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病弱美人靠撒娇驯服反派》 第1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 戚绵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空荡荡法医院天花板,鼻腔间竟是刺鼻的药水味,除了身边医生们几句焦急的“病人生命体征正在下降,快……”,就没了别的声音。 她活到二十岁,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医院度过,看过的最好看的风景,还是孤儿院旁的繁杂野树林。 疼痛感慢慢从身体剥离,她慢慢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戚绵默默心想,如果她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 [嗨,亲爱的你醒了呀?] 软糯糯的小奶音将她唤醒,戚绵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纯白,除了白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她愣了愣,这里是……? [是我暂时创造出来的用来保存你灵魂的地方哦。]小奶音再次响起,[另外,不用到处找我啦,我就在你脑子里。] 戚绵微微吐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自己常年来胸口上积压的闷痛居然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轻松的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般。 她轻轻开口,嗓子还有点涩意,但仍旧是带着股病弱味的温婉女声:“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呢?你和我绑定,帮我做任务,我还你一具健康的身体和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且任务失败也不会有处罚哦。]那道声音带着股循循善诱的引诱感。 戚绵仔仔细细地听了进去,她只有一个问题:[不绑定你我会怎么样?] 声音似乎有些苦恼:[我也不确定呢,可能会重新投胎,也可能直接消散在人世间吧。] 戚绵闻言沉默两秒,很快就应了下来:“我答应。”她甚至连什么任务都没有问。 那道声音略带惊讶,不过很快就被成功找到人选的快乐冲散了:[太好啦!那就来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三三,你的任务内容就是去往不同的世界感化反派,让他们明白爱的真理,成为一个积极阳光向上的人!]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伟大?] 戚绵点点头淡声应下:“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 落地的一瞬间,久违的踏实感重归于身,紧接着却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呛的戚绵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抬眼想去看看周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明睁着眼,看见的却是昏昏暗暗的一片,戚绵心下陡然一跳,只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三,我现在在哪?] [亲爱的这里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哦,世界分类为悬疑恐怖向,你是一名眼盲的贫穷女孩,在即将被无良父母卖去山区给老头做老婆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杀人犯,他干掉了你周围的所有人。] [顺带一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凶手就是你此次的任务目标啦。]三三的语气欢快极了,好像格外期待这一任务的实施。 戚绵的眼皮跳了跳,她努力辨别了一下面前的场景,发现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是还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比如她现在就注意到了自己面前正立着一具高大的影子。 凶手正在观察她。 这是戚绵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想法,眼盲会使她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戚绵能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带着冰冷阴鸷的巡视意味,缓慢地爬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年轻女孩无神的双眼中迅速积满了泪水,莹亮的光泽衬得那对漆黑的眼珠水润极了,女孩苍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微微张开殷红的唇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她往前慌乱又焦急地迈出几步,急于寻找一个可靠的依偎怀抱,在接触到男人衣角的一瞬间,就像在外受欺负的小兽回到自己的巢穴般安稳地躲了进去。 戚绵颤抖着身体,死死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脸颊埋在对方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清晰感觉到那块状纹理的肌肉,她甚至察觉到男人的下巴都还没有碰到自己的头顶,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是有多高。 手指接触到的布料有些湿润,铁锈味更加浓郁,戚绵不敢深想她摸到的到底是水渍还是别的什么。 凶手似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弄得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垂眸望着女孩黑色的发顶,身体感受着对方每一次心惊的颤抖,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无动于衷。 慢慢地,他举起右手,握着的匕首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锋利的冷光,上面还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 “老公,我好怕。” 女孩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的是她环抱住自己的双手更加用力,简直恨不得钻进他的躯体,以此躲避开外界的一切危险。 不过她的力气显然有限,因为即使她看起来已经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但在男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如同猫猫狗狗般的撒娇胡闹,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扔在地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了右手,匕首仍旧握在手中,鲜血顺着垂直的刀刃偶尔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看似温柔力度却极大地掰开了女孩紧埋的脸,迫使戚绵露出那张已经哭得眼尾绯红沾满水渍的面容,好看地惹人怜爱,雾蒙蒙的眼眸散乱在空中无法对焦,毫无疑问,这个女孩看不见东西。 戚绵开合了几下唇瓣,她尝到自己咸涩的泪水味,眉头楚楚可怜地皱起,胆怯地任由男人将稍显粗粝的手心贴合在自己脸颊,双眼无能为力地微微睁大,还是只能看见一片放大的虚影。 男人又动了,这次是为她擦拭眼泪,动作并不轻柔,大概是没做过这种事,还将戚绵本就哭红的眼尾弄得更加红艳了,可用作在戚绵脸上竟然透着股诱人的媚态。 他想起来自己在还未解决地上躺着的几人时,他们似乎是有提到卖女儿给老头当老婆的事情,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女孩误会了什么。 男声响起,低哑而幽深,像来自深渊的情人呢喃。 “别怕,老公在这儿。” 他说着,低敛的眉眼间逐渐晕染开一阵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女孩的下一步反应。 第2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 戚绵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一只手搂住,她依赖而乖巧地趴伏在男人怀中,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瑟缩:“刚才是什么动静?我好像闻到了……” “不用在意,这里人养的畜牲比较多。”对方敷衍了几句答非所问,语调微微上扬透出点调笑意味,“你知道老公叫什么名字吗?” 戚绵闻言面露茫然,她还记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拐卖的还未来得及见到自己买家的女孩:“不、他们将我卖给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紧接着,她的眼里又开始蓄起泪水,小心翼翼问着:“你会不会打我骂我?”毕竟原身她出身卑微,周围也见过类似于自己这种卖女儿的例子,大多数中的她们被买走后过得日子都不算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地狱。 男人沉默着,温凉的手掌覆盖到她的手上,戚绵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逐渐凑近,最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掀起一股缠绵酥麻感。 “我叫屠夜,记住你老公的名字,如果你表现的乖的话,老公一定好好疼你。”他似乎路笑了一声,不过很轻,戚绵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家吧。” 戚绵被屠夜微微用力推开,她带着惶恐地胡乱挥舞了几下才握住屠夜的手:“回家?离这里远吗?” 眼盲的女孩好像极其缺乏安全感,拼了命地想要紧贴着自己,好汲取一点安全感,屠夜冷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老头,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造成一片刺眼的红,是他的杰作。 这里是某个小山村,屠夜明面上的职业是一名画家,他来此是为了收集灵感,夜晚碰上来这儿商谈交易的村民,几个人看他穿得好还开着车,就动了歪心思。 对于屠夜来说,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羊羔,他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与主角,血液与死亡将会浇灌他的成长,他的画怪诞而诡异,将会在故事最后成为当代最著名的画家,并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情感残忍的杀戮怪物。 在屠夜解决一切后,从不远处才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孩,那就是戚绵。 此时戚绵也听着三三为她介绍了这一系列的背景,不由得暗自心惊。 [所以说呢,屠夜这家伙到现在为止已经杀过八个人了,加上这三个是十一个,他智商高,还继承了父母的一大笔遗产,每次杀人后都处理的非常好,所以到现在在别人眼里依然还是个优雅又有名的画家。] 戚绵表示理解,但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我的眼盲还能治好吗?这个也挺妨碍我做任务的。] 三三的声音依旧软乎又可爱:[这个世界来看,不可以哟,你这具身体是天生的眼盲,不过可以放心啦,你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以给你描述周围的视野呀。] 戚绵无奈:[行吧。] “后面那个屋子,是你家吗?”屠夜看了眼戚绵跑过来的方向,那里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土屋。 这里人户稀少,只有几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若不是风景好,屠夜也不会跑如此远来这儿取景。 戚绵点点头:“嗯……”她和屠夜聊了半天没有听见其他任何人的声音,还记得父母是出去干什么的,她睁着双无神却格外清透黑亮的眼眸望着前方问道,“你看见我的父母了吗?你们……已经商谈好了吗?” 屠夜瞥了眼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反握住戚绵的手语气竟然带上了点安抚的意味:“嗯,他们已经回去了。” 戚绵闻言颇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来,眼中才平息下来的泪意又开始隐隐冒头。 [三三,戚绵的父母平时对她怎么样?] [当然是少不了打骂啦,要不是原身长得漂亮身板弱,她父母恨不得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只不过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不敢真的将她怎么样。] “你不想和我回去?”屠夜掐住她的脸颊,微微抬起戚绵的脸,看见了女孩绯红的眼尾,漆黑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戚绵瞪大眼睛,失焦的双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阴影,她知道那就是屠夜。 “没有……”她声音小小的,不难让人听出这句话并非她的本意,戚绵的担忧与胆怯全都写在了脸上。 屠夜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指边,女孩白嫩的脸颊柔软而带着股暖意,因为他的动作而凸显出一团,配上她漂亮的杏仁眼,显得委屈又可爱。 他陡然松开手,只剩下戚绵脸上的红痕证明着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屠夜抿了抿唇,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那就好,走吧。” 淡漠的声音传来,戚绵正要抬脚,男人忽然握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继续向前跨去的意图。 “走这里,那边脏。”屠夜随口说着,轻描淡写地带着戚绵略过了地上老头的尸体,踏在没有鲜血的地面上。 她上了屠夜停靠在一边的车,在碰到车的外壁时,戚绵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几分惊讶,虽然父母没有告诉过她会将自己卖给谁,但她也没想到会被卖给一个有车的有钱人家。 “老公,这车……是你的吗?”戚绵犹豫问道。 屠夜望了一眼她:“嗯,你父母告诉过你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他们没和我说过。”戚绵摇摇头。 屠夜对此较为满意,他注视着一无所知的女孩侧颜,单纯而茫然的模样,多么像一只天真无害的羊羔,这么想着,男人嘴角缓缓勾起。 这是他意外的收获。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和你的父母再聊会,不要出来。” 屠夜声音不轻不重着,但却给戚绵一种必须要听他的话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狼藉的凶杀现场,在得到戚绵的乖巧应声后,才关紧了车门,回到泥泞而布满血污的土地上。 等到他处理完毕后,透过车窗看见的就是戚绵恬静而温软的睡颜,浅淡的眼皮覆盖住了那双无神的双眼,显得更加纯净美好。 [怎么样?我现在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是不是最好看的?]戚绵暗戳戳和三三唠嗑着。 三三非常捧场:[嗯!宿主你长得可好看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选中你呢。] 戚绵心底笑嘻嘻,面上睡得安安静静。 她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戚绵一个人待在车后座。 男人发动汽车,随手脱下了自己沾着血迹的外套,沉默地从车后镜看了眼戚绵的位置,白净漂亮的女孩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屠夜看了半晌,忽然出声:“你困了?” 戚绵装作被叫醒的样子,茫然睁开眼,直直对着前方看去,唇瓣轻轻张开—— “老公,我们到家了吗?” 女孩柔软的嗓音像是在撒娇,屠夜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3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3 屠夜的家处于z市偏郊区的一处老别墅,这栋别墅年份已久,但仍旧被视为屠家的主宅,据说别墅已经有大约两百年的岁数了。 最初的屠家,是靠买卖动物皮草来发家致富的。 也因此,这栋别墅里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动物骸骨或者皮草装饰,这些东西放在现在都会被视为违法买卖。 戚绵听见屠夜下车的声音,便也摸索着扶上车门,只是还没有用力,那车门就被从外打开来,戚绵一时不察,顺着惯性就向前跌去—— 雪松混杂着湿润泥土的淡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戚绵下意识抱住了前方的身影,好让自己不会跌到地面。 “下来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戚绵小声应了下,她抽回手的一瞬间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 “我扶你,不是看不见吗?” 戚绵便像只温顺的绵羊,低着头顶着屠夜实质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屠夜的视线落在女孩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洁白的脖颈上,他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如胶质般紧紧黏在上面,许久都未移开。 戚绵被男人握着手,虚虚贴在屠夜身边,那股冷淡潮湿的香味始终萦绕在鼻间,她轻轻开口。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吗?” “是我们的家。”屠夜的声音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撩人与甜美,戚绵暗暗心想,面上仍旧温婉而乖巧,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视野里不时略过几道像是绿植的阴影。 踏入别墅的大厅时,戚绵的视野陡然暗了下来。 屠夜的家里似乎很暗,是窗帘都拉上了吗?她好奇地思考着,大白天的为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暗呢?见不得光的皮肤病,还是屠夜就喜欢这样昏暗的氛围? “啊——”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戚绵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被屠夜拉住的手猛地一紧,借了下力才没有摔倒。 然后她就感觉到足底的触感一下和之前不同了,她好像踩在什么极为柔软又厚实的地毯上,这对于几乎一直待在医院里的戚绵来说,倒是有些新奇。 “这是什么?” “一张熊皮,抱歉,忘了提醒你一下。”屠夜随口回答着,话里是抱歉,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歉意。 熊皮?戚绵莫名在大脑里构思了一下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见过的熊皮的图片,这种东西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摆在大厅里的吗? “在这儿坐一会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生活用品,饿了么?” 屠夜牵着她,搭上戚绵肩膀的手微微使力,戚绵就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沙发里。 戚绵摇了摇头:“还好,给我收拾房间吗?” 女孩真诚而认真的发问,在没有太多光亮的房间里那双眼睛竟然还是清透的发亮,失焦地注视着上前方,倒是正好对上了屠夜的双眼。 “说什么呢?”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你当然和我睡在一起。” 戚绵的脸色苍白了一些,她到底还只是个来自偏远山村的未经人事的懵懂女孩,屠夜话中的含义会让她不可避免地升起点恐惧和担忧来。 屠夜微微眯眼,观察着她的脸色:“怎么?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吗?” “没有……”戚绵低下头,声音细弱。 她没再听到屠夜的下一句话,只有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戚绵知道,屠夜是去忙别的事了,她只能僵硬地坐在这里,沙发的柔软让她不敢过多动作,唯恐自己弄脏弄坏了什么地方。 “需要喝水吗?” 干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戚绵吓了一跳,她甚至没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 “啊、可以,谢谢。”她局促地回答着,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的确有些渴了。 等了一会儿,除了倒水时的水流声和杯子碰撞间清脆的声响,戚绵居然还是没听见任何多余的脚步声,或者是呼吸声,这个奇怪的人简直就像个飘来飘去的幽灵。 冰凉的触感贴到了她相交的手背上,戚绵好险才没有打翻这杯水。 “喝吧。”那个人说。 戚绵接过来,胡乱喝了一口,顺了顺动乱的心跳声,才急匆匆道了谢。 “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服?穿什么尺码?有爱吃或者忌口的食物吗?”那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像个机械的死人一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戚绵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对自己的不喜。 “我……”戚绵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另一道脚步声的接近打断了她的声音。 “老陈,你去准备晚餐吧,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屠夜说着,一边走到了戚绵身边。 戚绵似有所觉地仰起头,看向一片昏暗,她知道屠夜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站起来。”屠夜说。 戚绵慢吞吞地站起了身,虽然不知道屠夜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屠夜的下一步动作,乖巧得可怜可爱。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了她的腰身,戚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躲开,任由屠夜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丈量。 男人的掌心贴着她身体的时间越久,那阵温热的触感就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好似要将她融化似的,可偏偏每在路过敏感区的边缘时,屠夜又会堪堪停下前进的趋势。 一番动作下来,戚绵差点紧张地快流出汗来。 “有些太瘦了,记得多吃点。”屠夜收回手,望着女孩眼下已经出现的一片薄红,冷静道,“衣服的话,就让老陈给你买最小的码数。” 戚绵愣愣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屠夜是在给自己测量衣服的尺寸。 “对了,老陈是这里的管家,平时有什么需要的话,告诉他就行。” 戚绵点点头。 屠夜挑了挑眉,注视着貌似还处于一片怔愣的女孩,忽然低声问道:“以前有和别的男性接触过吗?” “有……”戚绵小心翼翼地回答,在屠夜皱起眉的下一秒,她补充道,“是我的爸爸。” 屠夜的眉心舒展开来。 第4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4 夜晚很快便降临了。 别墅较为偏僻的位置让黑夜显得更加寂静起来,戚绵站在窗边,外面的绿植在昏暗环境中模糊成一团团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像一只只怪物蛰伏在黑夜里,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但戚绵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在窗边仔细聆听着一些不知名虫鸟的鸣叫声。 葱白的指尖搭在窗沿上,因为主人不平静的心绪也微微扣紧,泛出一片病态的苍白,她的侧颜却朦胧得像一幅画,美好而恬静。 戚绵在等屠夜。 她眼下所处的这间卧室就是屠夜的,她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间卧室一定被打理地非常整洁。 屠夜应该是去洗澡了。 戚绵转过身,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 “怎么在这站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随着脚步的靠近,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也逐渐变得凝实起来,对方来到了她面前。 戚绵下意识仰起头,她知道对方很高,这样的角度能够让屠夜更好的看清自己的神情:“我听见一点鸟叫声。” 屠夜笑了笑:“是吗?” 他动作轻巧又不容置疑地揽过了戚绵的腰,带着人往床的位置走去:“这件睡衣是老陈给你准备的?” 他垂眸注视着已经洗好澡换下了那身粗糙朴素衣服的女孩,丝质的睡裙衬出了戚绵美好的身体曲线,莹润的肌肤在暗沉灯光的照耀下像珍珠般漂亮——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女孩那双无辜的、黑亮的、茫然而失焦的双眼。 “嗯……”戚绵小声回答,像只努力适应新环境的小动物。 “我们现在就睡觉吗?”她柔软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屠夜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倒映出对方忽闪的睫毛与咬的发白的唇瓣,他双眸微眯。 “睡觉吧。” 男人扶在自己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戚绵就跌坐在床上,她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伸长手,摸索着床被,找到枕头所在的地方,然后慢吞吞移过去再躺好,姿势严谨又僵硬,双眸直视上方可谓是一点也不敢多动。 [三三,他不会是要??]戚绵忍不住问起了三三。 三三嘻嘻一笑:[矮油这种事情都无所谓的啦,宿主你也是成年人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而且提醒你一下,屠夜长得巨帅哦~] 戚绵心底一沉,虽说她本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多么腐朽陈旧的思想,在爱情方面保持的是开放的态度,但她此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待着,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失去视觉让其他感官灵敏度更高,戚绵知道屠夜在凑近自己,她听见对方浅淡的呼吸声,还有贴近自己的温热的体温。 这下她脸上的紧张与慌乱可不是装出来的了,而是带着戚绵本人的真心实意。 屠夜抚上了她的脸颊,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半伏在戚绵身上,清冷的雪松味越来越重,湿热的呼吸也慢慢暖红了她的脸颊。 “老、老公,我害怕。” 戚绵有点忍不住了,她可怜兮兮地吐出一句话,妄图让对方停下动作,清透湿润的双眼无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屠夜能从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屠夜的声音更加低哑,透出股情人间特有的缠绵,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味道。 “忍着。” 戚绵:“……” 一个充满情欲的吻落了下来,戚绵的身躯是清晰可见地抖了抖,屠夜依旧没有半分停滞的意思他扶住女孩的脸颊,指尖陷入柔软的颊肉里,似乎触到了一点湿意。 屠夜顿了顿。 他支起身,观察起身下的女孩来。 对方的脸上一片恐惧慌乱与紧张交杂在一起,湿红的眼尾泛着点点星光,可她唯独没有半分反抗的动作,甚至还配合地十分乖巧,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戚绵此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地建设,亲就亲喽,姐他妈第一次接吻,对象是个牛逼轰轰大反派,三三还说他长得巨帅,这有什么亏的? 她这么一想,心一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顺着脑海中男人吻她时的记忆找到对方的脸,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嗯?戚绵的指尖动了动,她好像摸到一道凸起的……伤疤? 屠夜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一个翻身,退回到戚绵身侧的位置,连带着床铺都抖了抖,他的声音掀起一股压抑的阴冷。 “睡觉吧。”他说。 戚绵呆呆地睁着眼,她的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可男人的语气的确是让她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了,她只乖巧又柔顺地应了声好,然后阖上了眼。 [三三,怎么回事?屠夜他脸上是有道疤吗?]戚绵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戳起了三三。 三三回答地十分坚定:[对啊,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那道疤很小颜色也不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本人的帅气,满分十分我给一百分!呜呜呜真的很帅!] 戚绵心中微微一动,虽然三三是这么说的,但从屠夜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本人绝对是非常在意这道伤疤的。 所以这道疤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下身,侧着睡蜷缩起身体,放在身前的手似乎碰到了屠夜的胳膊,温热的肌肤感,戚绵一下子收回手,生怕惊扰到对方似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碰,她知道了对方没有侧身。 “那、晚安。” 戚绵小声说着话,失去视力的双眼在一片黑暗中微微下垂着,即使面前的一片混沌,但也知道屠夜就在自己身边。 没有回应。 夜晚的安静笼罩了这间卧室,没有关紧的窗户外偶尔有几声虫鸣鸟叫,卧室内只有女孩和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戚绵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睡着了没有,她的眼皮开始感到困倦,隐隐有阖上的趋势。 睡着的最后一秒,戚绵喃喃轻语:“谢谢你,带我住在这里、给我新衣服穿,还有……” 她没能说完全部的话就已经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屠夜就这样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凝视着她,看见她唇瓣的嗫嚅,看见她颤抖的睫毛,看见她最终闭上的眼睛,被掩盖住的黑亮瞳孔。 他忽然慢吞吞地伸出手,修长的五指轻而易举就包裹住了女孩的脖颈,只要自己稍一用力,这条生命就会流逝。 屠夜神情冰冷,他曾经用过这样的手法杀人,对方的死样难看至极,整张脸憋成紫色,眼球瞪大而布满血丝,这样在别人看来会做噩梦的一张脸,落到屠夜眼中也不过只是觉得丑陋。 熟睡的女孩对危险一无所知,她睡得极其安静,漂亮清纯的小脸安安稳稳陷在枕头中,一点其他动作都没有,呼吸又浅又淡。 这是屠夜第一次与女性同床共枕,也是他第一次试着亲近一名女性,毕竟比起亲近别人,他更擅长怎么伤害别人。 而且实话说,那种感觉并没有让他讨厌。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至少他还不想让戚绵变成那副丑陋的模样。 第5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5 别墅的白天对于戚绵来说只不过是眼前多了几道虚影。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屠夜的身影,她只能摸索着下了床,戚绵想要去洗漱,她慢吞吞地小心移动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推开门,陈管家那鬼一样寻不到踪迹的声音又蓦然响起。 “醒了的话,我带您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陈管家干瘪的嗓音透着股不情愿的意思,就好像大早上前来伺候人是被逼无奈般,戚绵无措地抿了抿唇,毕竟不能视物,还是应声说好。 “谢谢。” 示好的道谢声刚落下,戚绵的胳膊就被人大力地拽住了,她被拽地往前趔趄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甚至有阵钝痛感,而陈管家没有半点要顾及她的意思,带着她就往前走。 这么讨厌她?戚绵一边迈着碎步跟着一边忍不住心想,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里是卫生间,里面的东西您都可以使用,我在外面等您。” 戚绵被拽着拐了个弯,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她默默记下位置,然后一声不吭地迈步进去。 经过一通艰难的摸索,戚绵完成了刷牙洗脸,只是想要去拿梳子时,她好像碰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得她往回一缩。 [哎呀,你流血啦宿主,这里摆了个小型金属雕塑,上面有点尖利的地方,注意一下哦,我给你指明位置。]三三惊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提供着自己的语言辅助。 戚绵稍微冲洗了一下伤口,总算是在三三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 “那个、屠夜呢?”她慢吞吞走出卫生间,然后轻声问着一直等候在门边的陈管家,眼前有道高高瘦瘦的人影,大概就是陈管家。 “去工作了。” 屠夜不是一名画家吗?需要这么早就去工作吗?戚绵不再多问,又一次在陈管家的半拉扯半搀扶下下了楼。 对方正好捏到了她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戚绵微微蹙眉。 [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诶,宿主他都看见你胳膊上的伤口了,还那样捏着,活该他毁容。]三三打抱不平道。 戚绵有些意外:[毁容?] 三三回答:[是啊,陈管家一整张脸都是烧伤后留下的疤,还好你看不见,不然一定会被吓到做噩梦的!] 戚绵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莫名想到了昨天夜里自己摸到的屠夜脸上那道疤。 那道疤不是烧伤造成的,她摸着觉得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所致。 “早餐就在您面前,有什么需要叫我。” 走了一段路,戚绵被人按着在一个椅子上坐下,陈管家公事公办地冷声说完,没了声息。 大厅里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刀叉碰撞间清脆的金属音,戚绵不太适应地拿着刀叉吃起早餐。 陈管家很明显并没有关照到她是个盲人的情况,餐点都被摆放在桌面的中间位置,她得伸长左手摸摸盘子在哪,再用右手去拿。 [嗯这个是水晶包,可以拿,诶等等——那个是滚烫的热粥。] “啊!” 戚绵猛地抽回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她摸到了陶瓷粥碗的外壁,指尖火辣辣的酥麻刺痛感让她咬了咬唇。 “有没有凉水?可以让我冲洗一下吗?” 没有回应。 [哇他就站在你旁边,眼睁睁看着你摸东西不帮忙就算了,还不理你!]三三大叫着,[不要怕宿主,等你感化了反派,叫反派去惩罚他!] 明明刚才还说有什么需求告诉他就行的,戚绵无端升起一丝委屈,她吹了吹自己的指尖,肯定要起小水泡了。 手指烫伤了,还看不见东西,戚绵没了胃口,只吃掉两个水晶包就示意自己吃完了。 这种时候陈管家才又搭理她。 “您的活动区域在一楼与二楼,其他区域不要过去,有需求叫我。” 戚绵默默腹诽着有需求叫你也没用,但她也不想呆坐着发呆,就在三三的指导下探索起这间别墅,她得尽快熟悉里面的布局。 [你摸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驯鹿头骨,你左边有个展示柜,小心不要碰到了。] 戚绵收回手,那驯鹿角的触感有点奇异,要是她能看见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摸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或物品,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听到一道屋门被打开的咔哒声。 [耶,屠夜回来啦!]三三欢呼着。 戚绵偏过身,失焦的双眸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距离过远也捕捉不到人影。 “在做什么?”属于屠夜的低沉嗓音响起。 戚绵面露惊喜,她像是按捺不住欣喜往前快步走去,双手伸向前想要触碰屠夜:“老公,你回来啦?” 这样做的后果当然就是——她又被地上的熊皮地毯绊倒了。 [慢点走路啦宿主。] 戚绵陷在柔软的熊皮中,倒是摔得不疼,她正感到不好意思,想要爬起来,就听见脚步声的接近,然后她就被人“捞”起来了,雪松味再次袭卷而来。 “慢点走。”屠夜简洁道。 戚绵扶住他还没有收回的胳膊,温热的肌理感表示屠夜穿的是短袖,她柔软地弯起眼睛:“你去哪里了?” 屠夜的手掌落在她柔顺的发尾,声音听不出情绪,回答与陈管家如出一辙:“工作。”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她黑亮的眼珠其实正落在男人的锁骨上:“是不是要吃午饭了?” 屠夜嗯了一声,牵住她的手将人往餐桌边带,没走出几步,他脚步一滞。 戚绵就感觉到对方的指腹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让她的胳膊轻轻颤了颤。 “这是怎么弄的?”屠夜淡声道。 戚绵羞赫地垂下头:“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无意识地揪起身上还未换下的睡裙。 没揪几下,右手又被人握住。 “手指也受伤了?” 戚绵犹豫着点点头:“嗯,烫到了一点,不过没关系的。” 屠夜沉默着,听不见男人的回应似乎让戚绵有些着急了,她胡乱伸手半搂住了对方精瘦的腰。 “对不起,我看不见所以就有点……”戚绵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点泣音,她好像在害怕什么,害怕什么呢?屠夜注视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尽快适应这里,然后就能帮你做事了。”戚绵红着眼眶,漂亮的小脸上点缀着可怜兮兮的泪痕,“我可以给你做饭,还可以——” 屠夜打断了她:“吃饭的时候,陈管家在你身边吗?” 他说着,像初次见面一样为戚绵抹去了脸上的眼泪,依然是体会不到多少温柔意味的动作。 戚绵怔了怔,她感觉到从另一个方向投来了一道阴冷的视线,她知道那是陈管家。 黑发女孩委屈地缩了缩身体,更加贴近她想要依靠的人,尽管停顿地有些久,她还是轻轻地说出了口。 “嗯,在的。” 第6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6 戚绵不知道屠夜对陈管家说了什么,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明显对她贴心了许多。 语气还是一点没变的冷硬,但却会为眼盲的人提供一些便利。 戚绵默默接受着,也不再对他道谢。 今天的屠夜没有出门,据陈管家所说,他正在二楼的画室里作画,戚绵自然是要去刷刷存在感的。 她只知道屠夜是一名画家,但还没见过他画画。 戚绵问过陈管家画室在哪,现在也不需要对方的帮忙,自己慢慢扶着扶手就上了楼。 她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裙子,自己看不见款式与颜色,但据三三所说,屠夜给她准备的衣裙都是浅淡色系简洁款的,很衬她无害的气质。 戚绵走到画室前,她在门前犹豫再三,敲了敲门。 这一切场景都已经她头顶的监控捕捉到了,屠夜与她仅隔一墙,漆黑的眼珠落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监控画面,身材娇小的女孩就站在外面,高清的画质完全可以捕捉到她伸出的手止了又止的动作。 屠夜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一点鲜红颜颜料,薄唇微动。 “进来吧。” 在门外的戚绵怔了怔,她还没敲门呢。 [你头上有监控,屠夜应该看见了,对了哦宿主,忘记告诉你了,这间别墅的一楼和二楼到处都有监控,几乎是没有死角的。]三三说道。 戚绵明白了,心想还好她之前倒没趁屠夜不在家做出什么崩人设的事情。 她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一股难以描述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戚绵不由得顿了顿。 腐臭味、铁锈味、糜烂的花香味、还有浓烈的颜料味与消毒水味?戚绵仔细嗅了嗅,她在医院待的久,所以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她问三三。 三三回答地有些遮掩:[啊这…宿主你注意不要乱走乱摸,屠夜面前躺着具新鲜女尸。] “过来吧,往前走就好。”屠夜立在原地,双手虽然擦干净了,但他的衬衣上还沾染着一些飞溅到的血渍,他望着戚绵开口道,带着股诱哄安慰的意思。 戚绵抿了抿唇,嗅觉上依然在不断遭受刺激,但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迈向了他。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只有八九米,但围绕在两人中间的却有几滩红褐色的液体、破碎的衣物、还未腐烂的残肢,以及零零散散摆放着的画具。 留给戚绵下脚的空间极其有限,她很有可能一不注意就会踩中这些东西的任意一个,穿着洁白长裙的盲眼女孩一无所知地往前迈去,她慢慢地路过了那些脏污,往前方直立的高大男人走去。 荼蘼又诡异的画面,屠夜愉悦地眯起双眼,她竟然奇异地避开了每一个障碍。 [宿主,脚尖往右一点,对对!吓死我啦,你差点碰到了一截胳膊。]三三实时提醒着。 这一段路在三三的帮助下,总算是成功地走完了。 戚绵松了口气,但还得假装自己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模样往前伸着手试探,直至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 “老公?”戚绵软着嗓子叫了一声。 “嗯。”对方慵懒的回应着,握住了戚绵未收回的指尖,拉着人来到画架旁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吗?” 屠夜站在她面前,随意瞥了眼戚绵旁边坐着的女尸。 女尸是他昨天才弄回来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夜里看见他主动跟上来搭讪的。 那张白皙秀丽的面容现在却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脖颈上的伤口倒是没再流血了,锯齿状的一圈看起来很漂亮,柔软的肌肤已经按压下去也不怎么回弹了,原本这些都是屠夜眼中激发他灵感的东西,只是现在戚绵一坐到她旁边…… 他忽然皱起眉,本来还算充盈的灵感消失不见了,戚绵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而莹润,是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鲜活的美感。 “没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想来陪陪你。”戚绵仰着头找不准方向地正视前方,似乎是说出来的话对她来说也有点过于直白了,眼下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屠夜盯着那团红晕,背后的画架上还是他未完成的画作。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以为自己会不会打扰对方工作了的戚绵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遍:“可以吗?” 屠夜抚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红晕更加明显,明显害羞但也没有反抗,只是乖巧任由屠夜动作的戚绵紧张地咬了咬唇瓣。 “那就在这坐着吧。”他说。 “好。”戚绵点点头,然后就真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起来,即使她知道自己身侧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就是具女尸。 柔软笔刷落在画布上的声音沙沙的,戚绵安静聆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笔刷的声音才停下,她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屠夜好像画完了? “这么坐着不累吗?” 沙发下陷了一点,屠夜坐在了她旁边,隔开了自己与女尸。 “还好。”戚绵小声道,“你画完了吗?” “嗯。”屠夜挑起她的发丝垂眸玩弄着。 “如果我能看见就好了,好想看看你的画啊。”戚绵失落地说着,白净的小脸上出现几分遗憾与难过。 “想看我的画?”屠夜反问道。 他的视线落在了画上,丧失灵感后匆匆画完的一副画,画上的女尸没能带给他半分美感,反而无趣又丑陋,倒是女尸旁边被他匆匆添加了几笔的白裙女孩纯净而美好。 他的眸中划过几抹思索。 “对啊,陈管家说你是一位画家,那画得一定很好看吧,我还没见过画家的画呢。”戚绵微笑起来,失焦的眼珠在说起这话时也升起了一点光芒。 屠夜忽然道:“虽然看不见,但是你可以作为我的模特。” 戚绵闻言愣了愣:“我可以吗?” 屠夜望着她清透的眼眸、挺翘的鼻尖、殷红的唇瓣与白皙的肌肤,毫无疑问,这个眼盲的乡下女孩有着张出色的面容,戚绵的气质也总带着股旁人无法拥有的软糯无害感。 她的美没有侵略性也没有冲击性,但却会让你在不自觉的凝视中逐渐沦陷进去。 他回答:“可以。” 戚绵像个得到了惊喜的小女孩,她欢快地笑起来:“好啊。” “这是我刚才的模特,表现的不太好,你会做得更好。”屠夜淡声说着,拿起旁边女尸的手就放在了戚绵没来得及反应的手背上,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讨论一件多么简单又平常的事情。 戚绵的手背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第7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7 “这是什么?” 女孩扬起脸,天真又茫然的神情在屠夜眼中倒映的清清楚楚。 戚绵只是错愕了一瞬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相信屠夜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出来的,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屠夜沉静的声音响起:“一个假人模特。” 戚绵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悄无声息地将手从女尸的手下抽走,虽说她也没那么害怕,但总归和死尸的接触确实是挺渗人的。 那股冰凉的触感好像还附着在她手背上,有点恶心。 “是不是该去吃饭了?”戚绵转移话题,估计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屠夜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他的手臂就搭在戚绵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虚虚环抱着她:“还早,老陈应该没有准备好。” 戚绵却一下子坐直身体,欣喜道:“那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我会做饭。” 屠夜盯着她那双连人都找不到在哪的眼睛,无声地扯开嘴角:“好啊。” “我带你去厨房。” 这次倒是没让戚绵自己走了,他半抱住戚绵,避开了房间中的每一个杂物与脏污,带着她去了厨房。 …… 屠夜像一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孩童,在戚绵身边开始作为她的“眼睛”提供起帮助,慢慢看她熟练地完成每一步烹饪的操作。 “这个是盐。” 男人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女孩的手,引导着她来到装着盐的容器上,嗓音如流水般平和而充满耐心。 戚绵的确是会做饭的,她自己一人生活了许久,一些生活必备技巧都有,并且还会跟着网上的一些教程,做的饭菜味道很好。 只要报出自己想要的食材和调料,屠夜就会贴心地为她递上所有,甚至于锅碗火候等他都能认真准确地说出来。 戚绵的后背紧贴在屠夜胸前,暖热的温度萦绕在背后,雪松味若有若无,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声音一直是从自己头顶传来的,两人的双手几乎都没怎么分开过。 屠夜会做饭,戚绵看出来了。 但三三不是说屠夜是继承了大笔遗产吗?从小生活在富贵家庭里还会有仆人管家贴身伺候,怎么还需要自己做饭? 最终的这些菜,与其说是戚绵做出来的,不如说是屠夜借助她的双手做出来的。 她有些气馁,白嫩的脸颊也不知是被烟火蒸得还是害羞弄得,绯红之意从未散去过。 “尝尝吧。”屠夜说。 戚绵只觉得嘴唇上传来热气,下意识张开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屠夜喂了一口的虾肉。 ok她可以确定了,这确实不是她的手艺能做出来的味道,戚绵默默在心里留下两行卑微的眼泪。 [宿主你不要气馁啊,屠夜家的食材都是高端新鲜的,做出来肯定会比普通家庭食材做出来的好吃。]三三安慰道。 虽然羞赧,但戚绵承认了这一点,她垂下头有些失落地说着:“我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屠夜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嗯?” 他笑了一声,宠溺般地摸了摸戚绵的脑袋:“不是我们一起做的吗?”他有时候表现的就像是一对正常又恩爱的夫妻,完全不像是两人才认识没几天,戚绵还是个被买来的瞎眼女孩。 可更多时候,戚绵觉得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饲养着的猫猫狗狗。 “老公,你出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什么时间啊?”戚绵忽然问道。 屠夜回答得随意:“不定时。” 他每次说是出去工作了的时候都不是同一个时间段,戚绵怀疑他所谓的出去“工作”,就是出去杀人了,她得弄清楚,然后想办法尽量阻止一点。 “那都是去什么地方呢?那种画展吗?还是什么公司?”戚绵天真地追问道。 沉默。 男人似乎在审视她,那道无形的目光几乎快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戚绵险些维持不住脸上自然疑惑的神色。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地方的呢,绵绵?”屠夜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边,刻意压低的声音牵扯出一阵酥麻的暧昧感。 戚绵怔了怔,这好像是屠夜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她反应既快又冷静:“在电视上看过呀。” 她笑眯眯的,“戚绵”家里确实有一台淘来的老旧电视机,虽然是偏僻落后的小村庄,但也有着信号。 屠夜应了声,还是没有回答戚绵之前的问题,不过他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下次我出门的时候带上你,你可以在旁边陪我工作体验一下,怎么样?”屠夜勾唇说着,眼底闪烁起一片莫名兴奋的光。 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戚绵小心翼翼地应下,再怎么糟糕也就只是身处凶杀现场而已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没什么好怕的,戚绵这样安慰自己。 *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戚绵如愿被屠夜带去一起“工作”,她不知道屠夜开着车带她去了哪,但反正距离不远,似乎也就十分钟的路程,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封闭的房间。 她已经维持着波涛不惊的心在这里端坐了半个小时,过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屠夜说着话,耳边不时传来点描述不出来的诡异声响。 三三告诉她屠夜正在处理尸体。 准确来说是摆弄尸体,他通过切割、换衣、装饰等等,努力地想要摆造出一个完美的充满艺术的场景。 奇怪的是戚绵居然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只有浓烈的清淡花香,还有种……潮湿的泥土味? [因为他在这里种了好多好多花啊,而且都是火红的玫瑰,感觉整间房间都被玫瑰包围了诶。]三三解惑道。 屠夜告诉她自己正在收集绘画的灵感。 沉闷的声响蓦然在她脚边炸开,戚绵吓了一跳,脚尖忍不住往里收了收,紧接着屠夜安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画板不小心掉了而已。” 戚绵扯扯嘴角,是啊,画板,穿着衣服的画板,她得做点什么了,不能看着屠夜就这么摆弄尸体,她的任务可是感化他啊。 “对了,你会画小动物吗?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野兔……”戚绵仿佛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开始现场瞎编起自己对于小动物的喜爱与共处的经历,从小动物着手,再转到对人的关怀嘛。 屠夜安静地听着她说。 “小动物真的很可爱对不对?我之前在网上见过伤害小动物的人,那种人真的……” “该死。” “……啊?”戚绵一愣,她好像听见屠夜说了一句什么。 “那种人都该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凝结成冰般刺骨寒冷。 第8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8 这句话不是随意的口吻,戚绵能听出来屠夜的语气中实实在在的戾气与阴冷。 他喜欢动物,讨厌伤害动物的人类。 戚绵默默记下,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呀,你今天又要画什么呢?” 屠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乖顺的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无条件信任他并依赖他的模样,他很喜欢,戚绵像一只温软无害的小羊羔,这也是他带她回来的原因之一。 他望了眼身后已经摆弄好姿势的“模特们”,才过了几天就开始不怎么新鲜了,屠夜的眉眼蒙上一层阴沉。 灵感缺失导致他定期的画作还没有完成。 “还没有想好。”他不怎么愉快地回答。 [屠夜的心情不太好,他的画展会在下星期开始,在那之前他会完成一幅杰出的画作,灵感来自于那些被害者,但或许是我们到来的原因,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完成。] 三三悄咪咪提醒着戚绵,戚绵心神一动,她伸手拉住了身前站着的屠夜:“老公,你可以画只小动物吗?一定会很可爱的。” 屠夜微微眯起双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白净漂亮的小脸,脑海中涌现的倒不是什么小动物,反而就只是戚绵那双失焦却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忽然俯身为戚绵整理了一下散落到脸颊边的头发,声音显得温柔了许多:“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戚绵一愣,不过画活人应该也比画死人好吧,她应下,一副暗暗欣喜羞涩又努力掩饰着的样子:“好。” “不过,绵绵要先换一件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戚绵感觉到自己膝上被搭了一件轻柔的布料,然后就听见屠夜说着:“换上它吧。” 戚绵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声音不可避免的小了许多:“就在这里换吗?” 屠夜注视着她:“嗯。” “不好意思吗?” 戚绵抿了抿唇,耳垂慢慢变粉,她用羞怯的声音承认了自己的顾虑:“如果你不喜欢怎么办?” 屠夜挑了挑眉,这话他倒是没听懂:“不喜欢什么?” 戚绵的脸颊也开始泛起些微的粉了:“不喜欢…我的样子。” 懵懂纯净的女孩初为人妻,尚未体验过夫妻间的亲密,她的担心的确太多太多,可偏偏戚绵的每一个担心都离不开屠夜,归根结底,她真正担心的是屠夜会抛弃她。 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菟丝花。 屠夜的眸色暗了暗,低声道:“不会。” 戚绵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她是没什么好怕的,以前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医生护士看光了,羞耻心什么的,早在一遍遍的病痛折磨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缓慢站起身,在屠夜的默许下攀附着对方的肩膀,将腰侧的拉链拉下,或许还是觉得有些羞赧,戚绵选择了侧过身完成剩下的动作。 纯白的羊羔睁着它迷茫的双眼,将自己暴露在这片血色与玫瑰的黑暗地狱中。 屠夜未有多余动作,戚绵却觉得他的目光像冰凉的毒蛇般爬过了她的脊背。 “很漂亮。” 像是在赞赏听话的宠物,屠夜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没有爱欲,只是单纯的满足和愉悦。 戚绵害羞般垂下头,掩住了自己脸色的变化,屠夜的动作与表现都说明了他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点,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下星期有一个画展,想和我一起去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 到了要与屠夜一起去画展的那天,戚绵明显的开始紧张起来。 “那里面会不会有很多人啊,我看不见,我怕……”她已经坐在了屠夜的车里,脸色越来越苍白,肉眼可见的无措与怯意。 屠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羊羔在头一天让自己为她挑选了很多衣裙,兴奋到难眠,继而导致今天的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更添娇弱感。 “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安慰道。 [宿主你放心啦,我会全程提示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三三也在安慰着她。 戚绵不知当讲不当讲:[不是,我没真的在怕啊,我只是装装小可怜让屠夜多关心关心我。] 三三:[原来如此,宿主你真是太聪明了!] 画展的地点离家好像很远,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屠夜才将车停下,而戚绵也已经听到车外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下来吧。”屠夜贴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又扶着她走下车。 戚绵似乎听见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她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紧紧依靠在屠夜身边哀哀挎着他的胳膊,一副无措又尽量保持冷静的模样。 屠夜无声拍了拍她的脊背,对过来的人只稍作点头致意,他的脾气在圈子里一向以古怪出名,倒也不需要怎么去应付这些人,省了他的麻烦。 “屠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最近有几幅新构思的画,正想请问您能不能……” “不能。”屠夜冷淡的声音堵住了那人所有的话,他揽着戚绵快步往里走。 看不见东西的戚绵差点因为这变快的脚步跌了一跤,还好屠夜还算有良心地紧紧搂住了她。 画展里面的氛围就好了太多了,即使戚绵一直能听见前来参观的游客声和偶尔来打招呼的声音,但都没有外面那些直接上来堵人问话的家伙,大家应该都更偏向于认真欣赏艺术。 可惜了她一个瞎子跑来逛画展也是够奇怪的。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屠夜低头问她:“怎么了?” 戚绵的睫毛失落地颤了颤,她小声道:“可惜我都看不见……” 屠夜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几秒,说实话如果戚绵只是单纯看着某一处的话,并不会有人觉得她会是个瞎子,而她如果不是瞎子的话,他也不会带她回家。 “这样很好。”他轻声说。 戚绵眨了眨眼,没理解哪里好,而后另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响起—— “屠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屠夜淡声回答,没有任何避讳:“这是我的妻子,戚绵。” 女人因为惊愕拔高了点音量:“妻子?!屠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她看了眼缩在屠夜怀里的那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女孩,心下一股酸涩与悲愤难以压抑。 她叫田芮,是个喜欢艺术的富家小姐,尤其喜欢屠夜的画。追在屠夜身边少说也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的相处却连屠夜家都没进去过,关系也就是见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屠夜明显不怎么想搭理她了,语气不耐道:“不久前。” 田芮无法接受,前几个月见面时屠夜还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对谁都是这样,也因此她才能忍受对方这种态度直到现在,可现在她却能看见屠夜搂着个女孩来到自己的画展。 对方叫什么戚绵?她从来没听说哪家的小姐有姓戚的。 她曾经还为自己是能和屠夜说几句话的唯一一个女人而沾沾自喜。 “屠夜,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结婚了,你都考虑好了吗?你的身份不应该随便找个女孩潦草结婚的。”田芮越说越激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心思。 戚绵全程像个透明人安静地听着,心想来了来了,追随反派的炮灰女配? 没想到屠夜连个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揽着戚绵就从田芮身边路过了,戚绵都但心那个女人会不会上前拽住屠夜不让他走了。 但好在,田芮没有那个胆子这么做。 虽然屠夜的身份是一名画家,但他继承的遗产绝对不是别人能惹得起的,换句话说,他有那个资本去无视所有人。 田芮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又不敢置信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昨天还在期待今天与屠夜见面的自己多么可笑。 “田小姐,你还好吗?” 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田芮闭了闭眼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转过身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屠先生,你也来看画展吗?” 黑发黑眸的男人嘴角噙着笑,那张脸与屠夜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屠夜脸上有着一道疤痕,而眼前男人的脸却光洁俊美。 “是啊,毕竟是我的弟弟。” 田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所有人都知道屠家一对兄弟不合,堪称死敌,她对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多想了,她只想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参观吧,我先失陪了。” 男人望着她眼角的泪意若有所思:“我弟弟惹你伤心了吗?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可以下次再来找他。” 田芮闭了闭眼逼退泪意,她冷硬地回答:“不必了,屠夜已经有了妻子。”然后转身离开。 徒留黑发男人在原地诧异地挑了挑眉,妻子? 第9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9 屠夜带着戚绵来到了休息室,毕竟是他的画展,他还是有些事需要去忙的。 “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好吗?”对方温和的劝说着,戚绵对此当然是乖乖点头。 [啊宿主,提醒你一下,这场画展还来了一个重要角色。]三三突然开口。 戚绵打断它:[打住,休想让我出去找人。] 听着屠夜离开的脚步声,戚绵慢吞吞靠在休息室的软垫上,她才不会出去乱跑找什么线索或者接触什么关键人物,一个瞎子的明智做法就是乖乖坐着等人。 三三呃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戚绵敏锐地捕捉到休息室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往声音来源踏出几步,柔柔软软地开口叫道:“老公,你回来啦。” 脚步声停滞了一秒。 “嗯。”男人低声回应。 戚绵乖巧地眨巴着眼睛,她只能凭借声音辨认出对方所站的位置,透亮的眼瞳大致地落在男人身上:“刚才去忙什么了?” 三三着急地大喊:[宿主!这不是屠夜啊,这是屠夜的双胞胎哥哥屠惘!] 戚绵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抖了抖,她半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然而没等她犹豫太久,她的手就已经被人握住了。 同样温热的掌心与更加温和的力度,屠惘轻轻一个拉扯,戚绵就倚靠在他胸前。 “等急了吗?” 他的眼底倒映出女孩懵懂的脸庞,还有那双并不具有视物能力的眼睛,屠惘微微勾唇,真有意思,屠夜居然找了个瞎子当妻子? 戚绵微微张唇:“没有…” 她垂下眼睫,的确与屠夜不同,她没有闻到那股雪松味了,但对方显然还在热衷于同她扮演夫妻游戏。 [三三,屠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询问三三。 [他和屠夜不合,父母死后只继承了小部分屠家遗产,然后靠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个商业巨鳄。] 戚绵扬起小脸,心想这两兄弟倒是一样的个头高,她反握住屠惘的手,轻轻撒着娇:“老公,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她得找到屠夜。 屠惘轻笑了一声,女孩温软的嗓音与漂亮的面容都格外惹人怜爱,更重要的是,戚绵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懵懂纯然的气质,犹如纯洁稚嫩的幼兽,他大概能理解自己弟弟为什么会将她留在身边了。 “好啊。”他说。 戚绵便挽着屠惘的胳膊慢慢走了出来,对方还体贴地揽住她的腰,说话间语气亲密地仿佛戚绵真的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带你去看看一些仓库里暂未展出的画吧。”他微微俯身贴近戚绵耳边说道。 戚绵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即使觉得不太对劲,但她是个瞎子,只能装作无知的模样点头说好。 也不知道屠惘带她走的究竟是哪条路,戚绵一路走来居然都没听到什么人声,甚至越走越安静,屠惘在有意地带着她往无人处走。 他对自己弟弟的画展可谓是了如指掌。 然而两人关系又不合,那么如此了解一定是有派人来调查过了。 仓库在画展的深处,里面摆放着一些屠夜的早期画作以及半成品,当然也有一些他暂不对外展出的作品。 戚绵不知道屠惘用了什么方法,有着电子锁的仓库居然被他解开了。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两人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于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回声,仓库的空间一定很大。 紧接着她眼前的昏暗亮了一点,屠惘打开了仓库的灯。 “这里面都是我的画,你要不要去看看?”男人低声诱哄着。 戚绵沉默了一会:“可是我看不见。” 屠惘半眯起双眼,愉悦的弧度在唇角绽开,他捉着戚绵的手往前伸去,直至碰到一片粗糙的画布:“你可以用触感去感受它们,有些画还没有裱框。” 砂砾的质感让戚绵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她有些犹疑:“可是我不会不小心碰坏它们吗?” 屠惘手掌向下延伸,改为半搂住她的腰,温声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在意。” 戚绵直觉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碰触画作,肯定会有什么后果,她坚定地收回手摇了摇头,懂事又可怜地垂眸道:“谢谢老公,但是不用了,我也不懂这些,就算摸到了也感受不出来什么。” 屠惘眯了眯眼,语气不变:“好吧。” 他脚尖一转,往更深处走去,那里有幅画被厚重的灰色幕布遮掩着,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哗啦一道布料的摩擦音响起,戚绵皱了皱眉,在脑海里询问三三:[他在做什么?] [宿主,屠惘在看画呢,他刚刚把一幅画的画布掀开了。] 那副暴露在灯光下的画已经被裱框,红木质地的画框看起来有些老旧,画上的内容有些诡异—— 那是几只死亡的动物,梅花鹿、白兔、幼象等等,它们死状各不相同,围成一圈躺倒在一片火海中,正中央站着一对面带微笑的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 三三一边给戚绵描述画上的内容,一边提醒她:[屠惘刚才将这幅画的内容拍下来了。] 这一阵安静的沉默下来,戚绵正要问屠惘在做什么。 背后的已被关上的门忽然被大力打开,砸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戚绵吓了一跳,随即就意识到应该是屠夜赶来了,然而她紧了紧挽着屠惘胳膊的手,她还在屠惘这边。 “你在做什么?”屠夜阴鸷的目光掠过屠惘毫无波澜的脸色与他怀里惊讶的戚绵,最后才落在两人背后的那幅画上。 认出来这是屠夜的声音,但这传来的距离明显不对,戚绵略显慌张地揪住了身边屠惘的衣服。 “……老公?”她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叫道。 屠惘顶着屠夜冰冷的目光,慢吞吞抱紧了戚绵瘦弱的身体,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他漆黑的眼眸渗出几分笑意。 “老公在呢。” 第10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0 戚绵被人紧紧搂着腰,她不能挣脱,也不敢挣脱,谁知道屠夜的兄弟屠惘会不会也是什么杀人狂大变态呢? 她面露惶恐,尽可能地寻求离自己最近的庇护所——也就是屠惘。 “来的人是谁?”戚绵攀附住屠惘的肩膀,小声地说着,似乎是已经相信了屠惘的话。 “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屠惘勾起唇低声说,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用担心。” 屠夜眸色渐深,他几步来到两人身前,目光落在屠惘身前一无所知的女孩身上,倒是没再争辩谁究竟是谁的问题,她毕竟看不见,两人的形貌声音又的确相似得不行。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邀请函。”屠夜冷声道。 屠惘正要说什么,自己怀里原本乖顺的女孩却突然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入了屠夜的怀中。 两人皆是一愣。 屠夜的双手下意识升起护住了她,他张了张口:“你……?” 戚绵仰起头努力找到他的位置所在,泪盈盈的漂亮双眸暴露在屠夜眼中,她委屈又后怕地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认错人了……” 眼睁睁看着刚到手的“老婆”找回自己老公的屠惘挑了挑眉,刺着她:“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老公吗?怎么转眼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戚绵不说话,只执拗地抱着屠夜,纯然漂亮的小脸上已经开始落下泪痕,那对空茫的黑色眼珠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望见了屠夜的面容。 她在用目光祈求屠夜的原谅,也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即使是需要攀附别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也认准了她唯一的港湾。 “好了。”屠夜垂下眸,赞赏般地抚过她的发丝,为她的忠诚与讨好,他愿意给予一点温柔。 屠惘眯了眯眼,顿觉索然无味:“嘁。”他抬步要离开这里,在与屠夜擦身而过时,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 “外面有保安和记者在等你,做好准备。” 脚步声停滞了一瞬,随即加快了速度远离,直至消失。 “怎么认出我的?” 戚绵反应慢了半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瑟缩小可怜角色扮演中,意识到屠夜是在问自己后,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黑发女孩的双手从他腰间慢慢向上移动,走过的力度不轻不重,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片温柔的触感,屠夜默不作声地垂眸望着她,默许了这种行为。 最后,戚绵揽住了他的脖子,这是人类身体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屠夜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给人碰到这里的机会的,可他还是没说话,清浅的呼吸仿佛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即使那双手如此温热又柔软。 戚绵微微踮起脚,减少两人的身高差距,这样才能让自己刚刚好埋进对方的颈弯,她大着胆子呼吸了一下。 湿热的气息带着点不知名的清香,好像是他浴室里洗发露的味道,屠夜莫名想道。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戚绵轻声说,“只有你身上才有的。” 雪松味,戚绵知道它的名字,但从偏远山村里出来的盲眼女孩不可能知道,所以她谨慎地没有仔细说出来。 她的情绪在屠夜波澜不惊的态度下也得到了缓和与平息,眼中的雾气散去,被泪洗过的眼眸更加清透澄澈。 屠夜摸了摸她的脑袋,赞扬道:“很聪明。” 因为这一句直白的夸奖而红脸的女孩垂下头,搂住屠夜脖子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我和他还有一点不同。”他说着,抓住了戚绵落下的手。 戚绵茫然:“嗯?” 屠夜扶着她的手,自己低了低头,他让那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戚绵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凸起的疤痕,她睁大眼睛。 这次停留的时间够久,久到她能感受到那道疤大约有四厘米长,疤痕的位置位于男人右边眉峰往下处,而相比较这道疤,戚绵更加注意的其实是屠夜立体的眉峰与流畅的下颚线。 可恶,她好想看看屠夜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宿主,你会看见的。]三三突然说。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可以看见?] 三三不说话了,戚绵的注意力也被屠夜的话吸引走了。 “我和他长得像,但他没有这个。”屠夜带着她的手,在那道疤上轻轻摩搓了几下,好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戚绵的指尖有些颤抖,她问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十六岁。”屠夜回答。 戚绵点点头,她没有如屠夜所料那般讲出安慰自己的话,也没有问问自己这道疤过去的时候疼不疼,她没有说出任何话。 但她踮脚吻了吻那道疤。 屠夜怔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第一次闪过了类似于错愕的神色,里面倒映着女孩的脸,上面写着疼惜、安慰、眷恋,概括了她所有想说但未说出口的话。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脸上许久,女孩的身后是那副诡异的画,画上的夫妻是他的父母,屠夜忍不住多看了眼夫妇的脸,戚绵这样的神情他从未在那对夫妇的脸上看见过。 或许捡回来的羊羔,就这样养在身边也不错。 良久,屠夜张唇。 “走吧。” …… 戚绵回到了屠家别墅。 别墅里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实话说她有些不理解,这么大一个别墅,难道都不需要什么仆人去定时清洁吗? “不早了,吃过晚饭就早点去休息吧。”屠夜说着,而戚绵则从他的这番话里读到了别的意思。 “你还有事要忙吗?”她不安地握紧了屠夜的手,明显是不想远离屠夜太久。 屠夜嗯了一声,眼看着女孩神色逐渐变得低落起来,他顿了顿,垂首吻了吻戚绵的额头。 “我忙完就会回来。” 戚绵眨了眨眼,像是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这个吻虽然只是吻在额头,比起之前的那次却是多了层细密的情感。 她红着脸,小声回应:“我知道了,等你回来。” …… 然后戚绵一个人吃好了晚餐,又一个人躺上了床,她直觉屠夜口中的“工作”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但她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时时刻刻都像个无理取闹的粘人精要求陪在屠夜身边。 她准备等屠夜回来后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情况。 可等到深夜,戚绵甚至都已经睡着了,最后吵醒她的也不是晚归的屠夜,而是一阵尖细可怖的哭叫声。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5 “哥哥,你要记住我给谢清韵的假名是沈绵,所以等会如果有别人问你我是谁的时候,你就这样介绍我的名字……” 戚绵亦步亦趋地跟在戚玉身边,她没有注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是小声在戚玉耳边絮叨着。 顾及到身边的戚绵,戚玉每走一步跨出的距离其实都放缓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凤眸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但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耳边女孩的窃窃私语上。 “哥哥,你看见谢清韵没有啊,她真的会来吗?如果你注意到她了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哦。”戚绵忍耐着想要四处张望的冲动,紧紧贴着戚玉的胳膊。 戚玉绷直了自己的胳膊,他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应了声:“嗯,知道了。” “戚先生!” 这时,忽然有道男声从两人身后叫住了他们,戚绵跟着戚玉一起转过了身,稍微有些好奇地看向来人。 那是个一脸精英像的中年男人,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某家公司的什么老总,戚绵安安静静待在戚玉身边,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多看了戚绵几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陈总。”戚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对方是他在生意上的伙伴,最近合作的还不错。 戚绵听着两人开始聊起一些生意场上的话,她无聊地随意扫视向周围的其他人,视线很快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她眨了眨眼,竟然有点不确定,那是谢清韵吗? 站在人群中的谢清韵端着杯果汁,正面带微笑地与身边的人攀谈,只是她白净的脸上不再化着那过于成熟的妆,就连身上的礼裙也是淡淡的蔷薇粉,透露出属于少女的姿态,是戚绵所见的不一样的谢清韵,但不可否认,她这样的打扮才是更好看的。 戚绵只多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她暂时还不太希望自己会被谢清韵发现。 陈总和戚玉已经不知道聊到哪去了,终于到了快止住话头的时候,陈总看了眼戚玉身边的戚绵,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她是?” 戚绵见提起自己,下意识就仰头看向戚玉。 戚玉也是自然而平淡地开口:“是我的女伴,沈小姐。” 这一次陈总眼底划过的震惊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干巴:“哦,沈小姐,幸会。” 戚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你好你好。” 见对方一直盯着戚绵不肯移开视线,戚玉不满地微微皱眉,他揽了揽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边拉的更贴近,低声道:“就先聊到这里吧陈总,我去那边看看。” 陈总愣愣地立在原地,也没有答话,满脑子都是戚玉那副与那个女孩格外亲近的样子,真是铁树开花开了眼,什么时候戚玉身边居然还会有女伴了,甚至于他们两人的姿势还那么亲密,难道说,年近三十的戚玉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吗? 戚玉揽着戚绵往别处走去,要是知道他被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年近三十了,说不定他会直接从陈总的公司里撤资。 “哥哥,我刚刚看见谢清韵了,她好像就在那边……诶,怎么没看见了?” 戚绵拉着他悄咪咪指了一个位置,正想告诉他谢清韵在哪,看过去时却没再看见谢清韵的身影。 戚玉的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投射向的却是与戚绵所指相反的地方——那个许久未见的谢清韵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两人。 “哥哥?” 注意到戚玉的动作,戚绵顺着戚玉的目光看去,与谢清韵正正对视上了,她连呆滞的功夫都没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脸,对着谢清韵招了招手:“清韵,你也在这里啊?” 谢清韵表情复杂,她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依旧如神祇般完美,这个昔日里冷漠的无人可以接近他身边的男人,如今高大身躯旁却依偎着一个甜美又漂亮的女孩,更不要提他那只手的姿势还充满了保护欲。 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情绪,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谢清韵勉强笑起来走向戚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然后又看向戚玉,声音沉闷,“戚先生。” 戚玉并不回话,他望着谢清韵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在看什么尘埃,他对戚城这个女儿的印象并不好,谁让她以前总是变着法子的来烦他。 “我是被哥、戚先生邀请来的。”戚绵微笑着解释道,她知道谢清韵肯定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戚玉在一起的,不如大方点直接告诉她,只是叫惯了哥哥,她差点说漏了嘴。 谢清韵一看见戚玉那熟悉的眼神就面色发白,无数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要么是这样目中无人,要么就是充满厌烦与嫌恶的,可再一看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的沈绵,她不可避免的心想着为什么对方可以她就不可以。 “这样啊……”她扯了扯嘴角,在戚玉面前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就是戚先生的女伴?”这句话像是谢清韵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 戚绵看出她的不适,心想再刺激下去这大妹子就要当场哭出来了,她只能委婉点开口:“也没有,其实我就是蹭一下邀请函。” 可没想到戚绵刚说完这句话,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戚玉却动了动唇瓣,声音低沉而笃定:“是的,是我的女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向戚玉,这怎么一下子就承认的这么爽快了? 谢清韵只觉得更受打击,但头脑眩晕之际,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沈绵明明和她说过,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叫祁如熙的医生,为什么现在又待在戚玉身边,难不成……戚玉还是单相思?! 谢清韵的大脑又遭受了一次重击,她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震惊到,但又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冷傲如戚玉,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突然带了个女伴,肯定是对对方有好感才会这样,但他却不知道,其实沈绵早就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谢清韵忍不住看向戚玉,这次她的眼中交杂着不可置信、质疑、同情、不甘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戚玉被她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得脸色微冷,正想拉着戚绵离开这里,戚绵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戚先生,我和清韵待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忙会别的吧?” 戚绵往前走出一步,脱离了戚玉揽着她的手,她扭过头对戚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讨好而俏皮的笑,而戚玉只是在戚绵一下子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时怔愣了一下,他克制不住地垂眸看向戚绵那现在显得光秃秃的肩头。 管家给她挑的这件礼裙是个露肩款式,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就暴露在空气中,莹润的肌肤白皙细腻,手感如何他是知道的。 原本并不觉得这件礼裙有什么,可一看没了自己掌心的遮掩,戚玉竟莫名认为这件礼裙似乎有点过于暴露了。 “我……”他张了张口,冷冽的眉眼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色,还想说什么,但被戚绵打断了。 “我过一会就去找你哦。” 这一次戚绵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柔和轻盈的女声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在撒娇,她的语气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温柔又包容,戚玉便闭了嘴,只是那双凤眸还紧紧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上。 戚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觉得戚玉已经默认了,转身就想和谢清韵说话,却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见了什么?! 沈绵居然在对戚玉撒娇!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戚玉好像还真受不了她的撒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6 戚绵想得是看谢清韵一脸丢了魂的样子,要不就留下来安慰她几句或者灌点心灵鸡汤,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谢清韵就憋不住了。 “沈绵,你和戚玉是什么关系?”