第一。” 古三月转了转手腕,冷笑道:“那就看看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暗器快。” 第66章给他放点血 话音刚落,她两指一甩,一枚利器飞射出去,楚宫云脚步轻移,身形一闪,站到了前面的树枝上。 古三月笑笑,走过去把受伤的车夫扶起来,然后亲自赶着马车朝闲王府的方向去。 抓犯人是刑部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没必要去帮裴苏允,况且他们还是敌对关系。 楚宫云从树上跳下来,怒喊道:“古三夜,你给我等着,小爷要把你偷成穷光蛋。” 古三月理都懒得理他,赶着马车径直走远。 楚宫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诡异地笑了下,然后朝着西街统领府飞去,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有个比他更邪恶的狐狸在那镇压着。 楚宫云前不久在齐国皇宫内偷了一块价值连城的龙纹碧玉,本想在南曲皇宫再偷几件宝物,然后到北燕转手卖出去,却不料会被古三月抓住。 想他堂堂神偷,自偷盗以来,从未失过手,却不料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统领手中。这口恶气,他要不发出来,睡觉都不安稳。 阴测测的笑了几声,他快速朝西街统领府飞去,到了墙外时,他停下来打探了一番,确定没人防守,他嘚瑟地暗笑几声。 然后他纵身一跃,得意洋洋地往院中跳了下去。 紧接着便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啊! “他娘的,谁放的捕鼠器!” “我。” 楚宫云抬头,先是一愣,然后便惊叫道:“哇靠!”他连脚上的痛都忘了,惊讶地问出声,“你……你是玄止?传闻中能测未来,算生死的大齐国师。” 玄止眯缝着眼,摇扇笑得像只邪恶的狐狸:“正是在下。” 楚宫云紧握着拳头,摆出一副即将咬舌自尽的表情。 “阁下脚不痛吗?” 楚宫云低头看去,顿时痛得两眼冒金光,只见锋利无比的捕鼠器,已经嵌入到了他肉里面,指头宽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抽抽着问道:“这……这该不会是你专门对付我的吧。” 玄止合了扇子,轻敲着掌心,笑道:“你猜?” 楚宫云痛得倒吸了口气,想要弯身去取,然而一柄扇子抵在了他腰间。 “你要干嘛?”他警惕地看着玄止。 “若再动一下,你的脚就废了。” “喂你!”楚宫云疼得不行,但偏偏他拿玄止一点办法也没有。 玄止没再理他,摇着扇子悠然地离去。 “喂,喂,玄止,玄国师,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的脚还卡着呢。” 然而玄止却越走越快。 闲王府中,古三月正在跟容千钰商讨皇上寿辰该送什么礼物。当然了,与其说是商讨,不如说是古三月单方面在询问容千钰。 她摆出笔墨纸砚,坐在容千钰对面,严肃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往常都送什么?” 容千钰正抖着腿,津津有味地在看春宫图,看到精彩处,还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古三月抓起砚台便丢了过去,正中他脑门。 “古三月,你找死啊!”容千钰捂着脑门上的包,怒气冲天地瞪着古三月。 “多大的男人了,还看这个,你实在想要的话……” 不等她把话说完,容千钰当即反驳道:“你想得美,老子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那种想法!麻痹的,跟个男人似的,老子怎么会有欲望。” 结果就是……古三月捡起掉落地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脑门,然后在容千钰的哀嚎声中,她翩然离去。 她觉得正事还是得问容千寻比较靠谱,像容千钰这种人,正经不了几日,便又恢复纨绔形象,所谓的狗吃屎改不了。 抬头看了眼天日,正好是中午,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这会儿去东宫不太合适,搞得她好像专门去蹭饭一样,于是她吩咐车夫掉头回府中。 她刚进院子,便听到阵阵凄厉的嚎叫声。 “怎么回事?”她问正打扫的家丁。 “回统领,是国师抓住的一个小偷,正在后院呢,等你回来处理。” “小偷?”古三月不禁想到了楚宫云,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蠢,大白天来偷东西,府中即便没有玄止,还有大批家丁丫鬟在呢。 但是有时候,人要作死,挡都挡不住,恰好楚宫云便是这类,本来挺牛叉的一个神偷,哪料霉运降临,招惹了古三月的同时,还惹上了人人惧怕的玄大狐狸。 大夏天的,正中午时分,热得狗都不愿意出来,而他却受着伤,在烈日下暴晒,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他。 古三月顺着喊声走了过去,见到是楚宫云时,微微惊讶后,她便笑了起来:“没想到真是你,是想我亲自审你?” 楚宫云见到古三月,犹如见到救星一般,两眼放光,激动道:“小黑脸,能不能把这个捕鼠器取走?” 古三月抱拳看着他冷笑:“根据班输原理制造出来的捕鼠器,非常人能解,你高抬我了。” 楚宫云听后,面如死灰,他真是倒了血霉,才会遇上这么种事。 古三月走上前去,在他身上搜寻了一番,拿着齐国的龙纹碧玉抛了抛,笑道:“送我的?” “对,就是送你的。”楚宫云忙不迭点头。 “呵!想栽赃嫁祸,楚宫云,幸好你没成功,否则……”她一把掐住楚宫云的脖子,目光狠厉道,“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 楚宫云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从古三月眼中看到了阎王般的气息,那种杀伐之气,不像是宫廷统领身上所拥有的,倒像是征战多年的将军。 古三月微微松手,打量了他一番:“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她话音一顿,笑了笑,“你要是能帮我做件事,那么此账一笔勾销。” “说吧,什么事。”楚宫云很快冷静了下来。 “帮我把北燕田将军手中的虎符偷出来。” “偷兵符?”楚宫云听了后,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只偷金银珠宝,玉器翡翠,从不偷……咳咳……” 古三月加大力道:“那可就由不得你。” “你……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答应。” “死?那多简单,我会让你生不如如死。”她手一松,回头吩咐,“常五,给他放点血,把昨天刚到的粗盐用上。” 第67章是要撵我走吗 “啧啧……这挠痒似的,不够痛快,还是由我来吧。”玄止摇着扇子走了过来,他笑容潋滟地看着古三月,态度瞬间转变,“三三,我给你抓了只大老鼠,你开心吗?” 古三月甩了他一记白眼。 玄止却并不生气,笑得邪气又荡漾,他转头看向楚宫云,然后薄唇微启,开开合合,不知念了些什么。 突然间,楚宫云浑身又痛又痒,不仅如此,他还胸闷气短,头晕脑胀,想要呕吐,偏偏又吐不出。症状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立马消失,而他整个人像大病了一场似的,正要松口气,胃又开始疼,胃疼后肝又疼。 而这种体内器官疼,虽不致命,但却让人难受至极。 几番下来,楚宫云面如蜡纸,浑身直哆嗦,然而他却死咬住嘴唇,拼命忍着。 玄止笑着看向古三月:“他好像撑不住了呢,三三愿意饶过他吗?” 古三月再次问道:“答应不?” “小爷绝不……答……答应!” “他不答应,三三觉得如何是好。” 古三月瞟了眼楚宫云,冷笑道:“听说神偷楚宫云,被人称作花间皇帝,要是废了,得伤多少红粉知己的心。” 玄止听后,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摇着扇子,淡声道:“既然三三都发话了,那我就……” “啊不!答应,小爷答应!”楚宫云忙不迭点头,生怕慢了半拍,就要当太监。 此时此刻,骨气尊严啥的算个屁啊,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都没了,留着尊严有何用! 玄止轻笑了声,把扇子搭在头顶,一副沉思状,良久才道:“我最恨不讲信用之人,倘若遇上了,那人下场都很惨烈。” 楚宫云此时恨不得剖心明志,以证贞操。 “绝不会!在国师面前,谁敢耍心眼。” “三三,你想放么,我听你的。” 古三月不知玄止又哪里抽风了,不过他愿意帮忙,她也不介意。 于是她点头道:“那就放了他吧。” 话音刚落,楚宫云身上所有“病”状全都消失了,只是脚上还卡着捕鼠器。 他看了眼脚,又看向玄止:“玄大国师,你看……” 玄止怎么可能会弯身为楚宫云取捕鼠器,虽然他面上不是冷酷之人,但其实心比谁都冷。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爱干净,衣服上弄了一点脏的,都得立马换掉,并沐浴洗漱。 “常五。”他转头唤了声,常五立马小跑着过来,他手一指,“解开。” 然后就见常五动作熟练地解开了捕鼠器,连古三月都看得怔住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愣神,很快她便恢复淡定,看向楚宫云:“允许你在府中调养,伤好后,立马去办事,最多给你半月的时间,半月后未归,江湖追杀。” 楚宫云彻底被玄止折腾怕了,那种死不了,又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此生都不想再体验,最让他畏惧的是,怕当太监。 没办法,强者面前,干不赢,就只有臣服,这是规矩,想活命,就要做个懂规矩的人。 “好。”他爽快地应下。 “常五。”古三月唤了声,吩咐道,“叫人收拾间偏房出来,带楚公子下去休息。” 吩咐完,她便转身往主房走去,而玄止则摇着扇子紧跟在她身后,笑得一脸得意。 “三三,我刚才替你出了气,你开心不?” 古三月走了一半停下来,无奈地看着他:“玄止,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闻言,玄止脸上现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他合了扇子,背着手,神色黯然地朝前走去。 古三月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不免一阵内疚,她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然而事实上是这样的,玄止背对着她,笑得一脸坏水,并在心底默默数了三声。 当他数到第三下的时候,古三月急忙追了过去,拉住他袖子:“喂,玄止,刚才……咳咳,谢谢你啊。” 玄止转过头来,眼中暗藏着伤色,摇头道:“没事的,我不怪你。” 古三月心里更加不是味了,她挠着头,笑得像个孩子:“我……我并不是故意要凶你,对不起。” 玄止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原谅你。” 古三月呆呆地点了下头,完全没意识到,她被玄止绕了进去。 两人很和谐的一起共进午餐,没有吵嘴,没有抢菜,不仅如此,古三月出于内疚,还亲自帮玄止夹菜,哪怕是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看着都要吞口水,却还是克制住先夹给玄止。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补一补。” 玄止笑着夹回到了她碗中:“三三吃。” “你真不吃?” 玄止笑了笑:“你就是我的下饭菜。” 古三月脸颊微红,正想发怒,但对上玄止明媚的笑容,却又忍了下去,于是低头默默吃饭,不再说话。 而玄止以手托腮看着她,却不怎么吃,从古三月身上,他能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令人很舒服,让他不由自主的便想靠近。 可他却不想一探究竟,有些事,糊涂点更好。 “玄止,你身为大齐国师,却一直在外面,合适吗?”古三月想到她接下来要离开南曲,便开口试探玄止的意思,她自然是希望他能够早点回去。 玄止拨着碗中的饭粒,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是要撵我走吗?” 这话问得古三月都不知要怎么回答。 “不是撵你走,我过段时间要出门,约莫年关才能回来,留国师一人在府中,怕怠慢了你。” “那就带上我一起。” “带……”古三月刚吐出一个字,只见玄一脸戏虐地看着她,顿时声音卡在了喉咙。 “不方便吗?” 古三月如实回道:“因公事在身,确实不方便,望国师谅解。” 然而玄狐狸却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他从腰间摸出扇子,哗啦一扬,摇扇笑道:“我不打扰你办公事,只跟着你就行。” 有句老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然而古三月现在却很想给眼前这位笑脸人一巴掌! “玄止,明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他忽的往前一倾,暧昧道:“我想怎样,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你大爷!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玄止捏着扇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故作恼怒道:“又说脏话,该打。” 第68章国师最擅画春宫 最终和谐的午饭,却没能和谐的落下帷幕,古三月怒掀了桌子,碗筷碟子摔落一地,饭菜汤汁撒得满地都是。 而玄狐狸却始终笑着,从未有过半点怒意,或许连古三月自己都没发现,其实玄止一直都很包容她,甚至于包容得有些偏宠。 倘若是别人,敢在玄大狐狸面前摔桌砸凳,估计下场比楚宫云惨百倍不止。 玄狐狸虽然诅咒不了古三月,但凭他的能力,真想折腾古三月,不费吹灰之力,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卧床不起,可他却从未对古三月下过手。 怒气发完,古三月准备回房,但想到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她又转了个身,见玄止在她后面笑得春风荡漾,本不想理,但又怕他瞎折腾。 “你好好在家呆着,别整幺蛾子,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她很自然的说出口,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然而听在旁人眼中,却很有歧义,像外出的丈夫临行前叮嘱自家小娘子一样。 闻言,玄止笑着点了点头:“好。”他目光轻柔地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似有阳光照了进来。 古三月背着手,一本正经道:“那个,我回来时给你带个西瓜。”言毕,大踏步离去,袖摆一甩,走出了傲然之风。 玄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得都快弯了腰。然而笑着,笑着,耳朵一动,眼底慢慢浮出寒光…… 夏日阳光明媚,泼洒在院中的林树间,印出斑驳的暗影,凉风一吹,光影浮动。 玄大狐狸眼底噙着冷光,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比日光还浓,他摇着扇子,缓步走向海棠树下,姿态惬意地躺在摇椅上。 “常五,去书房把我的嫫母镜取来。” “敢问国师,可是那面看起来很老旧的镜子。” “正是,应该在书房的案台上。” 常五欢快地应了声,便直奔书房而去,刚走出两步,玄止又将他叫住:“且慢,把那本绿色封皮的春宫图一起给我拿来。” “……”常五擦了擦汗,便快速朝书房跑去。 原则上,书房重地,绝非常五一介下人能够随意进出的,然而统领府的书房等同于虚设,有玄大狐狸坐镇,更是走了味。 书房里面除了古三月偶尔翻阅几下的兵书,余下的皆是玄止的东西,有他闲来没事画的丹青,还有他无聊时写的艳词,奔放程度丝毫不输容千钰,可谓是奔放主义文学的奠基人。 常五推开门,入眼便是铺了满地的各种丹青图,有云雾缭绕的山水画,还有清丽隽逸的花鸟图,更有各种栩栩如生的春宫临摹……常五觉得他可能要瞎! 抖着腿迈步进去,他脸红心跳的在一堆书画中翻出了绿色封皮的春宫图,跟做贼似的快速揣进怀中,然后又去找镜子。当他拿着镜子,怀揣着春宫图站到玄止面前时,一张脸红得像涂了胭脂。 “国……国师。”他四处瞅了几眼,见没人注意,这才快速从怀中拿出春宫图,红着脸递给玄止。 玄止笑着合了扇子,放在手旁的案几上,然后从容不迫地接过春宫图,并毫无忌讳地当着常五的面翻开。 “国……国师您慢慢看,小的告退。”言毕,他脚步踉跄,身形晃荡地跑远。 在常五身影消失时,玄止手中的春宫图也看完了,他拿起嫫母镜,玉骨般的指头在镜面上轻点了几下,只见镜中的画面变成了统领府的后墙外,墙下正站着一个面容清冷的白衣男子。 呵!玄狐狸勾唇冷笑,然后将春宫图翻到姿势最复杂的那一页,闭眼念咒语。 而墙外站着的那位白衣男子,正提步准备朝大门方向走,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复杂交叠的姿势,看得他面红耳赤。 忽的画面跳跃,他看到自己在跟心中的那个人颠鸾倒凤、共赴巫山,用的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复杂姿势。 玄狐狸邪恶地笑了笑,嫫母镜一收,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然后闲庭信步地朝外走去。 从来只有他窥探别人,没人敢窥探他,然而墙外那个白衣冷面男子,竟然不怕死的想窥探统领府。 白衣男子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着了道,他心底不由得一颤。 玄止从前院的墙头飞出去,摇着扇子溜了半圈后,他才优雅淡然地从白衣男子身边走过,完全像是路人似的。然而就在他路过白衣男子身旁时,扇子上的追踪香已经被白衣男子吸入到了体内,香气一旦入鼻,便立即起作用。 半月内,不管白衣男子去哪儿,玄止都能准确找到他。 浮沉湖暗杀那日,他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快准狠地找到了云瑶宫的位置。 白衣男子也算个术士,刚才那番迷幻蜃梦,他自知府中有高人在,因此不敢再停留。 玄止在巷子内闲闲地溜达了一圈后,便又晃回了府中,他看了眼已经西斜的日头,然后吩咐常五去找古三月。 而古三月此刻正在裴苏允府上,她来这里是为了玉宝斋一案,原则上此事归刑部管,与她无关,但因为那晚她也去了玉宝斋,所以目前此事,是她跟裴苏允共同办理。 当然,她其实主动来裴府,也不光是因为玉宝斋的事情。当得知要杀她的人是裴苏允后,她并未想着躲避裴苏允,相反,她偏要接近他。 浮了浮水中飘动的茶叶,古三月抬头道:“不知裴大人可有查出什么头绪?” 裴苏允把茶盏一放,双手交叠放于膝盖上,看着古三月,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古统领可有查出什么头绪?” 古三月懒得同他打太极,直言道:“我查出此案与江湖势力有关。” “我也是。”他笑着说。 “那裴大人查出来的,是江湖的哪方势力呢?” 裴苏允再次把问题抛给她:“古统领又查出是哪方势力呢?”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古三月看,看得她心底发毛。 “裴大人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不妨一次性说完。” 他盯着古三月看了许久,然后莫名其妙冒出一句:“真的很可惜。” 古三月隐忍着怒意:“什么很可惜?” 第69章皇上爱画成痴 裴苏允却看着她笑了笑:“上次听古统领说与北燕皇后是故交,如此说来,统领定然知道北燕皇后就是战神将军古爷。” 古三月心口一跳,但面上却表现得很淡定,丝毫不敢露出任何情绪。 她淡然回道:“嗯,我知道。” “呵呵。”他阴冷地笑了声,“军中人都称她为古将军,江湖之人便称她为古爷,然而我却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叫古月。” 古三月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悄悄吞咽着唾沫,强装淡定。 裴苏允眼中冷光凝聚,继续道:“古统领的胞妹叫古三月,名字仅一字之差。” “裴大人与我说这些,是何意思!”她虽然极力克制着,但语气却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裴苏允为自己添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裴家世代忠良,而裴某更是以守护南曲为己任,不管对方是谁,倘若做出有损我南曲国之事,那么便是与裴某为敌,与整个裴家为敌。” 古三月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肃然道:“裴大人此话令在下惶恐,我古三夜同样是南曲子民,自然是效忠南曲,守护南曲河山。” 顿了顿,她又道:“纵使我与北燕古将军有交情,但交情归交情,利益得分清,身为南曲子民,自当要保家卫国,守护南曲。” “如此甚好,只是有件事,古统领可得要注意着些……” “什么事?” 裴苏允温润地笑了笑,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古三月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揭穿,脸上刻意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 “既然裴大人已经知道了,那么开条件吧。” 他笑容一敛,抬眸看向古三月:“裴某欣赏明白人,至于条件嘛……暂时我还没想出来,待来日想到后,再同你要。”顿了顿,他忽的话锋一转,“过几日便是寿圣节,不知古统领可有备好贺礼。” “还没有,正准备呢。” “皇上爱画成痴,尤其痴迷丹青圣手公子凡的君子图。三年前,皇上为求公子凡的一副画,不惜亲自去塞北寻他,来回折腾两三个月,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古三月眉梢一挑,冷嗤道:“区区一个画师,还挺摆谱的。” 闻言,裴苏允无奈地笑道:“他可不是区区画师,遍寻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公子凡。他画的梅兰竹菊,被称为君子图,皇上得了幅空谷幽兰,生平最大的愿望,便是集齐剩余的三幅。” “皇上的愿望就只是为了集齐三幅画?”古三月越发不屑了,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不想着黎民百姓,不想着开疆扩土平定乱世,居然沉迷于那些虚无的东西。 她觉得,这样的人真不配做皇帝。 裴苏允直接忽视了她的话,又道:“他的君子图有四幅,分别是空谷幽兰、晓风弄月、秋光渐凉、傲雪寒梅,其中傲雪寒梅在大齐皇宫,剩余的两幅下落不明。” 古三月满脸黑线,空谷幽兰跟傲雪寒梅还沾点边,一听便知道是兰花跟梅花,但敢问另外两个是什么玩意儿,谁能猜得出是竹跟菊。 “你若能寻到竹与菊中的一幅,那便是最好最珍贵的贺礼。” “我尽量吧。”古三月敷衍地回道。 她原计划是,到裴苏允这里问完玉宝斋的事情后,就去太子府找容千寻打听一下皇上的喜好,然后下午她再去备贺礼。但现在看来,她没必要再去太子府了,既然皇上痴迷丹青,那她去找人画一幅就是了。 从裴府出去后,她便坐上马车往古玩市场赶去,然而却在途中看到了拂衣留下的记号。于是她立马下来,打发走车夫后,便直奔城南老街的农家院。 她刚到刺客盟,拂衣便急忙赶来汇报:“禀老大,属下本来已查出银色面具男的情况了,却不料中途线索突然就断了,好像是……” “是什么?” 拂衣低着头,皱眉道:“好像是有人故意引着我去查,但是当我查出点眉目的时候,他们却立即掐掉所有线索。” 其实拂衣想说的是,有种被人戏弄了的感觉,只是他不敢直白的说出来。 古三月手一摆:“罢了,此事不必再管,你去给我查下这些人。”她将古家军名单递给拂衣,“一旦查到信息后,立马通知我。” 既然她已经知道裴苏允便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再查还有什么意义,现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查出古家军的情况。 拂衣接过来扫了几眼,便淡定地揣入怀中。 “属下还查到一件事,数月前玉宝斋被血洗,是墨渊阁干的。” 古三月冷然地站着,并未说话。 拂衣见她未动怒,继续道:“墨渊阁是杀人的那方,但偷走南斗鲲鹏的,却另有其人。” “继续查。”她冷声吩咐,然后又说了句,“把十九号提升为老三,你负责管理刺客盟内部,以后调查情报的事情,交由他去做。” “是。” 吩咐完,古三月飞身离去。 城南老街的深巷中,她逼出体内的冷凝丸气息,然后绕着护城河走了一圈,散去所有味道后,才慢慢地朝府中走去。眼看着快到府门前了,她突然想起临走前答应了给玄止买西瓜,于是又转回身去,朝着集市走去。 她刚到集市上,正挑选西瓜呢,便听到常五的声音:“统领,统领,可找着你了。” 古三月回头,诧异地看着他:“你不在府中,出来找我做什么?” 常五喘着粗气回道:“是……是国师让我出来找你。” “哦?”古三月掂了掂手中的西瓜,心想,他约莫是期盼着瓜呢。 当她跟常五回到府中后,玄止躺在摇椅上已经睡着了,好看的凤眸紧闭,挡住了眼中璀璨的星光。 常五抱着西瓜,正要喊他,古三月手一抬,低声吩咐:“将瓜抱去用冰镇着,脚步轻些。” 此时日暮西垂,天色将晚,夏日炎光减退了灼烈,凉风吹得扶桑花摇落枝头。 而玄止不知何时挪了地,将他的“窝”从海棠树下挪到了扶桑下面,他面容沉静地躺在摇椅上,淡粉色的长衫上零星地盖着红色花瓣,像是一只卧在花丛中的粉狐狸。 第70章怀疑她的身份 古三月立在斜阳下,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她很喜欢看玄止睡觉的样子,淡然美好,令人不由得便静下心来。 玄止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缓慢地睁开,看到古三月,薄唇一扬,笑了笑:“西瓜呢。” 他像个讨要零嘴的孩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冰镇着呢,回来时见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 “走,吃西瓜去。”他起身抖了抖衣袍,将扶桑花抖落一地,并笑道,“化作春泥更护花。” “你先吃着,我去找本书。”古三月说着,便朝书房走去。 她推门进去后,看到满地乱丢的字画以及各式春宫图,颇为嫌弃地踢了一脚,恰巧有阵过堂风刮进来。她不经意地瞥了眼,看到在一堆字画下面压着幅菊花图,而图的一旁苍劲浑厚的写着秋光渐凉四个字。 不及多想,她立马弯身捡了起来,左看右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特别。与此同时,她心中大胆的做了个决定,快速将画包裹装了起来,等明天入宫,就作为贺礼送给皇上,反正他也没见过真品,哪里晓得这是赝品。 古三月顺手捡走那幅画后,并没跟玄止说,因为在她看来,这完全就是一屋子废品。 第二日,她拿着包装好的菊花图,准备入宫时,都已经上马车了,突然觉得礼物太薄了些,表达不出心意。于是她又去书房翻出了几幅山水画,花鸟画啊什么的,全部裹在一起,随便用红绳子绑了几圈,便直接带着往皇宫赶去。 她刚进入宫门,正要往承乾殿走去,便遇到了容千钰跟容千寻,兄弟俩正打算去找她呢。 容千钰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画,便问道:“你去买了画?” “不是……”她正想说不是的,但一想到若说了实话,那岂不是等于欺君,于是话到舌尖忽的收住,“是我拖关系找来的,公子凡的菊花图。” 容千寻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你说这是什么?”容千钰从她手中把画拿了过来,边说边解开,当看清画后,手抖得像抽筋似的,“古三月,你……” 古三月看了眼容千钰的表情,心底一惊,糟糕,他肯定看出了是假货。同时又暗自庆幸,得亏没说实话,不然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她在书房随便捡的,那可就悲剧了。 “你……这幅画你到底哪来的?” 古三月刚要说话,只见容诗菡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正朝这边走来,她急忙转过身,不想让容诗菡看见。 然而容诗菡却早已看到她了,眼中亮光一闪,急匆匆的便跑了过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劳烦王爷替我送一下,哦对了,这里还有几幅画,一并交上去吧。”古三月顺手将其余几幅画抛给了容千钰,然后脚下生风般朝宫门外的方向跑去。 容千寻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容诗菡看到古三月转身就跑,微微一愣,然后便大声叫道:“三夜哥哥,你别走啊,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古三月跑得更快了,直接施展轻功飞出了宫墙。 “哎哎哎,等等,你别跑啊!”容诗菡飞身想要去追,容千钰黑着脸将她拦下了。 容诗菡气哼哼地道:“三哥,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堂堂公主,追着一个男人跑,像什么话。”容千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古三月是女的,只得用些官方的话敷衍她。 “三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容千寻笑着打圆场:“行了,我跟千钰还有事找父皇,你快些回宫去,倘若让父皇知道你又私自出宫,非得把你禁足不可。” 他一句话就断了容诗菡出宫追古三月的念头。 “对,你赶紧回宫去。”容千钰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丫鬟,沉声吩咐,“还不快带公主回去。” 言毕,他跟容千寻急忙朝承乾殿走去。 “也不知古三月是怎么得来的秋光渐凉,我记得当初父皇找傲雪寒梅,用了五年的时间,可她不声不响的就……” 不等他说完,容千寻急忙接话道:“千钰,你对她的身份难道就没怀疑过?” 容千钰急忙收住话,偏头看向容千寻:“二哥想说什么?” “我觉得她像一个人。” “二哥觉得像谁?” 容千寻凑近他,悄声低语了几句,容千钰顿时脸色大变。 听了容千寻的猜测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劈,第一次见古三月时,就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从没想过她有可能会是…… “此事万不可泄露,你心里清楚就行。来看看另外的几幅画吧,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当拆开其中一幅后,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容千钰自然也看到了,惊讶程度丝毫不输容千寻,于是他将手中另外几幅画一并拆开,整个人惊得直接定住了。 竟然全部都是公子凡的画!天呐!古三月她简直就是个奇葩! 而这个奇葩,她居然把公子凡的画随便用几根红绳绑着,甚至于把这些价值连城的画弄得卷了边。 容千寻同他一样震惊,半晌才回过神,吞了吞唾沫:“我们赶紧去把画交给父皇吧。” 古三月从宫中出去后,本来打算回府的,然而却看到了刺客盟留下的信号,她只得换装赶去刺客盟。 当她走进刺客盟,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时,眼光微闪,差点没控制住情绪扑上去,一想到现如今的身份,她硬是要紧牙关忍住了。 十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古三月,笑得一脸讨好:“嘿嘿,由于他不愿意跟小的回来,为省去麻烦,所以就把他弄晕了。” “嗯,把他弄醒。” 十九把人弄醒后,古三月手一挥,冷声道:“下去吧。” 她将其余人全部遣散了下去,围绕着小七走了几圈。 “要杀就杀,老子不怕,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倘若是从前,古三月听到这种话,绝对会甩手给他一记爆栗,并怒骂道:“死你大爷,能不能有点出息!” 可现在……她却只能像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他。 “死?呵……怕是没那么容易。”她服药后,刻意改变了声音,听起来男不男女不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第71章把我的画还回来 小七不说话,无赖般坐在地上。 他年纪并不大,堪堪二十岁,然而多年从军,身上淬炼出了一种集军人跟无赖的混合气质。 在遇到古三月前,他是个要饭的,十二岁那年因为偷馒头,被人逮住后一阵乱打。当时他年纪小,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缩着身体抱住头,任由拳头脚尖落在身上。 那日正好古三月打了胜仗,骑着高头大马回城受封,见到他被人殴打,于是便将他救下带在身边,并亲自教他武功,教他用兵之道。 古三月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共有五个,原本她是最小的一个,不过小七来后,她就不再是最小的那个了。 其实小七原本的名字叫狗蛋,跟了古三月后,他因为年纪最小,于是众人便叫他小七,当然后来他有了军功,晋升了军衔,那些新兵蛋子便叫他七爷。 小七最初认识古三月时,一直以为她是男人,并把她当成亲哥一样看待,还一口一个六哥。军中人都知道古三月是女的,但是当小七叫她六哥时,也没人笑话,更没人反对,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认同了这个称呼。 之后小七才知道古三月其实是女人,不过他却叫六哥叫习惯了。 见他坐在地上耍无赖不说话,古三月并未动怒,阴冷地笑了声:“不想为你六哥报仇吗?” 果然,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小七的要害。 他立马从地上弹起来,厉声道:“你是谁!” “别问这种蠢话,你在我的地盘,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她一撩衣袍,坐回到了椅子上,“加入我刺客盟,我护你周全,并替你报仇。” 小七傲气地哼了声:“你既然把我找来,就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乃军人,不会加入任何江湖门派。” “呵!倒是个有骨气的,只是被活埋的两千古家军,真是死得有些可惜呢。” 小七红着眼眶握紧拳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古三月别开眼,不去看他眼中的哀伤,继续狠心地说道:“上将军古逸飞带着两万古家军投靠了大齐,而余下的那些要么归顺了凤云杉,要么就被诛杀,或者逃散,仅凭你一人之力,想力挽狂澜为你六哥报仇,怕是不太容易。” 小七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开条件吧。” 古三月抚掌大笑:“哈哈哈……我就欣赏七爷这种爽快人。” 她伪装后的声音刺耳难听,若是旁人听了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想吐,然而小七却完全没感觉,他一心想的是为他六哥报仇,为死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有人花钱要我寻你,三日后,你到醉香楼去见他。”古三月递给他一张画像,继而道,“他是闲王容千钰,见面后,他自会与你详谈。” 小七接过那张画像揣入怀中,点头应道:“好。” 而古三月从始至终没提兵符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此时一旦提及了,只会惹怒小七,她自己带出来的人,她很清楚是什么个性。 然后她扬声喊道:“十九进来。” 话音刚落,十九便恭敬地站在了她面前。 古三月手一挥:“带他去明轩客栈。” 明轩客栈是容千钰的产业,他虽然名义上无任何实权,但毕竟是一国王爷,皇亲贵族怎么能真的没点货。 陌阳城的赌坊、酒肆,包括青楼,十家有三家都是容千钰开的。只是他做得比较隐秘,其余人就算知道,但碍于容千钰的身份,也不敢拿他怎样。 而皇上嘛,既然没人弹劾,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到底是自己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又岂会真的做绝。 容千钰的地盘,自然就有他的眼线,因而古三月才会将小七安置在那里。 目送着十九把小七带走后,她紧握成拳的手才缓缓松开,喉间发涩,眼中噙着热泪,她背过身去,拼命压抑住情绪。 当她回到府中时,已经是大中午了,正是最热的时候。 常五前来报,说楚宫云已经离开了,古三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正要回房,不经意地朝摇椅上瞥了眼,并未看到玄止,她心里不由得一空,然后看向常五问道:“国师出去了吗?” 常五手指了指书房:“刚进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古三月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她早上拿走了几幅画,难不成被玄止发现了。 于是她快步走过去,门并未关紧,她直接推开,入眼便看到满地乱丢的书画,而玄止正到处翻找。 “咳咳……”古三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眼神闪烁道,“那个……你,你是不是在找菊花图。” 玄止头也不回地道:“嗯,就是那幅。” 古三月走到他跟前,挠了挠头:“嗯咳,那个我……我拿走了。” “你拿走了?”玄止转过身来,“另外几幅,也是你拿了。” “嗯。”古三月点了点头。 玄止勾了勾手:“拿来。” 古三月梗着脖子,仰头回道:“我已经送给皇上了。” 玄止看了眼她心虚的样子,斜勾着嘴角,轻笑一声,然后继续翻找。 当他全部翻完后,起身看向古三月:“我那副金光破云呢。” 古三月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玄止极力忍住怒意:“一幅日出画。” “哦,早上我随便捡了几幅,可能夹在里面一起了。” 玄止按着眉心舔了下唇,声音清清淡淡,却透着寒意:“把那幅日出图给我拿回来。” 古三月有些为难:“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再要回来。” “那你未经我允许,随便拿我的东西,就好意思了。”言语间,已然带了怒意。 古三月一听,登时火气便上来了:“这是我的书房,你未经我同意,就占用我的地盘,我有说过你么。你再看看这地上,被你丢满了字画,还有各种春宫图,我怨过你么。哦,我拿你几幅画,你就不高兴了,你也知道不经他人同意,乱拿别人东西是什么感受了。” 玄止本来确实是有些生气,因为那幅日出图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掺杂了他很美好的回忆在里面。不过当古三月昂首挺胸,气鼓鼓地训斥他时,他反而觉得很生动有趣,一瞬间怒意就消了。 第72章多才多艺的国师 他勾唇轻笑,然后朝古三月走近两步,握着她的双肩,语气不由得放柔:“三三教训的是,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 “……” 本来古三月已经做好了要与他斗争到底的准备,也做好了迎接他暴怒的后果。 没想到……他居然又不生气了,并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让古三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她跟玄止接触的时间也有好几个月了,可她半点也摸不透玄止的性格。 玄止这个人太复杂了,他可以一瞬间暴怒,也可以一瞬间大喜,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喜怒无常时,他又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总之谁也把握不准他的心情会如何变化。 “不就是几幅画,我不怪你,把那幅日出图拿回来就行。”他笑着捏了捏古三月的脸。 古三月无奈地应道:“我……我尽量吧。” 很快就到了寿圣节这天,全城都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朝廷专门派下官员挨家挨户发放礼物。 古三月一早便换好衣服准备进宫,未免寿圣宴上出现差错,她更加得安排好巡守之事。 她走的时候,看到玄止正在偏厅内教常五做机关木鸟,满地的碎木屑,还有一些做残了的木鸟、木马什么的,想来那些残品,应该是常五做的。 看到这一幕,她有些想笑,她觉得玄止当真称得上多才多艺,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哪个能够超越他。 他不仅是大齐国师,还是水月门门主,抛开这些光鲜头衔不说,就凭他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就足以称霸武林,哪怕他没有武功呢,单凭才华他也可以入仕为官。 除了以上那些,他甚至还会机关术,以及消失数百年的木甲术,至于精不精通,古三月不敢妄论,但与他相处的时日里,她见玄止做过不少机关木鸟、机甲玩偶等。 上次抓楚宫云用的改良版捕鼠器,就是他根据般输原理改造后的小型机关。 那日后,她看到玄止无聊时做了机关木鸟,于是就顺口问了句:“能不能做个大的,可以在天上飞的那种。” 本来她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玄止竟真的做了出来,而且半日时间不到他就做了一个大型的机关木鸟,插满了白色羽毛,活灵活现,十分逼真。她只需要控制鸟头上的机关部位,便可以任意飞行,甚至于还能自己调整飞行速度。 像玄止这种人,他完全有资本傲娇,因为别人会的,他都会,别人不会的,他也会。他与别人交往时,压根就不需要别人给予他什么,所以他不需要做出任何迁就与牺牲。 当然,这也造就了他的性格:孤高冷傲、毒舌腹黑、邪恶任性,甚至为所欲为。 “我进宫去了。”她理了理衣袍,看向玄止。 玄止正做得起劲呢,头也不抬,挥手道:“去吧。” 古三月笑笑,转身便走,只听后面传来常五惊喜的声音:“哇国师,你做的这个木马好逼真,居然会眨眼睛。” 皇上寿宴,宫内热闹欢腾,似乎连老天都给了几分薄面,当晚皓月高挂,十分亮堂。 凉风吹来,御花园内的夜香树散发出阵阵芬芳,池塘内的青蛙呱呱的叫着,似乎在为寿星祝贺。 古三月很久前便想着要怎么在寿宴上一举惊人,然而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合适的法子,直到玄止给她做了一个大型的机关木鸟后,她才有了注意。 于是在寿宴开场前,她巡守一圈安排妥当后,便让容千钰帮她一起做准备。 寿联是她让玄止写的,其实她也没多想,只是那天刚好看到玄止在书房写字,就顺便提了句:“能不能替我写一副寿联?” 玄止很高兴的应道:“好啊。”然后他刷刷几笔,就写了出来。 古三月认得字,不过对于书法却毫无研究,她也就分得出好看还是难看,至于更深的道道,她就完全不懂了。 她当时看了玄止写的寿联,不吝赞赏地说了句好看,然后便收了起来。 而此时,她把那副寿联,分左右藏在了机关木鸟中,然后挎着花篮,便坐到了木鸟上。 容千钰震惊地看着大型机关木鸟,良久,才问出声:“你何时认识了公输匠人?” “哦,这是玄止给我做的,我不认识任何公输匠人。” “奶奶个熊,他怎么什么都会,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古三月笑笑:“接下来就靠你了。”她拧了下机关木鸟的头部,然后握着撑杆,左右遥晃调控速度。 本来容千钰也想坐上去体验一把,但因为他要去现场制造氛围,所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古三月一个人坐上木鸟飞走。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容千钰跑去站到了戏台上,大声喊道,“全都仰头看天空,稍后会有惊喜。”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呀!有人骑着鸟在空中飞。” 于是众人纷纷仰头,恰好皇上乘坐着龙撵赶了过来。 容千钰见时机到了,对着天空比划了下手势。 古三月启动机关,红底烫金的寿联直接掉在了半空,上联先落,下联尾随。然后便见寿联上的字,一个个居然跳动了起来,宴会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有见识的人忽然惊叫道:“那是公子凡写的!” 另外有人急忙应道:“对对对,普天之下,只有公子凡画的鸟可以飞,写的字可以动。” 连古三月都被惊到了,差点从鸟上摔下去,好在她适应能力好,很快便稳住了情绪。 她可没忘自己今晚的目的,紧接着,她便开始撒花,各色花瓣纷纷落下。 “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当她从机关木鸟上下来时,立马成了全场的焦点,有羡慕嫉妒恨的,也有痴迷眷恋的,当然,前者都是男人,后者都是女人。 此时她是男儿身份,因此不少富家千金,如痴如醉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而京城四公子,则是看敌人一般地看着她。 皇上亲切地把她唤过去,眼含热泪地看着她:“古爱卿有心了,寡人今夜高兴,说吧,你想要什么,寡人都赏你,香车宝马,还是绝世佳人。” 第73章他是无耻腹黑的流氓 古三月急忙弯腰拜了拜:“臣叩谢龙恩,但臣什么也不要,为人臣者,皇上开心,臣也就开心。” 她虽然拒绝了赏赐,但架不住皇上高兴啊,于是赏了她金银珠宝,布匹绸缎等。 而坐在远处的古天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古三月,连他都有些犯迷糊了,这究竟还是不是他的女儿。 容千钰早就等不及了,急忙拉着古三月走到了别处,正要开口问她关于公子凡的事情,古三月率先问道:“咦,玄止今晚没来吗?” “哎呀,他不来更好。”容千钰不耐烦地回道,然后又问,“对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公子凡?” 古三月静静地看着他,并没说话。 “就上次你给我的那几幅丹青,你可知那幅秋光渐凉是君子图之一,还有另外几幅,全都是公子凡画的。” 而此时此刻,古三月再蠢,也明白过来了,搞了半天,传得神乎其神的公子凡,其实就是腹黑无耻的玄大狐狸! 不过她很好奇的是,难道就没人发现,玄止就是公子凡。 于是她试探道:“那个,你不知道公子凡是谁?” “我哪有那荣幸认识公子凡,你是不是认识他,可一定要给我引荐哦。” 古三月见他表情认真,眼神真挚,丝毫不像是在演戏撒谎。 “我也不认识,那些画,是我拖人寻来的。” 容千钰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要是连他都认识,那简直不是人,是神。” “……” 想了想,古三月决定再试他一试:“你觉得玄止怎样?” 说起玄止,容千钰满满的鄙视加讨厌:“哼,他就是一个无耻腹黑下流邪恶的骚狐狸。” “……” 古三月决定,此事她暂时还是不要说出真相,免得容千钰承受不住打击,一时想不开跳了浮沉湖。 玄止确实如容千钰说的那般,有些腹黑,有些无耻,有些小邪恶,不过他很强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能窥天机,算生死,算皇朝兴替,他武功卓绝盖天下,他会机关术,木甲术,除了性格上有些不好相处,他的能力无人能及。 可偏偏,容千钰对他却丝毫没点崇敬之心,表面上的确很畏惧他,但打心眼里却厌恶他。 然而玄大狐狸的另一个身份,只是一个画丹青的文人,却令容千钰这种高傲的人都奉若神明。 这么一想,她不由得问出声:“那个什么公子凡,一个纤弱文人,不就会点字画,怎的却让你如此敬仰佩服,我觉得,他应该比不上玄止。” 她试着为容千钰做心里引导,免得他得知真相后,承受不住打击。 谁知他却嗤了一声:“玄狐狸怎配跟公子凡比,他就是一个腹黑流氓。人家公子凡那才是真正的大家之风,淡泊名利,视权势财富如过眼云烟,他的画古朴高雅,大气浑厚。” 古三月:“……”这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容千钰口中那个淡泊名利,有大家之风的人,真的是玄止吗?她深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只听容千钰继续赞赏道:“他的君子图是一套四季阵法,倘若四幅图集齐了,可敌百万雄兵。” 古三月微愣,她觉得也是奇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容千钰竟然会有双重标准对待。 她一点也不信容千钰说的话,区区几张纸,怎么可能敌百万雄兵,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那些被他奉若珍宝神器的画,被玄止视若垃圾般乱丢一地,她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价值。 鉴于容千钰已中了公子凡的毒,并且中毒挺深,古三月更加肯定,不能说出真相,否则他恼怒之下,杀了她都有可能。 “筵席已开始,我们赶紧过去吧。”她急忙大踏步离去,也不管还没回神的容千钰。 热闹的宴会场,因她的出现,瞬间静了一下,然后大家再次恢复热闹。 古三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便从容落座。 她这边桌的人,基本上都是朝廷大臣的儿子,除了她的两位哥哥跟堂哥外,还有卓太傅的次子卓文佑,以及唐家的嫡公子唐孟之,和京城皇商柳家嫡子柳于江。 裴苏允也在她这一桌,并且很不凑巧的挨着她坐。 声色犬马的筵席上,不是互相吹捧,就是明里暗里的讽刺。 古三月只跟她三位哥哥打了声招呼,跟裴苏允行了个礼后,便坐下开吃,其余人她直接忽视。 于是有些人便坐不住了,端起架子轻咳一声,讽刺道:“听说古公子流落在外十八年,想来是没有受过礼义廉耻的教导,原本我还以为是那些娘们在嚼舌根,今日见了,倒觉得这话确实可信。” 说话的人是唐孟之,唐家大少爷。 古三月正吃酱牛肉呢,被他聒噪的声音弄得很烦,连食欲都没了。 啪一声,她将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搁,声音料峭如寒:“你他妈有病是不,不好好吃饭,在那阴阳怪气的瞎逼逼啥,是不是想挨打!”她说着,扬了扬拳头。 唐孟之是文人,他以诗词闻名京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就被古三月的粗鲁行为吓蒙了。 古羽凡隐忍着笑意,起身解释:“伯期勿怪,家弟性子直爽,说话失了分寸,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伯期是唐孟之的字。 唐孟之、柳于江、古羽凡,以及裴苏允,他们四个被称为江南四杰,当然,这只是外人的评价,并不代表他们四个是好朋友。 裴苏允性格清高冷傲,岂会随便跟人做朋友。 唐孟之本想羞辱古三月一番,却不料会被她当众怒骂,他正想发威之时,古羽凡站出来和解,他也只得隐忍了下去。 毕竟古羽凡在京城的人脉远超于他,今日若是不给古羽凡一个面子,日后吃喝玩乐时,少不得要受挤兑。 古三月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很清楚在场的一群公子哥,看似玩世不恭,其实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坐着木鸟贺寿,已经令人大为不满了,倘若此刻再不露拙,反而表现得一副很深沉的样子,少不了要挨暗枪。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第74章耍酒疯说荤段子 当她一举惊人后,很显然的成了众人的公敌,只不过其他人稍显冷静理智,没有立马表现出来。 唐孟之心急火燎地做了出头鸟,替众人说出了心声,结果就是被臭骂一顿,还差点被打。 柳于江不愧是皇商家庭出身,嘴皮子功夫相当厉害。 他端起酒盏,大笑着走向古三月,扬声道:“客套话愚兄不多说,晚溪敬贤弟一杯。” “好,干了。”古三月端起酒盏,仰起头,一干而尽。 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 于是接下来只听。 “愚兄敬贤弟一杯。” “愚弟敬贤兄一杯。” “愚弟敬古兄一杯。” “……” 而古三月来者不拒,你一杯他一杯,几番下来她喝得舌头都大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席,只见卓文佑直接端着碗过来了。 “愚兄的酒,古贤弟可一定要喝。”然后他漫不经心,语气温润地说了一大堆。 归结一点就是,这碗酒,古三月要喝。 当着众人的面,古三月又不好推辞,若是在上一世,除了跟她关系好的那几个,任何宴会上都没人敢来跟她喝酒。 但此时,她脚跟还没扎稳,只得暂且忍着。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若是可以选择,她也不想成为众人的公敌。可她必须得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都记住她,认识她,哪怕是讨厌她呢,能让人记住就行。 接下来嘛,她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然后让讨厌她的那些人,对她心生敬佩,这是成为英雄的套路,更是一条简便迅捷的成功之路。 柳于江表面上敬重她,还客客气气地向她敬酒,可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想把她灌醉,让她出丑,她又岂会猜不到。 喝完卓文佑的那碗酒后,她便直接耍起了“酒疯”。 “唔……我跟你们说啊,宜春楼的那娘们,功夫真好。嗝……”她摇晃着身体,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然后很不雅的打了个酒嗝。 裴苏允从始至终都很淡然地坐在位置上,偶尔自己喝两口,连眼前的菜都没怎么动。 至于古家三兄弟,古羽凡除了解围那一下站出来了,后面他们轮番敬酒时,他并未阻拦,只笑嘻嘻地在一旁看戏。 而古羽尘跟古羽沫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压根不在乎古三月是不是被其他人故意刁难。 古三月除了对古羽凡的印象能好点,她的那两个亲哥哥,她完全漠视。 此时当她借着酒劲,假装醉酒说出那些旖旎的话时,在场众人全都哈哈大笑。 “嗝!”她打着酒嗝,脸也有些红,然后左晃右摇,“我跟你们说,那娘们的腰身真是细,老子腿都比她腰粗。” 然后大家目光一致地往下看去,看到她纤细修长的腿时,全都愣住了,这他妈得是多细的腰? 古三月其实有些想吐了,她起身摇晃着身体满场乱走,一会儿跟这个碰下杯,一会儿跟那个握下手。她转着转着,便想往远处的海棠林走去,恰在此时,容千钰端着酒盏过来了。 “王……王爷,你怎么过来了?” “本王就来不得了!” 容千钰自然是坐在皇亲贵族那边,可当他看到古三月被人轮番敬酒时,心里微微不舒服,但还能忍。然而当他看见古三月借着酒劲,耍疯说荤段子时,他终于忍不住过来了。 “王爷也要敬我酒吗?”古三月双眼迷离地看着容千钰。 容千钰被她雾气缭绕的眼神看得心口发烫,然而他面上却一副冷酷傲娇的表情。 “你胆子可真大,还想让本王敬你酒。” “唔……王爷,我要去茅房尿尿,你去吗?” 容千钰黑着脸怒道:“滚!” 古三月笑着离去,却在此时,一个黄衣宫女走到卓文佑身旁给他倒酒,倒完后便悄悄退离了人群,然后追着古三月的方向而去。 “呕!”古三月从筵席上离开后,快步走到了海棠林中,她扶着树干呕吐了起来。 上一世,她的酒量很好,能把她撂翻的,军中不超过三人。然而这一世,她现在这具身体,根本就喝不了酒,几杯下去便受不住了。 她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软弱跟狼狈,于是便趁机耍酒疯,并离开筵席,将酒水吐出来后,才能再回去。 就在她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悉索的脚步声。 “谁!”古三月立马转过身去,快速出掌,就在她手掌即将要碰到对方时,她见是一个柔弱宫女,便急忙收了回来,冷声道,“你是谁,到这来干嘛?” “奴婢琼秀,方才见大人独自离席,似有了醉意,担心你晕倒,便悄悄跟了过来。”她说话时,一副娇羞的模样,眼中暗含着春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古三月不蠢,况且又时常跟一群大老爷们去逛青楼,此时见琼秀看她的眼神,自然就看出了情况。 “咳咳!”她握拳轻咳,别开视线,“我没事,你下去吧。” 琼秀却摇了摇头:“大人此时已经醉了,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儿。” 古三月虽然气强势,但她却从不会为难女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嘛。 “前方有个荷花亭,大人若想快些醒酒,不妨过去吹吹风。” 古三月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她看向琼秀:“那行,你带我过去。” 琼秀温婉地笑了笑,然后便低头朝前走去,古三月紧跟在她身后。 到了前方荷花亭,正要迈台阶时,琼秀突然脚下一崴,眼看着直直地往前倒去,说时迟那时快,古三月一个箭步飞射过去,长臂一伸拦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而琼秀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古三月,双手缩在胸口处,真是我见犹怜。 古三月轻拍了下她的手臂,安慰道:“莫怕,有我呢。” 恰在此时,突然一声尖叫传来:“啊!” 然后便见一群宫妃丫鬟们,朝着这边走来,除了几个嫔妃外,还有容诗菡。 “你!你们!”容诗菡看到古三月怀抱着琼秀,气得瞪大了眼,跺了跺脚,怒道,“哼,三夜哥哥,你明明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那现在你却跟一个宫女在这里做苟且之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75章古三月被冤枉 古三月不慌不忙地将琼秀松开,而琼秀像是受了惊吓般,拢着衣裳躲到了她身后。 “公主莫要乱说,你哪里见着我们做苟且之事了。” “你……你都将她抱在了怀里,还说没有!” 古三月不以为意:“抱在怀里就算做了那种事吗?我记得头先公主遇险,臣也曾把你抱在怀里过,那照你的意思,臣也对你做了那种事。” 容诗菡正要反驳,一个穿着紫衣的妃子,手一抬,将她制止了,然后淡声道:“古统领怕是不了解宫中规矩,祸乱宫闺的罪名,可不轻呢。” 而此刻琼秀立马从古三月背后出来,眼中闪着泪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不迭叩头:“颜妃娘娘饶命啊,奴婢跟古大人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奴婢只是看他喝醉了酒,怕他出事,所以才将他带到荷花亭来醒酒。” “哦,是么?呵……你身为宫女,大晚上的,却私自带男子到荷花亭来,你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地方!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杖责处死。” “颜妃娘娘饶命啊,奴婢是清白的,颜妃娘娘……” 眼看着有太监上前来拖琼秀,在他们的手尚未触及到琼秀时,古三月大步上前挡住,厉声道:“谁敢。” 颜妃秀美一挑,尖声道:“哟,古统领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把自个儿当成皇宫的主子了?” 这话说出来就重了,旁人一听,不得了,这是要谋权篡位啊! 古三月把琼秀拉起来,挡在身后,看向秦朝颜:“颜妃娘娘说话,可得过下脑子啊,有些话出口,那是有性命之忧的。” “大胆!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给本宫拖下去,即刻杖毙!” 秦朝颜是南曲皇帝的宠妃,在宫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的双胞胎弟弟秦朝阳是镇南大将军。 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后宫的地位有多高,虽不是皇后,但荣宠却胜及皇后,后宫之中,没哪个人敢招惹她,就连皇后都得让她几分。 在此前,古三月只是听容千钰提过,并未有多了解。今日见了,才算是知道,秦朝颜是多么的盛气凌人。 眼看着两个武功不低的太监走上前来,琼秀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双腿便要下跪,古三月手一抬,将她稳稳地扶住。 “磨蹭什么,还不把他们给本宫拖下去!”秦朝颜手一伸,指向古三月跟琼秀。 在两个太监尚未近身前,古三月徒手便是一掌,凌厉的掌风直接将他们打飞了出去。 大概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宴会那边的注意。 就在古三月刚将两个太监打飞出去的刹那,一群人簇拥着南曲皇帝,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后面不仅跟着文武百官,以及各路王爷皇子,那些官家女眷与公子哥们,也都过来了,场面十分震撼。 而古三月再次火了一把。 “怎么回事?”南曲皇帝淡目扫了几眼。 秦朝颜面向皇帝,急忙弯身拜了拜,并柔声道:“臣妾参见皇上,方才臣妾离席散步,不曾想却见到古统领跟一个宫女在荷花亭中做苟且之事。” 她说得很直接,但皇上并不生气,因为皇上就喜欢她的直接。 容千钰一听当下便急了,他很清楚古三月的身份,即便她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条件。 然而他又没法说出真相,只能干着急。 于是他看向古三月,不停地对她使眼色,意思让她想办法辩解。 毕竟皇上对古三月的印象很好,何况她还送了好几幅公子凡的画呢,此时她若是辩解,皇上拿人的手短,也不会过多计较。 可古三月却像是没看见一般,昂首挺胸,大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颜妃娘娘若是一定认为臣做了那种事,那么臣无话可说,但臣没做,绝不接受惩罚!” 容千钰无奈扶额,他现在很想把古三月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倒是容千寻,从始至终都很淡定,在旁人看来,完全跟他无关。 而那个旁人,正是心思敏捷的裴苏允,裴大人。 此时裴苏允安静地站在一旁,唇角漾起云淡风轻的笑意,看向古三月的眼神有些幽深。 古羽凡瞥了眼古三月,见她孤高冷傲地站在人群中,被人陷害,却无人站出来替她辩解,甚至连古天莱都没站出来求个情,他心里有些不是味。 于是他不顾古羽沫的反对,直接站出来,朝皇帝微微一拜,拱手道:“臣参见皇上,恕臣斗胆直言,三夜绝非那种人,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 南曲皇帝慢声道:“哦?那古侍郎说说,是有什么误会?” 古羽凡虽只是一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看起来一副温润无脾气的模样,但其实他一身傲骨,正义凛然,最看不得强权欺弱。 所以他明知自己站出来替古三月说话,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于还有可能惹怒皇上,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启禀皇上,臣有以下观点,可证明三夜跟那宫女是清白的。一、这是在宫中,况且今天是皇上寿宴,文武百官以及他国使臣都在,三夜岂会做出愚蠢之事。二、他性格刚正不阿,秉性善良,曾有许多官家想要与古家结亲,都被他果断拒绝了,敢问他有何理由冒着生命危险跟一个宫女发生不正当关系。” 顿了顿,他看向跪在地上的琼秀,又道:“何况这位宫女容颜一般,还畏畏缩缩,并非让男子看了就想犯罪的那种。” 他虽然说得很直白,但又不会令人听了抓住话柄,而在场众人也都忍不住想笑,宫中容颜好的女子,岂会只做个宫廷丫鬟,怕是早就得到圣宠封妃晋位了。 其实经过古羽凡这么一说,皇上仅有的一点怒气也都消了。就连秦朝颜,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毕竟文武百官都在,她总不能做得太过分,以免失了仪态。 却不料古三月“很没脑子”的冒出一句:“我堂哥说得对,这么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第76章夫妻同床不同心 语气嚣张且狂妄!她话一出口,皇上的怒火再度点燃。 秦朝颜瞅准时机,立马抓住话柄:“皇上您听听他的口气,如此嚣张狂妄,言外之意,今日若是个漂亮的宫女,他就会做出祸乱宫闺之事,倘若不惩治一番,只怕后患无穷。” 果不其然,南曲皇帝怒道:“大胆古三夜!你这是跟朕说话的态度吗?” 古三月傲然地站着,却并未下跪,更没有低声认错。 皇上本来已经不生气了,但此时却再次怒意上头。 他手一挥,威严道:“把他带下去,关入刑部大牢。” “父皇。”容千钰跟容千寻齐齐出声,两兄弟互看一眼,由容千寻开口,“望父皇开恩饶了古统领,他一介武夫,没什么大脑,嘴笨不会说话,但他心中并不是这样想的。” 容千钰忙不迭点头:“是啊父皇,三夜只是嘴笨不会说话,何况他并未与琼秀发生关系,不信你问诗菡,她也在场。” 容诗菡正在气头上,鼓着腮帮子,噘嘴道:“我一来就看见他抱着那个宫女。” “容诗菡!”容千钰怒吼道,“你会不会说话。” “怎么,说实话都不行了嘛,哼,难道因为他妹妹是三哥的未婚妻,所以三哥就偏帮着他。” “容诗菡你……” “够了!”皇上龙颜大怒,厉声道,“将古三夜带下去,把那个宫女处以死刑。” 御林军上前来,却并未为难她,恭敬道:“统领请。” 容千钰看着古三月被人带着朝刑部大牢走去,心底不由得一抽,他转身瞪了眼容诗菡,袖摆一甩,怒然离去。 皇上按了下眉心,挥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而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少爷们,见古三月被关进了大牢,心里面都要笑开花了。 只有裴苏允,他摇头浅笑,笑这些人无知,同时也笑古三月挺有手段,将计就计把一出宫廷戏演得如此完美。 深夜,刑部大牢内,古三月正靠在墙壁上,眯着眼休息,忽的听到外面门锁响动的声音,她敏锐的感官顿时活跃了起来,刷的下睁开眼睛,眸中精光闪亮,犹如一头原野猎豹。 “啪啪”几声巴掌声响起,紧接着便见裴苏允缓步走了过来。 古三月头一偏,继续闭上眼睛。 裴苏允阴冷地笑了声:“古统领演得一手好戏啊。” “在下不懂裴大人说什么。” “你不懂我无妨,我懂你就行。”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古三月,“古统领还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呢,你不仅找到了公子凡的图,竟然还能请得动他亲自帮你写寿联。” 古三月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裴苏允继续道:“容我猜猜,他会是谁呢,该不会是玄国师吧。” “裴大人来此,是为了看我笑话,还是来跟我玩文字游戏?” “古统领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怎么说也同朝为官,见你落难,身为同僚,又岂能不关心一二。” 古三月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为好,跟裴苏允这种人说话,她怕自己会折寿。 裴苏允弹了弹牢门上的锁头,冷笑道:“先博得皇上开心,再将计就计,激怒皇上,倘若我猜得没错,接下来古统领怕是要被革职。” “还是裴大人深谙官场之道,在下受教了。” “这不就是古统领所希望的吗?被革职后,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了吗?”古三月面色冷如凝霜,“说完了,就请出去,别杵在这里烦我。” 她真是受够了裴苏允的阴阳怪气,连演戏都嫌浪费表情,虽然她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看着他烦。 裴苏允站在牢门外,脸上笑容未变:“古三月,你最好别玩花样,哼,否则的话……”他面部肌肉一抽,眼神凛冽似刀,后面半句“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他并未直接说出来,但他相信,古三月一定听得明白。 诚然如他所想,古三月瞬间便领悟,但她从来不是任人拿捏欺负的主儿。 她用同样冷冽的目光看着裴苏允:“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老子陪你玩到底。” 最后裴苏允是笑着离去的,只不过笑容有些渗人。 两日后,古三月无罪释放,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因为她的行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革去御林军统领一职,好在府邸并未收回,依旧让她住着。 统领府内,她刚泡好了一壶梨山雪雨,容千寻便笑着从堂外走进院中。 “老远便闻到了茶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古三月倒了杯茶,放到对面:“还是太子殿下好计谋,这下省去了不少麻烦。”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容千寻,意味深长地笑道,“不知此事太子妃知道后,殿下要如何与她相处?” 寿宴前,容千寻得知卓文佑要在宴会上陷害古三月,于是他一早就让古三月做好了准备。果不其然,当晚古三月因为太抢眼,成了众人眼中的公敌,而卓文佑便设好了陷阱等她钻。 于是古三月将计就计,顺着卓文佑的计谋步入“圈套”,至于那个无辜牺牲的宫女,那没办法,谁让她自己做了别人的一枚棋子呢,宫廷斗争,历来都是残忍血腥的。 容千寻端起茶杯吹了几口热气,倏尔笑道:“虚与委蛇。” 古三月笑笑:“呵,结发夫妻,却同床不同心。” 她说得很直白,但容千寻却并未生气,反而欣赏她这份直爽的性格。 “卓文佑是瑞王一党,至于本宫的正妻,呵!自古帝王娶妻,有几人是娶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卓家要的是太子妃的头衔,将来的后宫之主,而本宫身为太子,婚姻之事,自当是与王权挂钩,岂能顺着心意走。” 古三月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倒没想到会把气氛弄僵硬。 她忙岔开话题:“过几日我跟王爷便要走了,殿下在京城内,一切小心。” “本宫自幼在宫中长大,血雨腥风比你见得多,倒是你们,千钰他性格急躁,你要担待些。” 正说着呢,容千钰便吹着口哨进来了。 “你俩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第77章老子需要你 古三月替他倒了杯茶,递上去:“说你天真可爱呢。” “你个死婆娘,会不会说话,老子堂堂大老爷们,能用天真来形容吗?” “少废话,坐下说正事。”古三月放下茶杯,看了他眼,“下午同我一起去醉香楼,面见一位贵人。” “谁啊?” “古家军七爷。” 噗……容千钰喷了她一脸,急忙别过身去,捂着嘴咳嗽。 良久,他才缓过气:“你竟然把他都找来了?” “嗯。”古三月点头,“花钱请刺客盟替我找的,他以后便跟着闲王,替咱们办事。” 容千钰再次被呛住,咳得俊脸通红。 “你……你请刺客盟帮你找的?” 容千寻笑了笑:“刺客盟怎么什么任务都接,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只负责刺杀。” 古三月当然不会说,因为她是老大,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人又闲聊了会儿,容千寻跟容千钰两人一起离去,他们前脚刚走,古三月正打算去相府找古羽凡,上次他出来替她解围,她心里一直记着呢。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了风尘仆仆的楚宫云。 “没让你失望吧。”楚宫云斜依着门口的大狮子,轻佻地看向她。 古三月道:“时间掐得刚好,倘若明日你还不出现,大概我就要去发布追杀令了。” 楚宫云耸肩笑道:“听说你被革职了,呵,性格太耿直,得罪权贵了吧。” “随我进屋。” 楚宫云跟在她后面,悠然地走着,完全一副逛自家花园般的架势。 “兵符呢,拿出来吧。” “喂,你有没有点情调,再怎么着,小爷替你干了大事,奖赏就不说了,起码夸我两句吧。” “哦,你真棒,拿来吧。” 楚宫云:“……” 沉默半晌,他咬唇邪笑:“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古三月手掌一扬,他赶忙从怀中掏出钱袋子丢给她。 古三月接过来捏了捏,愉悦地笑道:“谢谢你了。” 楚宫云右手举至头顶,白皙修长的食指一摇:“江湖路远,后会无期。”言毕,他吹了记口哨,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古三月笑笑,大声说了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因为老子还需要你!” 楚宫云轻功第一,况且他偷东西的本领出神入化,而她在以后的计划中,少不了需要楚宫云帮忙,如此便可事半功倍,她为何不好好利用。 古三月把钱袋子打开,看到青铜兵符时,眼中噙着热泪,她把兵符贴在胸口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抑住兴奋的心情。 “常五,常五。”她喊了好几声,常五才带着一身碎木屑从偏听内出来。 “统领,何事要吩咐?” “我已不是统领了,别再乱叫。下午的时候,我要出去一趟,国师回来后,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去闲王府了。” 常五仍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嘿嘿一笑:“国师应该不会问起你哦,我们最近都在研究做木工活。” 古三月脸一黑,半晌没说话。 她正要准备训斥常五一番,身后响起戏谑的笑声:“小夜子是在想我么?” 古三月脸更黑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只见玄止悠然地摇着扇子,朝院中走来。而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满头大汗,肩上扛着一个麻布袋,袋子里像是装了很多重物。 玄止走到院中,往摇椅上一躺,吩咐小厮:“放下吧。” “好嘞。”那小厮把麻布袋子放下,擦了把汗,便站在原地等着。 “你怎么还不走?”玄止问他。 “公子,您……您还没给钱,说好的,二钱银子。” 玄止扇子一合,抵在下颚,沉思道:“哦,是么,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古三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尼玛,二钱银子他也想赖账。 “常五,给钱。”她看向常五,冷声吩咐。 常五不情不愿地掏出二钱银子递给那小厮。 小厮得了酬劳后,满心欢喜地转身离去,只是刚走两步,哐当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古三月无奈扶额,她冷冷地瞪了眼玄止:“玄大国师,你能不能有点怜悯之心,就当是为自己积德!” 玄止扇子一摇,暧昧地笑道:“我对小夜子,就很有怜悯之心。” 古三月:“……” 半晌,她严肃道:“请你正经一点,不要随便给我取绰号。” 何况小夜子这种太监一般的名字,她一点也不喜欢! 玄止眯眼笑道:“三三说什么,我都听。” 古三月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结称呼一事,她看了眼地上的麻袋,问道:“你袋子里装的什么。” 玄止看向常五:“去打开。” 当常五打开袋子后,古三月看到袋子中全部都是黑色的石头,她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这叫什么。 玄止见她皱眉,笑着解释道:“磁石。” 这一提醒,古三月猛然想起,这玩意儿叫磁石,只是她不明白,玄止找这么多磁石来干嘛。 这次不等玄止开口,常五便邀功似的抢着回答:“国师正在研究机甲术,不过需要以磁为动力,要用磁榫控制,所以他便亲自去找来了磁石。” “哦。”古三月轻描淡写的应了声,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想起重要的事,她挥手遣退常五,然后看着玄止,“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南曲,你有何打算。” 玄止懒懒地靠在摇椅上,一条腿曲起踩住椅子边沿,另一条腿伸长抵在她脚边,并踢耍着她的脚尖。 古三月见他不说话,心里闷闷的,轻咳一声,继续道:“你……你如果不急着离开,那就在家等我回来。” 她说这话时,完全是一副很自然的口气,压根没注意到,“家”这个字的含义。 而玄止心思多细腻啊,他听后眼中光芒一闪,随即便压了下去,勾唇笑道:“可我却想陪着你,怎么办?” 古三月胸口咚咚的跳了几下,她赶忙压抑住,一脸正经地看了玄止几眼,然后昂首挺胸地离去。 玄止摇头失笑:“不解风情。” 吃过午饭,古三月本来是想出门的,但是看了眼屋外强盛的阳光,热得地面都发烫,于是她打算睡个午觉后再出去。吩咐常五拿来了冰镇西瓜,她一边吃着瓜,一边翻看兵书,不认识的字,就画个圈圈。 当她吃完第三块西瓜时,玄止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看了眼案几上像狗啃了一般的西瓜皮,他嘴角一抽,痞气地笑了笑:“西瓜皮啃得很有特色。” “还有一块你吃么?” 玄止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第78章促进感情 房间内放了两张床,中间用翡翠屏风隔断,古三月的床在外面,玄止的百年紫檀雕花床在里面,完全是阴阳对调。 古三月吃了几块西瓜解暑,当着玄止的面,毫无忌讳地宽衣解带,然后上床睡觉。 玄止绕过屏风走入里间,直接合衣躺了下去。 虽然有屏风隔着,但并不能完全遮挡,起码他转头时,就能透过镂空的缝隙看到古三月。 古三月背对着玄止,侧身而卧。 于是玄止一转头,便看到她凹凸有致的柔美曲线,腰身很细,两条腿纤细修长。 “嗯咳。”玄止咳了咳,眼神微闪,有些不自然,半晌他忽的叹道,“唉,你说我若是帮了你,你能拿什么来报答我。” 他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人,只是……他这次要帮了古三月,该从她身上捞点什么回来好呢,这个很重要。 古三月其实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回道:“嗯。” “算了,暂时留着,等我想到再找你要。”他扇子一挥,屏风被移开,他侧身枕着手臂,淡淡地看着她。 古三月起来时,看到屏风被移开了,她转过身去质问玄止:“你为何要移开屏风!” “我觉得热,挡着风了。” “那你就睡外面啊。” 玄止摇头邪笑:“外面没安全感。” 古三月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没那么强烈了,于是起床洗漱,并换了身衣裳,简单地捯饬了一番后,准备去相府。 她出门之时,玄止正在院中跟常五一起挑选磁石。 古三月觉得,玄止在国师的路上越走越远,而常五在管家的路上也越走越远,他们正向着工匠靠近。 再次来到相府门前,她竟莫名的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她也就两个多月没回相府,但却像隔了很久。 当然了,并非她心中一直惦记着相府,正是因为她都快要把相府忘了,所以再次回来时,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此番若不是要找古羽凡,她是绝对不愿意回来的。 进入到府中后,她连古天莱都懒得去见一下,便直接朝古羽凡的住处走去,然而当她转过九曲回廊,朝着西边二房一脉走去时,远远的,只见海棠围绕的水榭内,四男三女围桌而坐,正在谈天嬉笑。 四个男子,分别是古羽凡、古羽沫、唐孟之、柳于江,除了裴苏允不在,江南三杰都聚齐了。 而另外三个女子,则分别是古若兮、陆婉茵,以及卓念。 她们三个和秦娆,合称为江南四大美女,只是秦娆性情孤高冷傲,从不屑与她们几个为伍。 古三月至今也未见过秦娆,只是听常欢提起过几次。 她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水榭处,隔着三尺之距,正要开口叫古羽凡时,柳于江跟卓念率先发现了她。 “呀,古三少来了,快过来一起玩。”柳于江很热情地招着手,俨然一副他才是这里主人似的。 卓念看了眼古三月,然后又看向柳于江,柔声笑道:“江哥哥可真会说笑,三少怎能与我们一起玩呢。” 她这句话就颇有含义了,尤其是那个“能”字,用得十分巧妙,语气不同,含义也就不同,既可以理解成是古三月高傲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也可以理解成古三月卑贱不配跟他们一起玩。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转身朝她看来,尤其是唐孟之,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而古若兮因为有其他人在,尤其是有异性在,为了维持住她温柔端庄识大体的形象,从始至终她都淡淡地笑着,看到古三月时,起身行了个礼:“三堂哥好。” “兮儿妹妹好。”她笑着走了过去,然后看向卓念,“卓小姐此言差矣,既然大家有心邀请,三夜岂会不领情。” 古羽凡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温润地笑道:“三夜过来坐。” 古三月走了过去,然后紧挨着古羽凡坐在一起,唐孟之因为对她有成见,起身看向柳于江:“过来跟我换个位置。” 平心而论,柳于江也不喜欢古三月,但他比唐孟之要聪明些,也更虚伪些,懂得隐藏情绪。 商人嘛,倘若连点情绪都控制不了,又怎能很好的管理家族生意,何况他们柳家还是皇商,而他身为柳家嫡子,早晚有一天会继承家业。 “行,就让我跟三少坐一起,正好促进下感情。” 瞧这话说的,分明不喜欢,却一副很愿意跟古三月结交的模样。 古三月心底冷笑,而面上却丝毫未显厌恶之色,想跟她玩阴的,那行,她就陪他玩玩。 “能与柳大少结交,三夜荣幸之至。”她笑得满面春风,然后手掌按在柳于江肩膀上,看似很轻松地往下一按,刹那间柳于江面色灰白,抖似筛糠。 