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对象先婚后爱了》 第1章 重逢暗恋对象 江曼笙下班回家路上，听到墙壁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时，还以为是幻听了。 京市时间，傍晚“19:00”。 天还荧荧亮着，老式居民楼旁的小摊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烤肉架打着转，蒸笼屉被掀开，冒着腾腾热气。 江曼笙在这袅袅升起的烟火气里抬头，云彩不知何时染上淡淡橘红色，悬挂在遥遥天际。 很难不认为那声猫叫是幻听。 一是因为今天部门开了一天会，她的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整个人都有点麻木晕乎。 二是因为墙壁上那条缝隙只是窄而细的一道，要说里面有只猫钻进去了。怎么……可能呢？ 而且只有那短且急促的一声，现在又静悄悄得像个最正常不过的傍晚。 …… 实在没有力气多想了。 往小臂上提了提还装着笔记本的鼓囊囊托特包往家走。 开了门，不大的两居室径直映入眼帘。 还没来得及瞧一眼，就听见卫生间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是江曼笙的室友赵姝。 她俩高中本科都是同学，读研时更是成了室友，专业都是物流管理，毕业后江曼笙虽然衣食无忧，但赵姝日子得扣着过，江曼笙也不在意，就跟她一块儿在这合租。 起初那会儿，两人都做的供应链，但天天加班酒局，江曼笙还没觉得苦，她的亲生母亲沈绾一已经天天以泪洗面了。 后来没有办法，尝试说服也不起效，总不能天天看着自己的妈妈哭，她就换了份稍轻松些的工作，现在在一家智慧农业公司做行政专员。 至于赵姝，她还在最初那家供应链公司工作，昨晚去的酒局，今早江曼笙出门时她还没回来，现在人都还蹲在洗手间吐。 其实刚开始那会儿江曼笙还心疼得不得了，但现在竟然有点渐渐适应了。这真不是个好习惯。 她抬手撑开卫生间的门看了一眼，赵姝长发扎成低马尾，蹲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时，习以为常地硬撑着，扭过头来看着她：“……想喝水。” “等我一下。”江曼笙声音轻轻柔柔的，大衣都还没来得及脱，趿着拖鞋便钻进隔壁厨房给她倒水。 再次拐进卫生间，将温水递到赵姝手里时，手机里响起“叮咚”的消息声。 点开，看了一眼，是奶奶。 在催她相亲。 大概半个月前，奶奶突然开始日复一日不间断地给她发来已经精挑细选过的优质男资料，还一字一字标红做了笔记，说这个小伙子长得帅，那个小伙子心正性格好。 别的不说，现在赵姝每天唯一用来娱乐的事就是审视奶奶发来的优质男资料，因为赵大小姐说了，只过她奶奶那一关不行，必须也要过赵大小姐这一关。 这不，都难受成这样了，赵姝还想得起来要为她把关，手已经伸到江曼笙跟前：“……我看看。” 江曼笙递过去。 很快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真优秀啊。不愧是奶奶筛选的，但是……不行，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呢？ 有一个原因—— “我刚刚做梦……梦见陆祈臣了。”赵姝如是开口。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江曼笙依旧是本能地心一跳。 赵姝很了解江曼笙，高中那会儿江曼笙暗恋陆祈臣的事，她清清楚楚。 “我梦见……毕业典礼那天，我们俩正好走在陆祈臣后面，有人问他知不知道文科班最高分是谁？陆祈臣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回‘不是江曼笙吗？’”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事实是，毕业典礼那天，她们俩正好走在陆祈臣身后，有人问他知不知道文科班最高分是谁？ “是谁？”陆祈臣以丝毫不在意的语气回道。 “江曼笙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不认识。”