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戚绵思索片刻,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语句回答:“朋友关系?” 谢清韵还是一脸的空白,她的声音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戚绵双眼一亮,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她在来之前就构思好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戚绵咳嗽两声,认真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戚绵用她胡编乱造的故事打造出了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刚好帮助了当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小麻烦的戚玉,于是戚玉为了表达感谢,两人就这么相识了还邀请戚绵来到了这次的晚宴。 戚绵一口气说完全部内容后,并没有得到谢清韵的反馈,她一时有些尴尬,难道自己讲的真的很烂吗? 实际上,谢清韵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去认真听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只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戚玉很感谢沈绵,他们成为了朋友。 谢清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戚玉那样的人会因为感谢一件那么小的事就随便交友,他在生意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解决一切问题的他,也正是靠此才造就了他的魅力。 她一直都知道戚玉的脾气很差,但尽管如此,还是会被他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以及强势锋利的气势所吸引。 “这么听来,他真的对你很特殊呢。” 良久,谢清韵感叹了一句,虽心中仍有不甘,但她也早就明白,戚玉是不可能会看上自己的。 “特殊?”戚绵眨了眨眼,没弄懂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跳到了这里,她们不是在说自己和戚玉是怎么认识的吗? 谢清韵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影,看向不远处站立在人群中的戚玉,他身形颀长,容貌出色,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望见他,也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竟然也有了牵挂在乎的人。 她能看出来,从对方时不时看向这里的视线她就能知道戚玉对沈绵的在乎。 只是不知道,戚玉他知道沈绵其实喜欢的是祁如熙吗?谢清韵这样想着,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奇奇怪怪地和谢清韵聊了几句,戚绵就先同她告别了,她的视线被角落里的那些精致小甜点还有美食吸引,戚绵便直接走了过去。 她吃完一小碗的布丁,满足之余刚刚拿起一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小蛋糕,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小姐,大厅里那么多的人你不去社交,倒是对食物情有独钟呢。” 戚绵抬眼,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性,对方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由金钱堆砌出来的高傲感倒是显而易见。 戚绵先打探他的身份:“你是?” 对方笑了一声,十分自信地报出一个有点绕口名字,由于不太清楚那后面两个字怎么写,戚绵只记住了他的姓,他姓何。 戚绵眯起眼,她好像隐约记得戚玉和她说过,举办这场晚宴的人就姓何,只不过他当时说那位姓何的年纪偏大,和他们的父亲差不多,那眼前这个应该算是晚宴主人的儿子或者什么亲戚? 种种思绪在戚绵脑子里转了一圈,她不太清楚这个何家在戚家面前是什么地位,就先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好,何先生,我叫沈绵。”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礼貌招呼。 何小先生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沈绵?沈这个姓氏他还没怎么听说过,估计这个女孩也就只是个身份一般的被别人带进来的罢了,长得倒是非常的清纯漂亮,他就喜欢这个类型。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男人露出一个包含了别的什么意味的笑。 戚绵盯着他,好像已经洞穿了那张虚假笑容下的目的,但她弯起眉眼装作一无所知:“好呀。” …… 当戚玉再次看向那个小角落时,才发现戚绵的身影不见了。 戚玉眸色一滞,快速地环绕了一圈,只看见不远处独自一人的谢清韵,却没有找到戚绵,他唇线绷直,匆匆同身边几人告辞,脚尖微转朝前走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7 戚绵不慌不忙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同意了对方的交友请求后她就没了别的话,这样的态度让何尧寇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被众人捧着的他可受不了这种落差,于是何尧寇兀自上前一步,抬手捉住了戚绵的手腕。 戚绵一时没有防备,才叉起的蛋糕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掉到了地上,她蹙起眉,有点不高兴地看向他:“你干嘛?” 何尧寇歪嘴一笑,眼底却透露着一丝怒意:“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聊天,我们去个私密点的地方,交流交流感情怎么样?” 戚绵望着他那张找不出亮点的脸,心想哥们你这个长相就不要学别人邪魅一笑了,一点帅气没看出来,还全都是猥琐的气质。 “不用了吧,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她眨眨眼,真诚道。 何尧寇见人不答应,也不准备继续虚与委蛇了,反正戚绵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他就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跟我来吧。” 对方手上微微用力,扯着戚绵的胳膊往别处拽,戚绵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蛋糕差点整个都掉在了地上,她有点着急地说道:“诶,你松开,我蛋糕要掉了。” 何尧寇冷哼一声:“想吃蛋糕?没问题啊,我那边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劲风,何尧寇只感觉到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抓着戚绵不放的手就被人扯了下来,力度之大疼的他当场就叫了出来。 “他妈的,谁啊!” 何尧寇被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半边脸都处于又疼又麻的状态,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猛地抬起头,张嘴就骂,视线却接触到那张他见一面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郁深邃面容。 戚绵一脸无辜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戚玉,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何尧寇身后正在往这里大步赶来的戚玉,所以也就一点都不害怕何尧寇会拿她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上来就给了人一拳。 戚玉打完人,也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而是一把揽过了旁边站着的戚绵,凤眸中第一次那么明显地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他对你做什么没有?”戚玉低声在戚绵耳边说话。 戚绵顿了顿,摇了摇头,她顺势挽住戚玉的胳膊诚实道:“没事的,他只是和我说要和我交朋友而已,然后还说什么在这里聊不太好,要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去,他就拉着我把我的蛋糕弄掉了。” 戚绵说完,指着地上那块有些可怜的蛋糕,似乎只是简单控诉了一下这个行为。 然而这一番话落到戚玉耳中就完全都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安慰地抚了抚戚绵的肩头,轻声道:“没事,等会带你去买更好吃的蛋糕。” 何尧寇看见戚玉,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看着戚玉与戚绵两人的姿态,他难道还不清楚这个女孩和戚玉的关系非同一般嘛。 但何尧寇真觉得自己倒了霉,今天晚上的这场晚宴,在场的不说所有,但除了零星几个人,其他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偏偏戚玉这个人是他最最惹不起的,甚至于这场晚宴还是他父亲特意用某些利益换取戚玉来参与的,这下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戚玉结下了梁子,那完蛋的绝对是他。 他妈的,谁能想到单身了二十七年的戚玉,身边突然就多了个女人。 思及到此,何尧寇连忙换了副谄媚的脸色,盯着半张还在发麻的脸就凑上去打哈哈:“戚先生,哎呀真是对不起戚先生,我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冒犯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戚玉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幸亏几人所处的位置还算偏僻,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不然何尧寇他父亲绝对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何尧寇。”他语气淡淡地叫了一声,“不用你赔礼道歉了,让你父亲来吧。” 何尧寇脸色一白,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硬生生被戚玉一个淬了冰的眼神给止住了话头。 戚绵倒是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戚玉的话,原来这人叫何尧寇,她就说她刚才为什么觉得绕口没记住呢,何尧寇不就是何绕口吗? “我们走吧。”戚玉揽着戚绵的肩头,在周围些许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下带着人往外走。 戚绵不解地抬头看他,小声道:“哥哥,不是还要参加晚宴吗?” 戚玉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在戚绵身边还是收敛起了他那浑身的不快:“先带你去买蛋糕。” 戚绵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甜甜蜜蜜道:“哥哥真好!” …… 戚玉其实不太懂甜品,他也很少吃,虽然不知道哪家店的甜品最好,但他知道哪家的甜品最贵,秉承着越贵就越好的观念,戚玉带着戚绵去了一家本市最好的甜品店。 两人一步入店门,戚绵不是先被甜品的香味吸引,而是被这店内的豪华装修给糊了眼——水晶吊灯、繁琐雕花的桌椅、复古精致的摆件……这哪像什么甜品店,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微型小皇宫呢。 “挑吧。”戚玉进了门,随口说道。 戚绵扫了眼那柜台中的各式甜品,每个都美的各有特色,但再看一眼价格,绝对是坐了火箭往上蹭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戚玉带她来的,戚绵微微一笑,细长的指尖点过每个台面:“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选完这些戚绵就十分期待地看向戚玉,却见对方微微皱起眉,戚绵还以为他要说自己选太多了,但戚玉只开口道:“只要这些吗?不过吃太多也不好,你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带你来。” 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出自己已经对戚玉说了无数遍的公式句子:“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8 戚绵十分满意地目睹着这个戚玉从“离我远点”到“随便选我买单”,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让他更进一步的转变,只是没想到这人才刚到家,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试想一下一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走得好好的,突然往后倒去,可不就和一堵墙倒下来似的,还好戚绵反应快,迅速往旁边一闪才没有被砸到。 戚玉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戚绵都觉得疼。 他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双眼紧闭,尽管如此还是丝毫不影响那完美的颜值,戚绵这才扑到他身边,着急又担忧地探查他的身体情况:“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管家和下人都赶过来了,戚玉那个大身板戚绵可搬不动,还得靠他们将人搀扶起来,没想到戚玉竟然没昏过去,他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扶我去沙发上就好。” 管家闻言照做,戚绵也就在他身边坐下。 戚玉又闭上了眼,只是没过多久,那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也重新变得平静,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瞳孔。 戚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哥哥,你还好吗?” 戚玉的眼珠动了动,注视向戚绵,下一秒唇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温和笑容:“我没事。” 戚绵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就恢复自然的状态,她凑近戚玉,自然地抬手摸向戚玉的后脑勺,关心道:“但是我看哥哥刚才摔的好重,头疼不疼啊,我看一下吧?” 戚玉不太适应地微微往后退了退,他避开戚绵的视线,低声回应:“‘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的腿……”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可能是这几天活动太多,腿伤复发了才没站稳。” “管家,你去把我的轮椅拿过来吧。”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俯下身应了声便去拿轮椅了。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那哥哥这几天还是不要外出了吧?就待在家休养休养,我可以陪着哥哥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戚玉,紧紧挨着他,漂亮的小脸在戚玉看来,几天不见竟然有点不太习惯她这样的亲近。 “嗯……好。”他低声回应。 “那哥哥,时间也不晚了,要不要早点休息?”戚绵挽住他的胳膊,“哥哥如果头疼要告诉我哦。” 戚玉僵着胳膊,嗅闻着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闻到了甜品的味道。 “嗯,我先上楼了。”他巧妙了脱离了戚绵的胳膊,坐上旁边管家送来的轮椅,逃跑似的迅速朝电梯而去。 戚绵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至于戚玉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那多出来的几个玩偶后有多惊讶奇怪就是另说了。 …… 这是一个平和的上午。 本来戚玉待在家里修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但遗憾的是,这个人从吃完早餐开始就一直待在了自己的书房。 本来还想等着他出来的戚绵在过了快两个小时后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想到反正自己之前得到了另一个戚玉授予的书房进出权,那为什么不使用呢? 于是戚绵径直走向书房门口,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 书房内听见敲门声的戚玉微微抬眸,皱了皱眉,他没有叫人来送咖啡,怎么会有人在这时敲他的门? “谁?”低沉的男声传来。 戚绵大大方方地回应:“哥哥,是我。” 随即还没等戚玉开口,她就先一步地直接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戚玉皱着眉,直直看向门口处未经他允许就推门而入的戚绵:“有什么事吗?” 戚绵眨了眨眼,无辜道:“没什么事呀,我只是想来陪陪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旁边坐着看看书玩玩游戏,可以吗哥哥?”她说着说着,圆溜溜的黑瞳露出祈求和可怜的神色来。 戚玉移开视线,并不去看那双会让他莫名心软的眼睛,张了张口,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工作。” 戚绵微微怔愣,不过片刻,她的眼底就开始蓄起晶莹的泪花,然后委屈开口:“可是哥哥,你明明之前答应过我,可以来书房陪你的,你看,这里面还有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带的礼物呢,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这次轮到戚玉怔愣了,答应过?他当然没有答应过,但戚玉进书房时的确是被这里面多出来的各色摆件给晃了晃眼,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不过细想一会,戚玉就意识到一定是其他人格做出的这个行为。 他看着戚绵隐隐快哭出来的模样有些头疼,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体内存在着不同人格的事情。 戚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算了,你进来吧。” 戚绵破涕为笑,笑嘻嘻地关上门就扑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戚玉,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喽。” 女孩是从背后抱住他的,尽管书房的椅子是有靠背的,但戚玉为了方便坐的还是轮椅,轮椅可以调节高度,所以也不会影响他办公,而重要的是,轮椅的靠背要更矮更薄,戚绵的怀抱也就还是十分清晰地传达给了他的后背。 柔软温暖的躯体夹杂着少女纯然的甜香味,戚绵力度不轻不重地用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夸他。 戚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粉色的糖果泡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戚绵终于松开了他:“那哥哥,我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哦,保证不会打扰你!” 戚玉猛地喘了口气,心跳的频率在此刻是极度不正常的快,他不想深想,只赶紧应声,让自己尽快回归该有的工作状态。 戚绵说是坐在沙发上,但坐哪有躺着舒服,她直接脱下居家的毛绒绒拖鞋,躺倒沙发上,随手选了本看起来勉强能吸引她阅读兴趣的书,尝试着看了起来。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件可爱风格的小裙子,翘着腿的动作让她的裙摆滑落到了大腿处,露出了大片滑腻又雪白的肌肤,偏偏主人还一无所知地晃着腿。 戚玉看似在办公,视角那一块晃眼的白却是始终都无法忽略。 他有些烦躁地将文件放下,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些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9 戚绵只翻了几页书就放弃了它随手抛到一边,戚玉这里的书都是些什么金融哲理学术的,要不就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名著,她是看不下去一点。 戚绵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还是这些比较有意思。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撑腮一只手点击着手机屏幕,细白的小腿依旧翘着,只是脸部不再对着戚玉。 她的小裙子倒是被压的严严实实了,但薄薄的布料却能完全贴合着她的躯体,非常清晰地勾勒出那从肩背到大腿处的轮廓,匀称又娇小,介于一种少女的青涩感与女人的娇媚之间。 戚玉不经意的一瞥,两只小腿往后,便将那一小块圆润的弧度一览无余,他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去低低咳嗽了两声。 戚绵听到动静,有点奇怪地回过头去看他,但戚玉只留给了她一个认真工作的侧脸,戚绵体贴道:“哥哥,你要是想喝咖啡或者水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拿。” 戚玉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让这间书房短暂地只留给他一人,于是开口道:“那去给我拿杯咖啡吧,谢谢。” 戚绵来了劲,高高兴兴地应声,跳下沙发就走了出去。 戚玉目送她离开后,淡淡望着这又回归到只有他一人的书房,安静私密又极能启发人的专注,可是当他低头看向那些文件时,脑子里闪现的却依然是刚才不经意的一瞥,他的眸色渐深,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改变了。 他向来都是所有“戚玉”中最享受独处的人,当他掌管身体时,几乎从不外出,也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可这原本平和的属于他的世界,仿佛在戚绵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被打破了。 戚玉仰头向后靠去,轻轻阖上了眼皮,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假寐。 计划将戚绵接来家中时,他所想的明明是要慢慢折磨这个夺走了他父母的女孩,可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呢…… 不过片刻,书房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戚玉看过去,他并没有出声,戚绵便已经推门而入,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熟练。 “哥哥,咖啡来了。”戚绵弯着漂亮精致的眉眼,将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了戚玉的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哥哥快点尝尝?” 戚绵的明亮黑瞳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亮,在她这样的注视下,戚玉有些不自然地端起了咖啡杯,他注意到,这杯子是白色小狗外形的,上面可爱的豆豆眼就正对着他,好像也和戚绵的眼神一样亮晶晶闪着光。 戚玉轻轻唾饮了一口,舌尖刚刚尝到咖啡的味道,他的眉头就瞬间皱了起来。 “你加糖了。”他放下咖啡,语气不太高兴地开口。 咖啡的味道不再是他以往常喝的那种苦香味,其中反倒夹杂着牛奶与糖块的丝滑香甜,虽说其实它的味道也不错,但戚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戚绵好似并未发现他因不悦而皱起的眉头,只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啊,哥哥你天天喝那么苦的咖啡,怎么能每天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呢,我按自己的口味做了一杯,而且考虑到哥哥的口味我已经只放了一半量的糖了哦。” 她说的认认真真,体现着自己的用心与认真,这让戚玉快到嘴边的不喜也生生咽了下去,他还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冷硬:“下次不用这样了,我喝不加糖的咖啡比较习惯。” 戚绵一怔,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做的咖啡并不受戚玉的喜欢,她垂下眼睫,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 戚玉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着戚绵因垂头丧气而更加明显的睫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抖着扑扇翅膀,遮住了那其中可爱又澄澈的瞳孔。 以为戚玉的沉默就是在说明他还在生气,戚绵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哥哥,你别生气,我做的时候自己都先尝了的,我觉得一点都不够甜,才敢端给你的,我只是多放了一些牛奶,我下次会注意的。” “要不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再去给你做一杯吧?” 戚绵咬着唇瓣,嗓音软乎乎地求得他的原谅,一边伸手就要拿过那杯子下去更换,却被戚玉再度紧紧握住了杯子,以及她放在上面的手。 男人的体温总是比她高上一些,手掌更是比她宽大,覆盖上来的时候几乎将戚绵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他的掌心不像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柔软的。 戚绵有点惊讶地抬眼看向戚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握住自己的手。 戚玉是听见她说自己先尝了拿杯咖啡后才一时失态握住了杯子,戚绵的话不就是说明,他们其实共用了一个杯子,更有甚者,说不定他们两人都已经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 戚玉脸色滞愣,也因此,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戚绵的手。 很奇怪,他这样一个洁癖如此严重的人,一天要洗无数次手和澡,换无数次衣服,甚至于家中都要定期消毒,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与戚绵共同喝了一杯咖啡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胃,而是另一种更加奇妙的、心跳加速的神奇感知。 戚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口腔中不知是因为戚绵的那句话还是后来的回味,蓦然蔓延出无限的甜香味,唇齿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全被这味道所占领,而那醇厚的一杯咖啡液还在面前静静等待他的品尝,可他的心跳却如同擂鼓无法停歇。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哥哥?”戚绵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要我去给你换一杯?” 她轻轻动了动手,想从戚玉的手下夺走那杯咖啡,察觉到她动作的戚玉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戚绵的手,他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过激的心跳让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但戚玉心想,或许只是因为咖啡的原因,或许喝到他平时常喝的口味就会好很多了,他眼神躲闪:“去换一杯吧,不要加别的。” 戚绵眨了眨眼,乖乖应声:“好。” 女孩拿起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咖啡,又一次向门外走去,这一次戚玉并没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是垂眸静静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戚绵来到一楼的咖啡机旁,咖啡机旁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咖啡,是她刚才做多出来的一点,也是她试探着品尝的咖啡。 戚绵心想着不知道戚玉刚才是抽什么风,喝口咖啡居然能惊讶成那样,她本来还打算用这个方法进一步加深自己在戚玉心中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他反应那么大,还是不要在咖啡上瞎折腾了。 只是她有点可惜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两杯咖啡,那半杯咖啡被她端起来皱着眉一饮而尽,糖加的有点少,还是有点苦,她也喝不下去太多,另外一杯就只能倒掉了。 算了,谁让他是任务目标呢。 戚绵任劳任怨地继续做起第二杯咖啡。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0 等戚绵做好第二杯咖啡端上来后,戚玉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到那副专注又冷静的模样,正在认真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戚绵将这纯正的无糖无奶苦咖啡端了过去:“哥哥,我又做了一杯,这次什么都没加。” 戚玉接过咖啡,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抬眼看她,其实是他不敢看,戚玉已经得出结论了,只要戚绵在,他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反应,所以不看她,少说话,也许就能好很多。 戚绵见他半个眼神都不给自己,撇了撇嘴,心想你气性还真大,真是小气鬼喝凉水,巴拉巴拉后面忘记了,她赌气地一转身回到沙发上躺着去了。 自认为现在不要触戚玉的霉头,戚绵开始安安静静地玩起了手机,没玩一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虽然小游戏被她静音了,但手机铃声那里没开静音,那叮咚一声响的信息提示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戚绵吓了一跳,一边斜眼观察着戚玉的情况,见他没什么反应,赶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点开聊天框,发现消息的发送人竟然是谢清韵。 谢清韵:[沈绵,你在做什么呢?我听说了上次晚宴你被何尧寇骚扰的消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事。] 戚绵眨了眨眼,指尖轻点屏幕,很快就回复了过去:[我没什么事,戚玉替我解了围。] 谢清韵回的也很快:[这个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啊,你对他是怎么想的呢?还有上次那个祁医生,你和他进展如何?] 看见消息的戚绵双眼一眯,原来发信息来是问这个,上次那个祁如熙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被谢清韵记到现在,算起来两人这好像还是在加上联系方式后的第一次聊天。 戚绵只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戚玉人是很好,我很感激他,至于祁医生,我们暂时没有什么联系诶。] 戚绵从沙发上半坐起来,开始专心地回复信息,看似在工作其实一点东西都没看进去的戚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这是在和谁聊天,怎么聊了这么久? 谢清韵:[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我回去后和朋友聊天,才发现我刚好有个朋友是祁医生的病人,和祁医生还挺熟的,说不定下次他们见面我可以安排你偶遇呢。] 戚绵盯着这条谢清韵发来的最新消息,虽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能和祁如熙多点接触也挺好的,各取所需嘛,于是戚绵没有犹豫,高高兴兴地回复过去。 [真的吗?那太好啦,谢谢你清韵。] 聊天框的头顶显示起对方正在输入中,戚绵还在等着她继续发什么信息,一则短信突然发了过来。 是快递发来的,告诉她快递已经送到戚家了。 快递一般都会被下人堆放到客厅,需要戚绵自己拿上楼,戚绵记得自己买的好像是一件等了好久才发货的小裙子,可把戚绵期待坏了,她赶紧抛下手机对戚玉说了一声:“哥哥,我去拿个快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个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被戚绵抛在了沙发上。 戚玉还没来得及反应,戚绵就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他沉默片刻,视线投向了沙发上的那个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戚绵熄灭了,但他视力很好,能看见下一秒,手机好像收到了一条信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那条消息就横在屏幕上,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格外显眼。 戚玉只停顿了两秒,就驱动轮椅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前停下,墨黑的凤眸淡漠地扫向那个还在发亮的手机屏幕—— 谢清韵:[没事的,我觉得你和祁医生可般配了,我当然会帮你和他凑成一对。] …… 戚绵将买来的小裙子放到了卧室才回到书房。 书房中,戚玉仍然垂着眸在认真办公,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戚绵刚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就听见戚玉忽然开口。 “我工作完了,出去吧。” 戚绵一愣,抬头看向他,男人一双凤眸黑的仿佛无底深渊,下一秒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她并没有在意,只轻快应声:“好呀哥哥,那我们出去吧,好像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戚玉已经让轮椅带着他来到了戚绵面前,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戚玉仍旧可以俯视着她,那双凤眸似乎掩盖着什么诡异莫测的风暴,他静静凝视着戚绵,视线扫荡过她秀气的眉,黑亮纯净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以及粉嫩的唇瓣。 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在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戚玉还是无端地感受到一种被背叛感。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曾经在他的父母身上,他也是如此的感觉。 戚绵被他盯地有点发毛,快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戚玉却移开了视线,他的声音平淡的像一潭死水。 “走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1 戚玉在用晚餐后没有外出也没有去书房,反而是早早地回了卧室,还想和他多聊几句的戚绵见状也只能作罢。 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后便也想回到自己的卧室,但突然看见管家行色匆匆地出现,快速走上了三楼,三楼现在只有戚玉一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绵立即跟了上去。 管家在戚玉的卧室门口停下,正抬手准备敲门,被赶来的戚绵叫住。 “管家,哥哥叫你吗?怎么了?”她问道,三楼一般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下人才会上来,而戚玉的卧室更是除了那固定的打扫时间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出,所以怎么看管家这着急的样子都有点奇怪了。 管家见她跟来,也是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从戚玉的卧室内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重物落地声。 戚绵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挤到管家旁边:“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管家的脸色有点为难,他跟在戚玉身边那么多年,也是知晓他最多的人,他知道戚玉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戚玉有一个病叫做躁郁症。 少年时期的戚玉躁郁症是最严重的时候,发病时就会苛责下人,情绪失控,那时的他是人人都害怕的存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戚玉的躁郁症似乎逐渐得到了缓解,管家很少会看见他再次发病,一般只有在受到刺激后才会这样。 管家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戚玉发病,但他知道戚绵还不清楚戚玉的病症,戚玉也不会想让别人知晓这些,他是不能让戚绵进去的。 “小姐,少爷他只传唤了让我进去,其他人他都不允许进入。” 看着戚玉从小长大,管家当然也知道戚玉发病时应该服什么药,刚才戚玉发信息让他上来就是要管家带精神药物来,此刻管家小心地将药物往口袋深处塞了塞,不让戚绵看见。 其实戚玉很少吃药,他对这些药物一直是抗拒的心理,只有在发病的时候,他才会服下一些,平时是碰都不会碰的。 屋内还在间或地传来某些杂乱的声响,见管家阻拦自己,戚绵自然能大致猜到是什么原因,她又看了眼卧室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好吧,那管家你进去吧,照顾好哥哥。”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打开门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关紧房门。 戚绵并没有守在外面,她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卧室内,仅仅一墙之隔,她还是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点动静,不过在管家进去不久后,那声音似乎克制了一些。 戚绵趴在自己卧室的门前,听到管家离开的脚步声,她打开一条门缝,注视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这才重新打开门,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因为刚才有管家进出,戚玉的房门并没有锁上,她只需要轻微地转动门把手就能打开房门。 戚绵看着这扇胡桃木色的房门,思考片刻后还是先敲了敲门。 卧室中,隐约传来女孩轻柔又关怀的声音:“哥哥,你还好吗?我能不能进来?” 戚玉闭着眼,他刚刚半躺到床上,床前的地板上是被他扫落到地的一些书籍与台灯和玻璃杯碎片,他微微急促地喘息着,刚刚服下药,药效并不能立即发挥作用,但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感觉,一直在竭力忍耐着。 这下听到了戚绵的声音,男人黑如暗夜的眼底划过几分恼怒。 “滚。” 门中传来戚玉低哑又冰冷的声音。 戚绵眨了眨眼,她直起身,装作没听见戚玉那声滚,一只手握上门把,轻缓地转动起来。 门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身材娇小的女孩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叮,却也足够执拗:“哥哥,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我担心你,我想看看你。” 戚玉咬了咬牙,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上此刻遍布阴郁,他眉头紧锁,猛地翻身拿起床头柜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刚刚用来喝药的水杯,然后狠狠地将其摔碎到地面上——“我让你滚,听不清吗?” 水杯是玻璃制的,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顷刻间那闪烁着寒光的碎片便在地上四分五裂,崩溅地到处都是,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瑟缩了一下。 可怜的女孩被他这番动作吓得脸色苍白,双眼已是蓄起晶莹泪光,但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透亮的黑色瞳仁直直看着他,她只穿着柔软轻薄的睡裙,两只细瘦的小腿缓慢朝他挪动着,嘴里也越发小声地说着话。 “哥哥,你别生气,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只是想帮帮你,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戚玉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他仍在恼怒,恼怒今天看见的那则消息,即使戚玉并不了解自己的这股怒意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只恨为何就没有人自始至终都只真心待他。 他出事那年,明明也才是个半大孩子,在医院昏迷的时日中,梦中尽是那日目睹的种种残暴场景,戚玉醒来后,又被告知会有残废的风险,医生做手术刨开他的腿骨时,他一直撑着没有叫疼。 直到手术结束他父母的到来,医生对他们说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没有残废的风险了,他的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就好,然后潇洒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多待几天?为什么连多说一些关心的话都不行? 难道他们忘了,他受到的折磨都是戚家父母往日树下的仇敌带来的。 戚玉的伤好了,但他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亲情的渴望,而他内心深处有个小孩,依旧活在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恐惧中。 这个小孩,就是残疾人格戚玉。 现在看着戚绵那如往日般的样子说着关心他亲近他的话,戚玉脑海中却只想着她是不是对别人也会这样,甚至过犹不甚,毕竟一个是才相处了没多久的没有血缘的哥哥,一个却是她真心喜欢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情。 戚玉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自己也是发了疯,竟然对戚绵莫名其妙如此在意。 胸腔中的一袭怒火与怨愤仍旧在堆砌,戚玉觉得心里又堵又涨,被情绪占据了上分的大脑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毁坏点什么来发泄,因此当戚绵逐渐接近他的身边时,感知到对方即将探上来的手,戚玉大力地甩开了它。 本来戚玉的力气就比她大,更不要说他还没有收敛,戚绵被他的力度掀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痛苦之色,右手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看过去才发现是在撑地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碎片,戚绵抬眼看向冷冷盯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怜惜之色的戚玉,心想你小子可真够狠心的啊。 他凉凉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戚绵,那点刺眼的鲜红自然没有逃过戚玉的眼睛,他想着戚绵肯定会直接哭出来,毕竟她那么爱哭。 但戚绵只是盯着手心的伤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他,圆溜溜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可偏偏没有泪珠滚落。 “哥哥,你的手也受伤了,要包扎一下。”戚绵轻声说。 戚玉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或许是在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但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戚绵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她忍住想揉自己摔疼屁股的冲动,把流着血的掌心在睡裙上胡乱擦了擦。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啦。”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小心地道着歉,“只要你别生气别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戚玉只知道自己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本来还鼓满戾气的心就像气球似的瞬间泄空,随之而来的是复杂的酸胀。 他的理智在渐渐回归大脑,呼吸声也归于平稳。 戚玉淡淡凝视着她,看着戚绵那张温软又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对自己的包容和关心,凤眸微暗,从未有过的凶猛占有欲忽然袭卷着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薄唇微微张合。 “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2 戚玉说完那句话后,卧室便归于平静,他在等待着戚绵的回答,倘若她说不好,那他就会将戚绵赶出戚家,从此只当她和无数行人一样,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但如果她说好,那就…… 戚玉还没有想完怎么样,就听见女孩清脆又欢快地快速应声。 “好呀。” 他一愣,注视着戚绵,她的脸上是直白的喜悦,漂亮温软的眉眼弯起来,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背后还包含着哪些含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哥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呀。”戚绵澄澈的眼眸不含遮掩,仅仅是真诚,“我们两人,本来就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彼此依靠。” 戚玉看着她,轮廓优越的脸半张隐在昏暗阴影中,俊美的容颜并不清晰,只有那双凤眸,宛如深渊漩涡,黑的无法窥测一丝一毫,良久,他的唇角轻轻上扬。 …… 戚玉的卧室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今晚大概是睡不成了,现在正有下人进去打扫,两人先下了楼在客厅包扎伤口。 戚绵掌心的伤口也没有多深,只是看起来血流的有些多而已,管家拿出医药箱,给两人上药包扎。 戚玉却拒绝了包扎,他的伤其实比戚绵更多,但他不觉得这一点小伤有什么影响,反而是看着戚绵掌心那处划伤,觉得刺眼的很,心底更是一阵的发酸,那伤都是他造成的。 “疼吗?”忍了忍,戚玉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戚绵知道他说不定会自责,因此也暗自忍耐着,并没露出多疼的表情,只是在给伤口消毒时,她的脸还是皱了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来:“没事的哥哥,不疼。” 小骗子,明明上药的时候眉头都快夹成川字了。 戚玉心想着,感觉胸腔郁气更甚。 见他脸色不好,怕他等会又跟刚才那样发病,戚绵赶紧邀请:“哥哥,要不要今晚在我的卧室睡觉啊?我的床很大的。” 戚玉顿了顿,此刻他的洁癖早已不知所踪,只凤眸暗了暗就淡声应下:“好。” * 睡裙被戚绵沾了血,她就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新睡衣,是上衣短裤款的,柔软的布料印着可爱的小猫脸,依旧是可爱风。 夜深时,温馨卧室中的两人早已相依安睡。 然而环抱着女孩腰肢的男人忽然眼睫微颤,墨黑的瞳孔渐渐显露,一片清明。 戚玉醒来时,微微呆了几秒钟,“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了。 此刻身体突然有了实质性的实感,他还有些恍惚,戚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动作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怀里好像还睡着一个人。 戚玉的眼眸瞬间被一片寒芒侵袭,那张俊美的脸上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戾气,他猛地缩回了手,手掌好像还残留着怀中人的体温,戚玉注意到怀里的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黑长柔顺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脑袋几乎快埋进了他的胸膛。 因为戚玉的动作,好像有点惊扰到了她。 戚绵扬起脑袋,露出睡得迷糊香甜的小脸来,奶白的颊肉被枕头挤出一小块凸起,可爱的引诱人上前揉捏,她有点不适应地往温暖处又凑了凑。 而在看清怀里人的容貌后,轰得一声,戚玉的脑子里像是猛地劈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她怎么能,怎么能…… 这么可爱!!! 戚玉的眼前一阵眩晕,心跳如擂鼓般声声入耳,从未体验过的心动情绪都在一刻不停地吹鼓着他的兴奋,下一秒,刚刚还抽回来的手又牢牢抱住了女孩的腰肢,甚至比刚才的力度更重。 这他妈,一定是他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3 戚绵是被闷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紧紧贴在戚玉的胸膛前,对方双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腰,她连翻身都做不到。 戚绵短暂地懵逼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会主动抱她,还抱的这么紧,但这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她的脑袋都快埋进被窝了。 头顶还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她不太敢直接叫醒戚玉,无奈之下,戚绵小心翼翼地缩起四肢,脑袋尽量后仰,好歹给她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吧。 她正慢慢挪动自己身体,眼看脑袋就能完全露出被窝了,突然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戚绵一怔,抬头便看见戚玉那双已经睁开的墨黑凤眸,他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戚绵眨了眨眼,小声道:“哥哥,你醒了?” 戚玉双眸一暗,原来她喜欢叫自己哥哥,虽然和他所想的老公不一样,但是被叫哥哥好像更可爱了。 “嗯。”戚玉冷漠应声。 戚绵望着他,对方即使醒来了也还是紧紧抱着她,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是换了个人还是没换?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只有多说几句话才能更好地分辨出来。 “哥哥,要不要起床吃早饭?”戚绵微微扭过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圆钟,“还有一个小时就吃早饭了。” “好的。”戚玉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连动一下都没有。 戚绵:“……” 她现在确认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人格。 “那我先起床洗漱一下哦。”戚绵说着,慢吞吞地撑起身体,那只手终于从她腰上滑落下去,只是那双深邃莫测的凤眸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戚绵起床这件事就十分地值得关注。 实在看不懂戚玉到底在想什么,戚绵心想还是先溜出去吧,她掀开被子,背后顶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默默地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内。 女孩下床后,她的全身便暴露在戚玉眼中,她穿着可爱的小猫睡衣,短裤的款式露出了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在晨光似有若无的照射下显得莹润白皙,虽然戚绵身高不算高,但腿的比例却在身高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就很难不叫人注意。 戚玉盯着盯着,耳朵慢慢浮上红晕。 等卫生间的门被关闭了,戚玉这才扭过头看向四周——堆积的玩偶毛绒绒的地毯,梦幻又充满少女心的一个精致卧室,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戚玉看着这样的卧室,内心涌现的想法却是这就是完全符合女孩的房间。 直到戚绵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后,戚玉竟然都还没有动作,她出来时就看见戚玉看着卧室中的一个玩偶熊,像是在发愣。 “哥哥,我好了。”戚绵晃荡着两条让他花眼的白腿走到他面前,声音也是软软乎乎的,“我先下楼?等哥哥一起吃早餐。” 戚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异样:“好。” 见他这样,戚绵心想着这个人格有点难揣摩心思,可能不太好惹。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又被关闭。 戚玉这才下了床,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到旁边桌上一个小巧的瓷杯上,奶白色的瓷杯上装饰着一点小碎花,里面盛着一汪看起来像是喝剩的清水。 戚玉的薄唇抿了抿,脚尖转移方向走向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捏住瓷杯的把手,端到面前。 深不见底的黑瞳静静凝视着那一片小小的水面,戚玉将瓷杯凑近了自己的唇边,随即轻轻抿了一口。 嗯,甜的。 他一本正经地将瓷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继续走向卫生间,卫生间内也铺着一个圆形的波点毛毯,水池旁被戚绵贴心地放上了两个牙刷杯,一个小兔造型,一个小熊造型。 戚玉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拿起了那个小熊造型的开始刷牙,他就说这绝对是他老婆把,看看,这情侣杯都用上了,就是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戚玉还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 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错过了与老婆相处的点点滴滴,戚玉就有点想扇自己两巴掌。 镜子中,男人的面容宛如艺术品,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额角滴落到下颚,每一处都漂亮的恰到好处,玉白的肤色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好在眉眼深邃,凤眸凛冽,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令人生畏。 戚玉垂眸,正要抬步离开这里,眼角却好像瞥到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拿起了戚绵昨晚换下的睡裙,睡裙上沾染的一点鲜血还在上面,他正是看见了这个才感到刺眼,戚玉摸了摸那块斑驳的血迹,还好痕迹并不大,应当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戚玉还是生出一种现在就想去问问戚绵哪里受伤了的冲动。 只是他才醒来,之前与她在一起的人格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问起的话反而显得奇怪。 戚玉拧着眉头,手上的睡裙除了那块血迹都很干净,布料也很柔软,让他想起刚刚将女孩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戚玉一晚上嗅着睡着,格外安稳舒适。 想到这,戚玉的眸色暗了暗。 高大的男人立于镜面前,忽然垂首,高挺的鼻尖就此埋进了那柔软的布料中,熟悉的甜香味再度袭来,戚玉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经意间倾泻而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黑眸中已不见半点光亮,诡异又暧昧。 * 戚绵在餐桌前等待,下人已经将今天的食物摆上了桌,戚玉也正好走来。 她偏过头去看戚玉,却见对方目视自己直直走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像戚绵还穿着睡衣,戚玉在她身边的位置停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戚绵呆了呆,竟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同戚玉打招呼:“哥哥,吃早餐吧。” 戚玉看着眼前的餐具,低低嗯了一声。 他刚刚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是戚家,只不过多出来一间风格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房间,戚玉更加肯定了女孩就是他老婆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都住在一起了? 不过戚绵却看不懂戚玉的态度了,这到底是不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怎么不爱搭理她又直接就再不她身边坐下来了?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戚绵决定不要随便乱说话了,先安安静静吃个饭吧,殊不知一直等着她开口说话的戚玉,见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莫名沉默,急得快要挠头。 一直以来,他感知不到所谓的情绪,无法进行正常的社交,他是拥有情感障碍的戚玉,因此也是最少出来的人格,但是在昨晚看见身边女孩开始,他似乎有点开始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了。 戚玉看似在吃早餐,实则视线的余光一直止不住地往戚绵身上瞥,他看见了戚绵握着筷子的掌心有一块白色的包扎布,这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那件睡裙上血迹的来源。 焦急和担心一时涌现心头,戚玉忍不住开口:“你的手……”话一出口,长久没有与人有过正常对话的戚玉又在喉间卡住了剩下的话,他不太清楚怎么开口才是正确的说法。 “嗯?”戚绵转过头看他,笑眯眯地解释着,“没事的哦哥哥,只是小伤而已。” 戚玉的唇线抿直,又是一声低低的嗯。 两人间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小姐,刚才门口送来了您的快递。”管家走来陈述道。 “好的,先放客厅吧。”戚绵现在的爱好之一就是网购,买的并不都是给戚玉的东西,也有她自己喜欢的,好不容易有钱了,怎么不能挥霍一下呢? 戚玉的眉头猛地皱起,他看向管家,对方脸上是和蔼的微笑,看不出什么毛病,应该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叫。 但是为什么叫小姐?难道不应该叫夫人吗?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4 虽然很想和这个新的戚玉多相处一会,但是戚绵已经和谢清韵约好了今天见面,她会带戚绵和她的朋友以及祁如熙偶遇。 “哥哥,我等会要外出,你要工作吗?”戚绵眨眨眼,问向戚玉。 戚玉盯着眼前吃剩的早餐,有些犹豫,他从来不工作,因为情感障碍的原因,对于那些有关公司的工作,他看都不会看,但他却在艺术领域有极高的造诣,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戚玉都称得上是这些领域的大师。 戚家宅邸中就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画室与钢琴房,只是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会进去。 但他现在不想去那些房间,他想跟着戚绵。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戚玉注视着那双正等待自己回答的圆溜溜眼眸,憋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来两个字。 “去哪?” 戚绵觉得告诉戚玉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之前他的每个人格都不会管自己什么时候外出,外出做什么的,只要不惹出什么事,有时候饭点回来吃个饭就行。 “去找谢清韵玩,我们约好了的。”戚绵眨眨眼,回答道。 谢清韵?好像有点耳熟,戚玉只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思绪只停留了一秒,转眼就抛在脑后,社交之类的事情是其他人格的任务,他不会在这上面花费一点精力。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戚绵望着他,心想这个戚玉话还真少,一看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 “那我等会就出去啦。”她弯起眉眼,补充道,“我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哥哥在家的话不用等我。” 戚玉的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把那句“能不能带上我”给说出口。 女孩的动作很快,吃完早餐后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戚玉也停下筷子,他看向一边站立着的管家,忽然开口:“她叫什么?”到现在,戚玉都还不清楚女孩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管家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他知道自家少爷偶尔会出现的一些毛病,只认真回答:“少爷,她是您父母的养女,也是您的妹妹,戚绵,前段时间您的父母去世,您就将她接到家里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戚玉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松开,筷子落到餐盘上发出一道刺耳的碰撞声—— 妹妹、妹妹、妹妹…… 戚玉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 在和谢清韵约好的地方,戚绵如约而至。 只是……戚绵抬头看了眼这家店的店面,怎么是家酒吧呢?她想象不出来祁如熙那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在酒吧。 “沈绵!我来了。” 身后传来谢清韵的声音,戚绵转过身去同她打招呼。 “清韵,你确定祁医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吗?这怎么是一家酒吧啊?”戚绵疑惑道。 谢清韵解释道:“我朋友就约他在这见面的,好像是说什么有个病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家酒吧,那个病人不配合治疗,不愿意去医院,就只能在这里找他了。” 戚绵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他们到了吗?” 谢清韵闻言环顾四周,忽然踮起脚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肖印泽!在这里。” 戚绵循声看去,走过来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对方性格倒是挺开朗,看见戚绵也热情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啊,我叫肖印泽,是清韵的朋友。”他笑眯眯的,态度友善也礼貌。 戚绵依旧是报上自己的假名。 “诶,你约的祁医生什么时候到啊?”谢清韵捅了捅肖印泽的胳膊,问道。 “快了,就在路上了,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啊。”肖印泽拉过谢清韵往里走,戚绵随之跟上,他继续道,“等会我和他聊天,你们可以在一边看着,想来说话的话直接过来伪装成偶遇就可以了。”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找他啊?还要偶遇多麻烦。” 谢清韵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好吧。”肖印泽嘿嘿一笑。 戚绵看着这两人,似乎感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不认识肖印泽,但也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某个富家子弟,她倒是有点意外谢清韵竟然没有直接告诉肖印泽来和祁如熙偶遇的原因。 三人聊了几句,肖印泽便走去了另一个无人的卡座,与谢清韵戚绵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没过一会儿,祁如熙便出现在酒吧,他一身干净正经的气质,与灯光昏暗的酒吧格格不入。 现在是上午,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为了不被祁如熙看见,戚绵便和谢清韵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在家里坐不住的戚玉开始破天荒地查起谢清韵的信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5 外面依旧是晴朗白日,但酒吧中却只有各色灯光照耀着这昏暗的氛围。 好在白天客人不多,酒吧里放得歌也偏向舒缓类,不会那么嘈杂。 戚绵和谢清韵坐在一起,盯着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诡异的好笑了——她们两人在偷窥肖印泽和祁如熙,而他们两人又在偷窥某个病人。 或许也不是偷窥,戚绵看见祁如熙和肖印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同时起身走向了一个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一脸颓废的男人。 “沈绵,你不过去搭讪吗?”谢清韵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稍微有点着急,“你不去搭讪,怎么和他聊起来呢?” 戚绵摸摸下巴,故作沉思:“可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聊天,我不太好上去打扰吧?诶,你看,他们聊的好像有点激动。” 谢清韵闻言看去,还真是,不知道肖印泽他们说了什么,那个颓废男人一下子站起了身,冲肖印泽大叫着什么,音乐模糊了他的声音,导致戚绵她们没办法听清。 “这是发生什么了?”谢清韵惊讶道,她其实还并不清楚那个病人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肖印泽提了一嘴好像得的是个什么绝症,基本上没有治疗方法的那种,因此才日日夜夜都待在酒吧,消极度日。 “他们是不是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帮一下?”戚绵喃喃道。 那名陌生的男人站起来后,她可以大致看见对方的长相,看起来四十多岁,胡茬在下巴围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脸色虚弱。 因为三三忽然开口笃定:[那个男人你见过,或者说原身见过,但并不熟悉,没说过话,他身份低微,以前是个司机,现在是无业游民。] 戚绵皱起眉,原身一直待在国外,要见面也只能是在国外见过,但既然这个男人只是个维修工,怎么会自去国外呢?她直觉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祁如熙与戚玉之间的交流,也与这个人有关。 还没想多少,在音乐骤停的一个瞬间,一道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在酒吧内响起,戚绵一惊,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而他面前的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因为背对着她,所以戚绵看见他们的表情。 甚至那个男人下一秒就开始推搡站在他身前的肖印泽。 “沈绵。”谢清韵见此情景,立即站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戚绵的手腕,神色有些焦急,“我们快过去看看。” 戚绵没有犹豫,跟着她的脚步快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了男人那粗狂有力的叫骂声:“你在这唠叨什么?肖少爷,你还以为老子是你家的司机吗?早说了不要来管我,你们再这样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说完,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无视了走过来的酒吧服务人员,抬步就想离开这里,却在一个转身,看见了赶来的戚绵与谢清韵二人。 “肖印泽,你没事吧?”谢清韵开口询问。 戚绵没有说话,那个男人在看见她时便怔愣在原地,双眼中的惊恐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戚绵蹙眉,为什么看见她是这个表情? 祁如熙本来被病人的不配合弄的十分头疼,脸色正难看,见到戚绵后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她。 戚绵没有回应祁如熙,面前的男人盯着她如临大敌,好一会儿才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迅速低下头就想往外走,但却被赶上来的酒保拦住:“诶,先生!您摔坏了我们的杯子,按照规定是需要赔偿的。” 那男人不耐烦地从口袋随意地掏出了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就扔给了身后的酒保,语气凶狠:“不用找了!”然后他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酒吧的门口。 戚绵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被他扔到地上的钞票,这些钱算起来绝对够买很多杯子了,按三三的话来说,他以前是个司机,很有可能是肖印泽家的司机,但后来得了绝症成了无业游民,怎么会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没事。”肖印泽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只是对谢清韵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想到王叔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可能得了那样的病,对一个人的打击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谢清韵啧了一声:“那还不如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见二人聊起来,祁如熙自然也明白过来这一圈四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戚绵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人看她的眼神,面上和祁如熙打招呼:“祁医生,又见面了,刚刚那个是您的病人吗?” 祁如熙点点头,苦笑道:“是的,见笑了。” “他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戚绵问道。 祁如熙还在犹豫病人的信息不能随意透露,嘴快的肖印泽便率先回答:“他叫王柱,原本在我家做司机,干了好多年了,后来因病辞职,那个什么病我也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是个绝症。” 戚绵奇怪追问:“好多年是多少年?” 肖印泽挠挠脑袋,虽然不清楚戚绵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应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在肖家干了十几年的司机,怎么会有机会和远在国外的戚绵见面呢? 谢清韵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等戚绵和肖印泽聊完了,她便自以为贴心地将肖印泽拉到了一边,将剩下的空间留给戚绵和祁如熙,毕竟她来这儿可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的。 当初被戚玉羞辱又拒婚,现在她也想让戚玉尝尝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 戚绵对她的小心思并不在意,也正好她还担心几人围在一起,祁如熙叫她戚绵,谢清韵叫她沈绵,反而容易暴露。 “祁医生,我有一点好奇,既然刚刚那个病人那么抗拒治疗,为什么您还要执着于劝说他?甚至还追到了这里。”戚绵问道。 祁如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抗拒治疗,但他的家人并不想放弃他,他还有妻有女,而且刚好我最近正在研究这项疾病的治疗方法,或许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戚绵却有点惊讶,“但是这种病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们家承担得起吗?”,随即为了弥补自己问题的合理性,她解释道,“其实我家里条件不错,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人,我也很乐意捐款。” 祁如熙对她轻轻笑起来:“谢谢,不过应该不用了,他的妻子找我时告诉了我她所有的资产,足够支撑他后续的治疗了。” “这样啊……”戚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国外有些医疗手段比国内要好一些,他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呢?” 祁如熙摇了摇头,遗憾道:“他之前去过一次国外,可惜并没有找到治疗方法。” 戚绵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突然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滞。 只见从酒吧的大门处,大步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周身气势冷淡非凡,一看便知不是常人,玉白的肤色透露着清冷凌冽之意,五官在这酒吧所有人当中是绝对显目的俊美深邃,一双狭长凤眸缓缓扫视过酒吧内的每个角落,最终黑眸定格在最里处的戚绵身上。 戚绵眨了眨眼,戚玉怎么到这儿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内心一惊,完了!祁如熙还在这里,难道就要这样让他们两人相认了吗? 努力思考着补救措施的戚绵,在戚玉走到她身前的那一刻,飞快地扑进了他怀里,她仰头撒娇道:“哥哥,你怎么来这了?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哥哥怎么知道我刚好也想你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6 戚玉脚步停滞,脸色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便是升温的耳垂,但他看起来还是淡漠的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稳稳接住怀里的女孩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戚绵挽着他的胳膊,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去想现在的戚玉是哪个人格了,她拉着人往旁边走,刻意避开了祁如熙,戚玉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他吧? 戚玉的外貌太过出色,这一进场,谢清韵也注意到了,她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戚绵抛下身后的祁如熙扑进了戚玉的怀里,这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不是祁如熙吗? 而肖印泽自然也是认识戚玉的,他震惊与沈绵和戚玉的关系竟然那么亲密,然后就见谢清韵盯着两人发呆,忍不住开口道:“清韵,真没想到啊,你朋友竟然和戚玉那么亲密,你以前不是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吗?” 谢清韵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酒吧内不少注意到戚玉出色外表的人还在明里暗里地望着他,还好人不多,不然估计就要有大着胆子的上来搭讪了。 戚玉刚刚被戚绵这一个热情的怀抱给冲昏了头脑,这会冷静下来也暗暗皱眉,为什么戚绵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哥哥,我刚好和朋友玩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家吧?”还不清楚戚玉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但戚绵只想赶紧把戚玉和祁如熙两人分开,最好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要有交集才好。 戚玉看着她那张在酒吧明暗灯光下显得增添了几分媚意的漂亮小脸,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玩,但感受到她紧紧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好。”男人低低应声,刚刚为了接住戚绵的拥抱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那双黑眸专注而平静地注视着她,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戚绵被他盯得心虚,拉着人就往外走,连再见都来不及和谢清韵等人说,而他们碍于戚玉在场,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姿态亲密地走了出去。 “祁医生,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她怎么就走了?”谢清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祁如熙。 祁如熙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人家哥哥找来了,就跟着一起走了不是很正常吗? “戚绵的哥哥来找她了,应该是不想她待在酒吧吧。”祁如熙解释道。 戚绵是谁?哥哥?什么哥哥?谢清韵皱起眉。 …… 两人一起走出酒吧的大门,此时时间也才刚刚到了中午,外面的明亮日光温暖而晴朗。 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酒吧门口的黑色豪车,很难不猜出那应该是属于戚玉的,他这么费劲来找自己,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戚绵微微警惕起来。 “戚绵。”身侧的戚玉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戚绵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来:“怎么啦哥哥。” 戚玉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意未有消减,语气却并不淡漠,透着股认真:“不要来酒吧这种地方玩。” 戚绵眨眨眼,圆溜溜的眸子满满的乖巧:“我知道啦,哥哥,其实我也不是单纯来玩的。”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王柱,也许戚玉会对他有点印象呢? “嗯?”戚玉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一边走到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戚绵愣了一下,戚玉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而且他还主动给自己开车门!这下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真是个贴心好宝宝了。 “你认识王柱吗?还有肖印泽,王柱是肖印泽家以前的司机。”戚绵问道。 戚玉的唇线微微绷直,如果是问别的任意哪个人格,也许都会认识戚绵口中的人,但他偏偏从不与外界有太多交流,不过肖印泽他有点印象,肖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处于中层,肖印泽就是肖家的独子,以后也是要继承肖家的。 除此之外的,他是一概不知了。 但戚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知道一些,怎么了?” 戚绵眼睛一亮,一咕噜将刚刚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去:“哥哥,那个王柱看见我的时候特别惊讶,像见了鬼一样,可是我和他明明不熟,我感觉他这个人就怪怪的。” 戚玉抿唇,他虽然懒得和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不能交流,涉及到戚绵了,他自然会查探一番。 “我知道了。”戚玉淡淡应声,等戚绵坐进了副驾驶,松开她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微的遗憾与不舍。 他正要替戚绵关上车门,戚绵忽然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仰视着沉默站立着的戚玉:“哥哥,你今天特别好。” 戚玉没有说话,墨黑的凤眸冷然地俯视着她,但耳朵已然迅速爬上了一抹绯红。 看着戚绵那张柔软漂亮的面容,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妹妹又怎么样?父母都死了,也没有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当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7 戚绵发现了,这个戚玉和那个坐轮椅的一样,也不怎么爱出门,只是他好像也不爱工作,她在客厅刚坐下,戚玉后脚就走了过来。 “哥哥,你今天没有工作吗?”戚绵抬起头,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戚玉微微颔首,他已经把戚绵所说的那个叫王柱的可疑人员记了下来,让下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去查吧,他并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减少自己与戚绵的相处时间,本来他就已经错过许多了。 他在戚绵身边屈膝坐下,与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无甚表情地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戚绵:“……” 那张报纸好像是她买的某个快递上的包装纸,上面的日期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了,真的能看得下去吗? 她不敢提醒戚玉,顺嘴提起别的事:“对了,哥哥,你觉得我给你布置的书房怎么样?你喜欢吗?” 戚玉看向她,回想了一下书房的模样,的确是多出来了许多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甚至是戚家的东西,其实他很喜欢,那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早晨从戚绵的卧室醒来的一样,温馨而柔软。 “喜欢。”他侧眸注视着她,低声回应,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可爱。” 戚绵眯起双眼,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很好说话的样子了:“那哥哥,我可不可以也给你的卧室加点东西?”当前的情况,应该是趁机提出更多要求,这样其他人格来了也不好否认。 戚玉只停顿一秒便同意下来:“可以。” 可以说如果是戚绵喜欢,他还想把这整个戚家的宅邸都打造成一个梦幻的童趣乐园。 得到应允的戚绵感觉自己备受鼓舞,她挪动身体贴近戚玉,圆溜溜的透亮眼眸闪着光似的露出祈求之色,看起来有些可怜:“话说回来,哥哥,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都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公司在国内是什么样子的,哥哥你有时候会外出工作,能不能哪一次也带上我?” 戚玉沉默地盯视着她,女孩靠近的动作能让他嗅到对方的香甜气味,看清那双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他突然抬起手,从戚绵的背后环绕过来直至包裹住她的肩头。 “可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什么想要的?” 戚绵眨了眨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肩头的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么主动的吗?但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戚绵也不能客气,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叮咚响了一声。 “好像有人给我发信息了……” 戚绵伸手去拿手机,刚一瞥到页面消息条上的祁如熙三个大字,立即熄灭了手机屏幕,祁如熙怎么会突然给她发信息?她暗戳戳瞥了眼戚玉,对方垂眸淡淡看着她,等待她做自己的事情,但他怎么还不松手? 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戚玉随口应了声:“嗯。” 他不清楚兄妹间应该怎么相处,但想必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他喜欢抱着戚绵。 感受到戚玉的视线仍然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回复信息一样,戚绵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听见提示音后为什么不直接无视了。 “算了,等会再看吧。”戚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戚玉单纯疑惑:“怎么了?” 他的视力很好,刚才那短短一瞬的一瞥,他已经看清了那则信息,备注是祁如熙,一个陌生的名字。 “祁如熙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戚绵身体一僵,心想不会吧这就注意到了?她连忙回复:“只是一名医生。” “医生?”戚玉皱起眉,上下大致地扫视了她一圈,“你生病了吗?” 戚绵抿了抿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接着往下说了:“其实也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王柱有关,他是王柱的医生,我就想大致了解一下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才加了这名医生。” [三三,我这么说可以吗?戚玉现在知道祁如熙了,不会之后要k了他吧?]戚绵紧急询问三三。 三三安慰她:[没事的啦,按照原本的剧情,他早就认识祁如熙了,而且戚玉会杀害祁如熙其实是因为一些误会与漠视他人的性格,只是单纯的认识并不会影响什么事,提醒一下,目前为止,你都做的很好哦。] 戚绵松了口气,她也算是实话实说了,戚玉应该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又是他?”戚玉的语气暗含不满,他不想让戚绵将心神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之后让那个最擅长探查信息和工作能力最强的人格出来替他解决这件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专心让戚绵陪着自己了。 “哥哥,我只是有点太好奇了嘛,感觉他真的很奇怪。”戚绵解释道,开始转移话题,“不过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啊?下一次我就能跟着去了吗?” 戚玉点点头,他想尽快查清楚那个叫王柱的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明天就可以让其他人格出来:“明天吧。” 戚绵眨了眨眼:“好呀。”希望明天还是这个人格,多好说话啊,她喜欢。 * 入夜,戚绵同戚玉一起在家吃过晚餐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但却发现她回卧室的路上,戚玉也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高大的躯体投射出来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了个彻底。 他要去书房还是卧室呢? 戚绵忍不住心想,然后她的脚步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下,戚玉的脚步竟然也在她身后停下。 戚绵回头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了哥哥?” 戚玉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两个人不是睡在一起吗?他当然是跟着戚绵一起回卧室了。 “你要回卧室休息吗?”他问。 戚绵如实回答:“对呀。” “好。”戚玉淡淡应下。 好?好什么啊?戚绵一脸懵逼:“那、那我进去了?”她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抬步走进去后转过身准备关门,然而戚玉就着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 “哥哥。”戚绵叫了声他,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方那双凤眸无意看过来后,她的话便梗在了喉头。 她明白了,这个人格是不是以为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睡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上一个人格躁郁症发作弄乱房间睡不了什么的,戚绵总觉得说出来好像不太好,而且其实一起睡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还能增加点兄妹感情吧? “嗯?”戚玉盯着她。 戚绵想明白后微微一笑,想起两人都还没有洗澡,便借用这个开口提醒:“哥哥睡觉前要洗澡,你的睡衣都还在你自己的房间里,要去那里拿哦。” 戚玉沉思片刻,他觉得应该是女孩子爱漂亮,衣服之类的太多了,一个卧室就算有衣帽间也放不下他的衣服,所以才会这样,他表示理解。 “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洗澡。” 目送戚玉的背影离开,戚绵松了口气,她终于拿出手机查看起祁如熙给她发的信息,一边看一边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祁如熙:[戚小姐,我先说声抱歉,我在和谢小姐聊天的过程中,好像不小心说错了你的名字。] [她以为你叫沈绵,而我说的是戚绵,谢小姐看起来很惊讶,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戚绵盯着聊天框,心想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迟早都会暴露的,她抬手打下字——[我知道了,没关系的祁医生,是我的失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8 戚绵洗好澡后,重新穿上了已经被洗干净的睡裙,她推开浴室的门—— 同样洗好澡的戚玉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手中拿着笔和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洗了头,但头发却并没有完全吹干,发尾处时不时滴落下一点水珠,玉白的肤色泛着冷意,当真如同一块玉石。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戚绵穿着拖鞋,哒哒走过去,略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笔下的白纸上画着几行五线谱与乐符,戚玉是在写曲子吗?她有点诧异,戚玉还会对这个感兴趣? 见她过来,戚玉放下笔抬眼看她,女孩穿得奶白色睡裙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两条细长的胳膊裸露出来,不堪一折,漂亮的小脸还有着被热水气蒸过后的红晕,格外纯美,戚玉眸色微深。 “没什么。”他不过是在等待戚绵的时候试试完成自己之前没写完的琴谱,但不出意料的是,当身边有了戚绵,他的思绪便无法再集中在音乐上。 戚玉站起身,两人间的身高差距便一下子拉开来。 他垂眸注视着戚绵,冷冽俊美的五官淡然无情,可那双凤眸里却好像隐藏了浓烈又深沉的渴望与情感,矛盾的气质在他脸上显现。 戚绵一时怔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氛围中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困了吗?”他问。 戚绵摇摇头,现在时间还早呢,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一般是躺床上玩玩游戏刷刷手机才会睡觉的,可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戚玉,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候的戚玉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并不缺乏的主导力,他揽过戚绵的肩,无袖的睡裙让他的掌心直接接触到了那块光滑柔软的肌肤,戚玉的掌心有些发烫,带着戚绵走去床边。 “想改造一下我的卧室,我们一起看看需要买什么怎么样?”他开口,猛然发觉自己的话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更加确信了戚绵对于自己的特殊性。 戚绵点点头,这个提议挺好的,她可以看看买些什么东西,话说要是将戚玉的卧室完全改造成她的卧室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她悄咪咪地看了眼戚玉。 两人刚刚躺坐在床上,戚玉第一次如此亲密地主动半抱住她,戚绵总有种他们不是兄妹而是夫妻的诡异错觉,但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又是如此的自然。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戚绵开始认真询问对方的喜好,顺带思考了一下每个人格的喜好会不会都不一样这个复杂的问题。 戚玉却看向她:“你呢?” 如此亲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往日更加活跃,戚玉的思绪半点都不在改造自己的卧室上,他只想多和戚绵说些话,多多地了解她,接近她。 最后,让她接受自己。 见戚玉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戚绵一愣,正在费劲想着该说什么比较好:“嗯……感觉只要是可爱的就都挺喜欢的吧。” 戚玉颔首:“兔子吧。” 他记得自己的书房桌子上有只兔子,模样看起来很像她,可爱的红眼兔子公主。 “好呀。”戚绵开始在手机上仔细搜寻着有没有什么和兔子相关的家具, 戚玉只注视着她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和饱满的颊肉,握着她肩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黑眸中的占有欲在悄然滋生,他突然有点不想让其他人格出来了,这样的戚绵,他想一个人拥有。 …… 戚玉醒来时,只觉得右手被什么重物压得有些酸麻,他皱起眉,往身侧看去,便看见上次还在撒着娇叫他哥哥的女孩这次睡在了自己的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格外香甜。 他眉头微挑,残留的睡意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戚玉动了动身体,才发现他的另一只胳膊也圈在对方的腰间,戚绵则安安稳稳地蜷缩在他怀里,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欲与占有欲的姿势。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妹妹很会引诱人呢。 卧室中开着很足的空调,属于两人的被窝却十分温暖,空气中尽是香甜的气息,戚玉微微眯起眼,凤眸扫过这间卧室的每一个空间,淡淡地在心底给出评价——小姑娘充满童心与少女心的卧室。 戚玉没有抽回那只被她压得发麻的胳膊,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戚绵柔软白嫩的颊肉。 戚绵的睫毛一颤,有些迷蒙地半睁开眼,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 面前的男人俊美肆意,他注视着轻微睁开眼的戚绵,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早安,妹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9 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宽肩乍腰,侧脸如雕塑般俊美,他垂眸沉思的时候黑眸中一片深沉,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往脑后拨弄而去,使他的优秀外貌完全暴露出来,极具侵略性。 几乎不用多想,戚绵脑中便闪现而过了那个夜晚披着风衣归家的冷峻男人。 而在戚玉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那对漆黑双眸中饱含的危险性更是让她百分百确定了这个戚玉是谁。 “哥哥。” 戚绵软声叫了他一下,这是二楼大阳台的位置,窗外的阳光正好温和而不刺眼,她慢慢走过去,好奇道:“哥哥在看什么?” 她顺着戚玉的视线往外看,窗外只是前院的漂亮花草以及更远处的高楼大厦。 戚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刚刚是在想书房中被上一个人格留下的一些信息,戚绵所提到的某个名叫王柱的男人?戚玉只是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的叔叔戚城为了戚家的继承权,找到身患绝症又需要养家的王柱,帮助他在国外谋划了一场称得上是完美的意外死亡,而他的父母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王柱也只是这起事故中的参与者之一。 还有戚绵曾经的家庭教师,方知,以及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祁如熙,不过他只是在无知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作为医学界的名人,他是给王柱提供去国外正当理由的人员之一。 戚玉的内心平静无波,也没有人能从他那眉目冷淡的模样中看出他此刻心中规划的其实是一场怎样的报复。 与其说是父母被杀害的报复,不如说是对贪图他戚家继承权的愤怒,他深深注视了一眼戚绵,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只当自己的父母不存在了,他们死亡的正常与否,都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但如果戚绵知道这些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勾起唇角,对父母如此依赖又爱着的她,知道后一定会生气又难过吧,脑海中似乎一闪而过了戚绵那张漂亮白嫩的小脸上漫布泪痕的模样,倔强地红着眼默默抽泣。 戚玉怔了怔。 这样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他微微皱眉,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无比清晰与真实。 戚绵还在望着窗外假装自己正在欣赏风景,她还不清楚其实自己的任务在某个瞬间已然接近尾声。 只是暗处的三三看看这两人,在看看自己最近好不容易才收到的一则来自于祂残缺意识的信息提示,也许留给他们长一些的时间才是更加有礼的做法。 “戚绵。”身边的男人低低开口,“外界已经逐渐传开你是戚家的养女,而且也已经回到国内,以后在外要注意一些。” 当下还没有扳倒戚城,戚家的实权也没有百分百地落在他手中,为了戚绵的安全着想,戚玉还是提醒了一下。 对于这个被父母完完全全用爱浇灌长大的孩子,即使他们并不想让戚绵参与进钱权的争斗中,她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受到别人的重视,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戚绵也就代表着他已故父母的立场。 戚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在谢清韵和肖印泽面前曝光了,一传十十传百,在他们的圈子里就被广为人知,她满眼信赖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我知道啦,哥哥放心吧。” 她觉得戚玉的意思应该是说她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因为自己是戚家的人,也代表着戚家的形象了。 戚玉盯着那对圆溜溜的纯净黑瞳,眼中流露出一丝愉悦,目前来看,值得庆幸的是,她站在自己身边。 他抬起掌心,在戚绵疑惑的视线中慢慢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柔顺的黑发手感很好,戚玉眯了眯眼,力度轻微地摸了摸:“乖。” 戚绵睁着眼睛有点呆滞地看他,这种温柔的动作由这个戚玉做起来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她忍不住心想,哥们你这也太有魅力了。 “我这几天会有些忙。”戚玉意有所指道,他可还记得第一次和戚绵见面时,对方说的那句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还有对方那总是表现出来的一股黏糊劲。 “哦……”戚绵果然是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小心问道,“那哥哥什么时候就不忙了呢?” 戚玉沉默几秒,干净利落地回答:“三天。” 这句话中既是对戚城的轻蔑,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 戚玉果然如他所说那样,在那天下午莫名其妙对戚绵说了一些话后,基本上除了深夜时回家一趟,后面就不会出现在戚家了。 甚至于他那么晚回家,起的还比戚绵早,每次戚绵早起时,他都已经不见踪影,一连两天下来,戚绵差点坐不住想熬熬见他一面。 然而她晚上熬不住,白天睡不醒,戚绵心想哥哥我们就先这样异地一段时间吧,她和懒觉是万万分开不了了,反正戚绵自我感觉她和戚玉的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差这几天时间。 正刷着手机呢,一条来自谢清韵的信息弹了出来。 戚绵眨了眨眼,点进去,发现是谢清韵又在约她出来—— 她暴露身份后,原本以为谢清韵不会再理她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谢清韵就主动给她发了一大段信息,大致意思就是她不会介意这些,关于戚玉她也放下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和戚绵做朋友,她不想失去戚绵这个朋友。 早年时间,为了能在戚玉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女孩,谢清韵和自己同龄人的好友大多数都断绝了往来,即使现在醒悟,那些失去的朋友也回不来了。 而且谢清韵觉得她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戚绵明明说喜欢祁如熙,还和戚玉这么接近,现在有了解释,因为人家兄妹俩嘛。 那说明祁如熙和戚绵这一对她还是可以撮合的,出于单纯的对朋友的帮助,谢清韵很乐意出手。 谢清韵:[戚绵,我听肖印泽说了,那个王柱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一下子恶化,现在已经住院了,就是祁医生在的那家医院。肖印泽作为他之前的雇主要去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 戚绵觉得反正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晃晃也挺好,更何况还是见祁如熙这样有关任务的重要人物。 她敲了几下键盘:[可以啊,什么时候?]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0 既然是在医院,那戚绵自然只需要直接和谢清韵在那里见面即可。 她没有让家里的司机送,戚绵谨听戚玉的话,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坐戚家车出现在医院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乱传什么戚绵或者戚玉之类的人得了啥啥病多不好。 于是戚绵选择了打车,到医院后她顺利下车,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她的谢清韵和肖印泽两人。 两人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戚绵便快步走了过去。 “戚绵,你……”谢清韵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戴墨镜,今天好像没什么太阳吧?而且我听说一会儿是要下雨的。” 戚绵嘻嘻一笑,也没有要拿下墨镜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我的身份曝光了啊,我哥哥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戚家养女回国的消息了,他让我出门在外注意一点。” 谢清韵听得微愣,戚玉竟然会对戚绵这么关心,虽然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但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戚玉那样的人怎么会对父母的养女这么关心呢。 而肖印泽听到戚绵的话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内疚之色:“说到这个,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啊戚绵,你的身份可能是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的,然后他们又是大嘴巴,一个个的就到处说,才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戚绵摆摆手,她对这个无所谓,感觉怎么样都没区别:“没事啦,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便一同进入了医院,因为是看望病人,肖印泽的手中还拎着好几个水果花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原本想在这里面塞点钱的,但是后来我又发现,王叔好像不缺治病的钱,就作罢了。” “多出来的两个,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想到这个,看我细心吧?”肖印泽嘿嘿笑起来,谢清韵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了。”戚绵还是很好奇王柱那天看她的眼神,闻言询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又配合治疗了吗?” 肖印泽摇摇头:“其实是因为他晕倒了,才被家人拉进医院的,并不是自主过来的,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他的妻子还在病房陪护。” 跟着肖印泽走到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他家人还特地给王柱弄的单人病房,据说昨天晚上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所得的那个病,虽然现在治不了,但祁如熙正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戚绵相信,给祁如熙一点时间,他是会攻破的。 肖印泽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女人喑哑的声音。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进了门,戚绵这才发现病房中除了王柱的妻子还有祁如熙,而王柱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他的妻子看起来面色疲倦,眼睛不知哭了多久,红肿的可怕。 “祁医生。”戚绵对祁如熙点点头,后者微讶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戚绵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尴尬,人家王柱生病,肖印泽看看就算了,她和谢清韵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病房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了许多。 “肖少爷,谢谢您还能来看他。”女人站起身,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看向肖印泽身边的两人,“这几位是?” 几人将果篮递给她,肖印泽扯了个谎:“是我的朋友,她们之前在别的地方和王叔见过几次,就也想来看看。” 他也没说错不是,在酒吧不就见过。 看出来这些人可能是要围绕病人聊些天,关心几句,祁如熙站起身,对女人叮嘱了几句后便准备出去了。 谢清韵看了眼祁如熙,捅了捅戚绵,示意她赶紧外出跟上。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们出去一下刚好找祁医生有事。” 戚绵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太好,便被谢清韵拉着一起走了出去。 …… 没想到谢清韵还真是好人做到底,跟上祁如熙后匆匆说了句“戚绵她有些事想和你说”就拉下她跑了。 戚绵抽了抽嘴角,心想谢清韵的梦想怕不是当个媒婆,她看向祁如熙,真诚地道歉:“祁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因为我报了假名字让你陷入了那么尴尬的境地。” 祁如熙摇了摇头,他微笑道:“没事,先去我的办公室吧,这里不太好。”他以为戚绵还要说之前她提到的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祁如熙办公室和之前一样,收拾的干净整洁,就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尤其身穿白大褂,清俊又温和。 “你提到的那个病人,最近情况怎么样了?”祁如熙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戚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干脆接下去,“我觉得他最近似乎挺好的,上一次他躁郁症发作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好像还控制的挺好的,只是摔坏了一些东西。” 祁如熙听着皱了皱眉:“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好。”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我最近也研读了一些有关心理疾病的书籍,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建议,比如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预感到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浆糊,连忙止住他的话头:“等一下祁医生!” 对方顿了顿,不解地望着她。 戚绵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知道,祁医生您清楚我的身份吗?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祁如熙默了默,他当然知道,戚这个姓氏在本市内过于显目了,更何况那天在酒吧里他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戚玉究竟是何模样。 “嗯,怎么了吗?”祁如熙如实回答。 “那你和我哥哥认识吗?有没有和他接触过?”戚绵决定直接问这个。 像是不太明白戚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祁如熙皱了皱眉但还是诚实回答:“我并不认识戚先生,那天在酒吧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戚绵松了口气,那目前来看祁如熙应该是安全的。 “谢谢,您继续说吧。” 祁如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总觉得戚绵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只是职业道德至上的祁如熙再度开始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研读心理学书籍学习的知识。 * 医院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中,司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爷,我们跟踪小姐到现在,终于看见她和戚小姐出现在一起了,同行的还有肖少爷,现在他们就在医院中,暂时还没有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雄厚的声音:“知道了,继续盯着,戚绵有没有带保镖和司机?” 司机回答:“没有。” 戚城吐出一口烟,他咬牙看了眼摊在桌子上的种种文件,再不行动的话不仅戚家继承权落不到他头上,他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会被夺去,不能再忍下去了。 “那就今天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1 戚绵在医院也不过只待了片刻,便准备离开了。 谢清韵有些不太理解地望着她,她瞥了眼旁边啥也不知道的肖印泽,将戚绵拉到一边悄悄询问:“你和祁如熙没聊好吗?怎么就这么一会你就出来了?戚绵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你就得……” 戚绵赶紧打住她,刚才听祁如熙念叨什么精神疾病的注意事项她已经快晕了,再听下去她可就真的不行了。 “清韵,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谢清韵的话的一切源头还是因为戚绵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说了,她有点想解释清楚,然而没等她话说完,谢清韵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谢清韵对她摆了摆手,接起电话:“等一下,喂——” 戚绵不太清楚她在和谁说话,但能注意到谢清韵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情愿,她应下最后一声吼匆匆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着我们几个再去别的地方吃顿饭的,但是我爸爸突然催我回去,说有什么事,看来我得先走了。”谢清韵解释道。 戚绵回想了一下,谢清韵的爸爸也就是戚玉的叔伯,戚城?说起来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戚城了,她还以为觊觎戚家继承权的戚城自上次来找戚玉后还会来的呢。 “没事的,那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肖印泽看看谢清韵,又看看戚绵,他拉下一张脸:“啊,我可不想回家,我好不容易和我的父母要来的一天自由假呢,回去就只能被迫学习工作了。” 几人在医院的门口各自上了车,戚绵没有带司机,所以她是打车的,等车的时候谢清韵与肖印泽两人都已经走了,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她才终于坐上了车。 车里的司机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见到戚绵后搭讪道:“哎,我看你的目的地好像离那个戚家挺近的吧,你认识他们家的人吗?” 戚绵并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只随意地遮掩过去:“没有,我只是去附近的地方。” “那你看起来也挺有钱的啊,我看你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哈哈。”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时从后视镜里查看戚绵的模样,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戚绵皱了皱眉,简洁回答道:“没有。” 司机点点头,车子行驶的平稳八方,但静静看着窗外的戚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司机走的路,好像不是去戚家的方向。 司机还在说着话:“你今年多大了?在上学还是工作呢?” 在发现路况不对后戚绵心底一惊,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思索了一下司机是绕路还是不怀好意,果断地认为是后者,谁家好人绕路还绕去反方向都不带回头的啊。 她一边平视前方回答着司机的问题,一边两只手放在腿前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戚绵点开联系人备注为“哥哥”的那一条,指尖开始迅速又遮掩地打起字。 “你在干什么呢?玩手机吗?”司机突然问道。 戚绵手指一僵,立即点下发送键,不过瞬间那则消息便已经发了出去,她微微笑起来:“是啊,坐车太无聊了,看看手机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次司机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车速也已经渐渐减缓下来,他将车停靠在了一条戚绵并没有来过的街道旁,车门依旧是紧锁的状态,司机回过头,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球紧紧盯着她。 “戚小姐,我觉得你最好把手机交给我比较好。” 戚绵面色平淡地回望他:“为什么?你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 司机笑了笑:“你也不用装了,你的目的地不是这儿,我的目的地是这儿。”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前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朝戚绵伸过来讨要手机,“手机给我吧?我会谢谢你的配合戚小姐。” 戚绵顿了顿,心想绑架就绑架,还装什么礼貌人呢?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司机,还是乖乖听话地把手机给了他,反正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倒是没怎么害怕的,只是这时候戚绵才有点发觉到,好像之前戚玉所说的让她注意一点是这个意思,不是她理解的形象问题。 司机接过手机满意地笑了笑,他给车门解开了锁,开口道:“戚小姐,接下来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去一个地方,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戚绵撇了撇嘴,大叔你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亮出来呗,威胁人还整这么文雅,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绑架人的,但也是司机的这种态度让戚绵确定了他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三三,这人是哪来的,我跟着他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以防万一,戚绵询问脑子里的三三。 三三只大致看了一眼就回复道:[这是戚城的人,你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你配合他的话,还有,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喷射瓶样式的迷药,你不配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迷晕强制带走了。] 戚城啊? 戚绵感到莫名其妙,她和戚城见都没见过,论关系她也能叫对方一句叔伯,为什么好好的就盯上她了?戚家的实权在戚玉手上,跟她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沉默地下了车,司机紧紧引领着她,往正前方的一处建筑物走去,戚绵眯了眯眼,这好像是一个写字楼,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是戚城名下的某个资产。 其实司机也有点意外戚绵的冷静和配合,他还以为需要用上手中的迷药呢,但戚绵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路走进大楼内又坐上电梯来到了某个办公室的门前。 “要见你的人在这里,戚小姐请进去吧?”司机站在了戚绵的身后,没有要再往前的意思。 戚绵看都没看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空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办公室,办公室正中间的办公桌前就坐着一个男人,而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两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西装男。 这就是戚城吗? 戚绵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虽然人近中年,戚城也保养的不错,虽然脸上皱纹不缺,但五官端正俊朗,想也知道,戚玉那么完美的长相,拥有戚家血脉的人长相肯定都不会太差的。 但戚绵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 戚城笑起来:“戚绵,我是你的叔伯,你可以叫我戚叔叔。” 在戚绵微讶的眼神下,戚城目露慈光,语气还算和蔼:“戚玉他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些其他的戚家人一声,我还是最近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你的爸爸也是我的兄弟,不用感到拘束。” 戚城说着,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唉,只是你可能不清楚,我和戚玉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导致我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对我瞒下了你回来的事情,连见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有什么需要和帮助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出手。” 戚绵慢慢听着他说话,等到戚城絮絮叨叨的终于把那些客气话都说完了,她睁着圆溜溜的黑瞳,直接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戚城一愣:“你以前见过我?” 戚绵眉眼弯弯,她诚实道:“你上次来找我哥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房间偷听呢,我听出来了,我哥哥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想见你。” 女孩的话透着股莫名的天真,漂亮的小脸虽然是笑着的,但温温软软说的话却有点刺人,戚城忍不住皱起了眉。 戚绵还没有说完呢,她继续道:“那么这次这么费劲地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戚城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祥和:“听说你和清韵还是朋友呢,她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清韵现在刚到了家,你不想去找她玩吗?” 戚绵看着他那张脸,心想还真是主仆一个样子,戚城也和那个司机一样,明明干着绑架的事,面上还非得表现出自己很有礼貌非常友善的样子来,说了半天屁话就不说重点,戚绵都有点烦他了。 “我们刚刚玩过了,不急着找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来什么事?我哥哥知道你来找我了吗?”戚绵不跟他客气,人老还会装,怪不得谢清韵接他电话的时候都那么不情愿。 戚城看着她这副毫不客气的模样,眼底的光慢慢沉了下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2 戚绵被关在了这栋不知名的写字楼里,她倒是没想到这栋写字楼居然还有这样看起来设备齐全的小房间。 她就知道从戚城那日找戚玉谈话,还有今天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来看,他的性格就是造作又多事,野心大但其实能力一般,他没有那么强大坚决的内心,做起事情来拖泥带水,也是因为这样,戚绵才一点都不怕他,她就是说话刺着戚城了,对方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不过好歹戚城总算是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给说了出来。 他希望戚绵能告诉所有人,戚父戚母并不希望继承权会落在戚玉手里,而是更看重戚城,站在他的这边,因为戚父戚母虽然不希望戚绵会参与到这些钱权的争夺中,但他们曾经也告诉过其他人,无论何时,他们的养女都代表着他们两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出于戚父戚母的意愿。 然而说实话戚绵没看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感情上的偏向和真正埋头干好事的来比较,很明显戚城并不是这块料。 将戚绵带过来其实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戚玉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调查起戚父戚母的死因,而一旦他查到最后,就会发现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戚城,那时候,戚城说不定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戚城收集了戚玉幼时因为性格问题而做出的一系列令戚父戚母寒心的事情,其中包括一些添油加醋,甚至将戚父戚母的死因也与戚玉扯上了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来到了关着戚绵的房间,看着坐在位置上百般无聊只能看电视的戚绵,戚城的脸色流露出复杂之色,他像是格外挣扎般,将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戚绵。 “戚绵,我知道你很依赖你唯一的哥哥,但你也要知道,最爱你的和你最爱的,从来都是你的父母,而在戚玉眼中,家人这个词就好像是仇人。” “这些东西,你看过后我再来找你。”戚城留下一句话,再次走了出去。 戚绵随意掀开一页纸,上面记录着年幼时的戚玉展露出来的异常举动—— 他不但是个天才,也是个天生的异类。 戚玉一直都没有朋友,正常的时候他只是不理人,任何人的示好和关爱他都不会放入眼底,不会生出感激的心理,不正常的时候,心情不好的他会做出攻击和破坏行为。 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下人被他恐吓伤害,就连父母有时都会被他弄伤,次数多了,他们便认为戚玉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和疯子,养不熟就不养了,在一次怀孕后戚母被戚玉推倒流产并失去了生育能力后,夫妻两人终于选择了抛下他,远去国外领养了戚绵。 [三三,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假的?]戚绵看得眼花缭乱,问起三三。 三三扫描了一下,回答道:[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它给戚绵详细指出了真真假假,并解释道:[戚玉身为这个世界的反派,他幼时的设定就是天生恶种,在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施加在他身上的恶种本能才会慢慢离去,这时就用幼时制造出的所有人对他的漠视和失望,将他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反派。] [这上面写着,他中学时被戚父戚母早年的仇人绑架折磨了三天三夜,他的双腿受伤严重,也是从这之后,戚玉开始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不需要感情的反派。] 戚绵不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成为这样的人呢?为什么一定要有反派呢?] 三三:[……] 它无法告诉戚绵,真正的答案。 或许等祂苏醒了,祂会亲口告诉戚绵一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3 对于戚家最后的归属权,无论戚绵是否干涉过,它最终无疑都会落入戚玉的手中,在这个过程中,戚城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什么强有力的障碍,他不过只是个炮灰。 戚城并没有给戚绵太长的时间来思考,他自身难保,不过在两个小时后,他就再次来到了戚绵眼前。 “戚绵,你想好了吗?你也看见了戚玉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你的父母还在世的话,他们也会想你会这样做的。”戚城目含关怀,语气却隐隐有着催促之意。 戚绵抬头看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友善,反正戚城甚至关不住她半天的时间,因为她知道戚玉很快就会找到她。 “这上面说的,戚玉和爸爸妈妈的死有关,是真的吗?”明知答案的戚绵这样问他。 戚城的脸上闪过几分为难的色彩:“我知道这样说你很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从我目前找到的种种证据来看,他们的死亡确实和戚玉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戚绵沉默下来,她像是收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浑身脱力地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没有戚父戚母,她就是个孤儿,根本不会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和生活,可以说,对于“戚绵”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戚父戚母。 所以只要是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戚绵的情绪是一定会有巨大的波动的。 她原本透亮的黑瞳仿佛失去了光彩,很快就蓄满了水汽,只是似乎还在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戚绵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和戚玉有关,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全身心地依赖着戚玉了。 戚城只静静看着她,见她情绪失控,自觉时机已经成熟忙不迭递上一份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这个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吧。” 戚绵心想你可真着急啊,她的哭戏还没有演完呢。 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那份文件,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再次在心底感叹道戚城真不是当ceo的料,还非要心怀满满的野心,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在戚城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戚绵拿起笔,犹犹豫豫地将笔尖放在签名那一行就是不动,戚城急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戚绵忽然开口:“那我哥哥怎么办?我签完字后,他会怎么样?” 戚城倒抽一口气,差点没被戚绵这个停顿憋死,他正要开口,身后的门只发出轻微的“咯哒”一声,带笑的低沉男声响起:“哥哥当然不会怎么样的。” 戚绵一怔,戚城一僵,两人动作十分同步地朝门口看去—— 戚玉身姿挺拔,他穿着身深灰色的西装,碎发被捋到脑后露出轮廓锋利而深邃的眉眼,他嘴角噙着抹透着冷意的淡笑,俊美的好似神祇, “绵绵在担心我吗?”戚玉问道,长腿迈出几步便走到了戚绵身前,与戚城并肩而立,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他高出戚城不少。 “哥哥。”戚绵抬起脸,湿漉漉的双眸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似委屈似难过。 戚城的脸色僵的可怜,他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而戚玉则是直接无视了他,他俯视着戚绵,漆黑瞳孔深沉无光,却抬起手,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的。” 戚绵便像是终于找到栖身之所的小动物般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的小脸埋在他的小腹处,眼泪打湿了他的西装,留下斑斑泪点,看起来好不可怜。 戚玉垂眸看着她,脸上的冷意似乎也少了许多,他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被人这样依靠着,好像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戚玉……”戚城咬着牙总算是说出了话,“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戚玉面上掀起淡淡的惊讶:“你这里很难找吗?我还想问呢,将我的妹妹带来这种地方,还收走她的手机,你是想要做什么?” 他说着,一只手随意地插入口袋,拿出了那个属于戚绵的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递给了戚绵,顺带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绵很受用地蹭了蹭他,心想就是这个态度帅!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戚玉的手,指了指散落在一边的各种文件:“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想让我在这个文件上签名。” 戚城脸色难看至极地眼睁睁看着戚玉拿起了那些文件,悠闲自在地扫视了上面的内容:“嗯……这些内容,绵绵相信吗?” 戚绵看着他,十分真诚地摇了摇头,她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水洗过的眼眸干净又澄澈,看着戚玉时就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戚绵软声回应道:“哥哥,我只相信你。” 戚玉勾了勾唇,夸赞道:“很乖。” 被两人视若无物的戚城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争辩的力气,这段时间以来,戚玉本就已经早早的找到了许多他的违法证据,各方面地打压着他,而现在,很明显是他输了,而且甚至是以一种可笑又可怜的方式输的。 “叔伯,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稍后会有警察来找你的。”戚玉淡淡笑着,将戚绵从座位上拉起护到怀中,然后对他说道,“希望你配合。” 戚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他猛地转过身:“戚玉,我是你的叔伯,你就这么对我?!” 戚玉挑了挑眉:“这种话是不是应该由我的父亲对你说?” 戚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说不出来话,他就知道,戚玉其实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妄图靠一点小伎俩谋得所求。 戚绵看看戚玉,看看戚城,实在有点奇怪怎么都姓戚,差距这么大。 “走吧。” 戚玉懒得和他废话了,他拉着戚绵往门外走去。 他只觉得戚城这个人蠢的没救了,他要是没有不该有的野心,安安心心地把握好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这一生也是幸福富裕了,但他显然没有这个远见。 “哥哥,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他会怎么样啊?”戚绵懂装不懂地开口问道。 戚玉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那张漂亮又柔软的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戚绵,刚才为什么哭?” 戚绵愣了愣,她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我只是……想到爸爸妈妈的死,所以很难过。” 紧接着,还没等戚玉接话,戚绵又抬眼道:“哥哥怎么不叫我绵绵了,你刚才就叫我绵绵。” 女孩微微鼓起脸颊,泛着红的眼尾看起来可怜可爱,她的话语带着控诉的意味,指向的却只是这么小一个称呼,好像在她眼里,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戚玉也怔住了,他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叫她,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且明明他这是第一次叫这样的名字,念在口中时,却觉得这么熟悉,两个字的发音在口腔中回荡时,带起的还有一阵不知名的情绪。 “你想让我这么叫你吗?”戚玉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如同深渊。 戚绵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喜欢。” 戚玉笑了笑:“好的,绵绵。”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4 戚绵跟着戚玉回到了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是戚城出了什么事,谢清韵怎么办。 三三却告诉她,谢清韵的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不会傻傻的领着谢清韵等戚城出狱,她本身就是某家的大小姐,即便丈夫倒了,她也完全有资本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完剩下的一生。 [据说,对方好像已经在筹划离婚手续了。]三三嘻嘻笑道。 [那也挺好的。]戚绵应道,看来谢清韵虽然有个蠢后爹,但好在还有个聪明的母亲。 戚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的晚餐还没有吃,被戚城带走后,戚绵就一直没吃饭,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就过了家里的晚餐时间。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正在考虑要不要点个外卖什么的,戚玉忽然走了过来,他垂眸,视线落到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十分了然地开口:“还没吃吧?我让厨师再做一份简单点的晚餐。” 戚绵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哥哥。” 戚玉盯着她,女孩今日受到的颠簸够多了,情绪的波动也很大,现在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之意浮现于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惹人怜爱,他看着看着,眸光渐暗,忽然微微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骤然拉近,戚玉身躯投射出的大片影子将戚绵裹挟在其中。 “哥哥?”戚绵呆愣地看着他,她好像嗅到了一点烟草的味道,“你抽烟了吗?” 戚玉眉眼深邃,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他注视着戚绵,深不见底地眼中似乎划过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半晌,他低沉道:“绵绵,你想让我这样叫你。” “你也可以不用叫我哥哥。” 戚绵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那我应该叫什么?” “名字。”戚玉说。 他抬起手,宽大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了戚绵的颊边,柔软温凉的触感是另一种陌生,衬托之下戚绵的脸小而白皙,那双圆溜溜的眼瞳依旧天真而纯然,淡淡的烟草味顺着掌心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好像影响到了戚绵的大脑,让她无端感到自己有点晕乎乎的。 戚绵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但戚玉很有耐心,他只静静凝视着她,姿势维持着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与沙发靠背之间,似乎在等待。 “……戚玉。”柔软又细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戚玉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失了力般地往前倒去。 戚绵被那片胸肌结结实实地砸了个彻底,触感是柔软的,纹理透过薄薄的衣料也很清楚,温热的体温带着烟草味,十分具有性张力,她差点忍不住乐地咧开嘴,然而不过刚倒下去没有几秒,戚玉便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注意到自己身下多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对方娇小的身躯也完完全全地被戚玉抱住,紧贴的位置温暖又柔软。 戚玉下意识皱眉撑起身,然而不过起身一点距离,就注意到身下的人是戚绵,此刻她那张小脸上还有点呆愣,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即使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换人格了,戚绵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过神来后就赶紧关心地询问道,还伸出手来摸了摸戚玉的额头。 戚玉的耳垂迅速升温,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一下子出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但是,他依稀记得上次出来时面临的情况也是戚绵正在和某个人格看电影吧?怎么回事这些人?和戚绵一个比一个的亲近,他们都在干什么?怪不得刚才他想出来的时候对方还不理他呢,戚玉忍不住心想,要不是他将人挤下号了,指不定对方还要对戚绵做什么。 戚玉脑海里迅速地过完了一遍小剧场,却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还压在戚绵的身上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我没事。” 戚玉的语气有点不好,倒不是对戚绵的不满,只是对上一个人格的不满,对上身下戚绵可怜又小心的目光,错觉中对方的眼下好像泛着微红,可爱地诱人,他看得愣神了片刻,终于撑起身,翻身坐到了戚绵的身边,耳垂还是通红的,心跳也有些快。 “可是哥哥你刚才好像不小心跌倒了一样,还是说腿疼没站稳?”戚绵着急地拉住了他的手,还想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是不是腿伤复发了?哥哥需不需要轮椅?” 腿伤?戚玉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微微复杂起来,那个瘸子连这种事都告诉戚绵了吗?所以他们和戚绵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什么程度? 戚玉皱着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和醋味搭了边。 并不清楚自己的话引起了某种误会的戚绵已经开始叫起管家,她还以为这个新来的人格是不能站立的戚玉,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刚刚还倒下来了。 戚玉制止了她:“不用叫管家拿轮椅,我的腿现在没……” “真的吗?”戚绵担忧道,“哥哥,其实我之前在网上学习了一些怎么按摩腿部肌肉的视频,说不定可以帮你舒缓一下疼痛,哥哥需要吗?” 戚玉“没事”两个字没能说出来,他看了看戚绵充满关心的眼眸,又看了眼她细白的指尖,到嘴边的话最后只变成一个字。 “……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5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身高差还是让戚玉看着戚绵时需要垂下眼眸,得到戚玉同意的戚绵对他笑眯眯地开口:“那哥哥不要乱动哦,可能会有点痛。” 她记得看视频的时候,那个教学的老师就说按到某些肌肉时,会有些酸痛。 戚玉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谨慎的态度活像是等会就要即将开始什么重要的会议,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与认真,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不自在。 戚绵开始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戚玉的腿部肌肉上,她垂着头,柔顺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倾泻而下,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尾端散落在戚玉的腿间,隔着裤子的一层布料,即使戚玉并不想去注意这细微的骚动,但女孩掌心的温度却是完全忽视不了的。 戚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僵硬,她眨了眨眼,这个戚玉确实会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僵硬身体,她只当这是对方的习惯。 脑海里开始努力回想视频中的按摩手法,戚绵试探着在腿部肌肉上缓慢揉捏起来,然后她就发现,男人的肌肉绷紧状态下实在是太硬了,戚绵甚至都捏不动。 戚绵:“……” “哥哥,你可以放松一点。”戚绵温声宽慰道,她停下了按摩的双手,抬眸有些无奈与羞怯地看着他,“太硬了,我捏不动。” 戚玉俯视着她,女孩半趴伏在他的膝上,撑起上半身无辜地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是对他的全然关心和亲近,有一瞬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戚绵继续靠近他,直至两人间的距离归于零点。 戚玉猛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她那两只白皙的手上,此时它们正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大腿上,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从相贴的部位传来,戚绵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那双手娇嫩又纤细,看起来便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说的话非常具有信服力。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震动,戚玉匆匆开口:“不用捏了,就这样吧。” 戚绵怔了怔,不过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从戚玉的身前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她抬眼乖巧地望着他,语气中还是对自己手法不精的淡淡歉疚:“我可能不是很记得怎么做的了,不好意思哥哥。” 戚玉张了张口,看着她脸色自责的模样,他的心里也忽然闷了闷,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少爷,小姐,厨师已经做好另一份晚餐了,可以吃了。” 戚绵回应:“好,我知道了。” 戚玉皱了皱眉,现在都多晚了,透过窗外甚至可以看见黑夜下闪着各色灯光的建筑,她还没有吃饭吗? “怎么吃得这么迟?”戚玉只下意识地询问。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哥哥不是知道吗?我才从叔伯那里回家呢。” 戚玉一愣,叔伯这个称呼在他脑子里还停顿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个这样的亲戚,戚城,他还有个惹人烦的女儿,明白过来应该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知情,戚玉抿了抿唇,他不能问出口,不然就显得自己可疑了。 “去吃饭吧。”这句话出口,戚玉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因为他凶了一句戚绵,戚绵在餐桌上哭了好一会儿没吃多少就回到房间的事情。 戚玉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现在看着戚绵那副全然信任他喜爱他的样子,他竟然感到有些后悔,或许就是自己曾经态度的问题才导致现在在所有人格中,她和其他人格的亲密程度都远超自己。 他出来时,戚绵似乎都与“戚玉”相处的很好。 看电影,撒娇,亲近…… 戚绵的唇线逐渐变成一条沉闷的直线,这些事情,如果他曾经的态度不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拥有?如果戚绵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些对她更好的戚玉,她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了? 种种思绪搅乱了他的心神,戚玉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 留下戚绵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以及那两条健壮修长的双腿——啊?他会走路啊?这个戚玉不是那个坐轮椅的戚玉啊? * 很快,戚玉便也已经弄清了这几天大致发生了什么,了解道戚城对于戚绵做了些什么后,正好心情不太美妙的戚玉便拿戚城撒起了气,在他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亲情,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戚玉来说,也都是适用的。 “哥哥。”戚绵敲了敲书房的门,一晚上过去她也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戚玉是哪一个,对方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戚绵猜测估计都是在做和戚城有关的事情。 书房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回应。 戚绵眨眨眼,不理她难道她就不进来了吗?她可是早就获得了书房的进出许可权。 戚玉并没有锁门的习惯,毕竟在这个家中,没有他的许可,别人也不敢随便进出书房,书房的门便被戚绵轻而易举地推开。 “什么事?”书桌前的戚玉连头也没抬,似乎正忙着工作,语气也是冷淡而抗拒的。 只有戚玉自己知道他在刻意地避开与戚绵的相处,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无论是心跳的加快还是情绪上的混乱,都是超出他意料的存在,戚玉不明白怎么处理,只能先选择逃避。 戚绵微微笑起来,她轻快地走到戚玉的身边,只是单纯地询问道:“哥哥是不是在忙叔伯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哥哥可以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吗?” 戚玉捏着钢笔的指尖一顿,他还是没有抬眼看戚绵,只是淡淡回应:“估计是去牢里蹲一辈子吧,他做的坏事可不少。” 戚绵闻言惊讶道:“叔伯竟然是这种人吗?” 她转了一圈办公桌,来到戚玉的身边,一只手轻飘飘的放在了戚玉的桌上略微撑住,他的视线瞬间便被那白皙的小手吸引走了,钢笔的笔尖点在纸上,迟迟没有移动。 戚绵微微俯下身,凑近戚玉的耳边,狡黠地小声道:“还好哥哥不是坏蛋,我就知道哥哥肯定特别好特别聪明,叔伯干坏事还都要靠哥哥调查出来。” 女孩温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他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戚玉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好像都被容纳进了戚绵的范围,又是这样,戚绵一出现在他的身边,戚玉的全身心就尽数被她不受控制的吸引,完全无法抽离,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对于戚玉来说,都是撩拨。 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开始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还不搭理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男人俊美又深沉的侧颜,轻声叫道:“戚玉?” “嘣”的一声,戚玉感觉到他的脑子中好像有某根早就摇摇欲坠的弦终于断掉了,他放下了钢笔,蓦然站起身来,戚绵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惯性的作用让她往后倒去。 戚玉握住了她的手,细白柔嫩的手被他完全包裹住,只需轻轻一用力,往后仰去的戚绵便又回来,一头栽进了戚玉的胸膛前。 戚玉的身材比例完美又身量修长,她的身高只堪堪到达对方的锁骨处,这一番动作下来,戚玉将她牢牢裹挟在了自己的怀中,女孩的身量本就娇小,在办公桌与椅子间的狭小空间里,他强势的动作逼迫得对方不得不乖乖缩在了他的怀里。 戚绵有些茫然地仰头看他,似乎还不明白戚玉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她圆溜溜的眼瞳里倒映着戚玉那张宛如艺术品般的脸颊,只是眉眼沉郁的夹杂了什么异样的色彩。 “哥哥?”女孩软声小心翼翼地叫他。 戚玉只维持搂抱住她腰的姿势,思绪仍在翻起波涛,她叫他戚玉,可此前她明明一直都叫哥哥,这意味着她之前一定是这样叫过其他人格,而身为她的哥哥,却变了叫成了名字—— “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他低声问道,漆黑的凤眸紧紧盯视着她,好像她不回答清楚就不会放她离开。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6 戚绵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 女孩只睁着双纯净清澈的双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心开口:“……不是哥哥这样让我叫你的吗?” 戚玉深深地注视着她,注视着戚绵漂亮可爱的眉眼,弧度饱满的唇,略微带点颊肉的腮,这张脸和他的父母没有半分相似度。 他的父母皆是生得一副好样貌,戚绵当然也很漂亮,只是不同的是他父母的外貌都是带有侵略性攻击力的美,她的长相与气质却都是天然无害的,柔软外壳的好似棉花糖,没有半分伤人的能力。 证实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无血缘关系。 戚玉勾唇,他的掌心依旧放在戚绵的腰间,细瘦柔韧,明显的腰窝在他指尖凹陷下去,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戚绵的脑袋。 “很听话。”戚玉夸奖道。 戚绵有点糊涂了,这是想让她听话还是不想让她听话呢?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那要是她上来一句老公戚玉还不得跳起来啊。 她暗戳戳地腹诽着,却见戚玉又变了个人似的,刚才还阴沉着脸,现在就是豁然开朗般的愉悦微笑,戚绵忍不住心想不愧是人格分裂症,情绪也变的这么多。 戚玉松开了搂住她腰的手,有一件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他体内有四个人格,但他们都是戚玉,他们只是“戚玉”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表现出来的不同性格。 本质上,他们深层次的思想都是一致的,也是因此,其中某个人格在意一个人,那么其他人格也如此。 喜欢或爱也是这样。 戚玉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人格最先认知到了自己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自己面对戚绵时的这种情绪是否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但答案更有可能应该是,或许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是戚绵,他们都会不受控制地在意她,喜欢她,保护她,占有她。 戚玉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体内此刻还在不断有人在想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拥有权,他们都想要出来见戚绵。 “哥哥,你还好吗?”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的戚绵关心问道。 戚玉的凤眸渐暗,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近期他们这些人格都开始想要尽量地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连那个一沉寂就是半个月的人格此刻都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出来。 “我没事。” 他垂眸看着戚绵,对方的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与纯净,大概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在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于戚绵的感情后,体内的其他人格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往外冲,占据此刻这具躯体的使用权,平时如果只是一个人格有这种行为的话,他还能撑住,但一下子都这样,戚玉也有点维持不住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当然也不想将戚绵交给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格,即使他们都是戚玉,但他们也都有着独立的记忆,任何人都只想收集好自己与戚绵相处时的独特记忆。 “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戚玉的头脑愈发昏沉,他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戚绵连忙坐到他身边,微微扶起他垂下的头颅,想要检查他是哪里不舒服,她还以为是戚玉的躁郁症之类的又要发作了,焦急道:“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管家,是不是要吃上次他给你的那个药?” 戚绵说着,起身就想走,却被戚玉一把拉住,他知道自己撑不住所有人格一起的冲击,但好消息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格就算出来了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会立即被下一个人取代。 和戚绵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可不想让戚绵离开。 “等一下。”男人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拉着戚绵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对方拉到身前—— 看着对方那双宛如深渊般暗含着某种浓烈欲望的凤眸,戚绵只怔愣地微微睁大双眼,戚玉的薄唇覆了上来,如他一样的薄凉,却带着汹涌的力度。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7 书房内。 高大俊美的男人将瘦削的女孩抵在办公桌前,她的后腰与桌沿被男人细心地用一只手隔离,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扶住了她的后脑,他的力气极大,戚绵无法抵抗,唇齿间不时溢出几道破碎的缺氧声。 戚绵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势是如此具有压迫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颤抖的睫毛落到戚玉眼中,却仿佛是在引诱。 在意识被下一个人所取代的前一秒,他结束了这个滚烫的吻。 “戚绵,我……”戚玉的眸光闪烁了几下,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完便骤然昏暗下来。 戚绵晕乎乎地睁开眼望着他,她微微张开唇瓣,小小地喘着气,原本只是淡粉色的唇瓣被人吻成了鲜艳的蔷薇色,圆溜溜的黑瞳里还是一片茫然与无措。 戚玉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随即抬手扶住戚绵小巧的下巴,那双凤眸仔细端详着她的唇瓣,里面逐渐聚集起风雨欲来的深沉乌云。 “他亲你了?”戚玉声音轻轻,却像是按捺着极大的情绪。 戚绵睁大双眼,她不明白戚玉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尽力地平复下自己错乱的呼吸,在男人安静的等待与注视中,她有些难堪地撇过头,舌尖忍不住舔舐了一下自己湿润的唇瓣。 戚玉哼笑了一声,虽然眼底没有丝毫愉悦神色,但温柔地叫她:“绵绵,我想先说声抱歉。” 戚绵看向他,眼里流露出不解。 戚玉的指尖渐渐上移,划过她的下巴,轻轻按压起她饱满的唇肉,凤眸中掀起无数再也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后,希望你能慢慢学会分清我们。”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这算是自曝人格了吗?戚玉怎么突然就……?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因为扶着她腰的男人俯下身,在他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眸中,戚绵的魂魄像是被吸入其中,只能任由戚玉再度吻上她。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戚绵才调整好的呼吸又开始慢慢错乱开来,戚玉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被他禁锢在身前的时候,戚绵有种自己完全是他所有物的错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只知道这一段时期内她的大脑昏沉,戚玉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甚至有点腿软。 但细心的戚玉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他搂着戚绵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带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戚玉轻轻抚摸着她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眼中是全然的意犹未尽,只是考虑到戚绵这一天的冲击太大,才堪堪忍了下来。 “绵绵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哥哥?”戚绵望着那双墨黑的凤眸,迟疑地开口。 戚玉扯了扯嘴角,他的神智中此刻还有其他人在不断地与他做抵抗,只是恰好在所有人格中,他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因此他才能最先地挤开上一个戚玉。 他只需轻轻勾唇,男人那本就深邃冷冽的眉眼便渲染上一派肆意与侵略性,光是看着便让人感知到他的强大和狂妄,戚玉宛如对待小孩般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叫我戚玉。” 戚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叫他戚玉,这是这个人格的特征,她可以靠这个分辨出他是谁。 她抿了抿唇,正想叫他的名字,戚玉闭了闭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虞,前几日他外出的时间太长,忙着调查戚父戚母的死因,耗费了他的一些心神,因而此刻就算他能够突破所有人的争夺出来,也不能维持太久。 “绵绵,要记得我是谁。”戚玉忍受着脑海中的冲撞,他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半点看不出此刻神智的挣扎,他唇角上扬,凤眸深深注视着她,“我们都是''戚玉'',但我只是我。” 男人的话音落下,戚绵只觉得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松弛垂下,戚玉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最为深邃的黑。 戚绵眨了眨眼,这又是谁? …… 戚玉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衫,衬得他玉白的肤色更显病态,他坐在轮椅上,长腿屈起,缓缓朝戚绵而来,精致而漂亮的眉眼始终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郁之色。 “哥哥。” 戚绵正身坐在沙发上,抬眼匆匆看了看他又垂下头,有点拘谨地叫他,这个戚玉从出来开始,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连她都有点发憷。 戚玉来到她身边,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她。 视线从女孩侧脸那白皙的耳垂移到她垂下时显得纤长的睫毛,最后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他清楚记得,自己刚出来时,那两片唇瓣的颜色是如此娇艳欲滴,与现在截然不同。 他的洁癖非常严重,如果是以前,他要是知道有人用这具共用的身体去亲吻了别人,他不仅会想要给自己的嘴消毒,还会想杀了那个被吻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的只是难以控制的妒意和愤怒,也许还有几分他难以察觉的渴望。 两人间的氛围安静了片刻,戚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觉得每个戚玉现在好像都变了,变得让她不敢像以前那样她还敢胆大地撒撒娇了。 戚玉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戚绵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掌心温热而宽大,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蔓延开来的偏执情绪。 “你都知道了。”他温声开口,只听语气的话,好似只是在单纯的安抚,“现在,能分清楚我们吗?” 戚绵眨了眨眼,刚才已经花了一点时间去消化戚玉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有不同人格的事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应该可以分清一点……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戚玉安慰地握住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那些对触碰外人的抗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乃至嗅到戚绵身上的甜香味时,他甚至有些喜爱。 “没关系,慢慢来。”戚玉轻声道,他并不想吓到戚绵,即使他的心底正压抑着深重的占有欲,但他明白,身为这具身体的共同使用者之一,想要真正地做到独占戚绵,将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隐瞒你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请求你,不要因此而远离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微的祈求,这让戚绵忍不住抬眼望向他,那双黑眸中只是担忧,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俊美的面容让戚玉在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莫名地令人感到破碎。 只是他眼底深处,似乎还有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戚绵试探着反握住戚玉的手,她猜想戚玉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他能对自己敞开心扉说出实情,当然也是一种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升华。 虽然那两个吻有点…… 戚绵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倾出上半身,像第一次和戚玉见面那样,环抱住对方的脖颈,戚玉也配合地半抱住她,他的胸膛就像是天生的为与她契合般,能够完整地容纳戚绵的身躯。 女孩的声音有些沉闷,但也不难听出她从未变过的依赖:“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可以相互依赖了,我当然不会远离你,我答应过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话和曾经一样,有小女孩的天真与固执。 戚玉轻缓地拍着她的脊背,他俯下头只能看见戚绵的发顶,戚绵同样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终于勾起唇,眼中是得了猎物的猎人般的餍足,黑沉沉的,光照不进,也映不出别的东西,只余戚绵一人。 他不需要依赖,只要戚绵愿意依赖着他便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8 上次提出给戚玉的腿部按摩给错了人,现在戚绵看着好不容易又出来了的轮椅版戚玉,她觉得怎么都不能浪费自己之前那认认真真看的视频。 于是戚绵又把视频翻出来,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一遍,然后主动请缨。 戚玉刚从书房出来,他也是从之前几个人格留下的信息那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戚城,当然他了解只是了解,完全不关心对方的死活,甚至不介意施加点压力让他更加不好过,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戚绵身上呢? “哥哥!” 戚绵哒哒哒地跑到戚玉身前,现在是傍晚,她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此刻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蒸气,凑近了便觉得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戚玉对她微微勾唇,温声询问:“怎么了?” 戚绵兴致勃勃地将手机页面给他看:“我最近看了这个视频好几遍,哥哥的腿不是还没有痊愈吗?我可以试着给哥哥按摩按摩。” 戚玉嘴边的笑僵了僵,他忽然想起来,虽然戚绵知晓了他身上有不同的人格,但她却不清楚他的腿好不了其实完全只是因为他的心理原因,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医疗手段就可以恢复的。 但看着女孩充满热情的小脸以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他当然不会拒绝:“好,我先洗个澡。” 戚绵点点头:“好哦,那我等你。” …… 在和戚玉说完后,戚绵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正在和三三聊天。 [话说,如果帮助戚玉克服了他心理上的那一关,那个戚玉也是可以行走的吧?]戚绵问道。 三三回答的迅速:[当然是可以的,毕竟他的腿本来就是健康的嘛,只是你要怎么帮他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呢?] 戚绵讪讪地笑了笑:[还不清楚……]其实她也就是想一下,具体怎么做她也不清楚,只是看着戚玉每天坐轮椅的样子有些可惜,明明其他人格都没有这个毛病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你更应该关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三三忽然嘻嘻笑起来。 戚绵一惊,还以为是和任务有关:[什么事?] 三三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都已经被亲了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吗? 戚绵:[……]好吧,其实她完全清楚。 “咚咚。” 卧室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意识到是戚玉来了,戚绵结束与三三的聊天,对着门外高声回应:“进来吧哥哥。” 戚玉推开门,洗完澡的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睡袍,他洗澡很细致,玉白的皮肤被热水泡过和认真搓洗后会显得微微泛粉,一头碎发被洗干净后也吹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爽整洁的模样。 这间卧室一如之前那样充满女孩的气味,童趣可爱又精致。 戚玉意外地发现,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哥哥坐到这里吧?”戚绵走到一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戚玉坐到沙发上。 戚玉驱动轮椅过去,听从戚绵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戚绵从他这一番行为下来莫名感受到一股乖巧。 既然戚玉穿的是睡袍,那也很方便她捏腿,只要掀起睡袍露出一截腿来就可以了。 她的指尖捏起戚玉的睡袍衣摆,动作很慢,因为戚绵还在观察戚玉的表情,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他不高兴,然而戚玉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凤眸中平静无波,只是那睫毛却在轻微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睡袍被掀起到他膝盖朝上的位置,正好完全露出戚玉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同样玉白的肤色,线条流畅的肌肉附着在上面,看起来便蕴含着强悍的力量,完全不像是病人。 只是……在那片本该光洁的肌肤上,却是分散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扎伤的,留下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圆孔状伤疤,这些痕迹与周围肤色不一致,显得他那双腿便格外奇怪。 戚绵只怔愣了片刻,她早有心理预期。 在戚城提供的资料上写到了戚玉少年时期曾经历过的虐待,她想应该也就是这次的经历才让他落下了这样的心理疾病。 “哥哥,别担心。”她轻轻抚上戚玉的腿,声音柔软中带着轻哄,“这些伤并不会掩盖住你原本的模样,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存在。” 戚玉只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女孩细白的指尖半包裹着他狰狞可怖的双腿,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纤细漂亮,他其实早已与自己的腿上疤痕和解,并不会因此感到自卑或可恨,当初那些折磨他的人都已经被他千百倍的还了回去。 现在唯一害怕的也只不过是戚绵的感官。 