柳于江咬牙:“三……三少……” 古三月松开,拍了拍手笑道:“看来柳大少的身体不太好啊,正好在下练过几年功夫,要不教你几招,也好强身健体。” “不……不用了,三少的好意,愚兄心领了。” “那哪成,柳兄这样下去,怕是要辜负了府中的姬妾们。”说话间,她眼神在柳于江胯部来回瞟动。 柳于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场之人,谁也不是傻瓜,岂会看不出古三月刻意在整柳于江,只是人家一口一个柳大少,并且还笑容满面,让你有气都无处发。 唐孟之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不知三少想怎么玩?是玩行令饮酒,还是……” 不等他说完,古三月直接打断:“玩这些多无趣,要玩就玩点新鲜的。” 一直没说话的古羽沫,此时问了句:“哦,那三夜说说,玩什么是好。” 古三月勾唇邪佞一笑:“骑马射胯。”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便一脸震惊。 古羽凡笑着纠正他:“三夜,应该是骑马射箭吧,你是不是说错了。” “堂哥没听错,就是骑马射胯。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去射另一个人的胯,倘若被射之人受了伤,或者裤子破了,那么骑马的那个人就算输。” 第79章恶整几个纨绔少爷 于是其他四个男人,包括古羽凡,全都黑了脸。另外三个女的,则是红着脸垂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古三月很淡然,当初她在军营里,经常跟一群大老爷们玩这种刺激又惊险的游戏。要知道,男人的胯,那可是最重要的部位,倘若毁了,这个男人也就毁了。 而今日,她就是故意想整治一下这几个纨绔少爷。 “怎么,没人敢玩吗?”她笑着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是一脸菜色,然后便看向古羽凡,笑道,“要不我与堂哥先玩一局,给你们做个示范。” 她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拉着古羽凡便往后面马场跑去,柳于江他们虽然极为不情愿,但也只得跟上。 古若兮她们也要跟过来时,古羽沫立马阻拦道:“都是男人玩的游戏,你们就不用去了。” 古三月转过头笑了笑:“没关系,一起来玩嘛,多见些世面也好。” 于是众人再度黑脸。 最终古若兮三人,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跟过来,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古三月一般没脸没皮,活得比男人还野性。 “堂哥站到前面去,对,就在那个位置,嗯,再左一点,不行再向右一点,好了,就这样,扎马步,稳住身形,千万不要动哦,否则可就把不该射破的地方射破了。” 古羽凡身形微微一晃,额上汗如雨下。 古三月骑在马上转了几圈,然后握弓放箭,动作快得其余几人压根都没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射出去的,只听嗖的一声,箭已经穿过古羽凡的胯部,插入到了他身后的草地上。 古羽凡看了眼没入草地一半的箭,吓得脸都白了。 “接下来是谁让我射?” 古羽沫、柳于江,唐孟之三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用猜丁壳的方式,把唐孟之推了出来。 古三月对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指向远处:“站过去,扎稳马步,不要动。” 唐孟之按照她说的走了过去,正要弯腿时,突然直起身,吼道:“游戏规则,凭什么由你说了算?” 古三月摆弄着手中的弓箭,挑眉笑道:“哦,那唐少爷想怎么玩?” “行令饮酒。”唐孟之大声道,“对不上诗词的,便罚酒三杯。” “要不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改成射胯饮酒,唐少爷觉得如何?” “你!”他咬牙,怒道,“这……这有区别吗?” 古三月从马上翻下来,依旧把玩着弓箭,慢声道:“有啊,我提出来的是骑马射胯,你提出来的是行令饮酒,我们各让一步,我把骑马去掉,你把行令去掉,这不就成了射胯饮酒,输了的就罚酒。你看啊,惩罚制度,我都没改,全是依着唐少爷的。” 她摆出一副“我很大度,我很委屈”的样子,气得唐孟之快要七窍生烟。 古羽凡从惊吓中回过神后,总算是淡定了下来,并且也想通了古三月的用意。 他走到唐孟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伯期别再磨蹭了,三夜的技术信得过,你看我就一点事也没有。” 最终唐孟之咬牙闭眼,双腿弯曲,扎着马步。 古三月拉了拉手中的弓,大声道:“唐少爷准备好哦,我开始了。” 然后一炷香过去后……她还在调试弓箭。 唐孟之全身是汗,两条腿筛糠似的颤抖个不停,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箭的飞声,于是他便缓缓地睁开眼。 就在他睁开眼的刹那,古三月猛地拉动弓箭,只听嗖一声,箭头斜歪向下,朝着他重要位置射去,唐孟之吓得面色发青,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古三月飞身跃起,徒手握住了飞射在空中的箭。 箭头距离唐孟之的关键部位,仅仅只有半根手指的距离。 唐孟之看着笑得一脸邪恶的古三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古三月笑着看向柳于江跟古羽沫,扬声喊道:“刚才我输了,你们两个自己商量决定,射箭与被被射的那个吧。” 这种情况,谁都不想成为被射的那个,况且古羽沫跟柳于江,两人都箭术平平,但凡射箭的那个出现了偏差,被射的那个受伤都是小事,就怕倒霉催的成了太监。 于是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一致看向古三月:“还是由你来射吧。” 古三月甩着手中的弓,勾唇笑道:“那我若是手一抖,恰好射中‘靶心’,可如何是好?” “靶心?”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疑问。 古三月指了指就近的古羽凡那个位置:“就这里啊。” 柳于江跟古羽沫齐齐沉下脸来,同是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连他们都不好意思说出太过头的荤话,而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说起荤话来,像是在唠家常一般。 古羽沫壮士断腕般走了过来:“别磨蹭了,快点射。” “二哥,你这可就不地道了,怎么能诅咒兄弟射得快呢。我才十八岁,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 古羽凡其实早就知道了古三月是女扮男装,今日听她满口荤话后,对她的猜忌,更加强烈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他的堂妹古三月,而是另一个人。 一个人也许会因为环境的改变,或者在外力的刺激下,性格发生大转变,但一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想到这一层,他不禁多看了古三月几眼,更加确定了,她并非自己堂妹。因为从她身上,他看出了为将者才有的霸气与狂妄,而且她那份恣意坦荡,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他那位堂妹,就算是被欺负压迫得变了性格,也绝不会有古三月身上这份浑然天成的大气风范。 古三月满心想着怎么捉弄柳于江跟古羽沫,并未注意到古羽凡一直在揣摩她。 “哈哈哈……我输了,拿酒来吧。”她看着脸色发白的柳于江,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古羽凡走过来,打趣地看了眼柳于江:“哦,如此说来,柳兄以后要改叫柳姐姐了。” 第80章我不缺朋友,只缺你 此时正值黄昏,日暮淡薄的蓝天下,夕阳斜挂,胭脂色的霞光,将浮云染成了绯色。 古三月坐在马背上仰头大笑,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明媚的大眼弯得像一轮清月,而她光洁干净的小麦色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出令人心口发烫的光芒。 “堂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明日你到我府上来。”言毕,她直接骑着马从后面飞奔离去。 古羽凡看着她英姿飒爽地骑马远去,突然间觉得好像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从相府出去后,古三月便直接骑着马朝闲王府赶去,一路上回头率相当高,甚至还有不少女子朝她抛媚眼扔荷包。 古三月很茫然地接住两个粉色荷包,毫无羞耻心地揣入怀中。 那个向她扔荷包的女子,喜不自胜地转身回屋,大概晚上又要做春梦了。 还未到闲王府,半途中古三月就找到了容千钰,由于她感官很敏锐,因而路过一家赌坊时,她从各种嘈杂声,摇骰子的声音,喊大喊小的声音中,瞬间就判断出了容千钰的声音。 她并未下马,只是吩咐街边一个乞丐,给了他几个铜板,然后让他进去传话。 不多时,容千钰斜勾起唇角,嘴里叼着竹签,手中拿着一大叠银票,吊儿郎当地从赌坊走出来。 “老子正赢得兴起,你就来打断,快说找我什么事,没事的话赶紧滚。” 古三月冷声道:“上马。” 容千钰把银票塞进怀中,并理了理衣襟,一脸警惕地看着古三月:“你该不会是想打劫老子吧。” 他不提还好,一说古三月真的皱眉想了下,然后道:“我最近确实很穷,借我点钱。” 容千钰立马后退,并怒骂道:“借你大爷啊!本王穷得都吃不起燕窝鲍鱼了,你还有脸找老子借钱。” “……” 见古三月脸色不大好,容千钰咳了咳道:“那啥,玄止呢,他天天住在你那里,你怎么不去找他要伙食费?” 容千钰提这茬还好,他说完后,古三月脸色更加难看了。 尼玛,玄止那个腹黑狐狸,连两文钱都要赖账,她不被坑就已经万幸了,哪有胆子去找他借钱。 “废话少说,上马!” 眼见容千钰还想往后退,她马鞭一甩,将他缠住,直接抬起丢在了身后。 “啊!古……”容千钰张口便想喊古三月,不过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抱紧了。”古三月话音刚落,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容千钰下意识的便抱住了古三月的腰,并把脸贴在她背上,感受着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温度与体香,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暖意。 假如说古三月是大漠雄鹰的话,那么容千钰就是江南屋檐下的金丝鸟。 “容千钰,你一定没有在漠北的大草原上与人赛过马,更没有在苍茫雪域跟野狼搏斗过。” 容千钰听得心口一跳,同时隐隐有些发疼,他问道:“那你呢,你都有做过吗?” 古三月哈哈大笑:“废话,老子当年什么没干过,骑马打猎,杀虎烹狼,没有水的情况下,就喝牲畜的血。” 容千钰听得很心疼,他手臂微微收紧,将她的腰环抱住,并将自己炙热的胸膛紧贴在她背上。 “古三月,我不知道你以前是谁,也不会去调查你的身份,你不说,我就不问,我只知道,你是我容千钰的未婚妻,以后也将会是我的……” “容千钰,你我做朋友就挺好的,我很欣赏你的性格,洒脱简单。”是她最想活成的样子,只是后面这句,她藏在了心底。 她上一世背负了太多,烽火乱世,家国天下,万钧重的责任落于肩上,让她无法像寻常女子般活得简单随意。 而这一世,她背负着血海深仇,无辜死去的两千将士,还有陪伴她二十多年如手足般的兄弟,他们的死,皆因她而起,既然她还活着,那么就必须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容千钰喉间发涩,突然炸毛的吼出声:“老子看上去很缺朋友吗?老子有钱有身份不缺朋友。”声音微哽,他小声道,“老子只缺你,想要你做我的女人。” 我不缺朋友,只缺你。 古三月心里有些难受,可她真的不能应下容千钰任何要求。与其答应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如彼此间永远保持着最真挚的这层关系,友谊。 为了安抚容千钰的情绪,她本来是要骑往醉香楼的,却突然掉转了方向。 “容千钰,今日我带你去郊外纵马,让你感受下我的骑马技术。” 她策马扬鞭,踏尘而去,绸缎般的墨发被风吹得飞舞着,容千钰将头埋在她秀发下,脸蛋紧贴着她的背,心里有些难过,有些生气,还有些说不出的酸涩与失落。 晚霞照耀的郊外,一望无际的草坪延伸出去,远处是青山白塔,以及江南独有的烟雨小巷。 “容千钰,坐稳了。”古三月骑出她打仗逃命时才会有的速度,带着容千钰在广阔无垠的草坪上自由自在的飞驰。 来回奔跑了好几圈后,她才减缓速度,仰头看着碧空如洗的蓝天,心中蓦的就难过了起来。 她想念家乡了,想念亲人朋友了,不管凤云杉有多可恶,北燕始终都是她的故乡,是生她养她的地方,那里虽然已经没了她的亲人,却还有她的朋友。 容千钰见她神色不对,便开口道:“古三月,我们一起下去走走吧。” “好。” 古三月翻身跳下马,而容千钰在她落地的瞬间,也立即跳了下来。 她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上,踩着日暮时分的薄雾,跟容千钰缓慢地在草坪上走着。 容千钰低头看着脚下,深吸了口气后,道:“我母妃是江湖中人,当年我父皇还是皇子时,他南下巡游,被人刺杀受了重伤,母妃将他救下,很狗血的帝王恋情。父皇离开时,把母妃带回到了京城,然而由于母妃出身贫民,没任何地位,权位争夺之路上,需要牺牲得太多,不仅是感情,甚至还有生命。” 第81章你就是个土匪 “母妃深谙后宫生存之道,所以她从不争宠,也不惹事,而父皇一来可能是真的不爱了,二来或许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对我们并未多关注。虽然不受宠,可至少我平安地活了下来,母妃也一直平安的生活在宫中,成年后,我主动求父皇封我为王,让我搬出皇宫,如此一来,也远离了争斗。” “小时候,母妃经常给我说起宫外,讲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生活,所以我对皇位是真的不感兴趣,只想活得赛神仙。” 古三月笑着看向他:“你做到了,你没有任何压力,活得恣意任性。” “那你呢三月,你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吗?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携手浪迹江湖,一柄剑,一匹马,看尽世间三千繁华。” 古三月眼前似乎起了一层薄雾,她别过头哈哈一笑:“容千钰,我更看重权利地位,所以……你说的那种生活,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容千钰一怔,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失落,他摆手笑道:“无所谓啦,君子不强人所难,虽然老子从来没做过君子,但绝不会勉强你,不过你要的权力地位,我还真给不了。” 片刻的温馨后,两人继续开始打嘴仗,然后共骑一乘,趁着天黑前赶回了城里。 醉香楼门前,古三月把马拴好,便跟容千钰一起走了进去。 二楼雅间门前,她看了容千钰,然后敲门:“七公子在吗?我家主人求见。” 里面传来小七低沉的声音:“可是闲王。” “正是。” 门从里面打开,小七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然后看向容千钰,手一伸,有礼道:“王爷请。” 跟容千钰一起进去后,古三月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始终看向别处。因为她不敢与小七的眼睛对视,她怕没任何遮挡的脸上会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在来的路上,古三月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因而此时此刻,容千钰只需要按照她的意思去说就行了。 可现在的气氛却有些诡异,容千钰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却并不急着说出来此的目的。 而小七年轻急躁,且耐性不够,没坐多会儿,便按耐不住了:“看来王爷并不是要诚心合作,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 “站住!”古三月下意识的就厉声大喝,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而小七因她的一声暴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向她的目光时,带着很明显的亲切感。 容千钰也没想到,古三月会突然吼出声,把他都吓得愣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进入到角色:“本王还没说话,你吼什么?” 古三月早已觉察出自己失态,于是她立马补救,急忙起身恭敬地看着容千钰,低声道:“属下知错,刚才属下见他太不尊重王爷了,所以一着急,就替王爷把他喊住了。” 小七摇了摇头,将刚才那点熟悉的感觉,立马摇散。他的六哥,岂会是这种卑躬屈漆的人,亏得他刚才还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他家六哥有点相似,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六哥。 “本王早已听闻过七爷的大名,大漠七雄之一,最擅骑射,箭术出神入化,能百步穿杨。”容千钰端起势头来,还是挺有模样的,只见他摆出一副王爷的架子,悠然道,“本王还知道,古将军是大婚之夜去世的,而她曾经带领的古家军,现如今已成了一盘散沙,少数部分归顺凤云杉。” 小七眼眶微红,他咬着牙:“王爷有话请直说。” “爽快,本王要你随我一同去招安古家军。” “什么?”小七立马站起身,暴怒道,“你想让古家军投降南曲,绝不可能!” 容千钰手一抬:“七爷稍安勿躁,且听本王慢慢同你说来。” “我古家军宁肯战死,也绝不投降!将军虽然不在了,可她带出来的古家军,有我古七在的一天,就要誓死守护到底。” 小七没有姓,因为是被古三月救回去的,所以就跟着她一起姓古。 “你这死脑筋,怎么还说不听了呢。你家将军是怎么死的,想必你心里已经很清楚,还有你的生死兄弟,现如今还在北燕大牢关押着呢。” 小七低着头不说话,但浑身却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容千钰继续道:“想不想为你家将军报仇,为你死去的兄长们报仇,为那活埋的两千将士报仇?”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小七像个被激怒的野兽,张牙舞爪露出自己最狠厉的一面。 “呵,我既然能拖人把你找来,自然就是了解到情况后,才找上你的。” “那么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小七虽然处在愤怒与恨意中,但好在理智仍在。 容千钰官方客套的回道:“我的目的跟你一样,保家卫国。”说完,连他自己都想笑,傍晚时,才说了自己想纵情江湖,现在又冠冕堂皇的说起了家国大事。 于是容千钰将计划跟他详细的说了一遍,小七听后,狠下心点了点头答应。 而古三月默然地立在一旁,假装成容千钰的跟班,他们说什么,她都不去插嘴。 “那行,就不打扰七爷休息了,哦对了,提醒你一句,司徒舟明日才离开,他就住在行馆。” 身为北燕的人,岂会不认识司徒舟。 小七听到司徒舟时,眼光微闪,然而他却昂首挺胸,挺直了脊背,像是一棵青松般立在屋中。 两人从醉香楼出来后,已是满天星辰,古三月一边解缰绳,一边笑着打趣容千钰:“王爷是自己坐马车回府,还是让我送你。” “本王自己回去,傲气之人不食嗟来食。” “行,那我就不送了,王爷慢走。哦对了,借我点钱花呗。” “……”容千钰。 少时,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尖叫:“抢劫啊!” 古三月拿着厚厚一沓银票,在手中甩了甩,满意地勾唇笑道:“以后你收账的工作,可以吩咐我去做。” 容千钰狠狠地呸了她一声:“呸!你想得美,尼玛的,简直就是个土匪!老子有理由怀疑,你是土匪出身。” 第82章国师送她生辰礼物 古三月笑了笑:“我先走一步,王爷当心别遇上了色狼。”言毕,便绝尘远去。 当她骑着马回到府中时,觉得空气有些冷凝,盛夏时节,即便是夜晚,最多也就是凉爽,不应该让人感到很冷啊。 她心里正纳闷呢,准备把常五喊出来问问原因,结果抬头便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几乎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她朝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站着的那个人竟然是玄止,而他如同天然寒冰库一般立在海棠树下。 “喂,你在这儿站着干嘛?” 玄止不说话,眼神冷冽地把她望着。 古三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抖了抖肩膀,侧身便想从他身旁走过,脚步还没迈开,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玄止,你到底要干嘛?” “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啊?”古三月一怔,“你说什么?” 玄止声音很淡,有点像溪水声,又有点缥缈,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他说:“我一直在家等你。” 古三月的心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疼,还有点酸涩。 一句在家等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击溃了她所有的防垒。 “我……我有事,所以没能赶在晚饭前回来,下次我注意。” 就在此时,突然烛火燃起,院中瞬间亮如白昼,而最高的那株白杨树上,挂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玄止,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三今日生辰忘了么?” 生……生辰?古三月震住了,她从来想过生辰这种事,因为重生后,她压根不知道这具身体哪天生辰。 “你怎么知道的?” 玄止眯眼笑道:“我想知道,就能知道。”他语气清清淡淡,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嚣张无比。 众人都说她嚣张狂妄,但其实玄止才是真正的狂妄嚣张,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本。 “三三过来。”他牵着她的手,朝佛桑花下走去,只见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偃甲飞鹰,连毛发都有,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古三月震惊地看着他:“这也是你做的吗?” 玄止勾唇得意地笑了笑,刹那间,明月失辉。 古三月又问:“是送给我的吗?” 玄止又笑了笑,然后把偃甲飞鹰搬了出来,并拍着飞鹰的背部道:“坐上来。” 古三月心情按耐不住的兴奋,她却强压着,走过去跨腿骑在了飞鹰背上,而玄止也坐了上去。 “三三来掌控。”他手把手地亲自教古三月操作了一遍,然后放手任由她来掌握速度。 “哇!晚上飞在星空下,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啊!”她话音刚落,一束流星跌落天尽头,而玄止则慵懒地靠在她背上,笑容邪肆又得意,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气氛正好时,玄狐狸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骑马好,还是坐飞鹰好?” 此时耳畔清风呼呼的刮着,于是玄止那句类似低吟的话,被风吹散在了夜空下,古三月并未听清,只依稀记住了飞鹰与马。 “玄止,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辰礼物。”她并未说谎,上一世他父母兄长还在世的时候,生辰之日,他们也会送些小礼物小玩意儿给她,但却没一样像玄止送的这般精心。 后来父母兄长都离世后,她便再也未收到过任何生辰礼物,军营中的大老爷们,闲暇时间,除了想着逛青楼睡女人,哪里会记得她何时生辰,更不会精心为她准备生辰礼物。 活了两世,她遇到过最腹黑无耻的男人是玄止,最暖心的男人是玄止,最强大的男人也是玄止,最多才多艺的男人还是玄止。 说实话,爱上像玄止这样的男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难的是,不敢爱,也没那个资格去爱。 两人从飞鹰上下来时,古三月脸上的笑容仍未散去,她重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冷着脸,没一点笑容,即便笑,也是虚伪的笑。 可在遇到玄止后,他虽然腹黑无耻,还经常惹得她怒火滔天,但他却很有办法让她开心大笑。 “玄止,真的很谢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古三月能满足你的,一定尽力做到。” 玄止撑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的哗啦一声展开扇子,摇了摇,邪笑道:“等我想到,定然向你索取。” “好,那就先欠着,你想好了,随时找我。” 古三月把玄止送她的飞鹰视若珍宝,并贴心地给它取了名字,叫古小宝。 “什么时候出发?” 古三月正在梳理古小宝的毛发,听见玄止问她,抬头看去,只见他懒懒地躺在摇椅上,玉骨修竹般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倾城容颜在烛光下,竟美得让她差点窒息。 良久,她才回过神,眼神有些慌乱地闪了闪。 “哦,那个,还要等两日,准备妥当后,就出发。” “嗯。”玄止微微点了下头,便闭着眼靠在摇椅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古三月刚吃过早饭,古羽凡便过来了。 其实昨天她去相府,就是为了想跟古羽凡道声谢,毕竟寿圣宴那晚,他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为她说话,这份情她记在了心底。 “堂哥吃过饭了没,若是还没吃的话,我立马叫人为你去准备。” 古羽凡笑着摆手:“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昨天你回相府,是有事要找我吧。” 古三月挥手遣退了其他人,领着古羽凡朝后面花园走去。 她看着前方的亭台水榭,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只是想跟堂哥说声谢谢。” “跟哥还客气什么,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当然要站出来为你说公道话。” 古三月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人,她偏头看着古羽凡,认真道:“堂哥的恩情三月记下了,来日必报。” “妹子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与你虽不是亲生兄妹,但到底同宗,总比外人要强。” “……”古三月。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古羽凡很淡然地笑道:“十八年前,李姨娘生产时,我就趴在窗户外,她只生了一个女儿。” 他口中的李姨娘,是古三月的生母。 他看着古三月,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笑道:“所以,三月以为,为兄应该叫你什么?” 古三月微愣片刻,忽的笑道:“那三月多谢堂哥替我隐瞒。” “你女扮男装的事,我想太子跟闲王必然也是知道内情的。” 第83章一起去看美女啊 古三月安静地看着前方池塘,并未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古羽凡又道:“不管遇到什么事,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三月妹子。” “好。” 古三月很感激他知道实情,却未说破,更感激他的赤诚相待。两人在园中闲聊了会儿,古羽凡因为有事,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送走古羽凡后,古三月甩着手从外面回来,她晃悠着走去偏厅,却只见常五独自一人在做机关木马。 “玄止呢?” 常五急忙从一堆木屑中站起身来,回道:“国师吃过早饭就出去了,让我转告三少,午饭不必等他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常五摇头:“这个奴才不知,国师临走时并未交代。” “嗯,我知道了。”她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然而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的想起什么,转过身吩咐道,“我看你挺闲,这样吧,给我做两张黄花梨木的桌子,再做一张摇椅,要紫檀木的。” 言毕,她大踏步离去。 常五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才回过味,惊叫道:“三少,奴才不是木匠!” 古三月觉得,需要适当的整顿一下,免得把风气搞坏了,别到时候玄止离开了,她府中的家丁也都变了,要么是木匠,要么是卦师,她这里可不是为朝廷培养能人巧匠的地方。 她边思忖着怎么整顿府中的家丁,边往闲王府的方向走去,然而刚出了西街口,正要往东边走去,便见一群人全都往九里铺跑去。 只听路上的人边跑边向同伴嚷道:“快点,你快点跟上,倘若慢了半步,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古三月觉得有些奇怪,便拉住其中一个人问道:“这位小哥,你们这是干嘛呢?” 那人跑得大汗淋漓,被古三月拉住后,立马显出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城中来了位神秘女子,三日前向京城第一美人秦娆下战书,邀她今日到九里铺的醉风轩一决胜负。” 古三月对于那个神秘女子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到秦娆,她倒是来了点兴致。 “多谢小哥。”她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当她到了九里铺的醉风轩门口时,本以为自己来得挺早,应该没什么人,却不料门外堵着一群人。她无奈地摇头,看来走正门是行不通了。 她从墙外飞进去,刚站稳脚,便听到阁楼厅堂中传来容千钰放荡的笑声。 于是她顺着声音仰头望去,一看不得了,除了容千钰,容千寻也在,而江南四杰,裴苏允、柳于江、唐孟之、古羽凡全都到齐了。 除此之外,连一向古板正经的古羽尘都在,古羽沫就更不消说了,跟一群公子哥聊得正起劲。 当然了,还有一些古三月不认识的贵公子,可以说是陌阳城的名门公子基本上都到齐了,更令人惊讶的是,居然连玄止也在。 而他今日还刻意捯饬了一番,本身就自带光芒,此番更是闪耀炫目。 他淡然地往人群中那么一坐,扇子那么一摇,便风华尽显。 古三月本来对那位神秘女子没多大感觉,见此一幕后,不免生出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这么多优秀的男人趋之若鹜。 于是她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悄悄坐下,等着那位神秘女子出场。 一炷香过去了,那位神秘女子仍旧没出现。 二楼厅堂中的一群男子,谁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大家都很有耐心。 就连一向很急躁的容千钰,此时都很淡然。 古三月招手唤来醉风轩的杂役,递给他两钱碎银,悄声问道:“能否透漏下,那位神秘女子是谁?” 那位杂役得了好处,心里欢喜,回答起问题,自然是尽心尽力。 “公子问小的,可算问对了,醉风轩里见过时姑娘的人,不超过三个,嘿嘿……小的就算其中一个。”他一脸荣幸地说着。 “小哥请坐。”古三月手一伸,指了指桌旁的椅子,“劳烦小哥为在下解答疑问。” “不敢,不敢。”小杂役连连摆手,“小的站着说就行。” 然后只听那位杂役小哥讲道:“那位姑娘叫时伊美,长得那真是漂亮,不是小的故意吹嘘,秦娆在她面前都自惭形秽。她不仅人美,而且心地善良,待人亲切,性格爽朗,又多才多艺,还风趣幽默。” 古三月表面很平静地听着,然而内心却早已澎湃了起来,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八岁被爹娘送去天山学武时,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师妹,名字就叫时伊美。 杂役小哥赞叹道:“时姑娘真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小的能伺候她一回,此生无憾。” 古三月转着手中的茶杯,指了指阁楼厅堂,勾唇笑道:“所以他们都是为了时姑娘而来?” “是呀,闲王跟裴大人他们,全都是为了结交时姑娘才来的,天未亮古家两位公子就过来占位置了。” 噗……古三月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绢帕擦拭了下嘴,向杂役小哥招手道:“附耳过来,替我传句话。” 杂役小哥侧身凑过去,听了后,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公子,这个可行吗?” 古三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去试试就知道。” “那行,小的这就去试试。” 目送着朝雅间走去的小杂役,古三月眸子微闪,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其实她并不确定这位叫时伊美的神秘女子,是不是她那位古灵精怪的小师妹。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古三月站起身,正要去茅房,忽的笑声响起。 在场之人,除了玄止外,其余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古三月顺着笑声望去,只见一位蓝衣女子笑如春风的斜依在栏杆上,不盈一握的小腰弯出曼妙的弧度,傲人挺立的身姿成了全场所有的焦点。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像雪,她的头发像是质地上乘的绸缎,她的眼睛像是望不到头的一汪碧潭,五官精致得犹如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一般。 第84章人美嘴甜,男人都喜欢 在时伊美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上面,一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贴在她胸前。 她先是笑着向其他人点头挥手,然后再看向古三月,柔声道:“去年今日山门中。” 古三月腾空一跃,直接从一楼大厅飞到了二楼游廊上,与时伊美隔着两步之远,她笑着接道:“姑娘的肚兜有点红。” 时伊哈哈一笑:“你也是灵雪峰弟子吗?” 古三月摇头笑道:“在下并非雪灵峰弟子,只是与雪灵峰弟子认识。” “你是不是认识我师兄古月,哈哈……这诗是他改编的,你要认识他,快说,他现在在哪儿,我正找他呢。”时伊美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 古三月扫了眼二楼厅堂,忽的坏笑一下,凑近时伊美小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时伊美红唇一嘟,举起小拳头,在她肩头捶了下,娇嗔道:“你真坏。”然后便踮起脚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顷刻间,醉风轩炸开了锅,如果说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么古三月早已千疮百孔,死得体无完肤了。 她故意抬高下巴,挑衅地看向二楼厅堂处。 玄止淡笑着看向她,而容千钰则气得猛捶大腿,柳于江跟唐孟之,恨不得把古三月千刀万剐。 古三月嘚瑟完,转头看向时伊美:“我确实认识你师兄古月,只不过,你找不到她了,因她已经死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去接客了。” 言毕,她施展轻功俯冲下楼。 时伊美笑容一滞,随即弯唇笑道:“调皮。” 她的声音很好听,很动人,像冬日里的暖阳,令人特别舒服。 她那声“调皮”,语气中丝毫不带责备的意思,反倒像情人间的调戏。 看了眼二楼中大为不满的一群男子,她足尖一点,便施展轻功飞到了厅堂中,然后稳稳的落地。 “让哥哥们等久了,小美自罚三杯,向你们赔不是。” 三杯酒下肚后,她拿着酒盏摇了摇,笑道:“哥哥们可解气了?” 玄止始终淡笑着歪在椅中,间或摇两下扇子。 容千寻率先站起身,为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盏向时伊美举了举,然后仰头喝尽。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呢?”容千钰抖着腿,手中把玩着小叶檀木珠,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时伊美笑着道:“时伊美,时辰的时,伊人的伊,美人的美。” 容千钰继续问:“看姑娘的长相,倒不像是中原人,不知姑娘家是哪儿?” “江湖中人,四海为家,不知王爷所说的‘家’是指什么?” 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眼见着容千钰脸色不对,她又笑道:“我爹是海外客商,娘亲是依耐贵族,但我从小在天山长大,是天山灵雪峰弟子。” 她的真诚,反倒让容千钰羞愧。 容千寻急忙出来打圆场:“时姑娘别介意,我三弟性格直爽,并无恶意。”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王爷性格豪爽,小美欣赏都还来不及,怎会去计较。” 不多会,时伊美便跟一群人打成了一片。 唐孟之最喜欢吟诗弄词,整些酸不拉几的诗文,要遇上别人,早就烦不胜烦了。然而时伊美却很感兴趣,并开心的跟他一起探讨。 总之,不管是谁,她都能与对方聊起来。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武功诗文,歌舞曲艺,甚至连做饭喂猪,她都能掺和几句。 古三月上完茅房后坐了回去,继续喝茶,时伊美的性格,她早就习惯了。 反正不管走到哪儿,时伊美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男人看到一见倾心,女人看到一见如故。 就在众人全都围着她侃侃而谈时,玄大狐狸很不识趣地插了一嘴进来:“时姑娘的爹,可是东夷人?” 时伊美面色犯难:“这个……我真不知道,娘亲生前只跟我说过我爹是一位海外客商,却并未说具体是哪里的人。” 玄止颇为惋惜地摇头道:“唉,挺可惜,我还以为姑娘是东夷人。” 众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便都静静地等着,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了下文。 玄止眯眼靠在椅子上,淡然地笑着,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更不知,他来这是干嘛。因为从头到尾,他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对时伊美感兴趣。 古三月坐在离他们并不远的地方,楼上谈话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因而玄止问时伊美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听见了,心中不免生疑,觉得玄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就在她歪着头沉思之际,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这里有人吗?” 古三月转过头来,只见一位白衣俊秀的男子站在眼前,目光温润带笑。 “没人,公子若不嫌弃,就坐下吧。” 白衣男子笑了声:“那就谢谢这位兄台了。” “公子客气了,既然都是为欣赏美人而来,也算是有缘,一起看热闹吧。”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笑了笑:“公子也喜欢时姑娘?” 古三月抿了口茶,笑道:“人美嘴甜,胸大腰细,是个男人都喜欢。” 白衣男子嘴角一抽,别开眼去不再说话。 二楼中,玄止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白衣男子,唇角一勾,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时伊美。忽的就想起那天在镜中所看到的景象,白衣男子与时伊美姿势复杂的交叠在一起…… 想到这一幕,他轻咳一声,又把目光移向楼下,只见白衣男子跟古三月坐在一起,笑嘻嘻地聊着天。 于是玄大狐狸有些坐不住了,他抖抖衣袍站起身,惬意地摇着扇子朝楼下走去。 容千寻见玄止起身离去,急忙站起来,而其余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一副恭敬相送的表情。 时伊美站在裴苏允身旁,看着正在下楼梯的玄止,娇声笑道:“国师挺有威望的。” 裴苏允捏了捏她的下巴,笑得有些阴冷:“你了解得还挺多。” 时伊美脸上始终不见怒容,她笑着偏开头:“我就当裴大人是在夸我了。” 楼下,古三月给白衣男子倒了杯茶,两人边喝茶边聊。 “听公子的口音,不像是南曲人,倒像是丽岛那一带。” 白衣男子接过他递来的茶杯,抿了口,笑着回道:“一眼就被兄台看出来了,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是丽岛人。” 第85章毁婚做国师的女人 而此时玄止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眉梢一挑,摇扇冷笑道:“哦,丽岛?可我怎么觉得,你是东夷人呢。” 白衣男子脸上笑容未变,只是眸中带了些冷色。 “这位公子说笑了,在下确实是丽岛的人。” 玄止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去揭穿,他径直走到古三月身边,挨着她坐下,并装出一副很无力的样子,微微靠在古三月肩膀上。 古三月推了推,没动,再推了推,还是没动。 她怒道:“玄止,你能不能坐直身体,别像个无骨鸡似的。” 玄止非但不坐直,反倒变本加厉,把半个身体都靠在了古三月身上。 古三月气得起身便要站起来,然而却悲催的发现,她双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最终,她决定忍了。 白衣男子看了眼玄止,又看向古三月,然后一脸莫测地笑了笑:“在下还有事,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他便转身急切地离去。 待白衣男子转身走后,古三月才爆发出来,她狠狠地在玄止大上根掐了一把。 玄止疼得一抽,却邪气地笑了笑:“真销魂,再来一下,最好上去点。” 古三月冷笑:“是么,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你应该不需要传宗接代。” 说话的同时,她手一伸,作势就要去掐,玄止一个旋身,立马坐在了远处。 他展开折扇,狠狠地扇了几下,猛喝几口茶压惊,并控制住要爆粗口骂人的冲动。 古三月得意地抬高下巴:“怎么,怕了?” 玄止又恢复成顽劣邪气的模样,他眯眼坏笑道:“怕,怕你守寡。” “那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容千钰好好的,我怎能守寡呢。” 玄止扇子一合,挑起古三月的下巴:“跟着他多没意思,要不然你毁婚做我的女人吧。” 古三月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呛得她连连咳嗽。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无耻,她绝对比不过玄止。 “你能耐,论嘴皮子功夫,你天下无敌。”她偏头去看别处。 玄止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手中扇子一敲桌面,邪肆地笑道:“三三不相信么,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难道你不喜欢我么?” 古三月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回道:“喜欢,我喜欢得很,哪敢不喜欢玄大国师。” “哦……”他玩味地笑了笑,“原来三三一直喜欢我啊,既然你喜欢,那就追我啊。” 他笑得有些痞气,有些贱,让人恨不得给他两耳光。 “……”古三月气得无言反驳。 自从与玄止接触后,她觉得再也没有见过比玄止更无耻、更贱、更腹黑,更邪恶的人了。 “我很好追的,你试试嘛。” 古三月端起茶杯就想往他脑门砸过去,但最终还是隐忍着放下,因为她很清楚,论武力,她不是玄止的对手,所以这杯茶水压根泼不到他身上。 “哼。”她勾唇冷笑一声,“激将法不管用,你别以为我会上当,堂堂王妃不做,我怎会要一个小小的国师。” 玄止唇边的笑容缓缓敛去,眼中寒光涌现。 古三月继续:“千钰比你真,比你好百倍不止。” 说完后,她抬眼看去,只见容千钰一手搂着一个艺妓,正笑得一脸荡漾地跟时伊美聊天。 玄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的眯起眼睛笑道:“你要不要上去凑个数。” 古三月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她深吸了口气,打定主意,斗天斗地,千万不能跟玄止斗气。 醉风轩今日的客流猛增,并且只见进的客人,却不见有人往外出。 古三月原本只是过来看个热闹,然而在见到时伊美后,她却不打算离开了,决定瞧瞧时伊美要搞什么名堂。 瞥了眼玄止,她问道:“你过来是干嘛?” 玄止淡笑着回道:“到这地方,自然是喝酒看女人,不然还能干嘛。” 古三月摸了摸下巴,叹道:“这里除了时伊美,其他的都是些庸脂俗粉。”然后看了眼玄止,笃定道,“其余人,没一个能入得了你的眼。” 玄止看着杯中茶,低声浅笑:“说得你多了解我一样。” 古三月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了解你,只是太了解你们这类男人,本身就自带光芒,纵观醉风轩,能够入你眼的也就只有时伊美了。” 玄止仰头靠在椅背上,打着哈欠,懒懒地说道:“你就能入我的眼。” 古三月笑道:“哈哈哈……这个不能比的,我不算女人。” 玄止抿唇一笑,淡淡地说道:“古三月,别把自己想得太强,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古三月听了这话,胸腔似乎被震了一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忙错开眼看向别处。 玄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条腿蹬着桌子沿,另一条腿大喇喇地伸着,手中扇子轻敲着膝盖。这一举动,倘若是别人做,肯定十足十的流氓无赖,然而玄止做出来,虽然同样的邪肆痞气,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哎,你说秦娆怎么还不来?”古三月转头看着玄止。 “她不会来。” 古三月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来?” 玄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因为我让她不要来。” “……”古三月。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玄止继续笑着说:“时伊美是东夷人,刚才那位勾搭你的男子,也是东夷人。” “哎哎,别乱说,他只是过来拼个桌,你的思想太污了。” “好吧就算拼桌,那个跟你拼桌的男子,他是东夷人,且还是东夷贵族。” 古三月放下茶杯,反驳道:“人家说了是丽岛的,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他是东夷人呢,再者说,我早年打……”她差点就说漏嘴了,急忙刹住口,轻咳一声,“咳咳,我早年打猎时,遇到过几个东夷人,刚才那位白衣公子,他的口音不像东夷的,我听着倒像是丽岛。” 玄止无奈地笑了声,也罢,这件事,就当他没说,她不知道还好些。 古三月将信将疑地朝楼上看去,只见那位白衣男子安静地坐在一旁,而时伊美被容千钰那群人围在中间,看都未曾多看白衣男子一眼。 “喂玄止,你说时伊美是东夷的,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东夷人?” 第86章古三月,我喜欢你 说实话,她在天山灵雪峰学武三年多,刚认识时伊美那会儿,小丫头才六岁,一口地道的中原口音,怎么看都不像东夷的,后来见过几面,也未曾听说她是东夷人。 于是她又问了几遍,然而对于此事,玄止不想多做解释。 他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南斗鲲鹏,就是被她偷去的。” “你是说那位白衣男子?” “时伊美。” “什么,她偷走了南斗鲲鹏?”古三月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止,“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呢。” 玄止淡然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古三月冷哼:“你平日里满口谎言,真话假话一起说,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玄止摇扇的动作一顿,倏尔笑道:“古三月,我喜欢你。” “……” 他低着头笑得肩膀直耸,半晌才忍着笑意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愤怒的古三月:“这句话你信吗?” “老子懒得理你。”古三月直接甩他一记白眼。 他目光流转,以手撑腮,眼含笑意地看着古三月。 玄大狐狸经常真话里掺杂着假话说,假话中又带着真话,往往忽悠得众人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不过他今日说的,确实是真话,很遗憾,古三月没能相信。 他自然不会跟古三月说,白衣男子来过她的统领府,倘若那日不是他恰好在,她的老窝早就成了别人踩点的地方。 “算了,看来今日是等不到秦娆了。”她说着,便起身要回去。 玄止颇为诧异地看了她眼:“怎么,你不是来看时伊美的。” “我看她做什么,太完美的人,往往心思深沉,心机沉重,这种人最好离得远远的。”她意有所指的说着。 时伊美她接触过,确实很完美,可以说完美得无懈可击。 在天山时,时伊美还是个小姑娘,可却跟谁都能相处得来,不管是男人女人,穷人还是富人,她都能与之友好的相处。 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笼络人心,她更是懂得握对方的喜好,投其所好的与你相处,把灵雪峰上下所有人都结交了个遍。 可一旦细思,就会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 古三月一直就知道时伊美的为人,所以跟她只是淡淡之交,从未走近过。 而玄止并未接触过时伊美,却一眼就看穿了本质,令人佩服的同时,也令人更加畏惧。 一个比时伊美心机还重的人,能让人敞开心扉的结交吗? 答案是,不能!起码在玄止面前,她是不敢放开一切。 玄止的确处处都好,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武功高,长相好,心思细腻,还特别浪漫。他虽不是皇族,但地位权势却凌驾于皇权至上,可以说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但是若要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容千钰,不为别的,因为他简单洒脱。 待大仇得报,天下稳定后,倘若容千钰的愿望没变,还是想纵横江湖,恣意人生,或许她会考虑跟他携手天涯。 有无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容千钰在一起简单快乐,而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份简单随性的人生,活得无拘无束,没有家国天下的责任,没有任何压力。 正冥想之际,陡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你对闲王,倒是挺上心。”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惊得古三月立马回神。 “他是王爷,我是臣,自然要上心。” 玄止扇子一扬,狠狠地摇了几下,眼中笑意敛去:“给你一个时辰,去交代下后事,今晚我们就出发。” “出什么发?” 玄止已经摇着扇子走出了醉风轩。 “喂玄止,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今晚我们就出发’?”古三月追上去,拉住他衣袖。 玄止一回头,盛夏日辉斜照在身上,印出暗浅的光影,他只定定地站着,什么话也不说,星海般的眸中噙着清淡的笑意。 古三月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玄狐狸目光闪闪,眼中浮出点儿坏笑,忽的身体前倾,凑到古三月耳畔,语气暧昧道:“我在家等你。” 古三月傻傻地点头应道:“嗯好。” 待她回过神时,玄止早已走远了。 古三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竟然中了玄狐狸的美男计,一时间气也不是羞也不是,最终只得恨恨地返回醉风轩大厅。 她刚走进去,便听到容千钰打着酒嗝的声音:“嗝……说起女人,本王认为,一个男人,一生能遇到两个真正的红颜知己,此生无憾了。” 容千寻从眼风里瞅见挤在人群中的古三月,他淡然地收回视线,看向容千钰笑着问道:“三弟都有哪些红颜知己,说来让二哥也听听。” “二……二哥难道忘了?四年前在东漓遇到的雪珂郡主,只一眼便令人心醉神迷,她气质高贵冷艳,像是盛开在山巅的一朵雪莲,只可惜,父皇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唉,要不然,哪里轮得到古三月那个丑女人。” 他高声阔气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容千寻忙别开眼去看别处,并紧抿着唇,强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裴苏允则淡笑着看了眼古三月,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古羽凡低头隐忍着笑意,憋得脸都红了。 其余男人不明真相,听了容千钰的话后,全都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 容千钰背对着门的方向,因而并未看到古三月,他继续回味道:“第二个是在雀山镇遇到的百灵姑娘,那真是声如其名,像只山谷里的百灵鸟,一颦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即便是一个江湖浪子,遇到她,也能定下来。她就像是冬天里的暖阳,夏天里的凉风,像……” 古三月不等他回忆完,凌空一跃跳到了台子上,站到容千钰背后,蓦地开口:“王爷觉得我像什么?” 容千钰回头看了眼,想都没想便回道:“你像只大黑熊。” 很不巧的是,裴苏允正在喝茶,结果容千钰话一出口,他直接喷到了容千寻脸上。 顷刻间……场面乱成一团,古三月毫不客气地把容千钰暴打了一顿。 打完后,她拎小鸡似的,把容千钰拎出了醉风轩。 “放……古三……古三夜,你他妈放开老子!”容千钰双手双脚扑腾着挣扎,但都无效。 第87章丑人就是矫情 于是整个醉风轩像是被投放了一枚炸雷,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古三月把容千钰扛了出去。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容千寻挥手,遣退柳于江他们。 只是在众人都离去后,裴苏允却又悄悄折了回来,他藏身于一间雅阁内,透过雕花的窗棂,目光精锐地看向热闹繁杂的大堂,但耳朵却极为敏锐地动了动。 少时,听得隔壁传来谈话声音。 “美子小姐,我不希望你冒险。” “栖川君,这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裴苏允耳朵一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美子小姐,他不值得你这样。” 时伊美的声音带了些不耐:“栖川野,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该怎么做,要做什么,我心里有数,轮不到别人干涉。” 栖川野的声音蓦地拔高:“可他是在利用你,他根本就不爱你,更不可能会娶你。” 大概是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栖川野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美子,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担心你。他想要借那个女人的手除去凤云杉,并攻占北燕,可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何况还有大齐跟南曲,倘若有一天北燕真的乱了,你以为他能够占到便宜?” “栖川野,闭嘴!”时伊美突然厉声训斥,栖川野被震慑得愣住了。 裴苏允始终看着窗外,只是眼中冷光渐盛。 隔了会儿,屋内没再响起说话声,只听到开门的声音,片刻后,便见栖川野从楼梯上往下走去。 裴苏允起身,弹一弹衣袍,并拂了拂袖口,然后开门出去,走到游廊处,并摆出一脸忧伤的表情。 时伊美从屋内走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凭栏而望的裴苏允。 她笑得春风和煦般朝裴苏允走过去,在距离他两步之遥停了下来,身子柔柔地斜靠在栏杆上,弯出凹凸有致的曲线,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裴大人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她说话时,头微仰,红唇微启,清亮的眸子像是侵在水中的碧珠,白皙如玉的肌肤被阳光晒得泛起了淡淡的粉色。若说是人间尤物,丝毫不夸张,别说男人了,就连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 而裴苏允自然也不例外,他看向时伊美的目光,带了些热度,不过那仅仅是男人生理现象的一种自然反应,绝不包含任何情感,并且在那层热度下,却又保持着一份理智。 其实他跟玄止是同一类人,过分的聪明,过分的谨慎,过分的强大,而且不管在什么场合下,也都是清醒着的。 他手臂一伸,将时伊美揽入怀中,捏住她下巴,调笑道:“时姑娘真懂我的心,不知姑娘可有法子开解我呢?” 时伊美在他怀中扭了扭,娇声笑道:“裴大人想要我怎样开解?” “这样……”他说着,手便朝时伊美裙下探去。 “哎,裴大人,别急啊……” 风尘轩里笑声连,长街之上怒滔天。 “古三夜,你胆大包天,竟敢打本王。”容千钰酒醒了一半,然而怒意却不减。 他捂着满是淤青的脸,双眼如刀地瞪着古三月。 “看来王爷酒已经醒了,那就跟我回府说正事。” 容千钰哼了声:“丑人就是矫情,昨天老子跟你示爱,你还不答应,那你刚才为何要吃醋?” 古三月微怔,她实在搞不懂容千钰的脑回路。 “王爷哪里看出我吃醋了?” “哼,还说没有,那我说你像大黑熊,你为何要生气?” 古三月忍着怒意撩了下前额的碎发,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我要说你长得丑,你能乐意!” 容千钰手一摊,无奈道:“可本王长得很帅,很英俊啊,你长得本来就不好看啊。” 最终的结果就是,容千钰又挨了一顿打。 统领府内,容千钰一脸委屈地捂着脸,时不时的呻吟几声。 古三月面色泰然地说道:“今晚我就要动身去业安城,你跟小七也尽快出发去目的地,腊八节那日我们在落枫县碰头。” “哦,知道了。”容千钰点头应道,突然反应过来后,他猛地抬头看向古三月,“你说什么,今晚你就出发,你不跟我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跟你一起。” 容千钰换了个捂脸的姿势:“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小七一起,而你一个人去?” “不是啊,我跟玄止一起。” “……” 容千钰舔了舔唇,然后一脸愤怒的表情。 古三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别怕,有小七跟在你身边,他会保护你的。” 容千钰瞬间炸毛:“老子稀罕他保护啊,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 古三月表情淡然:“可以啊,你去说服玄止。” 最终容千钰是咆哮着离开的。 下午的时候,古三月再次去了刺客盟。 她叫来拂衣,问道:“墨渊阁查得怎样?” 拂衣垂眸,恭敬地回道:“属下觉得墨渊阁不像一般的江湖门派,但也不是朝廷的暗藏势力,总之有些……” 古三月握了握拳,冷声道:“继续说。” “是一个比云瑶宫还要神秘的组织,谁也不知他们真正的落脚点在哪儿?” “那你觉得天山灵雪峰呢?” 拂衣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不过很快便恢复,淡然道:“天山灵雪峰是名门正派,底细清白也清楚。墨渊阁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江湖隐势力,两者不能比较。” 古三月其实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并未多想,然而拂衣却把她这话放在了心上。 “接下来几个月我要外出,大小事都由你来定夺,若真的遇上你都解决不了的事,再来找我。” “属下遵命。” “去把小七给我叫来。” 拂衣退下,不一会儿便将小七叫了过来。 古三月始终背对着他,没敢与他正面对视。 “好好配合闲王去收服古家军。” “是,属下遵命。”小七心中虽不甘,但为了报仇,他不得不屈服。 “倘若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那么武卫军胡杨的命……” 第88章从来不了解他 她话音一顿,吓得小七抖了抖,急忙回道:“老大放心,属下不敢违抗命令。” 阴冷邪魅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好是这样,胡杨的命可掌握在你手中。” 小七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老大救命之恩,小七替胡杨谢过老大。” “行了,下去吧。” 小七退下后,她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松开,掌心中汗与血交融,顺着指缝流了一地。 她神色恍然地从刺客盟离开,回到了隐秘的农家小院,然而刚飞身跃进去,便见玄止站在日辉下,脸上表情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古三月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惊怒道:“你怎么在这儿!” 玄止负手背后,朝着古三月缓慢地走来,他每走一步,古三月便往后退一步。 院中刮起一阵过堂风,卷得地上落叶翻飞,随着玄止的走动,风速便加大一些。 他眯缝着眼,淡淡地笑着,只是笑容里却染了几分寒霜。 古三月被他的举动弄得神经紧绷:“你有话就说,别再走过来。”她做出格斗的手势。 玄止仍旧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直到把她逼退至角落,他抬手按住墙壁,将她圈在怀内,低头俯视她。 阳光穿透树枝,斜洒在墙头,照出稀疏灿亮的光,他绝美精致的脸在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神圣得令人不敢直视。 “古三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爱惜自己。”他唇角微翘,笑得有些邪气。 古三月挠了挠头,茫然道:“嗯,说过。” “那你为什么不听?”他眯缝着眼,眸中带着危险气息。 古三月不悦地皱眉:“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唇形饱满,色泽艳丽,说话时一翘一合,看得玄止呼吸一窒,眸中温度逐渐升高。 他俯身靠近,在古三月没反应过来时,直接低头吻住。 古三月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似的,浑身酥麻的同时,心脏咚咚咚跳得快要炸裂了一般。 她猛的一把推开玄止,快速冲进了屋内,背靠着房门大口喘息。片刻后,她稳住心神,抹了抹嘴,瞬间就镇定下来。 当她换完衣服出来时,玄止仍旧站在院中,像没事人一样,脸上维持着邪气荡漾的笑容,淡定且从容地摇着扇子。 他扇子一合,在掌心敲了几下,眼中含着邪魅的笑:“是不是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四肢发软,浑身发颤,心跳加速。” 古三月直接愣住了,猛地咳嗽几声,神情不自然道:“咳咳……你怎么知道?” 玄止笑得一脸奸诈:“以后再不听话,我就用这招惩罚你。” “……” 玄狐狸奸计得逞,笑得一脸嘚瑟,并惬意地摇扇离去。 占了姑娘家便宜,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骗人,并且还淡定从容问心无愧,普天之下除了玄狐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已经走到了门口,玄止又转过身来,沉下脸道:“不准再服用冷凝丸,否则我就惩罚你。” 他食指点了点唇瓣,指向古三月,并朝她眨了下眼。 古三月浑身一抖,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就急忙应下来:“我答应你。” 玄止勾起唇角,淡淡地笑道:“乖。” 目送着玄止离开后,古三月仍旧没回过味,脑子乱哄哄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像是被火在灼烧一般,滚烫滚烫的。 上一世,她一心扑在打仗上面,虽然功成身退后,嫁给了凤云杉,但其实他们的关系更多的是君与臣,成亲只是个仪式,况且她大婚当夜就去世了。 说起来,她活了两世,却从未尝过男女情爱之事。 上次在阵法中,被玄止突然袭击的亲过一回,这次又被他突袭,不过这次的感觉好像不太一样,这种奇怪又兴奋的感觉,让她有些紧张,但心里又感到有一丝丝甜意。 恍恍惚惚地回到府中时,已是日暮黄昏,凉悠悠的晚风吹在身上清爽宜人。 古三月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挪地朝屋中走去,正要迈门槛时,身后响起促狭的笑声。 “三三可是还在回味?” 古三月身体一颤,却硬是挺直了脊背,回头怒视道:“我不懂国师说什么。” 玄止笑着从树上跃下,闲庭信步地走到她跟前:“那要不我帮你再回忆一遍,嗯?” 古三月心肝一抖,但面上却故作镇定。 她昂着头,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意:“好啊,走,我们到房间去慢慢回味。” 玄止一怔,目光闪了闪,随即便邪肆的浅笑一声,然后他缓步靠近古三月,挑起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不知你想怎么回味?”呢喃般的声音,像是饮了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古三月脖颈间,令她身体紧绷。 光是听着他撩人的声音,古三月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但她很清楚,今日要是不给玄止点颜色看看,他就会一直流氓下去。 于是她微仰着下巴,坦然地迎视他的目光:“国师想怎样回味,三月奉陪到底。” 然而玄狐狸的脑回路,岂是凡人能跟上的。 他微微偏头,柔软的唇瓣在她眉间擦过,然后凑到她耳畔,吐气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没想过要睡你。” “……” 一瞬间,古三月脸上闪过又羞又怒又愤恨的表情。 玄止看着她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甚至笑得都弯了腰。 “哈哈哈……” 笑声回响在院中,惊得屋檐下的燕子振翅高飞。 古三月一腔怒火尚未来得及发泄,便因他的笑声无端端的就消了下去。 夕阳泼洒在林中,烙出些许暗影。 绯色晚霞铺满天际,点金般的海棠树下,玄止摇扇大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古三月看得愣在了原地。 她见过玄止邪肆痞气的笑、阴冷狠厉的笑、玩味戏虐的笑,一脸坏水的笑……却唯独没见过他像今日般纯真简单的笑。 此时此刻,他笑得毫无遮掩、毫无心机,简直不像她所认识的玄止。 当然,她从来也就不了解他。 “无聊。”回过神后,她白了眼笑得像个孩子般的玄狐狸,然后转身回屋。 跟玄止打嘴仗,她别指望能赢,不是被他戏弄,就是被他气死。 第89章盗亦有道 吃晚饭的时候,玄止仍旧一脸笑意,古三月安静地夹菜扒饭,直接无视他。 玄止敲了敲碗沿,含笑道:“你若真的想,我就勉为其难让你睡一次。” “吃饭!”古三月一记眼刀子飞射过去。 玄止不再逗她,然而微微上扬的嘴角,无不出卖着他心情很好。 饭后,古三月回房打点行囊,他就抄着手斜倚在门栏,浑身散发出颓唐慵懒的气息。 “你这件粉色袍子要带吗?”古三月顺手拿起浅粉色的衣袍晃了晃。 他淡笑道:“带。” 古三月直接胡乱地揉成一团,塞进包裹中。 玄止眼角一抽,脸上笑容有些凝滞。 古三月忙着收拾衣物,压根没去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又翻出一件竹绿色的长褂,抖了抖,问道:“这个也带吗?” “带。” 然后古三月再次胡乱地揉成团,塞到了包裹中。 玄止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他走过来,敲了敲古三月的肩膀,命令道:“把衣服全部拿出来,重新叠好再放进去。” 古三月怒了,她把玄止所有的衣裳胡乱地往床上一丢:“要叠你自己叠,老子不会叠衣服!” 玄止愣了愣,奈地一笑,然后他挽起袖子走上前来,并把古三月挤开。 古三月哼了声,双手抱臂站在一旁。 只见玄止动作熟练又很优雅地叠着衣服,并且还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形,看得古三月直接石化了。 她不说话,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玄止收拾衣物,而玄止则安静淡然、从容不迫地叠着衣服。 然而看着看着,古三月见包裹里的东西越装越多,她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问道:“你连枕头都要带?” 玄止勾唇一笑:“要带。” “带你大爷!”古三月终于忍不住,怒吼道,“敢情包裹不是你背,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玄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便弯起眼睛笑了。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古三月背包裹,再混账,他也干不出欺压女人的事情,却不料这丫头竟然自动就包揽了。 在月亮升上树梢之时,两人一起坐着偃甲飞鹰赶往北燕京城业安。 古三月坐在前面调控速度,而玄止就坐在后面欣赏风景,偶尔耍下帅(贱)。 片刻的静默后,古三月问道:“玄止,你对北燕熟悉吗?” 玄止正仰头看着夜空在算星相,闻言,低下头来,身体前倾靠了过去:“想问什么。” “我要去北燕的水牢救人,但我对那里不了解。” 她知道玄止心思细腻,因而她必须假装没来过业安,更是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了解。 否则的话,只怕会让玄止看出破绽,她现在还不能在玄止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哦?是对水牢不了解,还是对业安城不了解?”然而玄止的回答,却让她心惊肉跳。 古三月暗自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我没去过业安。” “哦,是么?可我也没去过。”玄止眼中闪过一丝戏虐的笑。 听到玄止说他也没去过,古三月非但不生气,还隐隐带着点愉悦。 “你也没去过?”她声音中透着点欢喜,“没关系,我们一起熟悉了解。” 玄止心思浮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淡笑道:“好。” 天色将明,两人才到了业安城外的一个小镇,古三月收了飞鹰扛在肩上,大步朝着前面的客栈走去,玄止摇扇跟在她身后。 跑堂的看到有客人来了,一边擦眼屎一边笑着迎了上去:“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打尖还是住店?” “来一间上方,再弄些吃的过来。” “好嘞,客官您里面请。”跑堂的并没想太多,况且古三月一身男装打扮,为了省钱,两个男人一间客房,没什么好奇怪的。 进屋放下包袱跟飞鹰,古三月才意识到,屋内只有一张床,而她跟玄止是两个人……并且还是一男一女。 “我……”她转身看着一脸坏笑的玄止,“你在这等着,我这就下去重新替你要一间。” 玄止扇子一扬,挡在古三月身前:“一间就好。” 古三月瞪眼:“那你睡哪,这里只有一张床。” “我不介意与你同床共枕。”他总是习惯把话说得很暧昧,令人想入非非。 “我介意!”古三月总是控制不住暴脾气,每次跟玄止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就会与他吵起来。 最终她还是没下去,倒不是屈服在了玄止的淫威之下,主要是银子没带够。 看着钱袋中二两不到的银子,古三月整个人都蒙了,她抖着钱袋子问玄止:“我走的时候,明明记得带了二十两银子,怎么变成了一两八?” 玄止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 古三月哭笑不得,最后谨慎地收好仅有的一两八钱。 而玄止扇子挡在脸前,小声说道:“今晚亥时,有人送钱上门。” 古三月瞪大眼睛,愣了片刻。 原本她并没将玄止的话放在心上,然而在见到楚宫云的时候,她瞬间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可怜的楚宫云,刚偷了业安城的首富,准备隐遁江湖逍遥几年躲躲风头,哪里料到会再次遇上古三月跟玄止。 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古三月大刀往肩上一抗,单脚踩在凳子上,眼神清冽地看着楚宫云,一句话不说。 玄止坐在桌边悠然地喝着茶。 楚宫云看了眼古三月,又看了眼玄止,最终无奈地、不甘地、痛苦地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金条,珠宝等全都拿了出来。 古三月眉梢一挑,勾唇冷笑。 “没有了,不信你搜身!”楚宫云说着,举起双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古三月冷嗤一笑:“就偷了这么点?”言语间满是鄙视。 楚宫云不干了,梗着脖子跟她急眼:“侮辱我可以,但请不要侮辱我的职业!小爷自入行以来,从未失过手,不是我没能力偷,是小爷心慈手软,所谓盗亦有道……” “屁话!偷就是偷,哪来的盗亦有道。”古三月甩了他一记眼刀子,“别说你没有劫富济贫,就算是你真的那么做了,仍旧洗脱不了你偷盗的罪名。” 楚宫云是第一次被人声色厉苒的训斥,竟然被训得蒙住了,不知如何回应。 古三月看了他眼,大概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良心有点不安,然后掏出一两银子,端出一副很大气的派头,递到楚宫云跟前:“给,拿着,赏你的。” “赏我的?”楚宫云一脸吃惊地看着她,眼神哀怨中带了点愤恨。 “别太感动,我对人一向很大方,省着点花,用完了,我不会借钱给你的。” 楚宫云此时此刻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 第90章国师偷了她的钱 这都是些什么人嘛!抢了他的钱不说,居然还用“赏”这个字,并且还只给一两银子,还要叫他省着点花。 楚宫云气得眼歪鼻斜,于是他怒吼道:“小爷不稀罕!” 古三月立马收回手,将一两银子揣入怀中。 她这边正跟楚宫云对峙着呢,没去理会玄止,然而当她转过身时,一看之下,顿时气得要吐血!玄止不见了,他人失踪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刚从楚宫云这抢来的金银珠宝,一并都不见了。 “玄止呢!”古三月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怎么知道。”楚宫云看起来一脸无辜,然而无辜中又带了点幸灾乐祸。 古三月见桌上就剩了十两银子,其余的全都被玄止带走了,她一怒之下,将一张百年榆木的桌子拍得粉碎。 “走,跟我一起去找玄止。” 楚宫云一听,连忙后退,并笑道:“我就不用去了吧,大家都不熟。” “是么,那要不咱们先熟悉一下。”她一边说话,一边转动手腕。 “行,小爷跟你去。”楚宫云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临近子时,古三月在一家地下赌坊里面找到玄止,赌坊内闹哄哄的,开大开小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洪浪般冲击着耳膜。 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玄止,浅粉色的衣衫,倾城妖孽的容颜,以及微微斜挑的凤眸。万千人群中,他总是最耀眼,最受瞩目的那个,无论身在何处,都是一派闲散惬意。 古三月怒火滔滔,正要上前把他揪出来,然而还没从人堆里挤过去,便见其中一个青衣男子笑着问道:“这位公子,你押大还是押小?” 玄止摇了摇扇子,淡然一笑:“大。” 众人一听他押大,急忙把自己的银子押到了小那一边,于是条形桌上,立马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 押小的那一方,堆满了杂七杂八的银票散碎银子,而押大的这一方,却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黄金白银,看得一众赌徒眼睛都红了。 古三月刚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楚宫云站在她身旁,小声解释:“玄止能预测,所以不管对方摇出什么,他都知道,就算对方作弊,他也有办法赢,可看现在这种情况,前面几次,他肯定是故意输,然后放长线钓很多鱼。” “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要是他胆敢把我的钱全部输了,今天我非得废了他。” 楚宫云很想说,那不是你的,那是我的!但张了张嘴,最终他还是隐忍着把话咽了回去。 “开,开,开!”押小那方的赌徒们,齐声呐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 玄止却始终笑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在乎输赢的样子。 青衣男子看了他眼,问道:“这位公子,现在开吗?” 玄止点了下头。 那位青衣男子面含笑容,然后拿开了盖子,结果……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紧接着便是各种哀嚎声。 “不好意思,小赢一局。”玄止笑着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麻布袋,然后缓慢地站起身,先将自己眼前的装了进去,再走到押小的那一方,动作优雅地将所有银票散碎银子等全都一咕噜装进了麻布袋中。 他提着袋子便要走,青衣男子突然挡在了他跟前,然后向暗处使了个眼色。 玄止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提着袋子,低声一笑:“是要抢劫?” 青衣男子冷笑道:“公子才玩了几局,现在走怕是不合适。” 玄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哦,那你说我应该何时走?” “再玩几局。”言语间,透着威胁。 “好。”玄止笑得很淡然,于是又折回身去,继续歪在椅中。 众人都只当他是走了狗屎运,一不小心蒙对了,本来还在难过自己输得很惨,见到玄止又返回来,脸上喜悦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大家再次回到赌桌,青衣男子摇了摇骰盅,啪一声放到桌子上,问道:“大还是小?” 这次玄止看都不看一眼,懒懒地道:“大。” 开盅后,果然是大。 青衣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然而他不甘心,于是又继续。 十来个回合后,玄止手边的那个麻布袋子已经装得满当当的,系都没法系了,他很惋惜地摇头:“唉,可惜了,今天走得急,忘了多拿几个麻布袋。” 青衣男子气得眼中都要冒出火光来,他打了个手势,顿时十来个黑衣打手,冷着脸走到了玄止跟前。 其余人立即散去,片刻间,赌坊内的人所剩无几,有些没走,是因为武功不差,所以便留下来看热闹。 古三月跟楚宫云坐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 玄止早就知道古三月来了,在她刚进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于是他提着沉甸甸的麻布袋,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古三月身边,笑道:“三三,你看我为你挣的钱,开不开心?” 