陆祈臣真正回的是这句话。 这就是江曼笙暗恋陆祈臣整个高中的结局。 而她们闺蜜俩最大的梦想也不过就是想听到一句——“不是江曼笙吗？” 只要陆祈臣能记得她就好了。 因为他实在太过太过遥远了。 但就连被他记得，也没有。 赵姝吐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膝盖站起来：“等奶奶筛选出来，要真的去相亲吗？真的……要结婚吗？” 其实江曼笙多少有点无所谓。江家是开公司的，走的又是稳中求进的风格，一大家子别的人都不操心，天天几双眼睛全盯在她这个半途才被找回来的小女儿身上。她很喜欢奶奶，不想让奶奶老是操心她。 反正她也这么多年没有喜欢过别人了。 而且也是奶奶精挑细选的，没有什么不好。 “……要吧。”江曼笙依旧声音轻轻。 - 赵姝去睡回笼觉，江曼笙起初的打算是随便在冰箱里翻点食材简单煮点饭。 但很诡异的，又想起那只小猫的叫声。 醒酒可以煮香菇豆腐酸辣汤，于是江曼笙重新穿上大衣，决定下楼去买豆腐。 至于为什么又突然想起那只小猫叫声。 其实十八岁之前，江曼笙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江家的小女儿，她在一对非常清贫的养父母手底下长大，养父酗酒家暴，养母日复一日承受和沉默。 她是在十八岁那年才回到江家的。 而那道小猫叫声令她回想起了被养父锁在小房间里的自己。 再看到那道墙壁已经是十几分钟后，江曼笙走过去，趴到那里仔仔细细确认了好大一会儿。 这一次真的确认不是幻听了。 因为墙壁缝隙里头趴着一只打着颤的白色小猫，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在几近濒死之际终于瞧见江曼笙这样一个人出现时，再次用尽全身气力叫了听起来令人心都跟着颤了颤的两声。 一秒令江曼笙回想起十八岁之前，被养父关起来的窒息感。 那么无助，却渴求光亮的。 ……怎么钻进去的？ 江曼笙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在那道窄窄的缝隙上。 左右两边，包括那条缝隙，江曼笙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有确认出所以然。 就在这个空当里，天边突然飘来几阵乌云，是要下雨了。 江曼笙蹲下来，用手上下摸了摸，终于发现下面有个洞。 但是它钻不出来了。 是一只很不聪明的小猫。但是至少今天，不聪明也没关系的。 费了很大的劲，江曼笙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把小猫捞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雨已经落下来了。 打在一人一猫身上。 江曼笙站在墙壁前，整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头发也被打湿了，湿浸浸地耷在额侧。 那只小猫饿得虚头无力地趴在她怀里。 提了十几分钟的心终于放下来。 要去买点猫粮，江曼笙提步就要往一旁的宠物医院走。 但她今天一定非常非常倒霉。 才会在这样一个狼狈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一个以为今生永不会再见到的人。 大概距离她五米远的地方。 道旁停了辆黑色宾利，旁边站着个身姿峻拔的男人。 他一身暗色系西装，扬手间露出腕骨处一截钛金表盘，一身的冷峻矜贵气。 正微倾身为一位温柔知性的女人撑伞。 就这么隔着濛濛人群，江曼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并不是因为男人在人群中太过出众。 而是因为—— 江曼笙认识他。 是陆祈臣。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算起，江曼笙已经满满当当暗恋他七年。 几滴雨砸在她纤白的腕骨上，有点疼。 而他身旁那个女人，好漂亮啊。江曼笙抬手撑在自己头顶，往檐下稍了稍避雨想。 第2章 陆祈臣 相亲 天哪！这世上还有比她的表哥陆祈臣更可恶的人吗？ 