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戚玉忽然在想,如果当初父母带着戚绵来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能和那时的戚绵说上几句话会怎么样呢?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9 戚城的开庭日期很快就被决定下来,他本人不仅仅只涉嫌于谋杀戚父戚母这一桩罪,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也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违法行为。 作为与戚父戚母有直系血缘关系的戚玉,是必须要出场的。 但他当然不能以坐着轮椅的姿态出场,否则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而戚绵是戚父戚母生前立下遗嘱的代表人,她其实也需要出场,但戚玉毕竟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有关戚父戚母死亡的真相,他不想让戚绵出场。 “哥哥,不能带上我吗?” 听到背后有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戚绵立即回头可怜兮兮地开口,戚玉所谓的隐瞒只是不想她伤心,但戚绵有三三,她什么都知道。 戚玉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坐着轮椅的模样,他脚步平稳,俊美至极的一张脸面色平静,这几日来体内的人格相处的都还算好,没有出现什么争夺情况下神智不定的模样。 但导致出现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各自商量了一下,暂且统一地赞同了平均分配的方法,只不过这其中又有几个人格在暗暗生出着别的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戚玉远远望向戚绵,走向她的脚步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加快了几分,他心中仍然存在些微怒意,谁能想到他不过只是几天没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和他抢老婆了,明明戚绵是他第一眼就认定的老婆。 “为什么想去那里?会很无聊的。”戚玉好像只是单纯地疑问,他在戚绵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仿佛不见半分色彩,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戚绵微微嘟起唇,她知道戚玉不想让自己去是因为担心她,但实际情况是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又不能直接和戚玉说。 想到这,戚绵觉得她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于是她顿了顿,倔强地开口道:“哥哥,其实谢清韵有联系过我,你应该知道她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跟着自己的妈妈,她告诉我叔伯还做过一些事情和爸爸妈妈有关的对不对?” 戚玉怔了怔,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直直地望进那片纯净而透亮的瞳孔中,最终败下阵来:“好吧。” 戚绵的眼中不乏有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对真相大白后的释怀与欣慰,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轻拉住了戚玉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声音轻轻的:“没关系的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玉垂眸看着她,女孩的眼中明明已经闪烁着细碎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同时在心底也对于戚城更加升起了一丝恼怒。 他一只手的指尖蜷缩起来,圈住戚绵勾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拂去戚绵眼底并不存在的泪水,戚玉的声音也温柔下来:“我知道了。” 戚绵微微笑起来,眉眼弯下的弧度正好控制在一个既忧伤又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喜悦的弧度,她都忍不住心想着等所有任务做完了她要给自己颁布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正好离去往开庭地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改为挽住戚玉的胳膊笑眯眯地仰脸看他:“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吧?” 感受到女孩挽住自己的动作有些收紧,她的体温便十分清晰起来,戚玉抿紧唇心跳微乱,面色不改地领着她往外走去。 “话说,哥哥,我想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记错。”戚绵忽然开口。 戚玉不解地偏过头望她:“嗯?” 戚绵盯视着他,那双看起来淡淡的黑眸底下蕴含的热情可是一点也不比面上的冷静少。 “哥哥,你是不是之前去酒吧找我的那个?”她眨了眨眼,轻快地开口。 戚玉一愣,凤眸中清晰可见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的确知道戚绵大概已经清楚了戚玉身体中有不同的人格,但他没有想到戚绵竟然会这样准确地判断出他是谁。 怔愣不过一会,随机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惊喜,戚玉的唇角不禁上翘起来,原本还有些嘈乱的心跳声却在这时莫名地平稳下来,像是落入平静的湖面,彻底归于实处。 “嗯。”他轻声应道。 也不过是他话音才落下的一秒内,戚绵忽然踮起脚,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拽的男人朝她倾斜过来,动作是如此的干净利落,甚至于直到柔软的唇落到他的下巴边时,戚玉都还只是迟钝地眨了下眼。 戚绵笑嘻嘻地狡黠说道:“哥哥,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你是最可爱的一个。” * 判决结果没有丝毫的偏离,该属于戚城的刑罚是一点也没有漏掉。 毕竟有戚玉在,身为戚家现在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的偏向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的追随。 一切结束离场后,戚绵才在门口见到了许久没有看见的谢清韵,她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谢清韵还会到这里来看戚城,严格意义上来讲,对方只是她的一任继父。 “戚绵!” 戚绵本想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离开,但对方却像是装了什么精准定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戚玉身边的她。 她小跑着过来,明明刚刚围观了自己继父的审判现场,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开朗高兴。 戚绵也就只能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清韵,你还好吗?” 她身边的戚玉微微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戚绵被其他人搭话,只是默默忍受了一下没有出声。 “戚先生。”谢清韵先浅浅地叫了声戚玉算是问好,事到如今她早就对戚玉没了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的尊敬与礼貌,然后才对戚绵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好得很,这种事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清韵直接无视了戚绵身边的戚玉,她见到戚绵的第一面,脑海中下意识就只剩下一个话题,同时也是想问出她之前思考了好久的疑问。 “戚绵,前不久我们去医院看祁医生,那时候你们没聊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放弃追求他了吗?”谢清韵真心提问。 戚绵脸色一滞,她甚至第一反应不是怎样回答,而是立即抬头看向身边人的表情—— 戚玉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双黑漆漆的凤眸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冷寒阴沉,这还是戚绵第一次在这个戚玉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看了看还一无所觉等待着戚绵回答的谢清韵,戚绵简直想抓狂:不是怎么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啊!! 没有等到戚绵回答的谢清韵却是听见了戚玉那低沉中夹杂着某些风暴的声音。 “追求谁?”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0 谢清韵不明白戚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时候才看向戚玉,这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戚玉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此刻尽是无边的冰冷,深邃的眉眼带着无机质的凉意,让人看了便知他此刻的心情绝非美妙,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戚玉这副样子,不过一眼,谢清韵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但被戚玉抢先一步,他冷冷盯着谢清韵,嘴里的话没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更加清晰:“谁追求谁?什么时候?” 谢清韵有些退缩地看了眼戚绵,很明显的求救眼神。 戚绵赶紧拉住了戚玉的手,打着哈哈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我之前和清韵开的一个玩笑,并没有谁追求谁的事情,对吧清韵?” 顶着戚玉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谢清韵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是这样。” 戚绵抿了抿唇,自觉带着戚玉尽快离开这里才对,她扬起脸语气轻哄:“哥哥,我们先回家吧?这个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女孩子之间爱八卦开开玩笑啦。” 察觉到戚绵的亲近,戚玉的气势才微微收敛起一些,只是那双凤眸中仍然幽深,透着股深不见底的黑,他凝视着戚绵,沉默片刻后,低声应好。 兄妹两人就这样在谢清韵的面前远离,谢清韵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才感受到的来自于戚玉身上的骇人气势,这时候她才有功夫找回自己的理智与思考。 她的某种是惊疑不定的色彩,刚刚戚玉看戚绵的那种眼神,她并没有错过,那其中的占有与情感根本不是什么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他对于戚绵的情感已经远超正常的亲情了…… 谢清韵越是回想越是不敢置信,戚玉他对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怀有那样的心思吗?! …… 回到车上后的两人气氛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次外出戚玉是带了专用司机的,对方现在只是坐在前排开车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是因为车内的低气压都快压抑的他想弃车跑路了。 戚玉坐上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安静的模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平静,倒像是那副平静的面孔下还有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疯狂。 事实上,他最开始是有感到几分难过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只在意的人是戚绵,然而戚绵的心可能在曾经另有所属过,但随即而涌来的,只是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浓重阴暗思绪。 戚玉微微垂眸,任凭纤长的睫毛隐约遮掩住他黑眸中的阴沉,他第一次尝到了醋意是何种滋味,被它牵扯出来的占有欲也快要将他的理智剥夺。 偏偏这时,戚绵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他,女孩柔软的身体贴近他的侧面,她伸出手,搂抱住戚玉的胳膊,像讨好主人的猫猫般,戚绵的脸颊轻轻磨蹭过他肩臂上的衣服布料。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委屈:“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戚玉抿紧唇,绷紧的心弦只因为女孩简单的一个撒娇的动作便开始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他按捺住想要圈紧戚绵的渴望,只从嗓子里挤出喑哑的一句话。 “我没事。” 可信度完全为零的一句话,戚绵再接再厉,她知道戚玉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又贴近他一点,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紧贴在一起,近日来天气转凉,戚绵穿着长裙,隔着裙子的薄薄布料,她的腿紧贴戚玉的,声音放得更软。 “哥哥,你不要误会,清韵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从来都没有什么追求,只不过是……”戚绵安慰地说着话,但她还没有说完,情绪激动的男人忽然打断了她—— “有。” 戚绵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戚玉紧紧地注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投不进半分光亮,他低声开口,语气是笃定而深沉的:“现在有了,我在追求你。” 他说完这句话,只沉默凝视着戚绵,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回答。 但戚绵只是迟疑地眨了眨眼,什么追求不追求的,他们不是都已经亲过了?哪还有什么追求可言,换句话说就是——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女孩天真又真诚地开口,圆润清亮的黑瞳望着他,倒是半点撒谎的印记都没有。 这下轮到戚玉怔愣了,他的大脑算是空白了。 已经……在一起了吗? 戚绵忽然伸出手,揽住戚玉的脖子,她的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在戚玉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她以一种献上自己的姿势,轻柔地吻上了男人那淡薄的唇。 女孩的吻同她本人一样,是温柔而细致的,在呆愣状态下的戚玉只能任由她摆弄,但神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围乃至自己唇上的一切触感。 戚绵只是浅尝辄止,松开戚玉后迟迟不敢看向他,从他的角度去看,能看清她眼下泛起的淡淡红晕,女孩羞怯的面容简直是蒙上了一层令人着迷的面纱,漂亮又勾人。 戚玉的眸色渐暗,他只是声音更加喑哑地开口叫她:“戚绵。”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蕴含了无数他胸腔中翻涌激烈的情感,那些他从未拥有、体验过的东西,尽数浓缩在这个名字中。 安静的车内,哑巴一样的司机不会管自己听到了怎样重大的新闻,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自己的车,同时庆幸车内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消散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1 戚家宅邸。 回到家不久后,戚玉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高大的男人站立于客厅的窗边,他略略侧身对着戚绵,侧脸的轮廓俊美无比。 戚绵只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望着他,注意到她视线的戚玉还会抽空对她微微一笑。 “嗯……知道了。” 随着男人低低的嗓音停止,电话也被挂断,戚玉收起手机,迈开长腿很快便来到她身边,他的眼底是对戚绵毫不掩饰的热切与亲昵。 “怎么了哥哥?”戚绵也十分配合地扬起脸问他,依赖得挽住他的胳膊。 面对戚绵亲密的举动,他仍然会难以控制自己兴奋起来的情绪与加快的心跳,戚玉眸光微闪,耳垂不自觉地染上浅淡的红,开口回答道:“是一个晚宴的邀约。” 他提起这个晚宴的语气倒是格外平淡,也不愿意多提,只是简单地带过,听起来戚玉似乎并不是很想前去应约。 本身就是如此,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完全只是在浪费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和戚绵的独处时光。 但戚绵却提起了兴趣,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三三在她脑海中说了话。 [这个宴会相当于一个家族晚宴,围绕着戚家的亲缘关系而展开的,举办者是戚玉的爷爷,他已经退出了生意界,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次举办晚宴也特意提及到了你,他想见见你。] 戚绵眨了眨眼,追问道:[他和戚玉的关系怎么样?] 三三:[十分浅淡,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应该只有在戚玉小时候见过几次,对方早年闯荡生意场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现在也只能终日坐在轮椅或者躺在床上,每年他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家族晚宴,但戚玉从未去过。] 戚绵顿了顿,看向戚玉,既然和戚玉没怎么见过面,那么戚玉对这个自己的爷爷应该也是一种冷漠的陌生人态度,他当然是不想参加这样的晚宴的。 “哥哥不准备去吗?”戚绵单纯地询问。 戚玉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忽然眼前一暗。 眼前的男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漆黑的眼珠准确无误地锁定在戚绵的双眸中,戚玉挑了挑眉,勾唇道:“去吧。” 戚绵注视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戚玉?” 戚玉双眼微眯,微微俯下身,宛如艺术品般的深邃眉眼十分愉悦地弯起一个弧度,他的呼吸声在戚绵耳边回荡:“绵绵认出来了,真聪明。” 戚绵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戚玉又站直了身体,线条流畅的下颚在她眼中清晰呈现,他反客为主地揽住戚绵的肩,目光从刚刚走来的管家看去:“先陪你去挑一件礼裙怎么样?” …… 坐上了前往戚玉爷爷家的车,戚绵身边是面色淡然一副无所畏惧样子的男人,她忍不住看向窗外飞速离去的场景—— 她已经从三三那里得知,戚父戚母和戚玉爷爷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戚绵这个后来被他们收养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自己名义上的爷爷见过面,等会如果见到了对方,她是应该开口叫爷爷还是叫更客套疏离点的称呼呢? 戚家这个偌大的产业虽然由戚玉爷爷起手,但却是在戚父戚母的手中才开始逐步攀升到现在的地位,而在戚玉掌握后,它也只会比以前更加的辉煌。 “怎么了?在想什么?”戚玉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男性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混杂着他沉郁冷淡的气息。 戚绵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戚玉一顿,眼中有片刻的光闪过,随即低声道:“如果绵绵不喜欢,我可以戒掉。” 戚绵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所有哥哥里只有你会抽烟对吗?” 戚玉垂眸,应了一声,虽然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嫌弃抗拒的表情,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戒烟的事情,他在处理各项工作和事物中的心神花费的最多,因而早年就养成了抽烟来缓解压力的习惯,烟瘾并不重,戒起来并不难。 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联想到要戒烟的层面,戚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焦虑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等会和他见面我应该说些什么?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戚玉微微皱眉,意外于戚绵竟然会纠结于这个。 在他眼里,那个老头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管他死活如何,当然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男人俊美的面孔适时地浮上一层冷酷张扬的笑意:“当然是随意就好,绵绵不需要在意他,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们这次去,是有别的目的。” 艰难地忽略掉戚玉口中对自己爷爷的好不尊重,戚绵疑惑地睁大双眼:“什么目的?” 戚玉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并没有回答。 * 很难想象,好歹曾经也是戚家掌权者的人,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四周几乎覆盖了大片的绿植,这里离市区已经很远了,只有中间一座大面积的别墅引人注意,不过戚绵心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人老了都喜欢清静。 此刻别墅前也已经停了不少车,大概都是和戚家有关联的人。 载着戚玉与戚绵的汽车缓缓驶入别墅敞开的大门,在宽敞的开阔地面随意找寻了一个空着的停车点,因为是家族聚会,因而四周的人也不算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些,乍一见到这从未出现过的汽车,不少人的视线都探究般地投射了过来。 而等到戚玉从车内走下时,四周的视线便再也没有遮掩的或是震惊或是奇怪地看了过来。 五官立体而俊美的男人在下车后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微微俯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车内伸去,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又都不可避免地朝车内的人看去。 在戚玉堪称温柔体贴的照拂下,戚绵搭上他的掌心,提起自己的裙边慢吞吞地从车内走了出来。 女孩白皙纤细的身体率先涌入眼帘,随即所有人都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而柔软无害的面容,戚绵睁着双好奇的黑瞳,往面前扫去—— 这些人都看着她干嘛??!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戚绵是谁,前不久戚父戚母的养女回国已经传开来,也有人得知了戚绵的长相如何,而无一例外,关于她的传闻也都是与戚玉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毕竟听说这位养女一回国,就搬去自己的哥哥那儿了。 戚玉拉住她的手,力度不轻不重,却能很好地传递给她坚实的可靠感,他好看的眉眼在细碎阳光下宛如玉石雕塑。 “别紧张。”戚玉对戚绵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向大众时,他脸上的笑却变了味,冷淡的眼底在扫视过那些人时有的只是冰冷,戚玉高大的身躯立于庭院中,长腿迈开,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直直往厅内而去。 大厅内,众人围绕着的中心位置,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干瘪老头。 对面坐在轮椅上,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也只能眯缝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到底睁开没有,那张树皮纵横的脸朝着戚玉的方向看了过去,戚绵倒是没想到,戚玉的爷爷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瘦弱了,看来他的确病得不轻。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是谁。 “……戚玉?”沙哑的声音混杂着浓重的喘息声,语气惊讶。 “是我。”戚玉上前一步,嘴角扯开一抹笑,“戚厉峰。” 大厅里的人看着这爷孙俩终于重逢的一面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戚绵转了转眼珠,心想原来人家叫戚厉峰。 戚厉峰咳嗽了几声才平息下呼吸,仍旧是眯缝着眼睛的模样,丝毫不介意戚玉直呼他的名讳:“我们爷孙俩好久没见了啊……今天是来参加家庭宴会的吗?” 戚玉漆黑的眼珠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慢慢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不,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2 戚玉记得年少时经历的那场灾难。 绑架他的人自称是父母的仇人,对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但对方却始终没有要弄死他的意思,他们是奔着弄残弄疯他的目的而去的,只是他们没料到戚玉意志力强大,智力又出奇的高,最后没等救援赶到,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了出去。 那些时日至今还会以噩梦的形式在不同人格的夜晚呈现,只有现在的这个戚玉不会再梦见。 他摈弃了所有的痛苦来成就自己的强大,日后逐渐建立起来属于他的帝国后,戚玉也渐渐寻到当年那件事的一些不对劲来。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并不是父母的仇人,反倒是戚厉峰的旧识。 虽然知晓了那些人是由戚厉峰派出的,但戚玉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诚然他的父母与对方感情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时简单的客套一番,但也没有要亏待他的意思,甚至将日益壮大的戚氏股份分出一部分给了他。 过去的事情缘由,戚玉已经没了探究的欲望,对此也毫无波澜,他今天来,只是想从这个世界上除他以外最后一位掌握戚氏股权的戚家人手中拿走这一点股权。 对于整个戚家,他不想再有任何牵连的地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如针般的视线,戚绵悄悄往戚玉的身边靠近了些,有戚玉在,她无需害怕,但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什么东西?”戚厉峰问道,光秃秃的眉头皱起。 戚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他身边最近的是不知道第几任太太,年轻貌美的样子与老头那树皮褶皱横生的脸完全不符合,令人作呕。 戚厉峰的太太说话了,看得出来她极其害怕戚玉,看着他的眸光止不住的逃避,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对方的气势实在太骇人:“戚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爷爷说话?” 她支支吾吾地指责了一句戚玉,转眼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边的戚绵身上,这个女孩她认识,而且很明显这也是个好欺负的主:“你就是戚绵把?爷爷可想见你很久了,来,我是你爷爷的妻子,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看那个美艳的女人又看看她身边的老头,不是吧姐??你就这么嫁给这样一个当你爷爷都行的老头了?? 虽说老头好老头妙,老头有低保,但咱这品味也不能这么低吧? “……戚绵?戚绵是谁啊?”戚厉峰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还得了老年痴呆,女人赶紧俯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哦,是孙女啊……唉,可怜你爸妈走得早……来,让爷爷看看你。”戚厉峰听完颤颤巍巍地说道。 戚玉眯了眯眼:“不用了。” 随即,他的眉眼忽然透出几分愉悦的色彩,戚玉揽着戚绵的手紧了紧,将对方娇小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圈在怀中,开口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情人般的眷恋与旖旎。 “不应该叫孙女。”戚绵猛然看向身边脸上带笑的男人,她怎么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男人下一秒便勾唇说完了剩下的话,“是孙媳妇。”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脑还在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量,只有戚厉峰那个不太好使的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戚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张着嘴显然一副痴呆的模样。 “戚玉,你怎么能?!”戚厉峰的妻子震惊地开口,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戚玉俯下身,挺拔的鼻尖在戚绵的颈侧轻轻嗅了嗅,眸中一片餍足。 戚绵面无表情,内心默念我是木头人,不要看我…… 所有人也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思考着,戚玉说的没错,戚绵只是养女而已,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戚玉这个常年独身的人忽然有了伴侣,甚至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件事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点。 满意地宣称了自己的伴侣后,戚玉也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他甩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把这个签了。” 女人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脸上的表情破裂开来:“戚玉!你爷爷他现在生着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做出这种事,不就是等于将他往棺材里推吗?” 任凭身边人的尖叫,戚厉峰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玉冰冷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半点对亲人的关照,甚至只有厌恶与不耐:“签下它,或者我亲自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戚玉如来时一般,随意而张扬地离开了。 “刚刚,让他签下的是什么?”戚绵有些好奇地问道。 身边的高大男人体贴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带着笑意的黑眸只示意她先坐进去,戚绵只好乖乖钻了进去,顺带拉起自己垂在车门边的宽大裙摆,事实上她在这待着的时间都还没有半个小时,早知如此完全没必要穿礼裙。 戚玉从另一侧坐了进来,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但他偏要靠近戚绵直至将对方半搂入身侧才停下。 戚玉俊美的面孔在略微昏暗的车内显得深沉神秘,他微微勾着唇:“是送给你的礼物。” 戚绵一怔,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什么礼物?” 戚玉垂首,漆黑的睫毛遮去他眼底的情绪,却遮不住他低低声音中的情谊与温柔:“他手握一部分的戚氏股权,现在,那部分成为你的了。” 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让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她是记得的,虽然戚父戚母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小公主般养育,但或许是出于不想让戚绵涉入太深的商战水中,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她一点股份。 但现在,戚玉却给了她。 戚绵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当然是感谢戚玉能够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但她可不觉得自己这普通人的脑袋瓜子能在偌大的产业中发挥什么作用。 没有犹豫,她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是我不会金融商业,我怕我……” 女孩急急的声音被他打断,戚玉那双凤眸在明暗交界中浮光涟漪,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宠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微讶:“谁说需要你工作了?” 戚玉忽然半俯上身,轮廓优美的五官直直面对着她,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慢慢上移到女孩尖俏的下巴,并没有多么用力,介于珍惜与爱欲之间的程度,他的声音低低:“只是让你能拿到分红,这是彩礼的一部分。” 戚绵的瞳孔微缩,无论是分红还是彩礼,这两个词都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了。 先不用说以戚氏如今的规模,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分红都可以说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更何况戚玉的爷爷身为戚氏最初的创立者,拿到的股份绝对不少。 这哪是彩礼啊…… 这简直是买了戚绵整个人,甚至于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知道多少辈都能被戚玉买下来了。 女孩呆滞的面孔似乎很好地取悦了戚玉,他的唇边不禁泄露出一点哼笑,捏着戚绵下巴的指尖也松开了来,只是并没有移开,而是在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所以,你同意吗?” 戚玉微微后退,逆光着望着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戚绵的面孔,好让他很快地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虽然这个世界的财富并不能带到以后,但好歹曾经拥有过,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当过一次霸道女总裁了。 她的声音有点干巴巴地:“啊……同、同意吧。” 戚玉这才满意地垂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拉着人往自己的身前依靠,他抬手逼迫女孩扬起脸,纤长优美的脖颈宛如天鹅般在车内晃荡着白光,烙印般的轻吻就这样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同时,戚玉的眸光暗的透不出光亮,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拉大,显示出主人的愉悦心情。 首次求婚,是他拿下了。 其他人格或许都没有想过还有戚厉峰这个老不死的存在,毕竟他虽然手握股份,但好多年没有外出过了,只有他还记得,也很好地将其转换为了求婚的筹码。 戚玉认为,他已经先一步赢下了其他人。 …… 戚家宅邸内。 “祁如熙?”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淡淡开口。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三三突然开口:[只要你按照现在的路走,祁如熙不会再有危险。] 戚绵一愣,倒是没想到三三会在这时突然出声。 她也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祁如熙会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播报着他的面容,似乎是在某项绝症的研究中,他取得了绝无仅有的进展。 只是她没想到,彼时陪在她身边的戚玉认出了祁如熙。 戚绵不太记得这个戚玉和祁如熙有没有接触,好像是没有的?而且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她神情正常,只是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戚玉。 戚玉的确没注意过祁如熙这个人,但是在不久前,所有人格聚集在一起讨论今后身体的使用权时,有人提到了祁如熙这个名字,据说是戚绵曾经开玩笑说喜欢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戚玉眯起双眼,语气无悲无喜,只是简单的询问。 但是戚绵直觉这很可能关系到任务,她赶紧扑到男人的怀中,扬起真诚的小脸:“不,只是见过几次呀哥哥,他不是那个王柱的主治医生吗?而且之前也是清韵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熟的。” 戚玉沉默不语,似乎在考量。 三三简直没眼看,谁能想到,将祁如熙从戚玉的报复对象中划出后,本来就应该彻底消除他可能面临的危险了,但就因为最初戚绵口嗨说的那句话,导致之后祁如熙身上始终还笼罩着点似有若无的危险性,这次不是因为牵扯到戚父戚母的死亡,而是因为戚玉这个死变态单纯的占有欲爆棚! [什么叫按照现在的路走?]戚绵追问道。 三三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说到底,戚玉对祁如熙的敌意源自于对戚绵的占有欲,既然婚都求了,不也就说两人已经彻底在一起了吗?他们都会是彼此的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戚绵只知道三三说了顺其自然就没什么问题,她已经摸清了怎么给戚玉顺毛。 “哥哥……”戚绵刻意放软了声音,黑瞳中浮光潋滟,她勾住男人的脖子,这次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叫出了这个带上了几分禁忌色彩的称谓。 戚玉漆黑的眼珠漠然地盯视着她,只有深看才会发现那片黑暗中正在熊熊燃烧着可怕的火焰,袭卷着带来吞噬一切的爱欲,糅杂在其中几乎要将人撕裂。 “刚刚在车上说的……”她唇瓣张合,隐约可见粉唇中湿亮艳红的舌尖与雪白的牙齿,戚绵弯起眉眼,漂亮的小脸上半是可怜半是期盼,“意思是哥哥要和我结婚吗?” “嘣”的一声,代表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 三三沉默不语,老天爷,它算是开了眼,原来色诱也是一种办法。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 “师弟!”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而作为声音呼唤的主角,焚渊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滞。 直到背后一袭粉衣的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追到他的眼前,对方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娇嗔的语气便婉转传来:“师弟,我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不理我啊?” 眼前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乔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没等她继续说出下一句话,焚渊转过身来,一双深渊般无底的漆黑眼瞳直直地看向她,冰冷而漠然,没有半分别的色彩与光亮,只余死寂。 乔梨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一时不上不下难以进出。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近似妖邪的漂亮面容,苍白的皮肤透着终年不见光亮的阴郁,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他那头雪一样的三千银丝,几乎快要及腰的白发只在耳后松松垮垮地拢起,剩下的便随意散落。 “什么事?” 少年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在寒冰下沉睡了多年的玉石般带着刺人的冷意,或许是不怎么与人交谈的缘故,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沙哑。 乔梨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没什么啦,只是听说掌门又收入了一个徒弟,想来看看你。” “哦对啦,”她想起来什么,指了指自己那张清丽娇嫩的面容,“我是你的师姐,乔梨,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我的住处找我哦,我就住在……” “不必。” 没等对方将话说完,焚渊便转过身顺着自己一开始走的方向离去,留下的两个字干脆又简洁,明显的不近人情。 只留乔梨愣在原地,她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身材有些瘦削,但一袭素净的白袍穿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空荡荡的,反而显得身材匀称,勾勒出少年那劲瘦的腰身。 那白衣是掌门赐予他的入门礼物,由冰蚕丝绣成,至净至寒,拥有防御与辟火的能力,但远远望去,恍惚中少年那一头白丝却好似比那衣袍更加纯净,在阳光下闪耀着透明的水光。 身为掌门麾下的唯一女弟子,乔梨在门派中活泼热情,向来受人喜爱的她头一次有如此碰壁的感受。 她想起其他人的传闻—— 焚渊是掌门在云游历练时捡回来的孩子,他天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原本出生于人间一名门望族,却被他的命格所克,家道中落,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一场大火彻底吞噬了他所有的家人后,掌门将他带了回来。 天煞孤星的命格无法破解,唯有拜入他们门派中的无情剑宗,修得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才能破解这大凶的命格。 “天煞孤星……”乔梨嘴中喃喃自语。 命运坎坷,孤苦无依。 * 戚绵觉得自己有点想死。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残疾、穷苦、废物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自认为已经很有经验的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居然变成了一颗石头!! 没错,一颗石头,虽然三三安慰她自己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但是戚绵也不是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一个黑不溜秋的,说是椭圆形但边缘还磕磕绊绊的,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石头。 她正满腔悲愤地与三三对峙,没想到下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绵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她的身体开始因为惯性而摇晃起来,周围的场景在她一个石头的视角来看也有点模糊不清,戚绵觉得自己被晃的要吐了,但很可惜,身为一个石头,她吐不出来。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没办法的戚绵只能寻求场外援助。 三三为她解惑:[哎呀,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啦,你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其实,你现在是一块玉佩,此时此刻,你就被佩戴在我们此刻的任务目标身上。] 戚绵一愣:[玉佩?]她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感到的天旋地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而是刚刚一直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行走起来,挂在他腰间的戚绵也就不受控制地荡起来。 三三开始为她介绍这次的任务背景:[对的,任务目标叫焚渊,他天生为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却是修炼奇才,他的修道之路本该飞速,但却在受到种种打击后不幸入魔,成为这个世界中毁天灭地的反派。]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背景中,已经有万年没有人飞升成神,旧神也已经陨落,神界空荡便无法维持世间平和,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助焚渊飞升成神。] 三三滔滔不绝地为戚绵讲述了这个世界的宏大背景,以及修道成神的坎坷艰难,戚绵听得心中无波无澜。 [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只是一块破石头,我能做什么?]要不是没有身体,戚绵现在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三三看。 三三话锋一转:[这你就不知道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已经陨落的旧神吗?你是旧神陨落后残留的最后一缕神识,被封印在这块魂石中上千年,直到焚渊发现你,将你唤醒。] 戚绵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牛逼轰轰了:[我去,我这么有逼格?] 三三嘿嘿一笑:[但是你还没有被彻底唤醒,只有被彻底唤醒,你才能脱离这块魂石,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焚渊身边,帮助他得道成神。] 戚绵正想问它那应该怎么被彻底唤醒,就感觉眼前一亮。 佩戴着她的人似乎走出屋外,方才昏暗的场景让她不太能看清周围场景,现在她看清了周围的模样——灰白的瓦墙,不大不小的院中生长各式她或见过或没见过的植株。 而焚渊,开始了习武。 好不容易看清周围场景,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戚绵的脑子被晃成一滩浆糊,差点吐出来。 如果她还有脑子和胃的话。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 焚渊修习的是无情剑道,因而在修炼的同时他也需要领悟无情剑法,这门剑法是无念派的独有。 这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板块。 每个板块有着自己的代表门派,无念派就是东洲的第一门派,主修剑法,西泽有主修器宗的炼磬宗,南岛有主修乐道的玄音门,而北渊则是最为神秘危险的领域,那里是魔修的聚集地。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各种其他的门派,以及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灵兽仙草,象征不同境界的名称等等。 当然,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下来实在是让人头晕眼花,戚绵只是一听即过,管其他的怎么样呢,她的目标是焚渊,那自然也只要关心和他有关的就好了。 在被焚渊带着晃荡了不知道多久后,戚绵已经逐渐习惯了这失衡的感觉,她也从三三那得知了焚渊彻底唤醒自己的方法—— 只需要一滴焚渊的血。 而目前为止,戚绵发现她是并不能出口说话的,不过她却能凭借残留神识的灵力稍微地干涉一下外界,要知道虽然她只是一缕残识,但也是神的残识,她的力量在彻底被唤醒后放在这个世界里,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位列前茅。 焚渊似乎停下来了。 由于挂在对方腰间的原因,戚绵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看见自己的这位任务目标到底是何长相,但是在刚刚焚渊练剑的过程中,她能时不时地看见对方翻飞的衣角以及那散落的银丝。 焚渊有一头银发,这是最显著的特征。 院中的少年面色仍旧冷淡地宛如一只人偶,只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练了一下午的剑还是会有所损耗他的体力。 焚渊才刚来无念派不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应该是远远比不上门派中的其他人的,但他却有着近乎变态的修炼速度,不过才来无念派一月不到,他便已经隐隐有了筑基的趋势。 这是什么概念,乔梨如今年纪与焚渊一般,但她从十二岁就拜入掌门麾下,修炼了六年左右,她才从练气到筑基再到现在的筑基圆满,她的天资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然而和焚渊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正是焚渊这无人可比的天资,才让无念派的掌门破格将他收入门下。 “咔拉——” 一道轻微的异响传来,焚渊敏锐地偏头看向声源,无人注意到他腰间的黑色圆石上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 只见不大的院墙上,一枝从外面伸进来的树枝莫名断裂开来,直直垂落到院内。 焚渊一双黑瞳无波无澜地盯着那截断枝,细瘦树枝的横切面平整光滑,不像是自然断裂,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罪魁祸首戚绵只觉得视角微低,焚渊捡起了那截断枝,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对方露出来那只手上,苍白而修长,虽然漂亮,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戚绵无辜地看着那截断枝被焚渊捏起,她只是想试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显而易见,她最多也就只能掰断一根这么细的树枝了,连提笔写字和焚渊交流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让焚渊唤醒她。 银发少年立身站在墙边,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断枝,断面并未传来什么特殊的气息,不像是灵力造成的,但如果是被物理造成的,他却也并未注意到刚才周围有什么利器的存在。 焚渊顿了顿,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食物,最终还是将那断枝丢下。 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断枝,戚绵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这小子怎么这么敏锐,应该问题不大吧? 忽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下一秒,焚渊的院落大门被人敲响。 “焚渊师弟,你在吗?”陌生的男声。 戚绵竖直了隐形的耳朵偷听起来。 焚渊几步上前,打开了门,来人是门派的某位内门弟子,资历比他也高上好几年。 “师弟,掌门请你去宗门大殿一趟,应该是有事要同你说。” 穿着门派统一白衣的师兄长相端正,说话的语气客气友善,只是双眼在接触到焚渊那张似人似鬼的邪异面容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瞳孔微缩了一瞬。 焚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还是等会你自己去?”师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体贴道。 焚渊往外迈出一步,跨出了院落内的范围,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了他的选择,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他,声音微哑:“多谢。” 那名师兄只觉得被那黑瞳看得浑身一震,连忙回过神来:“好,跟我来吧。” …… 一路上,戚绵都在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不愧是修仙世界,她入眼所及的建筑物皆是恢弘雄伟,雕砌优美,时不时经过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同样的服饰,白色衣袍上绣着冰蓝色的纹理,透出一股素净整洁的气质。 那位师兄刚开始还时不时地和焚渊说着琐碎的话,大概是怕他刚到宗门不久不习惯,只是渐渐发现焚渊并不怎么热衷于谈话,两人间的氛围便沉寂下来,直到其中一人的步伐停顿下来。 “就是这里了。”白衣师兄对着焚渊微微一笑,“直接进去就可以,掌门在里面等你。” 戚绵很想看看这宗门大殿的全貌,但她视野有限,最多也只能看见入门前的两根精雕细琢的玉柱,以及橙红色的墙体。 大殿内的空间很宽敞,焚渊一踏进大门,戚绵就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步踏上去时,声音会减弱很多。 还没等戚绵观察个仔细,她听见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掌门。”焚渊的语气没有感情,但也不卑不亢。 紧接着,另一道较远的声音响起,倒还算平和:“焚渊,我说过了,我已将你收为弟子,不用叫我掌门,可以叫师傅。” 那声音略微雄厚,听起来应当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只不过这修仙世界人类的生命是可以随着修为而延长的,戚绵也不确定这个掌门实际年龄是多少。 焚渊垂首:“是,师父。” “我找你来,是为了你身上的诅咒一事,我已在门派藏书内寻到压制之法,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等等都不一般,希望你也能为此忍下艰苦……” 听着两人的对话,戚绵大致听明白了。 掌门说的诅咒就是焚渊天煞孤星的命格,他虽然修习了无情道,但境界还不够深,他的命格仍旧会使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噩运与死亡中,在境界还没有到达所需程度前,焚渊需要暂时靠外力压制住自己的命格。 这个外力就是某位陨落大能的遗留仙器。 “一年后尘机秘境开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你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那件仙器,压制住你的命格,你还有一年时间,在那之前,你先暂时用这个吧,虽然效力不如那件仙器,但也是有用的。” 掌门如此说道,将手中之物遥遥递送到焚渊面前,全然不管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在短短一年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换言之,他清楚焚渊的变态天资,所以才对他寄予众望。 那是一个模样精致的剑穗,闻起来有阵苦香。 “这是我早年云游时得到的,可以吸收身上煞气,但待它容量满后便失去作用。” 焚渊接过,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大厅回响:“谢师父,焚渊明白。” 戚绵心想着一年时间,焚渊那么厉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不对。]三三忽然开口,[那件仙器并非用来压制命格,而是用来吸取金丹。] 戚绵一怔:[什么意思?] 三三语气严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焚渊的修道之路十分坎坷吗?无念派掌门的境界已经在化神期停留了足足几百年,他的天资遭掌门垂涎,掌门会在焚渊修成金丹后夺取他的金丹助自己突破化神期,焚渊也会因此入魔。]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 无论如何,掌门在焚渊修成金丹前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毕竟他还巴不得焚渊早日修成金丹,所以在那之前,他只会帮助焚渊修炼。 焚渊接过剑穗离开了大殿,修习剑法的人往往剑不离身,剑穗佩戴于剑上,也就时时刻刻不会与焚渊离开,暂且为他摈除命格带来的诅咒之力。 戚绵看见焚渊抽出了自己的剑,那把剑也是掌门赐给他的,品质中上,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足够现在的他使用了。 焚渊将剑穗佩戴上去,重新收好了自己的剑,戚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黑不溜秋的圆石缀于他的腰间,普通的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戚绵忽然有点疑惑,焚渊是怎么得到“她”这块石头的呢? 很快,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焚渊不知为何竟然捏住了圆石,他的指尖修长,苍白的肤色与圆石的灰暗显出鲜明对比,戚绵有点羞愤地发现,她居然是有触感的! 少年的指尖微凉,置于她的身体上,虽然不至于冷,但要是有身体,戚绵免不了一阵颤抖,他将圆石从腰间拽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圆石粗糙的表面,一双无边无际的黑瞳就这么直直出现在戚绵的眼前。 她终于看清了焚渊的面孔。 银色长丝下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同样雪白的睫毛下是漆黑的眼珠,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海,那张脸已经超出正常的人类审美,精致地带上了一抹邪性,仿佛居于另一个空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被那双黑眸注视着,圆石隐隐有了几分细微的颤抖痕迹。 焚渊眼神一暗,黑瞳中极其明显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刚才……这块圆石是动了吗? 他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圆石,指尖停止了摩挲,只是静静地观察。 戚绵感到十分的压力,大兄弟啊你别看了行不行,她真的扛不住那两颗黑沉沉的眼珠,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剥光了一般完完整整地立于焚渊面前,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死死地按捺住想发抖的冲动,默念一动不动是王八的口诀,终于,片刻后那双黑瞳总算从她身上移开。 焚渊微微皱眉,大概是错觉吧…… 但下一秒,他握紧了圆石,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焚渊的指节也修长分明,再加上戚绵的本体并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焚渊的掌心内。 戚绵的眼前一黑,随即而来的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紧紧束缚感。 这股束缚感并不强烈,毕竟是处于人的掌心中,焚渊练剑的时间并不长,掌心没有生出茧来,依旧称得上柔软,只是与原本微凉的指尖不同,焚渊的掌心是温热的,而当四面八方都被这温暖柔软覆盖住,戚绵便觉得这淡淡的温热变得滚烫起来。 戚绵:草……要热晕了。 虽然身为一块石头,戚绵并不需要呼吸,但在封闭与高温的环境下,戚绵还是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无尽的窒息感朝她压迫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终于,焚渊松开了她,又将圆石挂回了腰间,而戚绵也已经是蚊香眼的状态。 * 夜晚。 不大不小的古木床铺上,一头银发的少年睡地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几乎快听不清。 被他脱去的外衣放在床边的木凳上,外衣上还有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石,安静昏暗的房间内,那圆石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亮光,转瞬即逝,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有床上的少年忽而皱起眉头。 梦中,焚渊立于一片火海前,银发少年的身影几乎快要被火焰染为鲜艳的血红,他已经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 偌大的宅邸被熊熊火焰包围,里面不时传来老人妇幼模糊的哭喊声,被燃尽的木制房梁轰隆一声坠地,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焚氏的名讳,这里是……他的家。 “……焚渊。” “焚渊。” 有谁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焚渊没有回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 一片滚烫的火海中,面容苍白的少年立于其面前,漆黑的眼珠被火焰染出几道鲜艳的血红,妖异而邪肆。 焚渊神情冷淡平静到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不知何时,一只纤细而柔美的手从背后轻轻搭上了他的肩,一道充斥着蛊惑意味的轻柔女声自他耳边响起。 “焚渊。” 在耳边骤然感受到那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后,焚渊猛地偏身后退了几步,他向声源处望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面容便出现在他眼前。 女子生着长至美的祸水面容,她的五官甚至漂亮到不似人类,微微上挑的眼尾让她的整张脸都显示出一种诱人至深的魅惑气息,这让她的美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浓烈的攻击性与危险感。 她穿着一身青色宽大长裙,随意伸出一只手便能让那过大的衣袖褪至上臂,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藕臂来,身段柔美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也一点不缺。 只是对方见他看来,嘴角隐约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冲散了她身上原本的攻击性。 焚渊一直都知道这里是他的梦,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梦见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梦中出现了一个在他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人。 戚绵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一次的长相,尤其胸前两个格外明显的“累赘”,虽然五官整体和之前的她还是有些相似的,但细微的变动却牵动了整个人的气质。 戚绵:…… 总觉得和这具身体一对比,以前的自己好像个小学生。 她是从三三那得知的自己虽然还没有被彻底唤醒,但可以靠入梦的方式与焚渊交流,但交流的目标目前只有焚渊,大概是因为那块黑色圆石离焚渊最近的原因。 对面的焚渊刚刚后退的几步让他们两人间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但充满防备与疏离的距离,如今变成人后,视角豁然开朗起来,戚绵看着眼前的任务目标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是好看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是谁。”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和戚绵在白天时听见的一般无二,带着些微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戚绵弯起眉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旦笑起来后那蛊惑的威力有多大,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这次入梦的主要目的,是让焚渊尽快唤醒她,这样戚绵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叫戚绵。”想了想,戚绵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来。 “是……一直被封印在那块黑色魂石中的残存神识。”原本想说出自己陨落神明的名讳,戚绵还是改了口,看起来焚渊目前对外人都是封闭内心的状态,她还是用一个稍微平易近人一点的身份吧。 黑色魂石?焚渊不过怔愣一秒,很快便想起了那块一直佩戴在他身侧的圆石。 那块石头的来历,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只是他已逝的爹娘在他出生时,受某位高人照拂,留下了那块玉佩,说是要一直戴在他的身边,会对他有难以估量的保护。 虽然在他长达十八年的人生中,焚渊至今也没有体会到那块圆石究竟有何作用,但也一直听从他爹娘的话,佩戴玉佩直至现在。 偶尔想起时,他便会拿出那块圆石看一看,期待着它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戚绵的话他也不敢全然听信。 戚绵知道他不会听从自己的话,但她的目的正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最近才苏醒,拥有了这次入你梦的机会。” 眼前的绝美女子微微勾起红润的唇,眼波流转间便是倾国之姿:“但离彻底醒来,还差你的一滴血,这样,我便能彻底苏醒,此后,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修得正道,渡劫成神。” 焚渊沉默了许久,他对成神无甚渴求,但他也渴望修成正道,摆脱他命格的诅咒。 “我怎么才能确信,你不会在醒来后违背你的话?”少年淡淡开口,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到底还是个才家破人亡不久的半大少年,那黑眸中已经燃起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热意。 戚绵把从三三那得到的信息更改说法告诉他:“你放心,一旦你的鲜血侵入魂石,我便与你彻底绑定,无法伤害你一分一毫,魂石在哪我就在哪,而且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但有朝一日你的实力如果超过了我,就可以摆脱我的绑定。” 她弯着眉眼,狡黠没有告诉焚渊自己的实力如何,要他超过自己的话,以焚渊的天资少说十几年左右估计还是要的。 焚渊当然也知道戚绵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如何。 银发少年静静注视着戚绵,良久,他开口:“作为代价,我需要做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任何交易买卖都是有条件的,也只有存在条件,这门交易才会让人踏实安心。 戚绵心想条件就是你好好配合我成神就行了,但是为了让焚渊相信她,她还是编出了一个借口。 “条件就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顿了顿,戚绵高深莫测地补充道,“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焚渊这才微微颔首。 只是他依旧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戚绵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这样相信她的,但是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有了和焚渊交流的方法,以后多入梦骚扰他几次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戚绵脸上挂着惑人的笑容,她稍稍往前了一步,是试探,焚渊并没有退后,只是安静地盯视着她。 她穿得衣服确实有些宽松了,领口前敞开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暗淡的青色衬得其犹如白珍珠,上面精致的锁骨似乎泛着粉意,走近时几乎能嗅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香。 戚绵走到焚渊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被她拉近到一个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程度,她才发现,即使焚渊不过还是个少年,身量却已经高出她半个头,她这具身体其实还挺高挑的呢。 “而且……” 戚绵靠近他的颈侧,这一次,焚渊清晰嗅到了那夹杂着莫名危险性的幽香,她的唇渐渐凑近对方耳边,这不适的距离让他皱起眉来,但戚绵在他控制不住想远离时便说完了剩下一句话。 “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面孔美的惊人的女子直直注视着他,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透着潋滟浮光,氤氲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 安静的卧房内,原本安静睡在床榻上的焚渊猛地睁开双眼—— 漆黑无光的眼底没有半分朦胧,清醒的仿佛从未睡去过。 他坐起身,一头银丝顺着主人的动作柔顺垂下,焚渊从床边站起,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贴合的衣物显示出他匀称的身姿与紧实有力的四肢。 焚渊的目光落到了床边那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圆石上。 他几步上前,拿起了那块圆石,这块玉佩造型十分朴素,红绳下只缀着这一块黑色的粗糙圆石,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似乎是为了验证刚刚的梦,朴实无华的圆石落到他手中,奇异地闪过了一道微光。 焚渊双眸微暗,是真的…… 他沉寂片刻,从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刻天都还没有亮,周围除了不时响起的风声虫鸣,就只余一片安静,想了想,焚渊披上外衣,重新佩戴好圆石,拿出长剑再次开始了他的修习。 他很快便要到达筑基期,等到了筑基期,焚渊就可以不用再吃凡人的食物,直接辟谷。 而焚渊一醒,戚绵也自然而然地退回到了圆石内,她还以为焚渊会继续睡再不济也是吃个早饭,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就开始练剑了,这天都没亮呢。 戚绵再一次见识到了焚渊的勤奋刻苦,就是她忘了说一件事。 练剑的时候能不能放下她啊,真的很头晕啊啊啊!! …… 一连几天,焚渊都在修炼,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滴血唤醒戚绵,这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戚绵暂时不着急。 只是焚渊似乎触及到了筑基的顶端,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但又迟迟未能到达那个点,几番考虑之下,他决定去无念派后山的一处秘林探索。 无念派的后山不仅有一块用于疗伤清毒的灵泉,还有许多仙花灵草,以及无数灵兽生存在其中,那里是整个无念派灵气最盛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都是只有筑基及以上的弟子才能前去,而且越往深处去,灵兽的等级也最高,但最高也高不过门派中的各位长老,毕竟那些灵兽就是长老们捉来养在那儿的,经过灵兽自行繁衍成长,最终作为门派弟子的锻炼空间。 焚渊决定去那里猎杀一只灵兽,以此激发自己的境界突破。 他的修为虽然没到筑基,但身为掌门的弟子,是有特权可以去后山使用灵泉的,他也只需要借这个借口往更深处去就好。 戚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挂在他腰间轻松闲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师弟?”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戚绵连忙试图晃荡身体朝那边看去,但遗憾的是,她只能看见一粉一白两个衣摆,似乎是一男一女? 焚渊走了一段路,忽然与两人迎面撞上,对面是一男一女,一个是他上次才见过的乔梨,另一个他也认识,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 无念派的掌门目前只有三个弟子,分别是余钦风、乔梨和刚刚被收入的焚渊。 余钦风长相清俊冷淡,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比乔梨入门更早,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金丹的境界,要知道门派中的各位长老也只高出他一个境界,他修习的和焚渊一样,也是无情剑道。 在刚刚进入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和这位大师兄就有过一面之缘,是对方领着他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些无念派内的地图与门派规矩。 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周到友善。 刚刚叫住他的也正是余钦风。 焚渊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师兄。”紧接着,他顿了顿,看向乔梨还是叫了声:“师姐。” 师兄师姐?偷听的戚绵很想让焚渊将自己举起来看看来人长什么样子,但她做不到。 乔梨看向他,虽然上次与焚渊的第一次见面吃了个冷脸,但现在身边有了余钦风的陪伴,再加上焚渊怎么说也确实生着长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她还是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些的。 “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啊?”乔梨露出一个笑脸,她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时她的两边颊边便陷下去两个小洞,看起来活泼可爱。 焚渊这次去后山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的,说去灵泉的话也太假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于是不过思虑了片刻,他便开口答道:“去吃午饭。” 无念派还是有为没有筑基的弟子们开辟一个提供吃食的地方的,刚好就和这条路顺路。 乔梨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这样啊,我们刚从后山回来,采摘了一些灵草,师弟你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哦。” 焚渊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余钦风面色依旧平静,作为无念派的天才弟子,他有着常年受人赞叹后免不了的淡淡自傲,他看了眼焚渊,已经能看出他隐隐筑基的趋势。 十八岁的年纪筑基,这并没有什么,他当年是十六岁便筑了基,修仙总是开头简单,越往后越难,但余钦风不知道的是,焚渊在进入无念派前,半点都没有修为。 “你已经有了筑基的趋势,筑基后需要平稳修为的话,可以去找门派内的丹修要一颗筑基丹。”余钦风说道。 焚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这一番话听下来,戚绵忍不住心想着,听起来这师兄师姐对焚渊好像还挺好的嘛。 告别了两人,焚渊脚步加快,索性后半段路他没再遇到其他人,平时去往后山的人本就偏少,更不要说像他这样是去往后山灵兽所在地带的。 戚绵只看见眼前渐渐没了房屋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的山林和脚下崎岖不平的石路,焚渊好像在爬山?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 伴随着巨大兽吼声的震聩耳膜,一阵无形的音波似乎围绕着中心点扩散而来,连戚绵这个平平无奇的石头都感到一丝发麻,更不要说就站在灵兽面前直直面对它的焚渊了。 焚渊的运气不太好,他并没有多么深入这片山林,但还是正好碰见了一只相当于金丹期的灵兽,这与他原本设想的状况差距太大了。 要知道他一个筑基都还没到的人,面对这一只灵兽,相当于是直接跨越两级了。 对此戚绵倒是不怎么意外,三三早就说了,焚渊的命格会让他注定命运坎坷,对他而言,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蕴含着许多暗藏的噩运与危机,只是她现在未能彻底苏醒,帮不了焚渊。 面色苍白的少年立于灵兽面前,这是只形似火狐的灵兽,只是体型比他大上不少,这种境界的灵兽一般都是居于深山中,但焚渊不知道的是,现在正处于这只灵兽的发情期,为了寻找伴侣,它自然会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同时性格也会更加狂暴。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他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灵兽轻而易举就能追上他,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焚渊咬了咬牙,他很惜命,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火狐,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着火狐的下一步动作,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从这里脱困。 他并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圆石在闪烁微光,就像是在替他着急。 很快,焚渊想到了离开的方法,这里树林粗壮密布,只要利用它们拦下火狐的去路,他便能趁机离开。 火狐也有了动作,被打扰的它显然心情非常差,少年开始握紧手中的长剑一边勉强闪身躲避,一边全力向附近的巨树挥出剑刃—— 不愧是反派,反应还挺快的嘛,戚绵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场景中渐渐适应,也看出了焚渊的想法。 不过刚刚还在试探的火狐现在也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类并没有能与它抗衡的能力,它张开布满尖利犬牙的大嘴,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猎杀。 只听见“砰”的沉闷一声,人类肉体的碰撞听得戚绵暗暗牙酸,焚渊无法躲避展现出全部实力的火狐,竟然直接被其一掌拍飞了出去。 鲜艳的血液顺着他的右臂滴答流下,上面几道刺眼的抓痕面积很大,焚渊试着抬起手臂,但疼痛感使他不得不再次垂下,没等他调整好,火狐便再次冲他攻击而来。 他吃力地在地上滚过一圈,堪堪躲过这一击,只是几番下来接近精疲力尽的焚渊也有些脱力了。 没有人注意到,自他右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因他的躲避动作而时不时地甩到别处,直到有一滴溅入他腰间的玉佩上,黑不溜秋的玉佩猛然闪过一道猩红的光,有什么地方似乎在逐渐改变…… 焚渊有些精疲力尽地倚靠身后的大树,他的黑眸仍旧是死死盯着面前火狐,对方咧着嘴,凶恶的兽瞳毫不掩饰对人类的恶意。 不过在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下一秒,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参天大树猛然朝前倒去,注意力都在眼前人类身上的火狐好像才发现了身后的危险,然而在它往后看去的同时,那约莫几人合包粗的树木迎头砸向它。 下一秒,尘土四起,被惊到的鸟兽四散而去。 那树下隐约可见火红的毛发,但没了动静,焚渊也松了口气。 他双眼微凝,正想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时,却在恍惚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热意—— 那棵横在火狐身上的大树上火焰冲天而起,很快,火狐便从被烧成黑炭状的树下爬了出来,它黄色的兽瞳中是明晃晃的杀意与凶狠。 焚渊怔在原地。 火狐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刹那间,自它口中聚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极速朝焚渊飞去,那滚烫的热意如梦中一般,映射到他眸中,将漆黑染为血红。 “哧——” 火焰被什么熄灭的声音响在耳边,在焚渊怔愣的眸中,一个纤细而美艳的青色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戚绵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淡蓝色水光,好奇怪,明明她并不懂什么法诀修为,但在抬起手的瞬间,她的脑中便自然而然地为她勾勒出一切法术的蓝图。 顿了顿,戚绵收回手,目光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火狐。 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子身上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恐怖,这来自境界上的碾压是火狐从未体会过的,几乎是兽性的本能在告诉它自己应该快跑。 但只在它刚刚向后踏出一步的瞬间,一道细若枝丫的光剑迅速穿透了它的躯体,火狐只在原地停滞了几秒,终于不甘地倒下了。 戚绵转过身,露出那张在焚渊梦中出现过的过分美丽却危险的面容,她的唇角漾出愉快的弧度,弯起的眉眼带着惑人的魅力,轻飘飘地注视着树前的焚渊。 “哎呀,早点唤醒我不就好了吗?”她用柔软的嗓音轻轻开口说道。 焚渊神色微微紧绷,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眸回望着戚绵,眼中也掩藏着淡淡的戒备与警惕。 戚绵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几步上前后想要为他查看伤口:“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看看?” 焚渊抿着唇,没有躲避,他垂下眼睫,在刚刚见识了戚绵一招秒杀火狐的实力后,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眼前之人的境界,至少也在元婴期以上。 白皙漂亮的指尖触到他的右臂,掌门赐给他的冰蚕衣已经破损,露出来几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不仅如此,刚刚硬生生抗下火红的一爪,重击也已经让他的右臂骨头断折。 疼痛感在撕扯他的神经,但焚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痛苦之色。 他偏过脸,垂眸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黑不溜秋的圆石不知何时,上面还悬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属于他的鲜血。 而圆石也像是受过打磨一般,变得光滑细腻,那原本黑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更加暗沉均匀的昏暗,透不出光,也没有杂质,只是那片黑却莫名让人看久了后生出一股胆寒震慑之意。 “……我们已经绑定了?”焚渊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戚绵刚刚为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破碎的布料,闻言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当然,非常感谢你彻底唤醒了我。” 焚渊看向她,那张美艳精致的脸也同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又沉默地移开视线。 “哎呀,你的伤有点重呢,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伤?”戚绵对他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懂一点治愈的法术。” 焚渊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他顶着这样的伤被其他人看见了的确不好解释,但今天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灵力,人在危急关头激发的潜能是助他突破的重要一点,焚渊看了眼周围,除却那倒下的大树和死去的火狐外,这里灵气充足,鲜有人际,是打坐突破的很好地方。 忽然,暖洋洋的温度包裹住他的右臂,焚渊顺势看过去,戚绵手中已经运转起几道莹绿色的光芒,被光芒包裹住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 “好啦。”戚绵收回手,心情很好地看向焚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好处,能打能奶,简直无敌。 焚渊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吐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谢,毕竟你现在可是和我绑定在一起的,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戚绵说着,似乎察觉到焚渊体内满溢的灵力,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快要突破了,不如就在这里打坐?我会守在你周围的,放心。” 焚渊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戚绵,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好。” 少年原地盘腿坐下,薄薄的眼皮盖住了那诡异的黑眼珠,总算让这张脸彻底地暴露出它的俊美妖异。 戚绵退至一边,默默打量着他。 修仙的人好像寿命很长来着,焚渊很年轻,修为也才刚刚开始,这样说来的话,戚绵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要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7 焚渊打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戚绵眼睁睁看着天边开始出现了橙红色的晚夏,这期间,周围有闯入的灵兽要么被她赶跑了要么就被她杀了。 终于,半天没有动静的焚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漆黑无边的双眸。 “好了?”轻柔的女声从身边响起。 焚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陪着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他以为戚绵只会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嗯。”焚渊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便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旁边似乎百般无聊靠在树下的戚绵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戚绵从地上嗖的一下站起来,漂亮美艳的脸上照常露出笑来:“我知道啊,一起回去吧。”她走到焚渊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挽住人那只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胳膊。 焚渊却止住脚步,微微皱眉看向她挽住自己的手。 纤细指尖,白嫩肌肤,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一双手。 大概因为对方是残识的原因,戚绵并没有正常人类的体温,但也不至于冰冷,只是清清凉凉的,像是凌晨的微风。 