古三月手一挥:“赶快去打架,打完了再跟你算账。” “好。”玄止笑着理了理衣袍,悠然地走到一群黑衣打手跟前,“你们是想单打,还是群打。” 楚宫云凑近古三月解释:“你看着吧,一会儿那些打手要被玄止收拾得很惨。” “嗯,我看着呢。”古三月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从来没见过玄止正儿八经打架的样子,虽然之前他们有过交手,但其实玄止根本就没正式出招。 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堵得慌,玄止还没正式出招,她就败得一塌糊涂,那他要真动起手来……后果不敢想。 只见玄止抖了抖衣袍,又理了理袖摆,再整了整衣襟,完全不像要打架的派头,倒像是要去逛青楼。 青衣男子冷声吩咐:“站着干嘛,给他长点教训。” 十几个黑衣打手们,一窝蜂的冲了上来,瞬间刀光剑影,各种武功招式耍得精彩丰富。 而玄止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摇着扇子,淡定地站着,笑得纯良无害。 当黑衣打手们举着刀剑冲上来的时候,玄止手中扇子“啪”的往地上一掷,顿时地面裂出手臂粗的沟壑,而那柄画着青竹的扇子,顷刻间化为齑粉。 中间一条沟壑,将他跟黑衣人阻隔了起来,他笑得一脸淡然地看向古三月:“可否把你的醉霜剑借我。” 第91章国师是隐形大土豪 古三月顺手解下腰间佩剑,扬空朝他抛了过去,“铮”一声,醉霜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玄止飞身跃起,握住飞射而来的剑柄,一个旋身,华丽的落地。 他手腕轻转,挽出飘逸的剑花。 黑衣打手虽然被玄止丢扇子那一幕震慑住了,但毕竟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因而回过神后,不禁又多了几分鄙夷,只当他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彼此对看一眼后,一群打手再次把他围在中央。 然而这次还不待他们近身,玄止身影快得似浮光掠过,一群黑衣打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提着剑站到了别处,脸上惯有的虚伪笑容也懒得维持了,一张俊脸沉如寒冰,手中剑尖滴着血。 一二三……古三月刚数完三下,那十来个黑衣打手齐声倒地。 青衣男子吓得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喘。 玄止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冷声道:“还有谁?” 然而没人敢接话。 他擦好剑递给古三月,看了眼楚宫云:“把东西带着。”然后便牵着古三月的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赌坊后,古三月才问出心中疑问:“你平时好像不喜欢赌,今日怎么要来这种地下赌坊,还悄无声息的一个人来。” 倒不是她少见多怪,主要是与玄止接触的日子,她从没见他去过赌坊,平日里就连酒肆都很少去。 他虽然喜欢喝酒,但并不是一个酗酒的人,并且他只喝千瓣红桃酿成的花酒,花期一定要取三月之内开的,茶的话,他喝得最多的是灵山云雾。 他总是睡得很早,起得很早,没事就在书房看看书(春宫图),写写诗词(艳词),或者教常五做各种机关术、木甲术等,再或者就是研究各种五行八卦,实在闲得无聊,他会在府中给人算命,五两银子一次…… 古三月问完后,玄止笑得一脸邪气,完全没点正行:“我爱好广泛。” 古三月只能白眼相送,跟玄止打嘴仗,她从来就没有赢过。 可怜的楚宫云,扛着一大袋钱跟在他们身后,累得满头大汗,却连句话都插不上。 似乎才把他想起,玄止蓦地转过身来,看向楚宫云,理所当然的吩咐他:“去把这袋子东西,全部换成散碎银两,先装一袋子出来,剩余的以我的名义存到钱庄。” 楚宫云直接把麻袋往地上一丢,抹了把汗,怒道:“玄大国师,不带这样使唤人的。” 古三月一听,玄止居然要以他自己的名义把钱存起来,立马就不乐意了:“玄止,你别太过分!虽然有一部分是你赢回来的,但大部分都是我的,你凭什么……” 玄止打断她的话,看向楚宫云:“你照做就是。” 楚宫云扛起麻布袋就要走,古三月手臂一伸将他挡住:“放下!” “这……”楚宫云为难地看了眼古三月,又看了眼笑容莫辩的玄止,然后放下麻布袋,施展轻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玄止并没阻拦,也没去追赶,古三月自然也没功夫去管楚宫云,她一手扶着麻布袋,一手做出打斗的姿势,准备随时迎战。 “玄止,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步,哪怕是拼个头破血流,我也要把这些钱保住。”古三月眼神冷冽地看着他,“这些钱对我很重要,接下来要做的事,离不开银子。平日里你住在我府上时,拿着我的钱胡乱挥霍,我从没计较过,可这次绝不行。” 玄止笑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碧玉牌子,递给她:“拿着。” 古三月一怔:“这什么?” 她说着接了过来,一翻背面,看到德玄两个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德玄钱庄的……” 玄止淡然一笑:“拿这个到德玄钱庄,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各国通用的德玄钱庄,据说幕后老板很神秘,从没人见过,说他富可敌国,那都是在侮辱他,德玄钱庄究竟有钱到何种地步,无人知晓。 而且人家口碑在那放着,百年老字号,没一个人说过德玄钱庄的坏话。 古三月看着手中通体碧绿的玉牌,掌心像是放了一团火,让她觉得滚烫滚烫的。 她不敢置信地问出口:“你……你该不会就是德玄钱庄的老板吧?” 玄止眯眼笑道:“你猜对了。” “……” 古三月觉得眼前有点黑,她赶紧弯身扶住钱袋子,以防自己经受不住打击晕倒。 半晌,她缓过劲来,问道:“那你平日里抠门得要死,连二钱银子都要赖账。” “你不知道么,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他说话时,永远带着笑,任谁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但当初玄止故意刁难那位小厮,并非他真的十恶不赦。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那位小厮是城东柳家杂货铺的小二,因在柳家做工,十分得意,每次回到村里,都耀武扬威,并欺压贫穷的赵家姑娘。 很不凑巧的是,玄止那天去墨山寻找磁石,经过了赵家沟,恰好看见了小厮强行想霸占赵家姑娘的一幕,本来他是要上前搭救的,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于是他也就乐得站在一旁看戏。 然后当他从墨山回来时,再次路过赵家沟,便故意让那小厮替他抗袋子,并承诺给他二钱银子,但其实,只是想戏弄那小厮一番。 古三月无奈扶额:“我现在知道了。”她把碧玉牌递还给玄止,“太贵重了,我要不起。” 玄止并不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收着吧,就当我替我保管,行了,去把这些意外之财赶紧兑换成散碎银子,天亮前得赶到那儿。” “赶到哪儿,我们一夜没睡,你还要去哪儿?”古三月不解地看着他。 “十公里外的曲家寨,有七百多流民,两百多散兵。” 古三月眼神微闪:“你的意思,我们把这些钱兑换成散碎银子,去接济他们。” 玄止扇子一摇,撩人地笑了声:“别用接济这种抬高身份的词,这是他们应该拿的。” 古三月心底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如果说在得知玄止是德玄钱庄的老板时,被他的外部条件震慑到了,那么现在则是被他的内在灵魂震慑到了。 第92章国师助她一统天下 他嘴毒腹黑,无耻无赖,偶尔还流氓,大多数时候像个吝啬鬼,他看起来与好人一点不沾边,可他做的事情,有时候用圣人来形容都不为过。 相比起来,她反而自惭形秽。 确实,有钱人施舍穷人时,从来都是被称作接济,并且还会被世人歌功颂德。不能说他们不好,毕竟他们用自己的物资救助了贫穷之人,他们也是行善事。 可这样的善事与玄止的做法比起来,就显得不那么圣人了。 玄止的一句“是他们应该拿的”,消除了身份不平等这种关系,而且受恩者,也不会有任何心理包袱。 当他们赶到曲家寨,看到真实情况后,古三月又兴奋又难过,因为那两百多散兵,全是古家军,至于那些流民,也都是她驻守关外时,保卫过的子民。 而玄止不动声色做的这一切,更是令她感动,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偏头看向玄止:“你方才说,那些钱都是他们应该拿的,是有原因的吧。” 闻言,玄狐狸眼角一勾,邪魅地笑了笑。 本来他可以不用解释,他做事情,无论善恶,向来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全凭心情,但对上古三月赤诚的眼神,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玄狐狸扇子一摇,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轻咳道:“这些散兵是从那次屠杀中逃出来的,你此次目的不是要收服溃散的古家军么,趁此机会正好把这两百多人收入麾下。至于那些流民,他们原本是西关一带的百姓,属于大齐跟北燕的交界处,然而地方官员大肆圈地,占用了他们的土地,让他们无家可归,这才成了流民。” 古三月听得愤怒不已,咬牙道:“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玄止冷笑:“天下没能统一,战争又连年不断,而各国边界的百姓,只能成为王权霸业的牺牲者。” 古三月深吸了口气,叹息道:“是啊,天下一日不定,百姓就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那边,看到没。”玄止手一伸,指向缩在杨树下,怀中抱着一个小孩的老者,“他大儿子去年在打仗中牺牲了,儿媳妇被业安城首富朱明义的三儿子强占,最终受尽折磨而死,小儿子在逃难中病逝,只剩下他跟两岁的孙女。” 古三月眼中隐含着热泪,却强忍住不掉下来。 “朱明义跟西关太守邱文华是表兄弟,一个是业安城的首富,一个坐镇西关,两人狼狈为奸,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尽了坏事。” 古三月敛去怒意,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国师是大齐人,对北燕倒是挺了解。” 玄止摇扇一笑:“这些事,我若想查,你认为会查不到?” “国师对北燕如此上心,看来是想助大齐一统天下了?” 她问得很直接,也很平静,而玄止回答得更直接,更平静:“是。” 夜风幽凉,星空闪耀,古三月负手站于山顶,目光注视着山坳下东倒西歪的一群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厉芒。 良久,只听玄止淡声调笑:“倘若是三三想做皇帝,那我倾尽一切,也会助你一统天下,只要你想,我就能为你实现。” 他话语里带着戏谑的笑,真真假假,让人难以辨清。 古三月侧目,严肃地看着他:“国师说这话,是在陷我于不义。”话音一顿,又道,“玄国师本事通天,何不自己称帝,提早结束这乱世,也算是为天下百姓造福。” 没想到玄止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你觉得我有那么高尚的品格吗?会为了天下,而辜负自己。” 当皇帝居然成了辜负自己?古三月头回听到这种荒诞的言论,不禁诧异。 于是她打趣道:“看来国师的心挺大,连做皇帝都不屑,那不知何事才能入得了国师的心。” 玄止摇着扇子,偏头看向古三月,忽的弯起眼角,邪肆一笑:“愿做公子,一世平凡,红衣白马,娶你回家。” 古三月心如鼓擂,狠狠地跳动了几下,她很清楚,玄止只是戏弄她而已,但仍旧心口发烫,耳根发红。 看了眼古三月越来越红的耳根,玄止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眼中仍旧带着邪笑,只是笑容里,却暗含着一丝落寞。 古三月向来粗心,但此时她却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然后就看到了玄止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被他调笑戏弄后,她正要凶他,但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玄止看着她有些动情的眼神,心口微微一涩,而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荡漾:“聪明的女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我说的话。” 古三月一愣,反应过来被他骂了,立马甩他一记白眼。 玄止笑容明媚,这才对嘛,点到为止的关系,闲来没事调戏两下,开个玩笑,不近不远,无牵无挂。 只是心底却微微有些苦,有些涩,有些不舒服。 “走吧,我们现在去把银子发给他们。”古三月提起麻布袋,便要往山下走去。 “好。”玄止轻声应道,提起另一袋,跟她肩并肩一起走下山。 他们先把银子发给那些士兵,然后再从他们当中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将一部分银子交由他们,彼此分头去发放,这样更有效率。 天亮之前,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两银子,安家置业虽然不成,但起码可以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至于饿死。 古三月把两百多散兵召集起来,并让他们去东篱县找郑尤瑞,当然,那些士兵最初肯定是不相信她的,她正要拿出将军的气势镇压时,玄止却站出来,三忽悠两忽悠的,就把他们给忽悠走了。 玄狐狸的原话是:能动口的情况下,懒得动手。 古三月除了佩服他的无耻,也没别的话。 他丫的天生具有诅咒能力,动起嘴来比动手还残忍! 得了银子,流民们分散离去,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逐渐走远后,古三月的心情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越发沉重了。 她转身看着玄止:“累了一夜,国师早点回客栈休息吧。” “你不休息吗?” 第93章国师想保护她 古三月揉了揉眉心:“我还有事,一会得进城。” 她说完后,转身便要往城内的方向走去,玄止身形一闪,挡在她跟前。 古三月眉头微皱:“你挡着我做什么?” 玄止敛了笑容,神色有些冷:“回客栈休息。” “让开!”古三月吼他。 玄止直接点住她穴道,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施展轻功朝客栈飞去。 到了客栈后,他把她放在床上,并解了穴道。 身上的穴道刚一解开,古三月翻身就走,玄止扇子一甩,挥出一股劲风。 这次古三月有了准备,之前没任何准备,才会被他轻易点住,于是在玄止出手的刹那,她飞身跃上房梁,唇角微翘,眼中隐隐带了点得意。 玄止一撩衣袍坐在了檀木椅上,单膝曲起踩住椅子,手肘搭在膝盖上,一派悠闲地摇着扇子。 古三月蹲在房梁上看了眼窗户,准备趁玄止没注意时,破窗而逃。然而还不等她有所行动,突然间画面变幻,成了另一幅光景。 日暮夕阳,凉风悠悠。 古三月直接愣住了,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是蹲在一棵胡杨树杈上面。 “玄止,你搞什么鬼!” 玄止摇扇,邪魅地笑道:“陪你看一场夕阳。” 古三月暴怒:“谁稀罕跟你看夕阳!你不是苍牙,我更不是沉玖!” “我以为女人都喜欢浪漫。” “我不是女人!”古三月理所当然地回他。 玄止眯眼,邪恶地笑着:“是不是女人,我检查一下就知道。”说话的同时,他眼神在古三月身上来回瞟。 古三月终于忍无可忍,劈手就是一掌,带着杀气的掌风,直直地朝玄止面门袭去。 玄止始终稳如泰山般坐在椅子上,待那道凌厉的掌风袭来之时,他展开扇子挡在脸前,并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倘若是别人,古三月刚才那一掌打出去,对方非死即残。然而到了玄止这里,却犹如春风拂面,毫无杀伤力。 两三个回合下来,古三月上蹿下跳,招式耍得虎虎生风,然而玄止却云淡风轻,一派悠闲,并且始终没离开过椅子,脸上明媚的笑容更是让她想吐血。 于是她妥协了,颓然的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玄止,你把阵法解开,放我出去。” 玄止摇头:“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说过的话不会轻易变。” 古三月无奈地翻白眼,这话也就玄止才有脸皮说。 她现在并不想跟他吵架,也没心情去跟他辩论原则之事,此时她只想进城。 可问题是,她被玄止困在了阵法中,行军布阵她倒是懂,然而像玄止弄的这个带有玄学之道的阵法,她一点也没法破解。 但古三月的性格,从来就不服输,并且越挫越勇,几番比斗,虽然连连战败,但她丝毫不气馁,盘腿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思考别的战略方法。 像是看出她心思似的,玄止扇子一摇,唇角漾起清淡的笑:“乖乖睡觉休息,时辰到了,我自会带你进城。” 古三月仰头反驳道:“我用得着你带,别多管闲事行吗?” 玄止摇扇的动作一顿,眼中笑意渐冷:“你的事,我管定了。” “你别烦我好么,我是真有重要的事,没闲工夫陪你折腾。” “古三月。”玄止突然正儿八经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我想保护你,信吗?” 古三月正生气呢,想也没想就回道:“信你的话就是二百五!” 玄止笑容一敛,微眯着眸子,咬牙道:“这次倒是变聪明了。” 古三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眼神一贯的严肃认真:“玄止,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但并非什么都不懂,你对我那不叫喜欢,更不是爱,你只是太无聊了,需要有人陪你消磨时光。” “恰好我倒霉,遇见了你,平日里你拿我消遣开玩笑,甚至于调戏着玩,真真假假的我也不在乎,本来嘛,我并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只要不太过分,都随你高兴。” 话语略一停顿,她看了眼玄止表情莫辩的脸,又道:“可人都有底线,你拿感情开玩笑,拿女子名节开玩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拿别人的生命跟我开玩笑,我不能忍!” “胡杨在水牢中关着,多关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你图一时高兴,拿我消遣,可有想过他人还在受苦?” 她说完后,便偏头看向一旁,不愿意去看玄止脸上的表情。 良久,头顶响起沉哑性感的声音:“你分析得很到位,我确实不喜欢你。” “……” 古三月咬着牙深吸了口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刚才那番义正言辞的话,真是白说了!玄狐狸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那现在你把阵法解了,让我离开。” 玄止勾唇淡笑,手中扇子看似漫不经心地摇着,但若真要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其实已经生气了,因为扇出来的风带了些寒意。 玄狐狸平常虽然看着一脸笑容,毫无脾气的样子,但他要真的动怒,大概没人能招架得住。 古三月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只是觉得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偏头看向别处。 天外霞光万丈,夕阳落幕,鎏金的云彩浮在空中,风过,大片的云朵交叠变幻出各种形态。 古三月知道,这是阵法中的幻景,可明知是假的,却依然觉得很美。 她两手托着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前面,假装是在专心致志地欣赏风景,但真实情况却是在观察阵法,要想破除阵法,就得先找出阵眼。 而一般阵眼都是会动的,可阵中唯一能动的除了她跟玄止两个大活物,就只剩天上流动的云。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看着毫无章法变幻的云,实在找不出破解的法子。于是她又将目标投向了玄止,转身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玄止倒是一脸淡定,笑了笑:“都说美人如风景,可我却觉得,三三一笑,胜过万千繁花,岂是风景能比。” 古三月回道:“你什么时候瞎的?” 第94章国师总爱调戏她 她说完话,慢慢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趁玄止没防备时,突然扑了过去,双腿一跨骑在他身上,将他按住。 “哼!”古三月抬高下巴,得意地哼了声,“拼内功不行,那我就用拳头,我就不信一次都赢不了你。” 她说话的同时,扭了几下。 玄止身体一颤,整个人都蒙了,心跳猛地加速,“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样。他脑子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又纷纷扰扰的涌进来一些不该有的杂念。 他喉结上下滚动,眸中温度逐渐攀升,看向古三月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古三月压根就没有想别的,她只想把玄止打倒,于是握紧拳头,快速出击,一拳打在了玄止脸上。 这一拳打得又快又狠,直接把恍恍惚惚的玄止打回了现实中,脸上的痛,让他回了神。 他很快恢复如常,眼中一片清明,舔了舔唇,笑得邪肆又撩人:“看来三三喜欢在上面。” 古三月直接无视他的话,又一次出拳朝他打了过去,而这次玄止有了准备,怎么可能轻易让她打。 在古三月的拳头快要逼近面门时,玄止一把握住,并用力一拉,古三月直接趴在了他胸膛上,并且很不凑巧的亲住了他的嘴。 玄狐狸本来是想调戏古三月,看她又羞又恼,又无可奈何的吃瘪样。结果……他发现事情弄巧成拙,当古三月趴在他胸膛上亲他时,他整个人再次愣住了。 古三月确实又气又恼,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玄止啃过两次了,不能再被动的让他啃,气势上得赢回一次,这么一想,她张嘴便咬了下去,直接将玄止柔软的薄唇咬出了血。 腥甜的血入口,她立马恢复理智,从玄止身上翻了起来,抹了抹嘴唇,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玄止眼神炽热地看着古三月,幽深的眸中星河闪耀,他舔了下唇,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唾沫。 屋内的阵法消失,景物摆设恢复到原样,但古三月却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让她有些惶恐。 她悄悄摸了下胸口,感受到胸腔间剧烈的跳动,整个人一颤。 与玄止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歹也有几个月。在这些时日里,玄止时不时的撩拨几下,并跟她开一些暧昧的玩笑,她明知道玄止是在打趣消遣她,并不是真的对她有情,但有时候仍是不可自控。 就像他在屋内设下的阵法,黄昏夕阳是假的,美景也是假的,她很清楚一切都是虚假的,但仍旧不由自主的沉陷进去。 甩了甩头,她将这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她跟玄止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还顶着闲王未婚妻的头衔,就算没有婚约的束缚,跟玄止之间也是天差地远。 玄止太复杂了,邪恶又奸诈,这种人不是她能够驾驭的,更何况她性格要强,没半点女子习性,倘若真的要嫁人生子,也该找一个脾性温顺,忠厚老实的人,这样生活才不累。 古三月起身推门出去时,玄止并未阻拦,她急匆匆的下了楼,直到出了客栈,才长舒一口气。背对着墙壁,她抚着胸口大喘气,刚才在屋内,气氛太压抑了,让她都快喘不过气。 她稳了稳心神,调整好情绪后,这才朝城内的方向走去。 喧嚣的长街上,烈阳当头,她昂首挺胸地走在炎光中,身姿挺拔如艳阳下的玉树。 眼看着城门的方向越来越近,她神经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条拉到最大程度的弦。 走入到城门口,得由守城侍卫检查之后,才能入城。 “进去吧。”灰衣侍卫手一挥,例行公事的说道。 古三月进入到城内后,双脚不由自主的便朝古家府邸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她急忙停住,双拳紧握站在三岔路口。 她微仰着头,极力克制住情绪,深吸几口气,然后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早晚有一天,她会亲自带兵踏入这片土地,收回她应有的东西。 她今天进城,并不是要贸然地去水牢内救胡杨,暂不说青天白日劫狱有多蠢,就算是夜晚,她现在仅凭一人之力想从北燕的水牢内救走胡杨,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而她之所以执着地要进城,是想提前打探清楚胡杨的情况,就算不能立马救他,但起码心里有个底,多耽误一刻,她心里都不安。 走入到一家酒楼内后,她找了张临窗的位置坐下,手中醉霜剑“哒”一声搁到了桌面上。 店小二很有眼力,提着茶壶,立马颠颠地跑了过来,白布往肩上一搭,讨好又恭敬地开口:“公子想吃点什么,本店最近新出的菜品有……” 古三月手一抬,打断他的话:“来两斤酱牛肉,一壶花雕,五碗臊子面。” 店小二脸上不禁露出了点鄙夷之色,古三月手一伸,一两银子摊在掌心。 “除了饭前,剩余的都是你的。”她声音淡漠,毫无温度。 店小二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从刚才的鄙夷立马变成了惊喜,紧接着又是一脸讨好:“小的谢谢公子。” 古三月勾唇冷笑:“替我去给莫云帆传个话,就说阳关大漠臊子面,有人在这儿等他。” “好勒,公子您等着,小的这就去。” 江湖云爷莫云帆,是晓云阁的阁主,四年前在阳关大漠时,他遭受仇家追杀,古三月救过他一次。 一个为朝廷做事,一个隐于江湖,两人生活没太多交集,算不上是朋友,但因为莫云帆欠她恩情,所以承诺过,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去找他。 然而她当时身为将军,即便遇到了困难,手下一群人,哪里用得着去找莫云帆。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要想知道胡杨的情况,只得找莫云帆帮忙。 当她吃完第三碗面的时候,门外响起温润的笑声:“不知是哪位公子要找我?” 古三月偏头看去,只见青衣玄袍的玉面公子正笑盈盈地从门外走来。 她沉声应道:“是我找云爷。” 第95章国师有点吃醋 莫云帆三两步走了过来,看了眼她碗中的面,又看了眼喝得只剩一半的花雕酒,突然笑了笑:“不知道这位公子,找在下何事?” 古三月将碗往他面前一推:“臊子面,吃么?” 她说完后,只见莫云帆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一副想吐的表情。 古三月无声地笑道:“想必云爷应该还记得阳关大漠臊子面一事。” 当初在阳关大漠,莫云帆被人追杀,受了严重的伤,恰好那时她在躲避追兵,逃命的时候顺带把莫云帆救了,两人躲到了废弃的山神庙中。 莫云帆受着伤没法做饭,于是她只能用瓦罐,做些简单的吃食,就问他,臊子面,你吃么? 这本来只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没任何含义,但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得搬了出来。 她相信,以莫云帆的智慧,应该能够听得懂。 果不其然,莫云帆听了后,神色冷然道:“你认识她?” “嗯,她生前与我是至交好友。” 听到生前两个字,莫云帆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若不嫌弃,请随我去寒舍。” 古三月低着头吃面,淡声回道:“等我吃完再走。” 莫云帆正要起身,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瞬,忽的笑道:“你这性格,跟她还真像。” 古三月眼神微闪,却没吭声。 “走吧。”她擦了擦嘴,站起身。 莫云帆领先走在前面,古三月紧跟在他后头,浓烈白炽的日光下,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看在旁人眼中,格外的刺眼。 而那个旁人,此时正摇着扇子站在斑驳的光影中,脸上表情阴沉冷凝,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就连三伏烈阳也不由得染了几分寒气。 古三月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打了喷嚏,她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几眼,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莫云帆关心道:“怎么了?” 古三月揉了揉鼻尖:“没事,可能是起风了,有点凉。” 经她这么一说,莫云帆也觉得是有些凉,他抬头看了眼强烈的日头,不禁觉得冷得有些渗人。 于是两人一并加快脚步,越走越远。 到了晓云阁内,莫云帆把古三月带去了偏厅,刚落座,他的脸上表情瞬间转变。 “不知公子与将军是何时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古三月勾唇一笑:“我知道云爷跟古将军是在阳关大漠认识的,还知道你们躲在山神庙,你受了伤,吃了三天古将军亲手做的臊子面,以至于你现在看到臊子面就想吐。” 莫云帆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指头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良久,冷声笑道:“公子与将军,究竟是故交,还是……” 古三月不想继续同他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目的:“我与将军是生死之交,此番来北燕,实不相瞒,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莫云帆笑笑,“公子可是要救水牢中的那位。” “正是,胡杨是古将军的部下,也是她的生死兄弟。古将军曾救过我,知恩图报这个理,我还是懂,所以我必须帮她把胡杨救出来。” 她刻意说了知恩图报四个字,就是想看一看莫云帆的反应。 若不是事情紧急,她绝不会来找莫云帆,更不会说出知恩图报这种话,当初救他时,就没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 古三月说完后,莫云帆淡笑道:“公子的话,令在下惭愧。” “胡杨现在怎么样?” 莫云帆叹息道:“唉,他在北郊水牢,那里地势险峻,又有重兵把守,想要劫狱,着实困难。” 古三月眉头微蹙,再次问道:“把守水牢的都是些什么人?” “内圈是庄林带领的两百皇城禁军,外围是三百铁骑军,由邵典负责。” 听到庄林跟邵典,古三月眉头皱得更紧了。 庄林是禁卫军统领,也是将门之后,当初夺权之争中,危急时刻,他救过凤云杉的命,因此颇得凤云杉器重。 而邵典是凤云杉亲自封的镇南大将军,与凤云杉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在凤云杉称帝这条路上,更是立下不少功劳。 这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庄林擅使长枪,一柄红缨长枪耍得出神入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号。 而邵典的星龙刀,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他长刀一甩,便吓退敌军三千。 见她愁眉不展,莫云帆笑道:“不知公子来的路上,可有听说一件事?” “什么事?” “两日后,白峰山上有朝廷举办的比武大赛,无论是哪国人都可以参加。” 古三月一挑眉毛:“没有国度限制?” 莫云帆笑了笑:“没有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而且夺冠者还有一千两赏银,若是北燕人,还会得到正六品武官,当然,其他地方的人,就只能拿到一千两银子。” 闻言,古三月并没太多表情变化,但其实心中却已经有了对策。呵!既然凤云杉想要拢聚新的力量,那她就“助”他一把。 只听莫云帆又道:“其实最精彩的不是比武大赛的过程,而是比武大赛结束后,庄林跟邵典的那场比斗。半月前,各大赌坊就已经开了盘口,一半赌庄林赢,一半赌邵典赢。” 古三月诧异:“禁军统领跟镇南将军,他们还要来比斗,是何意思?” “为了让比武大赛更精彩,更有看头,上面才会让庄林跟邵典出面来比斗,无论是谁赢,都会引起大的轰动,虽然庄、绍二人的威望不及古将军,但在北燕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 他笑了笑,又道:“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夺冠者,要分别与庄林、邵典再比斗一番,其实就算输了也不可耻,毕竟庄、绍二人的实力在那摆着,岂是寻常人等能够轻易打败的。但若是那位夺冠者赢了庄、绍任意一人,这下可就闻名天下了。” 古三月没再说话,只是体内的战斗因子,已经被激活。说起来,她跟邵典与庄林,还从来没交过手,此次的比武,她很期待。 莫云帆看了她眼,温润一笑:“公子武功不差,何不妨试一试?比武大赛结束后,当夜就会入宫赴宴,并面见燕帝,领取赏银。” 古三月听到入宫赴宴,心脏猛的一跳,她狠狠压抑住了情绪,藏于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云爷说笑了,在下武功平平,赏赐不敢想,就只是去玩玩。” 莫云帆笑了笑,倒也没揭穿她。 第96章不准去青楼 夏日的黄昏,蝉鸣蛙叫,还伴有阵阵清风,天边露出点半透明的月牙,安然又静谧。 古三月从莫云帆那里出来后,并未走正街,而是一直沿着小路散步。 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了,但最终还是情不自禁的就走到了这块麦田。 小时候,她经常在这块麦田玩耍,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有七八个,男女都有。 后来她父亲被派去祁连山下驻守,他们一家人也都迁去了祁连山,跟她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就只有胡杨跟雪豹一直陪着她,因为胡杨他爹同雪豹的爹,是她老爹的部下。 至于其他几个孩子,要么是文官的子嗣,要么是皇亲贵族,他们肯定是留在京城,不可能去边关之地。 在祁连住了半年多,他爹又被皇帝派去驻守西关,并封为镇西大将军。在西关的次年春,她娘亲病逝,然而还不等丧事办完,又开始打仗了。 她爹带着古家军,四处征战,而她年仅八岁无人照顾,最后她爹将她送去了天山灵雪峰,因为天山掌门浮光是他爹的至交好友。 十岁那年,她跟随师父浮光一起从天山回业安过年,也就是在那年,她遇到了凤云杉。 当时已近年关,她刚回到京城,走到护城河外时,见大雪冰冻的河面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 她把那男孩救下,并带回了将军府,后来得知他是五皇子凤云杉。 那年凤云杉九岁多,十岁不到,比她要小六个月。 凤云杉的母妃原本是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因为某次意外,与皇上有过一夜露水情缘,后来那位宫女怀了孕,母凭子贵,她也得到了晋升,但是地位始终卑贱,并时常受欺负。 凤云杉的出生,并没给那位宫女带来多高的荣耀,相反的,母子俩更加不受待见,别说宫中妃嫔们可以任意欺负他们,就连那些嫔妃身边的丫鬟都可以给他们脸色看。 古三月救下凤云杉时,他已经奄奄一息,若再慢点,他命都没了。 当时的情况是,三皇子与四皇子因为课业没完成被太傅教训,于是两位混世皇子就把太傅打了一顿,此事被皇上知道后,惩罚了他们两个。 恰好凤云杉课业完成得很好,受到了太傅的夸奖,三皇子四皇子心底气愤不已。于是他们两个就命人把凤云杉打晕了带去宫外,到了外面,两个混世魔王恶性暴露无遗,把凤云杉一阵乱打,打完了就丢到已经结冰的护城河上。 得知凤云杉的遭遇后,古三月愤愤不平,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十分富有正义感,最看不得强权欺弱,于是她决定替凤云杉讨回公道。 她叫上胡杨跟雪豹,三人当夜蒙上脸,潜入宫内,把三皇子跟四皇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拍拍手就走人。 皇上震怒,命人去查这件事。 可负责这件案子的是胡丛宪,也就是胡杨他亲哥,胡丛宪知道真相,自然也就随便找个替死鬼应付过去了。 再者说,三皇子母妃跟四皇子母妃的娘家只是三品以下的文官,如何斗得过将军府。 在北燕有这么一个说法,古家军一跺脚,北燕抖三抖。 虽然夸张了点,但事实确实如此,无论是古家军的名声还是实力,都是不可超越的。 有将军府这座大山在背后撑腰,就连皇上也对凤云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自那年冬相遇后,古三月跟凤云杉便成了朋友,凤云杉很依赖她,很信任她,而古三月对他也很照顾。 总角相遇,她救他护他,少年相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陪他照顾他。 他母妃去世时,他不满十二岁,彻底成了一个人。 他孤苦伶仃地跪在蒲团上,阑珊的宫灯下,越发显得寂寥,而她就安静地陪在他身旁。 后来他被封为云王并搬出皇宫,住到了距离皇城很远很偏的一座府邸。 她没事就往云王府跑,带着胡杨跟雪豹,几人一起玩耍,谈天说地,嘻嘻哈哈,夏天一起捉蝉,冬天打雪仗,少年的那段时光,着实过得无忧无虑。 只是不久后,战事起,敌军攻城,他父亲跟哥哥都在战场上牺牲了,而她哥哥更是遭人陷害,被敌军砍下头颅,并挂在城墙上。 为了夺回哥哥的头,不让他死了还受屈辱,她孤身一人潜入敌营,虽然偷回了哥哥的头,但她自己却浑身是伤,险些丧命。 那年她十三岁,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将军府大小姐,瞬间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女。 为了报仇,也为了保卫国家,更为了守住父亲与哥哥留下的万千古家军,她十四岁就上了战场。 十五岁时,到了及笄之年,本该束发戴簪,但她却一身男装,驰骋边疆,浴血杀敌。 常年沙场血战,女子的习性磨得丝毫不剩,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 然而那时她已经是北燕战功显赫的骠骑大将军,手握雄兵数十万,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平乱江湖,都是被人效仿的楷模。 于是一时间,她成了烫手山芋,没人敢娶,也不愿意娶。 在她十八岁那年,凤云杉对她示爱,并承诺等天下安定后,等她卸去将军职位时,就娶她为妻,两人归隐山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只可惜命运捉弄,机缘巧合下,她协助凤云杉夺得了帝位,功成身退后,她交出兵权,嫁给了凤云杉,本以为该是一段郎情妾意的佳话,却不料把命给搭了进去。 呵,她苍凉一笑,终究是功高盖主,所以他容忍不下她。 越想古月心里便越发堵得慌,她眼角微湿,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咽下所有苦涩。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她站在门口,看着上了锁的门,不由得蹙眉。 恰在此时,跑堂的小二领着客人上来,古三月看着他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小二摇了摇头,为难道:“这个小的不知,那位公子在您出去后不久便跟着出去了,一直到现在没回,走得时候也没说去哪儿。” “行,我知道了,那你把门打开。” 店小二更为难了:“这个……小的没法开,那位公子走时,把钥匙都拿走了,叫您等他回来一起睡。” 店小二说完一起睡三个字,只见古三月脸色黑如锅底。 “客栈没有备用钥匙吗?”她强忍着怒意问。 第97章国师为她洗脚 “有,但是……”店小二吞了吞唾沫,小心地回道,“这间房的所有钥匙都被那位公子拿走了,他说了,假如您强行踢开门进去,他就把我们的客栈拆了。” “给我另外……” 不等她说完,店小二又道:“那位公子还说了,不能给您另外安排房间,也不能去别的客栈,否则就把所有客栈都拆了。” 古三月咬牙,好,很好!威胁她是吧! 店小二又道:“更不准去青楼。” 他话音刚落,砰一声,二楼栏杆直接断裂。 古三月看着他,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他还说什么?” 店小二却吓得浑身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在一旁站着的几位客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住在这里,几人匆忙地跑下楼去。 “把门打开,出了任何事情,我承担。”冰冷的话语出口,令人肝胆俱产。 一道沉澈磁性的声音传来:“呵,你还挺能耐啊。” 古三月转头,只见玄止慵懒地斜靠在拐角楼梯上,他眯着双眼,勾唇邪笑,精亮的眸中折射出危险的气息。 而他今日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衫,前襟微敞,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手持一柄紫玉扇,墨发高束,剑眉微挑,看上去邪魅又凛冽。 欣赏了片刻,古三月冷声道:“把门打开。” 玄止摇着扇子淡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回来么。”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废话,把门打开,我要睡觉。”她累了一天一夜,此时困得不行,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古三月神经大条,心思也不够细腻,因而丝毫没想过玄止刻意为难她的原因,在她看来,玄止就是抽风。 玄止见她这种反应,更多的是无奈,他弯弯绕绕的耍心眼,用在古三月身上,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因为古三月压根不知道玄止在想什么,只当他是莫名其妙的发疯。 房门打开后,古三月快步走进去,解下腰间的剑,三两下脱掉外衣,直接倒在了床上。 玄止嫌弃地皱眉,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腿:“洗漱完了再睡。” “洗什么洗,我都要困死了。”古三月不耐烦地把他挥开。 玄止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喝了杯茶,再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袖摆,然后看向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古三月,最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就没想过你这么黑的原因?” 呼呼呼……古三月翻了个身,两腿大喇喇地分开,歪着头打着呼噜,睡得毫无形象。 玄止摇头淡笑:“一个女人,活成你这样也挺不容易。” 三杯茶下肚,妖娆邪魅又风度翩翩的玄大狐狸缓慢地站起身,他走到床畔,把古三月往里面推了推,再把她的袜子脱掉,一股酸味弥漫开来,他赶紧捏住鼻子转过头去,眼中闪烁着泪光。 吩咐店小二打来了热水,本来他是想让店小二把古三月的脚洗了,但一想到别的男人来碰古三月的脚,他心头莫名的难受,最终他咬牙摆手,让店小二离开。 他鼻孔塞了两团棉花,把高凳子端到床边,再把水盆端过去放到凳子上,然后坐在床沿边,动作轻柔地把古三月扶起来,单手将她搂在怀中,另一只手为她洗脚,甚至连脚丫子缝都洗得干干净净,洗完了后,他又在房内点上他自制的熏香。 开门出去,他站到走廊上大口呼吸。 然而呼着呼着,他心脏狠狠一抽,呵……他怎么可以忘了自己是孤辰黑煞命,此生不能娶妻。 爱上一个人,却不能走近不能得到,这不是他的风格。既然一生注定无法娶妻生子,那他干脆就不动情,于己于彼都好。 在这方面,他本来一直做得很好,然而遇上古三月后,他发现有些心不由己,很多事已经超出了掌控范围。 比如今晚,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去给古三月洗脚,那么邋遢粗鲁的一个女人,就该配嫁个杀猪的粗野男人。 他在心底多番告诫自己,接近古三月只是为了查出河图洛书,为了找到玄清杨的下落。 像古三月这种粗鲁的女人,别说他不能娶妻,就算命格正常,可以娶妻生子,他也不会娶她。 他这么好看又优秀的男人,娶古三月多亏啊,亏死了。 这种念头刚一起,他又觉得否定得太过头了,其实古三月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她力气大,性格爽朗,为人仗义…… 于是,一整夜,玄止都没睡,站在走廊上,眼神缥缈地望着远处,内心天人交战的演了好几出大戏。天光发亮时,他才抖了抖微湿的衣袍,然后转身下楼。 古三月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因为太累,她这一觉睡得很长。 她打着哈欠推门出来,恰好店小二上楼,看到她后,急忙笑着递上一封信:“公子您起来了,另外一位公子今早走了,他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接过店小二递来的信,古三月拆开,然而看完后,她一张脸立马成了猪肝色。 依玄止的个性,也不会留信说什么重要的话。 他在信中说,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叫古三月不必挂念。然后又说了昨晚替古三月洗脚这件事,说是下次见面,得还回来,让古三月替他洗脚,还说古三月的脚味道有些大,把他熏得一夜未眠,让古三月要爱干净,要勤洗澡,勤泡脚,勤剪指甲,洗完脸要记得涂面脂,香味不要太浓,清淡的茉莉香就可以等诸多繁事。 古三月当场就把那张纸烧成了灰烬! 一大清早起来,就得知玄止离开了,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空荡荡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说实话,与玄止相处了好几个月,她每次都会被他气得暴跳如雷,可当有一天玄止突然不在她身边了,她心里突然像空了一块似的,没着没落的,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但再不舒服,她也得强行压抑住,因为她很清楚,玄止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早晚有一天,他目的达成后,会从她身边离开。 既然早晚都得走,那早早的离开也好,彼此间没太多牵挂,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也该调整好状态,专心做正事了,首先要把胡杨救出来,然后再把四散而逃的古家军全都收服,年关前赶回南曲陌阳,来年开春后,就去攻打东江,秋收前,争取把苍山巫族也收服了。 然后休兵屯粮,次年攻打北燕,与古家军里应外合,直接打入皇城,把凤云杉打回原形,让他有多高就摔多疼。 只要中途不出意外,她三年内完全可以实现计划。 怕的就是有意外发生…… 第98章她追姑娘的那些年 北方天气干燥,并且风沙很大,说刮风就刮风,一旦大风刮来,沙尘满天,走路都得低着头捂住口鼻,否则极有可能被沙子迷了眼,还会灌得满嘴都是沙土。 古三月吃过早饭后,正要出门去找莫云帆,然而恶劣的天气,让她停在了客栈门前。 她犹豫着是等风停了再去,还是现在就去,等风停,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正踌躇不前的时候,便见三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急匆匆地朝客栈走来。 “小二,来三间客房。”为首之人走上前来,甩出一锭银子,便急忙走进了客栈。 古三月侧身让了让,抬腿便往晓云阁走去,刚走出一步,听到后面人说:“哎,你听说了没,柳荫山上前不久来了一群新土匪,把之前的那群土匪赶跑了。” 另一人回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新势力替换旧势力。” “若是单纯的新土匪取缔旧土匪也就罢了,可那群人看着像是打过仗的,我听说他们三日后要来劫狱。” 古三月已经跨进风中的一只腿,听到劫狱二字,急忙收了回来。 她转身回到大厅,坐在离那几个人不远的地方,要了一壶茶,学着玄止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倒茶,品茶。 三人坐下后,摘了斗笠,为首的那个去柜台前跟掌柜的交谈事情,另两个人各自倒了杯茶,润润喉,青衣男子继续道:“我也是听道上说的,看样子怕是……” 那个人没说完,另一个灰袍男子小声道:“那群新土匪,怕是叛逃的古家军。” 听到叛逃二字,古三月顿时怒不可遏,她握紧拳头,正要起身之际,一想到现在的身份,又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收敛住情绪,神色淡然地坐在位置上,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内心却是又喜又惧。 喜的是,她之前派人调查时,有几批古家军没查到,不曾想却无意间得知了他们的下落,惧的是,怕他们冲动做傻事,到时候非但救不出胡杨,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心里正担忧着,又听青衣男子叹息道:“要不怎么说盛极必衰呢,据说古家先祖是开国将军,而古家历代为将,到了战神古爷这里,更是将古家军发扬到了最辉煌鼎盛的局面。” 灰袍男子接话道:“你说得战神古爷,可是北燕古将军?人称鬼见愁,好像后来做了北燕皇后。” “对对,就是她。不过她也就做了一天挂名皇后,北燕皇帝大婚之夜,她被烧死在了宫中,据说当时天降大火,那场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仍然噼里啪啦地燃着火星,金碧辉煌的凤栖宫,一夕间被烧成了灰烬。” 灰袍男子诧异道:“人称鬼见愁的战神将军,就这样死了?” 青衣男子放下茶盏:“是啊,死了。她要是没死,你以为古家军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死的死,逃的逃,甚至于落草为寇。” 古三月从始至终都是一脸淡然,没半点异常的情绪,若说刚重生那会儿,听到这种话,她肯定控制不住情绪,可现在,她已经很好的学会了隐忍。 前面的路还很长,也很难,她不敢出半点错。 那两个交谈的男子,听口音不像北燕人,倒像是大齐与南曲交界处,也难怪他们敢坐在客栈肆无忌惮地谈论古家军。 这两人话题一打开,跟决堤的洪水般,挡都挡不住。 “说起战神古爷,那真是个传奇,她十四岁上战场,十五岁那年亲率三千铁骑夜袭敌营,活捉对方主将,十六岁,她带领三万水师奔赴沧海抗击倭寇……”议论声不绝于耳,古三月听到后面没劲,干脆起身出去。 呵,后面的故事,她比谁都烂熟于心。 她用了八年时间,协助凤云杉平定五族之乱,最后助他夺得帝位,统一北燕,功成身退后,她交出兵权,嫁给他,然后大婚之夜,惨死宫中。 外面的风速已减,太阳破云露出头,照在狼藉的地面上,黄沙被太阳晒得闪着金光。 她眯起眼睛,朝着晓云阁的方向快速走去,刚到门前,便见莫云帆从厅堂内出来。 莫云帆拱手一笑:“公子来得真巧,在下正要去找你。” 古三月一怔,倒也没多奇怪,她就住在城外的一家客栈,莫云帆要想打探出她的落脚点,并非什么难事。 “我今日找云爷,是有要事相商,不知云爷现在方便不?” “里面请。” 莫云帆把她带去了暗室,身后的石门一关,屋内黑沉沉的,古三月立马戒备起来。 只听噼啪几声,屋内四周墙壁上烛火点亮,莫云帆转身,在烛火中回眸笑道:“正巧,在下也有事与公子商量。” 古三月笑了笑:“那云爷先说你的事。” “古南溪那支队伍,在柳荫山落草为寇,三日后要来劫狱。”他话语简洁,直奔主题。 古三月没太多表情,只是心底越发担忧了。 古南溪与她是同宗,古南溪的爷爷与她的爷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她们家这一脉是嫡出,而古南溪那一脉是庶出。 带着两万古家军投靠大齐的古逸飞,他跟古三月的关系就更远一些了,古逸飞的爷爷跟她爷爷是堂兄弟关系。 她比古南溪要小一岁,在八岁以前,其实她跟古南溪没太多接触,顶多家族宴会上见过几面。 八岁去天山学武时,她才真正的认识到古南溪,那时他比她先去天山一年,成了她的师兄,当然她肯定不能叫他师兄,得叫一声哥,毕竟他们算是有血缘关系的同宗亲戚。 当初她父亲送她去天山时,刻意隐瞒了她的性别,众人只当她是男孩。而古南溪更是把她保护得很好,与她同吃同住,在外人面前甚至极力为她隐藏身份。 有了古南溪的掩护,她在天山的几年,过得十分畅快,跟一群男孩爬树下河,打架斗殴,总之,顽劣男孩所做的事情,她一样没少全都做过。 甚至于其他男孩给小姑娘写情书,她都跟着掺和,当初大部分男孩都喜欢时伊美,为了不落人后,她绞尽脑汁,给时伊美写了句诗,就是那句:去年今日山门中,姑娘的肚兜有点红。 时伊美把她写的“情诗”贴到了灵雪峰大门上,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喜欢时伊美这件事,更有不少敌对关系的弟子,挤兑她,背后插刀陷害她等。 莫云帆说完后,看着古三月:“不知公子要与我商量的,又是何事?” “我与云爷商量的,也正是此事。” 第99章给他茶水里下毒 古三月从莫云帆那出来后,便直接回了客栈,收拾衣物行李时,她看着空了一大截的包裹,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如同这干瘪的包裹一样,好像被掏去了很多东西。 她换洗的衣服并不多,来回就那几件,满满一大包,大部分都是玄止的。 说实话,玄止这个人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对于生活却一丝不苟,活得很精致。 床上的偃甲飞鹰,毛发柔顺光亮,也不知玄止用的是什么材质,明明是个死物,看起来却像真的一样。 她尝试着像玄止那样叠衣服,可捣鼓了半天,也没能叠整齐,还是乱糟糟的,一怒之下,她干脆三两件揉成团,胡乱塞进了包裹中。 下楼时,她脸色不大好看,有点生气,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搞清楚,究竟生哪门子气,但就是不舒服。 或许连古三月自己都没发现,潜意识里她正在向玄止靠拢,但最终却发现,他们之间差距太大。 她来到柜台前清算完后,将散碎银子揣入怀中,转身走出了客栈。 从这里到柳荫山,正常骑马需要一天的路程,可她坐偃甲飞鹰就不一样了,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到。 莫云帆本来是让她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出发,但她心里急,要是不早点赶过去找到古南溪,怎么睡得安稳。 到了郊外,她坐上偃甲飞鹰,连夜赶到了柳荫山。当她到达时,已是星辰闪烁,弯月高挂。 她停在一片柳树下,前方是处廊桥,廊下隐约围着几个人。 她把偃甲飞鹰绑在身后,将包裹挎在肩上,然后顺着斜坡走到了桥头下,正要迈阶梯上去,只听桥中传来了对话声。 “老大,我打听清楚了,那个小白脸叫古南溪,古家军三大飞将之一,拿着他的人头,可以领取五千两赏银。”说话的人很瘦,看起来一脸精明相。 只听另一人狠狠地呸了声:“他娘的,一个逃兵竟然也敢来占老子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胖墩墩的男子接话道:“老大,这几天我混在他们里面,得知古南溪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喝上几杯茶,而他手下的那群兵痞子,经常会在夜晚喝酒吃烤肉。” “好,真是天助我也。赵强,你找准时机,把这包药放到古南溪的茶壶里,天龙,你继续跟那群兵痞子混在一起,把药放进他们酒里,给他来个一锅端。” “……” 几人一边说一边走远,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古三月隐约听见带人来接应什么的。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后,她才从桥下走出来,望着那几道远去的背影,眼中冷光闪现。 柳荫山头,一群男人围坐在地上,中间燃着篝火,火上烤着一头羊,肉香味弥漫开来,远远的便能闻到味道。 古三月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还未接近,便有人拿着刀站起身。 “站住!”说话的那个人叫卫年,是古南溪手下的一名将领。 古三月抱拳站在原地,挑眉看着卫年,笑道:“都说古将军手下的卫年,骁勇善战,犹如虎狼,曾摔一支千人不到的偏师,半月内,连攻敌军三座城池。” 卫年眸光一凛,飞身一跃,站到了古三月跟前,冷声质问:“你是谁?” “把古南溪叫出来,我要见他。” “呵!想见我家主帅,你还没那个资格。”卫年勾唇冷笑,“先过了你爷爷这一关再说。” 古三月眼中噙着笑意,心里蓦地升起点欢喜,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在卫年的砍刀劈下来之际,她飞身就是一脚,直接将卫年手中的刀踢到了地上。 卫年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他扭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腕,笑得像一头狼。 “小子身手不错啊,爷爷今日就领教一下。” 若是平常,古三月大概会陪他玩两下,但此刻时间紧迫,她没那个闲工夫在这里耗。 “去把古南溪叫出来,不要让我再重复说。”她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卫年哪里会听她的话,腿一伸便朝着古三月踢了过来,古三月身形一闪,错开了他的攻击,然后单手握住卫年的脚踝,猛的一扯,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砰一声!卫年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其余的人全都拿着兵器站了起来,并将她围在中间。 古三月淡目冷扫,她捏了捏骨指,朝前走了一步,对方不由自主的便后退一步。 突然身后传来“啪啪”的掌声,她回头望去,见古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忽的笑道:“听说取了飞将军的首级,可以换取赏银五千两。” 古南溪听了,笑得比她还要开怀:“没想到在下这颗人头挺值钱,这样吧,你给我三千两,我躺着让你取,不费吹灰之力,你就能净赚两千两银子。” 倘若别人听了,估计得被气死,然而古三月自从与玄止接触过后,已经百毒不侵,任何揶揄打趣的话,在她听来都稀疏平常。 她抽出腰间的醉霜剑,擦拭了几下,点头道:“也成,那就请飞将军躺好,我这便来取。” 卫年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全是灰,他站到古南溪跟前,看着古三月龇牙狠厉道:“你敢!” 古三月冷笑:“就算我不取,迟早也有别人来取,堂堂古家军,竟然落草为寇,倘若古将军在天有灵,怕是也不得安生。” 她话一说完,全场所有人全都怒了,一个个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跳动。 古南溪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看向古三月的目光,像是燃着烈火。 “可否请飞将军借一步说话。” 古南溪带着她走去了堂中,挥手遣退其余人,并命卫年带人在门外把守。 古三月看了眼坐在虎皮椅子上的古南溪,勾唇一笑:“古将军生前救过我,与她虽然接触不多,但却是过命的交情。晓云阁莫云帆,他在阳关大漠被人追杀,也被古将军救过,为了报恩,我们已经商量好,要替将军救出胡杨。” “你认为我会信你的话。” 古三月笑了笑,又道:“我是南曲人,在陌阳城的醉风轩见到了时伊美。” 第100章为将者,该杀就杀 古南溪眼光一闪,漫不经心道:“阁下的话,我有些听不懂呢。” “你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清楚就行。另外,武卫军胡杨被关在北郊水牢,由邵典跟庄林看守,你一旦去劫狱,正好落入凤云杉的圈套。” 不等古南溪说话,她又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这是身为统帅,最基本的处事原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太过心慈手软,反而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周围的人。” “为将者,该杀就杀!那群土匪,不可留。” 说完后,她起身离去,身姿挺拔傲然,完全是一副大将风范。 古南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瞬间,竟然觉得是那丫头回来了,因为这气势与说话的语气真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门外把守的卫年,见到古三月从大堂中出来,立马带人堵了上去,古三月只一个眼神,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让开,但最终还是顶住威压挡在了古三月跟前。 “胆子够肥,有前途。”古三月一掌按在他肩膀上,直接把卫年按得身形摇晃。 她只用了四成功力,倘若全部用上,卫年那只胳膊就得废了。 古南溪从大堂内出来,见此一幕不由得蹙眉,卫年的武功他很清楚,在军中是中上水平。然而眼前这个男子,只轻松地按了一下,便让卫年招架不住。 他挥手吩咐:“退下去。” 卫年领着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古三月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大踏步离去。 月夜下,她像个行走江湖的游侠,腰间挂着佩剑,肩上挎着包裹,背上绑着偃甲飞鹰,长风撩起轻盈的衣摆,看起来有些寂寥,有些让人心疼。 眼瞅着她快要下坡了,古南溪急忙飞身追了过去:“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听到他问自己名字,古三月脚步一顿,淡声道:“与你同姓,名三夜,夜晚的夜。” 古南溪挑眉:“古三夜?” “对。”言毕,她直接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到了半山腰,她没有回业安,而是坐上飞鹰直接去了东篱县找郑尤瑞,他在那里做知县。 仰头看了眼闪耀的星河,古三月想起往事,不由得想笑。 郑尤瑞他老娘,跟她娘是手帕之交,嫁人后,两家来往也很密切。更巧合的是,两个女人同时怀孕,郑尤瑞他娘先怀半个月,于是两个女人没事就抚摸着大肚子互相探讨。 后来古三月她娘早产,提早一个月将她生了出来,而郑尤瑞的娘顺利生产,如此一算,古三月比郑尤瑞还要大半个月。 当时两家都觉得此事很稀奇,也觉得很有缘分,然后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但当时郑尤瑞他爹是兵部侍郎,而古三月她爹是大将军,论职位高低,以及门第显赫程度,郑尤瑞家显然不如古三月她家,何况古三月虎头虎脑,比男孩子还要野性。 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清秀的郑尤瑞,没少被古三月欺负。 后来嘛,郑尤瑞他爹调去了别的地方,他们一家也就迁到了外地,而古三月他老爹时常驻守关外,他们一家也很少在京城住。再后来,她家破人亡,上了战场,跟郑尤瑞之间也就再也没了联系。 她当上将军后,跟郑尤瑞就更不可能了,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也就罢了,不管嫁给谁,都无所谓。可她是北燕的将军,身后跟着的万千古家军,谁有那个能力敢娶她。 直到两年前,她途径东篱时,才知道郑尤瑞在那里做知县,经年重逢,回忆当初,彼此会心一笑,谁也没提年幼时定下的那场婚约。 那时郑尤瑞仍未娶妻,可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古三月在城外的林中降落,她把飞鹰绑在身后,然后便朝着城墙走去。站在城墙底下,她纵身一跃跳入了墙里面,然后架起轻功飞向了县衙。 她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县衙内,站到郑尤瑞门前,正要敲门时,听到里面一声叹息,她连忙缩回了手。 “唉!”一道低沉的叹息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便听见郑尤瑞微醺的声音,“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古三月皱眉,酸不拉几的,什么玩意儿。 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郑尤瑞的声音:“谁啊?” 古三月有点犹豫,她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不等她想明白,门开了,郑尤瑞身着薄衫站在门口。 看到古三月时,他微微一愣,酒醒了一半,冷声问道:“你是谁啊?” “在下姓古,名三夜,上次来找郑大人的那批古家军,就是在下推荐的。” 郑尤瑞打了个酒嗝,砰一声把门关上,害得古三月差点撞在门上。 片刻后,郑尤瑞已经换好衣裳,再次打开门。 “古公子请随我到厅堂来。” 古三月跟他一起来到厅堂,郑尤瑞命人沏好茶,然后摆手让家丁丫鬟都下去。 他看着古三月,正色道:“前不久确实有一批古家军来找我,但在下是文官,不懂带兵,就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北坡头。” 古三月笑道:“无妨,只要能让他们有个栖身之处就行。” “不知古公子跟小月是什么关系?” 听到小月这个称呼,古三月微微一怔,舒尔笑道:“我与她是朋友。” 郑尤瑞没再继续试探,他直接道:“那么古公子深夜来找在下,是为何事?” “我要救人,想请郑大人帮个忙。” “古公子要救的,可是武卫军胡杨?” 古三月点头:“正是,他跟古将军是生死兄弟,而古将军曾经救过我的命,为了报答古将军的恩情,我必须得把胡杨救出来。” “将军?呵……她若是不做将军,又岂会落得……”话说一半,他急忙收住,晒笑道,“在下有些失态,让古公子见笑了。” “郑大人说得很对,她若是不做将军,也不会惨死宫中。”顿了顿,她又道,“北燕到南曲,最短的路程便是经过东篱,到时候希望郑大人可以行个方便。” 郑尤瑞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救出胡杨后,送去南曲。” “嗯。过了东篱,就是南曲的地界,我知道,东篱有郑大人驻守,想从这里安然路过,不死也得半伤。可时间紧迫,只有走东篱这条路才能最快到达南曲,其余的路程少则数月,多则半年。” “一个朋友都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而我却……”他苦笑一声,“古公子放心,小月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她很想说声谢谢小瑞,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多谢郑大人。” 第101章钝刀子割肉 郑尤瑞要留她住宿,被她拒绝了,她还得赶回业安准备比武大赛的事情。 其实她今夜做的两件事,挺冒险,郑尤瑞这边,由于之前古家军的到来,所以信任度上应该能高一些,但也不能完全让郑尤瑞信任她。 而古南溪那边,就更悬了,她没理由让古南溪相信,所以临走前,她故意说了番统兵古训的话,倒不是故意显摆,也并非震慑他。 就算古南溪不相信她,起码心里也有个警惕性,不至于被那几个土匪给害了。 可古三月不知道的是,其实古南溪早就知道那几个土匪想背后阴他,他假装不知情,就是想将计就计,把那几个土匪一并除了。 要知道,古南溪可是典型的笑面虎,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但整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大概真是应了那句话,关心则乱,古三月因为太过担心古南溪,所以都忘了他的本性。 回到业安时,已是中午了,古三月直接去白峰山下的一家客栈,要了间视野开阔,临窗的上房。 她将包裹跟飞鹰解下,放到了柜子里面,刚打开窗,想要看看山上的风景,却见山下的笛兰江中泛着一叶轻舟,在波涛翻滚的江面上载浮载沉。 而在轻舟的前端,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男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古三月死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她真的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凤云杉,本以为要等到赴宴的那天。 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压抑住所有情绪。 死多简单啊,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他死呢,她要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 她可以把他从最底层推到最高处,也可以把他从最高处狠狠地摔下来。 阳光斜照进窗户,有些刺眼,她闭了闭眼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有什么资格哭,何况流泪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目光掠向远处,她勾唇冷笑,忽的心生一计。 关窗出门,从客栈出去后,她进了就近的一家青楼,给老鸨一锭银子,要了间偏僻的屋子。 她发出刺客盟的信号,片刻后,一个白衣女子走进来,正弯身要拜,古三月手一抬:“去找一身红色衣裙,然后替我梳妆打扮。” 白衣女子应了声,便立马退出去,不多时捧着红衣裳走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古三月从房内出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并未易容,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化了妆,精心的修饰后,简直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在白衣女子的精心装扮下,她整个人改头换貌,让人眼前一亮。 金丝勾边的红衣罩身,深邃的眼睛,睫毛浓黑纤长,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线条硬朗,配上英气的一字眉,看得人心神一震。 她脸上蒙着面纱,飞身去了笛兰江,她没雇船,直接施展轻功踩在了水面上。 她足尖轻点,催动内力,飘到了江中心,而她的这一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立于船头的凤云杉,见到古三月时,只淡淡地看了一眼。 古三月用眼角余光瞟向凤云杉,心底冷笑,她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陶勋,指法熟练地吹了一首千山月。 这是她唯一会吹的曲子,还是凤云杉教她的。 曲声起,轻舟涤,她侧身对着凤云杉,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斜挑的眼睛。 凤云杉听到陶勋的声音,立马转头看过来,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古三月心念一动,使出控火术,刹那间她周身萦绕着冲天的火光。 “啊!” 顷刻间,岸边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跟见了鬼一般,又惊又惧地看着江中的一幕,突然又带着点喜悦叫出声。 甚至有人直接大声喊道:“是将军,是古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隔江两岸的人全都齐齐跪下,叩头高喊:“古将军,古将军!您在天有灵可一定要保护我们啊!” 一时间,场面乱成团,反应快的人甚至赶紧跑去买纸钱,一边高喊一边沿江撒纸钱。 凤云杉脸色苍白如纸,额间青筋暴跳,眼中带着恨意跟惧意,唯独没有悔意。 古三月眼中射出凛冽的寒光,她见效果达到,直接带着火光飞身远去。 她展开轻功在天空飞着,周身火光并未散去,并随着她的飘动,撒落点点火苗,夏日天气干燥,火苗一遇到干柴木棍等,瞬间点燃。 她就是要在凤云杉心中埋下噩梦的种子,在他喉咙扎下一根刺,一点点侵蚀他,折磨他,让他寝食难安,最终走向灭亡。 一刀斩杀,只针对于战场杀敌,对付凤云杉,最好是钝刀子割肉,一点一滴的割下来,每天都疼,却又不会立马死。 与白峰山相对的另一座山头叫寒鸦山,古三月铆足劲一口气飞到了寒鸦山上。 一落地,她便瘫软的倒了下去,收了功法,她身上满是伤痕。 由于功力不足,她的控火术并不精,最多能做到掌心运用火球,小范围的灼烧一下。 而刚才,她拼尽一切,才弄出周身燃起火焰的效果,但却因为控火术不精,反把自己也灼伤到了。 而且因为过度使用,她至少半年都无法再使用控火术。 之前她就发现了这个规律,每使用一次控火术,就要停一个多月,才能再次使用。 所以不到关键时刻,她一般不敢轻易使用控火术。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到处联络人去救胡杨。 跳入温泉池时,她咬着牙吸了口气,有些地方伤得厉害些,甚至破皮流出了血。 看着血水融入到温泉水中,古三月无所谓地笑了下,只要能救出胡杨,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凤云杉疑心重,她相信,白日里江边那一幕,会让凤云杉心神不宁好几天,而今夜他必然会将庄林调回宫中。 如此一来,她救出胡杨的胜算就更大一些了。 她微微仰着头,正要闭目休息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悉索的脚步声。 “谁!”古三月立马披上衣服从温泉池中站了起来,看到来人时,她微微一惊,眼中情不自禁的漫上点喜悦。 第102章国师说想她了 玄止一身银白长衫,抱手立于青翠欲滴的迎客松下,嘴角斜翘,勾起点笑,只是笑容里染着寒凉的光。 古三月长裙一拢,快速把衣服穿好,顺了顺头发,然后迈步朝他走了过来。 “是不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他声音微沉,隐隐带着怒意。 “什么话?” “不准再伤害自己。” 古三月心底一甜,嘴角不由自主的便扬了扬。 她走到玄止跟前,笑着看向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哎,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玄止伸手她光滑细腻的脸蛋上碰了碰,低声笑道:“想你了,所以就回来。” 他说话时,眨了眨眼睛,眸中流光溢彩,唇边的一点坏笑分外勾人。 古三月眼中噙着笑意,却强行把不住上扬的嘴角往下压了压。 “笑什么笑,我只是有点想你,又没说喜欢你。” “谁要你喜欢了!”古三月抬手给了他一拳,而玄止握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拉入怀中,埋头在她脖颈间,紧闭着眼吸了口气。 “玄止,你……” “别动。”玄止一只手扣住她腰,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在她发间穿插,轻柔地抚摸着。 古三月浑身僵硬,像个木桩般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良久,玄止将她松开,双手握着她肩膀,低头看着她,神色严肃又认真:“古三月,我还是那句话,不准再伤害自己。” 古三月挠着头嘿嘿一笑:“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你却不会心疼自己。”说到此处,他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长臂一揽,将古三月再次拉入怀中,他眸光微黯,低头叹息道,“怎么办,你一天学不会疼惜自己,我就放不开手。” 古三月有点蒙,她推开玄止,打趣道:“喂,你是不是病了!” 玄止赶忙敛去情绪,邪气地笑了笑:“我是病了,而你就是我的药。” 对嘛,这才是玄止,真真假假流里流气的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 “古三月。” “嗯,怎么了?”古三月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玄止舔了下唇,敛去笑意,正色道:“我会助一统天下,登上九五之位。” “……” 古三月半晌回过神,突然笑出声:“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想给你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可……”一向巧舌如簧的玄大狐狸,突然就结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咬了下唇,他偏头看向别处,淡声道,“可我能给的,只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估计做梦都得笑醒,得把玄狐狸当祖宗一样供着。 然而古三月听了,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她不知道玄止为何说出这种话,但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重重地呼了口气,古三月平静地开口:“玄止,我从没想过做皇帝,对于那个位置,我并不感兴趣,倘若我真的想做皇帝,谁又能挡得住。而你……我不知道你说这种话是……唉算了,此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点破,因为有些事,她觉得还是装作不知情为好。 玄止见她并没任何回应,心中一涩,微微的失落,但他仍旧笑着应了声:“好。” “走吧,我在白峰山下定了间房,是你喜欢的格局,临窗向南,视野开阔,而且……”说到一半,她忽的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刹住话,眼神微闪,有些不自然。 玄止眼中笑意弥漫,心头微弱的一点失落瞬间散去。 他笑着走到古三月身旁,跟她肩挨着肩,时不时地蹭她几下。 起初古三月还反抗,后来走着走着,也就随他去了。 回到客栈内,古三月刚进去,玄止反手把门一关,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我一会儿下去……”不等她把话说完,玄止直接把她抱去了床上,古三月瞪着眼,“你干嘛!” “为你涂药膏。”他语气温柔,眼中带着一丝宠溺。 古三月却不干了,一掌糊了过去:“涂你大爷!” 玄止偏头躲开,将她丢在床上,为防止她反抗,直接点了她的穴道。 然而当玄狐狸解开古三月的衣衫,看到她耦合色的肚兜后,终于有些不淡定了,幽深的眸中跳跃着欲望的火苗,他吞了口唾沫,极力忍住。 “肚兜丑死了,下次换件好看的。”玄狐狸口不对心的说着。 古三月都要气炸了,看了她肚兜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脸说她肚兜难看!还有比玄止更无耻的男人么! 她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穿男装,直接用裹胸布一裹就完事,穿肚兜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裹得太久了,胸闷时,她会把裹胸布换成肚兜,或者穿女装时,会换回肚兜。 但总体来说,她很少用得上肚兜这种东西,所以她总共就两三件肚兜,并且都是清淡的耦合色。 而玄止随便就可以说出她肚兜难看这种话,可想而知,他是见过多少姑娘家的肚兜,才能对比出来。 想到此,她心里越发生气了。 玄止正在给她涂药,可当涂到她肚脐以下位置时,向来风骚的玄狐狸深吸了口气,快速解开古三月的穴道,身形一闪便开门出去。 古三月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清风扑面,再一看,玄止已经不在房内了。 有病吧,她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起身下地,她快速换回男装,一开门,只见玄止站在游廊上眯眼望着前方,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古三月走到他跟前,见他脸有些红,尤其是两瓣薄唇,更是红得像侵了血。 “你是不是得了伤寒?” 玄止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古三月踮起脚尖,将他往下拉了拉,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然后又松开,再用手摸了摸他的脸。 “古三月!”玄止大惊。 古三月笑道:“脸上跟额头有点烫,我觉着你大概是得了伤寒,快去屋内好好躺着休息,我这便去替你请大夫。” 玄止无奈的一笑,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涩,她拉住要下楼的古三月,低声道:“我没事,你快进屋去把药膏涂上,休息一晚,明日就能结痂。” 