黑色宾利旁。 陆文绮走在陆祈臣身旁，一边迈着小碎步跟上，以防自己淋到哪怕一丝一毫，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吐槽。 雨势不小，伞面被砸得砰砰作响，雨滴顺着伞沿砸落地面。 到了车旁，司机为陆祈臣拉开后座车门，陆文绮立刻从伞下溜走，径直上了副驾驶。 陆祈臣也懒得搭理她，微俯身坐到了后排。 陆祈臣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有点老破的小区附近，其实是有一个令温柔知性的陆文绮小姐心如刀割的原因的。 三个月前，陆文绮跟爸爸大吵了一架，径直搬出了陆家。 卡被封了，但陆小姐骨气犹在，于是就用仅有的钱在这么个破地找了个房子准备先住几个月。 而陆祈臣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陆文绮的母亲要见陆祈臣。 原因无他，为了替陆老爷子催婚。 陆祈臣当然不乐意，近几年他身边连个女性的影子都没有。于是他选择找到陆文绮回家转移战火。 陆文绮牙都快咬碎了。但没办法，她害怕陆祈臣。 其实十七八岁那会儿，陆文绮还是很喜欢她这个表哥的。但自从他接手了陆氏集团，人就越来越冷峻少话，每次见面他的姿态都极为冷淡利落、游刃有余。 打心底里陆文绮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再不济也是个有钱的、可以趁着青春抓紧时间挥霍的大小姐。心里虚了，也就越来越害怕陆祈臣。 “不是我说，表哥”，陆文绮扭头看向陆祈臣，她一手摊开，挺夸张的一个销售般的姿势，“咱长这么张分分钟能出道秒杀娱乐圈所有当红小生的脸，找个女朋友很难吗？就非得牺牲你亲爱的表妹回家挨骂吗？” “……” 闻言，陆祈臣扬了扬眉，微抬头看她。 他靠着真皮座椅，肩膀挺括，领带系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浴在车厢略显昏黄的光晕里，更显脸庞棱角优越：“怎么，二十了还离家出走，你很有理吗？” 无话可说。 陆文绮就不该尝试跟他讲道理。 还不如盯着窗外发呆。 视线的不远处，有个好温柔漂亮的抱着只脏兮兮猫的女孩子，陆文绮眨了眨眼，想再多看两眼，后座陆祈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恰好车子拐出老旧小区，驶入通往中央商务区的主干道。 陆祈臣接通了电话。 没有开免提，陆文绮只依稀听到“爷爷不舒服”“带文绮回来”这样的话。 没几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回老宅吧。”通完话，陆祈臣淡声对司机说。 陆文绮大为震惊，她怕爷爷也怕得要死，立刻警惕起来：“干嘛！” 陆祈臣：“爷爷身体不舒服。” 陆文绮挠头：“是不是又是为了教训我们俩才这么说？” “……” 陆祈臣没说话，车子转头，驶向陆家老宅，将这片大概永不会再驶进来的老旧小区和此地的人统统甩在身后。 - 老旧小区，一家不大的宠物医院。 头顶昏黄的灯落在两人一猫身上，医生眉头皱得紧紧的：“它好像心脏有点问题，我们医院太破太小了，查得不是很精准，要不要再去别的医院看看？” 很确定这是只流浪猫。起初江曼笙并不打算养，只是正好有这个时间，就想着带它做个检查。 眼下听到这句话，江曼笙拧着眉低头去看。 真奇怪，明明是只流浪猫，却一点也不怕她。 四只爪子紧紧地扣着她的衣服，一刻也不肯松开。 本来打算给赵姝煮的香菇豆腐酸辣汤也作罢。 给赵姝发了条消息，江曼笙打了辆车，临时买了个猫笼，让它钻进去，又定位了个还算不错的宠物医院。 医生给出病历已经是三十几分钟后。 江曼笙决定要养那只猫。 这个决定就下在医生告诉她它患有猫肥厚性心肌病后。这个病的意思是，它有可能会突然死亡。 医生在为它做更多检查和注射疫苗，江曼笙又坐在外面等待。 她在思考，赵姝对猫毛过敏，肯定不能养在现在的出租屋。 就在江曼笙还在踌躇的时间里，妈妈忽然打来电话，妈妈的眼睛看着亮晶晶的，像是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但她率先注意到的还是江曼笙所处的地点，“笙笙，现在……在哪里呢？” 