他蹙眉开口:“但是你不能被其他人看见。”说完,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好像不太想与戚绵过于亲密一般,只是碍于戚绵那远压过自己的力量,焚渊并不敢让自己的态度太过刺人,否则他早就冷下脸了。 仗着自己现在打遍天下无敌手,戚绵还就要赖着他了。 她亲昵地挽紧对方的胳膊,充满侵略性的漂亮面孔凑到他跟前,戚绵无辜道:“我不会被别人看见的,有人来的话我就回到魂石里。” 感觉到自己一只胳膊都被对方抱在怀里,鼻腔还能隐隐嗅到奇异的幽香,焚渊皱着眉,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要挽着我?” 戚绵眨了眨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色彩,她轻轻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眸中微微荡漾起柔媚之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喜欢你啊。” 焚渊没再说话,只是抿紧唇。 * 一回到焚渊的住处,戚绵就再次迫不及待地从圆石中钻了出来。 话说刚刚一路走来她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彻底唤醒的原因,不仅圆石的外貌发生了改变,而且当她处于圆石中时,也不会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感到不适了。 什么头晕目眩、过冷过热等等都已经离她远去,戚绵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刚刚脱下破损严重的外衣,焚渊便感觉到身后多出来一个人,他微微顿身,转身果然看见了戚绵。 沉默片刻后,焚渊问道:“你喜欢出来待着?” 戚绵无辜地点点头:“对啊,在魂石中待着多不舒服啊,哪有在外面自由自在。” 焚渊暗暗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奈的滋味,好一会儿后只能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戚绵弯起眉眼:“放心,如果有别人接近这里的话,我是会第一时间感知到然后回到魂石里的。” 焚渊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才脱下的冰蚕丝外衣上,黑眸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复杂的神色。 这件衣服掌门才赐给他不久,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弄坏了,如果被发现了怕是会有些麻烦,虽然他也还有其他的衣服,比如门派的统一服饰,但突然放着不会染脏的冰蚕丝衣不穿而去穿那个似乎也有点奇怪。 要知道门派中虽然许多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但只有各长老和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不需要统一服饰的。 “怎么了?”发现焚渊盯着一处地方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戚绵关心问道。 焚渊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戚绵的目光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件破损的外衣上,她恍然大悟,哦是担心衣服破损被人发现是吧? 这件衣服不是靠手工制作,而是用灵力缝制,算得上一件灵器,戚绵有制作灵器的能力,她是可以修补好衣服的,但需要冰蚕丝才行。 话说回来……后山好像就有冰蚕吧?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8 焚渊虽然成功突破了筑基期,但也没忘了掌门的话,他在床铺上硬是打坐修炼到了半夜三更才堪堪睡了过去。 想着去给他修补好衣服做个田螺姑娘的戚绵忽然发现,虽然解除了封印,她确实可以外出,但也不能离那块魂石太远。 她如果要离开魂石去更远的地方,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样子。 戚绵瞥了眼被焚渊放在桌上的已经彻底蜕变的暗沉魂石,处于某种限制,她本人并不能移动它,所以带着它去后山的计划就不能生效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够了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她最后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清浅的少年,还是迈步走出了卧房的门,凭借记忆力往来时的路而去。 在安静的夜晚,一路上不见一个人,也省了戚绵还需要东躲西藏,很快,她就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入口,她记得焚渊下山时走得就是这条路。、 通往后山的路口前被设下了一层屏障,只有满足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但这道屏障在现在的戚绵看来,几乎就如同薄纱,她完全无需在意就能随意地出入。 [三三,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的冰蚕在哪?]戚绵问道。 三三:[ok啊,你顺着我的指引去就可以了,提醒一下,收集冰蚕丝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就行,不用猎杀灵兽哦。] 戚绵点点头,这些她都从自己自带的庞大记忆中找到了。 黯淡的月光笼罩着这片区域内的树林与山石,投射下的阴影衬地这片土地略微阴森,大部分的灵兽也会在夜晚入睡,倒是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掀起多大的动静。 比戚绵预想中的还要快,她轻轻松松就取到了足够的冰蚕丝,这些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戚绵将它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中便按原路返回。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四周没有一个人的后山,在她即将到达外出的屏障前时,却忽然看见了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戚绵脚步一滞,脚尖调转方向往别处躲避而去。 那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戚绵微微眯起双眼,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视力在夜间也无比清晰,来者一身有些眼熟的服饰,戚绵往那张脸看去—— 好像是焚渊的师兄余钦风? 白天的时候碰见焚渊的师姐师兄时,戚绵还是圆石的状态,所以也不清楚两人的长相,但那衣服上的花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凭借这个,她认出了对方。 借着夜色与树木的遮蔽,远远地观察着他,只等余钦风离开了那条必经之路就可以回去。 余钦风有一张清俊冷淡的脸,远远看去便能知晓他肯定是不怎么活泼平和的性子,那挺直的脊背和眉目间的淡漠在隐隐约约中透着一股傲气。 戚绵眨了眨眼,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对方前去的方向也不是往山上来,而是略微拐弯去往了不远处一汪灵泉,大概是受了伤所以要疗伤。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呢? 戚绵记得白天见他的时候,余钦风好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谈话之间半点看不出虚弱的样子,短短半天的时间,门派中也没什么危险,他是做了什么才会受伤? 毕竟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掌门又对焚渊抱有不善的企图,戚绵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跟了过去,她只想看一眼余钦风伤在哪,伤口什么样子,这样就能大概分析出伤害他的是什么东西。 灵泉位于山脚下,水质清澈见底,其中还生活着少量的灵鱼,还未靠近便感到一阵清幽凉气,浓郁的灵力也从那其中涌现。 戚绵躲在暗处,看见余钦风立于泉边脱去了外衣,然后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余钦风的身材其实与现在的焚渊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长一些的缘故,他比焚渊稍微高上一些。 很快,戚绵的视线就被余钦风背后一处殷红的痕迹所吸引。 大约在他后腰的位置,可见一道模糊糟乱的血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带刺的鞭状物横扫了过去,那附近的衣服也碎裂了好几道小口子,戚绵还发现那血迹发暗,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毒。 鞭状物……她蹙眉思索着,无念派并没有以鞭子为武器而修炼的人,更何况这东西上面还带着毒,那就不可能是门派中的人了。 [三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使用毒鞭的修士或门派?]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她的百科全书三三好了。 三三也看了眼附近范围内的主要角色和门派,最终否认道:[没有,并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那痕迹也不一定是鞭子造成的。] 戚绵一怔,再次朝余钦风看去,然而他已经进入了灵泉中,大半截身子都被泡在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纹路有些影响她的视觉,残留的血迹浸水后晕染开来,戚绵只能看见模糊一道快被泡掉色的痕迹。 她抿了抿唇,轻悄悄地抬起脚步,朝余钦风的位置靠近些许。 等等,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尖刺? 戚绵眯了眯眼,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片枯叶,轻微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山林中响起,几乎是瞬间,余钦风便猛然转过身,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戚绵躲的很快,余钦风只看见一抹突兀的青色。 但这一抹青色也足够证明这附近有其他人在了,余钦风脸色微冷,他在门派待了多年,从未见过有谁穿过那种青色的服饰。 紧接着,他足尖一瞪,朝着刚才看见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人。 余钦风双眸微凝,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里有一片被踩碎的枯叶。 戚绵已经转移到了更远处的位置,她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是顶尖,单纯靠反应的话,她可能还是普通人的反应,但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后,她的速度却是能轻而易举地摆脱余钦风的捕捉的。 戚绵盯着余钦风的背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灵泉完全浸透,血迹也被洗得差不多了,但这一次她也清楚看见了对方后腰上残留的几根尖刺,那是暗紫色的,看起来便毒性不轻。 确实不像鞭子,倒像是某种植物身上的刺。 踌躇了片刻,戚绵选择先离开这里,反正已经看清了余钦风的伤是什么样的,而且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 第二天清晨。 焚渊醒来时,卧房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踪影,但他十分清楚,戚绵的存在不是一个梦了。 他起身后,正要走去旁边的收纳木柜中取出门派统一服饰,然而,路过桌边时,焚渊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眼眸略带惊讶地看向他昨夜脱下后便随意放在凳子上的冰蚕外衣。 昨晚那上面十分明显的几道抓痕已经消失不见,冰蚕外衣还和之前一样光洁而崭新。 焚渊抬手扶在那外衣原本破损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虽然从外表上看,这件衣服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一处的灵力气息却比别处要更加浓郁。 他拿起桌上的圆石,眸中有些复杂。 戚绵没有出现,他不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焚渊最终还是穿上了那修补好的外衣,像往常一样,将那块黑色圆石佩戴在了腰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9 焚渊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大早就开始练剑。 在无念派中,到达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去接收一些门派的任务,完成任务后便能获得一些灵石,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货币。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刚刚进入无念派不久的他,身上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之前的家产都在火海中消失,他除了身上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带走。 “你今天要去哪啊?不修炼了?”熟悉的女声忽然自耳边响起。 焚渊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一路上已经有一些和他一样早起的弟子们经过,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常。 “别怕嘛,这个交流方式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的,我们是在用心声对话,这是只有绑定的我们两个才能使用的。”戚绵笑眯眯地解释道。 焚渊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朝自己腰间安安分分的玉佩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在心中默念:“别人听不见?” “嗯。”戚绵看着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开口道,“你看我们说这么多话了,没有一个人朝我们看。” 焚渊脸色平淡:“我知道了。” 戚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别光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咱们这是准备去哪?” 焚渊平直的视线没有扫过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回答的简洁:“赚钱。” 戚绵寻思她身为一个神识,以前应该也是家财万贯吧?可惜了现在身上啥也没有,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几天,我跟着你看见了你的师父。” “你师父这个人怎么样?”戚绵暗戳戳地提问,为了显得自己的问题不那么突兀,又轻笑着调侃道,“你觉得我做你的师父怎么样?我可是也很厉害的。” 焚渊漆黑的眼珠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情绪,对于掌门,他自然是感激他愿意收留自己还教他修炼之法以及压制自己的命格诅咒,但仅此而已。 “……师父对我有恩。” 刚进入门派时,他的确还有那么几分的希冀,以为无念派掌门收自己为徒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在门派中待了一月有余,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和曾经的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怪异又惊诧疏离的目光。 掌门也鲜少找他,事实上,除了刚入门和前几天被传去的两次,焚渊都没有再见过他。 焚渊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以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他拒绝了戚绵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实的话。 耳边响起女子带着淡淡叹息的温软声音。 “真可惜……” 焚渊抿了抿唇,停下脚步,他看向头上的牌匾,这里就是无念派的委托接取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能领取到不同数量的灵石,难度越高,领到的灵石自然也就越多。 焚渊看了眼室内,或许是因为还是清晨的原因,里面的弟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但只要是看见他的,都会控制不住地朝他多看几眼,尤其是焚渊那头惹人注意的银发,刚刚一路走来时也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并不会介意这一点视线。 戚绵也发现了有很多不同的视线看过来,她轻笑一声:“他们都在看你。” 焚渊垂眸沉默,是了,当然在看他,毕竟他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个怪胎。 “毕竟是和我绑定的人,长得就是出色。”戚绵将下一句话说出口,语气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我敢说,这整个门派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 焚渊:“……” 他倒是真没想到,戚绵会这样说。 好看吗?他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瞥向自己散落在胸前的雪白发丝,不怪异吗? 委托接取处的室内需要排队接取,在那之前,弟子们可以从旁边的各项委托中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 焚渊走到一边,抬眸看起挂在墙上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无数行委托的内容以及它所对应的报酬。 第五条:帮附近的村落驱逐灵兽。 第六条:与明丹宗合作猎杀一只灵炎兽。 …… 第二十一条:在荆棘毒林中收集清浊果。 长长的一系列委托在焚渊面前展开,他正端详着思索接取哪个好,突然听见戚绵的声音—— “接取第二十一条。” 焚渊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到那行委托上,他开口:“为什么?” 戚绵只是一看见荆棘毒林四个字就想起了余钦风身上的伤口,所以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 只可惜,她看见了这句委托的后半句话:“仅限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可接取。” “算了,你的修为似乎不太够。”女声轻声说道,好像有些可惜。 焚渊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行字,荆棘毒林他知道在哪,在跟着掌门来到无念派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这里,掌门当时随口提了一句。 而他虽然修为不够,但他可以用其他的理由离开门派。 “不,可以接取。”焚渊的声音低沉喑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0 “这就准备出门了?” 一身青衣的戚绵站在焚渊的卧房中,她有些慵懒地依靠着床边的立柱,有些惊讶地望着正在低头仔细收拾东西的焚渊。 他并没有接取她所说的委托,而是接取了另一个需要出门的,并且也符合他现在修为的委托,只不过他的目的地还是要去荆棘毒林的。 焚渊只是认为,既然是戚绵提出来的,那想必应该是那里会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对方救过他一次,他是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会尽量地满足戚绵的要求。 “嗯,我刚刚突破,可以趁这次机会稳固修为。”焚渊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声开口解释。 他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卧房内本就干干净净,他也一穷二白,不过片刻焚渊便直起身来,问出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那里面有什么?”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像余钦风那样的人,一定是不会为了几块灵石就去接取委托的人,一定是里面也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无念派的掌门心怀不轨,而他的亲传子弟余钦风要做什么事,很可能也会与掌门有关,说不定就是掌门让他去的。 于是戚绵若无其事地转了个圈,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焚渊凝视她片刻后移开视线:“我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面对金丹期才开放的委托,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戚绵莹润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关心来,“我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焚渊无言,黑漆漆的眸子看了眼她,戚绵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他也知道对方的确是有那个实力保护他的,但是他决定去荆棘毒林并不是因为身边有戚绵在才不担心潜在的危险,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罢了。 “走吧,你该藏起来了。”焚渊淡声说道。 戚绵撇了撇唇,玉佩现在就在他的腰间,她走过去大概是准备回去了,却在靠近焚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焚渊有些莫名地望向她。 戚绵的眉眼流露出一抹有情似无情的笑意,那张脸实在生的极美,笑起来的弧度牵扯的整张脸都充斥着惊人的美感,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了那块圆石上,女子身上的幽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真可惜,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伴随着一声遗憾的轻叹,焚渊黑漆漆的眸中已经失去了戚绵的身影,只是她留下的浅香好似还在周围,将他环环围绕。 他只在原地站立了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想抬起触摸那块玉佩,但被主人克制地停下了。 …… 一人一石头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无念派的大门。 戚绵忽然想起什么,在识海中与焚渊对话:“你接取的是什么委托?” 焚渊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心中默默回复她:“去明丹宗取一些丹药,是之前门派的长老们与明丹宗做的交易。” 戚绵哦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是先去取丹药,还是先去毒林?” 这个问题焚渊已经思考过了,毕竟还不确定在荆棘毒林中会遇到什么,万一在那里拖得时间太久可能会引人怀疑,所以焚渊准备先去取丹药。 “你需要在荆棘毒林中待多久?”焚渊询问,每个委托都是有限时的,一旦接取,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委托,否则便被视为失败,是拿不到灵石奖励的,像这种和别的宗门约好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会影响门派的信誉,说不定还会受到惩罚。 还好戚绵也不打算看多久,她只是想观察一下那里面大致有什么。 “不用花多长时间,半天吧。” * 明丹宗。 这是距离无念派最近的一个门派,顾名思义,它是主修炼丹的,像炼丹炼器这样的门派,一般来说都是会比其他的同等级门派更富裕一些,尤其是丹药,毕竟丹药谁都可以买,甚至是民间的富贵人家,也会想要强身健体的丹药。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虽然不能看见明丹宗的全貌,但那大门的模样也足够气派了,虽然比不上无念派,但也能看出来很强盛。 焚渊只需要出示一下自己无念派弟子身份的证明——一张玉牌,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大门前的弟子便将他邀进门内。 那名弟子拿出一枚木简,大约是使用了传话手段通知其他人,然后才看向焚渊,他的态度虽然还算尊敬友善,但那目光仍旧是在焚渊那头罕见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人来带你去领取丹药的。” 焚渊只点点头:“好。” “他们门派的衣服款式不怎么好看。”脑海中忽然传来戚绵的嘟囔声。 焚渊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那弟子身上的穿着,明黄色的衣衫,上面同样绣有代表门派的花纹,虽然颜色亮了些,但也不至于不好看。 “你看见了?”戚绵问,随即语气一转隐隐带上几分自豪与夸赞,“不过我觉得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应该是好看的,以你的外貌,大概套件破布也是好看的。” 焚渊没有说话,但脸色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冷淡了。 “诶,师姐来了,你跟着她就行了。”那弟子忽然叫道,焚渊回过神来,抬眼朝前看去。 那依旧是一位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女子,长相漂亮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她见到焚渊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来取丹药的无念派弟子居然会是这副模样,她好像是记得前不久传闻无念派的掌门又收下一弟子,那弟子似乎就是生的一头白发。 “来,跟我走吧。” 焚渊微微颔首,黑沉沉的眼珠落到她身上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总之那双眼睛给她的感受总是有些诡异的,再联想到那传闻还说什么这新收的弟子身负什么诅咒,这位师姐一时有些发怵。 一路无言,去往丹药存取处的路途上还会经过不少其他人,他们瞧见焚渊那一张俊美的脸以及奇异的银发,纷纷忍不住朝他投去视线。 总觉得这一道道视线看得人有些不舒服,那名师姐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开口道:“你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吧?” “嗯。”焚渊应了声,脸上冷淡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对那些看向他的视线熟视无睹。 她又说了几句话,但得到的回应都少得可怜,大抵是发现了焚渊话少的性格,她才终于闭了嘴。 “不错,出门在外知道少和陌生人交流,值得夸奖。” 脑海中又传来戚绵笑盈盈的声音,焚渊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变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同孩童嘱咐,总之十分奇怪,焚渊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戚绵的话。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贴心道:“下次我教你一个掩盖容貌的法诀,你长相太出众了,太容易引人注意。” 她声音柔软又亲昵,好像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焚渊听见她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重要的是,那么多人看你,我会不高兴的。”她说着,语气也适时地带上一丝不满。 焚渊的眸中闪过单纯的疑惑:“为什么?” 戚绵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们已经绑定过了,这说明……” “你只能是我的。”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1 那位明丹宗女弟子带着焚渊取到丹药后,将它们装在了一个低阶储物戒指中,容量并没有多大,但足够装下所有的丹药了,这样也方便了焚渊的运输。 “好了,我再送你出去……稍等。” 说到一半的师姐忽然被身后的走近的另一位弟子拉住衣服,她退至一边与那人小声交谈起来。 焚渊沉默地等待着,这间库房中容纳着无数丹药,他只是进入就嗅到了屋内浓烈的药香,那些丹药被分类着装在不同的空间里,他对丹药的了解还不多,只是大致地看了一圈。 “话说,其实我也会炼丹。”没沉寂一会儿的戚绵又开始说话了,“只要有材料和灵火,我能给你炼出许多高阶丹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焚渊微微垂眸,看上去像在沉思,实际在回复戚绵的话:“我知道了。” 从目前来看,戚绵似乎什么都会,无论是境界的深不可测,还是对万物的认知,都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他虽然疑惑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戚绵从未提过,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只能在心底通过她的一些话进行猜测了。 “哎,这位道友啊。”那名师姐终于聊好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来,“我这里突然有些事,你记得来时的路吗?可以一个人出去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叫别的空闲弟子来,只是可能还需要你等一会。” 焚渊只摇了摇头:“我记得,没事。” 对方松了口气,还是感激焚渊的体贴:“好,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忘记来路的话,可以去问周围经过的弟子。” …… 明丹宗还是挺大的,出门的这一段路便显得有些长。 焚渊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服饰以及出色的外貌便更让其他人放肆地打量了起来,但他只沉默赶路,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戚绵都已经能感受到这一道道视线中蕴含的不同情绪了,她有些不悦,这些人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吗?怎么盯着人使劲看? 忽然,焚渊的前方被某位穿着与周围人不同衣服的青年拦住了。 对方停下的位置在他正前方,很明显就是为了挡住他的去路,焚渊停下脚步,古井无波的黑瞳静静注视着对方,等着他开口。 “这位道友,我在门派中从未见过你,见你气质不凡,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如何?”那青年开口,戚绵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友善,但那语气又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莫名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人。 这次因为焚渊和对方的距离还算远,她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从那与旁人不同的衣服来看,他应该是某位长老甚至是掌门的弟子,长着张勉强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只是那周身过于不可一世的气质有点破坏那张脸。 没等焚渊开口,戚绵就不悦地开口点评道:“此人看起来有些欠揍。” 焚渊一怔,倒是没想到戚绵嘴中会吐出“欠揍”这样的词。 他暂时没有理会戚绵的话,而是回答对面青年的问题:“我是无念派的弟子,前来拿取丹药。”焚渊仅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并没有其他的话。 那青年却笑了起来:“原来是无念派,我就说道友看起来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了,不知道是在夸赞焚渊的气质不凡还是在调笑他怪异的白发。 “在下柳明岳,是明丹宗掌门的大弟子。”他自我介绍道,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自傲。 要不是没有实体,戚绵都翻了个白眼了,谁管你叫什么,再说了,我们焚渊也是掌门弟子,无念派还比明丹宗更强呢,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焚渊脸色未变,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间已经有些不耐,他还赶着去荆棘毒林呢,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道友,幸会。”焚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还要将丹药带回宗门,就先不叨扰了。” 柳明岳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刚才他是听自己小师妹说看见了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他暗恋小师妹许久,自然生出攀比之心,只是没想到原来来人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那头白发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很难不将他认出。 他以为对方是什么奇才,居然能让数年不收徒的无念派掌门再次收徒,却不想今天看来,对方才只是堪堪筑基期的修为。 除却那头怪异的白发与苍白的面容,他是看不出来对方身上还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了。 “好吧,看来今日是聊不了了。”柳明岳笑着开口,意有所指,“一年后的尘机秘境开启,各大门派都可派一定弟子前往,希望那时候能再看见道友。” “道友,你可得好好努力修炼,不要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珠中散发着浓重的死寂,他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意,但黑瞳却映不出柳明岳的身影,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毫不在意的蝼蚁。 柳明岳被这样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也收敛起虚假的笑容来。 “会的。”焚渊淡漠回应,迈开步伐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耳边还有戚绵兴奋的声音:“很帅嘛你的回应,继续保持哦。”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2 焚渊离开明丹宗后花费了大约整整一个时辰才到达了所谓的荆棘毒林。 现在周围已经没了多少人,戚绵也就直接从魂石中现身,跟在焚渊身边,她抬眼看向眼前的森林,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林中的深处好像有着一些紫褐色的藤蔓缠绕于附近的树木上。 焚渊只看了一眼,便抬脚往里走,神色平淡而冷静。 “胆量不错,但要记得离我近点。”戚绵几步上去赶上他,微微靠近便使得两人间的距离变成了零。 她一双柔媚清亮的双眸似笑非笑地落在焚渊身上,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戚绵的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再加上她本人的气质与语气总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暧昧氛围,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在散发吸引力。 焚渊脚步微顿,他并没有看向戚绵,即使是不看,他也清楚戚绵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 戚绵十分懂得蹬鼻子上脸,既然焚渊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她再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咯。 浅浅的幽香飘入鼻腔,焚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另一种柔软包裹住。 这下他不能装作无视了,苍白俊美的银发少年看向她,眉头微皱好像还带着一分不解,焚渊停下了脚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图已经十分明了。 戚绵翘起唇角:“这里太危险了,我牵着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焚渊抿紧唇,漆黑的瞳孔盯着戚绵,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戚绵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她微微仰脸看向焚渊,秀气的细眉学着他的模样皱起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厉害,可是我担心你,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生死相随。” 看见她眼中的关心与亲近,焚渊默了默,戚绵总是能将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般,这是他最不擅长招架的类型,毕竟身为会给身边人带来诅咒的天煞孤星,他从小就学会了远离人们以及被远离。 “好吧。”他妥协道。 却见戚绵瞬间收起了那副关心又可怜的神情,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副狡黠得逞的样子,焚渊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隐隐有着跳动的迹象。 点到即止,戚绵微笑着稍微正经了一些:“这里面的藤蔓上带有毒刺,不要过于接近它们,它会主动伤人,不过外层的这些毒藤还比较幼小,不用过于担心,越往里深入,应该才会更危险。” 戚绵在心中比较着那夜所见的余钦风身上的伤痕,按照大小对比的话,他应该还要深入一些,这里的藤蔓还不到那个范围。 两人继续往里进,嗅到生物气息的毒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焚渊神情微凝,戚绵的表情却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这些毒藤对她来说几乎就和花花草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不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暂时选择不要去惊动那些毒藤。 两人继续往里走,忽然,戚绵偏过身,她微微俯身:“逮到一条。” 焚渊看过去,他的脚边不知何时悄悄跟来了一条毒藤,只是它还没有接近到自己就已经被戚绵捏在了指尖,她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去碰那带有毒刺的地方,捏着这条如同蚯蚓般胡乱扭动的毒藤还有点好奇。 “看起来它的毒性应该是中等,不至于死人,只是会让人浑身无力感到晕眩。”戚绵说着,指尖燃起一道火焰,很快就将那条毒藤燃成了灰烬。 她重新直起身,看见焚渊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戚绵眨了眨眼:“继续走吧。” 焚渊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道:“谢谢。” 戚绵并不客气,她拉紧焚渊的手,漂亮的脸上由于这一句道谢而笑得弧度更大起来:“所以才要牵好我的手。” 越往里深入,毒藤也生长的越来越繁盛,那直径已经快相当于婴儿手臂粗细了,戚绵停下脚步,余钦风背后的伤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样? “停下来吧。”戚绵说着,环顾一周,“我们在这周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物或东西。” 焚渊点点头,正要往别处去,可戚绵拉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被拉得停滞住了要走开的步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等一下,谁说要分头行动了?”戚绵蹙眉,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她将人拽到跟前,面对面注视着他,虽然身高上的差距导致她要抬头才能正视对方,但戚绵的气势还是强势的很。 焚渊垂下雪白的眼睫,黑沉沉的瞳孔望着她,解释道:“两个人分开行动会更快一点。” 戚绵哼笑一声:“我又不是非要找到什么东西,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焚渊垂眸不说话,倒是顺着戚绵的力度跟着她一起走了,沉默不语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乖巧。 他们才往前没走几步,距离两人最近的毒藤就开始忍不住地朝他们挥去布满毒刺的藤蔓,焚渊双眼一凛,正要拿剑劈断那藤蔓,却见戚绵头也不抬地掐了个防护诀,直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那毒藤直直撞上防护罩后又被弹了出去。 “别管它们,我们找我们的。”戚绵开口。 焚渊点了点头,他眯了眯眼,看向四周声音低沉:“你要找的是器物还是植物或者动物?”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知道啊还,只能随口糊弄过去:“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某种稀罕的东西。” 焚渊微微抿唇,他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肤色是偏向病态的苍白,戚绵虽然也白,但却是另一只更加健康莹润的白皙,看起来透着股生气,很漂亮。 他怔了怔,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比较起这个? 焚渊闭了闭眼,将杂念摈除心中,开始认真感知起附近哪里的灵力比较强烈,他天生对灵力格外敏感,也是因此才能在修炼时快速分辨出灵力的纯净程度,从而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走这边。”焚渊睁开双眸,墨黑的眼珠目标明确,他拉紧了戚绵的手,往一个方向而去。 戚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路:“你找到什么了吗?” 焚渊摇了摇头:“还不确定是什么,但我觉得那里的灵力比较旺盛。” 戚绵便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速度的加快使得周围的毒藤都开始注意到他们,无数粗壮而狰狞的毒藤对他们横扫而去,看起来宛如群魔乱舞,但都一一被戚绵的防护罩所挡下。 很快,随着焚渊脚步的靠近,连戚绵也明显感知到了周围灵力的变化,并且那些毒藤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 “就是这里。”焚渊骤然停下脚步,他直直看向面前的场景—— 前方的草地上生长了几株稀稀拉拉的植株,那植株翠绿而鲜嫩,上面结着一点雪白的果实,散发着浓烈的灵气,戚绵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些来自那些植株的浅淡香气。 “这是什么植物?”焚渊皱眉,询问道。 戚绵神色一变,很快就从自己的脑海中寻到了关于这种植株的信息。 灵纯草,结出的灵果可以炼成含有丰裕灵气的丹药,具有促进人修为的效果,但这种丹药属于拔苗助长的一种,只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服用后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 通过捷径而攀升的境界会不稳定,后期的修炼就会因此而堵塞。 戚绵大致将这植株的信息告知了焚渊。 焚渊走近几步,只观察了那灵纯草一会儿,便语气肯定道:“这些灵果已经被采摘过了。” 是了,那上面现在只剩下一些个头较小或者发育还未成熟的灵果,那空出的枝芽上,明显有采摘的痕迹。 戚绵自然知道了摘下灵果的人是谁。 余钦风。 而且她可不觉得余钦风摘下这些灵果是为了自己,毕竟既然都知道来摘了,肯定也十分清楚这些灵果的效用与副作用,他本就是少年天才,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助他修炼。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戚绵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说道。 焚渊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就这样空手回去了吗?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3 焚渊原路返回,将从明丹宗取回的丹药交予委托人,成功领到了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批灵石。 不过其实他在刚入门的时候掌门也发给了他一些灵石,作为暂时的生活保障。 “就这么点啊。”带着嫌弃的女声从脑海响起。 焚渊动作微顿,戚绵已经回到了圆石中,这次委托的酬劳是两块中品灵石,加上之前掌门给他的十块中品灵石,他现在有十二块中品灵石。 在修仙界,下中上灵石之间的兑换率是一比百,其实这么多灵石也算不错了,他现在已经筑基,不需要吃饭,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戚绵却觉得区区两块破石头,什么都买不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也有个成神前留下的秘境,之前作为修士时留下的仙器仙丹财富等等都在那个秘境中,看来以后等焚渊的修为高了,可以让他去那里继承一下她的“遗产”。 “中品灵石已经很好了,大部分交易只需要下品灵石就可以完成。”焚渊回应着戚绵的话,拿上他的灵石往外走,不过目的不是家,而是无念派里的交易场所。 之前在明丹宗见到那种储物戒指,他也想买一个,以后出门在外的话,比较方便带一些行李物品。 “储物戒指啊,我以前有无数个,每一个都很大,还有那种大到可以装下一整个无念派的……”戚绵不服气地说着,语调却渐缓,“可惜了,现在都没了……” 焚渊默默听着她的话,他知道戚绵的身份不简单,既然是拥有那么多高阶储物戒指的人,想必一定是某个十分有名号的人,说不定他向人打听戚绵这个名字,还会有人认识她。 “你是哪里的人?”焚渊忽然问道,整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地块,戚绵曾经也一定是某个地方的修士。 戚绵差点脱口而出神界,不过她思索了一会儿,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那漫长的神界记忆中再回溯到还未成神的时候,好像是西泽的人? 那块陆地中水源充足,风景秀丽,就像是现代的江南一块。 在戚绵思考的这段时间里,焚渊等候了好一会儿,他都要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然而戚绵还是轻轻开了口。 “大概是西泽吧。” 焚渊双眸微暗,西泽吗?正好是与东洲相对应的,也是离东洲最远的地方,既然她曾经是那里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在离家乡最远的东洲呢? 聊天的功夫,焚渊已经来到了交易场所。 这里会售卖各种各样的修士所需物品,仙器、丹药、灵草、灵兽……只要是修士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品质并不会多高,中下品居多,上品稀少,毕竟只是门派内的。 焚渊随意寻了个售卖储物戒指的摊铺走了过去。 见焚渊将视线落到自己的摊铺上,那弟子咧嘴一笑:“师兄是要买储物戒指吗?我这里的戒指分为低阶和中阶,分别是一块中品灵石和三块中品灵石。” 戚绵一听诧异道:“他怎么不去抢?!这么破的储物戒指,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焚渊有些无奈,这样的价格其实是正常的了,想了想,低阶的储物戒指应该够他用了,于是便直接开口:“一个低阶的储物戒指。” “好嘞。”接过一块中品灵石的弟子笑眯眯地递上戒指,因为做成生意十分高兴。 买到自己想要的后,焚渊便抬步就要走,戚绵却忽然叫停了他:“等一下,旁边那个摊铺的玉簪不错,你觉得呢?”她声音微微扭捏,似乎为自己的讨要而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焚渊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旁边的摊铺上,那上面果然摆放着一些雕刻漂亮的玉簪,不过那玉簪只是普通的饰品,并没有特殊之处,价格也写在了旁边的木简上,只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他拿出另一块中品灵石,在脑海中询问戚绵:“你要哪个?” 戚绵开始观察起来哪个玉簪最漂亮,不过没等她看一会,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师弟!”乔梨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你也来逛门派里的市集啊?” “哎?”像是才注意到焚渊停留的摊铺竟然是一家售卖女子饰品的,乔梨微微睁大双眼,语气诧异,“师弟,你买这些女子饰品做什么?”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4 焚渊看了眼乔梨,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是只微微点头示意:“师姐。” 带着刻意作怪的撒娇女声紧接着响起:“师弟~你买这个玉簪不会是要送给我的吧?”戚绵笑嘻嘻地说着话,巧妙地透露出自己语气中的一抹醋意以及对此情景的不满。 焚渊的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回复戚绵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的乔梨便紧接着追问:“师弟,你买这种玉簪是要送人吗?”她睁大杏眼,眸中是好奇的色彩。 戚绵小声哼了一下,自认为大度地开口为他解围:“算了算了,不要玉簪了,给她解释说你只是看看罢了。” 焚渊黑漆漆的眼眸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那一排排摆开的精致玉簪上,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过的却是戚绵那一头一直以来都是随意散落着的直顺黑发。 的确,她好像没有用来整理头发的物品。 “嗯。”少年冷淡的简洁应声。 乔梨好像没反应过来,她呆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了焚渊是在肯定她的话,但是怎么会呢?她那张小脸上此刻是明晃晃的震惊,焚渊才来到门派不久,甚至于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和哪个弟子多么亲近,一直都是冷脸示人的形象—— 这样的他,居然会有想送玉簪的对象? “喜欢哪个?”焚渊没再理乔梨,而是低头仔细看起那些玉簪来,并在心中询问戚绵。 戚绵也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焚渊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样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或者奇怪的传闻吗?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报出了那个她看上的玉簪所在位置,戚绵调笑道,语气透露出她本人的愉悦心情:“焚渊,你这样说会不会让师姐伤心呢?” 焚渊垂眸拿起那玉簪,通体青白色,雕刻有漂亮的海棠花,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珠宝,是个漂亮的小玩意。 至于戚绵说的什么话,焚渊一概不懂,乔梨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伤心?他又没做什么。 “要这个。”焚渊已经递给那摊主中品灵石了,因为他没有下品灵石,所以对方还要花时间找给他剩下的灵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乔梨怔愣地注视着焚渊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生得十分俊美,几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但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却垂眸认真挑选着那些玉簪,那在她看来黑沉冰冷的双眸仿佛也有了温度似的。 乔梨并不见得有多喜欢焚渊,甚至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还被焚渊的冷漠吓到了,但在门派中一直都被别人捧在手心,生活在夸赞与偏爱中的乔梨面对这种偏差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人嘛,总是视觉动物,虽然焚渊的性格古怪,但他那样的外貌很难不让人想要与其亲近。 少年的再度开口打断了乔梨的思绪,只见焚渊的侧颜轮廓完美,带着股强烈美感的冲击力,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玉簪上:“这个、这个也给我拿下吧。”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戚绵本来就没有,那多买几个也可以换着来,或者说防止其中哪个摔碎了。 焚渊的审美能力还是很强的,戚绵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他挑选的刚好都是自己刚才纠结了好一会儿的几个,她笑盈盈开口:“这么大方呀,眼光不错。” 焚渊收下被包装好的玉簪,向戚绵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绵好心情地回应:“不用了,就这样吧,你可没有多少灵石,还是省着点用吧。” 焚渊闻言转身便要离开,被他忽视了许久的乔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堪堪伸出去的手想要拽住焚渊的衣袖,却被敏锐的对方察觉,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后,她的手便这样僵硬在了半空。 “还有什么事吗师姐?”焚渊静静地看着她。 乔梨咬了咬唇瓣,眸中闪过一分不甘,她语气自然地说道:“师弟,你买那些玉簪是送给谁的呀?师弟在门派中交到新的好友了吗?” 焚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戚绵的存在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语气淡漠却又还算礼貌:“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我不想我的好友会因为我受到一些异样的眼光。” 乔梨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她知道焚渊口中的异样眼光是指什么,毕竟就连她,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他,虽然知道焚渊的这句话并不是在特指自己,但乔梨还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内心也止不住地感到羞耻。 “啊……那好吧。”乔梨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她莫名为自己之前看他的眼神感到后悔。 见乔梨似乎无话可说了,焚渊便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少年人瘦削却紧实的背影在她眸中越来越远,那头之前在乔梨看来格外奇怪的白发,此时此刻迎着温和的阳光,竟然呈现出一种灿烂的白金色,漂亮而惊艳。 …… 终于回到卧房,戚绵便憋不住地从圆石中现身而出。 一身宽松青衣的绝美女子动作自然又流畅地径直坐到了焚渊的床上,戚绵依靠着床头,宽大的衣袖顺着她抬手的动作又褪至肘膝,她虽不客气但语调柔软带着明显的信任与亲昵:“玉簪给我。” 焚渊看她这样,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他刚刚买的储物戒指中把那三个玉簪都拿了出来。 那个摊主将每个玉簪都好好地放置在了一个木盒中,他将三个木盒都递给戚绵,就见对方心情愉快地拆了起来。 戚绵将三个玉簪拿到一起对比了片刻,挑出来一个最喜欢的:“这个最好看,就先用这个吧。” 说着,她又慢悠悠地撑床坐起来,环顾四周,找到一处摆放着铜镜的地方,走过去便试着拢起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过这古代人就是麻烦,戚绵还从未养过这么长的头发,她不会用发簪,只能尽量将头发聚拢到一起后再绕个结,试探着插入玉簪,毫不意外的,她一放下手,那头长长的黑发就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镜中披散着长发的自己,气恼地皱起眉,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玉簪怎么这么难用?” 听到动静的焚渊走过去,他的视线在戚绵那头被她弄乱了一些的黑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次感受到无奈的情绪,不过还是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戚绵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会用这个?”随即看到焚渊也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又觉得自己这个问句有点多余,又不是没有男式玉簪,她在这惊讶什么。 焚渊只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他走到戚绵背后,戚绵也非常配合地在桌边乖乖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用过玉簪,焚渊虽然是长发,但一直以来都只用发带,玉簪是他以前在自己家中时,看过丫鬟给自己的母亲梳理头发,他记性很好,学什么都快,不过看了几眼,那步骤也已经被他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 焚渊苍白修长的指尖穿过黑发,微凉的发丝从他指缝顺滑地溜了出去,戚绵的头发长而密,要想全部盘起来的话只靠这一根小小的玉簪大概率是不行的,于是他就只拢起一半的头发,挽出来一个漂亮的花苞来。 戚绵只看见对方的指尖在自己头上随意地翻飞了几下,最后那根精致的玉簪直直横穿过去,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听话的发丝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了头上。 “好了。”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戚绵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直接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你还真厉害啊。” 焚渊也看向镜中,黑发女子坐于桌前,身后是站着的白发少年,两人的容貌都相当出色,一人神情鲜活,一人神情冷淡,这样的场景有一刻竟让他觉得美的像是一幅画。 他移开视线,为自己莫名的想法感到怪异。 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戚绵身为女子,看起来也应该是度过了很长一段人生时光,可是到头来,竟然连玉簪都不会使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焚渊都在自己的小院中努力修炼,虽然自从筑基后,焚渊的修炼便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但他的境界也在稳步上涨中。 这期间,除了这里哪也不能去的戚绵简直是无聊至死,直到某天下午,那个许久未见的余钦风忽然上门拜访。 彼时焚渊刚刚结束修炼正在休息,坐在他身边的戚绵忽然站起身,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正想问她怎么了,戚绵开口说了句“有人来了”便迅速回到了焚渊的玉佩中。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门外,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焚渊抬步走过去,门外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师弟?” 他打开门,看见了好久不见的余钦风,戚绵也见到了那熟悉的衣摆,余钦风仍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那身白衣,戚绵猜想这应该也是某样仙器,因为她从中感受了比焚渊身上那件衣服更多的灵力。 “师兄,有什么事吗?”焚渊问道。 余钦风看了眼他身后的卧房,礼貌询问道:“可以进去说吗?” 焚渊点点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二人在距离戚绵放着玉簪的桌子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余钦风才开始进入正题。 “师弟,你近日来修炼进度如何?” 焚渊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开口道:“如师兄所见,我前不久才刚刚筑基,如今虽然有些进步,但也还不多。” 感应了一下焚渊的境界,余钦风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这个师弟竟然就已经筑基,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焚渊的灵力稳固,丝毫没有才筑基不久的那种紊乱杂乱感,就好像他已经筑基了许久一般。 不过他也只是浅浅地惊讶了一下,他今天来还是有掌门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的。 “不错,但你也知道,掌门想让你尽快进入金丹期。”余钦风淡淡开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瓶来,“最近个门派观测发现,那尘机秘境的开启时间不知何故隐隐有提前开放的趋势。” “为了让你尽快踏入金丹期,顺利进入秘境,掌门特地为你炼来了这有利于修为增长的结丹丸。” 焚渊怔了怔,接过余钦风递过来的玉瓶,他对着瓶口轻微地嗅了嗅其中的气味,不知为何,竟然莫名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不过没等他深想,余钦风便紧接着开口。 “只要吃下它,再花一些时间去吸收这其中的灵力效用,你就能尽快结丹,如此,才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余钦风不咸不淡地说着,将掌门的话差不多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 他前几日被掌门派去寻找那灵果就是为了这丹药,余钦风也清楚这丹药的效用与副作用,但他只觉得掌门这么做应该是为了焚渊好,毕竟那尘机秘境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至于焚渊服下丹药后产生的副作用,他只当这是对方修炼道路上必经的障碍,唯有靠他自己克服。 说是这么说,但余钦风对于这种靠捷径修炼的方式还是有些不屑,也因此,他看焚渊的眼神多少带上了几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视。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也希望师兄能代我谢过师父。”焚渊神情不变,微微颔首。 时刻注意着两人对话戚绵也已经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丹药的效用,她就知道这掌门怎么会安这样的好心,肯定还是着急让焚渊结丹后再抢夺他的金丹。 正盘算着等会该怎么告诉焚渊不要吃下那丹药时,余钦风的视线在焚渊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却忽然停滞住。 “师弟哪来的玉簪?”他有些奇怪地问道,目光正落在戚绵之前忘了收起来的玉簪上。 焚渊循声看去,也看清了那玉簪的模样,他漆黑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色彩,而是自然而然地淡声回答:“买来送人的。” 送人?? 余钦风惊讶地看向他,对方却神情平静,一副不卑不亢的诚实模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6 余钦风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面对他这个性格孤僻的小师弟,对方有了心悦的人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惊讶。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他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次叮嘱了一番焚渊,要他尽快服下丹药晋升金丹,才好不辜负掌门师父的心意与期望。 “师兄。”焚渊抬眼看他,忽然叫住了即将准备告辞的余钦风,“请问那尘机秘境大约在多久后开启?” 余钦风思索片刻后回答:“据各门派长老的观测,最迟不过两三个月内。” “这期间,如果你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稳固,也可以去后山找灵兽来实战锻炼一下自己。”余钦风提醒道,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焚渊微微颔首,目送余钦风离开。 他走至那玉簪前,目光落于其上,只是还没等他拿起来,戚绵的身形便出现在他身边,从焚渊的眼下取回了那枚玉簪。 她对焚渊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来:“不好意思,我忘记收起来了。” 焚渊摇摇头,语气没有波澜:“没事。” 紧接着,他便看向那还放在另一边的玉瓶,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丹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起来有些熟悉。” 戚绵微微挑眉,单薄柔软的身躯向焚渊靠近,她略微施法,那玉瓶便飘了过来,瓶口的木塞也被她取下,那一阵丹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她上挑的漂亮眼瞳注视着焚渊:“你当然熟悉了。” “这丹药中成分最多的东西就是那日我们去荆棘毒林见到的灵果。”戚绵省去了与余钦风在后山碰面的事,她只需要让焚渊知道这丹药不是那么好的就行了。 “……总而言之,我不建议你服用这枚丹药,否则虽然现在得到实力的晋升,但后期要花更大的代价去慢慢平复体内的灵力。”戚绵握住玉瓶的,双目清清亮亮地注视着焚渊,脸上的神情是一派认真。 两人的距离被戚绵拉得极近,焚渊不得不也直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他声音低低:“……我知道了。” 戚绵笑起来,本就极其出色的一张脸更是充满明媚的漂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将丹药背于身后:“这样才乖,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我相信你不用一个月就可以达到的吧?嗯?” 焚渊平静地看着她,对方微微弯起的眉眼使得整张脸柔和了不少,少了几分那过于摄人的美貌带来的冲击力,他知道戚绵说的话都是出于完完全全的信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好,那从今日起,我会认真教导你一些我所了解的法术与剑术的,如何?”戚绵笑眯眯的说着,虽然她修习的似乎不是无情道,但好歹也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她脑海中的知识与记忆简直磅礴的她翻个几十年也翻不完。 却不知道这话在焚渊听来,更加认为是戚绵对他的看重与希冀了。 要知道,在修真界,一个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递给下一个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其难得的传承,尤其是对于那些修为高强的人,他们传承的徒弟少之又少,相当于将自己的名誉和希望都压给了挑选的后人。 更不要说像戚绵这种修为不知高深到哪里的修士,焚渊清楚地知晓,如果戚绵还是一个正常的修士,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只怕要挤破脑袋。 就连救下他带他回门派的掌门都没有亲自教导他,只是传给了他一些门派内的无情剑法。 焚渊沉默良久,雪白的长睫微微下垂半遮住他漆黑无底的眼瞳,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是平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期间他心中都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肤色苍白,漂亮的五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却格外精致,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可以吗?” 戚绵愣了一下,她都没反应过来焚渊问的这句可以吗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但她懒得细想,本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帮焚渊成神,还有什么是比一个真正的神来教导他更加快速的呢。 “没问题的。”戚绵直起身,轻轻拍了拍焚渊的肩,她微微启唇道,“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是修仙奇才,可愿随我修习,得悟天道?” 她眼中满盈笑意与光亮,说出的话虽然莫名让人感到有几分不靠谱,但焚渊还是难以抗拒这样的戚绵。 “好。”他说。 * 本以为教学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戚绵就连普普通通的老师可都没有教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焚渊那真是真正的的天纵奇才,任何知识只要给他笼统地大致讲一遍,他不仅能完全掌握,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不愧是掌门看上的金丹拥有者。 看吧,只要学生足够聪明,当老师也轻松的很。 戚绵懒懒散散地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院中的少年挥舞那柄长剑,这一段时间以来,焚渊的掌心已经被剑柄磨出了浅浅的一层薄茧,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 看着白发美少年练剑也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美事啊,戚绵忍不住在心底悄咪咪感叹道。 只不过…… 她的视线微微固定在焚渊手中的那柄长剑上,这剑的品质一般,虽然焚渊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将戚绵授予他的剑法吸收的差不多了,然而那柄剑的品质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到他实力的发挥。 虽然原身并不是器修出身,但凭借她的本事,只要有材料,轻轻松松炼出一把真正的仙品灵器还是简简单单。 眼看时间距离尘机秘境的开启也越来越近了,戚绵觉得自己应该在那之前给焚渊炼出一柄好剑来,这样才能保他在秘境中不会遇上什么太难缠的危险。 这样想着,原本慵懒依靠着竹椅的戚绵忽然站起身来,无念派内也有专门的炼器场所,好像是某个器修长老的,她应该可以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借用一下灵火炉。 那么除此之外,她缺少的就是一些罕见的材料了。 “怎么了?” 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修炼的焚渊走到她身前,他看戚绵起身,还以为是自己的剑法出了什么错。 戚绵摇了摇头,思索几秒后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焚渊自己的想法了,她需要的这些材料都是很难得的,让焚渊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一起,太耽误他的修炼了。 “我这几日可能会有些事要忙,不过我不能离你的玉佩太远,每次出去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此期间,你就按我教你的照常修炼。” 焚渊微微皱起眉,下一秒直接脱口而出:“什么事?不需要一起吗?” 戚绵看了他一眼,焚渊这几日按照她的教导来修炼,修为可以说是做了火箭蹭蹭上涨,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成功晋升金丹期了,反正肯定是能赶上尘机秘境了,这样就不用她怎么操心了。 “你应该抓紧这段时间尽快突破金丹期,浪费时间随我外出的话万一耽误了你的修炼进度就不好了。”戚绵有理有据地陈述道。 焚渊还是皱着眉:“那你需要去哪些地方?” 戚绵还不清楚呢,她还得出去打听打听,只能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门派外面吧,就这样,突破了我会给你一件礼物的。” 她神神秘秘地对焚渊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在隐瞒下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焚渊抿紧唇,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如戚绵,甚至于就算和她一起外出说不定还要拖她后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需要帮助告诉我。”他低声妥协。 戚绵挑了挑眉,见他一脸的低落模样,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白的指尖捏住少年人的下巴,那柔软的肌肤触及指腹,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手腕微微施力,就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戚绵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瞳,嘴角翘起一抹像是愉悦又像是调笑的弧度:“别这样不开心嘛,看得我都舍不得外出了。” 焚渊直直注视着她,他也看进了对方的眼眸,她的眼眸比自己好看无数倍,清亮透彻,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一缕早已死去的残识,而戚绵则是活生生的人。 她总喜欢说一些暧昧又调情的话来,让人始终分不清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焚渊盯着她开合的唇瓣,眼眸渐深,那片黑仿佛无尽深渊,映照不出丝毫色彩。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7 戚绵心里想着的是给焚渊炼造一把最最顶尖的仙器来,然而奈何她现在身受玉佩的范围限制,活动范围太小,有些稀少的材料要去更远的地方才能弄到手。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大致地挑选出了她能做出的最好的一把剑所需的材料。 好消息是由于尘机秘境开启渐近,来自各地的修士都赶来了附近,因而有的修士窥见商机,在这附近开放了一个拍卖市场,可以在那里买到一些珍贵的材料药草仙器仙丹。 坏消息是,戚绵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这难不倒她,在实力面前,打劫这种小事做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砰”的一声,又一名年轻修士被她放倒带到了这无人的地方,戚绵拍拍手,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人后才俯下身,对着那目露惊恐的修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等待片刻,见他配合后才解开了封住他嘴巴的法诀。 修士战战兢兢地仰视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他一点反抗心思都没有,甚至于在对方释放修为的威压时,他就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 虽然对方遮住了容貌,但从她露出的白皙皮肤与柔软漂亮的身段来看,他还是能确信对方一定长得很漂亮的。 “谢谢配合。”戚绵笑眯眯地直起身,紧接着伸出一只掌心柔嫩的手来,“打劫,把你身上的灵石全都交出来。” “哦对了,下品的不要。”想了想,戚绵补充了一句,下品灵石不仅不值钱,还占位置,她都懒得收。 本以为要丧失姓名的修士两眼一亮,只要灵石好啊,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家境还不错,世代修仙,甚至靠一些生意攒下了不少的财富,于是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道:“给给给,我全部都给你……” 戚绵站在原地,盯着他从储物戒指中将灵石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竟然有百余块中品灵石和一块上品灵石,她两眼一亮,飞快地将那些灵石全部收入囊中。 然后斜眼看着他:“就这些了?” “我、我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下品灵石,饶我一命吧呜呜。”那修士怕的都快哭出来了。 戚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挥了挥手,那修士身上的禁锢便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得了自由的修士连连道谢,连滚带爬地走远了,就怕戚绵再想不开对他动手,小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戚绵一个人留在原地,稍微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灵石,这几日她也换来了一个中阶的储物戒指,专门用来储存灵石的,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几十块上品灵石和快有一千的中品灵石。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 反正今晚那场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实在买不起的话,就看看谁买下了,她再去打个劫就是了。 在那之前,她还得回去一趟,不然要不了多久,戚绵就会被魂石强制地收回去了,她要去焚渊身边重置一下外出时间。 …… “你是说,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修打劫了?” 某家客栈的卧房内,一位相貌俊朗的灰衣男子正与另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说话。 “是啊,妈的,那女修看起来实力强悍,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好她也只要灵石,别的都不要,下品灵石也不要,我把身上的灵石都给她了,才肯放我走。”说话的男子满脸压抑的怒气,却又无处发泄。 “哦?实力强悍,有多强?”那俊朗些的男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味,询问道。 “保守估计……元婴期以上。”他努力思索了一番,那女子身上的修为他完全看不透,所以至少也会高出他一个境界。 灰衣男人微微眯起双眼,冷笑一声:“呵,今晚就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了,她既然在短短时间内抢夺了那么多灵石,一定是要去拍卖会的,到时候你看看哪个人像她,告诉我一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8 回去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顺带指点了一下焚渊的修炼进度,戚绵便再次抬步准备出门。 然而焚渊见她要走,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他长身玉立,黑漆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向她,似乎在无声询问。 不知为何,戚绵居然莫名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还要出去吗?”焚渊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戚绵扶着门框,小院上的天空已经渐暗,傍晚昏沉的光线让戚绵的身形仿佛由一片无形的云雾组成,带着阵朦胧的神秘感,她只自然地笑了笑:“当然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你要去参加那场各界修士参与的聚宝拍卖会?”焚渊虽然是在问话,可那语气却是陈述的,似乎已经笃定了戚绵的去向。 戚绵也歪了歪头,倒是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被发现有什么,又不是打劫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 焚渊的唇线抿紧,他这几日虽然都待在门派中,但其他的弟子们可不会像他一样,那场聚宝拍卖会据说收集了无数修士珍藏的宝物,是为即将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准备的,而且就举办在附近,最近有关它的消息他可听到不少。 他远远望着戚绵,对方那张漂亮而艳丽的脸庞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出几分温柔之色,焚渊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会难以得到同意,但他还是禁不住低声问道:“我可以一起吗?” 戚绵看着他,焚渊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等等事故,但他到底是个不大的少年人,即使平时都看起来早熟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从对方的眼中窥见那一丝丝提出请求的腼腆与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出现,还是说平时的焚渊都掩藏的太好。 “你很想去?” 戚绵垂下手,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她的面容在焚渊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褪去了那层因昏暗环境而出现的模糊阴影。 焚渊微微垂眼,默默注视着她,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浅淡幽香,这时他的心绪却慢慢平静下来了:“嗯。” 戚绵忽然勾唇,她笑得更加明媚起来,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如同画中妖精尽情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声音柔而轻:“可以啊。” “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她话锋一转,上挑的眉眼透出狡黠与孩子气,说着开玩笑的话,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 焚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漂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尖最终滑落到那翘起的蔷薇色唇瓣上,他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在此刻似乎堕入了一种沉入渊底的晦涩,一时不语。 “开玩笑的,走吧,我带你一起去。”戚绵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为难他了,于是又松了口,亲昵地挽起焚渊的胳膊来。 “我前几日外出赚了不少灵石,应该够我们去拍卖会了。”戚绵笑眯眯地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焚渊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不过去的时候,我得给你施加一层遮掩外貌的法术,免的到时候惹到什么麻烦。” 焚渊沉默着,只听着身边女子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不过她嗓音柔美,说起噼里啪啦的话来,也格外动听。 戚绵挽着他,朝屋外走去,在焚渊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胳膊骤然一轻,刚刚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戚绵瞬间消散了身形,焚渊立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与怔愣。 不过没多久,戚绵的声音就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出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门派里,不能被你的师兄弟们瞧见对吧~” 焚渊很快调整好脸色,低低应了一声后便往无念派的大门方向走去。 *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拍卖会的入口。 这场拍卖会是无需通行证的,只要证明自己的修为在金丹期及以上就可以进入,毕竟是为进入尘机秘境的人开启的,自然要求也同它差不多。 焚渊不仅是相貌惹眼,他那头银发也很有辨识度,于是戚绵在掩去他的容貌后还改变了一下他的发色。 如今顶着一头黑发的苍白少年看起来也别有一种魅力。 众人只看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挽着位苍白的少年进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戚绵扫视了内场一圈,这拍卖场内部空间还是挺大的,粗略估计应该能容纳几百名修士,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屋内坐了大半人的时候。 “道友,请吧。”守在入口的修士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如同水晶球般的圆润灵石,示意戚绵与焚渊二人将手置于上方。 刚才在后面排队的时候戚绵已经看清了,来的人只要往这水晶球里注入一些灵力,就能大概得知出本人的境界如何,这就是拍卖会的入场券。 焚渊身形微顿,他离金丹期还差临门一脚,但戚绵却对他眨了眨眼:“你先吧。” 那修士便将水晶球拿到焚渊的面前,他盯着那颗水晶球片刻,最终垂首轻轻将手放在了那上方,与此同时,他另一只垂下的手忽然被柔软的掌心包裹住。 焚渊心神微动,面上不显,他知道这是戚绵在帮他混淆过水晶球的探查,于是便放松下来开始向里注入灵力—— 只见那球体中慢慢聚起莹润的光芒,那光芒先是淡淡的灰色,随即逐渐变白,再由白慢慢转金,最终停留在了金色的光芒中。 修士笑了笑:“好了。” 他又将水晶球放到戚绵的身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戚绵抬手注入灵力,水晶球同样是维持在金色的光芒中,只是她的金色好像要更加纯粹,隐隐透出几分橙红来。 两人顺利进入拍卖会,“找个位置坐下吧。”戚绵凑到焚渊的耳边,小声说着。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年轻修士看了眼戚绵两人,其中那位灰衣男子皱眉开口:“你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修?她的修为好像没有超过元婴啊。” “这……我也糊涂了,但那女子身姿极好,很少见,肯定就是她没错,难道她那日打劫我时是用了什么改变身上灵力气息的仙器吗?不过,她身边那个年轻的男修我倒是没见过。” “算了,先观察观察再说。”灰衣男摆了摆手,快步走入场内,挑选了一个距离戚绵二人较远却又能观察到她的位置坐下。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9 拍卖会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戚绵需要的都是一些珍贵的原材料,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人与她竞价,人们来这里大多都是为了那些仙器仙丹的,这种东西带到尘机秘境才有大用。 戚绵倒是没想到,她准备的灵石不仅多了,还多出来不少,原材料并没有多少人需要,竞价也不高,毕竟人们就算得到了那些珍贵的原材料,像戚绵这样的器修也少见。 所以她眼看着自己想要的差不多都弄到手了,便偏过头去看焚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 她笑嘻嘻道:“我现在可是有不少灵石。” 