一开始,是他要去戏弄她,却不料会把自己搭进去。 玄狐狸有种自食其果的感觉,可他却不后悔,不能在一起又何妨,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第103章国师对她动了情 夏日天长,吃过晚饭后,天光还很亮,只是太阳已减退灼烈。黄昏的晚霞斜照在林间,烙出斑驳的光影。 玄止摇晃着扇子在屋内转了几圈,然后说要去江边散步,问古三月要不要一起去吹吹风,问话的时候,他眼中带着点期待。 明灭的日光映照得他整个人都亮堂堂的,像塑了金身的神像,令人生出敬仰之心。 而古三月正在窗下核对比武大赛的名单,果断摇头道:“你去吧,我还要事情没做完,哦对了,你回来时,记得给我带点宵夜。” 说话的时候,她头都没抬一下,神情专注地看着布帛上参赛人员的名字,并将他们归类划分,然后重新誊写到另一张布帛上。 她认认真真地做事,完全没感觉出,玄止身上由内到外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半晌没听到动静,她分神看了眼玄止:“你怎么还不走,快点去啊,记得带宵夜。” 于是玄狐狸重重地摇了几下扇子,有些生气地走了出去。 古三月哪有心思管他,比武大赛已经开始,她一门心思都在比武上面。 玄止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地走出了客栈,在客栈外漫不经心地溜达了几圈,时不时的还回头看几眼,等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也没等到古三月出来,他心底说不出的气闷。 向来嚣张狂妄又腹黑邪恶的玄狐狸,偏偏在遇到古三月后,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完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不舍得伤她分毫。 他一边气闷着,一边闲闲地摇着扇子溜达到了笛兰江边,夜风一吹,心里的气闷便扩散开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想到查出来的真相,突然心中五味陈杂。 那日早晨他不辞而别,是因为接到了门中传来的急信,所以不得不赶过去,再则就是,他也想躲避古三月几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梳理下烦躁的心情。 他以为离开古三月后,心情应该会好点,却不料才两天没看到她,心里就难受,如鲠在喉,让他极不舒服。 可反观古三月,有他没他都过得挺好,思及此,他又喜又悲,喜的是,倘若有天他真的离开时,古三月应该不会难受,这样他也能安心,悲的是,她心中从来就没装过他。 而另一件事,让他震惊了两天才回过味。 当初解决完沉玖的事件后,他回到水月门,命人去调查古三月的身份,其实一早就有了结果,只是他不太想面对。 因为玄清涯在告诉他沉玖事件之后,又给他写了封信,说是北燕古将军死后,被人重生了,而重生古将军的那个人,多半与玄清杨有关系。 还说让他碰上,当即灭杀。因为历代水月门的门主,有权利也有义务终止逆天之事。 于是他就在古三月的统领府中住了下来,每日闲来无事,就戏弄她,逗她玩,看她暴跳如雷,他起初是觉得有趣,后来有些贪恋与她相处的感觉。 司徒舟来府中的那日,他其实已经猜测到了古三月的身份,只是他不想揭开最后那层薄纱。 那日童卦传信息来,说门中有急事,让他速回。 他已经料到了是什么事,果不其然,回去后,正在嗑瓜子的玄清涯,气哼哼地瞪着他。 玄清涯说,古三月体内的魂早已换了主儿,现在的她,并非是南曲丞相府千金,而是北燕古将军,让玄止看着办。 这事玄止没多大反应,他早就料到了,玄清涯让他看着办,他能怎么办,让他去杀了古三月,这绝不可能,因为他舍不得。 无关风月,就只是单纯的想让她活着,看着她笑,看着她快乐,没事就与她打打闹闹。 逆天又如何? 他不做逆天之事,是因为他不想,他要想,谁也拦不住。 就在他不以为意的时候,玄清涯直接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玄清涯吐了口瓜子皮,温吞吞地说道:“你还记得当初那个瞎了眼的小姑娘吗?” 玄止高冷地给了他一个背影,没理他。 玄清涯早已习惯了被自己徒弟漠视,于是慢声道:“十二年前那个小丫头,就是北燕赫赫有名的古将军,此事为师见你从未去调查,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 当时玄止听完后,如遭雷劈,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嘿嘿……”玄清涯笑了声,“你不杀她也好,就当给自己积点阴德,反正早晚会有人动手。” 那晚玄止再一次失眠,独自在院中站了一整夜,露水侵湿了衣裳,也浑然不顾,天亮后,他离开了水月门。 他亲自下山去调查了一番,然而真相揭秘后,他的心情特别复杂。 知道她就是祁连山上陪他看日出的那个小丫头,他心里特别高兴,可了解到她的经历后,他又特别心疼。 十二年前,得知自己的命格后,他悄然离开,后来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他故意不去找她,不去打探她的任何消息,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感。 甚至连记忆中短暂的一点暖意,他也不敢去回想,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惦念上了,就再难割舍,而他不得不割舍放弃。 于是时间一长,仅有的一点念想,也都慢慢的淡了。 他从没想过,与她还会再有交集,本以为她早就结婚生子,为人妻为人母,过着简单又快乐的生活。 哪里料到她后来竟然做了将军,还是北燕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 古将军的名声,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只是他对那些丝毫不感兴趣,更没有任何敬畏之心,所以从来就不在乎。 在他做了大齐国师后,去过北燕几次,但那会儿,她时常在外打仗,所以他每次去北燕时,都没能见到她。 倘若早些见到她…… 他自嘲一笑,早些见到又能怎样呢?他是孤辰黑煞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主动放手。 可他不放手又能怎样,娶她为妻么,那样只会让她红颜早逝。 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再次相遇,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不凑巧,他能算天机测国运,却唯独算不出自己会对她再次动情。 第104章国师送了她镯子 玄止心情烦躁地在江边来回踱步,手中扇子一会儿展开摇几下,一会儿合拢敲两下掌心,总之各种不爽。 从有记忆以来,能让他烦心的事总共就遇到过两件,第一件是他十五岁那年,得知自己命格不能娶妻,第二件就是他现在正心烦的事,他对古三月动了情,可却不得不压抑住情感,像十二年前那样再次放手。 他活了二十七岁,动过两次情,并且对象都是同一个人,可却要两次放手。 目光掠向水天相接的笛兰江面,想到即将要离开她,而这一次的离开,或许此生再也不会见了,心头突然一阵荒芜,像是秋收后的麦田,空荡荡的,让人心中寂寥得发疼。 夕阳下山前,玄止调整好情绪,摇着扇子闲闲地晃去了夜市。 喧嚣的长街上,各种叫卖声都有,有农家大叔挑着担子卖瓜果蔬菜,也有摆摊大婶卖各种小玩意儿。 拥挤的街道中,你推我攘,但凡有些身份,足够体面的人,绝对不会来这种鱼龙混杂的集市。 可玄狐狸的喜好总是异于常人,他平日里很苛刻,活得比谁都精致,吃穿用度比皇帝还挑剔。 但他却从不去那种吟诗弄词的文人圣地,相反的,他很喜欢逛闹市,每次或背着手,或摇着扇,优哉乐哉地走在拥挤繁杂的人群中,并且还能走出一份翩若惊鸿的气度。 用容千钰的话来说,玄止就是故意装逼,刻意在人群中彰显自己风度翩翩的气质。 比如此时,他一手摇着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笑容犹如春风拂面。 他满面笑容的从街头走到巷尾,一文钱没花,便收获了不少东西。 当他赶回客栈时,怀中抱着两个香瓜,四个野山梨,手腕上还套了个碧绿色的圈子。 快到房门前,他笑着喊道:“三三,快出来接应,我给你买了很多东西。” 古三月刚把所有比武人员的名单整理完,听到玄止说给她买了东西,以为是给她买了很多宵夜,急忙冲了出来。 然而在看到玄止手中的两个香瓜,四个野山梨时,她不是很高兴。 “三三,你看,我给你买了香瓜,还有野山梨,女人多吃水果对皮肤好。” 古三月脸色越发难看了。 玄止把香瓜跟梨强行塞入到她怀中,又晃了晃手腕上的碧绿色圈子,一脸得意:“你看这个,我给你买的镯子,如果大了,可以当项圈戴。” 起初古三月还没在意,然而当玄止贱贱地晃动手腕时,看清他戴着的圈子后,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小时候养过一条土狗叫粉条,粉条又丑又土,毛色还杂,好在咬人厉害,每次牵出去打架,总是把对方吓得屁股尿流。 正因为如此,她大哥买了个碧绿色的圈子,套在了粉条的脖子上,并拴上了链子,后来粉条去世了,而碧绿色的圈子被她随意扔在了将军府。 之后她再没养过狗,那个碧绿色的圈子也不知丢去了哪儿,她想念粉条的时候,还到处找过那个圈子,但都没找到。 都过去十几年了,居然被玄止找到了,还当成镯子送给她,还说大了就让她戴在脖子上,尼玛套狗的玩意儿,他居然也好意思拿来送人,这种无耻的事情,也就玄止干得出来。 “咦,三三不喜欢吗?”玄止说着,又晃了晃手腕,古三月看得脑仁发胀。 良久,她忍住怒意问道:“这圈子,你哪来的?” 玄止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买的啊。” 实际上是摆摊大婶嫌这狗圈子不值钱,就送给了玄止。 但玄狐狸却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竟然说是自己花钱买的,丝毫没点羞耻心。 古三月咬牙:“你花多少钱买的?” 玄止比划了两根指头:“不贵,也就二两银子,钱不是问题,只要三三开心就行。” “这是三两银子,项圈给我,改日买条狗就能派上用场了。”她递给玄止三两银子,直接从他手腕上把项圈撸了下来。 白拿了三两银子,还是从古三月手上拿的,玄止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 第二天,古三月醒来时,玄止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穿戴整齐下楼,走到楼梯口,看到厅堂中一群人围成堆,原本她并不在意,继续迈步下楼,忽的听到人群中响起清雅撩人的笑声。 她一抬头,就对上玄止笑盈盈的眸子。 当她走近了才知道,原来玄止一大清早就在客栈为人算命,而且生意还挺火爆。 对此,古三月相当无语,她不知道玄止是太无聊了,还是太无聊了…… 除了无聊闲得发慌,她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心地善良,无私奉献,这完全不是玄狐狸的风格,缺钱这种事,就更加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了。 玄止看着站在人群外的古三月,突然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这位公子,我看你眉宇间桃花乍现,定是红鸾星动,来,在下今日心情好,为你算一卦。” 古三月冷声道:“这么巧,我也是算命的,我算出你五行缺德,命里欠揍!” 说完后,她转身走出了客栈,朝着白峰山走去。 在她走后,玄止立马收了龟壳铜钱,敛去笑意起身上楼。 古三月来到白峰山上时,满山满坡全部都是人,各路江湖门派都有,北燕朝中武将也来了不少,就算不参赛,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莫云帆一早就过来占了地,见到古三月时,他赶忙吩咐人把古三月带了过去。 “公子今日是第七轮,若是快的话,上午就能比完,若是慢的话,得下午去了。” 古三月笑了笑,摆手道:“无妨,反正刚开始,难度都不大。” 莫云帆笑道:“倒也是这个理。” 两人一边看着比武台上的比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当进行到第三轮时,庄林也过来了,看到庄林出现的刹那,古三月神经紧绷,因为她知道,凤云杉就在白峰山上,只是他可能在隐秘的地方,所以没看见。 “哎,你看庄林都来了。”莫云帆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提示。 “嗯,他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莫云帆冷笑:“听说古将军昨天出现在了笛兰江,恰好凤云杉当时也在,于是当夜他便将庄林召集回了宫内,随身保护他的安全。” 第105章你们不懂爱情 古三月一脸淡然地笑了笑:“心中无鬼,又有何惧。” 莫云帆了然一笑,没再多说。 比武台上打得正激烈,围观的人群看得也很带劲。 头先几轮,都是些跑江湖的,对于他们来说,反正打架家常便饭,来参加比武也是抱着能赢就赢,赢不了无所谓的心态。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比斗,莫云帆放下茶盏,偏头看向古三月:“我在参赛人员的名单上,看到了江湖神偷楚宫云,就是不知会不会跟你碰上。” 古三月没多大反应,毕竟昨晚整理名单时她就知道了,不仅有楚宫云,各大门派都来了不少人,当然了,他们多半都是冲着赏银来的。 见她没任何反应,莫云帆又道:“前不久业安首富朱明义家中被盗,而他的三儿子没多久便暴毙于府中,死相很难看,坊间传闻,是那个小寡妇来找他索命。” 古三月眉心一跳,朱明义儿子死了?她还想着比武大赛结束后,就去好好修理他们一番,竟然有人比她先下手。 突然脑海中闪现玄止邪恶的笑脸,她觉着此事多半是玄止干的。 可从头到尾,她也没听玄止说过啊,回去时,再问问他。 眼瞅着第五轮比斗已经结束了,第六轮刚开始,古三月站起身准备进场等候,转身的刹那,只见人群外的八角凉亭中,卧着一个浅粉色衣衫的妖孽。 她眉头微蹙,玄止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不是在客栈给人算命吗? 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见有三个女子笑盈盈地朝着八角亭走了过去,于是她赶忙站住,没再上前。 玄止微眯着眼,懒洋洋地斜躺在摇椅上,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拿着本艳书,就这么大喇喇地翻看。 清凉的山风吹来,让人浑身舒爽,连带着脑子清醒了不少,古三月转身朝比武台走去,没再去管玄止。 在古三月转身的刹那,玄止放下书,直起身来,朝着亭外的三个女子招了招手,淡声道:“过来。”那语气跟唤狗似的。 三个女子立马走了进去,其中穿绿衣的那个女子,向前迈了一步,语气恭敬道:“绿枝参见门主。” 玄止扇子一合,挑眉问道:“你们姑娘家都喜欢什么?” 绿枝本以为是要问门中的事情,结果……她愣了愣,突然脸就红了。 “你脸红干嘛,我也没说要送你东西。” 绿枝脸更红了,又羞又尴尬,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玄止看了眼旁边忍笑的另一个女子,招手道:“红叶,要是有男子送你东西,你开心吗?” 红叶笑着答道:“那要看是谁送的了,如果是……” 不等她说完,玄狐狸展开扇子摇了摇,邪肆地笑道:“假如是我呢。” “若是门主的话,那姑娘睡着了都要笑醒。” 玄止笑得越发得意了,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浮了浮沫子,轻抿一口,眼中掩饰不住的愉悦。 良久,他抬头看了眼比武台的方向,然后轻声呢喃道:“我昨天送了她一个圈子,她肯定很高兴,估计心里还偷着乐呢。” 红叶胆子大,性格也要开朗些,并且受玄止影响,也有些小腹黑,此时听到玄止自己咕哝出声,忍不住问道:“不知门主给那个姑娘送的是什么圈子?” 玄止眯了眯,沉吟道:“嗯,挺大的一个圈子,碧绿色的,有点像套在狗脖子上的那种。” 说完后,他还比划了一番。 红叶不忍直视地偏过头去,心里为那个姑娘默哀。 玄止又道:“你们没尝过男女之情,所以不懂,与你们说了也是白说,对牛弹琴。” 说得好像你就尝过一样,红叶跟绿枝齐齐黑了脸,另一个穿黄色衣裳的女子趁玄止不注意,翻了个白眼。 红叶心中忍不住吐槽:就你懂,送人家姑娘狗圈子,那姑娘要是能高兴,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玄止眼皮一掀,看着红叶:“要是进不了前三甲,你就不要回山门了,别给我丢脸。” 红叶脑子嗡的声,立马端正态度,恭敬道:“是,红叶一定不负门主所望。” 她很清楚,此时要再不服软,把玄止真的惹怒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绿枝跟黄芯没敢再吭声,恭敬地站在一旁。 玄止挥了下手:“下去吧。” 三个女子如蒙大赦,快速走出了八角亭,直到彻底远去后,红叶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直没说话的黄芯,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又吃亏了吧,你呀,也就能洗刷下童卦,门主多腹黑,你不是不知道。” 绿枝急忙提醒:“嘘,别再说了,不然我们三个都要被他整。” 而比武台上,古三月已经提着剑走了上去,对手还没来,她环顾几眼,不由自主地往凉亭中看了看。 恰好玄止也在看她,并冲她邪魅一笑。 古三月微微勾唇,正走神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爷来也!” 她一回头,见楚宫云旋身落在台上。 见到古三月时,楚宫云丝毫不惊讶,反而愉悦地笑了笑。 古三月没想到跟她对打的人居然是楚宫云,她拱手道:“承让。” 楚宫云一笑:“客气什么,开始吧。”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剑擦着地面,朝古三月冲了过去,而他剑尖游走过的地方,飞溅出火星子,台下围观群众看得热血沸腾,一个个拍手叫好。 古三月就没那么大的阵势了,她此番出门并未带紫云刀,只带上了醉霜剑,虽然醉霜剑的杀伤力没有紫云刀大,但醉霜剑轻盈,方便携带。 何况她又不是上战场杀敌,带把剑足以防身。 “接招!”楚宫云凌空一跃,手中的剑直接刺向了古三月。 古三月身体往后一弯,险险地躲过了他的攻击,然后反手一剑刺出,眼看着就要刺向楚宫云的腋下,电光火石间,楚宫云身形一缩,直接朝古三月撞了过去。 以古三月的能耐,完全能够躲过去,不会被楚宫云撞倒。 然而就在楚宫云朝她身体撞过去时,还没碰着呢,砰一声无缘无故摔了一跤,并且脸部朝地。 “啊!你……”楚宫云以为是古三月耍阴招,气得直咬牙。 古三月很茫然,她什么都还没做呢,偏头朝凉亭处看了眼,见玄止阖着眼,气定神闲地躺在摇椅中。 第106章业安遇到容千钰 楚宫云咬牙:“古三夜,你竟然使诈,小爷没想到你如此卑鄙。” 古三月正想开口解释,但想到此事多半是玄止做的,张了下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起来,再战。”她走到楚宫云跟前,俯身看着他。 “不准玩阴的。” 古三月勾唇冷笑:“兵不厌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楚宫云单手撑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大拇指擦拭了下嘴角,把剑一收,捏了捏拳头,扬声道:“来打一场。” 古三月体内的战斗因子被激活,她勾唇一笑:“好。”然后将醉霜剑随意的往地上一丢。 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尽管双方都没用任何兵器,但你来我往间,却比头先那些舞刀弄枪的比斗还要精彩。 打了得有十多个回合,古三月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猛然挥出一掌,巨大的气流波动,震慑得周遭树木哗啦啦响动。 楚宫云被她从半空直接打落下来,在落地前,他急忙稳住身形,一个华丽的旋转,站到了台子下的阶梯上。 “武功不错,小爷佩服,下次我还会再找你挑战。” 古三月抱拳一笑:“楚爷过奖了。” 赢了的需要去旁边登记,然后再次打乱人员,进行新一番比斗。 登记完后,古三月直接朝着八角凉亭走去。 玄止看到她过来,直起身来,摇扇笑道:“恭喜三三,赢得比赛。” 然而古三月却没什么好脸色,她冷声道:“为什么要那样做?” “哪样做?” 古三月道:“我与楚宫云比斗,你为何故意让他摔倒。” 玄止笑容一敛,沉声道:“哦?这么说,你是在怪我?” “下次别再做这种卑劣的事情,你自己私下里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在我的事情上,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我要赢,也得堂堂正正。”说完后,她大踏步离去,看都没看玄止一眼。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玄止眼中笑意敛尽,一张脸沉入寒冰。 眼看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比武也暂停,看热闹的人也都逐渐散去。 古三月看了眼莫云帆,主动邀请道:“走,一起去吃饭。” 莫云帆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哈……古公子性格我很喜欢,走吃饭去。” 于是两人有说有笑,一并朝着山下走去。 而八角凉亭中,玄狐狸目送着古三月跟别的男人并排着走远,胸口突然又沉又疼,像是重锤击打过似的。 古三月在乎的太多,心中装的人也太多,可玄止在乎的只有古三月一个,心中能够容下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半山腰下,古三月跟莫云帆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个人哈哈哈大笑,然而笑着笑着,古三月突然想起了玄止好像还在山上,心底一阵发涩,她连忙站住。 莫云帆见她突然站住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还有点事,我需要回山上一趟,云爷在山下凉亭等我就行。” “那行,你快去快回,我在山下等你。” “嗯。”她急忙飞身朝山上赶去,但当她到了山中的凉亭前,并未看到玄止,那张摇椅也不见了。 其实她已经不生玄止的气了,刚才跟莫云帆说说笑笑的下山,并不是她故意不理玄止,只是一不小心给忘了。 没找到人,古三月并未多想,只当玄止自己回去了,于是她加快脚步朝山下赶去。 山顶上,玄止单膝曲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中拎着个酒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他喝着酒,晒着烈阳,吹着山风,眼中噙着一抹伤色。 若是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知道后,他每次跟古三月相处时,心情都很复杂,甜中带着苦,又带着涩。 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走得很近,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虽然知道古三月跟别的男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他心里仍旧不舒服,可他又没任何理由去阻止。 山下酒楼中,古三月跟莫云帆相对而坐,两人要了壶花雕,又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并且越聊越投入。 “那把玄铁紫云刀真的在你那?”莫云帆诧异道。 “嗯。”古三月点头笑了笑,“兵器这种东西,也是讲究缘分,大概是与我投缘,所以我花了二两银子就买了回来。” 在她说话的时候,莫云帆正好喝了口酒,听到她说花了二两银子将紫云刀买回去的,他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幸好古三月反应快,急忙闪开,否则只怕会被喷得一身都是酒。 莫云帆起身,一脸歉意:“抱歉,刚才太震惊了,所以……哈哈哈……”他实在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古三月看了他眼:“这桌菜是不能吃了,我看干脆要几碗臊子面。” 莫云帆一听到臊子面,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我请,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古三月招手唤来店小二,把桌上的菜全部撤下,又重新点了几份。 笑够了,莫云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曾经有人花三万两银子,也没能买到玄铁紫云刀。” “那是因为玄铁紫云刀认主,若非如此,我也没那个能力驾驭。” 莫云帆叹道:“是啊,神兵利器向来都有灵性,正因为它认主,所以才没人敢抢,否则司空楼早已……” 吃过午饭,两人一起走出酒楼,拐角处,古三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她眉头一拧,急忙追了过去。 跑出去两步后,她回身看着莫云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明日白峰山上见。” 追到巷子,古三月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深巷里面走去。 突然从上面窜下来一个人,她侧身一闪,手中剑已经出鞘。 “是我!”容千钰大惊,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就没命了。 古三月知道是他,所以才没下狠手,否则一剑下去,他早就尸首分家了。 “王爷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容千钰无辜地摊手:“这你就得问问那位七爷了,本王也是跟着他才过来的。” 古三月眉头紧蹙:“他在哪儿?” “好像去救人了。” “你怎么不拦着他!”古三月怒吼道。 “我拦了,可拦不住啊。” “他是不是去了北郊水牢?” 第107章那是个陷阱 容千钰摇头:“好像不是,我只知道他要来业安找一个人,至于找谁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我们就住在白峰山下的福源客栈,今天上午才到的,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嘿嘿……” 古三月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容千钰,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她摆手道:“行,此事我知道了。” 言毕,她转身就走。 容千钰追上来,拉住她袖子:“你去哪儿?” 古三月看着他白皙俊秀的脸,被烈阳晒得微微泛红,尤其是脸颊两侧的红晕,看起来特别的喜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你先回福源客栈等我,事情办完,我就去找你。” “哦。”容千钰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点了下头,反应过来后,暴跳怒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呢,不行,我得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咳了咳,又道:“多个人在身边,也有个照应。” 古三月没再拒绝,她笑了笑,应道:“好。” 小七来业安要找的那个人,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古南溪在柳荫山落草为寇,阵势弄得很大,想不知道都难,所以,小七多半是得知他在柳荫山上当土匪,才赶过来找他。 雇了两匹马,他们一人骑一匹,急速朝着柳荫山赶去。 而就在他们从马棚出去后,一个蓝衣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看着古三月远去的背影,唇角斜翘,笑得意味深长。 立在他身旁的红衣女子,微一低头,恭敬道:“尊主,四殿下昨晚上就到了业安。” 蓝衣男子并未说话,只眯眼看着前面。 红衣女子小心地看了他眼,又道:“还有时伊美子,她也来了,而且她还报名参加了这场比武大赛。” 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响起:“让她输。” “是。” 蓝衣男子转了转眼珠,慢吞吞地说道:“该添把火了。” 红衣女子没太多表情,恭敬地点头应下,转身便要走,蓝衣男子把她叫住。 “尊主还有何吩咐?”红衣女子回头看着他。 蓝衣男子冷笑一声:“把他的命留着,今天先弄瞎眼睛,明天再挑断手筋脚筋,嗯,比武大赛结束后,再把他舌头割了。” 红衣女子仍旧没太多表情变化,像习惯了似的,她恭敬地站着,等候吩咐。 蓝衣男子手一挥:“去吧。” 红衣女子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而另一边,古三月跟容千钰骑着马正快速往柳荫山赶去,行走到半道,突然前方林中涌出来大批杀手。 古三月勒紧缰绳,停在了原地。 容千钰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每次跟你在一起,都会被追杀,话说你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你现在知道怕了,让你别跟来,偏要跟过来。” 容千钰哼了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杀吧。” 古三月现在都懒得去揣测究竟是谁要杀她了,反正遇到了就反杀回去,来一个灭一个,来一群就灭一群。 然而打斗过程中,古三月发现这些杀手是想把她拖住。 如此明显的事,容千钰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分神看向古三月:“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了。” 古三月摇头:“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容千钰看了眼前面围攻过来的三十多个杀手,咬牙道:“你快走,别耽误正事。” 古三月并不想将容千钰一个人留下,她很清楚,这么多杀手,容千钰一人肯定抗不下来,可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万一小七跟古南溪他们贸然去劫狱,那就完蛋了,她现在必须赶去柳荫山阻止他们。 “千钰,辛苦你了。”话音落,她直接弃马,施展轻功飞身远去。 在她凌空跃起的刹那,立马有三个杀手冲了上去,长剑一甩直接刺向她的后背,危急时刻,容千钰身形一闪,挡了过去,腿一踢,将那柄剑踢落在地。 他替古三月打掩护,让她安然脱离杀手的攻击,只是几个回合下来后,他身上已经有了好几处伤口。 当古三月赶到柳荫山时,小七跟古南溪他们已经离开了,她心里特别着急,一方面她怕古南溪跟小七贸然去劫狱,另一方面,容千钰还在跟那群杀手厮杀着。 最终心一横,她还是回了刚才的树林,然而那群杀手跟容千钰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地尚未干透的血。 古三月心乱如麻,担心容千钰的同时,更加担忧小七他们。 但此时她还不能去北郊水牢,一旦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棠花林,茅屋中。 古南溪捏着一颗棋子,挑眉道:“你说刺客盟的老大,要救胡杨?” 小七回道:“嗯,他是这么说的,而且,南曲闲王也有助我们的意思,但我怕他们会有更大的野心。” “更大的野心?呵……”古南溪低声冷笑,“再大,不外乎就是帝王霸业。” “那依飞将军的意思,我们现在怎么办,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胡杨被关在北郊水牢,那里……” 古南溪眼皮一抬:“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也相信?” “难道他没有被关在水牢?” “呵,倘若他真的被关在水牢,也不会让你轻易打探出来,凤云杉捏着胡杨的命,就等于捏着古家军的命脉。” 小七紧皱着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不在北郊水牢,就一定在皇宫的天牢中,若是想劫狱,就更难了。” “再等等吧,等比武大赛结束后。” 他话音刚落,莫云帆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不能再等了。” 古南溪起身,看着走过来的莫云帆,蹙眉道:“发生何事了?” “探子来报,凤云杉命人挖去了胡杨的眼睛,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尽快抓住你们。” 小七气得双眼通红,怒道:“我现在就去天牢救人。” 古南溪一把将他拉住,严厉训斥:“你现在去就等于是送死!凤云杉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想故意激怒我们,让我们方寸大乱,他好一网打尽。” 莫云帆上前一步,问道:“那个叫古三夜的男子,你们觉得可信不?” 古南溪冷笑:“在这种危急时刻,你认为我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倘若是凤云杉派来的细作,那我们全都要搭进去。” 小七听到古三夜这个名字,眉头一紧:“古三夜,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南曲御林军统领,跟容千钰走得很近,我见过几次。” 第108章国师生她的气了 “你认识?”古南溪诧异地看着他。 “见过,那次与容千钰见面,他也在场,所以可以排除他是凤云杉的细作。” 莫云帆紧跟着说道:“这几日我与古公子接触颇多,从言行举止来看,还挺不错的一个人,他武功很高,我觉得要不就信他一次,有他帮忙,我们的胜算也能大一些。” 古南溪不太赞同地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短短几天相处,并不能看出什么。越是关机时刻,我们越是不能掉以轻心,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 莫云帆没再劝,毕竟古南溪说得也在理,再者说,古家军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那行吧,我先回去了。”他转身走出屋子,似乎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古三夜就住在白峰山下的福源客栈,大齐国师玄止也在那。” 莫云帆走后,小七坐在椅子上,眼睛不自然地转了转,看了眼古南溪:“我加入了刺客盟。” 古南溪听后很平静,并没太多情绪起伏。 “你……你不生气吗?” 古南溪挑眉:“我为何要生气。” “六哥生前明令禁止,不准我们加入任何江湖门派,可现在我却……” 古南溪笑笑:“树挪死人挪活,况且她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还要守着那些老规矩。加入刺客盟也好,好歹有个栖身之地,等把胡杨救出来了,我会遣散古家军,让大家去各地谋生。” 小七心里一阵酸涩,说不出的难过,但他知道,古家军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行了,你回去吧。”古南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有了新组织,就要遵守新的规矩,好好活着,这样她在天之灵也能感到欣慰。” “好。”小七喉间发涩,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竟然想大哭一场。 而业安城中,古三月赶到晓云阁时,并未见到莫云帆,她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外。 莫云帆从古南溪那里离开后,并未回晓云阁,而是去了轩雨楼。 古三月看了眼日头,最终没再继续等,转身朝客栈走去。 她本以为容千钰应该在客栈,于是到柜台前询问了一番,然而掌柜的却说,他出去后并没回来。 古三月心烦地呼了口气,又转身上楼回房间,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玄止并不在屋内。 她赶紧坐下喝了几口茶,让自己保持冷静,待情绪稳定后,她起身出去,刚走到拐角楼梯处,便看到小七往楼上走来。 两人相视,古三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怒火滔天。 “古统领好。”小七笑着跟她打招呼。 古三月忍了又忍才压抑住怒意,淡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古三月没说什么,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下了楼。 小七吹着口哨上了楼,并未把古三月放在心上。 刺客盟的势力不仅在南曲,各地都有分舵,包括北燕,虽然当初她削减过江湖势力,但也只是一些小门小派,哪里能够完全制止。 于是出了客栈后,古三月换好装,去了南曲刺客盟的分舵,然后命人把小七带了过去。 刚回到客栈,小七正准备脱鞋睡觉,却不料到突然出现两个紫衣女子,二话不说点住他穴道,架起他就走。 砰一声!小七被重重地丢在地上,他正要起身,古三月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踢飞了起来,屋内的屏风被撞得稀烂。 小七彻底被惹怒,眼中杀意起,他从裤腿里摸出一柄匕首,朝着古三月就刺了过来。 古三月顺手将头上的簪子抽下来,猛的一丢打在了小七手腕上,小七吃痛,手中匕首落地。 “我怎么告诉你的!”凛冽阴寒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修罗,古三月越想越气,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我让你协助闲王收服古家军,为什么不听!” 胡杨已经被关在了牢中,她本来就够担心的了,没想到小七居然违背她命令来了业安,那一刻她又怕又怒,气得都要发疯,倘若小七再遇到任何不测,她真的无法去承受。 与凤云杉的这场较量,输赢她都不怕,但她怕身边的人全都搭进去。 小七从地上站起来,发疯般朝古三月扑了过去,双腿一跨,按住她脖子,咬牙道:“老子受够你了!你以为自己是谁,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古家军岂是你等杂碎想收服就能收服的!” 古三月又气又喜,真是哭笑不得。 她知道小七的忠心,可现在她没法说出真相,因为她不敢冒任何险。 “起来。”最终她放低了声音,没再对小七发脾气。 小七松开她脖子,手掌往下一按,想要借力站起身,结果当掌心按住她时,突然整个人愣住了。 古三月也愣住了,她瞪着眼,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小七微怔。 啪!古三月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小七捂着脸颊,有些茫然。 “滚!”她怒吼一声。 小七连忙站起身红着脸跑了出去,走出去很远后,他脑中仍旧一片空白,站在太阳下晒了会儿,才回过神。 刺客盟老大原来是女的,他消化了很久,才把这件事消化掉。 古三月再次回到客栈时,玄止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自己与自己下棋。 她走了过去,问道:“你下午去哪了?” 玄止捏着棋子的手一顿,眼皮微掀,声音冷冽如雪:“与你有关吗?” 古三月正提着茶壶在倒茶,听他这么一说,手微抖,茶水溢了出来。 她凉凉一笑:“确实跟我没关系,我也就随口一问,国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玄止手中棋子放下,眉间隐隐带着怒意。 而古三月什么都没再说,喝了几杯茶后,转身出去。她下楼重新定了间房,因为下午还得再出去,晚上要很晚才回来,为了不打扰玄止,她觉得还是单独住一间比较好。 定好房间后,她再次上楼回到房中,而玄止已经没下棋了,正在看书。 古三月看了他眼:“我一会儿要出去,晚上回来得很晚,所以就在你隔壁定了间房。” 玄止握着书的手一紧,却没说什么。 古三月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说,走过去把自己的衣物整理好,然后背着包袱便出去了。 她身影消失后,玄止手一放,手中的书顿时碎成粉末。 第109章豆蔻年华的绮梦 古三月背着包袱进了隔壁房间,把东西一放,便关门出去,她心中装着太多事,走得急,也没去跟玄止打招呼,更没注意到玄止心情不太好。 她离开后,去了那天换衣服的一家青楼,然后发出信号叫来紫梦,也就是那天为她化妆打扮的白衣女子,她吩咐紫梦去找容千钰。 紫梦并不知道古三月的身份,但因为古三月亮出来的是总舵牌子,而刺客盟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分舵成员必须听命于总舵的人,所以古三月才可以用总舵的身份命令她去找人。 从青楼出来,古三月再次去了晓云阁,莫云帆刚回来,看到古三月时,笑道:“这么晚了,古公子来找在下,不知有何事?” “找你确实有事,方便进屋谈吗?” 莫云帆手一伸,笑了笑:“古公子里面请。” 古三月紧跟着他走了进去,刚一进屋,她便直接开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云爷去替我做件事。” 莫云帆笑着问道:“什么事?” “去说服古南溪,让他按兵不动,比武大赛正在进行,等我比赛完,再开始行动。” “此事怕是等不到比武结束了。” 古三月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凤云杉今天让人挖了他的眼睛,而且,他现在被关在天牢,最初确实是关在水牢,但后来又转移了。” 古三月脑袋嗡的一声,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劈,半晌才抑制住冲天的怒意,颤抖着声音问道:“云爷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有用吗?再者说,我并不怎么相信古公子。”他说得很直白,让古三月不知该怎么回复。 莫云帆笑了笑又道:“一开始,我确实不相信你,突然冒出个人,说是古将军的好友,还说要替古将军救出胡杨,你觉得这种话谁会相信?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古公子值得一信,时间紧迫,就当是赌一把了。” 听到莫云帆说出这种话时,古三月心情很复杂,她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们都很谨慎,起码不会吃亏上当,难过的是,在他们面前,她要装作像陌生人一般,很多话,她没法说出口,于是就加深了误会。 面对古南溪跟小七,一个是她宗族哥哥,一个是她征战多年的兄弟,可她却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与他们接触。 这些她也想得通,此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会敞开心扉信任她呢,他们抵触她,不信任她,这都很正常,其实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但心底却凉凉的,有些发酸。 她无奈地笑笑:“云爷不相信我很正常,能理解,时间会证明一切。”留下这句话,她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又顿住,“所谓关心则乱,这几天我太心急了,竟然没能发现破绽,现在静下心来一想,笑面虎古南溪,应该不至于做出白日里劫狱这种蠢事,劳烦云爷转告他一声,就说明日子时,古家旧宅老槐树下见,到时候我有东西给他。” 说完后,她大踏步走出晓云阁,外面晚霞满天,路边的桐树被北风吹得枝叶掉落一地。 走到轩雨楼前,她停住脚,望着青砖黛瓦,具有西南风味的吊脚楼,深吸了口气,她迈步进去。 业安的一草一木,都太过熟悉,而眼前这座吊脚楼,更是承载了她豆蔻之年最美好的记忆。 那年她十二岁生辰,胡杨、雪豹,还有凤云杉等,他们几个为了给她庆祝生辰,直接把整个二楼包了下来。 胡杨去白峰山采了一大筐颜色杂乱的花,雪豹给她买了一大袋五彩糖,凤云杉为她写了首千山月,还请了一家戏班子,其他官家弟子也都各自送上生辰礼物。 鲜花,糖果,音律优美的曲子,还有身边朋友的各种祝福,为她的十二岁生辰织就了一场绮丽的梦。 她其实不喜欢吃甜食,但雪豹说,女孩子应该适当的吃些糖,要记住甜甜的味道。 晶莹剔透的糖果绕在舌尖,甜到了心坎里,她猛地点头说,记住甜甜的味道了。 她生辰是在秋天,丰收的季节,楼前的桐树叶枯黄飘零,他们几个并排坐在二楼栏杆上,一起仰头看着天边浮动的流云。 他们当时许下承诺,说是长大后,还要在一起,做一辈子的朋友。 胡杨甚至开玩笑说,她肯定嫁不出去,于是雪豹就说,可以勉为其难把她收了,免得为祸人间。 心思单纯的他们,谁也没想到,长大后的代价如此大。 轩雨楼的二楼大堂,楚宫云枕在一个女子的膝盖上,手中拎着酒壶,惬意之极。 他喝了口酒,捏了把女子的脸,调笑道:“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人生足矣。” “楚宫云。”古三月冷不丁喊了声,吓得他一抖,差点从美人膝上滚下来。 楚宫云抬头一看,当即气得脸黑如锅底:“叫小爷干嘛?” 古三月走过去,瞪了眼那女子,她立马识相的退下。 楚宫云气得要炸毛:“你一出现准没好事,说吧,找小爷何事?” “听说你喜欢喝五加皮?” 楚宫云蹭了下鼻子,闷声道:“嗯,是又怎样。” “帮我做件事,给你两坛五加皮酒。” “说吧,什么事?”他看都没看古三月一眼,懒懒地问道。 古三月凑近他,低声道:“帮我去把邵典身上的钥匙偷出来。” “什么!”楚宫云直接跳了起来,怒瞪着她,“古三夜,你!你想玩死我呢!” “你真这么想,我可以成全你。” 楚宫云觉得,他就不该再回业安,更不该好奇来参加比武!真是倒霉死了,一次两次被使唤,并且危险系数还很大。 古三月微微用力握住他肩膀,问道:“答不答应?”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没有。” 楚宫云无奈地翻白眼:“那不就得了,你既然找上我,我还能拒绝吗?” 古三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你了,改日我教你一套拳法。”言毕,她转身下楼。 楚宫云气得大吼:“小爷轻功天下第一,稀罕你的拳法!” 古三月背对着他勾唇一笑,她走出轩雨楼后,正要打算去古家旧宅附近转转,然而刚拐过巷子,见走在前面的蓝衣男子身上掉出了钱袋子。 她弯身捡起钱袋子,急忙追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蓝衣男子,听到背后追来的脚步声,像是垂钓者看到鱼上钩了般,眼角一弯,浮出点笑。 第110章阴谋浮现出来 古三月加快脚步,前面的人又刻意放慢了速度,因此她很快就追了上去。 “这位公子,你钱袋掉了。”她三两步走上前,拉住那个蓝衣男子,将钱袋子递给他,“给,我看到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蓝衣男子转过身,如玉般的脸庞带着丝浅笑,他接过古三月递上来的钱袋子,温声道:“谢谢这位公子。” 古三月摆手:“不用谢,小事一桩。” 然后她歪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蓝衣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急速跑过来,边跑边喊:“木军师,木军师。” 听到木军师三个字,古三月突然想起眼前这个男子是谁了,若她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木川枫,田将军营中的军师,甚至还有人说,得一个木军师,胜过十万雄兵。 当初她听了也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她跟木川枫没什么接触,只在宴会上见过几次面,客套话都没说过几句,便再也没任何交集。 此时见着,她自然得装作不认识一般。 她转身正要走,木川枫将她叫住:“公子且慢。” 古三月转身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木川枫笑笑:“公子拾金不昧,在下理当略表谢意。”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然而木川枫却不肯放过她,拉住她手臂,执意道:“这样吧,我请公子吃顿饭。” 最终古三月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况且确实也该吃晚饭了,既然推脱不了,那不如就一起吃顿饭,如果能从木川枫口中得出点消息也好。 两人一起朝着天香楼走去,这是业安最大的一家酒楼,古三月对于吃的方面,并不太讲究,无论是珍馐美味,还是粗茶淡饭,她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木川枫走在前面,进了天香楼后,直奔二楼的一间雅致的包厢,古三月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厢。 他们刚进去落座,立马有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子走了过来,木川枫招手吩咐道:“把单子拿来给这位公子过目。” 古三月连忙摆手:“我不挑食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木川枫无声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身旁的女子,分吩咐道:“按老规矩,还是以前那些。” 女子点头应了声,然后连忙退下。 另一个女子安静地站在旁边,随身伺候。 古三月并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吃饭时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让她很不自在,于是她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待那女子退出去后,木川枫笑着问道:“公子看起来像西羌一带的胡人。” 古三月一怔,忽的笑道:“我母亲是西羌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胡人,父亲是南曲人,长相上比较随我母亲。” 说起古三月的长相,熟悉了的也就见怪不怪了,然而陌生人看到她时,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像看稀奇事物一般。 古三月的母亲原本是西羌族人,但因为战乱,她母亲的家人迁移到了南曲国,由于是外来种族,因而地位相当低下。 她母亲是丞相府的下人,一向老实规矩,从未犯过任何错。 但是……在某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南曲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却在醉酒后犯下一错,自此便有了古三月这么个污点。 据说那夜太黑,丞相大人酩酊大醉后,在后山与一女子巫山云雨到天明。 九个月后,古三月出生,丞相大人一看,这么个黑玩意儿,真是他的产物?但嘴巴跟脸型确实与他如出一辙,只是这个肤色……让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要知道,他在南曲美男榜上,那可是排行第二,依他的资本,生出的女儿,怎么着也得倾国倾城,容颜绝世。 可……这个黑乎乎的东西,长大后能好看到哪去? 于是,因为肤色问题,古三月很不受待见,而生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西羌女人,不久便染病离世。 后来随着她年纪的长大,五官逐渐长开,看起来顺眼多了,倘若肤色白一些,也是大美人一个。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的肤色自出生就偏深。 而此刻当木川枫问出疑问时,她并未隐瞒,她的长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木川枫笑道:“三十年前战乱,西羌族确实有人四处迁移,不仅南曲国有西羌族的人,就连我们北燕边境也有一些西羌族人。” 这个古三月肯定知道,她常年在外征战,岂会不知道北燕哪些地方有西羌族人。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古三月低头安静地吃饭。 木川枫却不怎么动筷子,他时不时抬眸看几眼古三月。 见她吃饭的动作快速利落,这样的举动,分明是从军多年才能锻炼出来的气魄。 虽然换了副躯壳,然而这份威严与气势,却不曾改变。 他的初衷本来是想把她重生到一个已死的军人身上,但却因为重生术不精,把她重生到了南曲国丞相之女古三月身上。 当时他还有些懊恼,不过现在看来,计划比他预想得还要完美。 吃完饭,古三月抬头抹了下嘴,看向木川枫:“多谢公子盛情款待,若没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言毕,她起身便要走,木川枫急忙站起来送她。 “我叫木川枫,就住在南街木府,公子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谢谢木公子了,在下古三夜,有机会必登门造访。” 她开门出去,木川枫就在后面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颗能够决定大局的棋子。 古三月彻底离开后,一个红衣女子从斜对面走过来,站到木川枫身旁,恭境地开口:“禀尊主,水月门门主已经离开了。” “嗯,白峰山下的人都撤回来吧,去盯着古南溪他们。” “是。”红衣女子低头应下,皱了下眉,又道,“水月门门主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木川枫冷笑:“知道也无妨,他要的东西不在我手中。” 第111章谈钱伤感情 古三月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她看到玄止房内黑漆漆的,并未点灯,以为他早就睡下了,所以也就没去打扰他。 紫梦传来消息,说容千钰已经找到了,只是伤得有些重,在她那里疗伤。 古三月本来是想去看看他的,但她明日一大早就得起来参加比武,所以也就没去。 第二天上午她有三场比赛,下午有两场,所以早晨起来后,她匆忙洗漱完,便下楼吃饭,然后赶去白峰山。 这一天比斗的,都是昨天赢了的人,但其实各自悬殊也挺大,有些人就算赢了,武功未必就高,有些人输了,只是运气不好。 比如楚宫云,倘若不是遇到古三月,他进前三甲完全不成问题,可惜跟古三月对决,第一场就下去了。 当古三月赶到时,莫云帆已经来了,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远远地看到她,便招手道:“古公子,我在这边。” “云爷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古三月笑着走了过去。 莫云帆为她倒了杯茶,笑道:“你上午有三场比赛,而且第一轮就是你,我肯定要早些过来,不然就得错过精彩内容了。” 古三月却不以为意,对她来说,今天这五场比赛都没什么难度,所以谈不上有多精彩。 “你快些去准备吧,一会儿该你上场了。” 古三月点头应道:“行,那我就过去了。” “嗯,我为你加油。” 为了比斗方便,古三月今日刻意穿了窄袖紧身的衣服,裤腿扎在靴筒中,衣袍下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长,看得一众女子心跳加速。 她纵身跃起,跳到了比武台上,飞身的刹那,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就在她落地的瞬间,一道轻柔的笑声从后方传来,众人全都顺着笑声回头望去。 只见时伊美穿着一身金丝勾边的白衣飞身而来,待到了台子上方,她转动身形,缓慢地降下来,而随着她落下的时候,伴有花瓣飘落。 古三月笑着打趣她:“时姑娘是来比武,还是来选花魁的,倘若是后者,那你可能走错地方了。” 时伊美并未生气,红唇一勾,妩媚地笑道:“古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醉风轩那次吗?” 看热闹的人群,听到这话,顿时炸开了锅,敢情这是两个相好的来比斗。 更有人脑补出了恶俗又狗血的故事,认为时伊美是青楼女子,古三月是游走风月场所的嫖客,两人因爱生恨等各种纠结情事。 “那就开始吧。”言毕,古三月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她很清楚时伊美的武功底细,如果再像昨天那样随便玩玩,一时半会都结束不了,所以一出招,她就拿出了真本事。 时伊美在看到古三月的招式时,并未多惊讶,毕竟天山派弟子太多,她没见过的人数不胜数。 因而,她只当古三月也是天山灵雪峰中的弟子之一。 “古公子可要小心了。”话音毕,时伊美袖中飞出轻盈纯白的绸带,直接缠在了古三月身上。 古三月顺着她的绸带转动身体,然后双臂一张,绸带断裂,纷纷扬扬似雪花飘落。 时伊美微微一怔,但惊讶也只是片刻,瞬间她又恢复淡然,娇柔地笑了声:“古公子身手真不错,那小女子就来领教了。” 话一出口,她从腰间抽出软剑,手腕快速转动,软剑像一条灵蛇般朝着古三月袭去。 古三月足尖点地,飞身向后退去。 时伊美却步步紧逼,手中的软剑看似没有力度,但其实却招招致命。 古三月不敢再分心,身形一闪,从时伊美跟前消失,然后瞬间站在她背后,手中醉霜剑飞出,直接刺向她后背。 然而时伊美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体往后旁边一弯,险险地躲了过去。 古三月有所顾忌,所以并没完全暴露实力,因而与时伊美打斗起来,难免有些耗时。 就在她想着用平凡的招式,快熟了结时,时伊美眉头一蹙,脸上显示出一丝痛苦。而古三月趁此机会,一掌打了过去,时伊美像风中的落叶般,直接摔到了台子下面。 于是这一局,毫无意外古三月赢。 今天五场比赛,只要她赢了三场,就可以进入下一轮。 古三月走下台,想去扶时伊美,她却冷哼一声,抱着手臂扭身离去。 古三月很茫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其实是时伊美自己中了毒针,她以为是古三月暗地里做的手脚。 就这么赢了,但古三月却感觉赢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因为她看着时伊美摇晃着身体走远,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异样。 于是她转头四处搜寻,并未见到玄止,而且……她觉得,此事应该不是玄止干的。 那么又是谁,会在背后帮她呢? 她看了眼正悠然品茶的莫云帆,再次排除一项,莫云帆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朝着莫云帆走去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八角凉亭,玄止没来,亭子中只有几个江湖女子在那里喝茶聊天。 “刚才那个女子不简单,身手不凡。” 古三月点头:“嗯,她来自天山灵雪峰,武功自然不会太差。” 莫云帆笑道:“你也不差,而且我发现你的招式,跟她挺像的。” “嗯,我曾经也在天山学过一段时间武功。”她顺口回道,眼睛又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想要看看玄止在不在。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玄止并不在。 “今天五场,你有把握赢几场?” 古三月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回道:“我可以赢五场。” 莫云帆诧异地看着她,笑了笑,未再多说。 起初他以为古三月有些自夸,然而当天比赛结束后,他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下山的途中,古三月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一整天玄止都没出现,其实她是希望玄止能来看她比赛,他就远远地躺在摇椅上看着,她心里就会很高兴,像开出了花一般的愉悦。 莫云帆偏头看了她眼:“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 古三月摇了摇头:“没什么。” 下了山后,她直接去了轩雨楼,楚宫云已经在那等候了。 “拿到了没?” 楚宫云从怀中摸出钥匙抛了抛:“没拿到敢来见你吗?” 古三月接过钥匙,看了几眼,问道:“你是直接从他那里偷来的?” “我有那么蠢吗?他一旦发现钥匙不见了,你以为他是四处找回钥匙,还是重新换锁换钥匙?” 古三月满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楚宫云手一伸:“出力的钱就算了,但配钥匙的银子总要给我吧。” 古三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楚宫云,谈钱就伤感情了。” “我跟你之间有感情吗?不谈钱,谈个鸡毛啊!”楚宫云简直要被气疯了。 第112章朕不会辜负你的 古三月没理他,拿着钥匙就走了,气得楚宫云在后面赌咒发誓的说再也不要见到她。 她不确定子时前,古南溪会不会来,但不管怎样,总得试一把。而且,她让莫云帆传话把古南溪叫出来,也不光是给他钥匙,最主要的是,她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出了轩雨楼,她并未回客栈,随便找家小饭馆吃了点东西,然后便朝着古家旧宅走去。 这里是他们古家最老旧的府宅,当时她的爷爷跟古南溪的爷爷都还在,过年时,一大家子都会在旧宅这里守岁。 旧宅后院有一棵老槐树,要三人合抱,才能抱住。 她心中事多,浮浮沉沉地朝着后院走去,一抬头,便看到古南溪在老槐树下站着。 “我以为你不会来。”古三月笑着走上前去。 古南溪转过身来,表情阴沉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古三月一怔,随即笑道:“南曲古三夜,古丞相的儿子,做过几天禁卫军统领,飞将军若不信,可以去查。” 她相信古南溪早已查过她,而且查出来的资料就是这些。 她现在的身份,公布于世都没任何畏惧,所以不怕被查。 “你怎么会知道旧宅?” 古三月看着面前的老槐树,沉声道:“我说了跟古将军是至交好友,你又不信,那你让我如何回答。她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古南溪看着她的目光冷如寒冰。 古三月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继续道:“我还知道,飞将军的爷爷是古将军爷爷的弟弟,你们小时候过年,就是在这座旧宅。古将军八岁去天山灵雪峰学武,是跟你住在同一间屋子,你替她掩护性别。” 古南溪冷笑:“不知古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你以为我还能留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闭嘴。” 在古南溪出招的瞬间,她快熟反击,几个回合下来,古南溪便落了下风。古三月手中的剑架在他脖子上,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脖子顿时血珠滚出。 “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我说了要替古将军救出胡杨,就一定会做到,你若是敢破坏我的计划,那下次这把剑会直接划破你的脖子。” 她收了剑,插入剑鞘中。 古南溪眯眼看着她,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古三月从怀中掏出钥匙,递给他:“这是天牢的钥匙,明日比武大赛就会结束,天黑后你到宫中去救人,我会带人替你打掩护。” “古公子怕是记性不好吧,比武大赛要持续半个月,半个月后才能选定出前三甲,明日如何结束?” “我说明天结束就明天结束!”她声音里带着压迫,令人不敢反驳。 古三月心烦时,暴力气息不由自主的便显示出来,这又让古南溪诧异了一番。 白峰山下就两家客栈,其中一家就是她住的福源客栈,对面是福临客栈。而比武期间参赛的人员,除了当地人,其余人全部都是住在这两家客栈。 于是古三月吩咐刺客盟的人,让他们隐藏在两家客栈中。 至夜,两家客栈都热闹不已。 那些白日里比武赢了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明天的比武情况。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大部分参赛人员一致拉肚子,拉到最后人都虚脱了,没法去参加比武。 最后到场的,十个人不到,除了古三月外,还有水月门的红叶,以及另一个表情冷酷,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余七个都是些武功平平的人。 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比武大赛的评委全都蒙了,最后一致决定,此次比武取消。 容千钰撞了下古三月的胳膊:“哎,你说他们怎么突然集体拉肚子,此事是不是太巧合了。” 古三月一记眼刀子飞过去,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疤痕:“怎么,是不是想再添点新伤?” “你有没有良心,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才受的伤!” 而另一边,红叶听到比武要取消,一想到进不了前三甲,要受到玄止的惩罚,顿时浑身打哆嗦。 于是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指着评委的鼻子怒骂道:“比武大赛满江湖皆知,临到头了,你说取消就取消,是逗我们玩呢,不把我们江湖人放在眼中是吧,北燕皇帝是不是不想当了!” 一番嚣张狂妄的话,说得那个评委又气又恨,偏偏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其中一个评委要厉害些,他一派官方地说道:“历来也没发生过这种事,其他百来个选手,突然集体拉肚子,此事太过蹊跷,等彻查后再做定夺。” 红叶得了玄止的真传,那张嘴可不是盖的。 她挥舞着手中的剑,厉声道:“他们拉肚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明知要参加比武,还乱吃东西,后果理当自己承担。今日比武要是不进行下去,我水月门就搅得你们北燕不得安宁,呵呵……反正你们北燕的古家军已经散了,古将军也已死,如今谁有能力再与我们江湖人作对!” 这话直接引起了哗然,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人,全部跳出来站到红叶这边,纷纷举剑示威。 古三月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她看着比预期效果还要好的场面,不由得笑了出声。 最终这件事上报到了宫中,传话的人是当朝丞相司徒炎,也就是司徒舟他爹,他一字不差地将红叶所说的话转诉给了凤云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正在批奏折的凤云杉,一怒之下捏断了朱砂笔。 又是古将军!他恨恨地瞪着眼,那个女人都死了,余威还压着他!他势必要铲除古家军,彻底灭了那个死女人留下的威严! 司徒炎小心地看了眼凤云杉,低头回道:“皇上,此事依微臣之见,干脆就让那三十个人比斗,以免引起群愤。” 凤云杉看了眼持刀立在一旁的庄林,问道:“庄统领如何看待这件事?” “启禀皇上,臣赞同丞相大人的观点,应该让他们十个比斗,待输赢定了后,再由臣与邵将军去灭灭他们的气焰。” “行,此事就交由丞相与庄统领全权负责。” 司徒炎拱手欠身:“微臣告退。” 庄林也抱拳准备退下,凤云杉手一招,将他叫住:“庄统领留下。” 庄林急忙站住,恭敬地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古南溪那帮人有何动静?” “他们最近都在等,臣认为,他们是想等比武大赛结束后再行动。” 凤云杉冷嗤一声:“一群乱臣贼子!天下是朕的天下,如何轮得到姓古的来做决定。” 庄林低着头没说话。 凤云杉又道:“一会儿吩咐人,去把胡杨的手筋挑断。” “皇上。”庄林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胡杨南征北战十多年,不管怎样,他毕竟为北燕做出过贡献,臣以为,不如就赐他一死,这样也……” 啪!凤云杉一掌拍在龙案上,有几本奏折都被震到了地上。 “他们谋权篡位,实属大逆不道!是杀还是折磨,何时轮到你做决定了!” 庄林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请罪。 凤云杉手一挥:“行了,下去吧。” 庄林刚下去,自后面殿中走出来一位妖娆妩媚的绿衣女子,她穿着透明的淡绿色纱衣,双手柔弱无骨地攀在凤云杉肩上,为他捏着肩,柔声道:“皇上息怒,您是真龙天子,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免得气坏了龙体。” 凤云杉回身拍了拍她的手:“还是香儿体贴。”他笑了笑又道,“多亏香儿出主意,用此激将法,不出三日便可将那群人一网打尽。” “香儿不求别的,只要每天能陪着皇上就足够了。” “香儿放心,朕不会辜负你的。” 惠香用傲然的胸脯蹭着凤云杉的胳膊,柔声笑了笑,然而眼中却含着一抹讥诮的冷光。 第113章传言他喜欢男人 业安各大赌坊,人多得都要爆了,最初大家只是赌庄林跟邵典谁输谁赢,然而眼瞅着今天就要举行决赛,于是各家赌坊再次开了盘口,赌这次的夺冠者。 古三月那天连胜五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押她会夺冠,但也有人押红叶,因为那天她厉声训斥评委时,江湖多数人都在场,也有人押那个黑衣冷面男子,因为气质太冷,显得很高深莫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押注时,不远处,玄狐狸摇着扇子信步而来,他笑着挤入人群,突然用手背挡住脸,跟旁边的人小声道:“哎,你知道不,那个古三夜啊,他每次赢都有猫腻!” 旁边的人立马回头,看到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有猫腻?” 于是玄狐狸眉头深锁,忧郁地望着前面,做出一副怆然之色,低声叹息道:“唉……我跟古公子,我们……唉,你可知江湖神偷楚宫云?” 那男子连忙点头:“知道,楚宫云的名声遍及江湖,谁要是不知道,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玄止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继而笑道:“古三夜第一次比斗时,与他对打的那个人就是楚宫云,大家只知道楚宫云的红颜知己遍天下,但没人知道,他心中最爱的人,就是那个连胜五场的古三夜。” “什么!楚宫云喜欢男人!” 一声惊呼,顿时整个赌坊都炸了! 于是玄止坐在人群中,跟说书一般,绘声绘色的编造了一出楚宫云跟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言毕,他叹息了声,并做了个总结:“所以啊,楚宫云为了自己的爱人,便故意放水,让古三夜赢得比赛,不仅如此,古三夜连胜五场,也是他做的手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玄狐狸一脸悲痛的表情,眼中还带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伤色,他叹息道:“因为,我一直爱着古三夜,我不想别的男人抢走他。” 噗!咳咳……一屋子人,十个有九个都被呛住了! 言毕,他起身抖抖衣袍,迈步走出赌坊,留给众人一个悲伤又落寞的背影,只是脸上却挂着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一炷香的时间,楚宫云喜欢男人这件事,街头巷尾,传得人尽皆知。不仅如此,各大赌坊再也没人押古三月赢,大家分成两拨,押了红叶跟黑衣冷面男子。 毕竟早上红叶就放了话,谁要敢惹她,就是与水月门作对,天下谁人不知水月门的厉害,哪里敢招惹。 玄止出了赌坊后,吩咐绿枝,让她拿着三两银子,分别去三家赌坊押古三月赢。 绿枝接过他递来的银子,那心情哟……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门主腹黑又无耻,但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挺不容易。 然而门主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于是她只能拿着三两银子,去了其他赌坊,每家押一两银子。 突然间起了风,原本的艳阳被云盖住,天光顿时暗淡了不少。 街道两旁的桐树叶被风吹落,玄止顺手捻起一片叶子,挡在眼前,淡声笑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人遮心不见晴天。” 他顺手把叶子丢弃在了角落,摇着扇子悠然自得地朝前走去,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外人眼中,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任何事也都不会困扰住他。 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地缠在了心尖,像是砂砾挤入了蚌壳内,经年岁月一点一点的缠磨着。 白峰山的比武台上,打得正激烈,古三月跟红叶交手,没任何外力干扰,两人打得风云变幻,山河变色,围观人群顶着风抱住树,看得津津有味,都移不开眼,生怕错过一个精彩的招式。 玄止闲散地摇着扇子,摇到了山下,本来想上山,但刚跨过流水的小桥,又折了回来。 古三月肯定能赢,他比谁都清楚,既然知道她不会输,那他也就没必要去了。 她风生水起,万丈荣光时,他便可以黯然退场。 于是玄狐狸淡笑着晃去了轩雨楼,要了张临窗的位置,点了壶桃花酒,他喝着小酒,吹着凉风,眯眼看着窗外正绿的桐树,枝叶晃动间,似乎看到了那张傲气冲天的脸。 他已查出玄清杨就躲在东夷岛上,三日后就得启程去东夷,本来他不需要再回来,因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也没必要留在古三月身边了。 然而一想到,这一去,隔山隔海,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时,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回来了,其实也没别的,就只是想当面跟她道个别。 而白峰山上,古三月毫无疑问的赢了红叶,她拱手道:“红姑娘好身手,改日有机会再切磋。” “古公子客气,你的武功才是真的高。” 两人客套寒暄了一番,便各自转身离去。 容千钰看到她下来,急忙迎了上去,一脸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赢。”说话时,他脸上带着点骄傲。 古三月笑着打趣他:“你哪来的自信。” 容千钰想也没想便张口回道:“你就是我的自信。” 话一出口,两人都尴尬了。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似乎看出了点道道。 尤其是楚宫云,他并不知道古三月是女的,加之又听到了街上那些风言风语,此时听到容千钰说出的暧昧话,于是惊恐地看着他们。 “你……你们……”他重重地呼了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古三月,“你真的是断袖?” 古三月:“……”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宫云,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断……断袖?”容千钰同样蒙了。 由于古三月跟容千钰一早就来到了山上,因而暂时还不知道山下那些传言,楚宫云是后来才上山的,很不巧的是,就在他上山的时候,半路上听到了关于他喜欢男人这件事。 当然情感之事,向来最少也得是两个人,复杂点三个四个。 玄止编造的版本是三个男人的爱恨纠葛,而到了楚宫云耳中,就更加复杂了。 传言楚宫云好男风,还养了一堆男宠,然后跟古三夜有一腿,而另一个男人又喜欢古三夜,他们之间爱恨纠缠,因爱生恨,比武决一死战等离奇传闻。 楚宫云听后,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虽然风流了点,但生活还不至于靡烂到养一堆男宠这种地步啊! 何况他哪来的钱养男宠,养女人都不够。 古三月回过味后,隐忍着怒意道:“楚宫云,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后乱编排我,你给我小心了。” “我……”楚宫云仰天长啸,“天呐!我冤枉啊!” 第114章她肯定会赢的 山上风速比山下更大,强劲的烈风刮得树木哗哗作响,尘土飞扬,尽管环境恶劣,但围观人群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多,因为比武已经到了最后一场对决,众人都很期待,想要亲自看到结果,究竟谁才是最后的夺冠者。 古三月站在台子上,淡紫色的衣袍被风鼓动,发出猎猎的响声。 她逆着风,却站得笔直,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沉声道:“出招吧。” 黑衣男子不知是哪门哪派,古三月只知道他叫冷雨,想来这名字多半都是假的。 不过无所谓,管他真假,反正她的目标是在这场比武大赛中赢得第一。 她话一出口,黑衣男子便像离玄的箭一般,快速朝她冲了过来。 古三月见他出招又快又狠,甚至带着杀意,她不敢再掉以轻心,凌空一跃,飞至半空,然后反手就是一剑。 冷雨的武功比红叶要高多了,可以说跟古三月差不多。 两人你来我往间,打了十多个回合,仍然高低难分。 古三月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出招越来越狠,直逼对方死穴。 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此次目的可不只是为了赢得比赛那么简单,这一切都只是为救出胡杨而做的铺垫。 随着她的招式越来越猛,冷雨夜加快速度,两人飞跃至空中,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一黑一紫两道身影。 下面围观的人群已经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叫出了声,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他们谁输谁赢。 而另一边凉亭下,受了委屈的楚宫云蹲在梁上,看着打斗中的两个人,撇嘴道:“古三夜这家伙,永远一副嚣张狂妄的德行,哼,今天终于遇到对手了,灭灭他的气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狂妄。” 容千钰抬头瞄了他眼,并向他浇了一盆冷水:“她肯定会赢的。” “哼!我就不相信……”楚宫云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黑影从半空跌落下来。 冷雨在落地前,单膝跪地,一掌按在地面上,最后挽留了点尊严,没在众人面前摔得身形狼狈。 而就在此时,风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出来,洒出金色的光芒。 古三月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剑,缓缓地从半空飘落,一身淡紫色的衣袍,像是紫蝶般飘舞,阳光打在她脸上,竟然带了些梦幻的美,犹如神仙降临。 当她双脚稳稳地踩在地面上时,楚宫云直接从梁上摔了下来,而容千钰嘚瑟地看了他眼,并一脸自豪道:“我说了她会赢吧。” 言毕,他急忙朝着古三月跑过去,笑得像个孩子般,毫无王爷的气势。 他跑上前拉住古三月的手,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会赢,楚宫云还说你会被面瘫男修理,他懂什么,那个面瘫男哪里是你的对手。” 古三月见他笑得一脸纯真,眼睛干净纯澈,不带任何杂质,突然心里柔柔的,不自主的就想去摸摸他的头,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她抬手揉了揉容千钰的头,笑道:“王爷就那么相信我?” 容千钰点头:“我相信你,在我心里,你无所不能。” 古三月苦笑,无所不能?她倘若真的无所不能,又岂会任由胡杨被关在牢中,却束手无策。 “王爷快些下山吧,天色不早了,你伤刚好,早点回客栈休息。” “那你呢?” 古三月笑笑:“我得了第一,自然是要进宫赴宴,然后领取赏银。” 容千钰回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古三月直接拒绝,“你不要跟来,今夜我回去得可能比较晚。” 不再给容千钰任何说话的机会,她直接转身离开,朝着司徒炎跟庄林的方向走去。 而山下的赌坊中,绿枝带着人去三家赌坊收钱,她去之前,玄止嘱咐她要多带几个麻袋,起初她觉得太夸张了。 结果……当她拿着两个麻袋,走进其中一家赌坊,然后才发现,一点也不夸张,而且两个麻袋还装不下。 主要是这次押注的人太多太杂,各种散碎银子一大堆,她装了整整两麻袋,却还有一大半没装完。 于是她只得吩咐人,又拿了两个过来,这才算装完了。 绿枝很小的时候就进了水月门,后来玄止做了门主,虽然经常抽风消遣门中弟子,但他却很大方,门中所有弟子,吃穿用度都很好,几乎能赶得上王孙贵族的生活。 他们穿的衣服,每一件的衣料材质,都能赶得上宫中的上等丫鬟,而且每个月他们还有五两银子的零花钱。 所有门派中,再也没有比水月门福利待遇更好的了。即便如此,绿枝也从未见过今天这个阵仗,光是从一家赌坊就赢了整整四麻袋的银子,保守估计也有得十万两。 当三家赌坊的钱,全都合在一起后,银票,银子等,一算下来,竟然是有三十多万两。 玄止围绕着堆了满屋的银子走了一圈,满意地笑道:“嗯不错,跟我预算的差不多。” 绿枝额上滑下一滴汗,她咳了咳,小心地问道:“不知门主如何处置这些银子?” “以古三夜的名义,去存到我们钱庄。” 他口中的“我们钱庄”正是天下闻名的德玄钱庄,众人只知道德玄钱庄很神秘,并且富得流油,但却没人知道,其实德玄钱庄是水月门的基业,而历来水月门门主,便是新一任德玄钱庄的老板。 水月门中,除了红叶、绿枝、黄芯三大使者,无人知道玄止是现任德玄钱庄的幕后操纵者。 平日里德玄钱庄的事物,都是由红叶她们三个在打理,而且德玄钱庄中,是由王管家在跟她们三个交接,王管家是德玄钱庄名义上的老板,众人都称他为王掌柜。 绿枝微微诧异地看了眼玄止,什么也没说,她没资格,也没胆子说,点头恭敬地应了声,然后便吩咐人将所有银子存去了钱庄里面。 “那绿枝告退。” 玄止摇了下扇子,挥手道:“嗯,你下去吧。” 她转身便要往外走,脚刚迈过门槛,玄止回身叫住她:“我上次教你们的镜花水月阵,会用了吗?” 绿枝点头:“会用了。” 玄止笑了下:“那就好,今晚亥时,在北燕东门布下镜花水月阵,然后守在南门那里。” “门主这么做是要……” 第115章古三月进宫赴宴 不等绿枝问完,玄止扇子一摇:“没有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就是。” “是。” “行了,退下吧,明日一早你们便回山门。” 当绿枝离开后,玄止也摇着扇子从奢华精致的屋中走了出去,水月门势力遍天下,他不管到哪儿都有住的地方,并且华丽程度丝毫不输九重宫殿。 但他却不喜欢住在这些地方,相反,他喜欢跟古三月一起住客栈,喧嚣热闹,有烟火气。 他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地晃回了客栈,把原先那间房退了,然后就坐在大厅等着,等古三月回来。 而此时,古三月正坐着马车,朝皇宫赶去。 她跟司徒炎以及庄林,三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庄林坐在她对面,司徒炎坐在她旁边。 眼看着朱红色的宫门已在前面,古三月重重地呼了口气,偏头看向帘外黄昏的天景。 司徒炎笑着问道:“古公子似乎有些紧张?” 古三月转过头来,淡然地笑道:“我从小在乡野长大,未曾见过大世面,今日侥幸赢得比赛,马上要进北燕宫中,难免有些怯场。” “哈哈哈……”司徒炎抚着胡须大笑道,“古公子不用怕,我国皇上亲贤下士,不会因为古公子的出身而怠慢了你。” 亲贤下士?古三月心中冷笑,凤云杉在想什么,她岂会不知道,他只是想大换血,把以前的功臣都逐渐换掉。 司徒炎是文臣,嘴皮子上面自然有两下子,而庄林是武将,并没有多少客套话,因此一路上他都没吭声。 马车行驶到宫门前停住,他看了眼古三月,冷声道:“请古公子下车吧。” 古三月掀开门帘,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抬头看着宫阙大门,心中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她狠狠咬住牙关,强行压抑住情绪。 太和殿的正东面,便是凤栖宫,那夜大火后,凤栖宫被烧得坍塌狼藉,现在已经重新翻修过,并且住了人。 远远的,古三月便看到凤栖宫前有几个女子在扑蝶,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犹如魔音穿耳。 “那株桐树后的宫殿,是皇后娘娘住的吧。”她装作不懂地看着司徒炎。 司徒炎笑道:“正是,前面那座殿,叫凤栖宫,是现任皇后娘娘的住处。” 古三月笑了笑,没再说话,也没提起其他的。 凤非梧桐不栖,这话是凤云杉对她说的,他当初承诺,一旦他称帝,必娶她为后,还说会为她盖一座巍峨耸立的宫殿,取名凤栖宫,在殿门前种一株梧桐,夏日时,她可以在桐树下纳凉歇息。 而这一切,却成了她的葬身之所。 古三月越想越气,其实她并不在乎做不做皇后,交出兵权时,她只想脱下男装做一个普通女子,就算凤云杉不娶她,她也不会计较,当初助凤云杉夺取帝位,她就不是冲着皇后去的。 再者来说,她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心思细腻,她对情感之事大大咧咧,于她而言,嫁给谁都一样,只要有人愿意娶她就行,哪怕是个贩夫走卒,是个杀猪卖肉的,也都无所谓。 可凤云杉疑心重,不会让她嫁给别人,于是选择了娶她,但放在身边还是不安心,所以把她烧死在了宫中。 害死她也就罢了,他还活埋了两千古家军,杀了雪豹,将胡杨关在牢中折磨。 她就算可以放下自己的杀身之仇,也放不下无辜而死的两千多将士,那些都是陪她出生入死,征战多年的将士,如兄弟一般的将士。 若是没有他们,凤云杉岂会做得上皇位,他无权无势,是所有皇子中最没地位的一个,正因为有古家军在他背后撑腰,他才能够从一个最卑微的王爷走到至高之位上。 古三月恨他,并不是恨他辜负了自己,她跟凤云杉之间,本来就没有男女之情,谈不上辜负。她恨的是,凤云杉居然如此歹毒,做出活埋将士这种残暴之事。 就冲这点,她也不可能让他继续做皇帝,一个残忍暴虐的帝王,如何能够统一天下,岂不是害了北燕百姓? 眼看着已到太和殿前,古三月连忙调整好情绪,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异样。 她跟在司徒炎身后进入到殿中,然后俯首叩拜,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平身。” 古三月平静地抬起头,眼中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异常。 凤云杉看着她,淡声道:“你就是古三夜?” 古三月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皇上,草民是古三夜。” “不错,能打赢水月门的红叶使者,身手相当非凡。” “皇上过奖了,三夜也是侥幸,才赢得了比赛。” 凤云杉笑了笑:“这可不是侥幸,你是真的有实力,明日与我国的庄统领跟邵将军再比一场,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 凤云杉挥了下袍子:“行了,退下吧,庄统领,你陪古三夜在宫内转转。” 然后庄林领着古三月走出太和殿,并带着她往西边的桐花殿走去。 庄林的话不多,而古三月也不擅长寒暄客套,于是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地朝前走去。 走到一处水榭拱桥处,古三月突然捂住肚子,皱眉道:“唉哟,肚子好疼啊。”然后她看了眼庄林,为难道,“可否请庄统领带我去趟茅房。” 庄林脸色有些难看,手一指,冷声道:“越过前面那个亭子,然后左拐,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多谢庄统领了。”古三月捂着肚子,风一般消失在了庄林眼前。 她走过亭子,身形一拐,然后便朝着浣衣局的方向走去。 因为此时天差不多快黑了,所以洗衣服的人并不多,加之今夜宫中设宴,不少宫女被派去了桐花殿帮忙。 于是古三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然后拉住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掌心一翻,悄悄露出刺客盟总舵的牌子,不等那女子开口,她急忙用指头压住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环顾几眼,确定无人,她从袖口摸出一张帕子,塞到了黄衣女子怀中。 当她揉着肚子赶回去时,庄林脸色不大好看。 古三月嘿嘿一笑:“让庄统领见笑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殿中等着。”他说完,便大步朝前走去。 到了桐花殿,庄林将她安排在一间偏殿,然后便离开了。 古三月坐在殿中,看似一脸淡然地喝着茶,其实心弦却紧紧绷着,今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不仅救不出胡杨救,甚至还会搭上更多人的命。 就在她内心焦躁不已时,突然听到房梁上传来吱的一声。 她手中茶杯一扬,直接撞上了上去。 “哎呦喂!”紧接着,便见楚宫云摔了下来。 第116章天牢劫狱救胡杨 古三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楚宫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气哼哼地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古三月沉下脸来:“立马离开!” “玄止有话让我带给你。” 楚宫云把她拉到角落,悄声说了一番。 古三月听后,心口微微跳动,有点欢喜,还有点甜。她真的没想到,玄止居然回来了,还默不作声地在背后帮她。 “今夜我会在西门负责点火,第三簇火光亮起时,你就行动。”说完,楚宫云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至夜,桐花殿前,热闹的宴会场上,众人说说笑笑,看着很是和睦。 北方的夏日很短,不如南方的夏日长,而且是热过那一两个月,便凉快了下来,就算白日里热,只要太阳一落山,到了傍晚,热度便逐渐退去,晚风一吹,甚至还带着丝丝凉意。 可再凉,也凉不过人心。 古三月看着凤云杉的笑容,觉得无比恶心,真想直接一刀解决了他。 但她不能,不仅如此,今夜她还得虚伪的应付。 “朕很期待明日古公子与庄统领他们比斗,一定很精彩,哈哈哈……”他看着古三月的眼神,像看猎物一般,令古三月很不爽。 “三夜一定不让皇上失望。” 太过官方的话,她也说不出,而且说多了,指不定还让凤云杉起疑。 推杯换盏间,宴会便也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司徒舟今夜也来了,见到古三月,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再没其他的话。 此时,他突然站起身,端着酒盏走到了古三月跟前:“在下敬古公子一杯,改日有机会,定要与古公子切磋一番。” 古三月端起酒盏站了起来,笑着打哈哈:“好说,有机会便与司徒公子一起比斗。” 恰在此时,一道清脆柔嫩的笑声传了过来,然后只见一个身穿杏黄色衣衫的女子,莲步轻移地朝这边走来。 除了古三月跟凤云杉外,其余人全都跪了下去,并叩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惠香摆了摆柔弱无骨的手,娇声道:“免礼,都起来吧。” 古三月看着眼前这个与时伊美有七成相似的女子,半晌没回过神,乍一看,她以为是时伊美呢,但仔细看,她跟时伊美完全不同。 时伊美虽然也很娇媚,并且也是一等一的虚伪,心机也是一等一的深,但时伊美的给人的感觉却不讨厌,她只是不愿意跟时伊美深交,但浅浅的接触交往还是愿意。 可眼前这个女子,她给古三月的感觉就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般,令人厌恶,连多接触片刻都不愿意。 惠香走到凤云杉跟前,直接趴在他肩上…… “你就是夺冠的那位吗?”她目光凉凉地扫在古三月身上。 古三月感觉像一条蛇在她身上爬了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微微一颤,态度恭敬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草民。” 她无官无职,无论面见哪国皇帝跟皇后,都只能称为草民。 其实她并不在乎是自称“草民”还是自称“臣”,对她来说,两者并无多大的区别,只是面对凤云杉跟眼前这位黄衣女子时,她每说一句草民,心就像被钝刀子割了一下。 古家历代为将,他们家的男儿全都为国捐躯,到了她手中,却被败坏成了这样。 惠香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细长的眼位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瞧你这身板,倒是很难让人相信,竟然能夺冠。” 言语间,带了些质疑。 古三月笑笑:“人不可貌相,娘娘不能因为在下长得瘦弱,就否认在下的武功。” 凤云杉有心想招安古三月,所以此时便说了些劝慰的话。 惠香紧挨着凤云杉坐在一起,半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而凤云杉则直接揽住她身体,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姿势亲昵,底下的一干大臣,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像是习惯了一般。 古三月看着他们紧紧搂在一起的身体,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与凤云杉就算没男女之情,但毕竟与他正大光明的成了亲,是他名义上的皇后。 可现在呢,凤云杉却搂着另一个女人,甚至这个女人她从来就没见过。 究竟是她“死”后,凤云杉才认识的,还是一早就认识了,所以才会急着在大婚当夜就把她害死,好将这个女人扶正。 古三月心中怒浪翻滚,她连喝了三杯酒压火。 “古公子别拘束,北燕皇宫没你们南曲那么多规矩,你随意……” 他话没说完,突然天牢的方向火光冲天,厮杀声顿起。 “不好,有人劫狱。”庄林惊呼一声,然后立马飞身赶了过去。 凤云杉怒火滔天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阴狠毒辣的光,冷笑道:“来得好,今夜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古三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这关键时刻,她真恨不得亲自过去,但不行,她要等第三次火光亮起时,再过去牵制住邵典跟庄林。 她在心底默数了五下,然后只见第三簇光亮了起来,于是她转身看向凤云杉:“皇上,草民愿意去协助庄统领。” 凤云杉犹豫了一瞬,点头道:“去吧。” 古三月急忙施展轻功赶了过去,刚好遇上邵典,她急忙喊道:“邵将军,火源是在西门那边,刺客肯定在那里。” 邵典虽然没来参见晚宴,但也知道她是此次比武大赛中,夺冠的那位。 他看了眼古三月:“劳烦古公子了,我去西门,你去赶去北门。” “好。”几个跳跃,她便赶到了北门。 因为东门跟南门,玄止已经做了安排,所以她只需要去东门守着,而且她吩咐的,也是让古南溪带着人从东门离开。 眼看着已逼近东门,眼看着前面的马车出了宫门,突然不知从哪射出来一支箭,直接飞向了驾车的古南溪。 古三月吓得面色一白,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直接飞身挡了过去,利箭直接刺在了她肩膀上。 古南溪听到了后面有箭声,但他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来,只能驾着车亡命地朝前赶去。 突然箭声消失,他听到了一声闷哼,心底微微一紧,但他却没转身,继续驾车离去。 身后的厮杀声一片,古三月往前跑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厚重整齐的脚步声,她忽的往前一跪,然后捂住手上的胳膊。 此时庄林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她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怎么在这儿?” 古三月转身,一脸痛苦地看着他:“快……快去追,他们已经出去了。” 庄林不再迟疑,手一招,带着三千禁卫军追了出去。 目送着他走远后,古三月凌空一跃,飞出了宫墙。 南门方向的林中,小七扶着浑身是伤的胡杨,无声地流着泪。 莫云帆催促道:“七爷,别再耽误了,再不走,恐怕追兵就过来了。” 小七狠狠抹了一把泪,问道:“三哥,你挺得住吗?” 胡杨说不了话,也看不见,但却听得见,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撑得住。 “继续赶路!”小七沉声吩咐。 而就在此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117章不想让他空等 莫云帆脸色一白,急忙吩咐前面赶车的人:“快点,加快速度。” 小七扶着血肉模糊的胡杨,随着马车的剧烈颠簸,他掌心全是血。 眼看着胡杨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小七看向莫云帆:“劳烦云爷带着我三哥先行离开,这里我来断后。” 莫云帆立马摇头:“不行,后面的追兵少说也有上千人,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小七根本就不听他的,将胡杨推给莫云帆,掀开帘子便跳下了马车,并大声喊道:“快走。” 莫云帆看了眼单手握住红缨长枪挡在后面的小七,最终一狠心,沉声道:“继续赶路。” 身着铠甲的皇城禁军很快就到了跟前,为首的人叫齐鸣,是禁卫军左统领,他看到小七,一声令下:“杀。” 他话音刚落,乌压压一片禁卫军,齐声喊着杀,声似洪钟,撞击着黑沉沉的夜。 小七手中长枪一扫,卷起大片的尘土,飞扬的砂砾带着冷冽的杀意,他大声断喝,吓得围攻而来的禁卫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齐鸣厉声训斥:“不准往后退,速战速决,杀了这个叛贼,左羽卫带两百人继续追赶。” 然而小七哪里会让他们得逞,他留下来就是为了拖住齐鸣带来的禁卫军,好给莫云帆更多的时间赶路,只要一过东篱县就安全了,那里有两百多古家军接应,还有郑尤瑞打掩护。 “啊!”小七手中长枪一甩,直接刺向了左羽卫的后脑勺,顷刻间鲜血如泉涌,喷得到处都是。 左羽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瞪着眼倒了下去。 其余人吓得面色发白,连连后退。 齐鸣趁此机会,直接一刀砍了过来,小七手中没有兵器抵挡,眼看着齐鸣的大刀已到眼前,他直接徒手握住刀刃,并用力往前推去,推得齐鸣脚步摇晃。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任你武功再强大,然而一人对抗上千人,要说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齐鸣牵制住小七的时候,另外几个禁卫军,握着长刀刺向了小七。 只听“噗呲”几声,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小七后背被砍了三刀,肋骨处刺了几刀。他顺手抽下肋骨上的长刀,鲜血哗一下喷出来,可他却不管不顾,像感受不到痛似的,手臂挥舞,一刀斩下三个禁卫军头颅。 “来啊!谁敢再来!”他目龇欲裂地吼出声,众人又是一惊,不敢再上前。 齐鸣愤怒地大吼:“全部上啊,杀了这个叛贼,谁再后退,格杀勿论!” 大批禁卫军再次冲了上去,小七一方面要防止他们去追赶胡杨,一方面要牵制住齐鸣,他根本就没法顾及自己,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他,此时更是被连砍数刀,终于抵挡不住,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杵着长枪,单膝弯曲跪在地面,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但他却狠狠地甩了下头,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再次拼杀。 而就在此时,古三月骑着匹淡金色的汗血宝马飞驰而来,看到被禁卫军包围在中间的小七,她心底狠狠抽痛,丹田一沉,腾空凌跃飞了起来。 她一手抓起浑身是伤的小七,另一只手握着剑,看也不看,长剑横扫,大批禁卫军齐齐倒地。 小七看着杀伐果断的古三月,有一刹那,他以为是她回来了,那气势真的是一模一样,可看清古三月的长相后,他心底又酸有苦,隐隐的疼。 齐鸣看到古三月,惊诧道:“你……” 然而他刚说了个“你”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瞪着眼睛,砰一声倒了下去。 古三月握着滴血的剑,凛冽一笑,看向瑟瑟颤抖的禁卫军,冷声道:“一群无名小将,我不屑杀你们,去告诉凤云杉,让他把墓碑刻好,他既然有胆子杀古家军,就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他的那个皇位,早晚会有人来取!” 言毕,她背起小七,翻身一跃,踏马离去,而后面的禁卫军没一个敢追上来,左统领被一剑灭杀,左羽卫也死了,他们哪有胆子去抗衡。 古三月眼神清冽地看着小七:“不是让你们走东门么,为何会出现在西边林中。” 小七神色间有些不自然,说到底,他并不是完全相信古三月,所以便反其道而行,从东门出来后,绕到了西边。 “我从东门出去后,追了十里地,发现你们并未走那条路,北边有古南溪作掩护,你不可能走那边,就剩下西门跟南门,我想你应该是绕到了西边,果不其然,你还真是走的这条路。”她平静地说完,突然声音一扬,怒吼道,“倘若我要慢个片刻,你已经没命了!” 吼完后,古三月低头一看,小七早就昏迷过去了。 她气得直咬牙,单手抱着小七,另一只手紧握住缰绳,神情肃穆得像一尊雕塑。 不多时,她便追赶上了莫云帆。 坐在马车中的莫云帆,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心往下一沉,正要吩咐驾车的人加快速度,便听到古三月的声音。 “云爷,是我。” 听到古三月的声音,他紧悬的心,忽的松了下去。 莫云帆掀开后帘,看到骑马而来的古三月,像是看到了杀伐果决的战神。 他笑着看向古三月:“我就知道,你值得信任。” “小七受伤了,劳烦云爷照顾。” 莫云帆急忙掀开门帘,古三月把小七放了进去,看到像血人般的胡杨,她没忍住落下一滴泪。 “古公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古三月咽下心中的难受,摇头道:“我还有事情没完成,一路上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们,天亮前便能赶到东篱,到时候郑尤瑞会带着两百古家军前来接应。” “你还要再返回业安城?”莫云帆惊恐地看着她。 “我没事的,凤云杉奈何不了我。”她担忧地看着小七跟胡杨,眼中满是心疼,哽咽道,“在东篱不可逗留太久,缓过气来后立马赶往南曲,到了那里,容千寻自会有安排。” 说完后,她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哎哎,古公子……” 古三月却不再理会身后的莫云帆,她骑着马急速赶往业安,因为玄止还在客栈等着,她必须回去。 她不担心玄止会遇到危险,只是不想让他空等一场。 第118章国师说陪我看日出 古三月悄无声息地进了城,此时城内一片混乱,官兵们挨家挨户盘查,弄得人心惶惶,各处都有人巡守,城门口更是严得连只蚊子都别想出去。 白峰山下的客栈,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古三月躲在暗处,看着被围住的福源客栈,正想着要怎么避开他们的视线,悄悄潜进去,突然肩上被人一敲,吓得她立马回头。 玄止手指按在她唇上,防止她发出惊呼声,以免把官兵引来。 “你怎么出来的?”古三月小声问道。 “我不出来,三三怎么见我?”他玩味地笑着。 “玄止,谢谢你。” 玄止扇子一摇,戏虐地笑道:“谢我什么?” “谢你今夜帮了我,说实话,其实我……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此番若不是玄止帮忙,她真的没那么容易救出胡杨。 皇宫四个大门,全都有重兵把守,除了两万原有的禁卫军,凤云杉还调了一万多铁骑守在各个关卡,只要古南溪跟小七一进去,就等于是掉进了凤云杉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中。 正因为有玄止出手援助,她才可以轻松地把胡杨救出来,这份恩情大于天。 玄止痞痞地笑了下,颇为嫌弃地说道:“嘴上说谢有什么用。”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做到。” 玄止星眸闪烁,邪肆地笑道:“我想要你……”见古三月脸色微沉,他喉结上下滚动,低声笑了下,“我想要你,陪我去祁连山看一场日出。” “那没问题,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 “暂时没了,先欠着吧,等日后我想起来,再找你要。” 古三月笑笑:“好,日后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需求?玄止心底苦笑,他能有什么需求,他的需求要不了。 两人坐上偃甲飞鹰,朝祁连山赶去,跟来时一样,还是古三月坐在前面掌控,玄止坐在她后面。 只是这次,他却不再像上次那样欢喜,虽然脸上仍旧带着笑,但神色里却暗含着一丝寥落。 头顶是满天繁星,耳旁有风声掠过,古三月感受到玄止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暖暖的,就像是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可以让她安然无恙的昂空飞翔。 “容千钰跟楚宫云,他们安全离开了吗?” 玄止微微一怔,然后笑道:“他们早就离开了,楚宫云轻功卓绝,逃命是他的拿手本事,容千钰武功虽然不如他,但也不差,何况他们就两个人,没任何负担,想要从业安出去,轻而易举的事,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古三月彻底松了口气。 她知道楚宫云逃命很有本事,若真的遇到了危险,他比谁都跑得快,凭他的能力,业安城中,还没谁能追得上。 而容千钰的身份在那,凤云杉还不敢做得太绝。 当两人到达祁连山时,天还没亮,只是夜空的星光已经淡了下去,月亮也渐渐隐入云层。 古三月收了偃甲飞鹰,挎着包袱坐在石堆旁,她仰头看着暗淡的星空,突然回忆道:“小的时候,有一次夏天,我跟哥哥躺在房顶看日出,天没亮我们就上去等着,也是像现在这样,月亮跟星星的光都很淡。然后我就问哥哥,为什么天亮前,月亮跟星星就会变淡?” 她转头看着玄止,问道:“你猜我哥哥是怎么回答的?” 玄止弯起眼睛,勾唇一笑:“我猜不到。” “哥哥说,因为日光太强,月亮跟星星都不敢靠近。” 玄止眼中笑意微敛,眯缝着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古三月,良久,他错开目光,淡笑道:“月亮出来时,群星围绕,可太阳出来,却孤零零地挂在天上,众人都想借太阳的光,却不敢靠近它。” 古三月心口一钝,像是有根刺扎了进去,很难受。 突然就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得山顶阵阵风声,以及各种昆虫的叫声。 半晌,听到玄止开口道:“以前我遇到过一个特别可爱的小丫头,她带我来祁连山看过一场日出,后来我一个人游遍名川大山,看过很多次日出,可都不及那一次。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却没想到时隔多年,会再次相遇,只是……”说到此处,他声音微哽,再也没法说出口。 “是你喜欢的姑娘吧。”古三月并不是问,而是直接很肯定的说出口。 玄止点头承认:“是我喜欢的姑娘。” 古三月又道:“听说最初爱的人越好,后面孤独的可能性就越大,况且像国师这么优秀的人,你爱的人肯定也很优秀,后面再想找出跟她一样优秀的人,难度很大。” 玄止表情莫测地看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日光一点点撒出来,最后整个红彤彤的太阳越过山峰,升上高空。 古三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呼了口气道:“小时候我救过一个男孩,他长得特别好看,我估计他长大了,比你还好看。很可惜,他是个瞎子,那时年幼不懂得为他人着想,我背着他来山上看日出,但现在想想,其实当初不应该那样,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我那么做,无疑是在刺激他。” 玄止听得心里一抽,却笑着问道:“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不三月不解地看着他。 “后来那个男孩……他怎么样了?” 古三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后来他自己离开了,我在祁连山周围找遍了都没找到。最后也没见过他,或者见过我也不认识,那时我才七岁,几年后,也就忘记他长什么样了,现在更是完全记不起他的模样,只知道他很好看,粉白粉白的一个男孩。” “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你记着,也就知足了。” 直至太阳的光,全部铺散开后,玄止起身抖了抖衣袍,理理衣襟,自在惬意地摇着扇子。 古三月转身看着他:“我现在要去东篱,你跟我一起去吗?” 玄止微愣,之前古三月总是想赶他走,现在却主动邀请他,可他却没法跟她一起。 摇了摇头,他笑道:“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古三月问道。 第119章国师与她告别 “我是大齐国师,水月门门主,你说我要去哪儿?”说完后,他偏过头去,极力隐藏住眸中的情绪。 “哦。”古三月闷闷地应了声。 玄止胸口一钝,像是为了要挽回什么一样,他又忙添了一句:“我……我有点事,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古三月想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可话到嘴边,却急忙收住,改成了,“那你保重。” 玄止心中有些失落,空荡荡的,突然间,落寞就侵进骨血中。 他不知离别时应该说什么,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头先那两次,都是他悄悄离开,这一次与她面对面的道别,他脑子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他平日里机关算尽,而此时,却像个傻子。 “我有件事骗了你,上次送你的圈子,不是我买的,是我逛夜市,人家送我的。而且……那并不是姑娘家戴的镯子,改日……改日再见面,我重新送你一个好的镯子。” 古三月笑了笑:“我知道不是你买的,因为那是套在狗脖子上的项圈,你不用内疚送我镯子,我平时一身男装,也用不上任何首饰。” “你给了我三两银子,决赛那日,我用你给的三两银子,去赌坊押注,赢了三十多万两,已经以你的名义存到了德玄钱庄,你扩展势力时,会用得上那笔银子。” “谢谢你玄止。”古三月心底流过阵阵暖意,她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上前抱住玄止,紧紧地抱了片刻,然后松开,退开一步道,“我知道你肩负重任,离开是早晚的事,我不会留你,也没有留你的立场。况且,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们各自都有使命,谁也不可能为谁停留,他日江湖相遇,再把酒言欢。” 玄止笑了笑:“好。” 古三月又道:“你给的太多,我暂时还不起,日后南曲与大齐兵戎相戈,我让你三座城,就当谢礼。” 玄止的眼神有点凉,笑得很渗人。 古三月抱拳,行了个江湖谢礼:“你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后,她把偃甲飞鹰绑在身后,挎着包袱,握着剑,逆着金灿灿的日光,昂首挺胸地朝山下走去。 玄止就站在山顶上,看着她如青松般的背影,在万丈霞光中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摇着扇子,神色寥落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古三月下了山后,在下山的镇上买了匹马,然后快马加鞭赶去了东篱县。当她到达时,已经是黄昏,如果是坐着偃甲飞鹰,午饭前就能到,可她却不想一个人坐偃甲飞鹰。 这是玄止送她的生辰礼物,她并不想随便使用,更不想拿来当成赶路的工具,她想要好好地珍藏。 她总共就坐过三次飞鹰,并且三次都是跟玄止一起坐的。 县衙中,小七跟胡杨分别躺在床上,绑得跟粽子似的。 古三月进去后,看到面目全非的胡杨,心口疼得发紧,却还得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伤势怎么样,好点了没?”她走过去问小七。 “嗯,已经快好了,多谢古公子救命之恩。” 古三月摆手:“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好好休息,今晚就得继续赶路,不然我们走不出东篱县。” 小七点头:“是,这次我一定听古公子的安排。” 有了救胡杨这件事,小七现在已经很信任古三月了,起码他相信,古三月没有害他们的意思。 看了眼郑尤瑞,古三月感激道:“此次多谢郑大人援助,我有些话想跟郑大人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尤瑞做了个请的手势:“古公子这边请。” 古三月跟郑尤瑞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她转身看着小七:“以后别再做傻事,不仅害了你自己,也会连累别人。” 昨晚上,她要是慢个半步,小七已经被乱刀砍死了,倘若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承受。 出了房间后,她跟郑尤瑞一起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两人落座,丫鬟上来倒茶。 古三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然后抬眼问道:“不知郑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郑尤瑞捏着茶盖,刮了刮叶沫,闻言,动作一顿,倏尔笑道:“我自然是继续做我的知县。” 有些话,古三月也不太好直接说出口,而且就算她明说了,郑尤瑞未必会答应,因为她很清楚,郑尤瑞不可能投靠南曲。 他们都是忠心爱国的人,绝对做不出叛国之事。 “郑大人有难处,随时找我,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郑尤瑞摆手打断她的话:“不必了,我帮的是小月,并不是古公子,所以你不用心有所愧。” 古三月一愣,没再多说,寒暄了两句,她便要起身离去。 而她刚站起来,门外有人来报:“禀大人,外面有两个男子,说是要找古三夜,问他们是谁,他们也不说,小的担心是朝廷派来的人,就说咱们县衙没这个人,可其中一个直接就动手打人,现在已经硬闯进来了。” 古三月急忙安抚道:“郑大人不用担心,应该是我朋友。”言毕,她急忙朝大门的方向跑去,果然是楚宫云跟容千钰。 两个人一边吵,一边朝衙门的大院走来。 见到古三月,容千钰赶紧走上来,担忧道:“你没受伤吧。” “你们过来干嘛!”她声音微冷,带了些怒意,“我不是让你们去落枫县等着吗?” 古三月是真的怕了,怕出一丁点的意外,所以她希望所有事情都能按着她的计划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领兵打仗习惯了,总是情不自禁的就拿出将军的派头。 做任何事,她都像打仗一样,严谨有规矩,容不得半点随意。 可容千钰跟楚宫云,他们就像两头无拘无束的野马,压根不受控制。 因此古三月的话,他们直接就忽视了,完全当成了耳旁风,想怎样就怎样,丝毫不按照计划行事。 容千钰见她冲自己发脾气,当下便怒了:“本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时轮得到你管!” 楚宫云没说话,但吊儿郎当散漫的态度,证明了他的想法跟容千钰一样。 古三月咬牙道:“王爷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提醒你什么?”容千钰问道。 第120章误会他们是断袖 古三月却没回他,转身看着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楚宫云,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把王爷安然地送回南曲陌阳城。” 楚宫云当即便跳着脚反对:“我凭什么听你的!古三夜,你不要太过分,把小爷惹毛了,信不信我立马去北燕皇宫报信,就说你救了北燕的一群叛贼,你们……” 看着古三月越来越冷的脸,话到后面,他渐渐没了声音。 古三月不说话,也没发脾气,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看得楚宫云不寒而栗。 良久,她淡声说道:“你大可以去试试,我相信你还没进入业安城,命就没了。” 容千钰见气氛不对,于是率先软了下来,他挠了挠头,佯装咳嗽道:“那个……咳咳,楚宫云他有口无心,你别太计较。” 古三月没再理会两人,她转身又去了小七他们休息的房间。 她进去时,大夫正在给小七换药,他上衣全部脱了,露出精壮的胸膛,浑身布满了各种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 小七看到她过来,想要起身,被她按了下去。 “别乱动,让大夫替你把药换好,今夜赶路,明日中午前就能到落枫县,到了那里,你跟胡杨便可以好好养伤。” “谢谢古公子,你对我们的恩情,小七没齿难忘,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古三月看着他身上全是一些结了痂,却留着疤痕的伤,心里挺内疚,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从军,给他谋个讨生活的法子,说不定他现在正过着安稳的生活。 “我知道你以前是古将军手下的人,跟随她东征西战七八年,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而且北燕你们也回不去了。”她说着,不由得叹息道,“你也有二十岁了,到了该娶妻成亲的年纪,我比赛赢了点银子,你拿去谋个生意,讨个贤惠善良的媳妇,至于胡杨,由我来照顾。” 古三月心中想的是,小七一旦成亲,将胡杨带在身边不合适,就算到时候小七的媳妇不说好坏,可让邻里乡亲的看见了,也不太好。 她总是很主动的就把其他人的生活给安排好了,并计划的妥妥当当,却没想到,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比如现在,她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出为小七好的事情,可小七听了后,却十分愤怒。 他大声说道:“古公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成不成亲,那是我的事,而我三哥又为什么要由你来照顾?你以什么身份去照顾我三哥,就算你跟我六哥有交情,可你们的交情,如何抵得上我们的兄弟之情。” 古三月被他说得不知该如何回应,默了默,最终他走向了胡杨。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胡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得见。 “那我问你,刚才我跟小七说的那番话,你赞同吗?” 胡杨再次点头。 古三月又问:“那你是选择跟小七一起生活,还是跟我,小七日后成了亲,你跟在他身边不方便。”她说得很直接,就是想断了小七照顾胡杨的念头。 而这次,胡杨却不再点头,也没摇头,他用手指在墙上比划着,古三月立即叫人端来了砚台,胡杨沾着墨汁,在墙上写下几个字:我谁也不跟。 于是古三月看向小七:“你看,他没说要跟你,那就凭本事说话。” 而此时大夫已经给小七换完药了,并重新绑上了绷带,大夫挎着另一个药箱朝胡杨走过来,古三月连忙坐到胡杨床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并主动给他脱衣服。 就在她将把胡杨的衣服脱到一半时,容千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然后惊恐地瞪大眼。 “你!你……你……”他“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一把拉住古三月的胳膊,“古三夜,你给我起开,老子不准你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话一出口,满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古三月考虑到容千钰的感受,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楚宫云,见此一幕,笑得意味深长,他眼神诡异地在容千钰跟古三月身上来回扫视。 容千钰刚才也是气急了,才慌不择口地说出这种话,而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断袖”的名声,可算是落实了,他真是百口难辩。 他一转身,就看到笑得很邪恶很污的楚宫云,连忙开口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宫云你再乱想,信不信本王让你……” 他不说还好,越说楚宫云笑得更厉害了,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王爷息怒,你不用跟我解释,哈哈哈……我,我又不在乎你喜欢谁,你跟古三夜,你们俩,哈哈哈……” 古三月瞪了眼楚宫云,理都懒得理他,直接看向容千钰:“那劳烦王爷过去帮个忙。” 容千钰最后气哼哼地走过去,将胡杨扶起来,然后替他把衣服脱下,满脸心不甘情不愿。但再不甘心,他也不愿意古三月过来跟胡杨肢体相接,古三月是他的未婚妻,不久便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许古三月跟别的男人亲密接触。 大夫给胡杨换完药后,便提着药箱出去了,楚宫云早就出去溜达了,容千钰看着古三月:“你……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古三月看了他眼:“去哪儿?” “就在衙门外转转。” “衙门外有什么好转的?”古三月不解地看着他。 容千钰又不好意思明说,最主要的是,屋内又不光是他们两个人,小七瞪大眼珠看着他们,而且还有两个丫鬟,他哪里说得出想跟古三月单独相处这种话。 “你出不出去一句话,哪来那么多废话。”他气汹汹地吼道。 古三月摇头:“我不想出去,再说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出去干嘛。” 容千钰气得直咬牙,天呐!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的人,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对这种女人有感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早晚肥死你!”他像个孩子般气鼓鼓地冲了出去。 古三月觉得莫名其妙,没去管他,转过身来,却见小七隐忍着笑意看向她。 “你笑什么?”古三月问他。 小七抿着嘴直摇头。 “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 最终小七没忍住,笑出声:“你们南曲原来盛行男风,哎,闲王是下面那个吧。” 第121章王爷用钱砸死他 小七说完后,哈哈哈大笑,笑得身上的伤口都崩裂了,他又连忙忍住,忍得都要内伤了。 古三月一张脸黑了个透,要不是考虑到他还有伤在身,她一定把他打得笑不出来。 然而打不行,泼点冷水还是可以的。 于是她凉凉地开口:“不知七爷接下来有何打算,北燕肯定是不能呆了,那你想长期定居在哪儿?” 小七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闭紧嘴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古三月见他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过了会儿,只听小七说道:“我已加入刺客盟,栖身之所不用愁,更不用古公子担心。” 古三月别有深意地笑了下,她很期待小七知道她就是刺客盟老大后的表情,一定丰富多彩。 但此时,她还不想那么早暴露身份,毕竟真正的敌人还没交手,她不得不防着。 “看来是在下多虑了,既然七爷已经有了去处,那我就不另作安排了。” 言毕,她起身离去。 走到后院,她看到容千钰跟楚宫云,以及衙门中的两个丫鬟,他们四个人正在打马吊。 容千钰大概是赢了钱,笑得一脸得意,看到古三月时,昂着头哼了声,于是故意凑近一个穿绿衣裳的丫鬟,温柔细语地跟她说话。 古三月觉得特别好笑,容千钰心思真的太简单了,有什么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笑着走了过去,挨在容千钰身边:“看王爷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赢了。” “废话,不论是打马吊还是玩骰子,本王十有九赢。”他说得一脸自豪,像干了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身为王爷,还一脸骄傲地说出这种话,除了容千钰,也找不出别人了。 就连楚宫云都有些听不下去,于是多嘴说了句:“容千钰,你身为王爷,打马吊玩骰子这些事,好像并不光荣吧。” 容千钰直接抓起手旁的一锭银子砸向了楚宫云,看得两个丫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宫云正要闪身躲避,然而看清容千钰砸过来的东西后,先是一惊,然后直接伸手接住,并笑道:“谢王爷赏赐,以后你不开心了,随时拿银子砸我。” 古三月翻了个白眼,这败家玩意儿。 容千钰无所谓地耸肩:“反正是从你那赢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本王一点不心疼。” 两个人又吵又打,弄得衙门后院鸡飞狗跳,吃晚饭时,才消停了下来。 倘若吃饭还不消停,古三月就得出手制止了。 吃了两碗饭后,古三月抬眼看向容千钰:“今夜我就得赶去落枫县,王爷是休息一晚再走,还是跟我一起。” 容千钰夹菜的动作一顿,于是刚夹住的一块红烧肉,被楚宫云抢了去。 他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下嘴,又喝了口茶,这才回道:“我跟你一起离开,还有,下次吃饭时,不要说话,你牙齿上占了片韭菜叶。” 噗嗤……楚宫云正低头喝汤,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好死不死地喷到了古三月脸上。 古三月黑着脸放下筷子,眼中都快要喷出火焰了。 楚宫云跟容千钰,一阵风似的,快速逃走。 郑尤瑞端着碗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地挤出一抹笑。 古三月起身就走,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 戌时,天刚擦黑,古三月他们正准备出发,衙役来报,说古南溪带着人来了。 听到古南溪三个字,已经坐进马车中的小七,急忙掀开帘子,想要跳下来,被古三月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七现在莫名的有些畏惧古三月,他看着古三月,用征求的语气问道:“飞将军找过来了,你觉得该不该见一面?” “我说了不见面吗?我只是不让你下马车,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想再把伤口崩裂吗?” 她吩咐衙役:“让他们进来。” 衙役过去传了话,不多时,古南溪领着部将走了进来。 他看到古三月,单膝一弯,就要跪下,被古三月急忙拖住。 “飞将军这是何意?” 古南溪抱拳道:“古公子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你是我古家军的救命恩人,他日有何吩咐,只要你一句话,我古南溪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古三月心中五味陈杂,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七早已掀开帘子,正等候着呢。 “飞将军。”他看向古南溪喊了声,“飞将军,你接下来怎么办?” 这话也问出了古三月心中的疑问,其实她早就想问了,但她怕太急功近利,再次让古南溪不信任她。 于是当小七问出来时,她也看向古南溪,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儿。 他之前藏身在柳荫山,就是为了救胡杨,而现在胡杨已经救出来,他也没必要再回柳荫山。 古南溪走了过来,掀开帘子,看了眼马车中的胡杨,然后又看向小七,笑道:“我自有安排,你听从古公子的,跟他去南曲,在那安家立业,照顾好胡杨。” 古三月看了眼古南溪,最终什么都没说,先赶路要紧,反正她还会再次来东篱县。 “那我们就先走了,飞将军保重。” 马车哒哒哒的向前行驶,古三月坐在马车前,亲自驾车。 容千钰在马车中负责照顾两个伤员,楚宫云坐在马车后面,负责守护。 马车一路顺利地出了城,到得郊外,古三月便加快了速度,并提醒道:“都坐稳了。” 楚宫云在后面吼道:“我坐在后面呢,你也别太快,不然我就掉下去了。” 古三月笑着打趣道:“以你的轻功,掉下去也能追上我们。” “我轻功再好,倘若遇上追兵,那也不顶事。” 像是应验了他这句话一般,话音刚落,从各处冲出来一批黑衣人。 楚宫云:“……” 靠,他就随便一说,老天爷不用当真吧。 古三月都已经麻木了,反正自从她重生后,屡屡被追杀,所以今日再次遇见黑衣杀手,她相当淡定。 “一个人能解决吗?”她问楚宫云,“不行的话,你来驾车,我断后。” 楚宫云笑笑:“你太小看爷了,就这几个,练手都不够,继续赶路,我随后就到。” 言罢,他飞身跃了出去,古三月驾着马车继续赶路,然而刚穿过林子,只见前面背身站着一个红衣女子。 第122章王爷中了毒 吁吁……古三月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来。 容千钰掀开帘子,探头问道:“怎么回事,又……”看到前面站着的红衣女子,他疑惑道,“这难道也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杀他们的?” 古三月冷声道:“想杀我,那就看她有没有那个能力了。” 小七也想伸出头,被容千钰按了回去:“你一个伤残人员,瞎凑什么热闹,别让我们担心。” “你信不信我一个伤残人员,就可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容千钰扬起拳头,威胁道:“嘿!你来劲了是吧,那我们下去打一场。” “闭嘴!全都坐在里面不准出来,谁要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容千钰跟小七都不再说话,但却瞪着彼此。 其实小七在与容千钰接触的日子,已经看出了道道,真正想要帮他的,并不是容千钰,而是古三夜。 可古三夜为何要全心全意地帮他,这是个谜。 与容千钰接触的时间越长,小七越发觉得他并不是初见时那样,他一点没有王爷的架子,心思简单透明,活得很洒脱。 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以及行为中,丝毫看不出他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初次相见时,容千钰跟他的一番交谈,他不禁猜测,多半是古三夜的话。 别看小七表面上总跟容千钰较劲,其实打心眼里,他觉得容千钰值得交往,做朋友很合适,没一点压力。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古三月已经站到了红衣女子身后。 那女子背对着她不说话,于是古三月也不说话,就在她身后站着。 少时,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古三月,开口道:“皇上猜得真准,他早就料到你们会从东篱走,让我一早就在这等着,你果然来了。” 古三月拔出剑,冷笑道:“凤云杉敢派你来,说明你确实有两下子,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话一说完,她压根不给红衣女子反应的机会,手中的剑快得只看见寒光一闪,下一瞬间,红衣女子的头发便掉下来一撮。 红衣女子笑道:“武功不错,看着倒像是天山灵雪峰一派。” 古三月懒得同她废话,杀意凛然地与她缠斗着,手中的剑招招逼至死穴。然而红衣女子每次出招时,都留了一手,并不想置顾三月于死地。 这一点,古三月自然也看了出来,她身形一闪,往后退出几步之远,站稳后冷声道:“你不是凤云杉派来的。” 红衣女子面部僵硬地抽动了一下,然后飞身离去。 古三月并未追赶,她连忙回到马车旁,掀开帘子一看,顿时脸色发白,只见他们三个面色发紫,进闭着眼睛。 她颤抖着手伸到容千钰鼻翼下,然后又试了一下小七跟胡杨,还好他们都还有呼吸。 然而看这情形,他们三个多半是中了毒,刚才她与红衣女子打斗的时候,也关注了身后的动静,并没有其他人来,那他们三个是怎么中的毒呢? 不敢再多想下去,她驾着马车继续快速朝前赶去,此时她不敢返回东篱,因为怕有陷阱,只得一路向前。 她额上汗如雨下,却来不及去擦,一心想着快点赶到落枫县。 突然身后响起楚宫云的喊声:“等等我,古三夜停一下。” 古三月听到楚宫云的声音,莫名松了口气,还带着点喜悦,她急忙让马车停下。 楚宫云追了上来,看到她脸上额上全是汗水,眼神冷凝的可怕,于是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他们都中毒了。” “中毒?你说容千钰他们说三个中毒了。” 古三月点头:“嗯。” 楚宫云立马掀开帘子,看到他们紫黑的脸色,吓得急忙放下帘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三月摇头,眼中似乎凝聚着暴风雨。 “他们中的是血影姜,此毒只有东夷的野葵与丽岛的冰茉莉,才能解他们中的毒,否则的话,半月后,身体就会腐烂。” “那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两味药?” 楚宫云看了她眼,为难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大齐皇宫有密封的丽岛冰茉莉,而北燕皇宫,一个多月前,有人上贡了东夷的野葵。” 古三月眉头紧蹙,又问道:“别的地方没有了吗?” “有啊,那就得去丽岛跟东夷,可是从这里到东夷,茫茫大海,你坐船都得半年,丽岛隔这里高山大海,你要过去,至少得一年的时间。” “先赶路,到了落枫县再说。”她不敢再耽搁下去了。 楚宫云看了她眼,有些不忍:“你坐进车中,让我来驾车,我看你挺累的。” 古三月没拒绝,此时她确实没有精力继续赶车,累倒是轻的,主要是她在得知容千钰他们中了毒后,一直精神恍惚,整个人都蒙了。 在中午前,他们终于抵达了落枫县,知县早就得到容千寻的命令,在城门口处接人。 然而在看到车中下来三个脸色紫黑,其中两个还缠着绷带的人时,知县直接吓蒙圈了,他只知道其中一个是闲王,可却不知哪个是。 “下……下官参见闲王。”他跪在地上,朝着古三月叩头跪拜。 古三月指了指容千钰:“牛大人你跪错了,他才是闲王。” 落枫县牛知县,一转身看到脸色紫黑的容千钰,当场就吓晕了。 幸好师爷还算有点胆子,硬是打起十二分小心,指挥着衙役把容千钰他们三个抬了进去,然后又将古三月跟楚宫云安排进院中的厅堂内。 第123章闲王的毒很难解 古三月焦躁不安地走进厅堂中,连忙转身看向身后的师爷:“劳烦这位师爷……” “大人好,小的叫赵元,您叫我小元就行。” 古三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劳烦赵师爷去把县里最好的大夫请来,越快越好。” “是,小的这就派人去请王大夫。”赵元躬身退下。 他一走,古三月转头看着楚宫云,神色严肃道:“你确定容千钰跟小七他们中的是血影姜?” 楚宫云皱眉道:“你也知道我们跑江湖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碰得上,两年前,大齐的一个小镇上,就有人中过这种毒,症状跟容千钰一样。当然,我只是见症状相似,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们中的就是血影姜。” 古三月一颗心都提到了嗓门眼:“但愿不是血影姜。” 楚宫云道:“其实这种毒并非无药可解,但问题的关键就是,药引子很难得到。” “我去守着他们。”说完,古三月掀开珠帘,走进了里间的房子。 她走到容千钰身边,正想要伸手摸他的脸,楚宫云的声音立马在身后响起:“别碰。” 古三月吓得急忙收回手,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如果真是血影姜,一旦碰了,你也会中毒,还是等大夫来检验后再做决定。” “好。”古三月站在旁边等着。 楚宫云忍不住问道:“他们三个到底是怎么中的毒,而……而你又为什么安然无恙?” 这话听着其实很有歧义,但古三月却没心思往别处想。 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中的毒,在我跟红衣女子交手的时候,并未见到有其他人出现。后来,那个红衣女子自己离开了,当我返身回马车时,他们三个已经是这样了。” “那个红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她的长相,你看着跟我们……哦不对,是跟我有什么不同?”楚宫云看了眼古三月,立马改口。 古三月的长相,无论是在北燕,还是在南曲,或者大齐,都属于异类,所以不能归为“我们”这一范畴。 听楚宫云提及红衣女子的长相,古三月皱了下眉,摇头道:“她的长相没什么奇怪的,跟你们差不多,除了气质比较冷,没任何异样。” 楚宫云再次问道:“那她说话了吗?口音呢,你听着她的口音有什么不同。” “就是北燕的口音,这点我绝不会听错。” 这下就连楚宫云都有些犯疑了,他皱眉道:“那就奇怪了,照你这么说,那个与你交手的红衣女子,应该是北燕人。若果是北燕人的话,她怎么会有血影姜这种毒?” 经他这么一说,古三月突然想起在北燕皇宫中见到的那位皇后娘娘,她的长相跟时伊美有七八成相似,而当初在南曲醉风轩时,玄止说时伊美是东夷人。 想到此,她问楚宫云:“你去北燕皇宫时,有没有见过皇后娘娘?” “哪个皇后娘娘?” 古三月咬牙道:“你说哪个皇后娘娘!凤云杉能有几个皇后?” 楚宫云一脸认真道:“两个啊,他之前娶了古将军为皇后,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怎么着,你不知道?”见古三月脸色难看,他不怕死的又添了句,“那要不,我给你说下事情的经过。” “楚宫云!”古三月怒吼道,“严肃点,别给我嬉皮笑脸。” “好好,有什么问题,你问。” “北燕皇后,你见过没?” 楚宫云点头道:“见过,我进出北燕皇宫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可能没见过那位皇后。” 古三月问道:“那你觉得,她像不像东夷那边的人。” 楚宫云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单看相貌,不像是东夷的,倒更偏向依耐族。” 这下古三月更加确定了,惠香跟时伊美肯定有关系,难道她们是姐妹? “楚宫云,帮我去查下惠香的底细。” “古三夜,你让我帮你偷东西,帮你打架,这些我都能做到,可调查人,我真不擅长。你不是跟玄止关系很好么,他无所不能,你可以让他帮忙。” 古三月想也没想就回道:“他离开了。” “哦,这样啊,那你大不了花点银子,去请云瑶宫的人帮你查,云瑶宫有专门的情报门。” 古三月长呼了口气:“等大夫来看后再说吧,若真是你说的血影姜,我再做定夺。” 话刚说完,牛知县颤颤巍巍的小跑了进来,而跟在后面的还有赵元以及王大夫。 “下……下官见过大人。”牛知县走到古三月面前,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不……不知王爷这是……” 古三月瞥了眼他那没出息的样,手一摆:“牛大人有什么话,稍后再说,让大夫赶快给他们检查。” 赵元急忙领着王大夫走了过来。 其余人自动从房间退了出去,全都在厅堂中等候着。 须臾,王大夫擦着汗掀开帘子从房间内走到厅堂中。 古三月急忙上前问道:“大夫,他们怎么样?” 王大夫摇头道:“唉,请恕草民无能,并未验出王爷他们究竟中了什么毒。” 古三月听后,一张脸顿时沉入寒冰。 赵元小心地看了她眼,忙不迭出声:“禀告大人,小的知道有个人,他肯定能查出王爷他们中了什么毒?” “哦,快说,那人是谁?” 赵元道:“此人叫木川枫,是北燕田将军手下的军师。” “他?” “嗯,此事说来,已经有好些年了,当时田将军在外打仗时中了毒,大夫们全都束手无策,那时木川枫还只是个江湖郎中,他毛遂自荐,说自己能解田将军的毒,众人不信,结果他真的解了田将军的毒。于是田将军将他留在了军中,他不仅会治病,还会用兵布阵,在他的辅助下,田将军屡战屡胜,自此他便深得田将军信任。” 古三月听后,非但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倒一脸凝重地看着赵元:“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赵元说的一些事,连她都不知道。 赵元听后笑笑:“说来也是巧,小的在做师爷前,曾经是个摆摊算卦的,跟木川枫有点交集。” “那他去做了北燕的军师,你为何却做了南曲的师爷,他之前是哪里的人,你之前又是哪里的人?”古三月虽然担忧容千钰他们,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第124章守在他身边 她神色冷凝,连珠似炮的发问,要是胆子小些的,听她这般质问,铁定吓得给跪了。然而赵元却不卑不亢,一脸淡定。 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回道:“想必大人应该清楚,大龙朝末年,天下混乱,各地百姓四处逃窜,那时世家军阀割据一方,三十多年的战争后,形成了五国之势,后来的云国被大齐吞并,篱国被北燕收服,而现在的东篱县,便是当初篱国的京都。” “嗯,此事我知道。”历史之事,她还是很清楚的,然后她又问道,“所以呢,你跟木川枫到底是哪国的人?” 赵元笑笑:“小的是篱国人,木川枫是云国皇族之后,我跟他都是无国之人,四处漂泊,后来他到了北燕,我来了南曲。” “行,你先退下吧。” 赵元退了下去。 牛知县颤抖着问道:“王爷的事情,不知大人有何打算,是否要通知太子殿下?” 问话的时候,牛知县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古三月。他刚上任知县不久,可不要还没来得及升官,命就没了。 本来他还指望着,这次伺候好了王爷,能有个升官的机会,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倘若王爷死在了他这里,那他一家老少全都完了。 “王爷的事,牛大人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跟殿下说,此事我自会处理。”顿了顿,她问道,“赵元是什么时候来做的师爷?” 牛知县擦了把汗,恭敬地回道:“赵元两年前就在这里做师爷,上上一任师爷因为贪污被罢免了官职,之后又来了一任,做了一年不到,便因病去世,然后才是下官。” 看了眼古三月一脸莫测的表情,他又忙添了句:“下官来这里做了半年,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古三月不想听他说政绩,挥手道:“嗯,若没事的话,牛知县便去忙吧。” 牛知县有点尴尬,但还是急忙退了出去。 屋内的丫鬟也被古三月遣了出去,就剩她跟楚宫云。 她转身看着楚宫云:“赵元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一般大夫,根本看不出容千钰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不管赵元说的是真是假,好歹有点希望,你不妨试试。” 古三月摇头道:“我肯定会去找木川枫,让他过来给容千钰他们看一看,但我怀疑赵元跟木川枫的身份,赵元说木川枫是云国皇族之后,若我没记错的话,云国二十多年前就灭亡了,当时大齐吞并了云国,不可能将云国皇室子弟留下。” 楚宫云摸了摸鼻子,轻咳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不管木川枫是哪国人,你先把他找来再说,多耽误一天,容千钰他们就越危险。” “那行,你帮我去传个话,就说古三夜有事求他,让他到落枫县来。” 楚宫云再次被惊到了,他怒瞪着古三月:“我就不该多嘴!” 古三月心情很沉重,没心思跟楚宫云开玩笑,她看了眼容千钰,又看向小七跟胡杨,最后无奈地叹道:“楚宫云,就帮我最后一次,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定全力以赴。” 楚宫云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也不好再说出过激的话。 “那行,说好了,这次是你欠我的。” 古三月笑着点头:“好,我欠你的。” 楚宫云满意地笑道:“明日子时前,我一定把人带到。” 说完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而古三月就在屋内站着,一直站到太阳快落山,她才转身从屋内走出来,外面霞光满天,夕阳普照,院中的枫树叶已隐隐泛着淡黄,代表着夏季已快过去,秋天快要到了。 小半年晃眼过去,可她还在原地转圈。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利了,像是背后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一切,而她不知不觉间便走入了圈套。 突然间,她想到了玄止,不知他能不能看出容千钰究竟是中了什么毒,然而念头刚起,又被她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怎么能潜意识里去依赖玄止呢,再者说,他已经离开了,她也不知该去哪儿找他。 晚饭时,牛知县亲自来请她,但古三月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容千钰他们的命还悬着呢,她哪里有心情吃饭。 牛知县默默地退了下去。 古三月在门外站了会儿,又走进屋中,虽然她什么也做不了,但亲眼看着,她才能放心。 过了会儿,牛知县命人将饭菜端了过来,就放在厅堂中,并劝了几句。古三月摆手让他退下,牛知县只得又默默地离开。 外面的饭菜,换了一拨又一拨,古三月始终没吃,牛知县也不好再劝。 她在屋中站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大亮,才转身出去洗漱。 胡乱吃了点东西,她再次回到房中守着,一守就是一整天,眼看着天黑了下来,古三月的心紧紧地揪着,她恨不得将自己剖成两半,一半留下来守护容千钰他们,一半出去请木川枫。 很多事,不亲力亲为,她始终不放心。 倒不是怕楚宫云言而无信,只是她怕楚宫云中途出事。 三更鼓响,古三月浑身散发出冷凝之气,她笔直地站在屋中守着,昨夜她就没睡,白日里守了一天,现在还不睡。于是县衙中的人,小到烧火丫头,大到牛知县,全都打起精神陪着,谁也不敢睡。 古三月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一群人:“你们下去睡吧,我自己守着就行。” 而此时牛知县跟赵元一起走了过来,赵元劝慰道:“这里由小的来守着,大人先下去休息吧。” “没事的,我不困,等楚宫……”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丫鬟喊道:“来了,他们来了。” 古三月嗖一下奔出去,见到楚宫云跟木川枫的刹那,她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她看着木川枫,激动道:“三夜有事需要木公子帮忙,没能亲自去请,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古公子客气了,让我先进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好,木公子这边请。”她领着木川枫快速走了进去。 看到容千钰的脸色时,木川枫皱眉道:“他中了血影姜。” “木公子确定,这真的是血影姜?” 木川枫从小包袱中取出金丝手套戴在手上,又取出两枚银针跟一块白布,然后走到容千钰跟前,在他指头上扎了一下,轻轻挤出几滴血,滴到白布上。 隔了会儿,只见白布上紫黑色的血慢慢变成紫红色。 古三月不明所以地看着白布上的变化,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证明,他中的确实是血影姜,当他体内的血,挤出来后变成紫红色,说明还有救,若是血挤出来变成紫绿色,那就彻底没救了。” “紫绿色?”古三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第125章她不想欠国师人情 “嗯。”木川枫点头道,“中了血影姜的毒,最后血液会变成紫绿色,然后整个人变成铜绿色,慢慢的腐蚀掉。” 古三月倒抽了口气:“那木公子可有解毒的法子?” “血影姜的毒,其实很好解,只要找到野葵跟冰茉莉,将两者研成粉末,兑水服下,吐一阵就好了。但问题就在于,只有东夷岛才有野葵,而冰茉莉,更是开在丽岛的万重山上,四年开一次,只开在冬天最冷的那几日。” 古三月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掌心全是汗,她极力隐忍住情绪,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木公子可有办法控制住毒素蔓延。” 木川枫为难道:“在下医术不精,最多可以延迟到一个月,一个月后,倘若再没解药,那就回天乏术了。” 古三月握了握拳,坚定道:“一个月的时间够了。” 木川枫惊讶地看着她:“难不成古公子能够找到解药?” 古三月却没回他,只问道:“不知木公子能不能在这停留一个月,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理,但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古公子客气了,上次我就说过,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我。何况要救的还是七爷跟武卫军,他们都是我敬重的人,所以古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那就多谢木公子了。” 木川枫温润地笑了笑:“我们也都别公子长公子短的称呼彼此了,听着生疏得很,我看着你年纪不大,倘若你不嫌弃,便称我一声木大哥,我就叫你夜贤弟。” “那好,以后我便叫你木大哥。” 楚宫云看着他们一口一个贤弟大哥的,忍不住插话道:“行了,能不能把正事干完再说结拜的事。” 古三月看向楚宫云咳了声,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木川枫:“劳烦木大哥了。” “夜贤弟又客气了,你们先去外面等着,我这就为他们扎针。” 古三月跟楚宫云走了出去,到了院中,古三月看向楚宫云,张嘴想说话,但又忍了回去。 “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古三月无奈地笑道:“没事,我说过不会再麻烦你。”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大齐给你偷冰茉莉?”楚宫云一副“我一眼就看穿你”的表情。 古三月眼光微闪,连忙别开眼去:“没有,我自己能拿到。” “行了,这件事就当我义务帮你,其实也不算帮你,我只是在帮容千钰。”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 说完后,古三月心底又是一阵苦涩无奈,她现在已经到了四处求人,四处欠人情的地步。 似乎看出了她心思一般,楚宫云笑了笑:“你要真觉得欠我人情,改天给我准备两坛烈酒,反正我也没大的追求,每天吃吃喝喝,纵情江湖,一生逍遥自在就够了。” “好,我一定为你准备最烈的酒,再为你找几个江南美女。” “成交。”楚宫云与她击了下掌,然后便吹着口哨,痞痞地走远。 古三月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暖流,她看着楚宫云走远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木川枫从屋中走出来,边脱手套,边笑着朝古三月走来:“夜贤弟接下来有何安排,是否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找解药的事,我自己就能解决。”她嘴上说得轻松,但她心里却很清楚,找解药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齐皇宫她不熟,压根不敢贸然前去,所以才让楚宫云去大齐偷冰茉莉。北燕皇宫她倒是熟悉得很,但救胡杨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凤云杉肯定加强了戒备,派兵将皇城守得严丝合缝。 且不说她能不能进去,就算真的进去了,怕是插翅也难飞,可她要不亲自去,又有谁可以去把野葵偷出来。 她压抑住情绪,转身看向木川枫:“暂时委屈木大哥在落枫县住一段时间,我这几日有事,要出去一趟。” “夜贤弟有事就去忙,这里交给我了,你放心,他们三个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就拜托木大哥了。”古三月一脸真诚地道谢,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木川枫淡然地目送着她走远,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 古三月从县衙出去后,正要准备朝刺客盟的分舵走去,然而刚出了正街,迎面走来一个青衫男子,她并未在意,直直地朝前走去,而那男子突然将她拉到角落里。 古三月正要出手,那男子急忙开口:“我是水月门的人。” “水月门的?”她打量了眼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问道,“那你找我何事?” 青衫男子回道:“我叫童卦,门主临行前有命,让我在暗处保护你。” 古三月看了他眼:“我不需要你保护,你跟玄止说,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童卦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古三月,多少人想得到水月门的庇护,尤其是得到门主的帮助,可眼前这个男子,竟然还拒绝门主的帮助。 “你回去跟玄止说,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她狂妄自大,而是她不想再亏欠玄止,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不想再有更多的亏欠。 童卦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说道:“昨日红叶跟绿枝一直在暗处跟着你们,可后来被人故意引开了,当她们再赶回来时,为时已晚,闲王他们三个已经遭了暗算。” 古三月微怔,她昨天居然没发现红叶跟绿枝躲在暗处,心底忍不住犯疑,难道那日比赛,红叶刻意隐藏了真实武功。 “闲王他们中的血影姜,此毒的解药在我们这里很稀有,去年的时候,有人给水月门送了一株丽岛冰茉莉,然而门主一不小心在上面浇了热水,把它浇死了。” “……”古三月。 良久,她才稳住情绪:“那水月门有野葵吗?” 童卦咳了咳,有些尴尬地说道:“前年时,有人送了株野葵,但被门主拿去后院喂了猪。” 古三月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童卦淡然道:“后来吃了野葵的那头猪,死了。” “……”古三月脸色大变,“你的意思,野葵有毒?” “野葵跟冰茉莉都带有剧毒,中了血影姜的人,服用后确实能解毒,但必须要把握好量,多了少了都不可以,一旦量不对,就会是致命的毒药。” 古三月脑袋嗡嗡直响,她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一定要思绪清晰,不能出半点错。 她看着童卦问道:“那你会研制血影姜的解药吗?” 第126章心里冒出了情芽 童卦无奈地摇头:“我不会,但我知道北燕皇宫有野葵。” 古三月本来眼中还带着点欣喜,然而听他这么一说,眼中的希望之光,顿时寂灭。 她叹道:“我也知道北燕皇宫有,只是短时期内想拿到,并不容易,况且容千钰他们也等不了多久。” 童卦看着她一脸愁容,笑着安抚道:“古公子不用担心,闲王他们没事。” 古三月一惊:“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事?” “嘿嘿……”童卦咧嘴笑了笑,“古公子怕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身为门主的首席徒弟,最基本的能力就是卜卦。” “你是玄止的徒弟?”古三月又惊了一把,她怎么没听玄止说过还有个徒弟。 童卦挠着头笑道:“我七岁就被门主带在身边,那时他跟我现在一样大,也是十七岁,却已经做了水月门的门主。他嫌弃我把他叫老了,不准我叫他师父,可我又不能叫他名字,所以就跟门中其余弟子一样,叫他门主。” 古三月一副了然的表情:“哦,也就是说,玄止走前卜了一卦,算准了容千钰没有性命之忧,对吧?” “这倒没有,门主一般不会随便算他人的生死问题,他觉得任何事都看透了,人生就太没趣了,只是他临行前交代,让我在暗中保护你,还说不要让你知道。” 古三月耳根微微发烫,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咳了声:“那也就是说……咳咳,是你算出来的,对吧?” “嗯,我没有门主的本领大,所以便提前卜了一卦,算出闲王命里有此一劫。”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样便能够避免……” 童卦快速打断她的话:“这一劫是他该受的难,避不开,而且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挺过了这一劫,闲王日后的……”说到这,他急忙收住,改口道,“日后闲王的生活,将会一帆风顺,平安到终老。” 他能说的只有这些,泄露太多天机,迟早会受到惩罚,他们算命之人,本就五弊三缺,倘若再强行更改早就注定好的命运之事,那将会受到极大的反噬。 “那就好,既然知道他们无性命之忧,我也就放心了。”古三月大大地松了口气,但也并不是完全就放心了,容千钰他们的毒一日不解,她就没法安心。 “古公子想要得到野葵并不难,只需要一样东西,便能够换到野葵。” “什么东西?” 童卦笑道:“梅兰竹菊,四君子之图,只要找到其中一幅,就能够换到野葵。” 古三月心底心一喜,但同时又升起一丝好奇,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那小兄弟可知君子图是谁画的?” “忘说了,我叫童卦,古公子跟门主是朋友,高我一辈,叫我名字就行。” 古三月见他都主动介绍自己,于是也笑着介绍道:“我叫古三夜,你叫我……” “要不叫你三夜叔?”童卦调皮地眨了眨眼,见古三月脸色有些僵硬,他嘿嘿笑道,“跟古公子开个玩笑,你就比我大一岁,我怎么能叫你叔。” “没事,你若是爱叫也无妨,我与你师父同辈,按理说是该叫叔。” 她说完后,这下轮到童卦脸色僵硬了。 童卦握拳咳了声,不再跟她开玩笑,正色道:“君子图是公子凡画的,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见过他的却没几个。” “你也没见过吗?”古三月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童卦脸上的表情。 童卦摇头:“我只知道师父跟师公见过他,但我却从没机会见到公子凡。” 于是古三月不再问了,她觉得既然玄止没有让门中弟子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估计是有原因的,那她也没必要去揭穿。 只听童卦又道:“傲雪寒梅在大齐皇宫,空谷幽兰跟秋光渐凉在南曲,另一幅晓风弄月前不久刚被门主拿回来,他说如果古公子有需要,就送给你。”言毕,他从袖中掏出一幅卷轴,递到古三月手中,“这就是四君子之一的竹,雅名叫晓风弄月,想来门主早就预料到你会有此一难,所以提前便把东西给你准备好了。” 古三月接过画,如获至宝地捧在掌心,心里暖暖的,柔柔的,此时此刻她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冬雪被春光晒过一点点的融化,又像是埋入到幽深土壤中的一粒种子,淋了一场春雨便破壳冒芽,一点点从土壤中钻出头,日光照耀后,便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开出一树繁花。 她真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感动过,以前上战场杀敌,拼的都是力气,身边跟着一群兄弟,那时都是凭着一股热血打天下。可她现在遇到的麻烦,并不是拼力气就能够解决的,何况她身单影只,也拼不过万千敌人。 就在她焦头烂额,快走投无路的时候,玄止却早早的就为她铺好了路。 “谢谢童卦,同时也替我跟玄止说声谢谢,他的恩情,我全都在心底记着呢,此生还不完,来世也必定衔草结环。” “我会替古公子把话转达给门主,不过交换野葵一事,怕是只得由古公子自己想办法了,水月门不方便出面。” “这是肯定的,怎能再劳烦你们。” 童卦转身便走,但走出两步后,还是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古三月,叮嘱了句:“木川枫此人不简单,你提防着点。” “嗯,我会的。” 古三月拿着画并未回县衙,而是去了刺客盟分舵,她看着分舵的舵主,吩咐道:“你去给云瑶宫情报门的伶瑶传句话,就说刺客盟与她有笔生意要谈,三日后风絮楼见。” 云瑶宫跟刺客盟时常都会有些生意往来,因为云瑶宫除了情报门这个负责调查各种情报的机构外,还培养杀手,所以两者之间有相似的地方。 分舵主看着古三月露出的牌子,知道她是总舵的人,所以不敢怠慢,躬身应了声,便立马退出去。 古三月在他走后,便从刺客盟里出来,然后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才返回县衙。 只是在她转身进入县衙府门时,身后一抹红影快速闪退。 第127章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落枫山上,大片淡金色的枫树下,红衣女子看了眼树下站着的男子,恭敬地走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木川枫转过身来,表情淡漠地看着她,声音冷冽如霜:“君子图,她拿到了吗?” 红衣女子点头:“尊主真是神机妙算,不出您所料,水月门果然会出手帮她。” “呵!”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不是水月门在帮她,是玄止在帮她,那个女人有困难,玄止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出手。” “现在晓风弄月就在她手上,我们是否要……” 木川枫摆手:“不要轻举妄动,她目前不是我们的对手,而是我们的帮手。” “是。”红衣女子不再擅做主张提意见。 木川枫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道:“那幅假的画,可以交给惠香了。” 红衣女子恭敬地应了声,转身要走之际,木川枫连忙喊了声:“樱子。” 她脚步一停,却未转身。 木川枫走上前来,将她脸旁的一缕头发绕到耳后,温声细语道:“辛苦你了。”他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柔情,见樱子眼光闪了下,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抱了抱,然后松开,“下去吧。” 