焚渊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台上的一件件遭人竞价的仙器时,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于眼神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只对戚绵买下的东西感兴趣,虽然他目前还不懂什么炼器炼丹,但他也能看出来戚绵买下的那些东西,应该是要用来做什么事。 只是……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短短几日内,戚绵就弄来了那么多灵石,他至今身上也只有几块中品灵石,焚渊任凭雪白的长睫遮住他眼底翻涌起来的情绪。 如果他也有很多灵石的话,戚绵也不需要花时间去赚灵石了,甚至于他都还不清楚戚绵是怎么弄到那么多灵石的,想必一定不容易。 戚绵不知道焚渊在想什么,但看他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想也知道就算问他要什么也是得不到回答的,索性自己多关注一下台上的东西,有什么适合他的,她就拿下来。 “接下来这件,是某位修士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位陨落先辈的珍藏,这是一件上品的仙器,不仅具有避寒避火的功能,还具有极佳的防御等级,能抵挡住一位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台上负责主持的修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展示的仙器。 戚绵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修士介绍的多么好,只是那仙器看起来确实好看。 那是一件通体漆黑的男式长衣,衣襟处用某种材料绣着白金色的暗纹,腰身束有带着储物能力的曜石衣带,下面的衣摆层层交叠,黑红相间,透出一种强烈的神秘色彩。 她早就觉得焚渊那一头银发穿黑色肯定很好看,想想肤色苍白的白发少年面容俊美妖异,还穿着一身黑衣,简直涩爆了! 几乎是主持修士刚刚介绍完的瞬间,戚绵立马举起手中的喊价牌:“十块上品灵石!” 焚渊一愣,他看向戚绵,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上的衣服,可那明明是男式的服饰,明显就不适合她。 “你……”他张了张口,低沉的声音差点被场内私语的众人盖了过去。 不过戚绵还是捕捉到了焚渊的话,她弯着眉眼对他俏皮眨眼,声音小了许多:“那衣服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一定要拿下让你穿给我看,而且听听这品质,比你那件被火狐随便挠一下就破损了的冰蚕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焚渊微微皱眉,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太高了,虽然不清楚戚绵究竟有多少灵石,但他也不想戚绵会为了自己花费这么多。 与此同时,身后的某处,有两人也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哎,你看,那个女修终于开始拍起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会不会那个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也许。”灰衣男沉思道。 “那我们要不要竞拍一下,不能叫她那么轻易地拿走。”那修士咬牙切齿道,他的灵石被戚绵掏空,自然也不想叫她好过。 灰衣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戚绵身边那位肤色苍白的男修,开口道:“不用了。” “可是!” 灰衣男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是有点警告的意思了:“你着急做什么,反正他们等结束后拿货的时候,还是要与我见上一面的不是吗?” 那修士只能悻悻作罢,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好惹,他也是靠家族帮扶才能搭上对方得到对方的一点照拂,这场拍卖会就是他举办的,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还藏着些什么珍贵的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呢。 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拍卖会,而是对方指缝里漏出来给他的好东西。 那件黑衣仙器的起拍价是一颗上品灵石,戚绵一开口就是十倍的价格,就算后面再有人竞价也少得多了,最后这件黑衣也是被她以十六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拿下了。 拿下东西后,戚绵的心情极好:“等回去了,你就试试看哦。” 焚渊开始也劝说了她几句,但戚绵可不会听他的,说不上心中的情绪是怎样的复杂,他只能抿唇应下,只是心中除了对修成正道的渴望外,似乎还多了一些对其他东西的模糊渴望。 他暂时还不明白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 一直等到拍卖会结束,戚绵才拉着焚渊走去领取商品的通道。 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会根据他们每个人拿到的喊价牌的不同来为他们分配等候室,戚绵便和焚渊一起去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等候室等待。 几乎是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门。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衣的男子,对方长相俊朗肤色白皙,光看长相的话,有点像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的眉眼流转间却带着一股商人才有的精明感。 “两位贵客,晚上好啊。”他笑着开口,手中拿出来了一枚储物戒指,“两位今日在这里拍卖下的商品都在这里面了,只要交上灵石,便可以拿走了。” 戚绵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扔给他,在对方清点过戒指中的灵石数量后才将装着商品的戒指给了她。 “等一下。”戚绵脸色微变,她冷声道,“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而且还不偏不倚,少得正好是她花了最多的灵石拿下的那件准备给焚渊的黑衣。 闻言焚渊的眸色也是一冷,直直看向那人。 灰衣男人却不慌不忙,微笑着开口:“想必您在来拍卖会前也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假冒、强抢、偷盗等等行事不义的修士进入拍卖场的。”他说着,在偷盗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口音。 焚渊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戚绵听明白了。 她只顿了不到半秒,脸上又挂起笑来,声音轻柔:“我知道啊,不过你们拍卖会也不会让人在交了灵石后空手而归吧?” 戚绵说着,身上磅礴的灵力气息陡然倾泻而出,一层一层逐渐加重,正如她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变大,只是那笑容中还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金丹、元婴、化神…… 灰衣男人脸上的神情随着这威压的加大,慢慢僵硬起来,他的腿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几乎快要直不起自己的身体。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0 终于,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灰衣男人膝盖一弯,彻底地跪坐在了地上,连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看着戚绵的目光已经满是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戚绵的威压只针对他一人,因而身边的焚渊半点也感受不到,但他也能从眼前的场景猜出来戚绵做了什么。 他微微抿紧唇,心下忍不住思考起戚绵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戚绵歪了歪头,脸上的笑依然和善而温柔:“怎么了?” 灰衣男人咬紧牙关,拼命抵抗着那扑面而来的震慑,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艰难开口:“给!我马上就叫人把漏下的那件商品带过来。” 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在慢慢消散,他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站起来,看也不敢看戚绵一眼,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门口。 “他……?”焚渊看了眼男人出走时忘记关的门,微微有些担忧地看向戚绵,他怕那人出去后并不是去拿商品的,而是找来了其他帮手。 戚绵摆了摆手,闲散地倚坐在原本的座位上,莹润的双眸闪过的亮光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没事,不会有人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焚渊站在她身侧,黑沉沉的眼瞳看着她的模样,完美、自信而强大。 的确,他很相信她。 戚绵拉住他的袖口稍微用了点力,便将人拽着坐在了她身边:“来坐着等一会儿吧,等拿到东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出片刻,那灰衣男人便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近中年的男子,戚绵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在化神期左右,看起来应该是这举办拍卖会的人中最有实力的家伙了。 不过想借此来打压她,还是不太够的。 戚绵眉眼弯弯地对来人伸出手:“我的东西呢?” 灰衣男人暗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不愧是圆滑的商人,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表情就转变为谄媚的笑来:“当然了,在这里呢。” 看戚绵接过了那剩余的商品,他停顿片刻,继续笑道:“这位贵客,我们方才是有一些误会才冒犯了您,为了聊表歉意,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补偿。” 戚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完全忽视了他身后那个表情冷肃的男人,好像根本不把他的实力放在眼中。 灰衣男人暗暗心惊,顶着她的目光继续开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昀,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者,我们已经举办了无数场这样的拍卖会,如果您以后有需求的话,我愿意免费为您提供拍卖会的入场券。” “为表诚意,这件商品的灵石我们也不收取了,还望贵客对刚刚的误会能一笑而过。” 萧昀,戚绵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询问了一下三三有关此人的信息。 [萧昀是个修仙界的经商天才,年纪轻轻靠他的脑子就赚到了无数的灵石财宝。]三三简洁回答。 戚绵掐指一算,觉得这人有点用处,于是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她刚刚检查过了他递过来的储物戒指,里面确实不仅有那件黑衣,还有她的灵石。 至于萧昀背后的那个男人,戚绵看了眼对方,刚才在她和萧昀的对话过程中,那人一直在暗自对她释放探查的灵力,不过戚绵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对方是一点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走吧。”反正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戚绵拉过身后的焚渊,抬步就想离开,萧昀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萧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诚道:“您还没有留下个名字呢,不然日后我们怎么确定是您,给您免费入场券呢?” 戚绵看向焚渊,对方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在意萧昀的话,她转过身,即便是遮掩了外貌,那双惑人心扉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向别人时,还是能从其中感到奇异的吸引力。 “不用了。”戚绵咧嘴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顽劣与挑衅,“下次来的时候,再感受一下我的灵力气息就能认出我了。” 萧昀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戚绵二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感知出了那个女修到底是什么境界。”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少爷,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追查下去了,刚才……我探查不出一丝一毫她的灵力气息。” “这说明,她的境界至少高出我一个层次。” 萧昀呆了呆,连他身边最为强大的陈叔都这么说了,他可是化神期强者,要知道那无念派的掌门也正处于化神期,能比化神期还高出一个境界的那就只有渡劫期了。 而这个境界的人,放眼整片大陆,众所周知的也只有三人。 一位是西泽炼磐宗的宗主,那宗主炼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平时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扑在炼器上,是个十足的炼器狂魔,出自他手的仙器,不仅仅是天价才能买到了,而是要看有没有那个实力与缘分。 另一位是一个神龙不见踪影的散修,世人只知道他的名号是尧泽仙人,最后一位就是那北渊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魔修领主。 虽然不清楚戚绵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她很可能和这传说中的三人一样,甚至就是三人中的一员,萧昀便感到一阵后怕,那是怎样可怕的实力。 修士的每个境界都是越往上差距越大,比如一位化神期圆满的修士与一位刚刚晋升渡劫期的修士相比,那可不仅仅是天地之差,渡劫期的修士都不需要出全力,就算十个化神期的修士冲上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形中招惹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萧昀顿时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现在他心中可是半点怨气也没有了,不仅没有,还忍不住祈求那名女修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待下次如果有缘还能和她再见的话,萧昀一定会双手奉上自己的诚意道歉。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1 戚绵一路心情十分愉快地回到了无念派,她还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到底给萧昀心中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毕竟她知道自己厉害,但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已经到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程度。 一回到焚渊的卧房内,戚绵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免费得到的仙器黑衣拿了出来,她双手捏着长衣,比在焚渊身上,自觉尺码正好,迫不及待道:“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焚渊垂下眼睫,他听话地接过了戚绵手中的黑色长衣,声音有些沙哑:“这件衣服太珍贵了,我穿上后如果被师兄弟和掌门看见,会问起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那你随便扯个理由说是遇到什么机遇就好,他们总不能抢走你的东西吧?”就算真的抢走了,她也是会绝对上前讨要回来的。 焚渊沉默片刻,抵不过对方那亮晶晶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套仙器是里外衣都有的,会自动保持清洁,不染灰尘,因而需要焚渊连同身上的里衣也脱去才能穿上她。 眼看他拿着衣服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内,戚绵坐了下来,控制不住视线地朝那屏风处看去—— 屏风虽然能挡住焚渊的外貌,却挡不住他的身形,少年人在脱去外衣后,紧实的身躯轮廓便清晰地展现出来,富含着爆发力与美感的肌肉线条匀称地分布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影充斥着年轻的活力。 不过这场景也只出现了几秒,很快焚渊就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好了,戚绵居然隐隐感到一丝丝的遗憾。 等到一身黑衣的白发少年走出来后,戚绵感觉自己的双眼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了质地的升华。 焚渊苍白的肤色被墨黑的衣衫衬托出一种神秘而病态的气息,他五官的深邃与俊美被这种气质放大了无数倍,简直是不似人类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美。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心想着我就说这小子穿黑衣好看吧,但是她也没想到能好看到这个程度啊。 这家伙以后穿成这样走出去,不是分分钟抱着一堆融化的少女恋爱心回来吗? 焚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紧张,他的声音也被压制地轻了些,听起来让人莫名感到温柔:“合适吗?” 戚绵激动的双眼盈泪:“简直……太好看了!” 焚渊见她眸中泪光闪烁倒是一愣,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想做什么又停在了半空,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了。 “你、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戚绵反手握住他停滞在半空的手,湿漉漉的双眸在这时消散了美艳带来的侵略性,她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焚渊身上:“我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穿实在是太好看了。” “简直是画中仙啊……”她感叹道。 焚渊呆滞地眨了眨眼,那片漆黑无底的眼瞳第一次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只是他隐在白发中快融为一体的苍白耳尖倒是格外明显地出现了一抹淡粉。 “我改变主意了,你在无念派中还是不要穿这件衣服了。”戚绵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不然外面的小姑娘一定都会看你看的移不开眼珠子的。” 焚渊:“……”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 * 凑齐了所有原材料后,戚绵的炼器计划便得到了飞跃性的进展,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炼器的用具,而这她已经看好了,就用门派中某个长老的炼器房。 她已经提前观察过,那炼器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出入,整个无念派容纳的修士毕竟是剑修而不是器修,除了那位长老和他的弟子有时候会去里面炼器外,其他时候那炼器房都是空着的。 尤其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炼器房更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而戚绵就准备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去那里炼器,不过因为是在无念派中,距离焚渊较近,所以她可以外出时间稍长一点,但她并不准备告诉焚渊,还是和之前一样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外出。 “这次不能带上你,会有点麻烦。”戚绵对焚渊亲昵地笑了笑,她脸上的神情还算轻松自在,“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听来,戚绵所说的带上他可能会有点麻烦也许就是在说他的实力不足,一起的话会给戚绵拖后腿。 苍白的少年抿紧唇,墨黑的眼珠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甘地握紧,他还记得刚刚与戚绵相识的时候,对方也说过需要他帮忙做一件事,只是他现在的修为不够,还没到时机。 或许他只有努力修炼,拼尽全力地追赶她,才能真正的帮助她,站在她身边。 完全不清楚焚渊想到了什么的戚绵,在半夜时分看了眼仍在打坐吞吐灵力的焚渊一眼,轻盈地退出了卧房,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 然而在她的身影刚刚离开卧房后的一秒,焚渊便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卧房,脸上的神情再次恢复到了他惯有的淡漠。 …… 戚绵借着夜色的遮掩,飞快地赶到了炼器房的位置。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因为是在门派内,也没有什么屏障,只有守在门口处的两个无念派弟子,只要蒙混过他们的视线,她就可以自由的进出。 暂时弄昏了门口的两个弟子,戚绵走进室内,将自己准备好的一系列材料都统统拿了出来,她一眼就看中了最中央那个火炉,那其中的火焰是一种特殊的灵火,炼制出来的器具品质也会更好。 她想炼出的那把剑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只需要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戚绵应该就可以做成了。 一切也都像她所想的那样进展顺利,为了防止室内炼器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戚绵还在周围布下了一层隔音的屏障,如此她便一直炼制到了最后一步,只待长剑铸型。 然而就在那冒着滚烫红光的长剑逐渐显露出来时,无念派炼器房的上方,不知何时也逐渐聚拢起来一大片乌压压的黑云,厚重的云层之间,不时有若隐若现的雷光闪烁。 当第一道雷劫从天而降的时候,戚绵还在懵逼状态,仅靠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她抬头看去时,炼器房的屋顶已经被劈出来一道硕大的焦黑空缺。 戚绵:??? 三三:[哎呀,你不知道吗?在修仙文里,一般当面临高阶的境界晋升或者是炼丹炼器时,都会降下雷劫的,雷劫越多,说明你炼出的东西品质越好。] 戚绵:[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2 虽说这点程度的雷劫对于已经成神过的戚绵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但雷劫带来的动静可是实打实的大啊。 几乎只是第一道雷劫落下后的瞬间,戚绵便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正在赶过来的修士。 她看了眼还未完全做成的仙器,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她也要等这剑炼成才能离开,不然做的一系列功夫不就是白费了吗,戚绵抬手掐诀,让笼罩着这间房屋的屏障更加坚固。 无念派炼器房的上空还在聚集着乌压压的黑云,那云雾之厚重,明显是上品仙器才能引起的雷劫,如今已经降下第一道雷劫,乌云仍然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说明那未知的仙器不管是何人炼成,都绝对是一件极其强悍的上品仙器。 距离炼器房最近的那位长老才刚赶到附近不久,掌门也随之而来,他身后还有无数其他长老以及无念派的弟子。 “什么情况?”掌门双眼放光,看向身侧负责炼器的长老,他还以为是长老最近炼器炼出了品质极佳的上品仙器,要知道这位长老虽然是无念派中炼器最出众的人,但他的水平还是在炼出中品仙器居多,上品仙器屈指可数。 然而那长老只是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动静,不是我引起的。” 掌门一愣,随即看向头顶那即将降下第二道雷劫的乌云:“那是……?” “我的弟子也都不在里面。”长老目光凝重,他猜测道,“不知道是何人闯进了我的炼器房炼出了上品仙器,才招惹来了雷劫。” “这房屋外部被布下了一道屏障,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布下屏障的人也是有实力的,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破解,但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掌门神情严肃,他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当即立下:“我们合力,破除这屏障。” 虽然不知道炼器房内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强闯无念派的行为是真,更何况里面的人既然有如此高超的炼器能力,那破除后再商谈一会儿,兴许还能结交下这样的炼器大师。 如果不能结交……掌门的目中划过一抹冷厉,那就夺走这件仙器,在他的门派炼出的仙器,于情于理,都应该归属于无念派。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忽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合力冲击向那屏障。 此时此刻,戚绵刚刚经历了第二道雷劫,她看了眼屋顶上又多出来的一个窟窿,挥了挥手,将那窟窿用灵力暂时补住,防止有人从屋顶窥视室内的情况。 不过那屏障并不会遮住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向那乌压压的黑云,怎么觉得这半点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戚绵皱了皱眉,看向门口处,门外有人在试图冲进来,她只能一边加固屏障,一边还要随时观察着仙器的情况。 头顶的乌云不时闪现着雷光,很快,第三道雷劫也要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发现那柄快要炼成的长剑似乎在经历了两道雷劫后也变得更加锋利莹润起来,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和无形的光晕铸成。 “趁着雷劫劈下的瞬间,我们加大灵力!”在雷劫骤然闪现而出时,掌门高声喊道。 众位长老应声喝道,浑身都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浓郁灵光。 在他们的合力倾注下,整个巨大的屏障中,似乎快速地出现了一处的裂纹,然而不等掌门高兴,那裂纹眨眼间就又合上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视线瞥到一旁紧紧皱着眉的余钦风,忽而叫住他:“钦风!你去那处等候,当屏障被我们撕出裂口时,你找准机会钻入其中。” 余钦风很快就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便已轻飘飘落在了屋顶的一处,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后,也露出来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不太起眼的白发少年。 焚渊无声无息地站在房屋的背面,与众多站在长老们身后的弟子区分开来,他的面孔被夜色笼罩了大半,只露出漂亮而诡异的面部轮廓,当雷电闪现而出的一瞬间,才能照亮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 他只看了眼那些长老们便收回视线,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在了屋顶上的余钦风。 在这由雷劫掀起的偌大动静后,他也快速赶来了这里,只是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他好像清楚屋内的人是谁。 也正是因此,他的心底才蔓延开来淡淡的焦急与担忧,现在焚渊看起来脸色冰冷无甚表情,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在全力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第四道雷劫也劈了下来,只是长老们合力营造出的裂缝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所以即便余钦风拼尽全力撞上去也没能进入。 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了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快要结束了,观察到这一点的戚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柄即将完成的利剑,只觉得十分期待。 “余钦风!”掌门厉声喝道。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的瞬间,那裂纹终于豁然撕扯开来,余钦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掌门的话,就已经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戚绵被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才发现从天而降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她见过几次的余钦风,对方大概是一时用力太猛,所以才猛地撞上了屋内的陈设,带来了巨大的响动。 然而他反应极快,身上的仙器白衣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灰尘,余钦风很快就站直身体,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一张清俊的脸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冰冷,看向戚绵所在的位置。 入目所及的先是一大片有些眼熟的青色。 余钦风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刚好雷劫也已经结束了,戚绵反应迅速地将那柄剑收入储物戒指中,她遥遥看向余钦风—— 五官精致漂亮到不似真人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张脸带来的惊艳美感让人一眼看去就丧失了形容的语言,她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挽起半个发髻,剩下的便如同瀑布垂落而下,青衣宽大,白皙柔嫩的肌肤也莹润旖旎。 不施粉黛,但风姿绰约。 饶是余钦风这样情绪平淡的人,在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秒,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阵。 哎呀,被看见了,戚绵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反正被看见就被看见,只要她想,没有人能找到她。 趁着余钦风怔愣的片刻,戚绵一句话也没说,提起脚步就往外跑,大门走不了,她可以凭借蛮力开辟出一扇新门,外面的屏障已经随着她灵力的收回而变得摇摇欲坠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对方那张绝世之姿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便留给他一个背影,余钦风抿紧唇,全力追了上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3 戚绵其实还没有跑出去几步,便被一阵大力揽住了腰,她只僵硬了一瞬,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因为那银白的长发已经飘到了她眼前。 “别出声。”焚渊微凉的唇瓣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垂,那低沉的声音也钻入了她的耳中,无端地让人感到瘙痒。 戚绵眨了眨眼,听话地屏住了呼吸,便见下一刻,从他们身后追出来的余钦风竟然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过去,半点也没有发现戚绵人刚刚就在他旁边。 没等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焚渊便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几步轻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离开了这里。 也是在他们前脚才离开的时候,后脚戚绵布下的屏障也终于被攻破,所有人都涌入了那间已经空无一人的炼器房。 掌门站在最前方,脸色难看地环视了屋内一周,声音掷地有声:“启动门派抵御罩,在门派内,搜!” …… 焚渊带着戚绵一路回到了他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无比的通畅,几乎没碰上几个人。 “你怎么……”刚一进门,戚绵还没说完话,焚渊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解释。 “我用了你教我的隐蔽气息的方法,所以他没有发现我们。”他说。 戚绵明白了,虽然目前焚渊的修为还不如余钦风,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余钦风也想不到戚绵居然会原地不动,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注意周围环境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想明白后,戚绵翘起唇角,看着焚渊的眼神颇有种孺子可教也的意思,她拍了拍对方肩头:“做得不错嘛。” 焚渊没有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宛如一片死寂的黑海,只默默注视着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戚绵嘴角的笑容一僵,心中瞬间就出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她想往前走,奈何对方的手还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怎么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离的极近,这身高的差距也就明显起来,焚渊垂眸静静望着她,对于这个角度的戚绵来说,那下垂的雪白睫毛并没有遮住那漆黑的瞳孔。 她能看见的,除了黑,还是黑。 “你就在门派内炼器。”陈述的语气,焚渊继续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至少这是在门派内,兴许他还可以帮上她,比如刚才躲避余钦风的追寻,或许有他在的话,他就不会让余钦风发现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余钦风已经看见她了。 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情绪,总之焚渊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仿佛是自己一直私藏的珍贵宝物,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了,无数人都妄图得到原本只属于他的。 “我这不是怕你……”戚绵抿唇,逃避开他投过来的那犹如实质般的视线,试图辩解。 焚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地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看错了,她居然觉得焚渊的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甘与委屈。 他说话间,搂着戚绵的胳膊忍不住收紧,拉地她完完全全的贴近了对方的胸膛,一直以来淡漠冷静的情绪好像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从里面倾泄而出的才是真正的焚渊。 一个充斥着独占欲而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他不明白,他的种种行为和要做的事情,都会掺杂着戚绵的或明或暗的帮助,可轮到戚绵做起事来时,她却以麻烦为由而拒绝了他的同行。 戚绵拽住焚渊的衣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有些艰难地往外伸去,在对方没有丝毫偏移的视线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通体莹润、泛着透明玉白,青色从底部蔓延渐淡,只勾勒着锋锐边缘的利剑,那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墨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圆石,透不进半点光亮。 “这个是送给你的。”她握紧剑柄,将其微微移向焚渊,剑柄朝向他。 她的声音温软而轻盈,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安慰,好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感。 焚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刻的空白,戚绵趁着这个时候微微挣扎了一下,总算从那个快要把她勒窒息的怀抱中逃离了出来,虽说她现在的这个形态并不会窒息,但也差不多了。 “给……我的?”他呢喃念道。 “对啊。”戚绵将剑柄塞入他的手中,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外出都是在收集材料,刚刚炼器也是为了给你炼出这把剑。” “你不是快要进入那个什么尘机秘境了吗?我就想在你进去之前给你炼出一柄好用的剑来,这样也是一种保障,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有告诉你的。” 戚绵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姿态来:“焚渊,你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吧?” 剑一入手,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柄剑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神秘又压迫,更何况他也是亲眼见过这把剑足足引来了五道雷劫,这足以说明这把剑若是放到外界,免不得会引起一波争夺的腥风血雨。 焚渊只是没想到,她花费了数日,不惜以暴露自己为风险,只是为了给他炼出一把好剑。 他的注意力只在这剑上停顿了不到一秒,再度看向身前的戚绵。 她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再生气一般,只有焚渊知道,他不仅仅是不会再生气,更深刻的情感也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日益壮大。 原以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是焚渊此生最大的障碍,他投身无情道,拼尽全力、刻苦修炼,只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化解这坎坷多灾的命格。 然而,他的无情道原来才是此生最大的障碍。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4 在戚绵逃离现场不久后,整个无念派都陷入了警戒状态,她没有来得及和焚渊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察觉到又一批人正在赶来这里搜查。 “有人来了,我先进去躲躲。”戚绵俏皮地对焚渊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眼前,唯留还在他手中的那柄长剑。 焚渊知道她的意思,他看了眼长剑,也将其收回了储物戒指。 没过多长时间,一批师兄弟们便赶到了此地,他们是奉掌门的命令来这块区域搜查,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小院的门并没有被关闭,几人急匆匆地便踏进了焚渊的家,见到刚刚出门查看情况的焚渊,先是微微点头示意:“师兄,我们是听掌门命令搜查擅闯无念派的歹人的,还望你配合。” 焚渊面无表情,倒也没有阻拦,侧过身后便淡淡开口:“请便。” 几名弟子飞快地在他住所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手上不时还会运转起灵力来探查一些陌生的气息,不过这些戚绵早有预料,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就是把焚渊的家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搜寻无果后,那几人走出来,对焚渊抱拳道:“叨扰了。” 焚渊只沉默着点点头,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此地。 …… 一直到天色渐亮,出去搜寻的弟子们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清晨时分,掌门和一众长老位于无念派的议事大厅中,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如果让外界人知道了我们无念派竟然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那我们还这么坐在东洲第一门派的位置上?”有长老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我们运行抵御罩的速度很快,按理来说,短短时间内那个贼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除非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极其厉害的法宝。” 那掌管炼器房的长老脸色最为难看,毕竟对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脸,他的声音蕴含着深深的怒意:“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们无念派竖下威严!” “……” 几位长老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掌门只闭目静听,看起来似乎已经平稳了些许情绪,然而一直立于他身旁的余钦风忽然上前一步。 青年不大不小的磁性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掌门,弟子斗胆,想插入一嘴。” 掌门半睁开眼,凝神看向他:“说。” 余钦风扫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缓缓道:“弟子觉得,那人现在应当还隐藏在无念派中,因为弟子前不久在后山疗伤时,似乎见过她一眼。” * 尽管戚绵昨夜在无念派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涛,但她本人对此毫不在乎,她表示有实力就是这么拽,什么无念派有念派,她一点都不在怕的,再来是个无念派掌门她也不怕。 也不知道那些掌门长老是怎么想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搜寻只持续了一天不到,整个无念派就再度平静了下来,要不是那炼器房的屋顶多出来好几个窟窿,说不定大家都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戚绵并不在意,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焚渊尽快突破金丹期,然后准备去尘机秘境。 好消息是焚渊也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这一次有戚绵在他身边,她可以引导焚渊的突破,也就不需要像他之前那样还要去找只灵兽来刺激自己了。 焚渊突破金丹期的过程可谓是极其顺利,半点波折都没有。 这一消息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毕竟对于余钦风和掌门他们来说,都还以为焚渊是乖乖服下了那枚丹药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了突破,却不曾想他其实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在短短时间内便到达了金丹期。 盘坐在床铺上的青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充盈的灵力似乎比起以往更加纯净而丰盛,周围的风吹草动落入他的五感中,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这些都是境界提升后得到的增益。 “成功了,感觉怎么样?”守在一边的戚绵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看起来比突破的焚渊还要开心。 焚渊动作干净利落地坐到床边,他的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映衬地那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莹润起来,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机。 “嗯,很好。”他低声说道,嗓音还有些沙哑。 “那就行了。”戚绵坐到他身边,宽大的青衣袖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褪至肘膝,光洁白皙的藕臂显露出来,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微凉的指腹便落在了他沾染着点点汗意的脸上。 她只微微用力擦过,那一滴即将滑落下来的汗水便被她抹走,戚绵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因为沾染了水渍而泛起了一点点的水光。 “你流汗了,累吗?”戚绵捻了捻指尖,自然地朝焚渊看去。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正对上了她的视线,对于焚渊这双黑瞳已经看习惯了的戚绵没什么反应,还是很活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要不要就休息一天?” 焚渊却轻声说道:“不了。”他站起身,面对向戚绵,俊美的面容背着光,看起来犹如镀着金边的雕塑。 “秘境很快就要开启,我还要努力修炼。” 戚绵心想真是活该你是天才,人家说勤能补拙,你这本来就是天资卓越,还勤劳,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你刻苦,这不活脱脱日后必能成神吗。 “好好好。”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挥给焚渊来了个清洁术,顿时那张脸便恢复成平日干净又冷漠的样子,半点汗渍也不见了,竟然莫名有些可惜。 戚绵摆了摆手:“你去修炼吧。” 只是在她才说出这句话后,感受到了什么的戚绵忽然一顿,心情不太好地叹了口气:“算了,又有人来了,我先钻进去躲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焚渊便听见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暂时歇了修炼的心思,走向外门打开它,看见了余钦风的脸。 “师弟,掌门让你我都去见他,我是来通知你的。”余钦风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双冷冷淡淡的眸子只落在焚渊身上。 “好,我知道了。”焚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能和他走。 眼见他将门关上,余钦风便侧过身,领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有戚绵安安静静地观察了一下余钦风的服饰,他今天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身白,但细节处和花纹都与之前的不一样。 没变的只是这衣服也是一件仙器,当然,肯定不如她给焚渊买的那件黑衣就是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焚渊进入那秘境后,就将衣服和剑都换上,如果引来其他人的怀疑,就说是在秘境中寻到的机缘。 十分完美的借口。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5 焚渊跟着余钦风来到了议事大厅,此时此刻,里面还有许多其他人。 戚绵大致看了一圈,好像是各位长老以及不同长老麾下的弟子,而掌门就站在最前方,他的身边还站着许久不见的乔梨。 乔梨看起来境界似乎得到了提升,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应该是也在修炼,大概站在这里的弟子都是为了不久后的尘机秘境。 两人走至掌门身边,微微行礼,便沉默下来静等掌门开口。 “我已收到确切的消息,尘机秘境将会在七日后开启,届时我和众位长老会护送各位弟子前去秘境的入口。”掌门沉稳的声音蔓延开来,他扫视一圈,满意地看到焚渊已经突破了金丹境界,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我与其他长老一起合力炼制出了这些玉牌,发放给每位进入秘境的弟子,它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如果在秘境中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可以捏碎这枚玉牌,你就能安全地回到无念派内。”那名负责炼器的长老缓声说道。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每个长老都说了一些话,大多都是关于尘机秘境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以及应对方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尽量抢夺秘境中的珍宝。 戚绵心想这场景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校长老师们轮流对学生发言讲话。 总算等到大家都差不多说完后,掌门看了眼身边的焚渊,低声道:“焚渊,你随我过来。” 戚绵心神一凝,直觉这掌门肯定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于是凝神听起来两人的谈话。 焚渊应好,掌门便领着他走向了大厅的内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你这次要去秘境的第一目标就是取得一件仙器,让其助你压制诅咒命格。”掌门娓声道来,摊开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似罗盘的铜制器具。 “这特殊的罗盘可以在你进入秘境后为你指引那仙器的所在之地,彼时你只要跟着罗盘的方向,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件仙器带回来即可。” 焚渊认真听下,黑沉沉的眸中并无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戚绵在心底冷哼一声,什么压制命格的仙器,不过都是他想要夺取焚渊金丹的媒介罢了,反正有她在,她是肯定不会让这个老不死的掌门得逞的。 焚渊接下那罗盘后,掌门才放心地舒展开来眉毛。 “出去吧,长老应该在发放玉牌了。”掌门假装关心地说着,“切记自身安危才是第一位,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及时捏碎玉牌出来。” 毕竟如果焚渊死在了里面,那他想要的金丹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没有拿到那件仙器,他也可以另寻其他方法。 所谓的玉牌虽然名字里有个玉,但实际上只是某种并不起眼的石头打造而成的,所需的材料并不奢侈,因此也只能使用一次,戚绵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怎么没发现其实自己还可以制作传送符,这样一来,以后要离开焚渊身边去别处行事的时候,也省了赶路的时间。 没办法,实在是她脑子里有关各种法诀炼器炼丹术的知识太多了,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 这就是顶着学霸脑子的知识储备量,但身怀学渣的思维方式吗? “师弟!” 焚渊领到玉牌后,正要转身离开,乔梨忽然叫住了他。 她还是一身浅淡的桃粉色衣裙,衬得那张年轻娇美的小脸十分富有活力,乔梨小跑到焚渊的身边,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怕焚渊了。 仔细想想,焚渊虽然冷脸示人,但他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天生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性格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好了,乔梨甚至觉得他远离众人的行为应当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命格影响到别人,伤害其他人。 “过几日进入秘境后,要不要一起行动?”乔梨发出邀请,她很想尽快和焚渊拉近关系,后几日的秘境自然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受惯了大家喜爱的乔梨,并不希望焚渊会一直这样疏远她。 但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礼貌拒绝道:“不了,谢谢师姐的邀请。” 乔梨不太甘心,她追在焚渊的身边,继续开口:“但是师弟,听说那秘境中危险重重,甚至有的危险连元婴期的修士都抵挡不住,你才刚晋升金丹期不久,一个人行动的话难免会不安全的,我可以……” 并没有等乔梨说完话,焚渊直直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被那双漆黑的不见一点情绪与光亮的死寂眼瞳看着时,乔梨忍不住声音渐小。 “我一个人行动就好。” 乔梨的个子比较矮,比戚绵还要矮上不少,焚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冰冷淡漠,吐出的话也如他一般带着割人的冷芒:“师姐,我的命格影响仍然在,与我走太近的人,最终都会落不得好下场。” 这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的话让乔梨呆在原地,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刺得她背脊发凉。 焚渊没有再理她,而是大步朝远处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如冰雪般带着极度的冷意。 无端地,乔梨想起了那日碰见焚渊时,他正在给某位女修挑选漂亮的玉簪,那为什么别人可以同他亲近,她就不可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6 到了秘境开启的那日,无念派众弟子随着长老一同来到了尘机秘境的入口,戚绵注意到这其中掌门并没有到来。 守在秘境外的已经有一大批的人,他们身穿不同的服饰,明显也是来自于不同的门派,而无念派弟子在这其中却并不会泯然众人,身为东洲的第一门派,当无念派的人赶到这里时,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打招呼套近乎。 焚渊只沉默地站在其中,目光静默地大致环视了一周。 当他看到明丹宗的位置时,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对方也正直直看着他,似乎就等待焚渊什么时候看过来。 戚绵认出了那是前不久焚渊在明丹宗碰见的柳明岳。 柳明岳对焚渊挑了挑眉,缓缓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焚渊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踏入了金丹期。 但身为明丹宗的弟子,对各种丹药的神奇作用再了解不过的柳明岳,随意地思考了一下便觉得焚渊这样的修炼进度一定是靠丹药堆上来的,这种人最是华而不实,看似灵力充盈,实则内里虚浮,没有半点实力。 如此想着,柳明岳看向焚渊的目光便更加灼热起来,这次进入秘境,他会与自己的小师妹一起行动,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在小师妹面前好好挫一挫焚渊身上那股锐气。 对此一切,焚渊的视线只不过在柳明岳的身上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无甚波澜地移开了视线。 尘机秘境的限制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也是因此,能进入这里面的修士境界最高也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但戚绵却不被这秘境的限制所桎梏,她可以和焚渊一起进入其中,到时候以她的实力,就算里面所有金丹期修士联合在一起,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戚绵看着柳明岳,心底已经升起了几分同情。 此刻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青山外围的空气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扭曲了一般,逐渐呈现出一种镜花流水般的朦胧旋涡,从中也发散着浓重而充裕的灵力气息。 自知是时机已到,无念派的长老看了眼面前的弟子们,缓缓道:“时机已,去罢。” 修士们走上前,试探着接触那漩涡般的空气,他们的身形缓慢地被吸入其中,最后消失在一片诡异的空气旋涡中。 焚渊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正前方是余钦风与乔梨的身影,他们二人最先进入秘境,进入秘境后的修士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有的运气差的人可能一落地就是致命危险,而运气好的人也有可能一落地就是天材地宝。 这一切都是未知。 …… 戚绵只觉得眼前恍然模糊了一瞬,再度清晰起来时,焚渊的挺拔而颀长的身躯出现在了一片色泽艳丽的花海中。 焚渊怔愣了一瞬,他的入目所及皆是无数漂亮而柔软的花朵,那些娇艳的花瓣宛如刚刚盛放那般,鲜活而生机,同时,鼻腔也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充斥,并不刺鼻,只是香的人一时有些发晕。 眼前场景,绝对可以用美景来形容。 在焚渊身前不远处的位置,空间微微闪烁,也出现了几名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看来是和他一样被传送到了这里。 浓烈的花香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入侵他的呼吸,焚渊微微皱眉,稍感不适,他正想提步尽快离开这里时,却不想脑子中的晕眩感愈演愈重,前方不远处的几名修士身形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倒,他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咬了下舌尖。 刺激的痛感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然而这片花海的面积过于广阔,不用片刻,那阵眩晕感便再度涌了上来。 对花香完全免疫的戚绵这才发现,这片花海是有问题的。 [焚渊!快屏住呼吸,这片花海有致幻的能力。] 脑海中似乎有道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眩晕导致的感知力下降让焚渊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戚绵的意思。 他锁紧眉头、屏住呼吸,然而不知道是先前已经吸食过这股花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眩晕感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停止,仍旧是越来越强,最终,即使焚渊已经竭力抵抗这股眩晕感,还是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面容俊美妖异的白发少年静静地沉睡在一片花海中,他的眉头还维持着皱紧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做了个不太快乐的梦。 这片花海中已经没了修士的身影,所有人全都无一例外地昏睡了过去。 一片安静的花海中,下一秒,焚渊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青衣女子的身影。 戚绵先低头看了眼焚渊的模样,没发现有受什么伤,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片诡异的花海肯定不会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自身完全对花海免疫的戚绵有些着急,她不受花海的影响就没办法了解它到底对人有什么作用,于是戚绵敲响了外挂三三。 [三三,快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片花海!] 三三也回答地很快:[这片花海会引导人们进入不同的幻境,在幻境中,他们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冲破幻境对他们的束缚,才能从中醒来,否则就要变成这花海的养料了。] 戚绵皱着眉:[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进入幻境找到焚渊?] 三三十分靠谱地开口:[按我说的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7 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偌大的院落中。 这片院子里种植着些许秀气繁盛的植物,清澈的水池中不仅有火红的鱼群还有形状各异的假山,旁边的墙壁灰白干净,瓦片青黑,看起来颇有一番古典韵味。 戚绵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即一道模模糊糊的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踮脚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随即屏息默默看起下方的来人。 好消息是,她的一切灵力都没有消失,在这里面仍然可以使用,只是好像受到了部分封禁,但可供使用的也足够了。 那是两位结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妇人穿着淡雅整洁,不知在谈笑着什么,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奇怪的是,无论戚绵怎么努力去听清她们的对话,甚至于她的听力本身就已经不错了,但还是只能听见一些宛如梦中呢喃的话,模糊的只能听见大致的语调,内容是一点都无从得知了。 戚绵皱了皱眉,据三三所说,这应该是她强闯别人幻境的代价,她不能直接与他们对话。 目送那几人逐渐远去,戚绵正想跟上去,忽然感觉到侧方传来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戚绵警惕地朝那方向看去—— 白发少年正在窗边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焚渊。 戚绵心中一喜,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焚渊看起来与刚才一模一样,容貌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水墨色的长衫,居然还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庞面对着她,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是不认识她。 戚绵暗自咂舌,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找他,却在思索的间隙,焚渊转身离开了窗边,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小的窗口里,露出来里面精致而漂亮的陈设来。 自始至终,他也没什么反应。 戚绵挑了挑眉,她现在已经大致反应过来了,这里应该是曾经焚渊的家,她之前在进入焚渊的梦中时,见过那熊熊火焰中的府邸,现在对比起来,颜色设计都与这个地方差不多。 那么现在的焚渊,应该是还没有开始修炼的他。 心下有了着落,戚绵沿着屋檐向前行动,过程轻巧地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穿过一道走廊,看见了一个正大大敞开的房门,那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房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看起来这一家人应该是准备吃饭了。 戚绵在屋檐观察了片刻,便见刚刚消失不见的焚渊又一次从走廊下方出现,他也走向了那屋中,其他人看见他,对他说着什么话,焚渊只是淡淡点头,一双黑瞳虽不像现在那么死气沉沉,但也不见得有多么鲜活。 焚渊来到桌边坐下,身旁的人也慢慢地开始动起了筷子,他安静吃着饭,那张脸看起来赏心悦目,即使是在吃饭,看起来也像是一幅价值不菲的画。 戚绵还想等着他吃完饭什么时候一个人了就去找他,试试看能不能沟通,然而焚渊没吃几口,就微微抬眼,视线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屋檐上的戚绵,就好像早就发现了她在那。 戚绵眨了眨眼,倒是也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 美艳神秘的青衣女子坐于屋檐上,缓缓地对焚渊绽放开一个旖旎漂亮的微笑,丝毫也没有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而不齿,反而极其大方。 戚绵甚至还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对着焚渊活泼地挥了挥手,像是熟人间的招呼。 焚渊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他凝视戚绵半晌,才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吃起了饭。 …… 等了许久,那一桌的人终于吃完饭正在逐渐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前来打扫的下人,焚渊也和他们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朝来时的路走去。 戚绵就在他的头顶,隔着一层厚厚的屋顶瓦片,慢悠悠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焚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踏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想回头看一眼那奇怪的女子还在不在,然而他刚回过头,视野便被一大片青色与白皙的肌肤所覆盖。 一股他从未嗅过却又觉得莫名熟悉的淡淡幽香袭入他的鼻腔。 刚刚还在屋檐上对他打招呼的戚绵,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来,正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清澈惑人的眼眸如水般专注地看着他。 戚绵试探着开口:“嗨?” 然而在焚渊眼中,他只能看见戚绵那张柔软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好久没有说话的三三提醒她:[在这个幻境中,你无法和他沟通,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不能传达给他。]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8 焚渊沉默地注视着她,脸上并未出现什么过于特殊的色彩,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情绪。 戚绵也不在意,既然没办法说话,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唤醒焚渊了。 正好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戚绵毫不客气地擦过焚渊的身体,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宽大的青衣在她身后荡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弧度。 眼前的房间和她之前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中窥见到的差不多,想必这里应该就是焚渊以前的家。 戚绵扫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明显是富贵人家的房间,比焚渊在无念派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也好上了不少,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的家呢? 眼见这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大大咧咧地闯进了自己的卧房,焚渊脸上平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唇瓣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由于限制的原因,戚绵并不能听清他话中的内容。 只是看他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二,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原因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想着,她看向焚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听不见声音。 看明白的焚渊愣了一下,刚才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唇瓣紧紧闭合了起来,形成一道拘谨的直线,只是他的眉头仍然是紧皱的,他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那么强大,到头来居然听不见声音? 而且看样子,似乎话也说不了。 这就意味着两人无法沟通,焚渊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去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了笔墨纸砚,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到戚绵面前,漆黑的眼瞳沉静地注视着她。 戚绵:“……” 话说回来,好像写字也是不能沟通的吧?她摆了摆手。 焚渊又是肉眼可见地怔了怔,居然连字都不会写?这下他看着戚绵的g目光开始有些复杂了,既然不会说和听,那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写字也不愿意去学习吗? 意识到两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没办法交流的,焚渊没了声,只坐到一边,眸光静静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什么。 戚绵也不尴尬,她抬手,从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剑,这是她刚刚在外面用树枝做成的,既然要帮助焚渊醒过来,那就先从教他练剑试试,兴许这能让他想起无念派呢。 长相不似人间该有的女子走到他身前,她姿态亲昵地将那把木剑塞入了焚渊的手中,还不等他疑惑,便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几个剑法,意图也是十分明了地朝他点了点头,想让他也来试试。 虽然戚绵本身并不是炼无情剑法的,但是与焚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次他练剑的时候她基本上还都在一边看着,日夜看下来,她也能记下一些其中的剑法了。 焚渊垂眸看着手中这把粗糙的木剑,雪白的长睫毛半遮掩着他瞳孔的墨黑,黑与白的映衬显得精致而妖异,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戚绵的意思,只是他还不明白—— 为什么对方突然来到这里,还要教他剑法? 焚渊怀疑多多,但他也清楚,眼前的女子绝对深不可测,如若她真的是想教授自己剑法,那他也一定会受益匪浅,跟着她学一些,兴许慢慢地就能发现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想明白后,他站起身,视线直直看向戚绵,似乎在等待。 戚绵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领着戚绵去往了另一个相对更加安静也更加狭小的小院,似乎是他的卧房自带的,平时不会有人过来。 白发少年安静地立于树下,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他的身影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外界的冷意。 戚绵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本以为戚绵会在原地演示给他看再让他学习模仿,但戚绵却是直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她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宽大的青衣因为她的动作几乎快要盖住他半边身子。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焚渊的身体几乎是在感受到那陌生触感的下一秒就绷直了,他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因为他的命格原因,府中的人都是能少和他接触就少和他接触,就连他的爹娘,也是如此,平日里虽然会有口头上的关心,但也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焚渊其实也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理解,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去疏远他们,他不想伤害其他人。 小时候与他玩的亲密的几个玩伴,后来都因不同的原因相继死去。 从小伺候他的下人,也在几年后忽然疾病离世。 他的爹娘在他年幼时照顾他时,常常染病或出些意外,摔腿都是常见的事情。 他垂首定定地望着那抚在自己手上的女性的手,心中忽然涌入一大片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重到几乎快要淹没他,鼻腔中除却那奇异的幽香,还有的便是这情绪带来的窒息感。 戚绵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人开始缓缓按照她记忆中的无情剑法的模样舞动,分毫没有注意到,其实焚渊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练剑上了。 她舞剑时,出手迅速而漂亮,焚渊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声音,还有那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发麻感,这都在说明对方的实力之强大。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找他,教他剑法,像戚绵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人,也许第一眼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命格,选择不避开,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无视这命格的诅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选一位正常人?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9 戚绵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因为她逐渐发现,焚渊这小子好像压根就没有认真练剑的意思! 她有点傻眼,在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可是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开始练剑,劝着让他休息都不愿意的那种,戚绵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焚渊了。 戚绵于是停下教学,她将剑独自扔给了焚渊,示意他自己来试一试。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戚绵,右手紧握着那把木剑,上面似乎还残留有戚绵手心的温度,焚渊抬起手,动作相比戚绵来说虽然没那么快速,但却是完整又准确地做完了一套剑法。 戚绵眨了眨眼,疑惑心想怎么刚才明明看他一点都不认真的样子,居然还都记下来了? 焚渊做完这一切后,便又垂下手来,雪白的长睫微微耷拉着,柔和了那对死寂淡漠的黑瞳。 戚绵只能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对于唤醒焚渊来说,好像用处不大,或许应该另辟蹊跷,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入戚绵耳中就好像隔着一层空气墙,但落到焚渊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晰,甚至于他已经将那声音与其主人的脸孔对上了名号。 焚渊脸色一变,手中的木剑都只是被他匆忙地扔在了地上,抬脚便往声源处走。 戚绵紧随其后。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隐蔽身形的法术,除了焚渊以外的其他人都不会看见她的存在,这种法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尤为有效,这样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在焚渊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焚渊,穿过了几道歪歪扭扭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府邸深处,她一眼便看见那前方已经围起来了一圈人,最中心的地方因为被人群遮挡,她暂时看不见。 才走近一些,那些人的哭喊与听不清的说话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焚渊绕过同样赶过来看情况的人群,脚步极快地来到了最里层,那其中戚绵看见了几位眼熟的人,似乎是刚刚和焚渊一起吃饭的,他们看见焚渊,眸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强烈又复杂。 直到这时,戚绵才看清了,被这群人围在中央的是一口井,而此刻,那井口里清晰可见漂浮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对方的皮肤被泡的发白,双眼紧闭,很明显是已经死了。 她皱起眉,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其中一位妇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直直便冲焚渊而来,戚绵只看见她大张的嘴巴,以及数不清的情绪激动的语句从她口中冒出来。 虽然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戚绵清楚地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怪罪焚渊——他的命格克死了她的孩子。 那妇人拽着焚渊衣服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漂亮面容上,现在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悲伤,她不停摇晃着焚渊,嘴里尖叫着,而焚渊只是垂着眼睫,神色平淡,好像已经置身事外,又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 戚绵看得不忍心,她上前一步拉住了焚渊的衣袖,不过下一秒,他的爹娘便拉开了情绪激动的妇人,两人面色悲哀地抬头,对焚渊说了些什么,他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戚绵就跟在他身后,她稍微有些无措,因为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焚渊以前经历过的。 焚渊一双黑瞳无边无际地直视前方,既无难过,也无愤怒,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垂下的左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柔软,焚渊的脚步微顿,他看向身侧跟过来的戚绵,他知道刚才对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才能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但是焚渊心想,她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吧。 戚绵唇瓣微微开合,想起自己无法和他沟通后又闭上了嘴,她只能靠近焚渊一点,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安慰与亲近。 焚渊默默看着她,眉头缓缓皱起。 他注视着她,忽然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戚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歪了歪头,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次提醒他自己听不见他的话,焚渊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别的举动了,继续往前走去,两人交握的手也并未松开。 …… 接下来的场景忽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时间线的变动似乎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戚绵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发生一瞬间的变动。 而每一次变动,剧情都会被引向一个焚渊记忆中的悲剧。 这其中的次数之多,已经让戚绵开始怀疑起这究竟是环境故意制造出来的击溃焚渊心智的,还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点就在于,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时,戚绵都会陪在焚渊身边,她说不了话,就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地陪着他,偶尔也会变出几个对于焚渊来说,应当是很熟悉的法诀。 幻境一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戚绵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出现问题,她没办法帮助焚渊冲破幻境了,但她没有发现,焚渊注视着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深沉而幽暗,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中,仿佛正在逐渐酝酿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直到某次,熊熊火焰与梦中的场景一一重合。 白发少年站在火海中府邸前,滚烫的热浪将他苍白的脸庞映照出了几分血色,那双黑瞳也好似被火焰所笼罩,泛出一阵无机质的暗红色光芒,他冷漠地站在大门前,听着府内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尖叫声。 戚绵在他身后,她来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将他拢在怀中,即使她的个子不如焚渊高,也依然在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些依靠。 她的脸颊贴在焚渊紧实的后背上,看不见身前的少年缓缓地勾起唇角,黑瞳中的风暴似乎终于被彻底平息,化为另一种更加诡异又可怕的执着。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0 眼前再度出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比头脑先一步清醒过来的是嗅觉,奇异的花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戚绵只怔愣了不过一秒,手腕便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走吧,离开这里。” 焚渊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她身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的色彩,反而比她看起来还要清醒冷静的多。 戚绵不由得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已经冲破了幻境?” 对方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薄薄的唇瓣微微启动,声音平稳:“最后的时候。”焚渊只简洁回答,好像不愿意多提。 戚绵差不多理解他,毕竟幻境中的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对于他来说都不太愉快,所以他不愿意多说也是应该的,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看了眼四周,先判断出他们要去的方位:“朝这里走。” 焚渊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然而并未走出多远,他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进来找我?” 戚绵没有看他,脚下步伐不停,说的话自然又随意:“当然是担心你了。” 他垂下眸,墨黑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小簇沉闷又幽深的火焰。 在离开这里的途中,戚绵还看见了好几位同样落入这里的修士,他们都倒在这片花海中,看上去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又或者说他们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两人并未过多在意,继续前进。 终于,戚绵看见了这片花海的尽头,越到边缘,越发稀疏的花丛开始显露出外界的样貌,不远处是一块生长茂盛的森林,而森林的那边,依旧能很明显地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越朝这个方向走,灵力也越来越充盈,很明显那座山峰一定就是这个秘境中最深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着一些品质上乘的仙器法宝的地方。 虽然无念派掌门让焚渊找的仙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戚绵也并不准备就放弃这个任务,还是要找到那个仙器,这样才能让焚渊看清无念派掌门的真正面目。 进入森林后,环境明显变得静谧起来。 戚绵看了眼旁边的神色平淡的焚渊,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等一下。” 焚渊脚步微顿,侧脸安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有换上那件黑衣和我炼出的剑。”戚绵有些执着地说道,“我们刚进入这片森林,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安静地没有其他人,但越往里一定也还会有其他修士想深入寻求仙器,多点保障比较好。” 她说完这些后,心想着她才不是因为单纯的想让焚渊穿得更好看才这么说的。 焚渊顺从地点点头,他闭目感受了一下四周,暂时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于是便直接原地取出了那些物品,想要当场换上。 他动作很快,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还不等戚绵反应过来,焚渊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那与他自身身材更加贴合的干净里衣,少年人的腰身精瘦而柔韧,肩膀却宽阔有型,十分富有魅力。 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嘴中下意识便想吐出一句话:“你……!”你就在这里换啊。 焚渊将脱下的外衣收进储物戒指里,听见戚绵的话看着她:“怎么了?” 那张脸配合这样的身材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戚绵抿唇,涨红着脸摇了摇头,换就换吧,她也算是养养眼了。 于是焚渊就在她面前,十分自然又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换下里衣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拖延了一会儿,角度也更加面对她,。 大片苍白的肌肤差点晃花了她的眼,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上面附着的层层叠峦的肌肉,一块块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狂,而是如同雕塑般精致而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焚渊是在故意勾引人。 但戚绵看看他那张冷淡的好像什么人都无法被放进眼里的脸,只能心虚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一丝丝歉意。 换上新衣服的焚渊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他身上黑与白的颜色碰撞神秘又危险,宛如一件蕴含着强大毁灭能力的精美武器。 “好了。”他低声说。 戚绵胡乱地点点头,美色冲击下,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继续往前走吧。” …… 两人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其他人的脚步声。 恰恰印证了戚绵的猜测,绝对还会有其他修士赶来这里,她原本想绕开,可那批人走的方向正好冲他们而来,而且速度也快,没过多久,戚绵就已经在树林中窥见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黄色衣摆。 戚绵想了想,还是先钻入了焚渊腰间的玉佩中。 她的实力毕竟不符合这个秘境的限制,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如果被发现自己和焚渊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焚渊也听见了戚绵传入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阴郁,也看向正在走来的修士—— 很快,焚渊便认出了那为首的人。 正是明丹宗的柳明岳,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穿着同样明黄色服饰的修士,看来明丹宗的弟子们应该是一起行动的。 柳明岳见到焚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勾起唇角,好啊,他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秘境中遇见这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他了。 他可还记得两人前不久第一次见面时,焚渊还没到金丹期,现在就算到了金丹期应该也是初期的阶段,而他这边的人,可都是早就突破了金丹期的修士,很明显,焚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巧,又见面了。”这么想着,柳明岳笑了笑,率先出声道。 走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焚渊身上那看起来便品质极好的黑衣以及从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上传来的丰裕灵力,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柳明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1 “焚渊,看起来你似乎在秘境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啊……”柳明岳咧开嘴,一双眼睛里已是充斥着明晃晃的恶意,“不如和我们分享分享?” 戚绵:“……”,怎么回事?这强烈的炮灰发言既视感,哪有人一上来莫名其妙就说这种话的,这个柳明岳是系统安排的npc吗? 她待在玉佩中没有动静,焚渊也沉默不语地看着来人。 能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即使他们当中的天资良莠不齐,但多年修炼学习,也能让他们在先后认识到焚渊身上那两件仙器的强大。 “师兄,你做什么……”有道较小的女声从那行人当中传来,戚绵认真看过去,那是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正目露担忧地拉住了柳明岳的衣袖。 柳明岳一对上这个小师妹,脸上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可见这位小师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应当不低,他露出个宽慰的笑来:“哎呀,灿灿师妹,你放心,师兄一定给你找到许多厉害的仙器法宝。” 说着,他声音微微放小了些,但在场的都不是凡人,实际都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你看焚渊他一个人在秘境中探索,身上还有这样的法宝,就算我们不找他麻烦,后面他也一定会被其他人盯上抢走那些仙器的,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否则之后落到其他人手中,我们可就不一定能拿走那些仙器了。” 被称为灿灿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焚渊,她之前在明丹宗见过焚渊一眼,对方身上那种神秘而危险的气质以及那张俊美似妖邪的脸都格外地引她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下什么仇怨。 但师兄说的也没错,他们的掌门布下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尽可能多地收集材料与秘宝,这对于炼丹为主的明丹宗显然是尤其重要的。 纠结了许久,灿灿退后一步,垂下脑袋不太热忱地开口:“那我不要加入。” 柳明岳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小师妹本来就心地善良,而且不管怎么看,焚渊一个人的实力都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无需小师妹的帮助,他们也能轻易地夺走那两件仙器。 “怎么样?焚渊,你也听见我说的话了,你是顺从地交给我们,还是非要我亲自去拿来?” 焚渊立身于他们的对应面,黑瞳中深沉地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只是清晰可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苍白的指尖犹如玉琢般环绕在长剑上。 这把剑,是戚绵炼成给他的,只能是他的。 见他这副作态,柳明岳也明白了焚渊是不会乖乖配合了,他冷哼一声,扭头对周围的几位师弟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迅速地分散开来,不出片刻,便已经形成一个将焚渊包围在中央的阵型。 戚绵看得啧啧称奇,修仙界都这么没有王法的吗?抢东西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是丝毫不担心焚渊会不会抵不过对方的,虽然自己也许不应该现身,但解除封印后的戚绵,就算待在玉佩中,也能使用灵力来影响外界。 焚渊倒不清楚戚绵会怎么帮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劲瘦颀长的身体紧绷着,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已然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进攻。 随着一声不知谁人发出的呵斥,一名身穿明丹宗弟子猛地冲上前去,对准焚渊的方向抛下了一个攻击性的法诀。 然而没等那道攻击落到焚渊的身前,众人便看见那团凌冽的灵力就如同进入了什么异空间一般,眨眼间消散在原地,甚至于连一声动静都没有发出。 那名弟子懵了一瞬,紧接着再度扔出法诀,然而一道两道三道,都和刚才一样,在抛出去后的不到两秒内,便消散在空气中,诡异地就好像焚渊身前围绕着一层什么强大的吸收罩。 “你在干什么?”柳明岳狠狠瞪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弟子,还以为对方是有意放水。 那名弟子只能无辜又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的灵力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收掉了,这家伙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能抵挡攻击的仙器。” 柳明岳闻言,面色微微郑重一些,不过第三件仙器的出现,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夺走焚渊身上仙器的想法。 “我们一起上,我倒要看看那仙器能坚持多久。” 柳明岳一声令下,无数闪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灵力光团在焚渊身前炸开,然而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泯然于天地间,连半分火花都没能掀起。 再看焚渊,他面色淡漠地站在众人包围的中央,眸中没有慌乱也没有畏惧,冷静地仿佛置身事外,但只有戚绵知道,他们俩正在聊天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焚渊在心底低声问道。 戚绵奇怪回应道:“当然要帮你了,不然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焚渊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自己先拼一把的,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修为也大多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并不害怕,只有突破自我,才能到达更高深的境地,他深谙这个道理,因而也想借此机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如若实在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步,他自然会让戚绵救他。 可现在她这样一味的保护,却让焚渊再一次深刻认知到了两人间的差距,他渴望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都活在她的羽翼下。 只有与她并肩,才能真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2 接下来,焚渊在戚绵的注视下,踏出了她所建立的保护范围,戚绵惊了一下,正想扩大保护范围,却见焚渊眉眼锋芒毕现地朝离他最近的人而去,竟是想要与对方正面对上。 戚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依然清晰:“焚渊!” 他没有回应,手中那柄诞生于她之手却属于他的剑身上依然爆发出冷冽的寒光,那通体玉白的长剑在此刻犹如一把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剑体,不待它劈至人身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杀意。 离他最近的那名修士硬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根本不需要多思考一秒,他下意识就使出了自己的保命手段,只一眨眼,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距离焚渊最远的地方,只是即使速度已经如此之快,那剑身的锐气还是刮伤了他的胳膊,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感。 他睁大双眼,后怕地盯视着那还停留在原地的白发少年,对方那双深邃的黑瞳正冷漠地直直注视着他,他第一次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剧烈的恐惧。 险险躲过这杀招后,那名修士的大脑迟钝了一刻,才想起来提醒其他人,连忙朝柳明岳高喊:“师兄!那剑气极凶,一定要小心!” 然而他的提醒晚了一秒,柳明岳虽然是这行人中实力最强反应速度最快的,也还是和刚才一样,身上落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剑痕。 感受到那伤口处传来的异样刺痛感,柳明岳再一次清楚认知了那柄剑绝非凡物,他咬了咬牙,眼中透露出一抹凶狠,方才是他们太过轻敌,不想焚渊修为虽然不如他们,却有仙器在身,这才让他吃了亏。 这次,他们要全力以赴。 他柳明岳,今日必须要夺走那柄剑! “摆阵法!” 明丹宗的弟子们到底是在修为、人数以及实战经验上都占据了上风,几个回合下来,即使焚渊已经拼尽全力,时间久了,也还是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势。 不多时,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挂了伤,焚渊身上的伤也不在少数,只是多亏他身上还有一件上品仙器黑衣,因而才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焚渊的胸口起伏大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如纸,身上红与黑的交织诡异又病态,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瞳渐渐染上血色,露出一副歇斯底里的冷酷,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杀尽这里的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明丹宗弟子在看见他这样时,也不由得对那眼神有些心生瑟缩。 柳明岳却并不在意,他也已经被焚渊激起了强大的胜负欲,看他身体状态不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掐诀,用上他刚刚才在这森林里找到的一件法宝,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刺眼的黄光自他手心迸发开来,强盛的灵力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焚渊只挺拔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俊美的面庞上没有半分惧意,他缓缓举起了手中已染血的长剑,黑瞳冷静地仿若冰川。 巨大的“砰”声从两人中间炸裂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的强光,在最后一刻,是戚绵气急败坏地从玉佩中钻了出来—— 她一把拉过了焚渊的胳膊,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揽入怀中,宽大的青衣为焚渊遮去了那强烈的黄光,另一只手抬起化解了那冲到面前的攻击。 她身上的幽香味溢满了他的鼻腔,冲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焚渊怔愣了一瞬,而不过片刻后,这片区域便归于平静,戚绵气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那双差点就被毁灭与杀意淹没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半,只呈现出单纯的迷茫,焚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漂亮美艳的面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地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 “我……” “你什么你?!”没等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戚绵的话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绑定了灵魂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焚渊无言地垂下眼眸,苍白俊美的脸此刻居然莫名显现出几分脆弱的色彩。 戚绵又瞪了他一眼,心想等会再骂你,转而先去处理对面剩下的明丹宗弟子了。 她刚刚化解柳明岳的最后一击时,其实是将那攻势反弹给了他们,因此现在对面的空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的明丹宗弟子,包括柳明岳,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但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 戚绵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透过层层树木,看向那站在不远处,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女修,她站得远,也没有参与战斗,因而并没有受波及,在场所有人,也只有她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伤痕都没有。 叫什么来着?她好像听见柳明岳是叫她灿灿。 灿灿现在也是一脸茫然又胆怯地躲在树后,看着戚绵与焚渊两人,她并不清楚戚绵做了什么,只知道戚绵一出现,所有师兄弟们就都倒下了,就这一点她就知道面前那貌美如画的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她咬着唇,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瞬间蓄满泪水:“……求、求求这位高人放过我,我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我替我的师兄弟们道歉呜呜……” 灿灿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也可怜极了,焚渊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还在想着他似乎是做的过了点,惹戚绵生气了该怎么办。 戚绵望着那个抽泣的小姑娘,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人做什么,再给这些人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力就是她狂妄的底气。 所以戚绵并没有搭理她,至于被看见样貌什么的,也无所谓了,毕竟这趟秘境之旅结束后,焚渊也就该差不多看清无念派的面目离开他们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带着焚渊寻求一条更好的成神路。 “走吧,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看了眼沉默的焚渊,戚绵没好气地拽了拽他的手,领着人想往前走。 焚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他抿着唇,眉头不自然地皱起,没走出几步路,低沉又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而出。 “对不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3 戚绵的脚步放慢了些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见焚渊微微低垂着脑袋,精致的面容半掩在雪白发丝间,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语气便也温和了许多:“也怪我护着你太多,的确你也该有自己历练的时候。” 她轻声道歉的话传入焚渊耳中,就像是一串在心上泛起的涟漪。 “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你看你身上这么多伤,要是我不在的话,你之后又该怎么走下去?”戚绵话锋一转,认真地开口道。 焚渊只点头:“我知道了。” 稍微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戚绵停下脚步:“在这歇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疗伤。” 焚渊听从她的话在一处树根上坐下,他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那身上的黑衣看起来却是一点破损都没有,就是一些晕染出来的血迹,它也能很快就将其吸收干净。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品质极好的仙器。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看不清伤势,戚绵只能说道:“把衣服脱了。” 焚渊依言乖巧地脱去衣服,刚才晃花她眼的大片苍白肌肤便再次露了出来,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如今清晰可见好几道伤痕,还有看不见的内伤。 戚绵先处理他的外伤,她毕竟不是主修医道的,原主很明显是个武力派,虽然也会一点治疗的法术,但对严重的伤以及一些内伤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暂且稍微地让它好上几分。 她微凉的掌心不再隔着布料地触碰到了焚渊的小腹,少年的身躯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不过这动静太小,戚绵并没有注意,她专心处理伤口,也没有看见焚渊盯视着她的眼神正逐渐幽深。 “你身上的内伤,我没办法完全治好。”处理完后,戚绵皱眉道,“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身处秘境,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用来疗伤的灵丹妙药。” 焚渊没有回应。 戚绵奇怪地抬头看向他,恰好望入一片昏暗的海洋,她微微怔愣,奇怪道:“怎么了?” 焚渊移开视线,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没什么。” …… 两人行至森林深处,万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队伍,有戚绵在,她可以清楚并准确地感知大范围内的灵力波动,因而找到一些仙器的所在位置就简单了许多。 这森林中虽然也有不少灵力较为浓郁的地方,但比起那座山峰中的,还是小巫见大巫,戚绵可看不上那些东西。 她找就要找最好的。 “跟着我,往这走。”快要走出森林时,戚绵遥遥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双眼微眯,并没有选择直接往前走这开阔的大路,而是转身朝别处去。 她刚才发现了,前方的那片区域布下了一个大范围的阵法,应该是阻拦别人进入的,戚绵不想自找麻烦,所以选择走捷径。 然而没等焚渊应声,前方便匆匆忙忙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 焚渊眉头一皱,刚意识到了什么,再一回头,戚绵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徒留他一人站在这里,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又渐渐冰冷下来。 那串脚步声还在越来越近,他并不想理会,只打算按照戚绵刚刚说的路线走,但那赶来的人似乎是使用了什么赶路的法诀,很快就已到了他眼前。 来人看见前方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发现了那头显眼的白发,才高兴起来。 “——师弟!!” 有点耳熟的女声传来,焚渊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但乔梨认出了他的身影,着急忙慌地就追了上来。 “师弟!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乔梨喘着气,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方才我和钦风师兄走到前方,我一时不察陷入了某种阵法,师兄为了救我自己身入险境,我正想出来求救呢!” 乔梨焦急地说着,语气带上了祈求的色彩:“师弟,你快同我一起去看看师兄吧,那阵法我看不懂,我怕师兄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皱着的眉头还没有松开,他不想和其他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就意味着戚绵不能现身,他就看不见她。 他不想这样。 但乔梨催得格外紧,现在已经急的过来拉他的手,焚渊的眉头皱得更深,在对方的手触及到他之前,迅速地躲了过去,幅度之大让乔梨都呆了呆。 “算了,和她去吧,有我在,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见此场景,戚绵也明白应该是不去也不行了。 焚渊的唇线抿直,虽内心不愿,还是迈出了脚步。 乔梨也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刚刚焚渊躲开她的动作她有点耿耿于怀,焚渊就这么不想和她接触吗?她默默咬了咬下唇,将心中升起的微妙不快深埋下去。 困住余钦风的阵法就是戚绵刚刚感知到的那片区域。 只要穿过这阵法,也就能顺利达到前方的山峰,戚绵暗自心想着,没想到余钦风和乔梨两人居然也找到了这山峰,动作还比他们快了一步,不管他们到此来想要什么,反正戚绵觉得这山峰里最好的东西都该是焚渊的。 到时候他们要是想抢,她也不介意使出一点小手段。 “就是这里了!”乔梨停下脚步,远远看向前方那看起来平静至极的草地,那空旷的地面上除了花草空无一人。 “那阵法不知道将师兄带到了哪里,我刚刚陷进去的时候就是突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但会让人觉得极其阴冷,我还没来得及受到什么危险,师兄就将我拉出去了。” 乔梨说着,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泪雾:“都怪我不小心,才害了师兄,师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师兄救出来啊。” 焚渊:“……”他没理会乔梨在一边的絮絮叨叨,只在凝神观察这无形的阵法。 戚绵倒是将她的话全听进去了,忍不住心想大妹子你咋光站着让焚渊来,你好歹也帮帮忙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4 焚渊并没有在无念派学过阵法相关的东西,但戚绵却会将自己脑海中的一些知识念经似的倒给他,他天资极高,领悟能力也极强,即便是听着这样完全干瘪又理论性的讲述,依然能够从中学到一二。 此刻,他也能从这片阵法中窥探出些许东西。 乔梨却不知道他在干嘛,她只看见焚渊一直围绕在周围,脸色平淡地看来看去,半点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她咬着唇,虽然一开始是秉持着能抓到谁就让谁帮忙的心思,可现在她却站不住了,乔梨最后看了眼焚渊,跺了跺脚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再去找找其他的师兄弟们。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戚绵按捺不住地好奇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后将自己目前的见解说了出来,居然都对了,只不过还没有探查到更深处的罢了,不过戚绵并不清楚这样的天资在外界看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她只是随意地夸了一句:“不错嘛。” “不过要解开这阵法,必须身入其中才行。”戚绵缓缓开口,嘻嘻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这阵法的最中央掩埋了一件上品仙器,不拿白不拿,对吗?”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如水地步入了那法阵的正中央—— 下一秒,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只是令戚绵没想到地是,焚渊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法阵中,可她附身的玉佩却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 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立即从玉佩中现身,将玉佩捡起来,呼叫起三三来。 [这就是你感应到的那件仙器的作用了,它拥有强大的感知与屏蔽功能,在这个法阵中,能够屏蔽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力量,也就是金丹期之外的境界。]三三回答道。 戚绵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很快便想起什么:[那就是说,只要我能将自身的修为幻化成金丹期,就可以进去了?] 三三肯定道:[是的,但是要注意的是,一旦你在其中使用了超出这个范围,阵法就会将你排除在外。] 戚绵啧了一声,好吧,不管怎么说,她一定是要进入其中去找焚渊的。 她微微屏息,改变了身上外在的气息后,和之前焚渊的动作一样,慢慢步入其中,随即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 待脚下有了实地的触感后,戚绵松了口气,然而环顾四周后她却傻眼了,这周围虽然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视力并不受此影响,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焚渊的丝毫气息。 她落地的这个地点,焚渊似乎从未来到过。 难道说,每个进入阵法的人还都落地不同? 戚绵忍不住有些烦躁,她都想不如刚刚直接在外面将整个阵法摧毁好了,只是可惜阵法被摧毁,那其中连带的仙器等等物品也会一同被摧毁,暴力破除阵法的方式是得不到什么奖励的。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这里面毕竟还有余钦风的存在,为防万一她还是暂且用法诀遮蔽了自己的外貌,好消息是焚渊换下的那身冰蚕丝衣装在她身上的储物戒指里,现在也可以先换上这个。 这阵法中气氛的确阴冷,她没有走出几步,眼神微动,动作迅速地闪向左侧,咻咻咻几道箭声朝她原本待着的地方而去,戚绵凝神看去,那地面上正牢牢镶嵌着几根冒着黑气的毒箭。 这些对她倒是造不成什么威胁。 戚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焚渊。 继续往前探索了一会,随意地躲过了几个致命机关,戚绵忽然发现这阵法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迷宫,她在这其中走着走着就能看见数条拐道,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见前方,但只要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遇到一些无法预估的危险。 她停下脚步,再次试图感知焚渊的气息。 片刻后,戚绵睁开双眸,那清亮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泽,她发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戚绵眼前一亮,顺着气息来源,往前走去。 越往前,气息的确稍微浓烈了一些,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是属于修士的鲜血,戚绵微微皱起眉,眸中不自觉地出现了几抹担忧与焦急。 很快,她在一个拐角处视力极好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戚绵足尖用力,身形如同影刃般冲向那人影。 “谁?!” 一道低低的厉喝声传来,这道男声熟悉,却不属于焚渊。 戚绵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抬起眼,与正前方的人正正对上视线—— 余钦风清俊的面容被阴影模糊了大半依然可见面上的警惕与冰冷,那身总是保持干净整洁的白衣此刻在左腹处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戚绵双眼微眯,遥遥凝视着他,没有出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5 在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中,余钦风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在里面拔尖的存在,他对于秘境的探索可以说是非常富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秘境中的大部分危险他也都能化解,但唯一让他吃了瘪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阵法了。 这阵法极其诡异,里面道路弯弯绕绕不说,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道路就会随机的变化一次,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要走出这阵法,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情况下走出这片迷宫。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遇到可怕的危险,余钦风方才就是因为一步走错,才受了不轻的伤。 而更让人忐忑的是,谁也不知道走出这迷宫后,面对的到底是仙器法宝的奖励还是更危险更强大的敌人。 现在他皱眉看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这身影他是陌生的,但对方身上的那件衣服他却觉得有点眼熟。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太想管余钦风,她只想快点找到焚渊的踪迹,于是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脚尖微转,竟是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余钦风,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钦风见她这副行为惊讶了一瞬,不过细想下来,如今这迷宫中危险重重,他又受了不轻的伤,虽然不清楚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也是一同进入这秘境的修士之一,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阵容在大体上是一致的。 他得出结论,结伴同行才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选择。 余钦风心神微定,想通后便向前追了过去:“道友留步。” 戚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话。 “此处迷宫异常凶险,我是无念派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在这里面已经待了许久还是未曾找到出路,不如我们先结伴同行,一起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戚绵心想之前看你还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居然还会低声下气求合作了,看来这迷宫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说,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应对。 但可惜了,她并不想带上余钦风。 毕竟她不是一个拥有正大光明身份的修士,与余钦风相处的越久,他也会越发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更不要说她现在还要去找焚渊。 余钦风说完话便屏息等待那前方的女子回答,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出口便是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了。”这音色柔软而轻盈,但语气中的拒绝与疏离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余钦风愣了一下,几乎没有被人拒绝过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选择先自我介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对他的警惕,谁人不知无念派的余钦风天资聪颖,是年少奇才,尤其行为处事也是淡雅正直,可以说余钦风在东洲的修仙界是格外受人追捧与欢迎的。 但对方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余钦风的脸色一时有些复杂,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有点怪异的堵塞感。 戚绵不再理会他,继续朝自己之前认定的方向往前走去,没等她走出几步,地面上掉落的一小缕白发吸引了她的注意。 戚绵俯身捡起那缕隐藏在黑暗中都快看不见的白发,十分笃定这就是属于焚渊的,他一定来过这里,而掉落的白发也说明他至少受到过一次袭击。 戚绵抿了抿唇,正要继续前进,忽然感到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整片区域都开始了地震一般,她站稳脚步,丝毫不受这震动的影响,依然固执地往前而去—— “等等!” 不知何时赶到她身边的余钦风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拽住了戚绵使得她前进的脚步被滞涩,余钦风皱眉警告道:“这片迷宫现在正在改变地形,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这四周的墙体封住去路,甚至挤压致死。” 戚绵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当然看出来这墙体的移动了,但问题就是墙体的移动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很显然她并不能告诉余钦风,不然就要暴露自己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实力了。 余钦风便只能窥见身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但这近距离的接触倒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脸上似乎使用了什么遮掩容貌的方法,他看不太真切,与此同时,余钦风确定了一件事情——眼前这名女修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他那师弟焚渊的冰蚕丝衣。 “你认识焚渊吗?”意识到这一点后,余钦风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中紧握戚绵手腕的力度,当即开口询问,谁也不清楚她这衣服是怎么得到的,说不定是杀害了修士之后抢夺来的呢。 戚绵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力度之大让余钦风被甩开的手腕都感到了一丝发麻,这让他惊讶了一瞬,随即也反应很快地道歉道:“抱歉,我只是看见你身上的衣服与我师弟的一样。” 戚绵转身正视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焚渊是我的朋友。” 余钦风眉头紧皱,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朋友?” 他虽然和焚渊相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余钦风可不会认为焚渊那样的性格会有什么朋友,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将衣服借给对方,还是名女性。 四周轰隆作响的墙壁和地面仍在移动,好在两人站着的位置相对安全,并不受影响。 戚绵抬眼静静注视着他,重复并肯定道:“对,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咚”地一声闷响,整个迷宫终于陷入了沉寂,那些经过移动和翻转的壁面也静止固定下来,四周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通道,来时的路也有不少被黑暗的墙壁封住。 而在两人身后的位置,那多出来的一个幽深通道中,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一头白发的俊美少年迈着安静的步伐出现在在这稍显空旷的空间中,那双漆黑的无边无际的眼瞳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前方近距离对峙的两人身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6 “绵绵。” 冷淡却好听的男声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内响起,瞬间就引起了戚绵与余钦风两人的注意。 焚渊专注而执拗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已经容不下其他人,戚绵身边的余钦风没有分得半点眼神,全然被他当做了空气。 戚绵一看见是焚渊,心中一喜,再也没有要理余钦风的意思,他只能感觉到眼前一晃,女修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他眼前,站到了他那许久不见的师弟身边。 下一秒,余钦风便听见那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地格外不耐又冷漠的女修对着焚渊亲昵地说起话来。 “总算找到你了,这个阵法有些小问题,一开始将我隔绝在了外面。”戚绵解释道。 焚渊垂眸看她,眸中色彩明明暗暗,最后也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进来的那一刻,发现那枚玉佩不见了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失控、暴戾、甚至于慌张、惧怕,他独身一人疯狂地在这个迷宫内闯荡,尽管身上有伤,但焚渊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楚般,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拼了命地往前闯。 支撑他一路往前的只有找到戚绵这一个想法。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师弟。”余钦风看着对面那两人的相处,现在才相信了戚绵刚才说的焚渊是她朋友的话,他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也被拉入这个阵法了吗?” 焚渊虚虚地看了眼他,现在好不容易与戚绵重逢,他一点也不想过多地与他人交流,但无奈身份在这,他只勉强客气地应了一声。 刚才他第一眼看见戚绵与余钦风在一起时,心中涌起的那片波澜还没有彻底平息,这导致他现在对余钦风有些不悦。 这时,戚绵又微微踮起脚,一边使用了隔音符,一边伏到他耳边用气声说话:“你刚刚怎么直接叫我名字了?余钦风在这里呢。” 焚渊垂着雪白的眼睫,隐去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是懂事乖巧且有理有据地说着:“所以我叫的不是你本名,他仍旧不知道你叫什么,没关系。”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好像也是,他叫的是绵绵,而且余钦风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之前闯入无念派炼器房的外来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进入这里多久了,有什么发现吗?”余钦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见到了熟悉的人,开始自然而然地交流起这其中的情报来。 焚渊皱起了眉,环境太暗,余钦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不太高兴的神情,而是继续等待着他的话。 其实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内,为了尽快地寻找戚绵,焚渊那堪称不顾生死的拼命赶路已经是将这个迷宫大致摸地七七八八了,他现在掌握的信息绝对要比余钦风还多得多,但他不会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他挑选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与余钦风互相做了交换。 “我们接下来还是一起行动吧,这迷宫毕竟凶险。”余钦风说道,他倒也不是完全担心自己的安危,以他的实力,迷宫是可以出去的,只是要花费一些时间,但余钦风自知焚渊的金丹修为是掺杂了水分的,要他一个人离开这里,说不定还真有点麻烦。 所以他也是出于同门师兄对师弟的关怀才提出这个决议。 “……” “……” 不过余钦风此话一出,戚绵与焚渊两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两人一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由得被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难道他提出的这个提议不够好吗? 戚绵收回视线,隐晦地看向焚渊,她知道这个情况下,焚渊最好还是同意余钦风的提议,她只要略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于是两人同时开口—— 戚绵:“可以。” 焚渊:“不了。” 余钦风:“?” …… 片刻后,三人还是一同行动了起来,好消息是,由于戚绵已经和焚渊绑定过,所以她可以通过脑海中的传音来与他沟通,不会被余钦风听见。 但在余钦风看来,就是这两人一路沉默,半点话不说,走哪也都是他带着,什么意见都不会提出,这样走了一会儿,他心中也略微不满起来。 “下一波的迷宫移动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尽快找到规律离开这里。”余钦风严肃开口,补充道,“我已经观察到一些信息,那些靠左侧的墙壁,如果它对面的是一条通道自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通道……” 余钦风语言严谨又细致地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戚绵听着却皱起了眉,他说的的确没错,但也忽视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所以,接下来,我们一直朝右走,右拐三个通道后,直走。”余钦风指挥道。 戚绵看向焚渊,正要提醒他不要这么走,他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余钦风的话,他声音低沉冷静:“不,我们一直直走。” “可是……”余钦风还想说什么,但焚渊已经带着戚绵先一步往前迈去,二人丝毫没有要顾及他想法的意思。 余钦风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一路带着人走了那么久,分析观察也是他一直在做,可这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到头来还不愿听他的指挥。 直到现在,余钦风才感到一丝丝后悔。 他心高气傲,三番五次被人拂了面子,再怎么说也不愿同这两人并行了,于是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戚绵与焚渊两人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朝着自己规划好的方向,左侧通道走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7 身后并未传来余钦风的脚步声,戚绵和焚渊都没有在意。 等到余钦风的动静彻底消失在了身后,戚绵停下脚步,她拉住了焚渊的手。 焚渊随之停下,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戚绵。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受了不少伤?”戚绵抬起眼,漂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担忧明显,“你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遇到什么了吗?” 焚渊一怔,他这一路走来,面色如常甚至于阵阵发痛的伤口也没有让他露出丝毫颤抖不适,仗着自己身上的黑衣可以吸取血液不露伤势而做出一副安全无事的模样,倒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戚绵。 他垂下眸,任凭雪白的睫毛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只是这些伤,不是因为他遇到危险,而是他想要快点地找到戚绵。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出去。”戚绵开口不容置疑地说道。 但焚渊却拒绝了她,他认真地看着戚绵低声道:“我在里面不止碰到了余钦风一人,还看见了别的修士,那位修士因为被困其中的时间太长,已经濒死,现在应该先尽快离开这里。”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进入阵法以来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听焚渊这样说,才知道这里其实有针对金丹期修士的毒素。 [三三,他说的对吗?]戚绵询问。 三三:[是的,金丹期的修士在里面最多不能待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会被毒素彻底侵入,难以自救。] 三三说完,继续补充道:[其实你们可以先通关这个迷宫,它给出的奖励正好是焚渊需要的治疗丹药。] 戚绵一听,那就不用犹豫了。 她清亮的双眸看向焚渊,声音镇定安稳:“好,我们先出去。” …… 有戚绵与她身上的三三在,两人想要成功通过这个迷宫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说焚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似乎对这个迷宫也了解颇多,不用她怎么帮忙,他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两人步伐不紧不慢,很快便见到了一个与之前所见的通道都不一样的黑黝黝的洞口,这洞口是之前通道的好几倍之大,边缘并不圆润,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戚绵与焚渊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离开的通道,于是不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几乎是刚刚踏入洞穴的一瞬间,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潮湿味夹杂着腐臭气息的怪异气味,很快,还不等戚绵猜想这味道来源是什么,黑暗中,两颗硕大的犹如灯笼般的猩红眼球亮了起来。 戚绵猛然开口:“小心!”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道夹杂着哧哧腐蚀声的毒水球就砸在了两人刚刚站立着的地面上,还好戚绵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拉过了焚渊躲过了这一击。 她扔出一道短暂的照明法诀,刹那间,整个空旷而潮湿的洞穴空间便被白光照耀的清清楚楚。 两人对面的位置,正盘旋着一只看起来约莫有几米粗壮的巨蛇,蛇身呈现着一种剧毒感的翠绿色,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刚刚那硕大的红色眼球也是属于它的。 戚绵也终于知道了那气味的来源,这洞穴中,四处堆积着不知猴年马月进入其中的修士尸体,尸体大多残缺,很难不让人猜想出那蛇吃的是什么,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有的看起来好像才死去不久。 焚渊显然也看见了那一幕,他声音冷静:“那边的修士就是我刚刚碰见的。” 戚绵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出去,就得先解决它了。” 三三也在脑海中提醒道:[那条巨毒蚺的身下有它诞下的蛇蛋,部分可以孵化成蛇,部分不能孵化成功的就可以服用,包治百病百毒。] 戚绵目光紧紧盯着那条巨蛇,她能看出来这条猛兽的修为已经远超金丹期,应该在元婴期左右的修为,闯入这里的修士,除非凭借各种仙器法宝齐心协力,否则可以说是极难从中逃离。 这还只是那座山下的阵法,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座山里一定有什么稀世宝物。 戚绵的双眸发亮,其中燃起的熊熊火意并非胆怯,而是愉快与兴奋。 她要把那座山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来给焚渊! 而焚渊正在沉静思考着各种击败这条巨蛇的方法,漆黑的眼瞳中是极致的冷静与锋芒,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头看向戚绵,然后骤然愣在原地—— 戚绵那张美艳明媚至极的脸庞,一半在照明法诀的作用下,白皙而耀眼,宛如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另一半则隐在黑暗中,似夜明珠般美的神秘而夺目。 强烈的攻击性与侵略性从那张无法用“美”这个字来涵盖的面孔上倾泻而出,那双上挑的眼眸,透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与狂妄。 她缓缓勾唇,如画般的脸孔瞬间活了起来,泛起惊艳的震慑人心感:“焚渊。” “我们这次的收获一定会很大。”她说。 随即,同这道柔婉中暗含着危险气息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戚绵身前出现的一道巨大的莹润光刃,眨眼间,那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的光刃朝巨蛇迅猛地劈了过去,那巨蛇也睁着血红竖瞳,嘶嘶叫着甩起自己的尾巴。 “砰”的一声巨响后,洞穴中被掀起的灰尘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平息下来。 那巨蛇,已断裂成两半地躺在原地,含有剧毒的紫红色血液汩汩流出,毫无生息。 焚渊立于原地,一袭绣有暗纹的劲瘦黑衣随尘埃微微飘动,银白的发丝映衬黑沉的眼瞳,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要追寻的人不仅仅是只有拼命修炼才能做到。 他需要走的,是另一条更为偏离世俗的道路。 第3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8 在戚绵彻底结束这个迷宫后,整个法阵也就此被破坏,她最后一击控制的力度很好,那一招与其说是为了杀死那条巨蛇,但实际上她在其中潜藏了剩余的超出金丹期境界的灵力。 因而在杀死那条巨蛇后,他们先是通关了这迷宫,紧接着剩余的灵力也让这里的法阵被彻底破坏。 这么做,一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是她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属于那条巨蛇的蛇卵。 此刻戚绵眼前的场景实际上与之前并无不同,依旧是一派繁荣平静的草地,樊渊就立于她的身后,像是还没有从刚刚那毁灭性的一击中回过神来,不言不语。 “上山吧。”戚绵回过头微笑道。 樊渊眉目间神色不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却越过戚绵的身影,落到了前方被杂草掩盖了些许的地面上,那里隐约可见血白相间的衣角。 戚绵一怔,这才注意到,那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余钦风,几乎不用过多查看,只需一眼戚绵就知道他身上的伤又比之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他们破坏了法阵,所以余钦风也被弹了出来。 她心想道这还算是自己帮了他一把呢,否则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余钦风才能出来。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这次是樊渊主动开口,他眼见戚绵在余钦风身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了,不咸不淡地移开目光,率先往前走去。 有戚绵在,他们的进度绝对快了其他人不少,很有可能也是第一个进入这座山峰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先抢占资源,戚绵当然点头跟上。 两人的身影才消失在这里,后脚带着其他无念派弟子匆匆赶来的乔梨便来了,她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余钦风,连忙跑了过去,将自己进入秘境前带来的各种疗伤丹药全都一股脑地喂给了余钦风。 …… 戚绵也没有急着立即就去找什么珍宝仙器所在的地方,而是在山腰处寻到一个半深不浅的洞穴,让樊渊进去先用之前得到的蛇卵来疗伤。 “等你将这枚蛇卵吸收完成后,我们再出去。” 那条巨蛇诞下的蛇卵并不多,一共三枚,其中两枚不可孵化,是用来解毒疗伤的,剩下那一枚,戚绵让樊渊收好,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出一条小蛇,但若真的孵化出来了,应当也是一只品质上佳的灵宠。 那只柔嫩的掌心中,正正窝着一枚奶白色的蛇卵,只是看起来,竟然与那只手的肤色也相差不大,樊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纤细的指尖,他垂眸接下那枚蛇卵,也不拒绝。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后期的行动,比起受戚绵的保护,他更不想一直拖她后腿。 “好。”他低声应道。 正要直接捏碎那蛇卵活吞,戚绵忽然诶了一声:“这样吃你下的去口吗?” 她手中聚起一团莹润的火焰,顺着樊渊的手掌便将那枚蛇卵包裹住,奇异的是,他竟然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灼烧感与疼痛感,这火焰的温度只会令他想起戚绵掌心的温度,无害且令人不舍。 不出片刻,那枚蛇卵便被她温煮成熟的,虽然不太能想象出熟的蛇蛋是什么味道,但戚绵觉得起码比生的好。 樊渊食用完一整枚蛇卵后,只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伴随之而来的还有凶猛浑厚的纯净灵力,这能效的确强劲,他当即开始打坐,静下心来好好吸收。 戚绵便坐在一旁守着他。 樊渊薄薄的眼皮掩盖住那双冷漠幽深的黑瞳后,便只剩下那张完美如玉般的俊美脸庞,淡粉色的薄唇平日里总是维持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平线,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想要窥探他脸上露出不同神情的样子。 无论是银白的发丝、睫毛,还是苍白的肤色,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精致又易碎。 戚绵眨了眨眼,她有些想象不出来,樊渊入魔的样子,虽然三三说过原本的樊渊似乎会在以后入魔,可他的模样分明看起来冷淡纯净的就完全是天生为无情道而生的。 吸收蛇卵的过程不算太长,只是樊渊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要提升的迹象,时间就延长了一些。 只是戚绵没想到,原本以为其他修士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这里,然而樊渊还没有彻底恢复好,她灵敏的听觉就已经捕捉到了一批上山的修士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更不巧的是,那些人走来的方向,也正好就是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 两人临时待着的山洞只是戚绵随意找的,并没有多少隐藏的能力,只要有人经过,就能一眼看清山洞里樊渊的身形。 那行人的声音还在逐渐逼近,戚绵已经能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其中格外明显的一道女声被她认出来了,是属于乔梨的。 她看了几眼樊渊,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在平息提升的灵力,这个过程是不能被人打扰的,否则可能会反噬走火入魔。 无需多想,戚绵站起身,走出了洞穴。 她要在掩饰一下这个过于明显的洞穴,然后就先守在洞穴外,等待那行人安全地经过这里再说,唯一让她不太高兴的一点就是,被人抢了先,要是那些人再先一步地找到了什么灵宝仙丹,戚绵可就要后悔自己之前太冲动毁坏了那个阻拦人去路的法阵了。 “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乔梨还是满眼担忧地望着余钦风,“我还有一些丹药,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再服下几颗吧。” 她垂头丧气地低头愧疚道:“毕竟都怪我,师兄才会受伤。” 余钦风摇了摇头,淡声宽慰道:“我没事了。” “不过师兄,樊渊师弟明明也进入了那个法阵,我却只看见了你,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乔梨抿唇开口。 余钦风微微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樊渊也在其中,两人还见了面,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功劳,那个时候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选择的是错误的道路,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迷宫中他也没有再碰见其他人,因而很有可能他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的原因是樊渊与那名女修的所做而导致的。 他眸色微暗,如果真是这样,那樊渊与那名女修当中,至少应当有一人不是凡人。 他更倾向于是那名女修,她行事神秘,连容貌都不愿意露出,更何况樊渊的修为还是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凭他的能力,破除那迷宫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们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当中,女修的身份究竟是谁?他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门派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第3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9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无念派的弟子,人数并不多,都是由乔梨带过来的,进入秘境的修士本来就大多都是以门派为阵营而聚集在一起行动,只有少数对自己实力比较自信行事又颇为独立的人才会独自行动。 他们行至山腰处,此时戚绵也已经将那山洞的洞口用一些杂草树枝而遮掩了大半,她没有选择布下屏蔽阵法,如果不布置,路过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布置了便有了不一样的灵力波动,那才会更加引人注意。 她屏息躲在树上,凝神观察着下方一行人的动作。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走?”乔梨忽然开口问道。 恰巧在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出现了不同的选择,一条通往山顶,一条则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隐于半山腰的弯路,也是那山洞所在的地方。 余钦风抬眼看向四周,他一身染血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一贯的整洁又冷淡的模样,他稍稍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波动。 虽然他的感知范围远不及戚绵,但也能大致察觉到一些灵力的浓淡不同。 “我们继续往上。”他严谨道,他的灵力嗅觉告诉他,仍然是山峰处的灵力波动才最为强烈,这意味着,往上走才能找到这个秘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众弟子没有异议,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乔梨却忽然哎了一声。 “师兄!”她惊叫道,杏眸圆睁好奇地望向不远处,”那片区域,杂草树枝后是不是还有一个山洞?” 乔梨这话一出,原本并未察觉到的余钦风这才发现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只是那里的灵力波动与周围无异,才被他忽略了过去。 乔梨并不觉得灵力的强弱就能说明一切,她只是认为这样的洞穴中很有可能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收获,于是询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余钦风抿了抿唇,他心高气傲,先前很有可能在法阵中被樊渊或是那名神秘女修比下去已经让他的一身傲骨微微受挫,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更好的仙器法宝,否则出了秘境,若是他的收获还不如樊渊,那掌门会怎么看他? 要知道,虽然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其他人的踪迹,但法阵是由他们破除的,那么樊渊很有可能已经领先他一步。 余钦风思索不过片刻,淡若寒霜的眸子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没错,他需要的是品质的优秀,而不是数量的庞大,他开合唇瓣,正要开口回答,不远处竟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 余钦风眸光一变,瞬间朝那处看去—— 戚绵并不清楚余钦风的想法是什么,她只是以为乔梨发现了樊渊所在的山洞,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她选择先弄出点动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座山峰中,灵力浓郁,自然各种各样的灵兽也不少,她就随意捉来了一只树上栖息的灵鸟。 余钦风已经动作迅速地赶到了声源处的下方,他眉头微皱,仰头只看见一只不知被何人绑起来的灵鸟,现在正被困于茂盛的树叶中,无奈地煽动着翅膀,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就是它弄出来的。 “小心,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余钦风当机立断,从现场留下的迹象朝那可疑人物的去处追了过去。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的步伐一同追了过去,此地再次归于平静。 戚绵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看了眼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挑,所以说余钦风的脑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灵光嘛。 “咔嚓”一声轻微的树叶断裂声从身后响起,戚绵似有所觉地回过头,一身黑衣的樊渊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刚刚拂去了洞口的树枝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苍白的,但好歹没了虚弱疲惫的神情,那双黑沉沉的眼瞳直直看向她,平直的唇角似乎微微上翘了些许,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绵绵,我恢复好了。” 大抵是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的缘故,戚绵莫名觉得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旖旎暧昧,听得她耳根发痒。 “恢复好了就行,那我们也赶路吧。”戚绵说道,“刚刚你的师兄弟们经过了这里,我们可不能把好东西让给他们。” 樊渊嗯了一声,脚尖继续往前,直至走到她的身边才沉声道:“掌门让我找的仙器,此刻已经给出了指引,我们要过去吗?” 戚绵点点头:“去看看。”她说着,视线略微在意地从樊渊身上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总觉得樊渊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同了,不是说修为的增减,而是一些深处的东西,与之前相比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她的目光停留的久了点,樊渊也察觉到了:“怎么了?” 戚绵注视着他:“你修为增长了一些?有遇到别的什么情况吗?” 樊渊幽深的黑眸平静如水,垂眸轻轻看着她:“没有,蛇卵的效果很好。” 戚绵只得作罢,心想可能是那枚蛇卵带来的一点效用吧,掌门给樊渊的那个用来指引方向的罗盘还在颤动着,两人朝它所指的方向而去。 樊渊与她并行,风吹动戚绵的那头柔顺的黑发飘动而起,过长的发尾触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触感几乎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却清晰地能回味到那一瞬间的凉意与顺滑。 他雪白的睫毛不禁颤抖了一下,樊渊心想,她今天没有用自己买下的发簪。 方才在山洞中,他在吸收蛇卵中的灵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阵阻碍,当他想起戚绵时,他的道在排斥他自己。 他的无情道。 第4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0 按照罗盘的指引,掌门要求焚渊拿到的东西似乎藏匿于一片半山腰的树林中,这片树林位于山峰的另一侧,而越往这里走,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凉,戚绵看见那地面上似乎隐约铺上了一层寒霜。 不过两人都有灵力护体,倒不会觉得冷。 “好像就在这里。” 焚渊忽然停下脚步,他掌心中的罗盘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这代表他们距离目标已经达到了最近的程度。 戚绵闻言看向四周——显然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另一种天气,周遭的环境不知何时开始被淡淡的白雪与寒霜所覆盖,只是还没有完全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这种温度不像是天气导致,应该另有源头。 而问题在于,放眼望去,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林,什么奇特的东西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这里会有什么仙器。 戚绵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附近她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的存在,可罗盘指引的地方的确就是这里,难不成在地下吗? 焚渊的想法显然与她一致,他已经开始紧盯脚底的地面:“往下挖试试看?” 戚绵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诡异的挖坑行为,这里的地面因为寒冷并没有多少杂草,但土地也被冻得硬邦邦,普通人挖起来一定会费不少力气。 挖坑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简单了,没过一会儿,平整的地面就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一个几米深的巨坑,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戚绵皱着眉直起身,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焚渊,罗盘给我看一下。”她开口。 “好。”焚渊将罗盘递给她,那上面的指针已经许久没有动弹,戚绵拿着它往旁边走了一些,那指针便又开始颤抖,指向他们刚刚挖出的巨坑所在地,这说明他们找的位置是正确的。 罗盘指向的一个区域,就是他们挖出来的那个巨坑,可这坑里又什么都没有,它能指出东西南北,却不能指出上下深浅。 焚渊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有发现什么吗?” 戚绵摇了摇头,有些泄气地将罗盘还给了他,她既感受不到灵力的强弱波动,也感受不到罗盘的具体所指方位,戚绵忍不住心想着那掌门给的东西还真鸡肋。 要是掌门知道他花重金买来的仙器被说鸡肋,估计会气的直瞪眼。 “继续挖。”无奈,戚绵咬咬牙道。 焚渊却看出了她的着急,他以为戚绵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走至戚绵身边后,那只微凉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肩头,他淡声道:“不找了,我们去别处寻其他仙器吧。”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虽然那仙器其实是掌门用来夺取焚渊金丹的,但他可还不知道,他以为是用来化解他命格的宝物,就这么放弃了吗? 焚渊神色平淡,丝毫不觉得这个决定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不希望戚绵因为自己而陷入困扰,更何况虽然掌门说了要他将那仙器带回来,但也说了实在带不回来也没关系,并非强制要求。 这样说着,焚渊将那罗盘收了起来,他握着戚绵的肩头,那娇小的肩骨在他手心里有些硌手,但他不想放手:“走吧。” 戚绵皱起眉,正要拒绝,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慢吞吞移动的黑影:“等一下,那是什么?” 焚渊看去——就在他们挖出的土坑中,不知从哪条缝隙里,慢吞吞爬出来了一只背甲坚硬的灰扑扑的虫子,大小不足人掌心的一半,行动看起来也很迟缓,长得像是那种最普通的甲虫。 他拔剑,锋利的剑刃以极快的速度挑起那只甲虫,甲虫也十分滑稽地在天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戚绵的脚边,腹部朝天,扑腾个不停,没有表现出一点特殊之处。 戚绵紧紧盯着那只甲虫,虽然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气息,但直觉告诉她这只甲虫不简单。 “罗盘试试,看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戚绵当机立断。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接下来,甲虫被他随意的抛来抛去,两人刻意远离一段距离后,罗盘的指针不论什么情况,都颤抖着指向了那只甲虫所在的区域,这下,就算罗盘不能准确给出仙器的位置,他们也能看出来,这只甲虫就是目标了。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还不能从甲虫身上弄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把它带上,我们先去别处吧。”戚绵说道,反正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只甲虫身上,之后把它带出去再慢慢研究也不迟。 焚渊点头,甲虫是活物,只有高阶储物戒指才能放活物,他就只能先暂时将甲虫放进储物袋中,挂在戚绵的玉佩旁。 * 由于阻拦修士去路的法阵已经被戚绵摧毁,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修士来到了这座山峰上,修士一多,纷争也多,所以在察觉到不远处正有两方人出现矛盾时,戚绵选择还是继续走这条寒冷了许多的道路,起码这里人少。 沿着铺满寒霜的道路爬的越高,入目之处也开始被一片白雪所笼罩,戚绵发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焚渊动作似乎微微变得僵硬起来。 “冷吗?”她停下脚步,看向焚渊。 焚渊怔了怔,很快便摇头否认,但戚绵已经握上了他的手,那肌肤上传来的温度宛如寒冰,不见一丝生气,她狠狠地皱起了眉。 当戚绵那只仍旧保持着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手时,焚渊也几乎克制不住地反握住她的手来汲取这一点可怜的温度,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寒冰,相比较起来,戚绵宛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怎么会这样?戚绵明明记得焚渊身上的这件衣服是能避寒的,可他的体温却低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没有犹豫,紧握着焚渊的手微微用力,拽的人往自己身边凑近,那一瞬间,充满幽香气息的温暖怀抱包围了他,焚渊漆黑的眼瞳甚至有一瞬间的扩大,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天地间所有源源不断侵蚀他骨缝与肉体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外,这温暖带来的舒适与安稳令他差点谓叹出声。 “别动。”轻柔的女声自耳边响起,焚渊垂下雪般的白睫,乖顺地依偎在她怀中。 维持着半抱着焚渊的姿势,戚绵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衣,她身上的衣服是神明陨落前所穿,其珍贵程度远不是仙器可比较的,当然也能抵御世间所有形式的寒冷。 单薄的青衣搭在了他的身上,那股幽香与温暖似乎更加浓郁了些许。 戚绵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这样应该就不冷了。” 焚渊有些呆滞地回望着她,脱去青衣后的她,一身轻飘飘的白裙,纤细的腰肢被勾勒的无比清晰,胸前大片白色肌肤裸露而出,上面精巧的锁骨像玉琢般漂亮。 她站在漫天雪色里,身上的颜色除去一袭瀑布般黑发,便只余那蔷薇色引人采撷的红唇。 第4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2 湖底下一片幽深的青蓝,但在那最底层的地方,却似乎有着一个几米之宽微微发光的圆镜,在湖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焚渊无需多想,在看见那奇异的光亮处后,便搂紧怀中的人,朝那处游去。 戚绵一头海藻般的黑发在水中就像绸缎般扫过他的身旁,焚渊很难不去注意这些,以及对方那近在咫尺的纤细白嫩的颈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分神后,他抿了抿唇,加快游动的速度,很快便带着人来到了目的地。 水中不方便说话,戚绵便用神识传声。 “我先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那硕大的圆镜险险靠近,奇怪的是,戚绵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通往别处的大门,可凑近看了才发现,似乎真的只是一面巨大的圆镜。 那只小小的甲虫还在水中慢吞吞的扑腾,它的速度没有他们快,但显然目的地也是这里,戚绵微微用力拽了拽牵紧它的那条光线,甲虫便被拽到了圆镜面前。 只见它慢悠悠地爬行到镜面上,终于停下了脚步,身上却开始散发出淡淡到幽蓝色的光。 戚绵皱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甲虫,然而片刻后,除了它身上的光芒逐渐熄灭,无事发生。 “镜子好像在缩小。”焚渊忽然开口。 他这一出声,戚绵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知道甲虫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面圆镜在慢慢缩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肉眼可见地小到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湖底淤泥。 戚绵眸色微凝:“我们先上岸。” 她明白了,这只甲虫的能力,是能够吸取仙器并将其装入体内,且无法被人发觉。 * 接下来,两人就如同开了挂一般,在这片神秘区域中四处扫荡,跟着甲虫慢吞吞的步伐,寻到一处仙器,也无需自己上前经过种种考验或危险后才能拿到,而是交给甲虫,让它统统吃进肚子里就好。 直到他们撞上了其他进入其中的人。 不巧的是,还是熟人。 戚绵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明黄色的衣袍以及那身熟悉的白净长衫。 是明丹宗的人和余钦风一行人对上了,柳明岳正因为先前与焚渊的冲突而怀恨在心,自然对于同为无念派的弟子们也十分看不对眼,两方此时又看上了同一个仙器,现在正僵持不下。 戚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有功夫闯入这两拨人的麻烦中,她早就能靠甲虫找到好几个仙器了。 于是她拉了拉身边的焚渊,示意他先走,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不语地转过身,正要离开,可那只并未来得及被收回的甲虫却还在朝那行人的方向而去,甚至于它的踪迹已经被人发现了。 “啊!师兄,有虫子。”乔梨叫了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只甲虫是他们进入这里以来碰见的第一个生物,没错,这个奇怪的地方有花草树木,却没有一只鱼虫鸟兽,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被这只突兀的甲虫吸引,想当然的,他们自然都认为这只甲虫代表的含义不一般。 余钦风甩开衣袖,正要捉住那甲虫,被眼疾手快的柳明岳一记攻击挡下,他冷笑一声:“我可没说这甲虫归你们。” 乔梨皱起小脸,气鼓鼓地望着他:“那难道就归你们了吗?” 柳明岳扯开嘴角:“当然。”说着就要紧随其后去捉那甲虫,不过这一次,余钦风拦住了他。 “我们可以共享这只甲虫带来的信息。”余钦风冷冽的剑芒擦过柳明岳伸向那只甲虫的手,他的脸色冰冷,吐出的话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从两方人见面开始,这个明丹宗的弟子就一直对他们充满恶意,余钦风不屑于与这种人起冲突,但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毕竟论起实力的,在场的所有人中,都没有他实力强劲。 只是考虑到明丹宗与无念派还有长期的交易往来,他并不想随意地扩大冲突。 柳明岳挑了挑眉:“是吗?怎么共享?” …… 听着不远处一行人巴拉巴拉的对话,戚绵有点想冲上去揍人,那明明是被她拴上了绳子的虫子。 她不快地心想着,手上无形的光线微微用力,正想将那甲虫拽回来,但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一阵强盛的幽蓝光芒闪现,待光芒平息下来后,原地只剩下一面刚刚才见过的硕大圆镜,而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小小的甲虫趴伏在镜面上,一动不动。 戚绵和焚渊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平滑洁净的镜面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刚刚还什么都看不清的镜面中,出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而那其中,正映照着几个小小的人影,属于余钦风他们。 戚绵瞥了一眼焚渊:“要进去救人吗?”无念派弟子都还在里面呢,那冰天雪地带来的严寒他们已经感受过了,那是一种诡异的灵力无法抵抗的,深入骨髓的寒冷。 焚渊黑沉的眼瞳一派平静,他垂眸望着那静止不动的镜面,只低声道:“不用,这是他们的修行,出不出的来,只靠他们自己。” 戚绵点点头:“那就继续去找别的仙器吧,这个先放在这。” 焚渊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甲虫也被戚绵顺势拽到了一旁,落到地面上后很快它就开始再度慢慢爬行起来,两人跟上它。 这一次,甲虫领着他们走到了一颗一米高的碎石上,那石头上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年岁过了太久,已经看不清了。 甲虫继续上前,趴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戚绵正想上前一步仔细看看那岩石的构造,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往后倒去,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岩石上那隐隐散发白光的字符。 “戚绵!” 焚渊瞳孔一缩,立即上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而后,他眼前的岩石竟然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从那散发白光的字符中,渐渐汇聚出来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担心她,本尊需要和你单独谈话。” 第4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3 “她快要醒了。”那模糊的白色人影说道。 焚渊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眸色明明暗暗,晦涩难懂。 “你考虑好了吗?”他说,“本尊在此等候了几百年、几千年,只有你是最适合本尊传承的,若接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是谁?”焚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犹如藤蔓般缓慢而温柔地爬过怀中戚绵的脸庞,缠绵悱恻。 白色人影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焚渊这才抬眼看向他,在方才的对话中,对方只要一提到戚绵就会表现出难以隐藏的恐惧与避让,甚至于两人的谈话也要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才能进行,而且看样子,让戚绵昏睡一小会已经是面前这个人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了。 “我答应你。”他冷淡道,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他,似乎已经穿透了那半透明的身影直直望进了他的深处,“告诉我,她是谁?” 那人的身影明明灭灭地闪烁了一会儿,终于沉沉开口:“我无法完全地告诉你答案。” “她来自天道。”他带着崇敬与畏惧的声音模糊响起,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后,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最后只余下最后一句喟叹—— “你不应该对她心生歹念,这有驳于你的道,她也不会属于你。” 眼前的白色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刻字石块,不同的是,下方还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甲虫尽职尽责地吸收掉了那枚卷轴。 只剩焚渊静静地望着那人影消散的地方,精致到诡异的苍白面容没有表情,忽然,他淡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 “不。” 焚渊动作轻柔地俯下身,怀中的女子依然如安睡中一样恬静又柔和,他的黑瞳已被某种情绪彻底蒙蔽,深不见底。 他垂首,银白的发丝顺着主人的动作垂落在他的耳畔,尾端搭在了她的青衣上,勾勒出暧昧又旖旎的款款温柔,那薄而淡的唇则落在了另一抹柔软的蔷薇色唇瓣上。 焚渊微微施力,不堪重负的红唇便被他碾压地微微下陷,他就像是要在那唇上留下什么永不可被磨灭的印记一般,反复地摩挲、吮吸,直到她卷翘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焚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漂亮美艳而无知无觉的面容,他的唇角缓缓上翘,那双幽深的黑瞳中,充满了餍足与占有。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些许树叶的碰撞沙沙声,其中仿佛还夹杂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戚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尚有些朦胧的眼眸茫然地望向面前苍白俊美的面容,她眨了眨眼,声音细弱:“……焚渊?我怎么了?” 焚渊的脸色挂着罕见的浅淡笑容,他深深注视着戚绵,无声收紧搂抱着她的手,只低声温柔道:“没事。” 没事吗?戚绵缓了缓恢复神智,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还有,她舔了舔嘴唇,怎么觉得嘴唇上的触感有点奇怪。 “我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奇怪道,总算从焚渊怀里站了起来。 焚渊有些遗憾地扫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转而看向她,安抚道:“刚刚我通过甲虫又获得了一件仙器,应该是你刚刚离那仙器太近,受了它的影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戚绵点点头,低头探查了一番自身,的确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放下心来:“好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焚渊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刚得到的仙器就是这个秘境中的支点,现在它的回收也代表着这个秘境就快要关闭了。” 