樱子转身走远后,木川枫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欲望与贪婪。 而另一边,古三月回到县衙后,没见到木川枫,她问赵元:“木大哥呢。” “哦,他说县衙内闷得很,便到街上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古三月没再多问,转身回了房间去看容千钰他们。 在容千钰床前站了会儿,她又朝小七跟胡杨那边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小七跟胡杨,她喉间一阵发涩。 “夜贤弟什么时候回来的?”门外响起木川枫的声音。 古三月急忙回头,笑着看向木川枫,看似很随意地问道:“我刚回来,不知木大哥去哪儿逛了?” 木川枫笑得一脸温润,眼神清澈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理着袖摆,淡笑道:“就随便去街上溜达了几圈,我随田将军常年在外打仗,突然闲下来还有些不习惯,整日在府衙内待着,怪无聊的。” “这倒也是,打仗的人都闲不住。”说话的时候,她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木川枫虎口处,见他食指与拇指间有厚厚的茧,而这种茧是经常两只手握武士刀才形成的。 木川枫丝毫不怕被她打量,不仅如此,他还笑着扬了扬手:“想必夜贤弟已经从赵师爷那听说了我的身世,我是云国人,只是云国灭亡时,我也才两三岁,没多少记忆。” “嗯,赵师爷是跟我说了木大哥的身份。” “他一定还跟你说了我是云国皇族之后,呵……”木川枫自嘲地笑了下,“什么皇族之后,我们家往上倒推三代才跟皇族有点瓜葛。云国灭亡后,我便在江湖上四处漂泊,早年跟随一个神医学了点医术,后来就在江湖上四处给人看病谋生活。” 说到这,他走上前,张开右手给古三月看:“夜贤弟想必也知道,江湖郎中的标志便是虎撑,长年累月拿着环铃摇晃,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厚厚的茧,我都是右手摇铃,左手握杆,所以右手的茧相对要厚些。” “我就说嘛,木大哥身为军师,不比那些武将,怎的手上还会有厚厚的武功茧,不曾想却是为讨生活留下的。” 木川枫摆手笑道:“都过去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战乱的年代,能活下已是万幸。” 古三月笑笑却没再多说,至于木川枫手上的茧,究竟是常年握武士刀形成的,还是握撑杆形成的,她迟早会查出来,不急于一时。 翌日,古三月早早的便起床洗漱,吃过饭后,她跟木川枫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风絮楼,她直接来到二楼的一间雅阁内,要了壶茶,便坐下等着。 当她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伶瑶过来了。 “伶堂主请。”她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伶瑶却不坐,而是冷着脸看向她:“刺客盟就是这种态度来谈生意?” “不知伶堂主是何意思?” “刺客盟老大不亲自来,那也该派拂衣过来与我谈,而你……”她蔑视地看了眼古三月,“你是什么身份,配与我谈吗?” 古三月手中茶杯一放,不怒反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把竺菲影找来,我想她应该配与我谈这笔生意,毕竟她还欠着水月门人情。” 说完后,古三月便站起身准备出去,伶瑶听到水月门,连忙把她叫住:“公子请留步。” 古三月背对着她停下来,勾唇得意地笑了下。 她缓缓地转过身,神色冷凝地看着伶瑶,等她主动开口。 伶瑶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公子与水月门,是什么关系?” “我与水月门是什么关系,你不用知道,这笔生意你不会吃亏。” “生意我接了,两日后给你答复。” 古三月冷笑:“看来伶堂主并不是诚心做交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亲自找去竺菲影谈,只是你这个堂主位置……呵,我想你约莫是坐不下去了。” 她散漫又平静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胁,跟玄止十足的像。 伶瑶心有不甘,但却还是忍了下去。 “公子请说吧,是什么生意?” 古三月又返回来坐回位置上,只是这次态度明显不那么好了,她端起派头,冷傲地看着伶瑶:“我这里有幅画,是君子图之一的晓风弄月,需要用它去北燕皇宫换取野葵,得劳烦伶堂主替我出面,事成之后,这个数。”她比划了三根指头。 “三千两?”伶瑶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古三月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然而古三月却摇了摇手指:“不,三万两。” 这下伶瑶直接被震住了,她平日里接十单生意也未必能赚这么多,可古三月竟然一口气就开出三万两的天价。 “行,既然公子如此爽快,那这笔生意,我接了。” 古三月勾唇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伶堂主去交换时,可一定要把货验好,倘若野葵是假的,那你该知道江湖规矩,得赔偿我十倍的酬金。”见伶瑶脸色沉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会刻意刁难伶堂主,只要事情完成,三万两一个子不少。” 第128章国师比她人缘好 伶瑶点头答应:“好。” 于是古三月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伶瑶:“事成后,拿着这个到德玄钱庄,可以领取三万两银子,然而事情没完成前,玉牌无效。” 伶瑶接过玉牌,看到背后标记着德玄二字,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她将玉牌收入怀中,然后再从袖中拿出一份交易书。 “这是我云瑶宫的交易书,公子仔细看看,若没意见,就在上面签字盖手印。” 古三月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道:“这交易书上的时间,怕是得改一改。” “公子想怎么改?” “五日戌时风絮楼见,倘若那时伶堂主没出现,我就当你是毁约,交易的钱就要十倍赔偿。” 伶瑶心底算了下时间,最后应道:“行,五日后我一定到场。” 两人分别在交易书上盖了手印,然后各自拿着一份,先后从雅阁内走了出去。 古三月从风絮楼出去后,便去了刺客盟,她先派出一队人去大齐在暗中保护楚宫云,然后又派出另一支到北燕去跟着伶瑶。 不是她不相信伶瑶,只是以防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事都要谨慎点才好。 安排完事情后,她正要离开,前些时候派出去调查惠香的人,捂着伤口从外面赶了回来。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总舵,属下查到惠香是东夷的人,她是东夷卖出来的艺妓。” 果然是东夷人,那如此说来,时伊美也铁定是东夷的了。 “时伊美跟她是什么关系?” “属下暂时查不到关于时伊美的情况,只查到她是天山灵雪峰弟子,其余的没任何线索。” 古三月挥手:“行我知道了,你下去疗伤吧。” 她从刺客盟出来后,亲自去了云瑶宫情报门的分部,伶瑶刚回到分部,见到古三月时,带了丝不悦。 古三月急忙解释:“伶堂主多心了,我并不是跟踪你过来的,我来找你有事。” 伶瑶警惕地看着她:“不知公子还有什么事?” “帮我查个人。” “你先说查谁。” “天山灵雪峰的时伊美,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伶瑶应道:“好,不过得额外再加钱,这是云瑶宫的规矩。” “两千两够不。” 伶瑶点头笑道:“三日后会有人将她的所有资料,亲自送到公子手上。” “那行,有劳伶堂主了。”言毕,她转身便走。 “公子还没签……” 古三月摆手:“不用了,我相信伶堂主的为人。” 野葵对她来说太重要,系着三条人命,所以容不得半点差错。 可查人这种事,于而她言就没那么紧要了,再者说,她相信以云瑶宫的能力,调查个人还是不成问题,所以没必要再搞那么麻烦。 况且,就算不找云瑶宫,刺客盟也有能力查到,只是时间会长一些,而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时伊美的底细,所以才会花钱请云瑶宫来查。 上次在醉风轩,玄止说时伊美是东夷人,还说南斗鲲鹏是被时伊美偷走了。 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玄止随口胡诌,可在见到跟时伊美有七八成像的惠香后,她不得不怀疑了。 如果时伊美是东夷人,那她隐藏在天山多年的目的是什么?南斗鲲鹏,究竟是不是被她偷了,玉宝斋血案,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种种疑问困扰着古三月,像是一张凌乱的网,罩在了她头上。 呵!她勾起一抹冷冽嗜血的笑,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不管是什么,别说是网,就是铁笼,她也要打破。 古三月回到县衙时,远远的只见凉亭下,以木川枫为中心,四周站满了不少丫鬟,衙役等,而牛知县与赵师爷,坐在一旁,不知木川枫说了什么,牛知县与赵师爷哈哈大笑,一旁的衙役跟丫鬟,不敢笑得太张狂,便小声的笑着。 看到这一幕,古三月微微皱眉,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了在南曲统领府时,这样的画面,隔三差五就会上演。 那会儿玄止住在她府中时,被府中家丁丫鬟们众星捧月般的供着,而玄止这个人,表面上总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很亲民。 所以嘛……府中下人,宁愿围在玄止身边,也不愿意亲近古三月,主要是古三月总板着脸,面相上看着比玄止要冷酷得多。 于是每次当古三月冷酷地回到府中时,总能看见玄止满面春风地在跟一群人聊天,他博学多才又风趣幽默,兼无耻没下限,时不时说几句黄段子,总是逗得一群家丁猥琐大笑。 因此当玄止离开时,府中家丁跟丫鬟们全都很沮丧,而古三月说声要走,大家都没什么表情。 思及此,古三月心里五味陈杂,她轻咳了一声,亭子下的人这才注意到她。 木川枫看到古三月,笑着站起身:“夜贤弟回来了,快进来歇会儿。”然后又吩咐身旁的丫鬟,“你们几个,快去把冰镇酸梅汤端来。” 古三月见那个丫鬟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心里忍不住叹息,果然,风流的男人才吃香,像她这种……哎不对呀,她是女的。 “夜贤弟整日在外面奔波,我看着都心疼,今下午就别出去了,这几天有些热,你好生在府衙内歇息,找解药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众人又是一阵感慨,多么好的人啊! 古三月一脸冷酷相,她看着木川枫,见他眼神真诚,笑容温和如春风,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心底冷笑,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机,真是太深了,虚伪程度跟玄止有的一拼,甚至更高。 看了半晌,没看出任何东西,古三月收回目光。 不一会儿,四个丫鬟端着冰镇酸梅汤过来了,每人都有一碗,而木川枫特意交代给古三月两碗。 古三月摇头,一板一眼,很严肃地说道:“不用了,大家都一碗,我不能搞特殊。” 木川枫却强行把那碗酸梅汤递给她:“夜贤弟就不要再推了,你没回来时,我们都喝过了,这碗本来就是你的。”见古三月不接,他又道,“是不是嫌太酸了,那就再加点糖。” 古三月不好再拒绝,只得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喝下。 木川枫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在旁人看来,木川枫看向古三月的眼神,就像兄长看弟弟一般,让人羡慕不已。 然而古三月眼角余光瞥到木川枫投过来的目光,心底不由得发寒。 第129章他最擅长与妇女吵架 至夜,府衙后院内,古三月负手站在薄烟青雾的荷塘前,目光高掠,看着淡云轻遮的满月,心里颇不宁静。 今夜是十五,玄止必然会遭到反噬,承受锥心之痛。 不知他现在哪儿,身边有没有人陪着,倘若没人陪着,那他该如何挺过去? 越想,古三月心中越发不安,心口阵阵发紧,从没有过的恐慌,她恨不得立马去找他,陪在他身边。可她却不能,容千钰跟小七他们身上的毒还没解,她无法撇开他们去找玄止,喉间像是卡了根刺,难受得紧。 荷塘中传来呱呱的蛙鸣声,然而在这宁静的夜里,越发衬得寂寞寥落,郁郁葱葱的柳树在淡银色月光下,借着清风晃出稀疏斑驳的暗影,在盛夏之际,却无端平添了些萧瑟,正如古三月此刻的心情,荒凉似深秋。 “我就说怎么房中找不到夜贤弟,原来是到这偷闲了。”木川枫挂着一脸笑容从斜对面走来。 古三月此时心情不好,于是便淡漠地回应道:“嗯,天气热,出来凉快会儿。” 木川枫步履悠然地走了过来,站在古三月身旁,淡声问道:“夜贤弟像是有心事?” “确实有心事,他们身上的毒一日没解,我就一日不安心。” “别担心,有我呢。”木川枫突然拍了下她的肩,眼光柔和地看着她,“夜贤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在,他们一定安然无恙。” 古三月侧头看着木川枫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感到一阵恶心,她眸光一凛,正要动手之际,但想到木川枫此人不简单,她还没查出他的底细呢,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于是便忍了下去。 木川枫自然看到了古三月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旧带着一脸温润的笑容。 “时候不早了,夜贤弟早些歇息。”他说话的时候,又在古三月肩上拍了拍,举止很是亲昵。 古三月始终背着手,一动不动地站着,浑身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冷气。 她紧咬着牙关,绷着脸,表情冷凝森寒,倘若是其他人,早就吓得退避三舍了。然而木川枫却丝毫不惧地刻意靠近她,还故意与她产生肢体碰触。 “木大哥也早点歇息。”她声音微沉,言罢,转身快速离去。 木川枫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傲气凛然的背影,胸有成足的笑了笑。 在他看来,像古三月这种从没被男人爱过的女人,只要稍稍给点好处,温柔以待,就会为他所用。那些前仆后继,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女人,太多了,多到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人。 古三月听着身后轻盈的脚步声,眉头紧了紧,却不吭声,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人不管隐藏得有多好,只要是刻意在伪装,就一定会露出破绽,有没有武功,武功有多深,她只需要听脚步声,便能分辨出来。 其次就是眼睛,木川枫的眼睛看着太清澈,清澈得让人生疑,按照他所说的身份来推断的话,幼年国破,青年江湖漂泊历尽风霜,那么像他这样的人,眼中必然蕴含着沧桑。 可他眼神却清澈得仿佛未历尘世,这完全有问题。 容千钰的眼神在成年人中,算是比较干净清澈的,一则是因为他的性格,与生俱来的恣意洒脱,二则是他的出身,皇室子弟衣食无忧,他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不曾为生计奔波,更没经历凄风霜雨。 出生在富贵之家的人,历来都是两种极端,要么太干净简单,要么太肮脏复杂,前者淡泊,后者野心过重。 而木川枫,古三月虽然暂时不确定他真正的身份,但完全可以断定出,他属于后者,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呵,她心底冷笑,木川枫究竟是太自信,还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靠近她,还跟她玩心眼。 她就算不像玄止那样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还不至于愚蠢透顶,任人拿捏掌控。 走到前面,古三月猛地站住,而木川枫假装没来得及收住,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古三月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站到了别处,木川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古三月其实是故意的,就想试试他,但面上却一副歉意的表情,关切道:“木大哥没事吧,我从小在江湖混,所以一旦有人靠近,潜意识里就会躲。” 木川枫笑着摆手:“没事的,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站住,没收得住,差点撞上,幸亏你及时躲开了,要不猛地撞上去,怕是得把你撞在地上。” “怪我,刚才临时想起点事,所以才突然站住,真是对不住,惊吓到了木大哥。” “夜贤弟又跟我生分了,我与你既然以兄弟相称,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古三月勾唇一笑:“木大哥早些回房休息吧,我再走两步就到了。” “那行,我就不送你了,你早点歇着。” 说完后,两人都各自转身离去,并各怀心事。 木川枫转身的刹那,脸上笑容敛尽,眼中迸发出寒光。古三月有心试探他,他又岂会察觉不出,呵,看来这女人并不容易掌控,想要用好这枚棋子,还得费不少功夫。 同样的,古三月转过身的瞬间,眼中冷光浮现。木川枫几次三番想靠近她,她虽不知有何阴谋,但必须得防着,不能让他得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现如今,还不能跟他撕破脸,不管木川枫什么目的,她得等容千钰他们的毒解了后再做定夺。 翌日,古三月起来后,洗漱完毕,去看了下容千钰他们,然后便独自出去了。 她先去了一家早点铺子,这几日胃口不好,早饭只吃得下一碗面,两个鸡蛋,一笼包子。她本来的计划是,吃完早饭,就去刺客盟去询问一下楚宫云的消息,确定他安全,她也放心。 然而就在她剥第二个鸡蛋的时候,听到对街传来吵架声。 集市吵架,再寻常不过,没什么好稀奇的,她剥完蛋壳,捏着光滑鲜嫩的鸡蛋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个泼妇!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竟敢朝老夫吐口水!” “老娘管你什么人!吃了老娘的豆腐,你还想赖账!” “老夫是水月门前任门主,你个没见识的泼妇,老夫吃你豆腐,那是看得起你!” 咳咳咳……古三月被蛋黄卡主,顿时脸红脖子粗,急忙拍着胸口咳嗽,并大口喝水。 “你可拉倒吧,不要脸的老东西,就你这副瘦骨嶙峋的穷酸样,还水月门的门主,啊呸!你要是水月门的门主,老娘就是王母娘娘!” 古三月早饭都没吃完,便匆忙结了账,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小跑着朝集市赶去。 当她赶到时,看到一群穿着粗布麻衣,戴着花头巾的中年妇女,将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但却邋里邋遢,有些疯癫的老头围在中间。 而那老头腰间挂着一个被磨得油光蹭亮的酒葫芦,他一手拄着算命幡,一手挡在脸前,围观妇女抓起烂菜叶子,臭鸡蛋等全部朝他身上招呼。 第130章开条件让她离开玄止 “砸死他,砸死这个老东西!”其中一个又胖又高的妇女,举起绿皮大冬瓜就要朝白胡子老头丢去。 说时迟那时快,古三月见势不妙,立马飞奔过去,将白胡子老头拉到了安全地带。 胖妇女手中的冬瓜砸到了地上,砰一声摔得稀巴烂。 她双手叉腰,怒吼道:“哪来的野小子,给老娘闪一边去,否则老娘连你一块打。” 古三月并不想理会,市井吵架她从来就不擅长,更何况还是跟一群娘们。 她拉着白胡子老头正准备离开,哪里料到老头英勇地从她背后探出头,朝着胖妇女狠狠地呸了声:“啊呸,你个又黑又胖的女人,别对着老夫吼叫,老夫年轻时被狗吓过。” 胖妇女起先愣了一瞬,直到身旁有人提醒她:“那老头骂你是狗。”她才反应过来,顿时疯了般,胡乱抓起萝卜青菜等,全部朝老头丢过去。 纵使古三月武功再高,也被这阵仗惊到了,她又不能对百姓动手,于是只有拉着老头东躲西闪,假如只有她一个人,施展轻功便可以轻松离开菜市场。 然而白胡子老头时不时还转过身去对骂两句,如此一来,便连累得古三月也跟着遭殃。 她真的想把这老头丢下,独自离开,然而一想到他说自己是水月门的前任门主,她就狠不下心。 最终她拉着老头从菜市场逃了出去,来到大街上后,古三月如释负重地呼了口气。 白胡子老头一身狼狈,灰白的头顶上盖着两片烂菜叶子,算命幡上正滴着蛋清……古三月不忍直视地错开眼去。 “小兄弟,老夫跟你讲,就刚才那几个胖娘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是我吹,走遍大江南北,没哪个娘们能吵得赢我。” 看着他一脸自豪的表情,古三月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水月门前任门主,然而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老先生,跟我回去洗漱下,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去你家就算了,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最不习惯住在别人家中,这样吧,你去给找一家上等的客栈,要最好的房间,临窗靠南,光线要充足。” 古三月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莫名的觉得他说话的口气,特别像玄止。 玄止也是这般理所当然的使唤人,好像天下人都该伺候他一样。 虽然觉得这个白胡子老头十分不靠谱,但古三月还是秉着尊老的态度,把他带去了落枫县上最好的客栈,要了间向南的天字号房间。 “老先生,你看看,房间还满意吗?” 白胡子老头走进去转了几圈,点头道:“还凑合吧,这要是我那黑心的徒弟,铁定瞧不上。” “……”古三月。 有这么说自己徒弟的么? 看了眼白胡子老头,古三月试探道:“老先生如此有风骨,想必您的徒弟也一定是个……” 她昧着良心说出令自己都恶寒的话,然而不等她将马屁拍完,老头打断她的话:“小兄弟如此年轻,眼神却不大好啊,你哪里看出老夫有风骨了?” 古三月怔了会儿,忽的心底一喜,因为她很肯定,这老头跟玄止有关系,说不定就是玄清涯。 除开玄止外,她还真没见过谁能有这么毒舌。 “晚辈冒昧一问,不知老先生可是水月门的老门主?” “对,老夫就是水月门前任门主。”他一边说话,一边擦拭着算命幡上的脏东西。 听他如此爽快的承认,古三月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丫头,不要对玄止抱任何希望,你们不能在一起。” 古三月一惊,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她赶紧收敛住情绪,迫使自己保持镇定。 玄清涯把算命幡靠在墙边,擦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统兵互训,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而我们算命一行也有古训,三分真七分假,绝对不能说实话。” “老先生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止儿他天生具有诅咒能力,又是百年难遇的孤辰克星命,此生注定六亲无缘,老无所依,很早他就知道自己的命格,所以他腹黑无耻,性格阴晴不定,复杂多变,就连我这个当师父的都受不了,不得不提早让位,赶紧离开他。” “他这个人披着花花公子的外表,内心却极度高傲冷漠,他嘴上说出来的话,未必是心里想的,而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即便说了出来,也是半真半假,难以分辨。所以……他假如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小丫头可不要上当才好啊。” “老先生多虑了,我与玄止只是普通朋友。” 玄清涯笑得一脸慈祥,看着古三月意味深长地说道:“小丫头,既已重头再来,何必纠结前尘往事,不如放下心中执念,安稳平凡过一世。” 听他说这些话,古三月并不奇怪,毕竟是玄止的师父。 “道理我都懂,可该承担的责任,我不能卸下。” 玄清涯没再说什么,点到为止就行了,很多事情,一旦注定了,不是他一句话两句话能够改变的。 就像玄止的这场劫,他算出玄止会有一场大劫,也知道避不过,但他仍想试一试,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入深渊。 “不知老先生,可知玄止在哪儿?” “大概是游历名山大川去了吧,我也不知他在哪儿,那个臭小子,他都好久没联系我了。”玄清涯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不明真相的古三月,以为是真的。 “谢谢老先生,那晚辈告退,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她转身便走。 “哎哎,等下。”玄清涯将她叫住,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小瓶子,捏在指头间,“我这里有三颗血影姜的解药,你如果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给你。” 古三月惊讶又欣喜地看着他:“老先生开条件吧,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玄清涯笑得像只老狐狸:“年后快些跟容千钰完婚,从此再也不要见玄止。” 明年花朝节后,她跟容千钰本来就要成亲,只是再也不要见玄止这个条件,就有些奇怪了,她跟玄止之间什么都没有,见与不见又能怎样。 “我不懂老先生的意思,为何不能见玄止,我说了,跟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帮过我太多,我欠他人情,总归要还,若是刻意回避,倒显得我不够仗义。” 玄清涯无奈地叹道:“小丫头啊,不是老夫刻意刁难你,止儿的脾性,我这个当师父的,多少还是了解些,他性格顽固,一旦认定的事,就再也放不下。他一直活得很孤独,对任何事,任何人,都看得很淡漠,从未放在心上,只唯独一件事,他从来没放下过。”顿了顿,他声音透着沧桑与凄凉,“别再跟他见面,也不要有任何来往,老夫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就请你主动离开他吧。” 古三月很茫然,于是问道:“老先生,你就明说吧,为什么我与他连见面都不行。” 玄清涯定定地看着她:“小丫头是天命之人,止儿是孤辰黑煞命,他就算不娶你,可只要对你动了情,你也对他动了情,那么你们的命格星就会自动靠近,两星相碰,弱的命格必定死于非命,另一方非死即残。” 古三月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玄清涯又道:“老夫最近夜观天象,发现止儿的命格星突然发亮并在跳动,而你的命格星原本与他是遥遥相望的平行线,现在两条线正在逐渐往一条线上靠拢。” “那……那玄止知道吗?”她问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玄学之术,四年前就已经在我之上。” 古三月心底已经震惊得说不话了。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还很安全,因为从星象上看,你对他只是微微动心,但还没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在他没有喜欢你之前,立马刹住,不要再陷下去,一旦你真的爱上他,到时候他也爱上你,两颗命格星就会迅速碰触到一起,那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玄清涯隐藏了一部分,他没说出真相,其实玄止早已对古三月动情,并且已经难以自拔了。 …… 古三月精神恍惚地从客栈出来,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印得路面亮得发白,而她却像是行走茫茫黑夜中,不知该走去哪。 她手中捏着小药瓶,掌心全是汗。 玄清涯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反复响起。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些天,她总是想念玄止,为他牵肠挂肚,这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就是动心。 玄清涯跟她说的话,她相信不可能是假的,虽然他看起来邋里邋遢,很没谱的样子,但他说出的那些话,就是令人信服。 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府衙门前,古三月深吸了口气,极力克制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没差别,略微调整了下,她便迈步走了进去。 木川枫不在府中,估计是有事出去了,这样也好,古三月急忙吩咐丫鬟端来三碗水,然后将解药分别喂容千钰他们服下。 片刻间,昏迷中的三个人便醒了过来,并哇哇的呕吐。 吐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容千钰猛地吐了口鲜血,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而小七跟胡杨也是一样,吐完血便倒在了床上。 他们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古三月一直在房中守着他们,容千钰是第一个醒来,她急忙走过去坐在他床边,并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没,还有哪里不舒服?” 第131章终于相信她了 容千钰按着额头摇了摇:“我还好,你快去看看七爷他们。” 古三月拍了下他的肩,安抚道:“你躺着好生休息,我去看下他们两个。” 言毕,她起身朝小七跟胡杨走了过去,他们两人的床是挨在一起的,古三月走过去坐床前的凳子上,等着他们醒来。 不一会儿,小七便睁开眼,他按着床想直起身,古三月急忙过去将他扶起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饿,其他的都还好。” 古三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稍后就让人给你们准备点清粥。” 胡杨的手指头动了动,古三月立马走过去问道:“胡杨,你怎么样,如果不舒服的就点下头。” 胡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下古三月彻底松了一大口气,还好……他们都安然无恙地挺了过来。 她吩咐丫鬟去准备了些清淡的食物,先用银针试了一下,确定五毒后,才敢让他们吃。 木川枫回到府中时,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容千钰他们,惊讶地瞪着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怎么突然醒过来了?” 古三月平静地回道:“我在街上碰到一个跑江湖的郎中,他说他那里有解百毒的药,于是我就买了三颗,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的起了作用。” 容千钰正在喝粥呢,听到古三月的话后,直接呛住了,他捂着胸口连连咳嗽,气得咬牙道:“你……古三夜你!你竟然随便在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药给本王吃,要是吃出个好歹,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古三月看着他:“王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要是,我吃死了呢。” “反正你中了血影姜的毒,也活不了多久。” “你!”容千钰气得无言反驳。 木川枫惊讶后,便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那就好,只要他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古三月心底冷笑,然而面上却敷衍着:“这些天有劳木大哥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南曲,不知木大哥……”言外之意,你可以滚了。 木川枫岂会听不出古三月话中的意思,他笑了笑,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模样:“夜贤弟怕是走得有些急,他们的毒刚解,你们明日就走,万一路上再出个好歹……” “不会再出事的,我已花钱到云瑶宫请了三百个杀手沿途保护。” 木川枫不好再劝什么,他怕自己表现得太过头了,反而让古三月生疑。 翌日,古三月买了一辆豪华马车,并请了两个车夫轮流驾驶,她自己钻进马车中,跟容千钰他们坐在一起。 马车驶出城门后,古三月看了眼小七,问道:“你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问容千钰,是因为容千钰在这方面没多少经验,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而小七就不一样了,他随自己东征西战七八年,无论是见识还是警惕性,都会比容千钰高很多。 但令她失望的是,小七很皱着眉摇了下头:“那天的事,太诡异了,我们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闻到异香,突然间,就晕了过去。” 古三月没再问关于血影姜的事,她另外问道:“那依你的看法,你觉得那日暗杀,会是凤云杉派来的人吗?” 依她的猜测,八成都是凤云杉派来的人,但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她想问小七,征求下意见。 小七咬牙握拳道:“肯定是,除了凤云杉,还有谁会那么恨我跟胡杨。”他哼了声,“西关三十万兵马的虎符在我手上,他能轻易放过我吗?” 容千钰插了句进来:“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危险了吧,还不听我的劝,非要去业安,要不是古三夜,你早就没命了。” 小七抬眼,看着古三月:“谢谢古公子多次相救,小七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以后有吩咐,随时开口。” “你把虎符收好就行,我不会让你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 然后古三月打铁趁热,说了下如何干倒凤云杉的计划。 “古公子,为何也那么恨凤云杉?”小七有些不解。 “我跟你说过,古将军曾救过我的命,我很敬重她。凤云杉把她烧死在宫中,此种做法天怒人怨,我想替古将军报仇。” “就是!凤云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凤栖宫那场大火分明就是他安排的,却还对外宣称,天将大火。”越说小七越气,恨不得亲自砍下凤云杉的头。 古三月看着他眼中杀意尽显,冷静理智地说道:“仇肯定要报,但也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像个莽夫一样行事。毕竟他是北燕皇帝,就算没有古家军辅助,仍有万千兵马,有大批将臣拥戴,想要除去他,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从长计议。” “对,古公子说得对,小七都听你的。” 古三月心中升起点喜悦,小七总算是相信她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只要再一点点把古家军旧部都聚集起来,她心中的石头也就算落下去了。 古家军一旦解决,后面收服东江跟巫族就没这么费脑子了。 半月后,陌阳城外,古三月如释负重的吐了口气,总算是安然回来了。 容千钰第一个跳下马车,他伸展着双臂,长舒一口气:“哎呀,终于安全回来了,老子一定要好好去醉香楼庆祝下。” 他迈腿正要往醉香楼走去,古三月立马叫住他:“容千钰,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 容千钰头也不回地甩着手,回道:“你以我的名义,随便在城中置办一处宅子,别太奢华就行。” 于是古三月以容千钰的名义,安排小七跟胡杨住在了离她不远的一处宅子。 小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慢慢结痂,胡杨的皮肉伤虽然好了,然而眼珠子被挖去,不可能再恢复,挑断的手筋脚筋,暂时也没法接上。 看着被折腾成这样的胡杨,古三月又心疼又愧疚。她小心地扶着胡杨走进院中,一边走,一边告诉他当心脚下,前面有哪些障碍物等。 小七走在他们后面,看着古三月的背影,做出决定:“古南溪那里,我会亲自去跟他说。” 第132章完成她的愿望 “好,到时候我跟七爷一起去。”古三月唇角微扬,总算露出了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自小七跟容千钰他们中毒后,她心情一直很压抑,整日来都阴沉着一张脸,跟木川枫相处时,虽然笑着的,但那只是虚伪的笑容。 此时听到小七说要亲自去找古南溪,她知道小七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只要小七跟古南溪他们相信她,愿意跟她统一战线,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把胡杨送进房中后,古三月便急忙回到自己府上,把常五叫了过来,又点了几个手脚麻利嘴巴紧的丫头跟家丁,让他们亲自照顾胡杨。 “常五,以后我不在的日子,你便留在府中打理一切,并照顾胡杨,知道不?” “回三少,小的一定把府中管理得妥妥帖帖。” 古三月再次叮嘱道:“胡杨腿脚不方便,眼睛也看不见,你们平日里得更加仔细着照顾,倘若让我知道谁不尽心,或者背后说三道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少放心,敢有乱说话的,常五这关他们就过不了。” “嗯,那行,你带着人把府中收拾打理一下,在我府中时,我平日里从不苛待你们,来到这里只会更自由,小七平时并不在府中,就胡杨一个人,没人会管你们,所以你们更要自觉。” “三少放心,我们心里都清楚着呢,您面冷心热,看着冷酷,其实心善得很。小的以前在闲王府当下人,那时很多人都羡慕我们,因为闲王善良好说话,对待下人也很好。” “后来我们被分来统领府,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自由,比在闲王府更加自在。说实话,我们这些人,到哪都是做下人,在统领府时,我们虽然是奴才,但平日里做完事,就可以任意玩耍,嗑瓜子聊天,您从来都不干涉,更不会罚我们,而月钱也很高。” 古三月道:“大家都是人,没有谁高谁低,你们在我府中做事领钱,乃是天经地义,只要你们各安本分,做好事情,想干什么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没必要干涉。” 她一天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去管府中的下人。 回到府中,只需要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服,吃喝不愁就行,院中有人打扫,不至于邋遢凌乱,其余那些芝麻蒜皮的事,什么丫鬟吵架,家丁多吃了一个鸡腿等这种小事,她压根就没心思去管。 但凡识相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做出蠢事。假如他们被赶了出去,再想找到一个这么好说话的主子,那估计要等下辈子了。 其他府上的家丁丫鬟,挨打挨骂,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克扣工钱不说,一不注意命都没了。 这其实是古三月第一次声色厉苒地对常五他们说出带有警告性的话,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胡杨,所以不得不多次强调,就怕万一发生不必要的事情。 她自己倒无妨,丝毫不担心受家丁丫鬟的气,可就怕胡杨会受气。 胡杨虽然看不见,也说不出,但他却听得见,所以古三月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在了耳中,并记在了心底。 小七见古三月训斥常五他们,心有不忍,上前劝道:“古公子别凶他们,我看这几个家丁丫鬟都挺老实本分的。” 古三月挥手:“你们下去做事吧。” 常五连声道谢后,便领命下去,带着家丁丫鬟去收拾院落。 他们走远后,小七再次想说感激的话,古三月摆手制止:“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说得不烦,我都听烦了。以后也别叫我古公子了,就叫我古三夜。” 她现在年纪是十八岁,比小七都还小两岁,所以称呼名字最合适不过了。 “那行,以后我就叫你三夜,我也觉得这样叫着亲切点,总叫你古公子挺生疏的。” “走,去我府中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古三月做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绝不耽误片刻。 回到府中后,她直接带小七去了书房,并将图纸摆了出来。 小七看到书案上的图纸,先惊了一下,然后又疑惑地看向古三月:“你怎么会有北燕的地图?” “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因为你要想报仇的话,没有比我更合适的盟友。” 小七道:“当初在醉香楼时,闲王跟我说的那番话,其实你的意思吧。” 古三月点头承认:“是我的意思,当时为了能说服你,我只能请容千钰出面。” “果然如此,与容千钰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就察觉出,醉香楼那番话,肯定是你授意的。他整日只想着吃喝玩乐,不是一个有大野心大抱负的人,所以我完全想不通,他为何会帮我。” “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我就多嘴问一句,当初你们跟随古将军打天下,为的是什么?” 小七眯眼看着她,并没回答。 古三月又道:“古将军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辅助凤云杉称帝?呵呵……”她勾唇笑了笑,“并不是,古将军当初是被凤云杉的表象蒙蔽了,她以为凤云杉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所以在皇子之争中,才会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当上皇帝。” “她生前的计划目标是,先助凤云杉登基称帝,然后再助他开疆扩土,统一天下,结束战乱的时代,让百姓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然而凤云杉不仅目光短浅,还心肠歹毒,刚坐稳位置,就把古将军除了,还想一并除去立下汗马功劳的古家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三夜跟我说这些话,怕是不止为我六哥报仇这么简单,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吧。”小七看着她。 古三月没直接回他,只是问道:“既然是报仇,杀不杀先不论,他肯定是没法继续做皇帝,那我们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后,北燕由谁统治管理?假如再推举新的皇帝,难保不会有第二个凤云杉,就算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局势还是现在这样,南曲、北燕、大齐,三大国家鼎立,时不时打几仗,一打就是三五年,而各部族小国之间又战争不断,长此以往,受罪的只有老百姓。” “打仗耗时耗力又耗财,且还得死人伤亡,军营的兵力哪来,是不是要从民间去征集,钱财是不是也得从百姓那里抽取,各种繁重的苛捐杂税,他们如何承担得起?因为打仗,各地荒芜,四处都是流民,百姓无法安稳的生活,无法专心的开荒种田,天下将乱成一锅粥,而此时,必须得有人出来终止这种局面。” 小七直接被她震慑到了,看着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人,他好几次以为是将军回来了。 “小七,我适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曾经古将军跟我说过的,至于我与她之间是怎么认识的,为何关系那么好,日后再慢慢与你详谈。你想想,她当初是不是也同你说过这样的话,是不是提过想终止乱世,因为她也受够了打仗。” “是,六哥曾经说过,想早点结束乱世,让天下大统一。她虽然勇猛,被人夸成战神,是军营的传奇,可其实她最讨厌战争,倘若不是残酷的战争,她父亲哥哥也不会早早的离开。” 吸了吸鼻子,他哽咽道:“六哥虽然嘴上不说,平日里跟个爷们似的,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她心底很渴望平凡简单的生活。若不是战争,她或许早已嫁人生子,过着普通女子该有的生活,不会活得像个男人,最终也不会……”说到最后,他泣不成声,横着手臂直抹眼泪。 古三月胸口又沉又痛,她强行镇定,隐忍住所有情绪,拍着小七的肩膀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勇敢点。” “三夜,小七很感谢你坦诚相待,你放心,从此我就把你当成第二个六哥,你想做的事,小七一定辅助你完成。六哥生前没完成的愿望,我们一起来实现,天下迟早会统一,战乱的时代也会过去。” “好!”古三月跟他击掌,并承诺道,“如果计划顺利,收服北燕,三年内就可以完成,毕竟那里你们都很熟悉,更有不少战友。然后就是大齐,不过与大齐这一仗,怕是要很长的时间,我也不确定要多久……” 小七拍胸脯保证:“不管多久,哪怕打到小七牙齿都掉光,也要陪你一起。” 古三月看着他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不由得便笑出了声。 两人在统领府吃了午饭,小七回自己住的地方去看胡杨,古三月进宫去找容千寻。 她得把容千寻叫出来,引荐给小七见一面,然后下午他们再商谈一番接下来的事情。 当她进宫时,正好在宫门口遇到了裴苏允,两个多月未见,古三月差点忘了这个人。 “裴大人好。”她微微点头向裴苏允行礼。 “古贤弟好,许久不见,不知古贤弟去哪逍遥快活了。” 古三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唉,愚弟不如裴兄啊,官拜刑部尚书,愚弟闲人一个,自然是纵情江湖,四处闲逛。” “哦,是么?”裴苏允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我刚才在醉香楼遇到闲王,却听他说你们去了北燕,我前些年认识了一个江湖郎中,叫栖川枫,听说他现在是北燕田将军手下的军师,不知古贤弟可有见过他?” 第133章背后说她坏话 古三月脸色很难看,眼中凝聚着风霜,她紧咬着牙齿没说话。 裴苏允却像是没察觉出古三月散发出来的杀意,他清冽地笑了下,继续道:“哦,你可能见到的那个人叫木川枫,呵呵……但其实他叫栖川枫。” “看来裴大人挺忙,既要顾着朝廷之事,还得分心来调查我。” “是挺忙,但再忙也不如古贤弟忙啊,又是救人,又是收服人心,如此高深的权谋之术,当真是令在下佩服。” “裴大人说笑了,我一个乡野村夫,不懂什么权谋,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裴苏允逼近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最好别懂,哼,懂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古三月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就往前走去,而手腕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她侧头,看着裴苏允,声音冷如刀:“放手!” “玉宝斋一案,已经查清楚了,有空来我府中一趟。” 古三月皱眉:“查案是裴大人的事,我现在并无官职,不适合参与其中。” 裴苏允别有深意地笑道:“我认为你肯定感兴趣,不想知道时伊美的身份?” 听他提起时伊美,古三月最终忍着恶心答应了。 “现在裴大人可以放手了吗?”她厌恶地皱眉。 不到关键时刻,她并不想跟裴苏允动手,毕竟裴苏允并不是她真正要对付的人,所以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裴苏允将她松开,瞬间就恢复温润的模样,变脸比变天还快,看着她笑道:“走,一起进宫。” 古三月大踏步走远,压根就不想跟他走在一起。 她刚走到东宫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卓念的感叹声:“唉,眼瞅着叶儿渐渐变黄,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 正要迈步进去,忽然听见陆婉茵的笑声:“念妹妹愁什么,要我说啊,今年早些过去倒好,明年念妹妹及笄后,就可以嫁给闲王了。” 然后就是卓雅故作恼怒的声音:“你这丫头,休得胡说,再要说些不三不四的怪话,小心我罚你。” “太子妃教训的是,婉茵不敢再说了。” 然后便是一阵欢愉的笑声。 紧接着又听卓念伤感的叹息道:“唉,闲王现在是有婚约的人,哪里轮得到我。”言语间满是无奈辛酸,让人听得心肝都要碎了。 “有婚约怎么了,就古三月那个又丑又蠢的贱人,她配得上闲王吗?呵!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身份卑微的下贱之人,只不过是丞相想拉拢权贵的筹码,念妹妹怕什么,她就算嫁入了闲王府,占了闲王妃的头衔,也是个不受宠的卑贱之人。你身份高贵,人又漂亮,还很有才华,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等你嫁入王府后,府内一切大小事务,还不都得由你来管理,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 陆婉茵看似恭维的话,实则却是在给卓念下套。 她亲眼目睹过古三月在丞相府打人的一幕,此事当时被古天莱压了下去,因此卓念跟卓雅,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此刻,陆婉茵却故意说出这番话,就是想让卓念去碰古三月这颗钉子。 女人啊,毒起来比男人还狠,所以才说最毒妇人心。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是杀人不用刀,捅人不见血,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你推入深渊,甚至于将你置入死地。 陆婉茵之所以恨卓念,一则嘛,嫉妒卓念比她漂亮,二则嘛,因为她喜欢柳于江,可不幸的是柳于江却喜欢卓念。 不仅柳于江喜欢卓念,连唐孟之也喜欢卓念,每次官家宴会,或者宫廷宴会时,卓念都是最受瞩目的那个,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全都围绕着她转,并对她献殷勤。 她尚未及笄就如此受欢迎,可想而知,一旦成年后,得是多么受欢迎,提亲的人都能把卓家门槛踏平了。 而陆婉茵表面上一口一个念妹妹,喊得极为亲热,其实心底恨透了她,很不得她立马去死。 卓念听着陆婉茵奉承自己的话,很是受用,她翘起兰花指,捻起一颗葡萄,剥皮后塞入嘴里,秀眉一皱,撇嘴道:“姐姐呀,葡萄太酸了,我要沾着蜂蜜吃。” 卓雅嗔怒道:“你这鬼丫头,就你嘴挑,这是前不久西域刚进贡的葡萄,我与太子吃着都不觉得酸,你倒是还嫌酸了。” “就是酸嘛,念儿不吃了。”卓念把嘴里没咽下去的葡萄吐了出来,然后看了眼盘中所剩无几的葡萄,“把这些都赏给下人们吧,让他们也尝个鲜,传出去,都得夸你东宫之人大度。” “还要你吩咐,昨儿个傍晚,太子就赏了几串下去。” 卓念却不满地摇头:“姐姐啊,这可要不得,俗话说,狗是喂不饱的,随便胡乱赏点就行,倒还认真起来了,你这次赏几串葡萄,下次就得赏一筐,下次的赏赐比这次少,他们就得背后议论,说你不大度了。” “听听,你们看这丫头,真是比本宫……”卓雅话还没说完,看到走进来的人,脸上笑容一滞,然后又急忙换上一副雍容大度的笑,“不知古公子来东宫,是有何事?” 古三月沉着脸,表情阴冷的似隆冬大雪,她问道:“太子在府中么,我找他有事。” “古公子见到太子妃,不用跪拜行礼吗?”卓念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古三月。 如果说之前她还愿意伪装,并虚伪的应付几下,那么在听到卓念刚才说的那番话后,她现在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她直接无视卓念的话,昂首挺胸地看着卓雅,再次问道:“太子在府中么?” 恰好此时,容千寻跟古羽凡,以及另外一个男子走进庭院中。 卓雅急忙弯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子。”其余人也都纷纷跪拜行礼。 而容千钰直接无视她们,他看到古三月的刹那,眼中已经容不下别人,心中一喜,激动道:“三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太子殿下最近可好。” 第134章成大事者要有魄力 “这位是……”白衣男子疑惑地看了眼古三月,然后又看向古羽凡。 不等他问出疑问,古羽凡急忙解释:“他是我堂弟古三夜,是三月妹子的双胞胎哥哥。”然后他又看古三月,笑着道,“三夜,回来怎么也不跟为兄说一声。” “让太子跟堂哥担心了,我出去游历了一阵,有些累了,就回来歇息几天。” 容千寻指了指白衣男子,向她介绍:“这是吕致远,京城最大粮商吕金宝的长子。” 而此时,卓雅轻咳一声:“臣妾参见太子。” 容千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卓雅咬了下唇,带着其余人赶紧退了下去。 她们这些人,一生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打扮得光鲜靓丽,学习琴棋书画,也都是为了讨男人的欢心。 所以注定了她们要仰仗男人,依靠男人,男人就是她们的天。 哪怕身为皇后,身为太子妃,身份高贵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然逃脱不了仰仗男人生活。 当卓雅她们离开后,容千寻带着古三月他们去了正殿。 依次落座后,容千寻看着古三月问道:“千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古三月轻笑一声:“他现在正逍遥快活呢。” 容千寻笑了笑,看向吕致远:“致远此番去雀山收购大米,那边情况怎样?” 吕致远看了眼古三月,却没回话。 容千寻笑道:“三夜是自己人,致远但说无妨。” 既然太子都发话了,吕致远自然也就不再顾虑,他如实回道:“雀山与东江交界,两地仅隔着一条东陵江,平日两地百姓也有生意往来,东江的人会到雀山来买卖货物,而雀山的人,也会到东江去做生意。” 容千寻听后眉头紧皱:“倘若要攻打东江,必定要途径雀山,到那时,雀山的百姓一定会有怨言,可雀山是我南曲的小镇,总不能用强的。” 吕致远跟古羽凡都不说话,因为他们也都认为,没必要去攻打东江,现如今两地和谐,雀山的百姓跟东江之间相处得很好,若贸然攻打,反倒不讨人心。 但古三月却不这么认为,相反她觉得东江这么做的目的太明显了,东江一旦把雀山收服了,占据雀山,再想要攻打南曲,那就方便多了。 于是她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殿下,成大事者绝不能妇人之仁,一时的不忍,必会酿成大错。殿下可有仔细想想,东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只看到了雀山百姓过得安稳,可有想过南曲还有很多县,很多郡,很多镇的百姓,他们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都在期盼着,能够过上安稳的生活。” 容千寻被她的一番话说得热血翻滚,很多时候,他狠不下心做出大决定,而此时,就需要一个像古三月这样敢直言的人,能够遇到古三月,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古三月知道容千寻的性格,所以说话时,也没有太多顾忌,她虽然不如文臣的心思多,但毕竟为将多年,岂会没点察人观色的能力。 因此她继续道:“百姓们只关心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至于是谁做皇帝,天下由谁来管,与他们没太多关系。说句不好听的,以东江跟雀山现在的关系,哪怕是东江来统治他们,雀山百姓也不会有多少怨言。可天下嘛,总归是要有人去争的,成王败寇,赢者便是这天下的主宰,百姓是吃肉还是喝粥,就看掌权者如何管理了。” “殿下若真的心有不忍,不愿意用雀山这块跳板,那也可以,就等着东江打入陌阳的那天。到时候皇城沦陷,国破家亡,大不了又是新一轮朝代更替。” 容千寻眸光紧了紧,已然做出了决定,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古三月,良久,移开目光看向古羽凡,沉声道:“古羽凡,你可愿意去雀山做亭长?” 古羽凡立马站起身,拱手弯腰道:“臣愿意。” “好!”容千寻一拍桌面,“明日早朝,本宫就会向皇上提出,把你‘贬’到雀山做亭长。” 古三月见容千寻毫不犹豫的便做出了决定,内心一阵轻松,同时也庆幸,她遇到的是明主。 容千寻善良仁慈,很多时候,他狠不下心做决定,但只要有人提点一下,他同样有成大事的魄力,她相信,将来容千寻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几人又说了些话,然后古羽凡跟吕致远先行离去,古三月看着容千寻:“殿下,七爷就在我府中,下午去见一下吧。” 她口气很平淡,就像是朋友之间在聊天一般。 容千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这么说,你真的把古家军全部收服了?” 古三月无奈地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此番去北燕经历了很多事,七爷愿意跟我们统一战线,而那日我也跟他说了番我们的计划,他很乐意助我们。”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容千寻完全被震慑到了。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古家军的七爷,他愿意助我们?” “是的,殿下没听错,下午见到他时,你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说动他的?”容千寻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这个嘛……”古三月摸了摸鼻子,突然狡黠地笑道,“秘密,暂时不能告诉殿下。” 容千寻哈哈一笑:“哈哈哈……难得看到你小……”后面“女人”两个字,被他及时收了回去。 看着古三月调皮的模样,他本来想说“难得看到你小女人的模样”,可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身为太子,他更应该谨言慎行,何况还是在东宫,出不得半点差池。 “走吧,殿下随我去宫外转转吧,顺便去看看容千钰,他之前中了毒,身体消瘦了一大圈。” 容千寻刚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往门口走去,听到她说容千钰中了毒,急忙站住:“你说什么,千钰中了毒?” “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殿下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岂会让他出事。” 容千寻一想也是,于是便镇定了下来。 他摇头笑道:“难怪后来我派出去的人,全都无缘无故被挡了回来,你是不想让我知道吧。” 古三月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第135章有意见保留 两人一起并排着离开东宫,边说着话边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出了正宫门,正要朝西街走去时,古三月注意到刺客盟留下的暗号,还是很重要的信息。 她眉头一皱,看着容千寻:“殿下先去醉香楼等我,稍后我就来找你。” 容千寻一怔:“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临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得立马去办。” “行,那你快去,我在醉香楼等你。” 古三月转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换好衣裳,乔装打扮完,刚到刺客盟,便听到里面响起伶瑶的声音:“你们刺客盟就是这个态度吗!说好的在风絮楼见,为何又临时改到刺客盟总部,怎么着,是不把我们云瑶宫放在眼里吗?” 紧接着是拂衣的声音:“伶堂主多虑了,刺客盟既然跟云瑶宫情报门签了交易书,那么自然是诚心谈生意,怎会临时反悔呢?” “拂衣,念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为难你,把你们老大叫过来,今天他要是不给个交代,此事没完。” “伶堂主息怒,想必与您谈生意的那个是刺客盟新人,不懂规矩……” 不等他说完,林瑶更加生气了:“新人?呵!拂衣,当年谈生意时,都是你在亲自与我谈,怎么着,现在刺客盟是要通天了,随随便便找个新人就敢出来与我交谈,还坏了规矩!” 古三月走了进去:“伶堂主勿恼,那日确实是我疏忽了,此事以后不会再发生,除了最先承诺给你的三万两,我再额外加五千两。” 伶瑶看着眼前戴着蝴蝶面具的“男子”,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时间愣住了。 不过到底是云瑶宫的堂主,见过大风大浪,很快便镇定下来,她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江湖上神秘的刺客盟盟主,人称六哥,伶瑶见过盟主。” 古三月手一抬,冷声道:“伶堂主客气了,叫我六哥就行。” 因为有武林盟主在,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从不让手下叫她盟主,以免引起江湖群愤。 伶瑶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笑了笑,应道:“六哥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谈谈上次那笔生意吧。想来那位公子,应该是六哥授意后,他才来与我接洽的,只是那笔声音谈得有些不妥呢。” 古三月嘴角一抽,阴寒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与你交谈的人叫古三夜,是我刺客盟总舵主,身份仅次于拂衣。”看了眼伶瑶,她又道,“伶堂主在云瑶宫的身份地位,与古三夜是一样的,所以他去跟你谈生意,并无不妥。” 伶瑶眯着眼,有气却又无处发。 拂衣在听到她说起古三夜时,眉头轻皱,张了下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是你要的野葵,我验过了是真的,六哥可以再验一次。” 古三月朝拂衣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拿去验验。” 拂衣领命,连忙接过野葵,并亲自验了一番,然后点头道:“回老大,是真的。” 于是古三月掏出一枚拇指大的玉块,递给伶瑶:“你拿着这个玉块,跟上次那个玉牌,到德玄钱庄,将这两样一并交给王掌柜的,他自会给你三万两银子。”然后又吩咐拂衣,“拿五千两银票给伶堂主。” 伶瑶拿着钱离开后,拂衣终于没忍住,问出声:“老大刚才说古三夜是刺客盟的舵主,不知老大……” 古三月打断他:“怎么,你有意见?” 拂衣跪了下去,不卑不亢道:“属下有意见。” “有意见保留。”言毕,她袖袍一甩,坐进了椅子中,看着跪在地上的拂衣,“从今日起,你就是刺客盟堂主,管理一切大小事物,外面分舵的事,以及调查的事情,就交给古三夜。” “可他是朝廷的人。”拂衣有些不满。 第136章不准爱上玄止 拂衣话音刚落,突然一股劲风掀来,砰一声,他身体往后倒去,撞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古三月衣袍飞扬地背对着他,并未说话。 拂衣跌落下来后,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他抹了下嘴角的血,恭声开口道:“谢老大不杀之恩。” “去把十九叫来。” 拂衣起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十九过来了。 他进来向古三月行了个礼,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来时,他看到拂衣受伤了。 “十九。”古三月缓缓地转过身,看了眼十九,“从明日起,你就跟在古三夜身边,协助他。” 十九诧异了一瞬,什么也不敢问,便恭敬地应下。 古三月满意地点头:“他是刺客盟总舵主,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 “是。” “嗯,一会儿去醉风轩,他自会来见你。”言毕,她挥了下手,“下去吧。” 十九领命下去,古三月也转身离开了刺客盟。 从刺客盟出来后,她回到农家小院,换好衣裳,走到满是海棠的院中,看着前面被日光染得发亮的墙壁,脑中突然闪过玄止将她按在墙上亲她的一幕,心脏砰砰快速跳动,脸颊突然发烫。 她深吸了口气,急忙压抑住这种怪异的情愫。 玄清涯的话历历在目,她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无论玄清涯说的是真是假,别说玄止的命格不能娶妻,就算可以,她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明年花朝节后,她就要跟容千钰成亲,虽然私下里已经跟容千钰协商好了,三年后就离开,两人各不相干,但说到底,她暂时得做三年闲王妃。 玄止是大齐国师,而她身为女子的身份是南曲王妃,身为“男儿”的身份是南曲臣民,无论哪种身份,她跟玄止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思及此,她不由得苦笑,其实玄清涯的担心有点多余,他就算不来提醒,她也不会爱上玄止。 要说喜欢,确实有点,面对像玄止这种长得好看又特别强大的男人,哪个女子能不动心,何况,他还多次帮过她。但这也仅限于动心,她不会,也不准自己爱上玄止。 当然了,不光是玄止,她不会让自己爱上任何男人。 成大事者,最忌儿女情长,一担心有所牵,便有了软肋。 收敛好情绪,她服下冷凝丸的解药,然后飞身跃出墙头。 醉香楼外,古三月调整好心情,急忙走进去。 她走到雅阁门前,正要抬手敲门,听到里面响起容千寻的声音:“千钰,你心里是不是仍旧念着雪珂?” 古三月抬起的手一顿,然后安静地站在门口。 等了半晌,没听到容千钰的声音。 紧着又听容千寻问道:“皇兄可以让你娶到雪珂,把三月让给我行吗?” 古三月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眸中染上一丝冷意,然后便听到屋里面响起容千钰暴跳如雷的声音:“容千寻,你有病是吧!三月是老子的未婚妻,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什么意思!” 容千寻不怒不恼,声音温润道:“我喜欢她。” “我看你是需要她吧。” “有区别吗?” 容千钰暴怒:“废话,当然有区别,喜欢,是你看着她就开心,想跟她在一起,想她过得好。可需要,是因为她对你有利。” “那两者都有,我既喜欢她,也许需要她。” “皇兄,三月我不可能让给你,而且,我也没权利决定她跟谁在一起。实不相瞒,我跟她之间有约定,三年期满后,她就会离开,我不知那时候能不能留得住。”说到这,他心里便堵得慌,闷闷的,极不舒服,突然又沉声道,“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皇兄也不要再提起。三月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她那么要强的人,绝非池中之物,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也不是谁想要就能轻易得到的。” 里面静了下来,没再听到谈话声,古三月咳了咳,抬手重重地敲了下门:“殿下,是我。” 门打开,容千寻看到古三月时,眼中一亮,但想起容千钰说的话,又赶忙收敛住情绪。 古三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怎样还是怎样,并未有任何异常的表现。 “殿下,能让我进去吗?”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容千寻,笑着打趣道。 “哦,快进。”容千寻侧身将她让进来。 而容千钰就没那么好的控制力了,刚跟容千寻说起她,所以此刻看到古三月时,他冷哼了一声,有些生气。 古三月走过去挨着他,坐到他身旁,手臂一抬,搭在他肩膀上,笑道:“王爷怎么了,气哼哼的,谁惹你生气了?” 容千钰肩膀一扭,想把她甩开,古三月却突然抱住他的腰。 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容千钰身体一颤,像被电击了似的,呆呆地坐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而坐在对面的容千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古三月自己也愣了下,她本能的想松开,但看了眼容千寻后,手臂紧了紧,将容千钰抱得更紧了。 容千钰被细长的胳膊环抱住,下腹一紧,他舔了下唇,隐忍道:“古三月,你松开。” “王爷,让我抱会儿好吗?” “……”容千钰直接瞪大了眼。 容千寻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后,古三月放开手,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容千钰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地看着前面,脑海里一片空白,感到腰上的那双手离开后,然后脑中又是一阵嗡嗡的嘈杂声。 “你……你……”他“你”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古三月理了理衣襟,神色很冷:“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容千钰渐渐回神,他摇头苦笑:“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刚才那么做,是故意给太子看的吧。”看了眼古三月,他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你演技真假,演戏这种事,我最擅长,你该找我商量好,再……” 不等他说完,古三月急忙打断他的话:“千钰,待天下统一后,若我还活着,而你愿意我继续住在你府上,我就不走。”她声音很淡,淡得像杯水,毫无味道,不带任何情感。 容千钰:“……” 第137章闲王向她表白 古三月避开他有些灼热的眼神:“当然,如果你有心上人,我会主动离开,不会让你为难。” “我愿意!”容千钰生怕说慢了一步,古三月就会反悔,他急忙应道,“我……我不喜欢雪珂,上次只是说着玩的。我喜欢你,三月我喜欢你。” 他紧抓住古三月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而古三月却一脸淡定:“嗯,我知道了。” 容千钰此时的心情:“……”尼玛,还是女人吗? 古三月挣开他的手,起身离去,容千钰急忙追了出来。 此时已近黄昏,橘红色的夕阳遥遥斜挂,大片鎏金的云,被风吹得扩散开来,铺满天。 古三月负手走在前面,朝着醉风轩的方向走去,而容千钰就紧跟在她身后。 走了会儿,古三月停住,容千钰也立马停住。 她没回头,声音比往常更生冷:“你别跟着了,我还有点事。” 容千钰看着她傲然的背影,心里有点酸,有点难过,看着这样的她,突然就心疼了。 “你去办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天色有些晚了,我跟在你身边也好……”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更黑的路我都走过,何况现在天也没黑。”她转过身看着一脸委屈的容千钰,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笑着指了指天空,难得诗意了一把,“你看,夕阳无限好。” 容千钰大煞风景的接了句:“只是近黄昏。” 古三月笑笑:“我要去醉风轩见个人,商量点事,晚些时候,还得见下太子,下午本来就有事找他,才把他叫出来的。” “那好,你去吧,我回府了。”容千钰回答得有气无力,声音里透着落寞。 “呢,你路上小心点,早些回府歇着。”说完后,她便快速离去。 目送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容千钰心里隐隐钝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逆着斜阳,故作轻松地吹着口哨往闲王府走去,身影被拉得很长,只是无端添了些寂寥。 古三月来到醉风轩时,十九早已到了。 “总舵主好,我是十九。” 古三月手一抬,示意他坐下:“不用太拘谨,我听老大说过你,所以才找把你要了过来。” 十九一副受惊若宠的表情,他微微瞪大眼,看起来有些可爱,一点也不像冷面杀手。 她跟十九聊了会儿,让他放松心情,临走时,她又交代道:“刺客盟业务太单一,可以适当扩展一下,这方面,交给你去办。” “是,属下一定不让总舵主失望。” “嗯,有什么事,可以到西街的胡府找我。” 十九诧异:“舵主不是……” “统领府不谈江湖事。” 从醉风轩出来时,天已经黑透,天空缀满了星子,一闪一闪,发着微弱的光。 回府后,她命人去把容千寻叫了过来,然后又去对面的胡府找小七,在那吃了饭,两人一起回统领府。 走在路上,小七剔着牙,顺口问道:“你不是说,下午让我跟太子见面吗?怎么又约到了晚上。” 古三月脚步一顿,瞪了他眼:“你话太多了。” 小七吐掉牙签,笑了笑:“行,就当我什么都没问。”顿了顿又道,“你的性格,跟我六哥很像。” “……”古三月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第138章国师太孤独了 容千寻从醉香楼出去后,并未回东宫,而是独自去了浮沉湖。 星光闪耀的湖面,飘荡着画舫,他目光黯然地看向前方,似乎看到了那日画舫中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牙白长袍,明明身着男装,举手投足间也都带着男子的硬气,可在他看来,却比任何女子都更有味道。 后来接触得越多,他越发觉得古三月不同寻常,让人很想一探究竟,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不曾逾越。 直到今日,他终于没能控制得住,在容千钰面前说了出来。 正纠结痛苦着,便接到古三月的传信,让他去统领府。 他刚走到统领府门前,便见一个男子痞子似的将胳膊肘搭在古三月肩膀上,与她毫无忌讳的说着荤话。 “咳咳……”他大声地咳了一下。 古三月回头看着他,笑道:“殿下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 而此时小七还将胳膊肘搭在古三月肩上,抖着腿,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容千寻走了进来,只是视线一直在她肩膀上,古三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冷声道:“把蹄子移开。” 小七挪开胳膊,看了眼容千寻,转头问古三月:“他就是南曲太子?” 古三月甩他一记白眼:“你耳聋么,没听到我叫他殿下?” “既然要让我辅助他,那我肯定得考量一番,否则我怎么知道他够不够资格。”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容千寻听了,顿时怒意升起。 古三月一掌拍在小七肩上,冷声道:“跪下给太子请安。” 再仁慈温和的君主,也容忍不了狂妄无礼的臣子。 小七对容千寻没什么感觉,但却很听古三月的话,所以纵使心不甘,还是跪下行了礼。 “起来吧。”容千寻脸色阴沉,袖袍一抬,顿时四周树木哗啦啦作响,他大踏步走进院中。 古三月领着小七急忙跟了过去,三人依次落座,然后由古三月打开话题。 她把计划又重新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容千寻:“殿下,有七爷跟古南溪辅助,收服东江跟巫族轻而易举。当南曲壮大后,三年内,就可以攻下北燕。” 听完古三月的计划后,容千寻久久没说话,一统天下,这是任何帝王都想达成的愿望。虽然他目前还只是太子,但迟早会登基称帝。 他抬眸看着古三月:“古南溪那里,你们确定能说服?” 不等古三月回答,小七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飞将军那里,我出面就能完成。” “行,我相信你们,期限多少,你们何时能回来?” 古三月看了眼天:“如果顺利的话,秋后就能完成。” “那就好,就算没完成,也赶紧回来,冬天北方寒冷。”话语中带着关切,却又不明显。 “嗯,我们会尽早回来。” “何时出发?” 古三月沉吟了会儿:“两日后,我还等得个人,他大约明后天就能到。” 容千寻眉头一皱:“是等玄止吗?” “不是的,是等楚宫云,之前在落枫县,我让他去大齐找冰茉莉,却不料他刚去没多久,就意外的得到了解药,王爷的毒解了后,未免再生事端,我们便急忙回来了,我派人让他来南曲,也就这一两天,他就会来。” “嗯,那你此番多加小心。”说完,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漫不经心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宫了。” 古三月站起来:“我送你一程。” 容千寻摆手:“不用送了。” 古三月站住,没再往前送,看着容千寻走远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同样的错误,她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她会协助容千寻当上皇帝,统一天下,为报私仇的同时,也完成前世之愿。 但她绝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增进一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至于兵权,她更不会染指,因为一旦染上,她就危险了。 两日后,楚宫云气冲冲地来到府中,见到古三月时,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古三夜,你说,你是不是恨我,想玩死我。” 古三月很茫然地看着他。 楚宫云把装有冰茉莉的锦盒甩到她脸上,怒道:“给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找我。”言毕,他完全不给古三月说话的机会,施展轻功便飞身离去。 小七正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见古三月傻愣愣地在院中站着,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古三月弯身捡起锦盒,无奈地笑道:“没事,惹怒了一只小猫,跟我发了通脾气。” 她一直觉得,楚宫云的性格跟容千钰很像,只是楚宫云常年行走江湖,比容千钰更深谙人情冷暖,为人处世方面,更老道一些。 但其实骨子里,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所以她才愿意跟楚宫云接触。 “你收拾下,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去东海。” 小七很不解:“去东海干嘛?” 古三月笑道:“项杰带着十万人,驻守在东海的万宗岛,你难道忘了,项杰跟古将军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哦,你的意思,我们去说服项杰,让他站在我们这边。” “嗯,正是如此。”古三月指了指地图,“东海与大齐接壤,南曲攻打北燕时,大齐势必会阻止,而那时,就需要有人在东海那里拦住大齐的兵马。” “你想得真周到,比我这个打仗七八年的人都老练,你以前难道也是……” 古三月急忙打住他的话:“走吧,马上赶去东海。” 小七摸了摸鼻子,然后紧跟在她身后。 半个多月后,古三月跟小七骑行到了一条岔路口,前面石碑上标注着,左边是鲨鱼村,右边是白狐湾。 “去万宗岛,走哪条路会更近?”她偏头看着小七。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分别去打探一下,如果你那里近,那你就在原地等我,如果我那里近,我就在原地等你。” 古三月看了眼白狐湾,大概是因为狐这个字让她有些敏感,下意识的便开口道:“我去白狐湾,你去鲨鱼村。” 小七应道:“好。”然后便朝着左边鲨鱼村的方向骑去。 古三月骑着马,往白狐湾赶去。 她当年打仗,只到过沧海,从未来过东海,所以对这里并不怎么熟悉。她一路骑行,一边留下记号,方便小七来找她。 海风呼啸在耳边,海水湿咸的气味被风吹来,却带着一丝清淡的松香味道。 她皱眉,一声“策”,急速向前行去,然而在看到石礁上坐着的人时,浑身一颤。 听到马蹄声,玄止转过头来,看到是古三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邪笑道:“是三三呀,好久不见。” 他穿着一身牙白色的长跑,头发松散地绾着,屈起单膝坐在海天相接的礁石上,手边放了个酒葫芦,茫茫大海,将他围绕住。 奔腾的海浪,一下一下冲击着石礁,蓝色的海,璀璨的日光,清凉的风,还有美如画的人。 古三月坐在马背上,没有继续前行,目光定定地望着海中白衣翻飞的男子,以前觉得玄止穿粉色衣裳很骚包,现在看到他穿白色后,才知道,原来他只有穿粉色,才有烟火气。 