戚绵心里一惊,刚刚被收走的仙器居然这么厉害吗?那也难怪她都会不小心昏迷了一会儿吧,她将心底的疑虑彻底抛去,忽然想到什么:“等等,那面圆镜我们还没有回收!” “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圆镜收走,我们再离开这个秘境。” 焚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在那经过亲吻后更显娇艳与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回答:“好。” 两人便往回赶,焚渊稍稍落后她一步,视线也自始至终都紧盯在她的身后。 无论是断绝情欲的无情道,亦或是覆载万物的天道,于他而言只是一纸废文。 他苦苦渴求又追寻的道,就在眼前。 第4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4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本次尘机秘境的探索居然提前关闭了,而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尘机秘境不仅是提前关闭了,而且还彻底地封锁了自己。 这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一个秘境的彻底关闭,代表有人进入其中且完成了秘境制造者的最大愿景,或者是将支撑秘境存在的某样东西给带走了。 无论是哪件事情导致的,它的意义都极其之大。 尘机秘境虽然不是什么非常珍稀而罕见的秘境,但它也存在了几百年,甚至快要到达千年之久,放眼整片大陆,无数秘境中能够被修士彻底封锁的也不过寥寥。 因而,在所有进入其中的修士被迫退出后,不同门派的掌门或长老都在不约而同地询问自己的弟子们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无念派自然也不例外。 在秘境封锁后的第一时间内,所有弟子们都被召集到了议事大厅内,掌门高高在上地位居前方,他眉头紧锁。 “大家都知道此次所为何事了,余钦风。”他看向余钦风,语气严肃,“你在秘境中可有发现什么?” 虽然尚且不清楚封锁秘境的人到底是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一定得到了难以想象的丰厚奖励,且一个支撑起整个秘境的珍宝,即使是对于像掌门这样境界的人也是有极大吸引力的。 余钦风的面色看起来不太愉快,他微微垂首,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陈述出来,最后,他的掌心微微翻转,一面看起来精致小巧的圆镜便出现在他掌心。 “弟子不才,在秘境中寻到的最有价值之物便是这面圆镜。”余钦风声音沉沉,从秘境出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往常进入秘境的最后都是他收获最丰。 然而这一次,他不仅不是成绩最好的,甚至于那个领先他的人还直接将这整个秘境都封锁了了,这样的成绩由金丹期的修士来做出,未免太过震骇。 且不知为何,关于那位封锁了尘机秘境的人,余钦风脑海中闪现过是那位至今连长相都未曾看清的女修。 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简单。 “那明明该是我们的镜子。”在余钦风和掌门对话的时间内,戚绵忍不住在焚渊脑海中愤愤不平道,万万没想到当时那么迅速地往回赶了,可那面镜子还是被余钦风给收走了。 焚渊立于大厅中,神色平淡,却在心中小心地安抚她:“无妨,我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他们封锁了秘境的事情,焚渊和戚绵都一致地认为还是不要透露出去比较好,反正他们行动的过程中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就算别人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 “其余弟子呢?有何发现?” 掌门听完余钦风的话,扫视了一圈大厅内其他噤声的弟子,他的神情同样阴郁,毕竟无念派是本次进入尘机秘境中最为强大的门派,若是之后传出来这个封锁秘境的人不是他们门派的,那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地位就该遭人质疑了。 弟子们开始纷纷上前汇报起自己在门派中的所见所闻,只有焚渊依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沉默着发呆,大家几乎都忽视了他。 但却有一道视线犹如实质般的牢牢锁定了他。 焚渊不咸不淡地抬起头,与那道视线的主人,余钦风对视上,他看向焚渊的眼眸深沉莫测,似乎在揣摩着什么东西,也在试探着他。 焚渊只静静地看着他,半分慌乱的神色也没有。 半晌,余钦风移开视线,悄无声息地朝掌门靠近一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快要淹没在众弟子的陈述声中。 “师父,我在秘境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修,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属于其他门派的人。” …… 焚渊的住处。 终于结束那场无聊的议事会后,戚绵迫不及待地从玉佩中现身:”快看看我们都从秘境中拿到了什么好东西,你要尽快弄清楚它们的用途。” 焚渊点点头,他的掌心只出现了一只缓慢爬行的甲虫,所有东西,包括那几枚蛇卵都被这只甲虫给吸收了,目前可知的是,这只甲虫一定是某种储存功能十分强大的灵兽,只是它的品种从未被记录过,他们无从得知这只甲虫的来历。 “还是可惜了那面圆镜……”戚绵叹了口气,目光紧盯这只甲虫,“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它将那些仙器都吐出来。” 焚渊在圆桌前坐下,甲虫被放在桌上,他垂眸,视线看似落在那只甲虫上,实际上,他的心神已经汇聚到自己的识海中,那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漂浮在深渊中,散发着引人深知的气息。 这是他答应那某残识接受他传承的结果,值得一提的是,对方原本是想和戚绵一样与他绑定的,只是在发现焚渊的灵魂已经与戚绵的牢牢绑定后,他就像是被吓到一般,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那抹残识已经彻底消失,只余下这枚据说是记录了他毕生所创的功法的卷轴,他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自己后继无人,只希望有适合这门功法的人能够将他刻苦研发出来的东西传承下去。 焚渊雪白的睫毛下垂着遮掩了自己黑沉的瞳仁,开始专注地探索起那卷轴中记录的东西来—— 他收回探索的神识。 卷轴中记载的功法,充满了邪性的攻击力,只稍一瞥便能感受到其中溢满的杀意与仇恨,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为了猎食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这是专为嗜血而生的功法,焚渊猜想,写出这门功法的人一定有着什么支撑着他走下去的血海深仇之人。 但也因如此,这其中的许多方式其实有驳于正道,与入魔似乎堪堪只差几步之遥,也许仅存的良知与道德牵扯住了创造者的偏执。 毫无疑问的是,修习这门功法会轻易地引人入魔,因此,那位残识才会至今都寻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选。 焚渊黑瞳无波无澜,他对这其中的功法没有任何看法,只是答应了所以履行罢了。 “诶,我知道怎么控制这只甲虫了,来,我教你。” 思绪被戚绵唤回,焚渊脸色缓和下来,应道:“好。” 第4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6 这是戚绵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界。 没有修士存在的人界,其实与那些电视剧小说中的古代世界没什么不同,不同于他们修行人士的是,这里的市集上,人们大多穿着朴素的服饰,面容相比较修行之人的英俊漂亮来说也平平无奇了许多。 但他们身上有修士所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她很喜欢这一点,毕竟骨子里戚绵只是个身无绝技的普通人,和这些人一样。 也是因为这样,修士们在市集上行走可能会有些太显眼,因而所有人都使用了可以遮掩容貌的法诀。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我。” 焚渊在心中低声对戚绵说着话,他是和乔梨等人一同出来的,此刻正走在众人的尾端,这一行人中只有乔梨是他认识的,其他弟子他都没有接触过,戚绵原本还以为余钦风也会过来,但似乎他将修行看的更重要,最近刚从秘境中出来就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地点历练去了。 那些弟子在见到鲜少接触的焚渊时脸色都有些微的变化,显然他们都清楚有关焚渊的传闻,自然也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不过正好他们拉着乔梨说话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了。 戚绵哼笑一声,只当这是焚渊的客气话,她还是清楚焚渊的财产状况的,调笑着说道:“你有钱吗?” 焚渊却神情认真:“人界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会买来的。” 在修仙界,货币用得是灵石,他自然没有,但在人界,用的都是金银铜钱,焚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他虽然没有带多少钱财去无念派,但焚家还有许多钱财存储在人界的钱当中,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去取。 只不过,他心底是默默认为人界的东西都配不上去戚绵的,她应该拥有这世间最为珍贵又强大的仙器,而这些……他眸色微深,还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会努力。 “我们等会先一起去酒楼吃个饭怎么样?”走在最前方的乔梨忽然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高声叫道。 焚渊微微抬眼,跟着这行人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他想去别的地方,和戚绵一起,肩并肩说话,而不是只能在心底交流。 “我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他淡淡开口。 乔梨皱起眉:“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开始玩呢……” “师妹,随他去吧。”有人开始走到乔梨身边劝说,他们一开始就不想和焚渊同行,现在见他主动提出,还巴不得让他赶紧离开。 “师妹,你心底善良才邀请那家伙,他不领情就算了,我们玩我们的,你看那家伙在你生辰这天还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那些人的说道话虽然都是压低声音的,但修行之人的听觉又怎么会连这点话都听不到,焚渊脸色未变,依旧是冷冷淡淡地望了眼乔梨,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去。 乔梨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地张了张口,她还以为这次出来能促进和焚渊的关系呢,可她也不能让其他师兄弟们不开心,于是也只能无奈地作罢:“好吧,我们走吧。” “嗯!师妹你别难过,我听说那个焚渊对谁都是这样,也难怪门派里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相处了。” 乔梨听着那些贬低焚渊的话,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诶~我觉得这个很漂亮。” 脱离了大部队,戚绵终于从玉佩中钻了出来,她步伐欢快地来到一个摊铺面前,指着那上方的一个工艺精巧的剑穗说着。 焚渊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到摊铺面前买下了那个剑穗,然后低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剑身上那串原本是掌门给他的剑穗取了下来,挂上了新的。 戚绵看得微微睁大双眼:“你……?”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那剑穗可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仙器,还能压制一些他命格中的诅咒,这就换下来了? 焚渊望向她,浅薄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些许:“剑是你给的,剑穗自然也由你来挑选。” 至于那被换下来的剑穗,则是被他随手扔进了储物戒指中,大概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走吧,再看看还有什么你喜欢的。”焚渊说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熟悉钱行,没记错的话,他的爹娘以前似乎在那里存过一些钱财,“先去趟钱行。” 片刻后,戚绵盯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双眼发光,她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就从身无分文变成了拥有一袋子沉甸甸的金银。 “这么多。”她笑嘻嘻的说着,好心情地挤到焚渊身边蹭了蹭他的肩膀,亲昵道,“看来你在人界还是个富公子呢。” 焚渊顺势自然无比地揽住了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怀里小心又不经意地带了带,黑瞳中闪现过一抹餍足之色,雪白的长睫垂下静静注视着她:“嗯。”所以在人界,有什么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两人高高兴兴地继续逛起市集,只是没有注意到,自从他们从钱行中出来后,身后便尾随上了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子。 他是这附近有名的小偷,行窃从未失手,刚才已经观察这两人好长时间了——那两人虽然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一看便知不是凡人,穿得衣服也看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他们身上一定有不少银两。 男子嘴角挂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脚下步伐加快,跟了上去。 第4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7 “打扰了,两位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许久了吗?” 戚绵脚步一顿,看向挡在两人身前的陌生男人,对方身穿一袭黑衣,长相英俊,却带着一股阴邪之气,虽然对方已经靠某种手段隐藏起来了自己的实力,但戚绵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修士的身份,不仅如此,还是个魔修。 焚渊没有回话,那跟踪他们的人其实两人也一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看得出对方只是个凡人,他们并不想多管。 “不劳你费心。”戚绵勾起唇角,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带着疏远的语气说完后,拉着焚渊便想从旁边离开。 “等等。”黑衣男人再度开口,脸上挂着看起来友善又关心的笑,“我看两位不是凡人,最近本人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正需要道友的帮助,当然,报酬一定不会少的,不知二人有没有兴趣?” 戚绵挑了挑眉,先在心底告诉了焚渊对方魔修的身份,才慢悠悠地回应道:“抱歉,我们很忙,应该没有这个时间。” 那魔修皱了皱眉,视线不着痕迹地从焚渊身上打量一圈,注意到他腰间那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黑色圆石玉佩,心神一动,随后看向焚渊笑道:“道友,我正好有一件上品的漂亮玉佩,既能保护主人也能储存物品,且储存空间堪比上品储物戒指……” “不用。”焚渊没有等他说完便拒绝了他,同时他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两人说完不再管他,径直擦过他离去。 那名魔修脸上的笑容就此僵硬住,原本还充满和善气息的面容瞬间被阴鹜笼罩,他眼神深暗地回过头紧紧盯向那离去的两人,视线只牢牢盯在焚渊的背影上。 那可真是个魔修的好苗子。 良久,他冷笑一声,拒绝也无用,身为魔修,他已经嗅闻到对方身上那阵道心不稳的摇摇欲坠迹象,他会一直跟着那小子的,相信对方入魔的时间用不了多久。 * 天色渐渐暗沉,街上的人却没有变少,烛火与灯笼依旧将这条街照的热闹欢庆。 戚绵看了眼天,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神情,随口问道:“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焚渊正将她刚刚挑出来了好几件漂亮饰品收入储物戒指中,他只摇了摇头,在戚绵视野中,那张依旧俊美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烛光下明明灭灭,神秘却温柔。 “还可以再逛一会。”他从钱行取出来的钱才用了一半。 戚绵眨了眨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吧,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回去的原因更多的其实是他很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只有两人在一起的玩乐逛街氛围,回到那座小院中后,虽然也是两人独处,可那里远没有这么多的玩乐,也难得见到戚绵的眉眼会笑的那么漂亮。 “我……”他张了张口,正在想说个什么委婉的理由来延长这次外出的时间,然而身后却传来了许久未听见的乔梨的声音。 “呀,师弟!原来你在这里。”乔梨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她的手上拿了串晶莹漂亮的糖葫芦,修仙之人虽然不需要饮食,但吃些凡间食物也没什么不好。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白天那些弟子,不同的是,那一行人中多出来了身穿白衣的余钦风,他面色淡然,目光正顺着乔梨的呼叫声望过来—— 戚绵呆了呆,她是来不及在街上表演原地消失了,不过还好,她有隐藏自己的容貌,对方是认不出来她的。 乔梨走得近了,也发现了焚渊身侧还有一同行的女子,对方身形高挑纤细,看起来气质极佳,只是那张脸平平无奇,她一看便知此人是和他们一样使用了遮掩容貌的法术。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这些人虽然遮掩了容貌,但在同行的人面前,都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有戚绵,她看不出对方原本的模样,也看不清对方的修为。 跟在她身后的弟子们也跟了过来,余钦风轻轻瞥了眼前方,这一眼,让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戚绵身上。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他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之前在尘机秘境中和焚渊同行的女修。 第4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8 “这位是?”乔梨走到焚渊身边,目光落在戚绵身上,她有些怔愣。 今日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她邀请焚渊下山玩原以为对方的同意已是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然而此时此刻他身侧的陌生女修,却在直白的告诉她,焚渊没有与他们同行只是去陪别人了。 乔梨的脸色难看起来,这种强烈的被忽视感让她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委屈与恼意:“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做吗?现在是在做什么?” 焚渊瞥了她一眼,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只淡淡嗯了一声。 倒是戚绵笑嘻嘻地凑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个焚渊的小师妹碰面呢,她主动为焚渊解释道:“刚才是我和焚渊有些事要做,所以才没能参与你的生辰。” 乔梨咬着唇,看看她又看看焚渊,依旧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她身后的余钦风走了过来,那双淡漠中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眸落在戚绵身上,他只自然而然地对戚绵点了点头,说道:“又见面了。” 戚绵眉头微挑,心想你还挺会认人的。 焚渊却微微皱起了眉,他浅浅侧过身,以自己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挡在戚绵身前,黑沉沉的眼瞳直视余钦风,似乎想将他落在戚绵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走:“师兄,你怎么来了。” 余钦风看了眼他,开口:“陪师妹过生辰。”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戚绵:“上次在阵法迷宫中,谢谢提醒。” 戚绵莫名地扫了他一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提醒过余钦风什么,她正要回应,焚渊先一步开口:“师兄言笑了,我们并未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余钦风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还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戚绵身上,颇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掌门还在派人调查那封锁秘境的修士,眼下他认为的最大嫌疑人也就在这。 但碍于目前周围人多眼杂,他还不能多说什么,余钦风选择暂时沉默不言。 乔梨离得近,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发现了自己的大师兄也与眼前的女修认识后,她心中更觉苦闷,大师兄向来对人冷淡疏远,在门派中最亲近的也就是同门的她了,可现在他不仅主动与旁人对话,还道了谢,隐隐约约的嫉妒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发芽。 “那个……”她看向戚绵,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娇憨笑容来,“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是焚渊的朋友吗?我是他的师姐乔梨,认识他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听他说起过你。” 焚渊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他为什么要和乔梨说起戚绵的存在,他更渴望只有自己才是她唯一的相识与倚靠。 戚绵思索不到一秒就已经营造出自己的新身份:“嗯,我是他的朋友,你可以叫我……。” “师姐。”焚渊忽然打断了她与乔梨的对话,他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戚绵,俊美的面容在夜晚的阴影下无端生出几分阴郁,他不想让戚绵被太多人认识,“我和她还要做些事,先走了。” 乔梨小脸青白了一瞬,她没忍住冲上一步,直接拉住了转身要走的焚渊的衣袖,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几分:“师弟,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着做?” 几乎是在她的手刚刚接触到焚渊时,他的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焚渊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带着森冷寒意的黑瞳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如画般的漂亮面容此刻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乔梨的厌恶。 那眼神就犹如来自万丈深渊下的凶恶存在,恨不得将她饮血茹毛,乔梨脸色一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顿时心中那刚刚升起的怒气就被湮灭的一丝也不剩了。 “乔梨。”余钦风开口,他伸手轻轻搭在了乔梨的肩上,“师弟要忙就让他去吧,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乔梨低着头,没有出声,到底是心怀不甘却又畏惧地退至其他弟子身侧。 余钦风见乔梨离开,淡薄的眉眼挂上几分因为不常做所以显得虚假僵硬的友善笑意:“师弟,还有这位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焚渊刚想拒绝,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他一僵,未说出口的话便梗在喉间。 戚绵盯了他片刻,唇角轻微上翘:“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说什么呢?” 余钦风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会,再次上移看着戚绵那张寡淡又平凡的面孔,饶是他,竟然到现在也还是看不出对方的真实相貌与修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的修为在他之上。 他顿了顿,声音起伏没有一丝波澜地开口:“上次在秘境中相见,还未来得及询问道友归属于哪个门派,名讳为何,钦风看得出道友天资修为不凡,想与道友结识一二。” 焚渊双眼划过一抹暗色,他紧了紧握着戚绵的手,看着余钦风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几分其他的色彩。 “当然可以。”戚绵眉眼弯弯,随口就给自己瞎扯出了一个身份,“我叫戚绵,至于门派,就不透露了,实不相瞒,在参加过那次秘境后我就脱离了门派,现在是一名散修。” 余钦风眼神微变,虽然“戚绵”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但既然对方给出了脱离门派这么详细的信息,那么回去后只要查查哪家门派最近有位叫戚绵的弟子离开了就能知道她属于什么门派了。 更重要的是,他更加坚信了对方就是封锁秘境的人,毕竟有时候,一些小门派中如果有弟子做出了封锁秘境的大举,那很有可能就会逼迫弟子将所得交予门派,弟子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是脱离门派了。 他再度深深地看了眼戚绵,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只微微颔首告别。 戚绵望着他的背影,分毫不担心自己的信息会被查出来是虚假的,反正只要她想,对方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至于焚渊,他也是迟早都要脱离无念派的。 只有沉默听着二人谈话的焚渊站在原地,雪白的长睫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幽暗眼底,他无声无息地蜷缩起手掌,将手心中那只柔软又细腻的手掌握的更紧,紧到她无法挣脱。 可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地牵着手,她的视线却在别人身上。 第4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9 “焚渊。”掌门的神情堪称慈祥,他带着奇异高亢语调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已寻破除你命格诅咒的方法,今夜子时便可开始。” 焚渊抬眼看着他,神情平静如水,丝毫不见兴奋与惊喜,似乎掌门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紧要,大概在遇见戚绵后,囚困他许久的天煞孤星命格不再是他的心结与执念,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重要更加珍贵的东西。 “弟子知道了。”他淡淡回应。 掌门没有在意他过于平淡的态度,他正满心满眼沉浸在不久之后自己就能突破这停滞了不知多少年的修为境界,彼时他无念派的态度也将更上一层楼。 “今夜子时,来后山,我为你准备破除之术。”掌门微眯双眼,沉稳地开口。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伴随他迈开步伐离开这里的动作而轻飘飘地晃了晃所处的那块黑色圆石,正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做才能让掌门的这种行为被更多人知道呢,却听见焚渊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他破解不了,对吗?” 戚绵一怔:“你……?” 焚渊垂眸,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那相比之前通体莹润了不少的玉佩,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石面,语气轻轻:“命格已经不再困扰我,它是否被破解,都无妨。” 他不是只知修炼的傻子,前有戚绵提醒他掌门给的提升修为的丹药有问题,后有掌门对他说起破除命格时,那眼底深处隐藏着的贪婪与渴求,他明白对方对他有所祈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带回无念派,在不愿意传授给他门派中的内法后又催促他尽快结丹。 “真的吗?”戚绵疑惑地开口,她以为焚渊会为了破除自己命格的诅咒而不惜一切代价呢,她还想着之后要去帮焚渊找找有没有什么真正有效的方法。 焚渊的低哑的声音里莫名掺杂了几丝笑意:“当然。” “那你晚上还要去见他吗?”戚绵问道。 焚渊微微颔首,声音微沉:“见最后一面,算是还曾经他救我于火海中的恩情。” 他早已厌弃了呆在这偌大的无念派中,只是因为在这里,戚绵总是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他要离开这里,每日睁开眼,都是她的模样,焚渊幽深的瞳孔逐渐暗沉,他记得戚绵说过,她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只是目前的自己尚且达不到标准,那么他此后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脑海中似乎传来了女子柔软的一声哼笑,戚绵调笑般地说道:“他救你一命,你都只还了个见一面,那我教了你这么久,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大步朝前行走的少年衣袂翻飞,银白的发丝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如冰般的眼瞳却在刹那间写满了对不知名陨落神明的虔诚与追寻,其信念之执着与坚定,恰如最忠诚最疯狂的教徒。 “你想要的,我都会送给你。” 作为报答,他只要她。 * 午夜时分。 焚渊如约来到了后山,在进入后山前他就已经注意到,那原本设置在后山通道的屏障似乎被什么东西加强了,其中传来强大的灵力气息,昭示着布置此屏障的人不想让任何人闯入其中的心思。 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不到一瞬,便走了进去,那强大的屏障对他倒是一点排斥都没有。 而戚绵在他进去之前就已经和他说好了,她要去做些别的事,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她会时刻关注焚渊这边的情况,焚渊一有危险,她就立刻赶回。 所以进入屏障时,焚渊是孤身一人。 掌门正站在后山的灵泉处,负手而立,他眼皮微阖,看上去神情肃穆而平静,但当他察觉到焚渊的走近而睁开眼时,那双眼中充斥着隐蔽的急切与兴奋。 “焚渊,过来吧。”他开口。 白发少年依言走至他身边,薄唇轻启:“我应该怎么做?”这时候,他已经不再用“弟子”自称了,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但掌门夺丹心切,丝毫没有在意他语句中的不同。 “来,在这里坐下,接下来,我需要先借助这灵泉的纯净治愈灵气洗涤你体内灵力的杂质。”掌门缓缓开口,隐瞒了洗涤灵力是为了更好地融合他自己的事实。 焚渊点头,盘腿在泉边坐下,瘦削的脊背依旧挺直,流畅的肩背线条有种奇异的精致美感。 掌门在他身后同样坐下,运转起自己掌心的灵力,焚渊只感觉到一阵外来的力量妄图进入他的体内,他皱了皱眉,压制住抗拒的冲动,勉强允许掌门开始洗涤他的灵力。 …… 与此同时,戚绵借着夜色的行动,身影灵活轻盈地如猫一般落在了一个黑瓦屋顶上。 宽大的青衣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布料摩擦声,戚绵唇角上翘,视线直勾勾地透过那片黑乎乎的瓦片屋顶看向屋内—— “谁?!” 一袭带着劲风的攻击冲她所在的地方袭来,戚绵轻轻踮脚便轻易躲开了那攻击,它砸在屋顶上,击落了一些瓦片,碎裂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 余钦风迅速地从屋内走出,俊美的面孔布满寒霜与警惕,目光如炬般地紧紧盯向那出现在自己院落中的模糊身影。 穿着熟悉青衣的女子轻飘飘地转过身,露出那张世间所有语言都不可形容的绝美面孔,月光照耀着她白皙如玉般的肤色,那双狭长而柔媚的双眸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下也摄人心魄。 余钦风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眸光暗含冷光:“是你。” 戚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晚上好。” 尽管对面的女子尚未流露出恶意,余钦风也握紧了手中的配剑,胳膊肌肉紧绷,他死死拧着眉头:“擅闯无念派,你有何目的?” 对面的女子眉眼弯弯,整个人漂亮地像是一幅画,她只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充满幽幽的蛊惑,开口道: “想不想看看你们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0 寂静的夜空注定传来不平凡的匆匆衣袂翻飞的声响。 一袭青衣的女子站在后山的入口处,她抬头眯眼看了看那显然被布下了层层屏障的入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停下!”余钦风堪堪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后山是我门派修炼重地,寻常弟子没有要事都不得入内,你一介外人更不能……” “什么?”戚绵笑盈盈地转身望向他,如画般的眉眼浸润着点点惑人的媚意。 余钦风一怔,唇线绷直。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跟过来的脚步声,不多时,好几位弟子便在戚绵的故意勾引下到达了这里,这些弟子都是门派中天资优异的长老麾下弟子,在门派中,也会比一般的弟子拥有更多的权威与可信度。 其中,一袭粉衣的乔梨也格外明显,只是她在看清前面戚绵的面容后神情有些呆愣,似是没想到会有人生着这样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师兄,不要和她废话了!我们快将此人捉住交予掌门长老,我已经传音讯给师父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有弟子对余钦风焦急道。 戚绵听着眉头一挑,没想到她还没有叫上长老,这些弟子倒是帮她叫上了。 眼见已有弟子拔剑欲要与她一战,戚绵轻轻踮脚,拂袖一挥,那坚如牢笼的屏障便瞬间被撕裂开来,她纵身进入其中,其他弟子紧随其后。 …… 此时此刻,焚渊已经觉察出了掌门所作所为的不对劲,从他身体中源源不断流逝而出的灵力就最能说明问题,丹田处幽幽浮动于中心的金丹也在受了刺激后不稳定地震动起来,似乎在本能地抵抗着什么,传来了一阵阵的撕裂痛感。 焚渊睁开双眼,黑瞳中暗沉一片,却不见对身体痛楚的忍受,苍白的面孔在月色淡淡笼罩下显示出一片沉默的孤寂冰冷。 他终于开始运转起灵力,挡下了掌门对他金丹的裹挟。 “焚渊?!你在做什么?”掌门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怒不可遏地呵斥出声,“你要配合我,否则怎么帮你破除诅咒?!” 身前的少年没有乖乖听话,反而站起了身,因为先前的配合,掌门的灵力依旧残留在他体内一刻不停地试探掠夺他的那颗金丹,然而焚渊仿佛无知无觉般没有因丹田处的撕扯痛皱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旧盘坐在原地妄图操纵他的掌门,神情渐渐归于平静。 “你没有破除我的命格诅咒。”他淡淡开口,声音掺杂着一丝沙哑。 掌门惊愕地抬头望着他,而在他视野中,那双如同来自深渊般的黑瞳就像无边无际的黑夜,沉的不见一丝光亮,看得久了,便能从中窥见几分来自灵魂深处的诡异与妖邪。 他只怔愣了不到几秒,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等待了几百年,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虽然已经被焚渊识破他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今日这枚金丹他都是一定要吞噬的。 “哼,命格算什么,以你现在的境界,若想跨入化神渡劫期还不知要过几百年,然而我却不同……” 掌门缓缓站起身来,强大的威压自他身上传来,他碾压了焚渊好几个境界的修为很快便让身前少年的脸色更加惨白,只是他的脊背还是挺拔如竹,古井无波的双眸沉默注视着他。 “你若配合,也算是为这大陆上再添一位渡劫期而做出贡献。”掌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荣幸。” 焚渊没有说话,他的视线透过对方的身影看向远方,无波无澜的黑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掌门脸色一变,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后看去,然而还没等他完全转过身来,一记来势汹汹的灵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极速朝他眼前袭来,诡异的是,这攻击的速度甚至来不及让他反应躲避,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紧随而来的便是侧脸上划伤处传来的刺痛感。 “哎呀,来得不巧。”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打扰了你们掌门夺取别人金丹的事情。” 戚绵在焚渊的身后轻飘飘地落地,脸上似笑非笑,看了眼掌门,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跟过来的弟子与长老们。 她在赶过来时特意留了个心眼,给这些人包括自己在内都套了个屏蔽气息的法诀,以至于走近掌门了他也没有觉察到有外人的闯入,修仙之人五感灵敏,他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说全部,但也被众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即使他没有直白说出夺取金丹这种事,但聪明人又有谁猜不出来这样阴邪的向来都被视为魔修所作所为的秘法呢? “师父……”余钦风语气复杂地叫了一声。 掌门的脸色此刻青红交加,他已经看清了这行人的面容,也注意到了其中几位长老严肃而隐含深意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咬牙道:“不要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她擅闯无念派,我们必须立即将她扣押下来,即刻击杀!” 在听到他扯到戚绵后,焚渊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隐秘地闪现过了一丝杀意,脑海中有关那传承秘法的卷轴悄无声息地颤抖了一下,但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焚渊,你还好吗?”带着关心意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焚渊眸中的阴鹜瞬间消散。 他垂下眼睫,雪白的长睫垂落下来,透露出几分乖顺。 “我还好。”他低声回应。 那些长老们反应也很快,虽说掌门做出了如此不齿之事,但他们都是无念派的一份子,为大局为无念派着想,自然不希望这种事会传入外界,否则他们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名号绝对会跌落下去。 很快,长老就发出指令让所有在场弟子开始对戚绵展开围剿。 处于中心地位的焚渊和压根就没想躲的戚绵眨眼间就已经身处众人的包围中,她眨了眨眼,视线正好落在余钦风与他身边的乔梨的身影上。 余钦风的神情很是奇怪,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神情复杂挣扎却还是听从了掌门的命令,显然刚才掌门的一番话在他耳中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与之相比,乔梨看起来倒是好多了,她还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焚渊莫名与那不知名的女修混在了一起,脸色多少有点难看。 戚绵轻轻笑了笑,眼睛也没眨一下便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不知哪些弟子的攻击,她弯弯眉眼,看向掌门:“你确定要杀了我?” 掌门皱着眉,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瞬间,从戚绵身上传来的就犹如能够撼天动地的顶级威压呈放射状铺散开来—— 整片场地,只除了中心处的白发少年与青衣女子,剩下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内被碾压到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修为更低一些的弟子甚至嘴角都渗出了丝丝鲜血。 这四肢百骸都被莫大的重压沉沉桎梏住的感受,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阵来自生理性本能的恐惧与胆怯。 “怎么了?”轻柔的嗓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尖,“还没有开始打呢,就都跪下投降了?” 第51章 无情之道绊脚石51 那一夜,所有在场的无念派众人都意识到了他们招惹了一个怎样强大的存在,对方甚至无需真正地与他们开展战斗,仅仅是单纯的境界碾压。所有人就已经输了。 他们当然会以无念派的声誉为重,但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性命。 于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位神秘的青衣女子便带着他们门派中无人在乎的焚渊离去了。 掌门失德的事情暂且不说,长老们此刻更加在意的还是青衣女子的真实身份,毕竟那样修为程度的人,几乎是随便探查一二就能知晓了,他们不查清此人的身份,整个无念派就会被一直笼罩在恐慌与畏惧中。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这世上仅有的三位渡劫期高人皆为皆为男性,但并不排除对方是否使用了什么遮蔽外形的法术,总之不管对方是谁,都绝对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这个消息被无念派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没有人敢提及。 余钦风却没有任由这风波在心中停息。 结合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他已然发现,自己曾经在不知不觉中与那青衣女子有过无数次的交集,对方对待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多么友善,但却也没有实质性要伤害他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对方的本名。 戚绵。 余钦风双眸深凝,俊美的面容如同结了一层寒霜,此刻正垂眸翻阅着一本从门派藏书阁内借来的古籍。 这本书介绍了几乎半个大陆的有名历史人物,时间囊括到上千年之久,也是因为其内容之丰富,这本书分为好几十册,现在他在这里不知疲倦地阅读了不知多少册了,神情一如既往地专注与严谨。 终于,他几乎是已经翻阅到了书籍的最后几册。 “啪嗒”一声,那本记载了厚重岁月与兴亡历史的书籍就这样被他失神摔落在了地上,拍起了一阵光线照射下格外明显的灰尘。 余钦风刚刚拂过那几行文字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那张向来沉稳而冷静的面容上,此时此刻却明晃晃写着茫然、无措、震惊、乃至些微来自心底的恐惧…… 【戚绵,近五千年来唯一飞升成神的修士,女性,年龄不详。】 颤抖的指尖还在不断延伸,扩展到他的全身都开始发僵,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要贯穿他的耳膜,余钦风的瞳孔微缩,视野中,只剩下那页书上剩余的对于这位神明的描述—— 青衣、美艳、张扬…… * 日光渐渐下沉,戚绵和焚渊一起慢悠悠地走在人间的市集小道上,漂亮的脸上是轻松惬意的笑容。 “想去哪呢?”她懒洋洋地开口,“我们可以寻个灵力丰富的住处修炼,也可以一路走走停停,看哪好就在哪待几天。” 焚渊看向她,脸上也是少见地带着温和的浅淡笑意:“看你想去哪。”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要她来选的话她就想来个修仙版的“环球旅行”了,毕竟这么久了,她就一直呆在无念派中,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修仙世界都有哪些奇特的存在呢。 “那就……”她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背后忽然又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道友!又碰见你们了。” 一身黑衣的年轻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戚绵眉头一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就是前段时间才碰见的魔修,没想到竟然这么执着,过了这么些天还跟上了他们。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打量的眼神望着他,魔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道友,我上次和你们说过的那件事到现在也没有办好,不知道二位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戚绵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正要拒绝,就看那魔修十分有眼色地继续开口。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在下墨承,是名散修,因为那件事迟迟没有完成,所以这一次我愿意再多加些报酬,除了上品仙器,还有无数灵石,而且全是上品灵石。” 听着仙器戚绵内心毫无波动,但听到上品灵石,她的心里还是微微倾斜了一下,上次靠恐吓抢来的那些灵石虽然还剩下一些,但上品灵石她有的并不多,既然要帮助焚渊成神,那以后的道路上肯定少不了灵石的花费,更不要说他们现在还需要找个住处。 她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对于魔修的偏见与厌恶,魔修修士凡人在她眼里都一样,区分他们的还是不同人的品性,所以戚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魔修就懒得交涉。 她斜着眼睛,面色故作矜持:“多少灵石呢?” 焚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闪过暗色——除却修炼,他还要努力挣取更多灵石给戚绵。 墨承将一枚储物戒指送到她眼前,示意戚绵查看,脸上还带着看似真诚又讨好的笑容。 戚绵只稍稍探查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的眼皮跳了一下,面无波澜地将储物戒指还给了墨承:“我们接了。” 开什么玩笑,上千块上品灵石啊我去!戚绵在心底尖叫,想不到这个魔修看起来一脸肾虚睡不好觉的样子,居然是个隐形的富豪! 墨承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谢谢二位了。” 灵石而已,身为魔修,行事阴狠毒辣,要钱的话不正当的方式可太多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看得出来戚绵眼底掩藏不住的光,精致好看的眉眼不自觉地显出几分阴郁,他的能力太少,还不能为她提供所需,渴望变强的心理又一次重重地敲击在了他的心扉。 甚至于让他忍不住心想,有什么是能更快、再快一点地达成目的的方法。 苍白的少年沉默地立在原地,从那双半掩的深沉黑瞳中,有一片浓重的象征着欲念与渴求的乌云,他嗅到了身为同类的味道。 墨承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地勾起唇角。 第5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2 身为从北渊魔修领域走出的墨承,他可以说自己这一路来挑挑选选已经不知道给魔修这一阵营收拢进了成千上百个修士。 虽然他的修为在魔修中并不算多么出挑,但在对于如何让一个修士快速入魔的方面,他自诩为最有经验的人,不管是多么正派的修士,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天就能坐地入魔。 而那些本身就有欲念与渴求的修士来说,入魔更是简单的犹如吃饭喝水。 他这次看上焚渊也是早早的做足了功课,了解到他的身世背景又发现了他奇特的命格,更不要说中途还有意外收获发现了他的执念所在,所以墨承打算采用最常用的方法—— 幻觉的刺激。 唯一一点比较棘手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叫什么绵的女修,他到现在也没有摸清对方的修为境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要将那女修引走之后再去行动。 …… “这就是你的任务?” 戚绵狐疑地看了眼那笑眯眯的墨承,对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这只凶兽的灵丹对我有大用,但凶猛程度实在是太高,所以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好。” 戚绵看了眼他递出的灵兽信息,那只凶兽大约在元婴圆满的境界,的确不是墨承能应对的了的,而且她从记忆里翻出来这只凶兽的灵丹确实堪比上品仙器,只是获得的条件也很苛刻,一不留神它就会自毁灵丹,不过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行,什么时候行动?我何和焚渊准备一下。” “诶,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墨承眼珠转了转,“我不止这一件事要做,还有就是要去另一个地方采集一样仙草,所以道友你看,能不能你们二位分头行动?” 一直沉默的焚渊抬起头,看了一眼墨承,黑沉沉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闪过,显然他也并不想和戚绵分开,更不要说她的玉佩还在自己身上,她是不能离自己远距离太长时间的。 戚绵眉头一皱:“为什么不能一件一件来?” 墨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因为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导致这件事已经被拖了太久,我实在着急用,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也是因为时间紧急,我才忍痛将我存了那么久的灵石都拿了出来。” 戚绵正在低头沉思,她不放心焚渊一个人去行动,说到底墨承也是位魔修,指不定他先现在心里就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考虑了不过片刻便拒绝了:“我只接受和他一起行动。” 戚绵双眼微眯,她在墨承面前还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样貌,此刻神情看起来无比认真,语气也冷淡了不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们是一起行动,也能在一天内替你办好这件事。 墨承心底一沉,张了张口:“这……” 没想到下一秒,焚渊握住了戚绵的手,她看向他时,焚渊正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她,那对漆黑瞳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片浓厚的无名执着和坚决。 “我可以独自行动。”他早已不想再总充当那个躲在戚绵身后的人了,否则若有一日她要离开,他能拿什么留住她? 墨承面上一喜,只是碍于戚绵的脸色还是隐隐期待地望着戚绵。 被两人都盯着的戚绵:“……” 行吧,孩子大了,不想要家长陪同了,想要私密空间了,可以理解。 “好吧。”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她会速战速决然后赶回焚渊身边的,再不济,前段时间在秘境中焚渊还获取了不少保命的仙器,对付这个魔修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焚渊微微垂眸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戚绵竟觉得焚渊这小子比起刚刚见面的时候似乎长高了一些,她心想果然还是个少年,成长空间还大着呢。 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传音对他轻声道:“遇到危险及时告诉我。” “好。”他说。 * 墨承带着焚渊来到了所需仙草的地点,在这里,他已经提前利用某样上品仙器布置下了幻觉空间。 这件仙器在他以往引诱修士入魔时帮了他太多忙,是他曾经在北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据说这件仙器还是他们那位神秘魔尊在沉睡前无聊时随手炼成的,他一直都把这个当宝贝。 也是从得到这件仙器后,墨承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狂热的邪教徒,他信奉并尊崇着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魔尊的一切,并以为他寻到更多的教徒而当作人生目标。 仙草的信息墨承已经提前告诉了焚渊相关信息,并扯了个谎告诉他仙草周围有它自带的毒素,会使人出现幻觉。 焚渊微微颔首,幻觉他曾经在秘境中也已经体验过一次,这一次他的心态也更加沉稳。 “那我就不陪你一起前去了。”墨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自信到可以完整无损地从那仙草毒素中走出来的地步,所以接下来就靠你了啊道友。” 焚渊点了点头:“好。”他没有过多理会墨承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叮嘱,而是冷静又谨慎地往前踏去。 几乎是才走出两步的距离,一阵头晕脑胀感将他所笼罩,一瞬间,他眼前的情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焚渊定了定神,漆黑的瞳孔如同进入前那般,清明又冷静,直到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喜房。 第5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3 从眼前卧室风格的陈设来看,不难看出这房屋的主人应当是个有钱人家,那红木桌椅与雕刻精美的床都透露着一股精贵的气息。 而此刻,那裁剪得当的大红喜字、火红亮丽的被褥与周围摆放着的蜡烛红枣等等都昭示这这间卧房即将迎来它的新人,只不过只有焚渊身处这里。 他很快便平静下心绪,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他非但没有沉浸进去,现在还在警惕而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幻境,但很明显离开的方法并不是意识清醒就行。 焚渊开始在卧房内走动起来,凝神观察着内部的一切。 正当他并未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准备外出寻找时,那间紧闭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步伐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焚渊双眸微眯,这里没有能够明显躲避的地方,他已经悄悄绷紧全身的肌肉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下一秒,卧房本就未上锁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白而柔嫩的手。 焚渊却在目光落到上分后忽然顿住。 来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精致喜服,唯一露出来的双手被衬得白若玉脂,即使是这样繁琐的衣裳也不能掩去她的风姿绰约,反倒成了陪衬,那细瘦的腰肢微微晃动间便已经踏入了卧房内。 即使她的面容被笼罩在厚重的红盖头下,焚渊也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戚绵。 或者说,是幻境中的“戚绵”。 他虽然怔愣了一会儿,波澜不惊的心底也在意识到走来的人是谁后开始掀起波涛,但脸上神色还是冷静自若。 戚绵并没有走向他,而是直直朝铺满红枣与花生的床铺走去,在路过焚渊身边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秒,那一瞬间,焚渊的瞳孔有细微的收缩,只因为那新娘自红盖头下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轻笑声。 那妩媚而柔软的嗓音,与戚绵的声音如出一辙。 她走到了床边,轻轻坐下,宛如一个真正的新娘那般,端坐在床边等待着自己的相公来为她掀起红盖头。 焚渊久久未动。 他定定地望着那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精美而细致的雕塑般的新娘,视线犹如紧密的藤蔓从她绣着牡丹花的红布鞋上逐渐攀爬,细细密密地扫荡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最后,焚渊黑沉沉的眼瞳暗了暗,他竟未找出一处是与戚绵不符合的。 “相公。”戚绵开口了,语气就像是平时待在焚渊身边调笑着说话那般,“你怎么还不过来,在等什么呀?” “我坐的都累了。”她轻飘飘地说着,尾音上扬,挑起了一小段似埋怨似撒娇的音调。 焚渊黑漆漆的眼珠从她身上收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暂时看不出来什么特殊的神色,仿佛还是只在细心为如何离开这个幻境而思考。 他平静地走到戚绵身边,视线从不远处桌上摆放着的金玉秤杆移开,没有选择去拿那秤杆,而是径直来到她身边,伸手随意地拽掉了那张红盖头。 那张令他每时每刻都在眼中甚至脑海中都小心描摹着的脸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漂亮地宛如画中仙子的眉眼正笑盈盈地望着她,经过润色后的红唇浅浅上翘,勾勒起一抹似蛊惑似欣喜的媚态。 她的美艳与妖娆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仅仅一眼,焚渊的眼底便陡然涌入一片深沉的暗色,他不动声色地将盖头随意地丢在了床上,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戚绵的开口。 “你怎么不用秤杆啊,也太随便了。”戚绵鼓起脸,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就这么对我?” “大喜日子?”焚渊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微微沙哑的嗓音硬是将这句普通的问话说出了暧昧的氛围,但他没有看戚绵,而是垂眸忍不住又在喉间回味了一遍这四个字。 他与戚绵的大喜日子……似乎只是想想,他的心跳就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与喜悦,欢快地想要跳出胸膛。 “对啊。”旁边的戚绵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我们历经那么长时间才迎来这样的幸福,你要认真对待才是。” 焚渊却看向她,淡淡道:“多长时间?” 戚绵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很快就给出了她的答案:“得有一百年了吧……焚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松开原本端放在膝上的手,想去拽焚渊的衣角,被他巧妙地转身躲过了,焚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桌边,戚绵眼前一喜,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她哒哒哒走到桌边,一副和他记忆中的戚绵一模一样的轻松姿态坐到了椅子上,招呼着焚渊快来。 焚渊扯了扯嘴角,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先是顺势坐在了戚绵的身边,她就已经拿起了两人的酒杯,属于焚渊的那杯被她递给他,然后伸出手作势要交腕。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酒杯,缓慢又顺从地伸向了戚绵的手,在她期待而喜悦的目光下,两人的手腕在即将接触到时发生了意外,焚渊手中的酒杯就像没拿稳般瞬间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轻响,杯中醇香的酒水也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没等戚绵开口就主动道歉:“抱歉,我一时没有拿稳。” 戚绵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好歹看在他低眉顺眼的份上,也只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接着便使出小女孩般的耍赖手段:“你已经做了好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要想我原谅你,你必须要亲我一口。” 说着,她便已经将自己半张雪白的脸凑了过来,一副等待亲吻的模样,娇俏极了。 焚渊冷冷地望着对方的侧脸,并未有动作。 戚绵等得有点着急了,她转过脸来,盯着焚渊那双不见丝毫温情的双眸撇了撇嘴:“那好吧,我亲你可以了吧?”她继续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就在他眼前放大,那双红润的唇瓣也可怜可爱地惹人采撷。 “噗嗤”一声轻响,戚绵那双清亮的双瞳微微放大,定格在了呆滞与震惊的交杂情绪中。 她的胸膛前,那柄本该用来挑起红盖头的精美金玉秤砣直直地插在上方,它的尾端圆润并不能用力攻击,从这一点也足以见得焚渊是使用了多大的力气下得如此狠劲。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在沿着秤砣向下流淌,在那血液快要接触到焚渊的手时,他先一步移开了手,徒留秤砣牢固地镶嵌在她胸前。 在戚绵的视线中,那张俊美却诡异的苍白面容上逐渐露出一抹带着狠戾冷意的笑容。 “你让我恶心。”他低声说。 第5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4 戚绵刚刚结束了对灵兽的猎杀,令她稍微有点没想到的是,那只灵兽的确不难对付,但它却在觉察到戚绵的目的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始自毁,她是赶紧将其一击毙命才将那枚灵丹拿了下来。 只是灵兽自毁的速度还是快了一点,那颗灵丹虽然被她拿下了,也还是受了一点点的损害。 她仔细端详那灵丹上微不可察的一丝裂纹,心想着这么一点点瑕疵,那个魔修应该不会介意吧? 戚绵收好灵丹,立即踏上了回去找焚渊的路,她在猎杀灵兽上用的时间并不多,时间花费更多的是在路程上,她和焚渊两人现在相隔的距离实在有些晚,如果她不能在玉佩限制的时间内回到焚渊身边的话,她的神识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为此,戚绵脚下再度加速,可惜了那魔修要求的时间太过急促,不然她就能炼造出一张连接两地的传送符。 戚绵凝神微微探查了一下焚渊的气息,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知道他还是安全的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在快要赶到焚渊身边时,戚绵的身影在空中忽然一滞,脸上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疑惑—— 玉佩的位置,不在焚渊身上。 …… 此时此刻,墨承正守候在焚渊进入幻境前的草地上,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焚渊,那就是这个由魔尊制作出的幻境还有一个特殊之处,能够进入它其中的只有修士本人。 也就是说,除却他本人以外的任何灵兽、仙器等等具有灵力的东西都不能被带入其中,幻境只会为其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真正的物品则被幻境暂时保管,只有成功离开幻境,那些物品才会回到修士身边,墨承也是靠这一点才积累下了那么多从其他修士那里夺来的灵宝与灵石。 他当然也不会放过洗劫焚渊的机会,毕竟那小子身上的衣物与那柄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是要从幻境中拿出那些东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以往也是因为一些修士迷失在了幻境中才能轻而易举地拿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很显然这一次直到现在,焚渊也还没有迷失的迹象。 不过……墨承的目光在落到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玉佩时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枚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无视幻境的禁锢,只要他现在想,就可以将那枚玉佩取出来。 他犹豫不到一秒,就一把将那枚玉佩收入掌心,他早就注意到了焚渊腰间总是挂着它,所以总归肯定不是什么坏东西。 玉佩一入手,便是一阵诡异地透入他掌肉里的寒凉,墨承神色一变,这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至上存在的注视。 他的头脑恍惚了只不到一秒,随即那阵诡异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墨承回过神来,将那玉佩死死地攥紧,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在他收好玉佩后,那幻境也隐隐有了破碎的痕迹,这说明被困在其中的人已经通过了幻境对他的考验,墨承神色一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像焚渊那样执念深重的人一定坚持不了一会就会入魔。 但现在看来,他就要出来了。 墨承还是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他引诱别人入魔靠的是演技和仙器,可不是他的实力,要是那个神秘的女修再赶回来,那他肯定不是两人的对手。 思来想去,墨承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最好。 于是他催动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传送符,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离开后,那片幻境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随即,那片扭动的空间内,凭空出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焚渊回归现实,脸上的神色还没有从刚刚幻境中的冰冷完全转变过来,在他离开幻境后,那些属于他的东西也全都回到了他身上,只除了一样东西。 而他刚刚落地,就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那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刻的空白,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墨承或戚绵的身影,意识到什么的他陡然间犹如坠入万里寒冰,漆黑瞳孔中燃起了足以撕裂万物的恐怖摧毁欲。 那头白发由于主人情绪的失控与灵力的外泄猎猎作响,焚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轰”的一声,以他脚下为中心的方圆几十米范围内便已在一道外泄灵力的波动下化为废墟。 白发少年仍然平静地未发一言,只是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冷笑。 这抹笑仿佛引发万里雪崩的一片雪花,他身上原本纯粹而干净的灵力,在瞬间被充满妖邪的黑红魔气浸染,而那原本停滞在金丹期的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攀升,竟然是直接突破了本来还差一大截的金丹期,原地晋升为元婴期。 他垂下眸,没有去看浑身充满魔气的自己,而是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第5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5 戚绵一路速度极快,就在即将到达焚渊身边时,她忽然感受到不知从哪传来一种强烈的吸力,她原本向前的脚步开始变得犹如千斤重,再度感应时才发现玉佩的位置已经在突然之间转变到一个更远的地方,而她被玉佩限制的时间也已经快要到了。 【三三!】她在心底呼叫,【玉佩去哪了?】 三三搜寻了一番回答道:【啊哦,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玉佩被墨承带走了,而且由于玉佩的限制,现在你不得不去到墨承的身边了。】 戚绵眉头狠狠皱起,她就知道不能随意相信魔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玉佩居然会落到墨承的手上。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渐渐感到四肢传来的被束缚感,那阵强大的吸力愈发强劲,紧接着,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 …… 墨承用来逃跑的传送点自然会设置的越远越安全越好,所以他这一传送几乎是直接传送到了北渊与东洲的中间地位,毕竟北渊是他的老巢,遇到什么问题也是逃亡北渊最安全。 而戚绵也直接被吸回到了玉佩内,因为在离开玉佩时间太久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现在不仅灵力被压制了一大半,甚至于她不能离开玉佩的三米范围内。 【这种状态多久会消失?】戚绵询问道。 墨承将玉佩收回了他的储物戒指内,所以她现在身处玉佩中时并不能看见外面的场景,而焚渊离他们还远得很,玉佩不能回到他手上的话,她就只能一直呆在戒指周围三米的范围内。 三三给出回答:【不用太担心,过不了半个时辰就就恢复的。】 戚绵松了口气,虽然焚渊现在没有了玉佩,但他们曾经绑定了彼此的灵魂,因而她还是能感应到焚渊的大致位置与状态。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担心起来,焚渊身上的灵力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就忽然紊乱起来,然而他的境界却猛然窜了一大截,她不清楚这具体缘由为何,只是心中倍感不安。 墨承此刻已经放松下来,他回到的地方是一条街道,这里的一家客栈是他短期内买下的住处,偶尔会在这里歇息。 客栈中,他先将那枚玉佩从储物戒指拿了出来,准备仔细研究研究。 玉佩入手时依然寒凉,只是没有了第一次拿到它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诡异凉意,他将玉佩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于是他准备开始注入魔气探查。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的魔气才刚刚接触到那枚玉佩的表面,甚至是碰都还没有来得及碰,那枚玉佩就猛然发出了一道强光,将他的魔气拍散地干干净净。 墨承双眼睁大,脸上闪过惊愕。 沉默呆在玉佩中的戚绵则是默默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想就你那点魔气还想沾染到她的玉佩上来? 但墨承没有被吓退,他只是更加笃定了这枚玉佩的不简单,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以更多的魔气来小心探查。 不想被他接触的戚绵在脑海中感受了一下焚渊此刻的位置,惊讶地发现他的所处地点居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变化后,她心中忍不住焦急起来,下一瞬,她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墨承的身后。 “咳……”一只玉白的手如同鬼魅般径直掐住了墨承的脖颈,根本来不及躲闪的他只能在喉咙里吐出一声破碎的低咳,紧接着,他的脸边出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面容。 戚绵眯着双眼紧紧盯视着他,她的语气森冷:“你对焚渊做了什么?” 墨承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无奈喉咙的桎梏让他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来,只能一脸惊恐地发出嚇嚇声。 戚绵盯了他片刻,厌恶地松开了钳住他脖子的手,对方身体的脱力让他骤然跌坐到了地上,自知自己的实力比不过眼前的女修,墨承垂着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一圈,暂时没想明白这个女修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到这里的,便选择暂时妥协。 “道友,道友饶命啊……”墨承抬起来脸,那张阴郁但生得也俊俏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可怜又胆怯的谄媚笑容,“我、我也不清楚焚渊道友现在身在何处,但我敢保证我真的没对他做什么,那个采集仙草的任务他应该也完成了,只是……” 戚绵打断了他的话,她用力地捏起了对方的衣领质问道:“那为什么他的玉佩在你这里?” 墨承眨了眨眼,大脑飞速运转中,正要扯谎回答,却听见旁边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下一秒,那个漆黑而颀长的身影如狱中恶鬼出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 他的手上还捏着残存的传送卷轴碎片,谁也不知道刚刚那几刻钟内,他居然仅仅凭借墨承留在原地的传送轴碎片便重新复刻出了一个传送位置一模一样的传送符,这样的能力,若是让大陆上的人们知道,一定会惊呼对方是一位器修天才。 “焚渊?!”在看见焚渊赶来后,戚绵连忙松开了墨承的衣领,迈出步伐下意识朝他走去。 可是她忘了限制,在她才踏出去超过距离墨承的三米范围内后,她的身形被一阵看不见的大力骤然朝后拽去,一身宽大的青衣只来得及在空中飘扬了片刻,她就被吸回了墨承身边,或者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玉佩身边。 她看起来脸色虚弱,漂亮的面孔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呆愣了一瞬,玉佩传来的吸力让她纤弱的身躯倚靠在了墨承的右手上,从焚渊的角度来看,就好像墨承搂住了她的腰肢。 戚绵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禁锢还没有消失,她正要抬眼对焚渊解释,但这一眼,让她彻底愣住—— 焚渊凝视着他们二人,三千银丝无风自起,那张俊美精致而苍白的脸上透露着一股沉默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死意,无端的,那漆黑眼瞳中的冰冷与狂暴让在场的两人都感到心底一沉。 他入魔了。 第5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6 “……焚渊?” 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她现在能够清楚看见对方身上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魔气,那双墨黑的瞳孔往日里只是让人觉得诡异,此刻却是真真实实地充满了邪异。 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曾经她认识的焚渊了。 然而出乎戚绵意料的是,焚渊冰冷的瞳孔在接触到她后犹如春意化冰般,很快就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阵轻柔的安抚:“很快就没事了。” 戚绵愣了愣,还在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感到耳畔传来一阵迅疾的风声,那还呆愣在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墨承,就在瞬间被一只看不见的光剑贯穿了胸膛。 他茫然地睁大双眼,眼中还是单纯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焚渊明明冲破了幻境还会入魔,更不明白为什么他入魔后修为居然会增长这么一大截。 他的胸膛处后知后觉地开始弥漫开来尖锐的痛楚,焚渊这一击并没有下死手,毕竟他还不清楚墨承到底对戚绵做了什么,但也足够墨承无法反抗了,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来自己最好的一种救命丹药,眼也不眨地吞了下去。 焚渊闲庭信步地走向戚绵,没有分给墨承一个眼神,他身上的魔气越走近,戚绵便能感受地越清楚。 她只能呆滞地伫立在原地,心想着完蛋了,焚渊看起来是真的完完全全地入魔了,没有一点回转的可能了,那她的任务帮助焚渊成神不就算是失败了吗?一个魔修要怎么成神? 墨承已经在她身侧脸色惨白地跪倒,焚渊使出的那记光剑阴狠而诡异,正是从那束传承卷轴中学来的,看起来无形又隐秘,但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像烟花般炸裂开来,甚至带着能够引起剧烈疼痛的毒素。 禁锢她范围的时间还没有失效,戚绵只能维持站在原地,看着焚渊一步步朝她走来,与他身上森冷压抑气质形成反差的是那张俊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温和笑容,他在戚绵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便轻而易举地从墨承手中夺过了属于他的玉佩。 戚绵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焚渊就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少年人高挑身姿还是能将她完全容纳进怀里的,他拍了拍戚绵的肩头,语气正常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绵绵,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戚绵机械地摇了摇头,她低垂着眼睫,视线只定格在焚渊重新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上,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道:“焚渊,你入魔了。” 焚渊握着她肩头道手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的确,到现在为止,他不曾为自己的入魔生出半点后悔之意,唯一让他害怕的就是戚绵是否会对他这副模样有着异样的眼光。 于是他只安静了几秒后随意地掠过了这个话题:“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戚绵顺着他的话看向一旁的墨承,对方服下的丹药好歹是让他的伤势缓和了一些,痛楚也在药效的发挥下渐渐减轻了一点,但还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倚靠在旁边的桌椅上。 虽然说一个魔修的死活可以说是无所谓,但戚绵心想焚渊已经入魔了,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回转正道,总归不要彻底地沦落为夺人性命的魔修应该是好一点点。 “算了,别管他了。”戚绵抿唇,她现在面对入魔的焚渊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语气也是明显干巴巴的,“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将玉佩拿走了,所以我才会被迫来到了这里。” 她生疏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落入焚渊的耳中,刺激地他心中的黑气又一次大涨了一簇,只是焚渊闭了闭眼,勉强压制住心底不受控制弥漫出来的不安、悲伤、偏执…… 他还是温和地回应着戚绵的话:“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焚渊拍着她的肩头松开了搂住她的手,示意朝外走去,戚绵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她没有看见在自己往外迈出一步时,焚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微微一动,那被墨承虚虚笼罩在掌心的储物戒指就飞入了他手中,这里面有之前戚绵想要的上品灵石。 除此之外,他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似乎是陷入昏迷中的墨承,不见光亮的黑瞳中象征嗜血的冷光凛冽闪过,不消片刻,墨承那张原本看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些的脸再度惨白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声。 …… 戚绵和焚渊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家客栈,他们两人追着墨承都快赶到了东洲的边境,现在想回去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住处,索性戚绵也就选择先在这里待几天。 她还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能将魔修变回正道修士的方法,一路走着都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的她落在焚渊眼中就变成了对于他入魔后的厌恶与冷淡。 他如影随形地跟在戚绵身边,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悄悄握紧,眼底浮现出明明灭灭的阴沉,没关系,焚渊忍耐着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他们二人间已经绑定了灵魂,即使戚绵现在后悔了想要离开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到了,他会在戚绵找到离开他的方法之前,就率先强大到能够将她永远地绑在身边。 魔修不讲究追寻什么道,他们修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或者说,他们修的是自己的欲念,所以也可以说,他的道就是戚绵。 焚渊抬眼,黑沉的眸子沉默注视着比自己稍稍先行一步的戚绵,他已经不仅仅是爱她。 他渴求她。 第5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7 【……我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魔修成神的例子,正道修士认为魔修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被自己的欲念吞噬,最终陷入癫狂,或是反噬而亡。】 三三的话让戚绵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但是魔修中最强大的不是那个魔尊吗?他活到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三三沉思片刻后说道:【他虽然强大,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大约几百年前渡劫失败后就一直在沉睡,而且他所渡的劫就是他的成神劫,也许元气大伤了也说不定。】 也是因为魔尊的此次沉睡,近几百年来,魔修生活的愈发小心翼翼,没了背后那尊大佛的倚靠,正道修士们就能够压制他们,目前大多数魔修都被迫呆在北渊。 据三三所说,历史上所有魔修在经历成神那一劫时都失败了,无一例外,说不定这就是天道在警告世人,这种有违正道的修炼方式是不会被它所承认的。 戚绵头大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看能不能将焚渊扭转回正道了,可是魔修成神难,魔修归正也没好到哪去啊。 【你再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对焚渊伤害最小,还能将他拽回正道的方法。】戚绵对三三最后嘱咐道。 【……】三三欲言又止,她不清楚焚渊为何入魔,否则就该明白,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焚渊是绝无可能再回归正道了。 恰在这时,一袭黑衣的白发少年回到了屋中,焚渊这几日不知何故突然对炼器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所以他经常外出去淘些有关炼器的法术,不过他们现在居住的环境有限,暂时不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炼器炉。 戚绵掩去脸上的忧虑,露出一抹笑来:“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焚渊的视线落到她脸上,那已经舒展开来的细眉虽然漂亮,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垂下眸,装作不知晓对方心底的担忧,只轻声回答:“嗯,找到了一些适合我的炼器术。” 戚绵眨了眨眼,她开口:“其实炼器我也可以教你一些的,没必要去外面,那些能淘到的炼器术品质都不会很好的。” 焚渊避开她疑惑的目光,他外出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找炼器术,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地赚取更多的灵石,比如他这段时间炼出的一些小玩意大多就都卖了出去。 “我打听过了,过几日,这里还会有一场拍卖会,是上次那个萧昀举办的,我们可以免费入场,这次的拍卖会会比之前那个更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好用的炼器炉。”焚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将一个看不太清的小物件塞给了她。 “好……这是?”戚绵奇怪地低头看了眼,那是根入手冰凉的玉簪,看起来精致又不失简洁,只需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根玉簪的应当是一件中上品质的仙器。 焚渊那张看起来冷淡的脸总算出现了些许浅浅的笑意:“这是我这几日来炼出的最好的东西,具有滋养神识防御毒害的能力。” 戚绵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焚渊居然就能炼出这样品质的仙器了,这说明他不仅在修炼上是个天才,在炼器方面居然也是个不世奇才。 她眼神略微复杂地看向焚渊,心想其实你就是修仙文里的龙傲天吧。 “谢谢,很漂亮。”戚绵收下它,当即取出了自己头上原本那支焚渊买给她的普通玉簪,想要换上它。 焚渊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眼瞳直直凝视着她,看起来平静却又深不可测:“我帮你。” 身量高出她一截的少年站至她身后,看起来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当他拢起大片柔顺的黑发时,雪白的睫毛颤抖起来,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愉悦,焚渊眼底是深重的占有欲,望着自己身前一无所知的戚绵,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他没有告诉戚绵,那根玉簪还有着极其强大的追踪能力,甚至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而传送的对象,是他。 至于那根被替换下来的玉簪,焚渊随意地瞥了眼,它看起来依旧漂亮润泽,但不是出自他的手制作出来的。 所以在他手中,那根制作精美的玉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随风飘落。 在发髻被挽好的最后一刻,焚渊克制地微微俯首,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触碰到一缕发丝,幽幽发香侵入鼻腔,他像个耐心极好的猎人,浅尝辄止后便重新站直身体,眼底浓重地化不开的占有与爱欲被他轻描淡写地淹没入深渊。 “好了。” 温和的声音传来,戚绵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他:“好看吗?” 焚渊认真地点点头:“你最好看。” “诶?”戚绵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心,“换下来的玉簪呢?” 得到的回应只是他轻飘飘的一句:“不要了,以后我会给你做更多更好的。” 戚绵注视他片刻,放弃地收回视线,好吧,她倒是觉得有点可惜,那个发簪虽然没什么灵力,但好歹也是花了不少银两买来的呢。 “对了,那个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你还有多少灵石,不够的话我去想办法给你弄一点。”戚绵很快就把刚才的可惜抛在脑后,她对拍卖会还是很兴奋的,毕竟那上面说不定能见到很多好东西。 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灵石够用了。” 除了他这几日靠卖仙器赚到的,还有从那个魔修身上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