因为太孤寂,所以他刻意伪装自己,用喧嚣来掩饰他内心的孤独,欺骗世人的眼睛。 他太孤单了,不是形单影只的寥落,而是将孤独与自身融为了一体。 许久未见,她不知该说什么来热场,她向来不会说温情的话。 玄止起身,踩着海面踏风而来,落在她面前,仍旧笑得邪肆荡漾。 古三月看着他邪气的笑,心里隐隐的疼。 良久,她翻身下马,面朝大海,与他对立站着,然后说了句:“我其实并不想见你。” 第139章国师要成亲了 玄止眼中的星光一点点暗淡下来,他低头浅笑了下,抬头时,又换上另一副模样,狭长的眼尾挑高,微扬的唇角含着邪魅的笑。 他从腰间摸出一柄玉骨扇,神态轻松地摇着,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刀,在古三月心口狠狠地划了一下。 他凉凉一笑道:“是么,那可由不得你了,下月初七我成亲,婚宴设在大齐烟州,到时候你一定要来赴宴,记得送上贺礼。” 说完后,他摇着扇子走远,日辉下,泛着金光的沙滩,被他踩出深深的脚印。 每一脚,都像踩在了古三月胸口上。 古三月牵着缰绳,站在蓝天下,海浪声拍打着沙滩,可她却像听不到一般,脑中嗡嗡的响起他要成亲这句话。 玄清涯不是说他不能娶妻吗?那他跟谁成亲,为什么这么突然?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古三月心里突然很慌,她急忙大声喊道:“玄止,你要跟谁成亲?” 玄止转身,笑如春风:“桑榆公主。” 桑榆公主,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齐第一美人,若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她也不会被世人知晓,毕竟天下间漂亮的女子多了,并不缺她一个。 然而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会神秘的巫蛊术,其中一项,就是读心术。据说,她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你心中所想,除了玄止外,任何人在她面前,就像透明人一样,毫无秘密。 这样的人,再漂亮也令人畏惧,谁愿意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于是拥有绝色容颜的桑榆,至今未嫁,因为没人愿意娶。 古三月没有见过桑榆,只听了些传闻,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她不清楚。 此时亲耳听到玄止说要跟桑榆成亲,她心里有些慌,特别难受,但她面上却很平静,并淡然开口道:“那就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呵,一个是拥有神秘巫蛊术的公主,一个是拥有天算纵横术的国师,都令人畏惧,倒是般配。贺礼我会派人送去,至于喜宴,我就不参加了,毕竟我很忙,没时间去参加闲杂人的婚宴。” “古三月。”玄止冷笑着看向她,“但愿你的心,可以一如既往的冷。” 言毕,他拂袖离去,脚下溅起滚滚烟尘,掩住他萧索的背影。 古三月神色凄然地目送着他白衣飘飘扬长远去,霞光长天下,黄色的沙尘,青烟缭绕的雾,还有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的让玄止讨厌她,被人喜欢难,被人讨厌还不容易吗?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温情的话她不会说,冷言冷语,她最擅长了。 她牵着马,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脑海里闪现出玄止穿着浅粉色衣衫,站在棠花下的一幕,红色花瓣洒落他肩头,凉风吹起他轻盈的衣摆,虽然一身红尘骚包气,却美得令人窒息,更是将他与生俱来的孤寂,掩藏得很好。 她还是觉得,玄止穿浅粉色好看些,除了他,世上再无哪个男子能够驾驭得住浅粉色。 另一边,玄止走到东海的南边,负手立于海岸,目光掠过波涛翻滚的海面,望向被海浪冲击着的石礁,一下撞上来又退下,再一次撞上来又退下,就像他现在的心,被狠狠地撞击着,一阵一阵的疼。 数月前的日子,犹如大梦一场,梦醒后,便是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他可以算乾坤,测国运,却唯独没法算出自己的心。 人心,最是难以控制的东西。 那日祁连山上与她告别后,他便来到东海,准备坐船去东夷,然而刚到白狐湾,他算出一个月后会有海啸,于是就在白狐湾住了下来,打算等海啸过去后再出发,却没想到,古三月会来这里。 在去北燕的那夜,他坐在偃甲飞鹰上,轻靠着古三月,看似在欣赏夜景,其实是在观察星象的变动。 那时他的命格星与古三月的命格星,都还没有任何异常,两条遥遥相望的平行线,毫无相交的迹象。 后来他不可控制的对古三月动了情,喜欢上了她。 再次夜观天象时,他发现自己的命格星开始松动,并闪闪发亮。而古三月的命格星,依然如初,牢牢地守在固有的位置。 那时他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但同时又很庆幸,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继续待在古三月身边。 后来他又观察了一次,突然发现古三月的命格星亮了,并有些松动。 他心里又喜又苦,正烦闷纠结时,玄清涯传信过来,让他去东夷岛追捕玄清杨,并找回河图洛书。他知道玄清涯是故意要把他支开,不让他跟古三月接触,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想着,也许分开时间长了,他就会再次忘了古三月,就算忘不了她,但两个人不见面,久而久之,古三月也会忘了他。 毕竟,他古三月说“我喜欢你时”,古三月从来就没相信过。 众人都觉得他很复杂,但其实在喜欢人这上面,他从来就没复杂过。 他一直很简单又深情地喜欢着她,喜欢了十几年。 可笑的是,他真真切切地说出喜欢时,却被当成了谎言。 果然,谎话说多了,就会被人当成真话,难得说句真话时,已经没人相信了。 他叹息了声,摇着扇子,朝住的方向走去。那里居住着白狐湾的渔民,他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每天过得很惬意。 走到前面,忽然看到前方村口,古三月正在跟一个渔民谈话,于是他侧身站在了船篷后。 听到古三月问渔民:“这里去万宗岛近,还是鲨鱼村去万宗岛近?” 那渔民骄傲地回道:“肯定是我们白狐湾去万宗岛近,鲨鱼村那个破地方,怎么能跟我们白狐湾比。” “哦,那多谢大叔了,对了,你这里还有住的地方吗?我想在你这住宿一晚,等个朋友。” “我这有住的地方,小伙子,你跟我来。” 古三月牵着马,笑着跟了过去。 “小伙子长得真俊,一个月前啊,也有个年轻男子到白狐湾来,就住在我家,他看着比你大些,那才是惊艳绝绝,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第140章做最简单的朋友 渔民大叔一边往前走,一边感叹道:“我身为白狐湾族长,年轻时候也都去过不少地方,但真没见过像凡公子那样神仙般的人物。” 凡公子?惊艳绝绝?古三月眉头轻皱,她怎么觉得渔民大叔说的那个人,是玄止呢。 于是她试探道:“大叔,你说的那个人,可是叫公子凡?” 如果是公子凡的话,那就是玄止,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大叔迷茫道:“他让我称呼他凡公子,至今我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古三月不禁佩服这个大叔的实诚,不知道名字都敢把人留在家里住一个多月,心挺大。 她跟着渔民大叔刚走到院落,正在一旁拴马,身后响起从容不迫的脚步声,她手中动作一顿,并未回头,继续系缰绳。 栓好马,她转身走向渔民大叔,笑着问道:“大叔,我住哪间房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玄止,所以就想到屋中去待着。 大叔手一伸,指向其中一间:“那间房,是以前我小儿子住的地方,前年他去外地做生意了,现在一直空着的。”他边说,边引着古三月过去。 将古三月带进房间后,大叔便又回到了院中,他将打来的鱼,洗干净晒挂起来。 不一会儿,听到大叔的问话声。 “我说凡公子啊,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姑娘,是你心上人吧。” 听到这里,古三月顿时竖起耳朵,屏气凝神,生怕漏听了重要信息。 隔了好半晌,才听到玄止回道:“嗯,她是大齐公主桑榆,我的未婚妻。” “原来她就是传闻中的桑榆公主,真是像仙女一样,跟凡公子倒是般配。” 古三月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却松了口气,之前的担忧顿时消散。她在屋内坐着怪无聊的,于是调整好情绪,便走了出来。 院中,玄止正撩起衣袍,蹲在地上翻晒小黄鱼。 而大叔在一旁将鱼干分类装进坛子里面,一边装,一边哼着小曲。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走了过去。 大叔转头看着她:“没太多事,你要想帮忙,就去帮凡公子晒小黄鱼。” 古三月看了眼蹲在一旁的玄止,默了默,然后朝他走过去,蹲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主动找他说话,只照着他的模样,安静地翻晒小黄鱼。 “你……你怎么会在东海?”终于,她还是没忍住,主动问出了口。 玄止愣了下,捏着小黄鱼的手一顿,他笑了下,说得漫不经心:“东海风景好,过来玩几天。” “你跟桑榆……怎么这么突然就要成亲了,之前没听你说过。” 玄止抬头看了她眼:“我需要跟你说吗?” 古三月并不生气,释然的笑了笑,又问道:“她对你好吗?” 原本已经冰封住的心,在一瞬间又融化开来。 玄止直起身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良久,他低声浅笑:“嗯,她对我挺好。” “那就好,她对你好就行,像你这样的身份,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颗真心,只要有个人真心待你,陪在你身边,也就够了。”她起身,拍了拍手,然后端起簸箕朝着远处的大石堆走去。 看着她弯身晒鱼干的背影,玄止突然想冲上去,想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在怀中,管他什么天命,他统统不在乎,只想抱住眼前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女人。 然而不等他站起身,古三月又拿起另一个空簸箕走了过来。 她蹲下来,继续将小黄鱼翻晒到空簸箕上,并很自然地说道:“在海边时,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成了亲后,要好好对人家姑娘,她虽然是公主,但嫁给了人,终归是丈夫更亲,再高贵的身份,也不如你的温柔相待。” 玄止喉间发涩,眸中带着伤色,心口像被人一寸寸的凌迟,但他却云淡风轻地笑着。 “你呢?”他掀了下眼睑,问她,“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古三月心里涩涩的,却没抬头,低声道:“我这次来东海就是去万宗岛找人,接下来就该准备战事了。” “傻丫头。”他抬手在古三月头顶揉了揉,眼中暗含着一丝宠溺,“姑娘家要懂得爱惜自己,要活得精致些,别成天想着打仗,天下就算乱了,还有男人顶着呢,你操那份心干嘛。平日里没事多买些首饰,买些胭脂水粉装扮下自己,这样才有人喜欢你,以后你的夫君,才会加倍珍惜你。” 古三月眼睛很酸很涩,她急忙低下头去翻小黄鱼,然而手中那条小鱼被她翻过来又翻过去,最后都翻烂了,仍在翻着。 远处的海浪声很响,风声很烈,古三月抬起手臂抹了下眼睛。 玄止又道:“姑娘家要想被人疼惜,首先自己就得爱惜自己,连自己都不爱惜,谁又会在惜你呢。”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玉瓶子,塞到古三月手中,“这是美白丹,头先我在丞相府说要卖你美白粉,不是在同你开玩笑,你体内被人下了毒,所以肤色才又黑又黄。” 古三月诧异地抬头,眼睛还有些红,显然刚才隐忍着哭过。 玄止抬手,轻柔地擦拭了一下她的眼睛,打趣道:“我以为你是流血不流泪的姑娘,终究只是个平凡丫头。” 古三月没心情管那些,她胡乱抹了抹眼睛,吸气道:“你说我体内被人下了毒,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应该是你娘亲,她被人下了毒,所以怀你时,毒素就过到了你身上。” “那……这毒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玄止笑笑:“除了肤色难看,其他的都还好。” 古三月捏着紫玉瓶子,手紧了紧,道:“可我现在还不能解毒。” “嗯,我知道,所以直到现在,我才把解药给你。日后嫁人时,就把毒解了,美美的做新娘,等他来娶你。” 丞相府时,他就看出她肤色有问题,是因为中了毒,所以才会呈现出又黑又黄的肤色。那时他们都还不熟,对于陌生人,他从来就没有多仁慈善良,所以开玩笑要万两黄金卖她美白粉。 后来,对她动了心,他闲得无聊,就把美白粉提炼成了丹药,只是一直揣在怀中,迟迟没能送出去。 “玄止。”古三月突然郑重地喊他。 “嗯?”玄止抬头看着她。 古三月咬了下唇,像做出重大决定似的:“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见彼此,待天下稳定,各自安家后,若再能相逢,就当成陌生人,从陌生到熟悉,做最简单的朋友。” 玄止点头:“好。” 第141章练习男女之事 日落时分,小七赶到了白狐湾,古三月提早就站在渔村口等他。他翻身下马,古三月很自然地走过去替他牵马,并领着他往族长家走去。 小七紧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道:“我在鲨鱼村打听了一下,到万宗岛,坐船得一天,而且还要看好日子才能出行。” “这些都好说,先去族长家歇息一晚,明日跟他商量下,看能不能在他家租一条船。” 两人说着话,便走到了院中,族长夫人正在洗衣服。 古三月笑着打招呼:“大婶好,这是我朋友小七。” “大婶好。”小七急忙上前行礼。 族长夫人很和蔼,白狐湾人口不多,总共就十来户,不像别的地方,身为一族之长,家中又是丫鬟又是长工。然而这里的族长跟村民都是一样的,一起出海打渔,自给自足,生活安宁祥和,邻里间也没多大的矛盾。 古三月将马栓好,便过去帮族长夫人洗衣服,她搓着衣角,然后问道:“大婶,你们平时都怎么去万宗岛?” “万宗岛隔这太远了,我们都不去,买卖东西就去附近的集市,坐船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 “族长大叔去过万宗岛吗?”古三月又问。 正问话呢,族长跟玄止一起拖着网回来了,网里面兜着很多鱼虾蟹蚌等。 “三夜是要去万宗岛吗?”族长将网放在地上,在盆里面洗了下手,便笑着朝古三月走来,“你要去万宗岛的话,恐怕还得再等几日。” 古三月站起身,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为何还要等几日?” 玄止回道:“明日午时后,会发生一场大的海啸,接下来四日内,都会断断续续发生海啸,所以,这几日你都不能出海。” 在预知天灾人祸方面,古三月还是很相信玄止的,于是她没再多问,继续帮大婶洗衣服。 晚饭时,一桌子全是海鲜,有新捞的螃蟹、鱼虾、蛤蜊,扇贝等,还有前几日晒的小黄鱼干。 吃过饭,族长跟大婶去隔壁家串门,屋里就剩他们三个,古三月看了眼小七,吩咐道:“去把碗洗了。” 小七正在剔螃蟹,抬头看着古三月,又看了眼玄止,再看向古三月:“你怎么不叫他去洗碗,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说完后,他埋着头,继续啃螃蟹,还舔了舔手指。 古三月一把夺走他手中的螃蟹,丢在桌上:“去把碗洗了再吃。” 最终小七气哼哼地站起身,将桌上的碗收了,端去院中水池里洗。 “要出去走走吗?”她看着在喝茶的玄止。 玄止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古三月会主动邀请他,心里有点欢喜,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把那点欢愉悄悄藏着。 “行,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走走。”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折扇一甩,哗啦一声展开,摇着扇子施施然地往外走去。 他总是这样,无论多大的事,无论是开心还是难受,永远都一副悠然淡定,从容不迫的模样。 古三月走在他身侧,两人一起闲闲地晃去了海边。 夕阳照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海水退去,露出大片海滩,上面有各种海螺,贝壳等。 她偏头看着玄止:“你要不要试试,把鞋脱了,到沙滩上走走。” 玄止看了眼面前湿软的沙滩,又看了看古三月,笑道:“好。” 他把鞋袜脱掉,放在一边干沙上,然后卷起裤腿,把衣袍撩起,一步一步朝着前面的沙滩走去。 相比起来,古三月就豪放多了,她直接把衣袍撩起来塞到了裤腰里面,然后把裤边卷到了大腿上面,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腿,脱了鞋袜后,猛地往前跑去。 玄止只觉一股清风扑面,便见人影从眼前晃过。 而古三月大概是跑急了,又或者是退潮后的沙滩比较软,再或者是她不小心踩到了贝壳,海螺啥的。反正以上原因,也许都有,因此才使得一向沉稳大气的某女,突然狼狈地往前摔去。 眼看着她面朝地,就要摔倒时,玄狐狸突然似一阵风般刮过,长臂一揽,将她环在怀里,并很有情调的转了个圈。 “……”古三月心咚咚咚的跳动着。 玄止俯身靠近,语气暧昧道:“想让我抱你就明说。” 古三月脸上一红,跟天边挂着的火烧云似的,她咳了咳,伸手抵在玄止胸前,想把他推开。而就在此时,突然眼前罩下来一片暗影,她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阵温热,软软的,像棉花糖黏在了上面。 她虎躯一震,浑身酥酥麻麻,整个人好像被卸去了力道一样,又好像是喝醉了酒,眼神都有些朦胧模糊。 这种感觉特别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她并不抗拒,反而有些隐隐的欢喜。 玄止大手将她稳稳地托住,搂着她的腰,抱着她旋身一转,足尖轻点海面,直接飞去了大海中的一处礁石上。 古三月背部接触到冰凉的石礁时,才清醒了过来,眼看着玄止欺身压下来,她身体一转,按住礁石便站了起来。 玄止急忙稳住身形,没让自己狼狈地跌下去。 他直起身,看着站在对面的古三月,拇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笑得妖娆邪肆:“还是以前的味道。” 古三月一张脸像是在日光下暴晒了一般,她红着脸,冷静地开口:“我觉得你在情事上面,理当控制些。” “我已经很控制了,控制了二十七年,从青春年少一直控制到现在,理论知识学习了很多,就差实践这一步了。” “……”古三月。 默了默,她压抑住情绪,强装淡定地劝慰他:“男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对男欢女爱之事有些憧憬,有些期盼,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俗话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意思很多事不要过了头,你尚未成亲,在这种事上还是要克制些,不然洞房那天不举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位姑娘,都是一种侮辱。” 玄止一张桃花脸,似泼了墨般,黑得透透的。 他咬牙道:“经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成亲前该好好练习一番床笫之事。毕竟,过去我只学习了书面知识,未曾真正的上过战场,既然三三这么谅解人的跟我指出来,那你肯定愿意陪我一起练习。” 古三月一听,顿觉不妙,正要闪身离去,已经被玄止压了下去。 第142章国师教她生理期的知识 古三月头发凌乱,身形有些狼狈,最让人气恨的是,她淡银色的袍子上,染着红色的血迹,像朵朵绽放的红梅。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分外惹人遐想,但实际情况是,她来葵水了。 当玄止把古三月压在身下,两人疯狂又激烈地翻滚时,玄大狐狸一伸手摸到了一片温热濡湿。 他抽出手来,看着手指上的血,然后愣住了,表情竟有些呆萌。 然而玄大狐狸是谁,是一个见多识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包括男女生理都一清二楚的人。 他萌了片刻,很淡然地开口:“你来葵水了。” 古三月脸黑得都要滴出墨来,她怒吼道:“要你说啊!老子知道!” 玄止眨了下眼,又道:“你买月事带了吗?” “……”古三月很想把他摁进海水中溺死! 而玄狐狸却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掏出手帕擦了擦她染血的衣袍,语气淡然道:“我跟你讲,月事带你要用纯棉的,不伤皮肤,那个位置很娇嫩……” “滚!”古三月终于没忍住,一声狮吼,惊得飞在半空中的海鸥,都差点跌落下来。 她翻身就想走,看到四周是茫茫大海,气得青筋暴跳,直接迈腿跨进了海中,正要扑进去,玄止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古三月扬手就想打他,被玄止三两下点住了,于是她只能瞪着眼,任由玄止抱着。 “女子葵水期,不能碰冷水,也不要吃生冷的东西。”玄止丝毫没察觉出古三月此时有多崩溃,他不要脸的继续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要爱惜自己,你就是不听话,以后再这样,我就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惩罚你。” 说完,他低头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古三月红着一张脸,气得都想晕厥过去。 玄止将她横抱在怀中,涉水朝岸边走去,看着她绯红的脸,眼中潮欲尚未退去,他声音嘶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两人一起走回到院落时,小七已经洗好了碗筷,正要去找他们,结果看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凌乱了。 “你……你们?”他视线触及到古三月染血的衣袍,而那个位置……天呐!太血腥残暴了! 他嗫嚅着嘴,说出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三……三夜,你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玄止笑得意味深长。 而古三月被点了穴,不能说话,她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了过去。 玄止抱着古三月直接朝他自己住的房间走去,并吩咐小七:“烧桶热水过来,放门口就行,哦对了,再去给我找些棉花和布条。” 小七听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战栗,这他妈是多残暴! 到了房间内,门一关,玄止将古三月放在了床上,并解开穴位。 古三月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甩手就是一巴掌。 “玄止!你下次再敢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就不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她真是被气疯了。 玄止躺在她身下,虽然被打了,还是被打了耳光,但他却一点不生气,反倒笑得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漾起愉悦的笑意。 第143章与国师再次分别 五日后的清晨,古三月负手站在岸边,玄止站在她身旁,与她隔着一拳之距,海风扬起两人的墨发,几缕青丝绕到一起。 海上升起一轮红日,璀璨夺目的光,照耀在大片湛蓝的海水上,犹如泼洒了点点金粉。 不远处,小七跟族长正在调试海船。 猎猎布帛声伴随着海浪声,响在耳际。 古三月却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玄止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默然地站着,看着海面,谁也没打破宁静。 良久,古三月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回烟州?” 玄止按了下眉心,慢条斯理地回道:“明日就回去。” 古三月没再问下去,在她看来,离别时,切忌情深意长,简短的话别后,各自转身不要再有任何留念。 “行,那我就走了。”她说完,转身便朝着小七那边走去。 “下月初九,我就要去东夷。” 古三月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你去哪儿?” 其实玄止不想告诉她的,但最终没控制得住,还是说了出来。 他轻笑道:“去东夷,找回河图洛书。” 古三月站了站,朝他走近两步,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海螺,那是前几天她在退潮后捡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朵桃花。 “给。”她把海螺递给他。 其实她早就想送给他了,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送出去,于是就一直装着,直到此时,玄止说要去东夷,她才有勇气将海螺拿出来。 他这一走,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甚至更久,待那时,已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倘若再不送,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 玄止颤抖着手接了过来,视若珍宝地揣入怀中。 “此番去东夷,一个来回,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海上风浪大,且容易遇到海盗,你自己当心些。”她看似平静地说着,其实花了很大的力气,故作轻松道,“希望有生之年,你我还能狭路相逢。” 玄止抽出腰间的扇子,很潇洒地展开,摇了摇,邪肆一笑:“会有那一天的。” 这次古三月转过身去,迈步向前,没再回头。 她昂首挺胸,大步远去,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飞扬,无论何时,她都能走得很潇洒,走出一份傲然之气。 小七跟族长已经把船调试好了,看到她走来,小七挥舞着手,兴奋道:“好久没有开船了,这次由我掌舵。” 古三月笑着点头:“好。” 船被推至海中,小七先上去,他钻入船舱,古三月再上去,但她并未进舱,而是站在了船尾处。 从始至终,她都没回头,也没向玄止挥手作别。 既然决定了要分别,就不要在离开时牵牵扯扯,徒增无畏的烦恼。 然而玄止却一动不动地在岸边站着,目光深邃,望着海中的那只船,望着船尾上站着的那个人,直到船只跟古三月的身影逐渐远去,一直远到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他手中紧握着的玉骨扇,在松手的刹那,扇柄断成两截,被他丢在了海滩上。 第144章能不能正经点 古三月跟小七到达万宗岛时,已经是傍晚,海鸥在漫天霞光中振翅翱翔,晚风刮得海面荡起粼粼波纹。 她从船上下来,面朝大海,举目望向水天相接处,心里空空的,像缺了点什么。 下月初七,玄止于烟州成亲。 只要一想到他红衣广袖,高冠蛾带,牵着另一个女子步入洞房,她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看着小七:“走吧,去找项杰。” 小七走过来,看了她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古三月说着,大步朝前走去。 “三夜,我觉得你……”小七犹豫了下,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跟玄止,你们这种关系,彼此喜欢,倒是无妨。可如果想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那就很困难了,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终归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 古三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想起那天玄止抱着她回去时的场景,于是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而且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说他成亲后,再同你来往,是以兄弟相称呢,还是以……”顿了顿,他摇头道,“我真的很难想象,像你这么狂野霸气的男人,会是……咳咳……会是下面那个。” “……”古三月。 默然半晌,她张了下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这种事,要她怎么解释? 小七见她没生气,眯着眼,一脸猥琐地说道:“我觉得玄止才应该是下面那个,你看他又白又嫩,合该被你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古三月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能不能正经点!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小七捂着被打的头,委屈地看着她:“我哪不正经了,我很久都没碰过女人了,哪像你们,我洗个碗的功夫,你们就整那么激烈,血都整出一大滩。” 古三月气得直咬牙,这才叫有苦难言,她总不能跟小七说那天是她来葵水了。 “你再废话,信不信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鲨鱼!”她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小七。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去,突然走来两个巡哨的士兵,其中一个拿着长枪对准他们:“你们两个什么人,怎么上岛的?” “自然是坐船上岛的。”古三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蠢话。 小七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与耐心了,他一把夺走士兵手中的长枪,凶神恶煞地吼道:“去告诉项杰,就说七爷找他。” 巡哨的是两个新兵,而且都是万宗岛上土生土长的人,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小七的名声。 另一个士兵瞥了眼古三月,见她身板瘦弱,以为好欺负,握着长枪就要朝古三月戳过去,还没等古三月动手呢,小七一脚将那士兵手中的长枪踢飞出去。 古三月看着一脸惊恐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去告诉项杰,说胡杨有事找他。” 她不能用自己上一世的身份,只能将胡杨搬出来,而且她相信,项杰听到胡杨的名字,一定会过来。 因为当初她、雪豹、胡杨、郑尤瑞,还有项杰等人,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后来项杰的父亲被派去驻守沧海,项杰他们一家也都搬去了沧海那边。 然而项杰成年后,一直没能调回京城,还被派到了东海这边。 第145章古月的小相公 忆起往事,她不禁叹了口气,孩童时,陪她玩耍的小姑娘并不多,因为她爹是将军,因而与她爹关系好的同僚,也都是些将门之家,所以敢跟她一起玩耍的人,都是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即便有个别女孩,性格也都跟她一样,野得像个男孩子似的。 说起来,她小的时候,也算是众星捧月,因为她老爹是大将军,跟她玩耍的那些孩子们,他们的爹都是他爹的手下,所以那些孩子都得让着她,就算有个别孩子傲气,不愿意屈服在强权之下,最终都要被她打得屈服。 其中最怕她的就属项杰,她记得有年,他们几个去山上摘槐花。 不知怎么回事,项杰把郑尤瑞推在了地上,还哈哈大笑蹦跳着说:“嘻嘻嘻,小相公,郑尤瑞是古月的小相公,是被她骑在下面的小相公。” 于是其余人全都捂着嘴咯咯咯的笑出声,那时她不太了解骑的含义,以为就是单纯的骑马。 郑尤瑞被一群人嘲笑,他横着手臂挡住眼睛,可怜兮兮的哭出声。 她一向都是充满正义感的姑娘,于是当场就把项杰打了一顿,不仅如此,甚至把雪豹跟胡杨也一块揍了,因为他们跟着起哄嘲笑了郑尤瑞,让她很生气。 这一打不得了,项杰说动其余人,想要一起群殴她。 最终的结果是,她一个人把他们一群人打得三天下不了地,其中项杰最惨,手都被打断了。 自那之后,项杰再也不敢惹她。 而她孩子王的地位,越发牢固。 “哈哈哈……七爷远道而来,愚兄有失远迎,失礼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将古三月从回忆里拉回神。 她转头看着来人,笑了下,正想打招呼,蓦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又赶忙将话吞了回去。 小七走上前去,拱手道:“项大哥客气了,小弟也是无奈,才到万宗岛来找你。” 项杰本来以为是胡杨跟小七来了,急忙出来迎接,结果却只看到小七一人,他看了眼古三月,诧异道:“这位是?” “我叫古三夜,南曲人。”古三月简短的介绍自己。 “两位里面请。” 古三月跟小七随着项杰一起进了岛。 落座后,项杰看着小七问道:“刚才哨兵传话,说胡杨找我,他难道已经……” 胡杨被关入大牢此事,项杰早已听说,只是他远在东海,没法去救人。再有就是,他已经成家,不得不顾忌家人。 只要他前脚去救人,那他的家人,也就危险了。 因此,当哨兵来报,说胡杨找他时,他心里别提多激动了,立马就赶了过去。 未等他问完,古三月便急忙说出口:“胡杨已经被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南曲养伤,只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小七咬牙道:“凤云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命人挖去了他的眼珠子,割了他舌头,还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项杰听后,直接震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擦几声,掌下的桌子顿时断裂。 第146章想娶她不容易啊 如果是古三月一个人来,任她说破嘴皮,也未必能够让项杰相信,可有小七在就不一样了。 于是,小七三言两语,简洁明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把古三月的计划,总结性地给项杰说了下。 “项大哥,你与六哥还有三哥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六哥古月被烧死宫中,二哥雪豹被乱箭射死,三哥胡杨现在成了废人。兄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项大哥帮忙,希望项大哥能够念及旧情,搭把手。” 此时,古三月的身份是个外人,她并不好说什么,因而便安静地坐着。 同样的招数,用一次两次还好,用多了,难免会让人生疑。 于是她借口出去转转,故意将空间留给他们,当她转了一圈回来后,小七跟项杰已经商量完毕了,正准备开晚饭。 晚上吃过饭,古三月跟小七在岛上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去找古南溪他们。 翌日,他们与项杰挥手告别,船开出很远后,小七突然感叹了一句:“唉,要是我六哥还在该多好。” 古三月心口跳了下,很淡定地看着他:“怎么,又想起她了。” 小七像个孩子般,点了下头,声音闷闷的:“嗯,你出去之后,我跟项大哥聊天时,说起了她,越说,我越想她。” “别难过了,她就算不在了,你们也应该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她的心愿。” 小七抬起头,眼眶发红,眼中还噙着泪水。 他深吸了口气,将眼泪憋回去:“我还记得,六哥二十岁那年,当时我们打了胜仗,全军喜逐颜开,晚上搞篝火晚会庆祝时,军营里大老爷们就开玩笑,说以后谁要娶她,必须得过我们这一关,先把我们大漠七雄干倒,才能将她娶进门。” 顿了顿,他凄凉地笑道:“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凤云杉承诺了将来要娶她为妻,因为她从来没跟我们提过凤云杉要娶她的事。” 古三月立在立在船头,背对着小七,眼中神色犹如大海,深得看不见底。 小七又道:“当时军营里的人,全都笑得前俯后仰,二哥就说,那月月肯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因为没人打得过我们。” “可后来,她卸去将军一职,换回女装,嫁与凤云杉为后。其实当时,我们几个并不看好,因为六哥自由自在惯了,性子太野,要是把她束缚在宫中,就好比把苍鹰关在了笼子里,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古三月转身,走进船舱内,看了他眼:“别再提她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的路还长,你不是为了她而活。” 小七张了张嘴,没再多说。 两人赶到白狐湾,将船还给族长,再次骑上他们的马,赶赴东篱县去找古南溪。 这一次由于没任何负累,她跟小七又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赶起路来快得多了。 到了东篱县,古三月发现守城的将士全都换成了古家军的人,她微微皱眉,而小七却欢喜地冲着城楼上的人挥手。 “楼上的,快给你七爷开门。”小七挥着手,激动地喊道。 第147章去参加国师的婚宴 楼上守城的士兵,看了眼小七跟古三月,然后其中一个人急忙走了下去,但并未来开门。 不多时,古南溪带着人来了,他站到城楼上,看见小七跟古三月,丝毫不惊讶,笑了笑道:“七爷,好好照顾胡杨,待北燕稳定后,我自会派人接你们回家。” 古三月隐约察觉出了点什么,她试探性地问道:“古南溪,你是想带着古家军的人,跟凤云杉抗衡吗?” 古南溪冷笑:“他坐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古家军打下来的,现在我只是要回来,有什么不可以?” 古三月没说话,小七惊呼道:“飞将军,你的意思,想要谋权篡位!” 古南溪冷嗤一笑:“成王败寇,帝王之位,本来就该能者居上,何来的谋权篡位一说,谋谁的权,篡谁的位?” 古三月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好,很好,飞将军果然有气魄。” 说完,她调转马头,冷声道:“小七,我们走。” 小七心有不甘,因为他早已把古三月当成了自己人。 古南溪目送着他们走远,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月儿的仇,他自己就可以报,不想连累其他人。 两人无功而返,回去的路上,小七生着闷气,因为当时他夸下海口,只要他出面,一定能说服古南溪,可却没想到,古南溪竟然是想自己称帝。 “三夜,对不起……我……我没想到古南溪他会……” 古三月笑笑:“他要是有能力当上北燕的皇帝,那也不错。” “可……可若古南溪做了北燕的皇帝,那我们跟他岂不是就成了对立关系。” 古三月看着他:“你的目的不是给你六哥报仇吗?倘若古南溪真做了北燕皇帝,那不正好替古将军报了仇,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我担心你啊。”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是南曲国的人,帮着南曲太子,他做了北燕皇帝,与你就是敌对的关系。” “我跟他现在也不是朋友啊。”古三月笑着安抚道,“别担心了,古南溪他真想做皇帝,就让他做吧。走吧,先去大齐,参加玄止的婚宴。” 小七不满地嘟囔:“谁稀罕参加他的婚宴,你明明喜欢他,虽然说你们两个之间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成亲,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你心里得多难受啊。” 古三月心里确实针扎似的,但她却无所谓的笑笑:“小七你想多了,我跟玄止之间没什么,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们怎么可能喜欢对方,那天他抱我回来,你看到我袍子上有血,实际上是我不小心受了伤。” “真……真的?”小七将信将疑。 “骗你做什么,再有就是,我有妻子,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什么?”小七惊呼出声,“你有妻子,我怎么没见过。” 古三月摸了摸鼻梁骨,神色间有些不自然:“她身体不好,在乡下养病,而且我也是今年才到京城来的,先前又不小心得罪了些权贵,时常被追杀,不想让她受牵连,所以就一直没把她接来城里。” 说完后,连她自己都震惊了一把,她现在撒谎的技术都能赶超玄止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第148章她是国师的克星 古三月其实并不想去参加玄止的婚宴,毕竟他们两个属于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特别尴尬又暧昧的关系。 就像小七说的,眼睁睁看着玄止跟别人成亲,她心里会极不好受。 马儿行驶到一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是通往南曲的路,还有一条是通往大齐的路,她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有些犹豫。 小七看出她的心思,于是说道:“你如果想去的话,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大齐,大不了,当天我们不到场,就悄悄看一下。” “走吧,去大齐烟州,正好我没去过那儿,这次去看看也好,就当提前熟悉下环境,以后攻打大齐时,也能熟悉路。”她口不对心的说着。 小七抿着嘴笑了下,他没揭穿古三月的谎言。 两人骑着马,一路急行,半月不到,便赶到了烟州。 入城时,古三月有些紧张,她生怕在大路上就遇见了玄止,到时候多尴尬啊,要怎么打招呼? 是跟他说:“嗨,我提前来参加你的婚宴了。” 还是说:“真巧啊,在这遇见了你。” 小七见她两眼呆滞,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呆愣愣的。” 古三月赶紧甩了下头,一脸正经道:“咳咳……没什么,正在想一些用兵之道。” “可我怎么觉得,你是一脸思春的表情呢?”小七很不厚道的戳穿她。 古三月:“……” 她气哼哼地甩手走远。 小七跟在身后,诡异地笑了下,因为他看到前方茶楼的方向,有个妖娆邪肆的身影,一闪而过。 古三月总是习惯在人前一副很正经的模样,偶尔有点邪念头,也是很好的隐藏住,不让任何人发现。因此刚刚被小七直接说出来时,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前走去,因而压根没注意到,自她进城后,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而那个别人,此时正坐在茶楼的雅间内,与玄清涯喝茶。 “兔崽子,你真打算娶那个什么公主引他出现。” 玄止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动作优雅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又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并理了理衣摆,然后这才抬眼看向玄清涯。 “不然呢?”他淡声问道,“你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让他现身,那我只有博一次了。” 玄清涯哼了声:“那他要是不来呢?” 玄止慵懒地往椅子上一躺,枕着手臂,淡声道:“他不来,我就去找他。” “还有件事要提醒你,切忌不能跟古三月再有任何来往,她是天命,你克不赢她。”说完后,他站起身,哼着小曲,晃悠着走远。 玄止没说话,只是微眯着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玄清涯正下楼呢,突然刺溜儿一下,涕零哐啷的,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从二楼摔到了一楼下面。 一把年纪了,难为他摔下去后,还能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虽然身形有些狼狈,刚补的牙齿也摔了两颗出来,但他却还有精力中指竖天,朝着玄止破口怒骂。 “玄止!你个兔崽子,终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你走着瞧,总会出现一个人,把你收拾得够够的!” 怒骂完后,他急忙跑远,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玄止追上来。 玄止自嘲一笑,他已经遇见了…… 第149章为国师准备的礼物 古三月站在廊檐下,看着滂沱的大雨,此时她的心情,犹如正下着雨的天气。 身后响起小七的脚步声,她没回头,待脚步声近了,听小七道:“我去找了四样贺礼,第一样是大龙朝七年,秦仓的百子图,市面价值要十万两白银,虽然不及公子凡的画,但在丹青墨宝中,也算是上等佳作。” “嗯,放在桌上吧。”古三月应了声,然后转过身来,看到小七手中提着一个鸟笼子,惊诧道,“你提着只鹦鹉做什么?” 小七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鹦鹉,它是偃师竹笙留下的偃甲鹦鹉,我跟那掌柜的有些交情,所以只花了二十万两就将它买了回来。” 古三月听到二十万两时,心肝颤了一下,但她没说什么,毕竟这些钱,都是玄止给她的,现在她还回去,也理所应当。 见小七手中只有一个鸟笼,并一幅卷轴,于是她问道:“另外两样呢,你不是说准备了四样贺礼吗?” 小七神秘地笑了下:“另外两样嘛,婚宴当天你就知道了,所谓大俗大雅,有了两样高贵雅致的东西,另外的自然就要接地气些。” 古三月对这些不怎么懂,反正婚宴当天能够有贺礼送出去就行。 她瞥了眼雨幕,心情闷闷的,像是被乌云罩住了一般,心底轻声叹了口气,然后便转身进屋。小七紧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将鸟笼子跟画放在桌上,便在一旁坐下。 喝了杯茶,古三月看向桌上的凤头鹦鹉,伸手戳了一下,没想到那鸟居然说话了,它瞪了眼古三月:“不要戳我。” 噗嗤……古三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抹了下嘴,看向小七:“这玩意儿怎么还会说话,不是死物吗?” “所以这就是它的珍贵之处。”小七解释道,“据说偃师竹笙,得了天工族人的真传,他做出来的偃甲物偶,不需要磁石,便能够驱动。他做的这只偃甲凤头鹦鹉,不仅会飞,还会说话,看上去与真的鹦鹉没任何区别,但却比真鹦鹉要珍贵百倍千倍不止,只要你不把它拆散,它的生命是永久的。” “哦?”古三月来了兴致,探身问道,“天下间,竟还有这种趣事,你仔细说说。” 小七羞赧地挠了下头:“嘿嘿……其实这些,我也都是听三哥说的,我年纪小,经历的事不多,哪知道那么多稀奇事。” “你的意思,胡杨跟你说的?”古三月更惊讶了,她怎么没听胡杨说过呢。 小七点头道:“嗯,这些东西,原本是三哥他们为六哥准备的。” 古三月:“……” 沉默了片刻,她隐忍住情绪问道:“这些是胡杨为古将军准备的?” “是呀,三哥他们准备这些东西时,是瞒着六哥进行的,想在她大婚当夜,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料,贺礼还没送出去,凤栖宫走水,六哥就出事了。” “那此时……你又为何把这些东西拿来送给玄止?” 小七咧嘴一笑:“自然是因为你咯,你喜欢玄止,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他邀你来参加婚宴,你不来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就不能输了气场。参加自己心爱人的婚宴,送他最好的礼物,让他知道,你有多大方。” 古三月真没想到,小七能这么为她着想,她以为他们现在因为身份的的问题,再也不可能像前世那样亲近。可今日一事让她明白,就算换了副皮囊,换了天地,只要她还是她,小七还是小七,他们的手足之情,永远都不会变。 “小七,谢谢你。”此时此刻,除了说谢谢,她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汗,跟我客气什么,比起你为我们做的,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你舍身冒险救胡杨,危难时刻又救了我的命,还不眠不休把我们送到南曲,我们中毒后,你不眠不休的在床前照顾,这份情,小七记着呢。” “行,以后我们都别再客气了,你要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六哥。” 小七一听不干了:“哎哎,古三夜,你比我都小两岁,还想当哥,想当我六哥就更不可能,她在我心中是无人可替的。” 古三月懒得跟他废话,将百子图跟偃甲鹦鹉装进了柜子里,然后把钥匙揣进怀中,看着他:“走,一起去吃饭。” “那行,你请客。” 古三月看着他,一脸正经:“我没有钱。” 小七瞪大眼:“没钱你吃什么饭?” “我的钱都交给你在保管,谁知道你买了一幅画跟一个偃甲鹦鹉,就花了三十万两,我现在身无分文。”她看着小七吃惊的表情,又道,“你不是说,那偃甲鹦鹉是胡杨为古将军准备的么,怎么你又要花钱买?” 小七嘴角一抽:“那你的意思,我坑了你二十万两?” “这是你说的,我没有这么说。” 小七气得咬牙:“六哥去世后,三哥就把偃甲鹦鹉卖了,当时他卖的就是二十万两,现在人家掌柜的原价卖给我,已经很有仁义了。” 古三月想了想:“哦,那要不我们去耍杂艺,你表负责表演,我在一旁敲锣鼓收钱。” “……”小七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两人一起走到楼下,古三月抬头望着天,考虑要不要把房子退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晚上随便找间破庙凑合一下。 小七最终还是不忍心,将仅有的二两银子掏了出来,那可是他留着娶媳妇的钱。 古三月看了他眼:“你这不是有钱嘛,走吧,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不给小七拒绝的机会,她拽着小七就朝云鹤楼跑去,这是烟州最好的酒楼。 吃完饭,从云鹤楼出来,小七剔着牙,颠了颠手中的几个铜板,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看了眼一脸无所谓的古三月,叹息道:“唉,我说三夜啊,你以后娶媳妇,一定要娶个贤惠持家能干的女人,长得丑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操持好家就行。像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要是娶个败家娘们,你们就完了,我跟你讲,你早晚沦落到街头要饭的地步。” 古三月转身瞪着他:“不就区区一顿饭嘛,你还念叨个没完了!” “呸!”小七吐掉牙签,怒道,“你这叫区区一顿饭!一只烧鸡,一只秘制卤鹅,一大盘清蒸鲤鱼,半只烤羊,脆笋烧鸭子等等……” 说到后面,小七已经不想说话了。 其实连古三月自己都觉得奇怪,上一世,因为习武打仗,她比常人的饭量大些,但还算正常,可也没有大到惊人的地步。 然而重生后,不知为何,她的饭量大得惊人,有时候吃着吃着,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正沉思之际,突然听到街角边响起慕景凉的声音:“真巧啊,国师怎么也在这儿?” 第150章国师穿喜服帅炸了 听到国师二字,古三月下意识地闪身退回了云鹤楼中,并不忘拉着小七一起躲在门后。 小七很纳闷:“你来这不就是为了参加他的婚宴么,干嘛鬼鬼祟祟地躲起来?” 古三月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愚蠢,她咳了咳:“我……我这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嘛。” 话一出口,她暗自咬了下舌头。 “我觉得你现在别扭的样子,很像个女人。” 小七本无意的一句话,却像是在古三月身上泼了盆冷水,让她立马清醒冷静了下来。 是呀,她干嘛要躲,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地来,参加完玄止的婚宴,他们之间,便再无牵扯。 当初在业安,玄止帮过她大忙,还给了她三十万两,所以这次玄止成亲,她必须亲自送上贺礼,如此一来,也算还了他那份人情。 这么一想,她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走吧,回客栈。”她说着,挺了挺胸膛,大步走了出去。 她从云鹤楼出来,正要回客栈,刚走出没几步,便看到站在对面的玄止,整个人怔住了。 说到底,在感情一事上,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刚强。 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进退,只能傻傻地,僵硬地站着,看着他。 刚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空中偶尔飞过几只燕雀,而街道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还带着点水渍,街角一阵风扫过,顿时激起一丝凉意。 古三月不知要怎么上前打招呼,她越紧张时,身姿就站得越挺拔,像一株青松,矗立在街角。 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她知道,那是玄止身上的味道,隔这么远,她都能闻到。 一波又一波行人从眼前晃过,然而她的眼中,只看到了对街而立,身穿银袍的倾城男子。 良久,久到古三月正准备张口时,玄止扇子一摇,唇角斜翘,魅惑地笑着走了过来。 他走到古三月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勾唇笑道:“来烟州,怎么也不跟我说声,我好去接你。” “我……”古三月挠了挠头,看起来傻傻的,憨憨的,她咬了下唇,笑道,“我想着你成亲前肯定很忙,所以就没打扰你。” 玄止眼睛一亮,眸中似春花盛开。 他手中扇子在古三月鼻子上点了下,说出的话,不自觉的便带着些宠溺:“去收拾下,来我府上住。” 古三月急忙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跟小七在客栈住着就挺好的,去了……去了你那,反倒不自在。” “那行吧。”玄止也不再强求。 而此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国师大人,喜服已经做好了,娇娘问您现在要去试吗?” 古三月背着手站着,听到小厮叫玄止去试穿喜服,她藏于袖中的手不由得便握紧。 玄止握住扇柄的手也紧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他低声笑了下:“那行,现在就去试一下。” 古三月急忙开口:“那我跟小七就走了。” “既然来了,不如就陪我去吧。”见古三月发愣,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帮我参考下也好。” “……”古三月。 几人一起进了店,娇娘立马迎上来,并把新做的四套喜服拿了出来。 玄止目光淡然地扫了眼,然后看向古三月:“你去帮我看看,哪件更合适?” 站在一旁的小七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娘的,不带这么虐人的! 他站出来,随便拿了件,甩给玄止:“这件就挺好的,国师人美,穿什么都好看。” 玄止把喜服一丢,看都没看小七,目光灼灼地看着古三月,执着道:“你帮我挑。” 古三月不知玄止为何跟她杠上了,但此时她竟然有些无法拒绝。 她也不知是不忍心,还是没了与他抗衡的勇气。 “这件吧。”她拿了一件金丝云纹的红色喜袍,递到玄止跟前,“红色的料子,金线勾勒出的云纹,简单又不失高贵,很符合你的气质。” 玄止歪头看着她,嘴角斜翘,笑得有些痞:“在你眼中,我不是应该很复杂吗?” 古三月没回他,把衣服扔到他手上,冷声道:“快点去穿吧。” 玄止拿着那件红色喜袍去了里面的房间,当他出来时,古三月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的目光在触及到玄止的那一刻,便再也移不开。 得知玄止要成亲时,她幻想过无数次他红衣广袖的样子,但却没想过会美到这种地步,真是妖得令人心颤。 玄止一身红衣,正好他今日的扇子上画着的是桃花,与衣裳很衬。他摇着扇子,踱步向古三月走来,像灼灼桃花下妖娆又邪魅的一只狐狸。 走到古三月跟前,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今日好看么?” 古三月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她机械地点了下头,回道:“好看。” 玄止眼光亮如繁星,笑得很得意:“那三三喜欢么?” 古三月像被蛊惑了一般,想都没想便点头:“喜欢。” 玄止不顾众人的惊讶,将她拉入怀中,把脸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似饮了酒般,呢喃道:“那你也去换上喜服给我看看可好?” 古三月整个人一激灵,用力把他推开,隐忍住躁意,咬牙道:“望国师自重。” 言毕,她转身跑了出去,身形有些晃,像是落荒而逃。 玄止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摇扇大笑,只是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中带着冬日般的萧索。 小七看了眼玄止,然后迈步追了出,一边追一边喊:“三夜,等等我,古三夜等等我。” 古三月跑出很远后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扶住大腿,大口大口喘气,眼中似乎凝聚了一层水雾,她硬是咬紧牙关逼了回去。 小七追了上来,拉住她袖子,喘气道:“喂,你……你跑什么?” 她跑什么? 在玄止说出,让她穿喜服的那一刹,无数画面涌现,她想起了跟凤云杉成亲的当天,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锣鼓喧天中,她坐着凤轿进入皇城,最后却在鞭炮声中,被大火烧死。 第151章属于你的太阳不远了 古三月缓过气后,背靠着墙壁,仰头看着蓝天,此时脑中涌出太多的杂念。 看到玄止穿喜服的刹那,她的确被惊艳到了,然而当玄止让她也去穿喜服时,她首先回想起了上一世成亲的场景,然后现在又想到了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假如……假如玄止有天知道,她就是当初北燕的古将军,又会怎样呢? 目前来说,玄止只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古三月,可却不知她的真实身份,而这件事,她不能,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小七见她沉默不言,并未打扰,只在一旁站着,等着。 “走吧,回客栈。”古三月吞了口唾沫,收敛住所有情绪。 两人一起回了客栈,由于身上没钱了,无奈之下,古三月将身上仅有的一块装饰玉佩,拿去当了,换了十两银子。 她把银子交给小七保管,并跟他说,无论如何要撑到回南曲,否则他们只有乞讨回去了。 小七白了她眼:“你放心,只要你少吃点,我们绝对能撑到回南曲。” 古三月望了下天,没说话,吃饭这种事,她没法保证啊。 两日后,便是初七,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古三月便起来了,确切的说,是头天晚上,她就没怎么睡。 原本她一向睡得很好,雷打不醒的那种,却在玄止成亲的前一夜,莫名失眠了。 小七醒得早,是因为被尿憋醒了,他打着哈欠,提着裤子,看到穿戴整齐的古三月,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起这么早?” 古三月吐了口气:“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 “……”小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事情,他也是头回遇见。 想了想,他系好裤腰带,走到古三月跟前,排着她的肩膀,指着天空最亮的那颗星:“看到没,那颗星,叫启明星,也叫晨星,天亮前的一颗星,它亮起时,代表太阳也就快要升起来了。” 古三月听着这话有点熟悉,皱了下眉,这不是当初她跟小七说的话么。 小七又道:“启明星亮起,天也就亮了。” 她笑了下:“所以呢?” “所以啊,属于你的太阳不远了。”小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胡乱说了一通,“玄止固然好,却未必适合你,不在一起也好。再说了,你不是说已经娶媳妇了么,既然成了亲,就要对得起人家。” “……”古三月真是哭笑不得。 “哎,你媳妇贤惠么,如果不贤惠,你可以再纳个妾,找个贤惠能干又持家的女人,容貌都无所谓,男人嘛,娶妻当娶贤。我先前同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像你这种私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真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 古三月笑着看向他:“那你留在身边照顾我可好?” 小七先是一愣,然后惊叫出声:“靠!老子可不喜欢男人,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不要对我有任何不轨的意图!” “我要真对你有想法,你也守不住。”说完后,她便转身下楼。 小七:“……” 大清早的,吓得他出了一身汗。 古三月来到楼下,掌柜的已经命人把门打开了,杂役正在擦桌子,账房先生在整理账本,跑堂的在门口站着,等待客人来。 她找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在喝茶,见杂役擦完桌子,甩着抹布走到账房那里叨咕:“哎,今天国师跟桑榆成亲,据说席面都从国师府摆到了北大街。” 账房低头拨弄着算盘,头也没抬地道:“前天我听人说,国师喜欢男人,说那个男人是……” 第152章让他过得更好 “天呐!”杂役惊呼道,“你说的是真的么,国师大人他……他真的喜欢男人?” 古三月耳朵一动,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她内心深处是想要听的,但又怕听到的答案让她担忧。 账房先生正要开口说话之际,掌柜的挥舞着鸡毛掸子,朝柜台走了过去:“都不想领工钱了是不,一个个的不干活,在这里瞎说什么!” 杂役甩着抹布赶紧跑去擦扶梯,账房先生低头继续拨算盘。 古三月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其实不管答案是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在落枫县的那段时间,她因为容千钰他们中毒,一直没能休息好,整日里精神都很恍惚,所以才会听了玄清涯跟她说的那些话后,受到强烈的冲击,以至于她潜意识里就想逃避。 但其实当她镇定下来后,细下一想,什么命不命的,她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会在乎那些?简直是笑话! 只是她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离开玄止的理由,她并非草木,毫无感情,跟玄止相处的日子,她不是感受不到玄止对她的好。 正因为玄止对她很好,所以她才要对他更好。 烽火乱世的年代,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就意味着无法像寻常女子那样,嫁与人妇,相夫教子。 大仇未报,天下未定,她不知还要打多久的仗,也不知会在哪场战役上,她可能就战死沙场了。 所以她无法为他洗手作羹汤,也无法做个平凡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不是她怯懦,也不是她不想敞开心扉,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即将要做什么,与其给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乱世江山由她来平定就好,至于玄止,纵使他很厉害,她也不想他去打仗,不想他受半点伤害,他一直都活得很精致,很舒坦,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统一乱世,让他在如画的江山里,活得更精致,更舒坦。 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有人欣喜地喊出声:“国师府迎亲的花轿已经出门了,大家快点去看啊。”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潮水般向着皇城的方向涌去。 小七已经洗漱完,边理着衣襟,边从楼上走下来。 他看了眼古三月:“你怎么只喝茶,也不吃点东西。” 古三月笑着打趣他:“你不是说,让我少吃点么?” 小七丢了个白眼球给她,然后去要了两碗稀饭,几笼包子。 吃饭的时候,小七从怀中掏出喜帖,往桌上一丢,看着她:“昨日玄止派人送喜帖来时,你不在,我就替你收了。” 古三月正夹包子呢,动作一顿,闷头应了声:“哦。” “你若实在难受,我们一会儿去把贺礼送上就走,大不了不吃他那顿喜酒。” 古三月笑了下:“喜酒还是要吃的,礼都送了,却不吃饭,岂不是亏得很。” 吃过饭,古三月换了身绛紫色的衣服,小七拿着百子图跟偃甲鹦鹉,两人一起朝着国师府走去,为了省钱,他们连马车都没雇。 街道被人打扫得很干净,远远的就看到国师府门口铺着红毯,一路向着皇城方向延伸出去。 而门口两旁的石狮子上贴着大大的囍字,唢呐鼓乐队,正分左右站在门旁,卖力地吹着。 但很奇怪的是,除了奏乐队和围观人群,并没看到进出国师府的客人。 古三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而小七却看得很激动,并感慨道:“我以后成亲,也要搞这么大的场面,要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娶一个漂亮的媳妇回家。” 古三月偏头看着他,笑道:“会的,你一定会有那天的。”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际上,是她给出的承诺。 小七害羞地摸了下鼻子:“哎呀,我还早着呢,说这些干嘛,走吧,我们去把贺礼送上。” “嗯,好。” 他们走到国师府门前,古三月抬头看了眼匾额上笔走龙蛇,苍劲有力的几个字,不由得翘了翘唇。 单单冲这块匾额,就足以看出,国师府是何等的大气,何等的高雅,何等的……还没何等完,当她带着赏景的心态,迈步走进去后便愣住了。 院中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参加喜宴,垂花门上的囍字帖得歪歪扭扭,上面还粘着几颗饭粒,可想而知,帖得有多随意。 想象中的大气风雅,更是丝毫没有,院中只种了一株直耸入云的青松,树下摆着一张摇椅,不用想也知道,玄止经常躺在这里。 青松的对面,围着一圈栅栏,里面养了几只鸡,其中有只老母鸡,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而栅栏的旁边,有个窝,里面趴着一只斑点狗,正闭目养神,慵懒的神态,倒是跟玄止很像。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彰显高雅身份的东西,像什么兰花呀,梅花呀,翠竹等,这些全都没有。 空旷的院子,只有一株青松,一圈栅栏,几只鸡,一只狗。 哦,厅堂的门前,还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支着个脑袋,正在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醒醒!”古三月走过去,在桌子上敲了敲。 童卦抹了下口水,迷瞪瞪地睁开眼,看都没看道:“贺礼放下,人可以走了,府上不留饭。”然后换个手,歪着头继续睡觉。 小七走过去,啪一掌拍在桌上:“给我站起来!” 这下童卦彻底醒了,他看到是古三月,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来了?” 古三月问道:“玄止呢?” 童卦伸了下懒腰,打着哈欠道:“哦哈……他……他去接媳妇了啊。” “……” 能不能认真严肃点? 娶媳妇也能这么随意,大概只有玄止干得出来。 “他今日成亲,都没人来参加喜宴吗?” 童卦打了几个哈欠,清醒多了,他指了指一旁堆得如山一般的礼盒:“有啊,他们来送完礼物就走了。” “……” “饭都不吃,就走了?”小七瞪着眼问。 “国师府从来不留人吃饭,他们知道规矩。” 古三月蒙圈了,这是什么破规矩,成亲只收礼却不留饭?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她很好奇,玄止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第153章国师拜堂的人其实是她 屋外响起鞭炮声,童卦从桌子后绕出来,慢悠悠地朝外面走去。 小七也有点蒙,他茫然地挠了挠头,看着古三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贺礼放那,我们也走。” “哦,那行。”小七把礼物放下,然后自己跑去登记,在礼薄上写着,古三夜送百子图一幅,偃甲鹦鹉一只,莲藕两捆,爆竹烟花…… 他还没写完,古三月催促道:“小七,你干嘛呢。” “哦哦,马上来了。”他急忙丢下笔,追了上去。 古三月刚跨出门槛,便看到不远处一顶花轿正缓缓向国师府抬过来,而玄止一身素色红衣,悠然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前系着朵大红花。 他神态慵懒,笑容痞气邪肆,衣襟微敞,露出白皙光润的肌肤,看得周遭女子眼睛都直了。 尽管古三月刻意躲在人群里,但玄止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并冲她邪魅地笑了笑。 而就在此时,从各处走来一些道喜的人,他们拱手向玄止说了些客套话后,便自行走进国师府中。 小七凑近古三月,小声道:“那些人不简单,全是练家子。” 古三月自然知道练家子什么意思,北燕那边形容习武之人,就称为练家子。 于是她压低声道:“看来玄止今日这场喜宴不简单,我们留下来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好。”小七点头应道。 两人正打算挤出人群进国师府,古三月一转头,看到木川枫带着人正朝国师府的方向走来,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碰了碰小七的胳膊肘,正想问他话,结果却看到另一边,裴苏允也带着人过来了。 古三月觉得很不对劲,她捏了下小七的胳膊:“喂,他们怎么来了?” 小七迷茫地看了几眼:“谁呀?” “木川枫,还有裴苏允,他们来干嘛?” “来参加玄止的婚宴呗,这还用问吗?” 古三月不淡定了,她觉得此事一定没那么简单,裴苏允跟木川枫这两人,一定有什么目的。 之前她派人去查木川枫的底细时,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查到。 上次回到陌阳,在宫门处遇见裴苏允,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堆,还说木川枫其实叫栖川枫,那会儿她压根没多想,现在想来,不禁觉得怪异,裴苏允怎么会认识木川枫,又为何对木川枫那么了解? 她不仅出动刺客盟的人,甚至还请了云瑶宫的人去查,却都没查出有用的信息,那裴苏允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走吧,快进去。”小七提醒她。 古三月回过神,正转身要进去,突然响起木川枫的声音:“夜贤弟,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众人因他豪亮的一嗓子夜贤弟,全都顺着他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古三月。 古三月此时心里毛毛的,她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木川枫正朝着她走过来。 “夜贤弟,上次分别后,我天天想你。” 这话就很有歧义了。 古三月低头咬牙,再抬头时,脸上带着笑:“木大哥,好巧啊,你也来参加玄国师的婚宴吗?” 木川枫走上前来,激动地看着她:“我是来参加桑榆公主的婚宴,早些年与她有点交情,她成亲时给我发了喜帖,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他话音刚落,随着媒婆的一声:“落轿。” 红色花轿稳稳地落在地上,玄止从马背上下来,他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古三月这边,然后才转身朝花轿走去。 媒婆高声喊道:“新郎踢轿子。” 玄止抬腿,重重地踢了一下,转身看向古三月,见她跟木川枫有说有笑,并且肩挨着肩,很是暧昧,他眼中都快要喷出火了。 哼!他冷哼一声,杀意凛然地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媒婆掀开帘子,将盖着红绸缎的新娘子牵了出来,紧跟在玄止身后。 而站在门口还没进去的古三月,赶忙让到一边,刚才没早点进,现在抢着进去就不太好了,起码得等玄止跟桑榆进去后,他们才能进去,毕竟人家才是今天的主角。 玄止走到门口,目光清冽地瞥了眼古三月,带着些怒意。 古三月觉得很莫名其妙,她搞不懂玄止无端端的干嘛用吃人的眼神看她。 还不等她回过味,裴苏允又过来了。 他见古三月跟木川枫亲昵地站到一起,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古三月的手腕,就想把她拉走。而木川枫却拉住古三月另一只手腕,并暗自催动内力。 呵!古三月心底冷笑,这两人当她是吃素的么! 于是她丹田一沉,双臂一震,直接将裴苏允跟木川枫逼得连连后退。 “两位既然都是来参加喜宴的,那就一块进去吧。”言毕,她袖袍一甩,直接走了进去。 裴苏允没说什么,跟在古三月身后,进入到国师府,木川枫也跟了进去。 国师府中,连椅子都没准备,别说是桌子了,更没有任何酒席,先前进来的那些人,全都抱拳持剑,分左右而站,明摆着是一群杀手,哪里是参加喜宴的客人。 玄止撩开长袍,大喇喇地坐在正堂中央,刚才的媒婆就站在他旁边。古三月越看越觉得那个媒婆很熟悉,正皱着眉仔细打量,那媒婆冲她挤了挤眼睛,古三月豁然开朗,这媒婆分明是红叶嘛。 察觉到她们之间的小互动,玄止冷眸一扫,瞪了眼红叶,她立马规规矩矩地站好。 “时辰到了么?”玄止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红叶立马恭敬地回道:“回国师,时辰尚未到。” 玄止敲了敲桌面,并悠然地喝了口茶:“那就再等等。”他看向古三月,“古公子请上座。” 古三月看了眼仅有的一个座位,再扫了眼周围站着的人,最终没去坐。 玄止眼皮一掀:“怎么,是不给我面子么?” 古三月眼神蔑视地哼了声,理都没理他,继续抱拳站在一旁。 玄止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突然甩出红绸带子,缠在了古三月腰上,猛地收力,往前一拉,将她拉到了椅子上,并用红绸缎子将她缠住。 古三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忍让,忍一时风平浪静……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时辰到了么?”玄止又问。 红叶答道:“回国师,时辰已到,可以拜堂了。” 第154章我早就看上你了 古三月心里咯噔一声,下意思地抬头看向玄止,而正好,玄止也在看她,并冲她眨了下眼睛。 红叶悄悄看了眼自家门主那骚浪样子,轻咳一声,高喊道:“一拜天地。” 由于新郎新娘牵着的红绸带,此时正绑在古三月身上,因此玄止便牵着新娘的手面向大门,弯身拜了一下。 红叶看了眼弯身拜天地的两人,又看向被捆在椅子上的古三月,突然弯唇笑了下。 当玄止跟新娘直起身后,红叶又喊道:“二拜……” “高堂”两个字还没出口,突然一道光影闪现,玄止抱起新娘立马飞身跃了出去。 “把她放下。”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 “把谁放下?”突然多出来一个声音,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从门外走来一个容颜绝世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冰蓝色纱衣广袖裙,上面坠着晶莹剔透的珍珠,随着走动,珍珠在日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女子肌肤白皙光滑,一双动人的眼睛,像是侵在水中的黑色珠子。 老者看到迎面走来的女子时,整个人都痴傻了。 “莲……莲儿。” 而此时,玄止从院中的青松树上跳下来,他将怀中的新娘递给童卦,然后走向蓝衣女子,微微行礼:“微臣参加公主。” 蓝衣女子手一抬:“免礼。”然后她看向老者,声音冷冷的,“二十年了,你终于肯出现了。” “你……你不是莲儿,你是谁?” 蓝衣女子冷笑:“我当然不是她,我是她女儿桑榆。” 古三月蒙圈了,这蓝衣女人就是桑榆,那刚才跟玄止成亲的女子是谁? 见她一脸茫然,玄止从童卦那将盖着红绸缎的新娘接了过来,然后走到古三月身边,把她解开,拉着她的手就往房间走去。 “玄止,你到底在搞什么!”古三月现在一肚子疑问。 “进了洞房,你就知道了。”他凑到她耳边,故意说得很暧昧。 古三月脸红了红,想甩开他的手,没甩得掉。 推门进去后,玄止反手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掀开红盖头。 “啊!”古三月看着眼前跟这个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吓得顿时叫了一声,她面色如土,颤抖着唇,半晌,吞吐道,“她……她是谁?” 玄止笑道:“偃甲人偶。” 说着,他捏了下红衣人偶的下巴,只听红衣人偶眨着眼,俏皮地回道:“我是玄止的妻子。” 古三月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说出这种话,顿时有种心事被戳穿的感觉,让她又羞又恼。 然而玄止却听得很开心,他操控着偃甲人偶,让她说出各种甜言蜜语无下限的话。 比如:“玄止,三三好喜欢你呀。” 再比如:“玄止,你真好看,身材真棒,三三好想睡你呀。” “……”古三月一张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她双拳紧握,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直响。 眼看着玄止还要继续调控人偶,她终于控制不住暴脾气,一脚将偃甲人偶踢飞,怒吼道:“够了!” 她走过去,狠狠地踩在偃甲人偶上,用力猛踩,不一会儿就将人偶踩得稀烂,人偶被她踩散架,露出一堆皮革、木头、胶漆等。 “泄气了么?”玄止走过来,双手按住她肩,眼中噙着宠溺的笑,“傻丫头,此生就算娶不了你,我也不会再娶别人。” 古三月一腔怒火,突然就泄了下去,不是因为踩人偶得到了发泄,而是玄止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的怒意。 可反应过来后,她想也没想就反驳道:“你是孤辰黑煞命,本来就不能娶妻。” 玄止却没生气,松开她,弯身下去捡那些被她踩碎的皮革、木头等,他一边捡,一边低声道:“是呀,我是孤辰黑煞命,所以不能跟在你一起。可我又离不开你,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就只有做了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偃甲人偶,想你时,就抱着它说话,抱着它坐在房顶上看星星,我想陪你做的事,只能用它来代替。” 古三月眼睛一涩,没控制得住,泪水夺眶而出。 玄止将碎裂的人偶捡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台上。他抄着手,斜倚在门旁,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和无助,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没了往日的傲气。 他呢喃道:“你总有一天会成亲,到那时,我就不能继续跟在你身边,我也想把你再次忘记,可情已入骨,由不得我去控制。”顿了顿,他声音微哽,“我其实特别嫉妒容千钰,嫉妒他可以天天看到你,可以娶你为妻。” 古三月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抱住。 “玄止,我早就看上你了。” 玄止唇角勾出点笑:“我知道。” 古三月:“……”尼玛,惊喜呢?这么淡定让她怎么接话! 他把古三月推开,替她擦了擦泪,眼神宠溺道:“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就没必要两情相悦,所以你不要再喜欢我了,知道么?” 古三月摇头:“不行!你都喜欢我,我也必须要喜欢你!” 玄止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还真是你的风格,强势霸道。” 古三月勾着他脖子,将他的头往下拉,然后生涩地咬住了他的唇。 这一下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两人缠磨片刻后,玄止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眼神炽热地看着她:“去跟容千钰说说,把婚事提前,别再拖了。” 古三月靠在他怀里摇头:“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不可能再嫁给他了。” 玄止苦笑:“你必须嫁,只有你嫁了人,才能将情势稳住。” “你什么意思?”古三月从他怀中仰起头。 “玄清涯一定跟你说了,我们若要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信,我不相信!”古三月猛地摇头。 玄止把她胡乱摇晃的脑袋按在胸膛前,叹息道:“我也不信,可天命难违,我不希望你受一点伤害。”他大掌在古三月背上轻拍着,安抚道,“乖乖听话,答应我,早点嫁给容千钰。” “玄止!”古三月强行从他怀里探出头,怒瞪着他,“你把我当成什么,跟我示爱后,又让我早点嫁人,我古三月是那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人吗?” 第155章让她早点嫁人 她深吸了口气:“如果你今天没说过喜欢我这种话,那也就罢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嫁给谁都无所谓。可你跟我说了喜欢我,我也已经向你示爱了,我怎么还能再嫁给别人。” “有我喜欢你就够了,你不需要喜欢我,也不能再喜欢我。”玄止抚摸着她的头。 “玄止,你有病,你他妈就是混账!”古三月气得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 她可不是一般女子,也不是花拳绣腿,她是一拳能够打死老虎的战神!所以当她拳头如雨点般朝着玄止身上打去时,没打几下,玄止便招架不住了,噗嗤一声,仰天吐了口血。 倒地前,玄止眼睛翻了翻,没忍得住,说了句粗口:“这他妈谁敢娶你。” 古三月立马收了手,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玄止,她再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底一喜,看来武功又增进了。 玄止偷偷从眼缝里瞥见她一脸欣喜的模样,嘴角一抽,顿时抖了几下。 “你平时不是很厉害么,这么不经打!”她一脸嫌弃的表情。 玄止没睁眼,心里却在吐槽:这他妈站着不动任你打,世间没哪个人受得住你三拳,老子挨了你几十拳还没死,已经是男人中的战斗机了。 古三月见玄止一直闭着眼不说话,顿时就恐慌了,赶紧把他抱去了床上。 “喂玄止,你醒醒,别吓我啊,我都没怎么使力,你没事吧。” 玄止内心已经在咆哮了,他一口老血闷在喉咙,赶紧坐起身,哇一声吐在了地上。 “……”古三月看着地上血,吓得脸色灰白。 “不怪你,不是你打的,是天罚。” 古三月诧异道:“天罚?什么意思?” “我们两的命格,不能在一起,连互相喜欢都不行,彼此爱得越深,受到的天罚就越重。” “可我怎么没事?”古三月挺了挺胸膛,“我哪里都不疼,吃饭也吃得下。” 玄止:“……” “这么说来,玄清涯说的命格星什么,都是真的。” 玄止点头:“是真的,所以,现如今只有你赶紧嫁给容千钰,才能将情势稳住。” 稳住情势是真的,可天罚一事,却是他胡编的,刚才吐血,也并不全是古三月打出来的,后面那次,实际上是他自己用内力逼出来的。 他昨夜又观察了一遍星象,发现古三月的命格星与他的命格星越靠越近,眼看着两条线就要汇到一条线了,他自己倒无所谓,生死有命,他早已看开了,可他不想古三月出事。 他想要她活着,开心地活着。 而眼下补救的情况,就是古三月嫁人,那么两条相靠的线,便会立马停住。 古三月跟容千钰的婚事,要到明年花朝节后,可他怕等不到那时候两人的命格线就会汇到一起。所以他今日才会无所顾忌地将感情表露出来,为的就是有理由让她赶紧嫁人。 “玄止。”古三月严肃地看着他,然后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下次再胡说,我就惩罚你。” 说着,她又亲了他一下,还强调一遍:“就像现在这样,狠狠地咬你,惩罚你。” 玄止失神地摸着唇,他真是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可爱了,他特别想占为己有,不想放开她。 “过来。”他朝古三月招了招手。 古三月挺着胸膛,傲然地凑近他:“干嘛?” 玄止直接翻身将她压下,亲了她一下,却什么都不做,只是压着,将她箍在怀中。 突然砰一声,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玄清涯怒火腾腾地冲进来后,一眼看到玄止压在古三月身上…… 他一张老脸刷的下红了,赶忙闪身出去,并把门关上。 “玄止,你个兔崽子,整天就想着男女之事,玄清杨已经跑了,你可知道?” 古三月把玄止推开,坐起身,理了理衣襟,一脸正经的表情。 玄止衣襟早已敞开,他斜靠在床上,露出结实的胸膛,跟性感的人鱼线。 古三月目光淡然地看了他眼,没什么表情。 玄止舔了下唇,撩人一笑:“是不是对我的身体垂涎三尺。” “多新鲜啊!军营里像你这种身材的男人,多得是,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性感男人,我都看麻木了。” “……”玄止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他冷着脸把衣服穿好,气得半晌没说话。 古三月却不觉得有什么,男人不都这样嘛,别说光着上身了,就是全光的她也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门打开,玄清涯正躺在摇椅上抽烟,一副特别忧伤的表情。 玄止走过去,并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了句风凉话:“你又没抓到他。” 玄清涯正猛劲抽烟呢,被他一句话气得给呛住了。 “你知道那老东西狡猾,为何不立马抓住他,还跟……还在那做些风月之事。” 玄止无所谓地回道:“我已经牺牲自己把他引过来了,抓不住那是你的事。” “你现在是门主!”玄清涯拿着烟杆在椅子上敲了敲,“你是门主,就有责任有义务清理门户。” 古三月听了半晌,总算是听出了点眉目,但她却没说话,毕竟是水月门的事,她没理由插足。 玄止最终无奈道:“你放心,他这次见了桑榆,不会那么快离开。” “唉,丢失的东西,得赶紧找回来,不然哪天我到了下面,该如何向你师祖师尊他们交代。” 玄清涯站起身,背着双手,叹息着走远。 直到玄清涯走远后,古三月才问:“这么说来,你跟桑榆成亲,其实是为了吸引玄清杨过来?” “不然呢?” 古三月低着头,小声嘀咕:“我以为你们是真的要成亲了。” 玄止笑道:“她是玄清莲的女儿。” “玄清莲?”古三月咂摸了下这个名字,然后又道,“那不是你小师叔么,你师父的师妹。” “是,她是我小师叔。” 古三月若有所思:“哦,那你用桑榆来吸引玄清杨,是跟玄清莲有关吧。” 玄止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脸宠溺道:“聪明的丫头。” 古三月有些不自然,她还是不太习惯过于亲昵的举动。 想了下,她兀自猜测道:“难道说,玄清杨喜欢玄清莲,所以你就故意用桑榆来引他出现。” 玄止笑着看向她:“我觉得你应该关心一下,你有多少仇家。” 他话音刚落,四周树木哗啦啦摇晃响动,顿时间乌云密布,并有不少黑衣杀手冲了进来。 第156章国师为了她打架 古三月看着他,无奈一笑:“连累你了。” “我愿意被你连累。”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古三月脖颈间,弄得她身体一颤,浑身酥麻。 玄止轻笑一声,眼中满是柔情。 古三月咳了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她拔出剑,寒光一闪,带出凛冽的杀意。 就在她即将要出手之际,玄止长臂一伸,揽住她纤腰,将她拉入怀中,低头蹭着她鼻尖,声音沉雅撩人:“有我呢,你只需要站在我背后就行。” 还不等古三月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手,拿着古三月的醉霜剑飞身跃了出去。 古三月抱拳站在树下,腿蹬着树干,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想怎么个死法?”玄止很随意地晃着手中的剑。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琴声,黑衣人蜂拥而上,玄止勾唇冷笑,旋身一跃漂至半空,长剑一挥,顷刻间风起云涌,扬起大片沙尘。 离他近的那些黑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并未见到任何伤口,而他们躺着的地方,却慢慢流出大片鲜红的血。 古三月微微惊讶,她看向站在院中的玄止,在这一刻,只觉他像是从修罗魔域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的杀神。 狂风凛凛,树叶翻飞,他一手提着剑,一手背在身后,牙白色的长跑上,染着点点血迹,像冬日的红梅铺散在洁白的雪地上。 虽然死了一波,但后面的黑衣人却并未退去,又再一次冲了上来,因为他们是刻意训练出的死士。 而这一次,玄止没再玩花样,他眼中冷光一闪,手中的剑直接劈了下来,顿时地面炸裂,围攻而来的黑衣死士,全都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古三月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杀伐果决,快准狠,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玄止收了剑,掏出手帕擦干净剑上的血,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落,只见一白一银两道光影闪现,随即便见银色面具男跟栖川野站在了院中。 古三月看了眼栖川野,又看向银色面具男,不由得冷笑道:“原来二位也是来参加婚宴的,只可惜晚了一步。” 她知道,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就是裴苏允,但既然他想继续隐瞒,那她陪他演一下也无妨。 栖川野却没说话,他与裴苏允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然后只见裴苏允向玄走了过来,而栖川野手持软剑,朝古三月刺过去。 “接着。”玄止把醉霜剑抛给古三月,然后自腰间摸出一柄银色玄铁扇,他眸光一凛,浑身透出骇然的寒意。 裴苏允冷笑,他早就想跟玄止较量了,今日倒是个机会。 “玄门主出招吧。” 玄止压根就不屑跟他说话,手中扇子旋风一扬,刹那间寒风凛凛,银光似电,天空乌云密布,脚下的地面剧烈颤动。 裴苏允快速退去,他飞身跃起,背着手,站到不远处的石阶上,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传闻玄门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果真传闻不如见面。” 而另一边,古三月跟栖川野已打得天翻地覆,此时两人站在房顶上,互相看着彼此。 古三月手臂被软剑划了条口子,然而栖川野身上却到处都是伤口,高低已分,很显然,栖川野不是古三月的对手。 玄止看到古三月手臂上流出了血,他眸光一紧,手中扇子快速转动,嗖的下射向房顶处,动作快得栖川野压根就没察觉出来,便直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只听砰一声响,古三月惊讶地看着摔到地上的栖川野,然后看向玄止,却见他神色淡然地立在院中,衣袍猎猎飞扬,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强大气息。 裴苏允抱拳一笑:“打扰了。”然后便施展轻功,快速飞走。 而栖川野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裴苏允走时都没管他。 古三月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知道玄止武功不差,之前在业安赌坊时,亲眼见他打过一次架,可这一次,又刷新了她的惊讶度。 她一直以为玄止对付敌人,光靠一张嘴就行了,真没想过他出手打架时会这么强大,而且打架的姿势还挺好看。 他平时也不携带任何兵器,刀枪棍剑,从来就没见他带在身边过,永远都是一柄扇子,只是会随着衣裳的不同,随身的扇子也会有所不同,因为要与衣裳相称嘛。 即便他不用任何神兵利器,单单一柄扇子,他也能打出震天撼地的气势。 从房顶上跳下来,古三月笑着走向他,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真没想到你打架会这么厉害。” 玄止抖了抖染血的袍子,邪气地笑道:“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雄。”见古三月脸上一红,他眉梢一挑,“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肯定要英雄一次。” 古三月握拳咳了咳:“那个……我觉得你下次打架,还是要用一件趁手的兵器,倘若遇到强敌,你这样随意散漫,容易吃亏。” “好,我都听你的。”玄止拉起她的手臂,心疼地看了眼伤口,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药粉撒到她手臂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小七呢?”古三月猛然响起,小七不见了,她四处看了几眼,也没看到童卦跟红叶他们。 玄止见她迷茫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透着满满的宠溺:“有你这样的老大,他也挺不容易。” 古三月脸色一热:“要不是你把我拉去房中,我能……”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没法说下去了。 “他跟童卦他们一起去追玄清杨了。” 古三月惊诧道:“你让他们去追玄清杨,他们几个能是玄清杨的对手?” 玄止笑了笑:“不是还有我师父么,他也追过去了。” “那我们也去吧。” 两人一并朝外走去,俨然忘了院中还躺着一个人。 古三月甩着手朝前走去,玄止走在她旁边,看了眼她垂在身旁的手,舔了下唇,靠近她,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五指相缠,紧握在一起。 他拉着古三月的手,唇角翘起,笑得有几分得意。 古三月正大步走着呢,冷不丁被人握住手,心脏快速跳了几下,她转头看着玄止,又看了眼他们交叠握在一起的手,心跳更快了,她感觉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玄止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我想拉你的手,可以么?” “……”古三月。 尼玛,拉都拉了,你还问个屁? 第157章古三月躁动了 当玄止拉着古三月赶到时,他们已经没打了。 乱石堆中,站了两派人,玄清杨独自一人站着,小七跟童卦他们站在玄清涯身后。 “玄清杨,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把河图洛书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玄清涯神色冷凝,没了往日的疯癫。 “哼!”玄清杨冷哼一声,讥诮道,“玄清涯,你别摆出一张假仁假义的嘴脸,论武功,论玄学术,我都比你强,可师父他却什么都向着你,水月门所有术法,他都传给了你,门主之位本应该能者得之,师父他却让给了你!”玄清杨咬牙切齿地数落着,气得全身发抖。 玄止正要上前,而古三月却把他往后一推,自己往前站了一步,沉声道:“何为能者,不是武功高就被称为能者,而是心怀天下,有广阔胸襟的人,才能被成为能者。哪怕他没有半点武功,只要他有一颗向善的心,懂得为他人着想,能为天下百姓造福,那他就足以被称为能者,足以被人敬戴。” 顿了顿,她眼神轻蔑地看了眼玄清杨:“而你,武功术法再高又如何,你心术不正,自然就不配当门主。” 玄止鄙视地看了眼玄清涯:“她说的那人是你吗?” 玄清涯咳了咳,正色道:“她说得很正确。” 玄止直接丢给他一个冷傲的背影。 古三月对玄清杨并不了解,二十年前那些事迹,她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并不清楚。 但不管真相如何,玄止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她肯定要向着自己人说话。 不过说完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是水月门的事,她没立场站出来说话。 玄止一直看着她,见她慷慨激昂地说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矛盾,一丝纠结,一丝悔色,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往前迈了两步,贴着她耳朵,邪笑道:“不用觉得尴尬,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说完后,他见古三月的耳朵正在慢慢变红,心情大好,唇角往上翘起,笑容扩散开来,然后伸手揽住她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磁性撩人,“你为我出头,我很高兴,这里暖暖的,很舒服。”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处。 古三月觉得有种人,就站着什么都不做,只开口说话都能把你撩拨得起反应,而这种人就是玄止。 她感到体内有些躁动,再一想到自己急吼吼地跳出来为玄止出风头,于是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见其他人全都震惊地看向他们这边,顿时又羞又恼,一把将玄止甩开,然后没事人一样朝小七走了过去。 玄止怀里一空,愣了下,然后眯着眼看向古三月,舌尖轻舔唇角,笑得像个妖孽。 勾引!玄止绝对是在勾引她!还是在大庭广众与敌人对峙的情况下,他娘的,这无耻的男人,居然还有心思出卖色相勾引她! 古三月躁得都要飞起来了,她强行按耐住想把玄止扑倒的冲动,挺直腰板,像站军姿一般,绷着脸,双目直视前方。 她忍得很辛苦,并在心底发誓,早晚有一天,要好好修理一下玄妖孽,把他压在身下狠狠折腾。 就在古三月出神的功夫,玄止已经跟玄清杨在斗法了,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后,玄止略胜一筹。 玄清杨飞身后退,一个旋转,双足落地。 他看着玄止,赞赏道:“小子功法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玄止弹了弹衣袍,一脸轻佻道:“别废话了老家伙,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玄清杨一向都是被人供着,所以当玄止叫他老家伙时,他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 其实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玄止对谁都是这样,就连玄清涯,都经常被他气得吐血。 玄清杨眼神阴鹜地看了眼玄止,然后又看向古三月,突然诡异地笑了下:“臭小子,有你苦头吃的时候。” 言毕,他飞身远去。 红叶跟童卦立马要去追,玄止手一抬:“不必追了。” 红叶不甘地看了眼:“门主,我们此次若是把他放了,不知下次……” “哼!”玄止冷笑,“追上又能如何,你以为他今日来,还会把河图洛书带在身上不成?” 一场引虎下山的戏而已,意思一下就行了,他怎么可能去较真。 红叶没说话,安静地退了下去。 “臭小子,连为师你也敢算计。” 玄止没理他,走到古三月身边,毫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牵着她的手就要走。 玄清涯挡在了他们面前,看了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眸光闪了闪,最终什么都没说。 玄止眼皮一掀:“挡在这里干嘛?” “你给我过来,我有话问你。”他背着手朝远处走去。 玄止看了眼古三月:“等我。” 古三月笑了笑:“去吧。” 玄止跟玄清涯两人一前一后走远,古三月朝小七招了招手,两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童卦跟小七就在旁边站着,玄止没发话,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动。 玄止随着玄清涯走到一片荒芜的杂草园后,两人停下来,他看着玄清涯:“有什么就问吧。” “你早就知道桑榆是玄清杨的女儿,怎么不跟为师说。” 玄止笑得一脸莫测,却没回话。 “看来这次玄清杨是不会再走了,莲儿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看见桑榆那丫头跟莲儿长得一模一样,必然会留下来查清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玄止看着他笑道:“我已经把人给你引了回来,所以追回河图洛书的事,就要你亲自去办了。” “臭小子,那你干嘛!” “我呀……”玄止神态慵懒,漫不经心道,“我要去追女人。” 玄清涯气得直瞪眼:“混账东西,你不要命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转头看着玄清涯,眉梢一挑,笑得很不正经,“老头,你肯定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玄清涯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他才稳住情绪反击道:“说的你就尝过一样,活了二十七岁,还没睡过女人吧,血气方刚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吧。” 这话得亏没人听见,不然师徒俩的形象彻底毁了。 被人戳到痛处,玄大狐狸生气了,他劈手就是一道掌风,用了十成的功力,连对付裴苏允都没这么狠。 而另一边,古三月看着小七,吩咐道:“你先回南曲找容千钰,让他跟太子说,攻打东江一事,可以着手准备了。” 小七眨了眨眼:“那你呢,你不回去么?” 古三月神色间有些不自然,她咳了咳,却摆出一副很严肃正经的表情:“我还有些事没完成,过几天才能回去。” “哦……”小七猥琐地笑了下,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懂,不就那回事嘛,你就是想留下来跟他温存几天。” 古三月抬手就是一掌,小七急忙闪开,两人打了起来。 最淡定的要属童卦跟红叶了,两人站在一旁闲聊,不时地看下打架的两边。 童卦看了眼古三月那边,茫然问道:“古三夜怎么跟小七打起来了。” 红叶看了眼天,淡然回道:“大概是躁动了吧。” “哦……”他点了下头,又问,“那门主怎么跟师公打起来了?” 红叶转过身看着地,淡然地回道:“大概是躁动得不到发泄。” “……” 于是,清风日辉下,古三月跟玄止,两人牵着手往前走去。 而小七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红叶跟童卦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荒草园喂蚊子。 玄清涯目送着他们走远,叹了口气,然后又怒骂道:“混账小子,不要太得意,早晚有你受的!” 第158章你嫁了人,我也喜欢 今天七月初七,乞巧节,烟州的夜晚灯火闪耀,热闹得不像话。 河里漂浮着各种花灯,夜风袭来,一漂一荡,美得像九天瑶池。 玄止偏头看着靠在桥边的古三月,温声笑道:“想要点一盏吗?” 古三月摇了摇头:“我不会,没做过那些女人家的事。” 她说的是实话,她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打仗,每年乞巧节,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刺绣做花灯时,她都在磨刀擦剑,要么是正在打仗,要么就是在准备下一场战役。 玄止大手把她揽在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下:“那我为你做一盏,你去放到河里。” “好。”古三月笑着点头。 玄止松开她,转身跑去了夜市,不一会儿就拿着竹片跟彩纸等,邀功一般跑回来了。 “这要做多久?”古三月抱拳看着他。 玄止胸有成竹地笑着:“要不了多久。”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做出了两盏花灯,然后一手提着一个,看着古三月,讨好地地笑着:“花灯做好了。” 古三月接过其中一个,提在手里晃了晃,烛光摇曳中,她看了眼玄止倾城绝世的容颜,心里甜甜的:“玄止,你真好。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可遇到你,我应该花了好几世,修了一千年。” 玄止眼睛一弯,笑得摇曳生姿,然后又收敛笑意,摸了下鼻子,故作轻松道:“那我遇到你,应该需要修一万年,可我只修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还差一年,所以不能跟你同床共枕。” 古三月看着他一派轻松的神态,心里并不好受,酸酸的,还有点苦。 “玄止。”她伸手摸着他的脸,“我们试试吧。” 玄止把她推开,看着她的眼睛:“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两个互相喜欢,我……”她顿了顿,再次抬起头,勇敢无畏地看着他,“玄止,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做你的女人,难道你不想吗?” 玄止愉悦地笑道:“想,我做梦都想睡你。” “那……” “可不行啊。”他摇了摇扇子,“我不想冒险,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古三月心里很堵,闷闷的,特别不舒服,想要咆哮宣泄。 于是她朝玄止吼道:“我现在已经喜欢上你了,你却跟我说这些话,那之前你又为何要对我那么好,还故意很暧昧,故意让我喜欢你。” 玄止看着她张牙舞爪,像个小老虎,无奈地笑了下:“傻丫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古三月愣了下,然后豪气冲天地喊出声:“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也不用你来教什么是喜欢,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看不到你心里就难受,我想要睡觉时有你在身边躺着。” “可我对你是爱。”他一把将古三月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爱就是你快乐,我就快乐。乖乖听话,嫁给容千钰,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对你好,会疼你,会爱你。” “你他娘的混蛋!”古三月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花灯掉落地上,摔碎,燃烧。 第159章突然相思入了骨 她这一巴掌下去,玄止白皙的俊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指印。 古三月往后退开几步,她看着呆愣住的玄止,摇头苦笑:“玄止,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玄止心里一阵钝痛,他张了张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沉默不回应,古三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她感到像是喝了一碗很苦的药,顺着喉咙,一直流到心里。 “最先是你招惹我的,你成天对我说些挑逗的情话,每次在我遇到困难时,你总会无条件帮我,你还给我惊喜,送我生辰礼物,你为了我出头,为我打架。” 她吸了口气,压抑道:“我性格糙,从小到大活得比男人还野性,周围的人从来也没把我当女人看,只有你一再强调我只是个普通女人。玄止,当你做这些时,你可有想过,哪怕是块石头,也会被你的柔情捂热,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再强大也是个女人,所以,你对我有多好,我就有多爱你。” “可现在呢,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也做好了要跟你在一起的准备,你却临阵退缩了。最初我确实没有打算跟你在一起,因为我还要打仗,我怕自己哪天一不小心就死在了战场,不想让你难过。一切事情,我都做好了安排,你却在这时对我示爱,表白完后,你却要让我嫁给容千钰。” 花街灯如昼,照得桥边亮堂堂的,夜风吹来,岸边的杨柳摇曳轻摆。 明月下,白色颀长的身姿,微微颤抖。玄止斜靠在桥上,低垂着头,散碎的额发遮住了他深邃眼眸中的黯然。 良久,听他声音暗哑道:“三三,对不起。” 古三月听得心口一凉,她今晚上话很多,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说出了她从不曾说过的话。 然而,却没等来她想要的结果。 “玄止,我不勉强你。”她咬了下唇,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坚强傲然的背影,“你亲口跟我说喜欢我,我很高兴,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无所谓,这种事终归是两情相愿,我再粗鲁野蛮,也不可能强行与你成亲。” “三三,我……”玄止看着她瘦削的背,心里苦得不行,他无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除了不能与你结成夫妻,其他的我都能给你,疼你,宠你,保护你,为你打天下,世间最好的,我都能给你。” 古三月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看着他:“除了你这个人,其他的我都不稀罕。” “……” 向来恣意妄为,巧舌如簧,腹黑又奸诈的玄大狐狸,此时此刻却手足无措,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觉得自己很混账,看着古三月很难过的模样,他心里难受得要命,可他却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嘴上说喜欢,却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呵!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口一个爱。” 玄止张了下嘴,想解释,但碰触到古三月冷冽如刀的眼神,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他心里一阵萧索荒芜,胸口疼得发紧,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得已。 突然噼啪几声,天空绽放出大朵大朵绚烂的烟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两人面对面站着,古三月神色冷凝,玄止眼神温柔,眸中看似含着一汪春水,实则眼底噙着伤色。 他摇了摇扇子,笑得很淡然:“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这些炮竹烟花,都是你送的,我很喜欢。” 古三月哪有心思跟他讨论这些,站了许久,站得腿都麻了,她挪了挪脚步,面向湖面站着。 玄止斜倚着身子看向她,眼神不由得放柔,甚至有些痴迷。 他很贪恋这种感觉,可以无所顾忌地看着她,将她装进眼中,收进心里。 沉默良久,古三月转过脸,与他对视:“玄止,我最后问你一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只要你说愿意……” “不愿意。”玄止快速打断她的话,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压抑住情绪,故作淡然道,“爱一个人,把她放在心底就好了,如果在一起的结局,是给彼此带来伤害,那我宁可不在一起。” 古三月彻底死了心,她长舒了口气,将所有酸涩全都吞回肚中。 “那好吧,既然你有自己的主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深吸了口气,隐忍道,“不过有些话,我得给你说清楚,嫁给容千钰,并不是为了你。” 言毕,她转身决然离去,走得毫无留恋。 湖中花灯摇曳,岸边琴声悠悠,玄止慵懒地倚在桥上,失神地看着古三月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被人群掩埋后,他才无力地从桥上慢慢滑下来,跌坐在地上。 他从不后悔与她相识,更不后悔爱上她,他只是后悔没能将爱藏好,后悔带给她伤害。 古三月回到客栈时,小七还没睡,看着站在走廊尽头的小七,她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不睡?” 小七笑着看向她:“等你回来。” “以后不用等我,我不需要谁来等。”说完,她推门进了房间。 小七摇头笑笑,转身推门进入隔壁房间。 翌日,客栈门外,古三月腰间别着剑,一手拎着包袱,一手牵着马。 小七见她迟迟不走,并未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 沉默了片刻,她冷声道:“走吧。” 晨曦淡雾中,她翻身上马,绝尘离去。 玄止一直站在巷子后面,目送着她在雾色中消失走远。 两人出了城后,已经骑到了郊外,古三月忽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小七一直跟在她后面,见她突然停下,惊讶道:“怎么了?” 古三月没回他,只是调转头,纵马返回城中。 她策马狂奔赶回了那个巷子,只是玄止已经不在了,她从马上下来,牵着绳子,立在晨风中,一直傻傻地站着,站了有一炷香的时辰。 突然眼角有些湿润,突然胸口有些痛,突然心里就空了。 抹了下眼睛,她再次翻上马,这次走得丝毫不留念,一路狂奔出了城。 其实古三月并不知道,玄止一直躲在暗处,拼命压抑住想要现身的冲动。 听到马蹄声逐渐远去后,他才从深巷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人失神地看着城门口的方向。 突然间,相思就入了骨。 第160章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回南曲的途中,古三月一直没说话,像是不知道累一样,马不停蹄地赶路。 两人一路狂奔,骑了整整一个白天,晚上的时候,小七终于顶不住了。 他高声喊道:“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吗?” 古三月停了下来,但仍旧不说话。 小七见她停下,也急忙停了下来,并松了一大口气。 他从马上翻下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刚好处在一个半山腰上。 看了眼古三月,他摇头失笑:“唉,这位置选的,刚好卡在半山腰处。不过幸亏你我都是习武之人,也幸好现在天不冷,我们就算在此对付一晚,也都不怕。” “那就在这休息吧。”古三月翻身下来,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自己寻了块石头坐下。 “你后来追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小七偏头看着她,“我以为你会为他留下呢。” 古三月低头看着脚面,静默片刻回道:“我走时,他在巷子后站着,并未上前来送我,也没有任何挽留的话,我一直在客栈门外等他,可他终究没过来。那会儿我有些生气,所以就骑着马离开了,出了城后,我终究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所以又返回去找他,我以为他还在,假如他还在的话,我会不顾一切带他走。” 说完后,她仍旧低着头。 小七听得心里都有些不好受,他走过来挨着古三月,排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难过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淡了。”他没什么学问,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说不出大道理,想了想,抬起自己胳膊给古三月看,“喏,你看,就像我手臂上这道疤,最初是个很深的伤口,刚受伤那会儿,疼得要命,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谢谢。” 小七挠着头,憨憨地笑着:“嘿嘿……我没多少学问,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但我却懂得一些道理,不管多深的伤,最终都会被时间治愈。” “是啊,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古三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谢谢小七,这个时候,有你陪在身边,真好。” 在她最难过,心里最烦的时候,还有好兄弟陪在身边,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然后一人睡上半夜,一人睡下半夜,轮流替换着守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继续赶路,连着半个多月后,总算是回到了南曲。 当进入陌阳城的那刻,古三月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空空荡荡,没着没落的。 她看着小七:“你回府好好休息,下午我再去你那看胡杨。” “行,你也好生休息下。” 两人各自回府,古三月走进院中看到扶桑树下的摇椅时,难过的情绪再次奔涌而出。 这个院落里的很多东西,都是玄止命人布置的,她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府,去了斜对面的胡府。 小七刚回府,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头看去:“你不说下午才来么,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常五看到古三月,欣喜道:“三少,您回来了。” “常五,叫人给我收拾间房子出来。” 她打算以后就住在这儿,统领府,她不想再住了。 第161章决定嫁给容千钰 傍晚时,容千钰过来了,他怒气腾腾地走进府中,然而在看到坐在院中歇凉的古三月时,一身的火焰,瞬间灭了下去。 “你……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古三月闲适惬意地靠在躺椅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淡笑道:“千钰,过来坐。” 容千钰愣了愣,然后甜甜地笑着朝古三月走了过去。 他坐在古三月身旁的小板凳上,将胳膊肘搁在她腿上,两手托腮,仰头看着她,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此时正值傍晚,天边晕染出大片的火烧云,凉风吹来,翠绿的葡萄叶随风招展。 一粒小葡萄掉落下来,容千钰眼疾手快地接在手中,并托在掌心,凑到古三月眼前:“给你吃。” 古三月看着他小心翼翼又带点讨好的模样,突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玄止让她嫁给容千钰来维持他们间的关系,可千钰多单纯啊,她怎么狠得下心。 “千钰,如果我不嫁给你了,你会怨我么?” 容千钰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他气汹汹地瞪着古三月:“你有种再说一遍!” 古三月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 在感情一事上,她从来就没英勇过,遇到玄止后,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面对容千钰时,她成了懦夫。 容千钰凶过后,突然就焉了下去,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走的那天都不跟我说声,我知道,你怕我缠着你,可我并不会那么做,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就不勉强。” 大概是委屈的有点过头,他背过身去,哽咽道:“我只是想送你一程,想在你离开时,多看你一眼,连这点机会你都不给。你走后,我每天都去统领府,早上去看你回来没有,傍晚时就在门口等,可等了两个月,也没等到你回来。” “我真的好怕,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没出息,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从来就没奢望过你能喜欢我。你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但如果有那一天,请你提前跟我说声,我会祝福你们的。” 古三月心里堵得发疼,她紧咬着牙,拼命忍住情绪。 “我……我回府了,明日再来看你。”他说完后,快速走了出去。 望着他萧瑟而逃的背影,古三月不受控制地流下一行清泪。 院中就她一人,小七跟常五他们都在后面的凉亭,一群人闲聊喝茶嗑瓜子,享受傍晚宁静美好的时光。 古三月闭着眼靠在躺椅上,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耳朵旁。 突然狠心做出决定,她急忙追了出去,果然看到在街边不远处站着的容千钰。 “容千钰!”她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容千钰脊背一晃,然后转回身来,街边车水马龙,叫嚷声,喧哗声,还有来往行人,然而一切在两人眼中,都自动被忽视了。 古三月主动朝他走了过去,站到他前面,很平静地说出口:“把我们的婚事提前吧。” “你说什么?”容千钰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刚才说,要……要把我们……” “把我们的婚事提前。” “……” 古三月见他发愣,耐心地说道:“既然早晚都要成亲,那就提前吧。” “为何突然要提前,反正现在已经快入秋了,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你……你怎么想要提前呢。” “我……”古三月有些犹豫,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内心最隐私黑暗的那一面,良久,她撒谎道,“我想早点跟你在一起。” 此时此刻,容千钰如遭雷劈,整个人傻傻地,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最后他一路笑着回到了闲王府,当他走进府中的刹那,终于没控制住,放声大笑,府中下人还以为他出门一趟被人打傻了。 古三月回到府中时,小七霸占了她的躺椅,抖着腿靠在椅子上,手边还放着一提葡萄。 小七将葡萄递过去:“尝尝,味道还不错。” 古三月揪了一颗下来,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道:“酸。” 小七哼了声:“我看不是葡萄酸,是你心里酸吧。” 她没说话,端起小板凳,坐在了另一边,心思浮浮沉沉,做了决定后,好像并不好受。 两日后,容千钰再次过来了,他很严肃,很认真地问古三月:“那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古三月眨眼道:“什么话。” “你说要提前我们的婚事。” 古三月犹豫了下,然后点头道:“嗯,只要你同意。” 容千钰开心地笑道:“我同意,现在我就去跟父皇说,要把婚事提前,然后我们一起去普度寺。” “好。” 下午的时候,容千钰去了宫里找皇上,并说了想将婚事提前,皇上起初是不答应的,毕竟他已经下旨说好了是定在明年花朝节后,此时又改日期,岂不是出尔反尔。 最后容千钰把太后跟皇后都请了出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皇上听得心烦,再一想,反正容千钰只是个闲散王爷,他成亲对朝廷势力构不成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于是便答应了。 皇上那关过了,容千钰便立马跟古三月去普度寺,对外宣称的是,他跟古三夜去把在普度寺养病的古三月接回来。 只是当古三月穿着女装回来时,古三夜就没法出现了,于是又得圆个谎,说古三夜跟一群侠客周游天下去了。 婚事定在九月十六,而那天的日子也很好,宜纳彩、订盟、嫁娶。 古三月换回女装的时候,不禁又想起了玄止,想起在东海白狐湾,两人一起晒鱼干时,玄止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要她多买些胭脂水粉,多买些首饰装扮自己,这样才能讨得夫君的喜欢。 可他却不知,她换回女装的那天,只想穿给他看。 就在她出神之际,容千钰走了过来,看着她,犹豫了下,说道:“玄止派人给你送来了贺礼。” 古三月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收紧,淡声道:“嗯,随你处置。” 而不远处站着的小七,他看着身穿女装的古三月,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到古三夜竟然是个女人。 当初得知古月是女人的时候,他震惊了半个月才回过味,没想到相同的事情,会再次上演。 第162章跟他入洞房了 九月十六这天,南曲陌阳城中喜气洋洋,京城主干道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沿街两旁的百姓自动闭市,并很有秩序地站在街道边,等着看热闹。 丝绒红毯从相府门口一直铺到闲王府,而红毯两旁整齐地站着手持花篮的粉衣少女,当鼓乐声奏响的刹那,漫天花雨纷飞而下。 随着喜婆的一声:“吉时到,起轿。” 大红花轿,在万千瞩目中翩然而起,绣着丹凤朝阳跟百子图的八抬大轿穿花而过,顺着红毯朝闲王府的方向驶去。 顷刻间,人群炸开了锅。 不少女子艳羡地看着古三月坐的花轿,恨不得将她从里面拽下来,自己坐进去。 热闹的闲王府门外,容千钰一身火红色喜服,愉悦地笑着招呼前来祝贺的宾客们。 平日里跟他走得近的那些贵公子们,本着来看笑话的心思,却见容千钰满面春风,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户部尚书的儿子杜宵,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看着他:“不用笑得这么勉强,我们都理解你。” “滚。”容千钰抬腿就要踢他,杜宵闪身躲开,跟同伴笑着进了王府。 花轿落地,众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看热闹,京城人皆知,丞相女儿貌似无盐,而闲王容千钰乃是京城第一美男。 丑女配美男,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很有一番看头啊。 于是,大家都等着看纨绔闲王如何羞辱丞相之女。 结果…… 容千钰直接把古三月打横抱起,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府内。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容千钰凑近她,开心地笑道:“三月,我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我……”他羞涩紧张得像个毛头小子,“我很期待今天晚上到来。” 古三月没说话,藏在盖头下的一张脸带着郁郁之色。 闲王府大厅内,上面坐着皇上、太后,以及皇后娘娘,旁边坐着各路诸侯王爷,文武百官等。 两人一人牵着红绸的一端,弯腰拜天地时,古三月愣住了,直到容千钰重重地咳了声,她才反应过来,随着他一起弯腰点头。 当夫妻对拜时,突然门外响起礼部掌事太监的喊声:“大齐国师送上龙凤紫晶床一张,公子凡的百子图一幅,夜明珠六十颗……” 只听人群中一阵吸气的声音。 然而还没完,礼部掌事太监吞了吞口水,又道:“云丝锦被十床,天蚕缎子五十匹,雪域玛瑙……” 不等掌事太监念完,容千钰怒吼道:“闭嘴!”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这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脸! 当两人拜完堂,一声送入洞房,原本被震得发愣的人群,再次喧哗了起来,众人高喊着,嚎叫着,尤其是平日里跟容千钰玩得好的世家公子,此时更是激动地喊出声。 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凡的青衫公子,摇着扇子,从容不迫地朝着宁静的后院走去。 至夜,洞房内,龙凤呈祥的红烛噼噼啪啪地燃着,大红喜字分贴四周,古三月在房中坐了大半天,她坐得有些不耐烦,遂一把掀开红纱盖头,看到屋中喜庆的布置,心脏莫名的揪紧。 她心情烦躁,撩开繁复的裙摆,单脚踩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便对口灌了下去。 酒水洒落,顺着她修长的脖子一路滑入襟口深处。 而远处的海棠林中,有人摇扇淡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古三月喝了酒后,从怀中摸出玄止给的美白丹,把药丸倒在掌心,对着灯火看了看,然后攥紧拳头狠狠一捏,五指张开,掌心全是粉末。 粉末吹散,漂浮在空中,她眨了眨眼,隔着一层水雾,看着屋中喜庆的布置,突然就想冲出去。 当她走到门口时,听到外面的谈话声,然后站住了。 杜宵打趣他:“王爷,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容千钰带着些醉意,问道:“哪里变了?” “口味变了,变重了,哈哈哈哈……”说完后,他放声大笑,其余人也都大笑出声。 只有容千钰,他没笑,也没生气,而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向其他人说:“能娶到古三月,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原本她值得更好的人拥有,可我却很幸运地得到了她。” 古三月身姿微微晃动,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她转回身,捡起扔到地上的红盖头,又重新盖了回去。 夜半,宾客逐次散去,容千钰醉意朦胧地走了进来,他看到笔挺地坐在床上的古三月,刹那间晃了神。 “三……三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喊她的名字,“三月,三月。” “你不用一直喊,我听得见。” 容千钰挠着头,笑得像个愣头青,他低头咬着唇,半晌,咳了声道:“那个……我,咳咳……我有些紧张。” 古三月倒是很平静,她半点也不紧张,只是心里一阵怆然失落,总觉得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她低着头没说话,等容千钰给她掀盖头,然而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他过来。 “千钰,把盖头给我掀了。” “哦哦。”容千钰这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呆萌,他急忙走过掀开盖头。 当红纱被掀开的刹那,容千钰愣住了,他想过古三月穿红装帖花黄的模样,却没想到会这么美。 精致的五官,茶色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如瀑的青丝盘成了华丽的发鬓,头上的朱钗衬得她贵气逼人。 他抬手摸上古三月的脸,眼神有些痴迷:“三月,你真好看。” 古三月拍了拍床,笑道:“坐下来吧,别站着了。” 容千钰红着脸坐在了她旁边,两手放在大腿上,有些局促不安。 古三月偏头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不由得想笑,而她确实笑出了声:“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谁……谁说的!老子是爷们,你是女人,要吃也是我吃你。”说完后,他盯着古三月艳红的嘴唇,看得身体有些热,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唾沫,然后视线下移,在她胸前停了片刻,然后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古三月自然察觉出了他的身体变化,拢了拢衣服,往旁边挪了挪。 “我……你……咳咳……”容千钰看了她眼,又急忙别开眼,声音沙哑道,“我们先喝交杯酒吧。” “好。”古三月笑着应道,“我去倒酒。” 喝完交杯酒后,还不等容千钰开口,古三月便主动说道:“吹灯睡觉吧。” 烛火吹灭,红纱帐放下。 而屋外有人的扇子,已经被捏得粉碎,婆娑的树影下,青衫晃动。 第163章把她压在身下 当红纱放下时,容千钰翻身将古三月压住,他凑过去想亲她,而古三月条件反射的就避开,她把头偏到一旁,抿着嘴不说话。 容千钰趴在她身上看着她,良久,他翻身坐起来,背靠着床畔,笑得很轻松,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今天我有些累,洞房改日再继续吧。”言毕,他倒头睡在了另一边。 古三月攥紧拳头,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把婚事提前,可临到头了,她又过不去心里那关。 “我……千钰我……”她结结巴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容千钰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时辰不早了,睡吧。” 古三月心里越发不好受了,她指甲已经嵌入到掌心皮肉里面,却不觉得痛。 沉默半晌,她低声道:“对不起。” 容千钰没再说话,抱着被子滚了两下,背对着她,面向墙壁。 古三月朝向外面侧身躺着,睁大眼睛看着地上亮堂堂的月光,外面起了风,吹得树木摇曳晃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浮浮沉沉,难以平静。 她头一回因为冲动,因为不理智,做出了伤人伤己的事情。 忽然身后传来容千钰的声音:“时已入秋,夜晚天凉,你盖厚点。”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更加愧疚了。 她拉过一床被子,将自己裹住,只把头露出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彼此均匀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而屋外,闲王府中的宾客早已散去,家丁丫鬟也已经歇下,因而整个府中,特别的清净。 在这清净的深夜里,后花园的池塘边,正坐着一个人。 他一手拿出星命盘,一手拎着酒壶,看到他们彼此的命格星黯淡了下去,他唇角浮出点笑意,只是笑容里却带着浅浅的伤。 将星命盘收入怀中,他拎着酒壶,似饮水般一口接着一口喝。 池中的莲花已经枯萎,没了夏日的生机盎然,池塘里不时传出呱呱呱的青蛙叫声,大概是太吵闹,也大概是他太心烦,指尖一弹,顿时激起千层浪。 将酒壶顺手扔进池塘中,他施展轻功飞身远去。 翌日,闲王府的下人似见了鬼般,高声喊叫:“不好了!有人在府中投毒,池塘里的青蛙全部死了!” 容千钰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黑着脸走到后院池塘处,看到池塘里漂浮着一个眼熟的酒葫芦,而池塘周围,全部都是死青蛙,有的肚皮朝上,有的头朝地四脚立了起来,死得千奇百怪。 他知道,昨天玄止一定在,而池塘边这些死青蛙,就是很好的证明。 “把那酒葫芦拿去烧了,这些死青蛙处理干净。”吩咐完,他转身就走。 膳厅内,古三月正在吃早饭,看到容千钰走进来,她急忙站起来,想起昨天成亲前,丞相府中婆子叮嘱的那些话,说是嫁入闲王府后,见到闲王要行礼请安,要自称臣妾。 倘若是平时,打死她都说不出“臣妾”这种话,但她觉得昨天挺不对起容千钰的,所以想弥补一下。 于是她放下碗筷,走到容千钰面前,动作僵硬地弯身行了个礼,然后很机械地说道:“臣妾见过闲王。” 这话要是平常女子说倒也罢了,然而当古三月笑容僵硬,声音嘶哑的说出来时,容千钰整个人都蒙了。 愣了半晌,他顿时怒意升起:“古三月,你故意给我添堵是吧!” 古三月:“……” 难道行礼的姿势不对,那该怎么做呢?昨天婆子跟她唠叨时,她听得不耐烦后来就睡着了,所以没记清楚到底要怎么行礼请安。 见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容千钰哭笑不得,他一甩袖袍,故作冷傲道:“吃饭,站着干嘛。” 古三月坐下来,继续吃包子,咬了几口后,她抬头看着容千钰:“我觉得每次见面向你行礼请安,挺别扭的,这件事明日起就取消了。” “……”容千钰。 这他妈哪里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两人成亲完,需要去宫中给太后、皇后请安,然后还要回相府省亲等。 古三月对这些事压根就不了解,她坐在旁边喝茶,看兵书,容千钰就坐在她身旁向她耐心地讲解。 “回相府时,要备些什么东西?”容千钰抬头看着她。 古三月放下茶盏,翻了一页,盯着书面,头也没抬地道:“你看着办,以后这些琐碎事,就不要再问我。” 容千钰想都没想便答道:“那行,以后我就……”哎不对呀,他放下礼单,怒瞪着古三月,“古三月,你是不是把身份搞混了!究竟谁才是王爷,谁才是王妃!” “你是王爷啊。”古三月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知道我是王爷,那这些婆娘干的事情,你竟然让我来干。” 古三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我没让你干啊,早上吃过饭后,是你自己拿着礼单坐过来,问我要置办什么东西,还教我到了宫中后,怎么应付他们,应该说些什么话等,这都是你说的呀。” “……” 容千钰气得咬牙:“我他妈娶你,绝对是来添堵的!” 他拿着礼单气汹汹地走了,古三月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其实这样的生活挺不错,她嫁给了容千钰,可以更好的隐藏女儿身份,府中都是容千钰的人,到时候再把替身换过来,而她就可以再次恢复男儿身份了。 这么一想,她心情都好很多了。 “哎哎,容千钰,我跟你商量点事。”她把兵书藏入怀中,然后追了上去。 容千钰已经走远了,听到古三月喊他,又急忙站住:“怎么了?” 古三月笑嘻嘻地看着他:“省亲完,我就想恢复男儿身,你赶紧把上次那个影卫找来。” “古三月!”容千钰此时真的想把她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他气得体内气血翻涌,“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着急撇开关系吧。”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跟你撇开关系,这不马上就要准备打仗了么,我得亲自上战场,自然就得恢复男儿身了。” 第164章他喜欢的,她就喜欢 三日后,繁琐事情处理完,古三月正在院中逗狗,容千寻过来了,他看到身穿女装的古三月时,笑了笑,招呼道:“弟妹近日可好?” 古三月站起身,拂了拂裙摆,弯身行礼:“三月见过太子,劳烦太子挂念了。” 容千寻手一抬:“不必多礼,你我从前怎样,日后还是一样。” 古三月笑着应了声,然后将地上的斑点狗抱在了怀中,这是昨天容千钰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怕她在府中无聊,就送给她拿来解闷。 其实她养狗,一向都养些凶猛善战的狗,比如羌犬(藏獒)啊,狼狗啊等。 像容千钰买回来的这只斑点狗,她过去从来就看不上眼,觉得太弱了,玩不了几下就得被她玩死。 然而当时在玄止院中看到了一只斑点狗,突然间就觉得,像这种温顺的狗,其实挺可爱的。 所以当容千钰把这只狗带回来时,她眼睛一亮,心里莫名的升起点欢喜。 她抱着狗,笑着看向容千寻:“太子准备得如何了?” 容千寻正要说话,容千钰走了过来,他自从知道了容千寻的心思后,每次看到他跟古三月相处时,心里总有些膈应。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两人中间,看着容千寻:“二哥请随我到书房商量。” 书房内,三人一狗,容千钰跟容千寻坐在上边,古三月抱着狗坐在另外一边。 容千寻笑着问她:“三月什么时候喜欢上狗的。” 古三月顺着狗毛,漫不经心地回道:“我一直都喜欢啊。” 容千寻笑道:“我以为像你这般刚强的女子,喜欢的狗应该都是像羌犬、狼狗那种,没想到你竟然也喜欢这些温顺的狗。” 古三月顺毛的手微微一颤,像被人看穿了心事似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容千钰看出了异样,他急忙岔开话题:“好好的说狗做什么,二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古三月把斑点狗放下,然后起身走向书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她将当下的局势再次分析了一遍,并标注了一些利于作战的地方。 三人商量好时,已经是傍晚了,容千寻起身离去,容千钰没留他吃晚饭,而古三月就更加不会留他了。 半月后,雀山镇,古三月从马车上下来,容千钰紧跟着跳下来。 古羽凡身为雀山亭长,带着人在镇口接他们,小七也在其中,古三月成亲完后,就让他来雀山找古羽凡,主要是让他先熟悉地形,并打探一下东江那边的情况。 此时看到身穿男装的古三月时,小七还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现在跟古三月相处时,他有种是在跟当初古月相处的感觉。 同样的威严霸气,同样的耿直仗义,同样的女扮男装,除开容貌不一样,其余的全都一样。 他很想问出心中疑问,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 只是,他看古三月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古羽凡先向容千钰行了礼,然后笑着走向古三月:“雀山简陋,委屈你了。” 古三月笑笑:“知道就好,所以你要把雀山治理得更好。” 几人说笑着一起朝前走去,小七按耐不住,走到古三月身旁,小声道:“古三夜,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不知方便吗?” 第165章差点被他认出来 古三月正同古羽凡他们说笑,见小七突然严肃地看着她,微微愣了下,然后点头道:“行。”她看向容千钰,说道,“王爷,我跟小七去别处走走,你跟他们先回去。” 容千钰没有多问,只嘱咐她自己注意些,便跟着古羽凡他们一起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后,古三月收敛了笑,问道:“有什么话就问吧。” “你女扮男装的事,我就不问了,姑娘家行走江湖,难免有所不便,你隐瞒身份也实属正常。”说到这,他停了停,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事,他看着古三月,“你说你跟古月是很好的朋友,那你一定了解她。” 古三月没说话,只是隐隐觉得不妙。 小七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六哥当年在外打仗,也是女扮男装,除了她身边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实情,其他人都不知道,我跟在她身边两年多,才知道她是女子。” “你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她虽然是女子,性格却刚强胜过男人,南征北战十多年,不管受多重的伤,她从来没流过一次泪,当年她叱咤风云平定五族之乱后,更是成了北燕军中的一个神话,世间再难找出像她那样的女人。” 古三月一脸平静道:“嗯,古将军的确很不错。” 小七眯眼看着她,忽地笑道:“可你的性格以及行为举止,跟她一模一样,我没想过,世间还会再出现跟她一样的女人。” “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古三月看了他眼,“就算我跟她很像,但我并不是她,所以你也别再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我没有。”小七慌乱地解释,“三月,我……我没有把你当成她。只是,你们真的很像,每次跟你相处时,我总会恍惚的以为是她回来了。” 古三月眼神微闪,背过身去,冷声道:“古月已死,回不来了,你以后的路还长,别总活在过去的记忆中。” 说完后,她转身走远。 小七看着她的背影,仍旧有些恍惚,很多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她究竟是古月还是古三月,虽然是容貌不同的两个人,可在他看来,没任何区别,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别人或许看不出,可小七跟古月在军营中朝夕相处了七八年,他们一起吃大锅饭,一起去山中打猎,一起上战场杀敌,一起做过的事情太多了……古月的生活习惯,说话做事的行为方式,他都太熟悉了,所以跟古三月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加觉得她们很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但他很清楚,她们不同的容貌,不同的身份,完全就是两个人。 小七甩甩头,他现在脑中乱糟糟的,一团浆糊。 他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想念古月了,所以才会将古三月误认成她。 而另一边,古三月故作淡定地离开后,走到无人的地方,她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很早前她就知道,跟小七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容易被看出破绽,毕竟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再愚钝的人也会看出来,而她也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了,但活了二十多年,性格早已形成,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她也曾想过,把小七救回来后,便不再接近他,将他安排在南曲就不管了,可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亲近。 方才小七试探她时,她差点没控制住情绪,想要说出真相,可后来终究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现在还不能与他相认,不能说出实情,她怕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凤云杉若是知道她还活着,倾尽全力也要把她除去。 所有的事情,在尘埃落定前,她只能一个人扛着,等大仇得报后,若她还活着,一定会跟小七相认,现在还不是时候。 调整好情绪,她大步走远。 在她离去后,木川枫像个幽灵般从暗处现出身,而樱子永远一身红衣,永远恭敬地站在他身旁。 “接下来玄止一定会找河图洛书,你带人盯着他。” 樱子有些诧异,但她没敢多问,恭敬地点头应下。 木川枫淡淡地瞥了她眼,开口道:“玄止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他只是利用容千钰在拖延时间。” “尊主的意思是,玄止他有办法跟古三月在一起?” “呵!”木川枫冷笑,“逆天改命的事,依照玄止的性格,不是做不出。” 樱子微微惊讶:“可是改命的话,需要仙机门独有的改命秘术,然而仙机门五百多年前就消失了。” 木川枫阴测测地笑了声:“仙机门确实消失了,但只要河图洛书跟镜花秘籍在,仍旧可以改命。” 樱子皱眉想了下,突然抬头睁大眼:“难道说,水月门跟镜花楼与仙机门有关。” 木川枫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柔情,他理了理她的发鬓,笑道:“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五百年前被称作仙机门,仙机门分了水月堂跟镜花楼两派,仙机门消失后,水月堂独立出来,并改成了水月门,而镜花楼也分裂了出去。” 樱子听后,抱拳道:“尊主放心,属下一定把镜花秘籍夺过来。” “不。”木川枫摆手,“你要助玄止找回河图洛书,而不是去抢镜花秘籍。” “可……可河图洛书在玄清杨那,尊主你是他徒弟,此事怕是不好办。” 木川枫阴鹜地笑了声:“没什么不好办的,放手去做你的。哼,玄清杨那老东西,从来就没对我放下过戒备,他只是利用我跟玄清涯争斗,而且,河图洛书他那只有一半,另一半在玄止手上。” 樱子不解地看着他:“尊主为何要帮玄止,而不是除去他这块碍脚石。” 看了眼樱子,他淡笑道:“帮助敌人走向灭亡,比亲手杀死对方,更让人愉快。” 两人说着一起走远,在他们消失后,杨柳低垂的河边,一名戴着斗笠的青衫男子勾唇冷笑了下,他从躺椅上直起身,将鱼竿猛地往上拽起来。 “鱼上钩咯。”他取下鱼钩上的一尾小鲫鱼,丢进手边的水桶里,偏头看了眼旁边的灰衣少年,嫌弃道,“以后出门别穿这么老气,丢我的脸。” 第166章王爷喝了壮阳酒 童卦委屈地揉了揉鼻子:“是你说的要乔装打扮,让我变化一下风格的。” “那你是在怪我了?” “不敢。”童卦急忙摇头,“徒儿哪敢怪师父。” 玄止掀开斗笠丢到脚旁边,把鱼竿抛向河中,枕着手臂躺在摇椅上,眯眼看着头顶泛黄的柳树。 童卦见他一副懒散的模样,只得坐了过去,拿起一旁的鱼竿,接下他的活。 “门……”童卦想叫门主,刚吐出一个字,想起他们现在伪装的身份,急忙改口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栖川枫想要利用你?” 玄止缓慢地睁开眼,又缓慢地转过头,瞥了他眼:“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童卦吓得手一抖,鱼竿掉落地上,惊得正要上钩的小鱼立马游走。 “专心钓鱼,今晚我要喝鲫鱼汤。”说完后,他从怀中摸出一本香艳的书盖在脸上。 童卦偏头看了眼书皮上的女子图,整张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他咳了咳,急忙错开眼,表情严肃地看向河面。 玄止慵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稍后给闲王准备两只百年王八,再备一壶鹿鞭酒。” 童卦身体直接往前栽去,差点狼狈的栽进河中。 这……这都是壮阳的强力补品,一杯鹿鞭酒就足以让一个男人夜战到天明,而他家门主竟然要给闲王备一壶,这……这是想把闲王朝死里整啊! 虽然他满肚子疑问,但没敢问原因,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徒……徒儿这就去准备。” 丢下鱼竿,他脚步踉跄地爬着斜坡朝马路走去。 “一定要确保他喝下,否则你就替他喝!” 童卦刚跨出一大步,冷不丁被他一吓,直接从坡上滚了下来,他慌忙爬起来,嗖的几下就跑远了。 而另一边,古三月回到住处时,并未看到容千钰,小七也不在。 “王爷呢?”她问古羽凡。 古羽凡正在跟管家探讨雀山今年收成的问题,听到她的问话,转身看着她:“王爷出去了,要晚点才回来,小七还没回来,他一般这时候都会去街上溜达几圈。” “行,那我回屋休息下。”她说着就往前走去,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古羽凡,“堂兄,我住哪儿?” “那边,西边那间屋,就在闲王的隔壁,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放进去了。” 古三月走过去,推门进屋,然后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容千钰跟小七仍旧没回来,吃过晚饭后,她跟古羽凡说了声,然后便一个人出去了,她打算在四周转转,熟悉下地形。 刚走到门口,她见有个渔夫提着两只王八在叫卖:“五文钱,五文钱两只甲鱼,你买不到吃亏,买不到上当,只要五文钱。” 古三月压根没理会,扭头便走,那个渔夫受人指使,在这等半天了,总算是把古三月等来了,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这位公子,买两只甲鱼吧。”他一把拉住古三月的袖子,然后无比忧伤地看着她,“我上有老下有小,媳妇跟着别人跑,真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正好今天运气好,捞上来两只甲鱼,公子可怜可怜我,就买了吧。” 古三月不忍心,然后给了他一两银子,但她并不想要那两只王八,但渔夫硬是塞给了她。 提着两只王八,古三月有点茫然,她又不吃这种强身壮阳的东西,要来干嘛,然后她打算去放生,丢回河里去。结果当她提着两只王八走到街口时,又遇到一个卖药酒的。 那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佝偻着背,不停地咳嗽,在他面前摆着两壶鹿鞭酒。 老头看到古三月时,眼睛蹭的下放亮,他激动地站起身:“公子,这位公子买壶酒吧。” 古三月下意识的就想跑,老头提着酒壶一摇一晃地朝她走了过来:“公子,一壶酒只要二两银子,你买一壶吧。” “我要这个没用。” 老头又开始咳嗽,咳得身体如风中落叶般摆动。 “行行行,我买了。”古三月赶紧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鹿鞭酒。 当她一手提着王八,一手提着壮阳酒,大大咧咧地在街上走时,接收到各种旖旎的眼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便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后,家丁说古羽凡跟管家到乡下查访去了,要明天中午才回来,她把甲鱼送去了厨房,将鹿鞭酒递给了一个丫鬟,让她送到古羽凡房间去。 府中没人,古羽凡去乡下了,容千钰跟小七没回来,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便决定再出去转转,这次手上没东西,总不会接收到各种奇怪的目光。 她前脚刚走,一个丫鬟怀里抱着鹿鞭酒,然后推门进了她的房间,不一会儿,那丫鬟从屋中出来,关上门快速离去。 容千钰回来后,直接进了她的房间,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东西跟字条时,突然身体一阵燥热。 他走过去揭开酒壶盖子,闻了下鹿鞭酒的味道,顿时偏开头去,这玩意儿太强烈了。 他拿起桌上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今晚将洞房补回来,你把酒喝了。 他认得古三月的字迹,歪歪扭扭极其粗野,捏着字条时,他心里甜得都要溢出糖水了。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酒壶,猛地喝了几大口鹿鞭酒,刚喝完,一个丫鬟端来一大碗甲鱼汤。 那丫鬟看了眼容千钰,笑得很是暧昧:“这是古公子临走前交代的,让奴婢把甲鱼汤送给你,说是王爷一定要喝完。” 容千钰喉结滑动了几下,他抖着手把酒壶放下,犹豫了片刻,然后视死如归地捧起大碗,闻着腥味,顿时就想吐,但一想到这是古三月交代的,于是他咬牙闭眼,咕咚咕咚全部喝完了。 那丫鬟亲自看着容千钰喝完后,满意地离去,只是再也没出现过。 晚上古三月回来时,刚走到门口,听见屋中传来男人粗喘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细听。 只听屋中传来暧昧的声音。 古三月皱了皱眉,这种声音她并不陌生,以前逛青楼时,一整夜都能听见。 只是她很奇怪,谁那么大胆,在她房间干男女之事。 她气汹汹的一脚踹开门,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第167章他会来接她走 容千钰在她房间坐着,衣衫凌乱,目光迷离。 古三月先愣了片刻,然后淡定下来,咳了咳:“回你房间去发泄,顺便把屋子处理一下。” 而容千钰看到她出现在门口时,直接扑了上去,速度快得惊人,拉住她手臂便将她按在了床上。 由于古三月没任何准备,更没想到容千钰会这么孟浪,所以才会轻易被他扑倒。 容千钰已经等不及了,他着急忙慌地撩开衣袍,结果特么关键时刻泄了。他一张脸顿时由红变青,最后变黑,又尴尬又恼怒。 古三月很冷静地坐起身,整了整衣襟,看到房间的鹿鞭酒时,她眉梢一挑,然后瞪向容千钰:“谁让你喝那个的。” 此时容千钰压根没心情理会古三月的问话,他纳闷的是,刚才一直躁动得不行,以至于没控制住,自己先释放了一些,结果怎么关键时刻就泄气了呢? “喂,我在问你……”古三月见容千钰脸色不对劲,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我……” 古三月瞥了眼他,笑着打趣他:“哈哈哈,怎么着,纵欲过度不举了?” 容千钰气得直咬牙:“古三月你他妈是不是想玩死老子!留字条让我喝那玩意儿,我想着这种补品喝了都不会立马生效,要隔一会儿才起作用,等到那时,你也就回来了,结果……谁知道一碗甲鱼汤就这么猛,老子喝完就控制不住了!你他妈半天不回来!” “你还喝了王八汤?”古三月更震惊了,“谁让你喝的,我把那两只王八送去了厨房,让他们炖一锅,一人尝点就行,鹿鞭酒我送给了古羽凡,男人嘛,到了一定的年纪,总需要补一补的。” 容千钰从怀中掏出字条甩到她脸上:“字条上清清楚楚写着,你说今晚补回洞房,还让我喝……喝鹿鞭酒跟甲鱼汤,我想着今天要奋战一夜!可是现在……”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不行了。 古三月拿起字条,很迷茫地摇头:“我没有写啊,再说了,我怎么会让你喝补肾壮阳的东西,就算要补洞房,你需要靠这些才行吗?” “……”容千钰。 尼玛,他这不是想着古三月非一般女子嘛,所以想都没想就把那些东西都喝了,就是想给她留下难忘的一夜。 “你该不会是不举吧?” 容千钰气得都要吐血。 “古三月,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子到底行不行!”他再次把古三月扑倒,并强行压住她,火急火燎地去扯古三月的衣服,结果扯着扯着……他不动了。 古三月很淡定,因为只要她不想,容千钰奈何不了她,所以也就由着他瞎折腾了几下。 见他趴着不动,她笑着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容千钰转过身去,气哼哼地背着她,他觉得今天真是史无前例的丢人! 古三月拍了拍他的背:“乖,别闹了,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想通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嫁给你,自然就要真正的跟你生活,洞房迟早补回来,不过今天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吧,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容千钰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那鹿鞭酒跟甲鱼汤,是不是有问题?”他严肃地看着她。 古三月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喝。” 容千钰咬牙问:“鹿鞭酒跟甲鱼,你从哪拿来的。” “甲鱼是在府门口买的,五文钱买了两只,那男的说是百年甲鱼,到底是多少年的,我也不太清楚。鹿鞭酒嘛,是在街口买的,二两银子一壶呢,你应该省着点喝。” “……” 容千钰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他简直要炸得上天! 古三月又再次强调:“我真没留言让你喝鹿鞭酒,字条也不是我写的,你可能被人坑了。” 此时容千钰已经冷静下了来,他已经知道谁在坑他了!除了玄止,别无二选!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古三月:“我出去下,你在府中等我,别再出去了。” 从古三月房间出来后,他回自己房中重新换了身衣服,然后便气冲冲地朝着府门外走去。 来到河边,他高声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没人理。 容千钰咬了咬牙,继续喊:“玄止,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三月从烟州回来后,主动提出要跟我成亲,一定是你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既然你让她嫁给我,那现在你又在背后阴我,你究竟想怎样,出来给句痛快话,别像个乌龟一样缩着。” 某人摇扇坏笑着走了出来,看了眼容千钰的裆部,笑得更加邪气了:“王爷是不是还想再喝一碗王八汤?” 看着眼前陌生面孔的青衫男子,容千钰知道他肯定就是玄止,除了他没人能把一件青色衣袍都穿出骚包气息,而他手中的扇子,更是标志性的物件。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让古三月嫁给我,是想要做什么?” 玄止笑着收了扇子,轻敲着掌心:“我就欣赏王爷这爽快劲,一点就通。”他勾唇一笑,眼中浮现出柔情,“三月是我的女人,你认为我会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容千钰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可她已经嫁给我了,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 玄止慵懒地靠在柳树旁,歪着头邪笑:“区区一个仪式算得了什么。” “你这次想对付谁?”容千钰不再跟他打哑谜,而是直接问出口。 而他笑了笑,答非所问:“半年后,我来接她,这段时间,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继续摇着扇子,淡定从容地离去。 容千钰追上去:“玄止,我不管你是要去做什么,如果半年后你回不来,古三月你别想要回去。” 玄止回眸一笑,似妖孽降世。 “你放心,我一定回来接她走。” 言毕,他身形晃动,几个起伏跳跃,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