江曼笙将手机往自己身前挪了挪，可拍到的范围缩小了很多，只剩下江曼笙：“刚刚遇到一只猫，我现在在宠物医院给它检查身体。” “想养它吗？”她的妈妈沈绾一女士轻而易举就可以看透她。 但沈绾一也很快反应过来，“但我记得姝姝是不是对猫毛过敏来着？” “嗯嗯所以我在想……”江曼笙刚想说出自己的第二个想法，就听到沈绾一给出另一个解决方案：“那要养在妈妈身边吗？我可以照顾它，你也可以天天回家看它。” “可以……这样吗？”说白了，回到江家不过七年，她从小在养父母那里受到的教育也没教会她依赖别人。 “当然可以啊。”沈绾一很快回道，“如果你愿意，就养在我身边好啦。” 沈绾一也没多说什么。尽管镜头里江曼笙只展示出了上半身，沈绾一还是很快判断出她穿的哪套衣服，因为都是她置办的，“嗯嗯穿这身最漂亮。”沈绾一向来不吝夸赞。 话音刚落，通话视频里切成了后置镜头，江家客厅里摆了两衣架的衣服被推到江曼笙目光里，“我今天给你拿了新衣服，等明天让李叔给你送过去。” 沈绾一总是这样大手笔地给她置办衣服。 “……谢谢妈妈。爸爸呢？” 沈绾一在那头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了笑：“在和奶奶讲道理呢。”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听奶奶说发了几个男孩子的资料给你，爸爸很不高兴，很不愿意让你相亲呢。说明明才回到我们身边没……” 明明才回到我们身边没几年。江曼笙自动补全了妈妈未说完的话。 尽管从未表示出来，但江曼笙其实常常因为江家人无底线的宠溺而感到诚惶诚恐。她真的再没有见过比她的亲生父母还要温柔周到的人了。 “还有一件事情，”话筒那头，沈绾一又开口，“你知道的，爸爸妈妈绝对绝对不催你结婚，但是奶奶天天给我洗脑不结婚以后会很孤独，搞得我现在也有点紧张。最重要的是，我先把资料发给你。” “这个你看看要不要见一见试试……他叫陆祈臣，是陆氏集团陆齐老爷子的孙子。只比你大一岁，好像还和你一个高中来着。然后本研是读的哥伦比亚大学经济，我研究了很多，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男孩子，我和爸爸也特别震惊，以陆氏集团的地位，奶奶手里会有他的资料。” “陆氏集团你知道吗？他们家主要是在做金融和商业，控股公司大概有50多家……” 沈绾一还在怕被江曼笙拒绝似的滔滔不绝介绍，突然听到江曼笙问道：“妈妈你刚刚说，他……叫什么名字？” “陆祈臣呀，”沈绾一，“不感兴趣吗？那……” 然而，沈绾一很快听到江曼笙回答：“妈妈，我想见。” 大概是挺难得从江曼笙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眼神，沈绾一愣了愣，轻声开口：“好。那就去见。” 第3章 “江曼笙小姐？” 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地点是tail餐厅。 江曼笙把猫养在江家，又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才回到出租屋。 这几日天老是闷沉沉的，江曼笙开了阳台的窗通风，刚换完衣服，赵姝就揉着眼睛从卧室走了出来。 看到江曼笙，她怔了一秒，下一秒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到江曼笙身上：“呜呜呜你不在我都睡不好觉。” 后面是沙发，江曼笙退了一步，两个人就这么瘫坐在沙发上，江曼笙挺习惯了，这是在外雷厉风行的赵大小姐在家一贯的粘人做派，她正好抓住时机交代：“我……明天晚上要去和陆祈臣相亲。” 听到这句话，赵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对于江曼笙要和陆祈臣相亲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最震惊的人莫过于赵姝。 毕竟知道她的少女情愫的人，好像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赵姝了。 “真的假的？！还是我在做梦？”赵姝看起来一点也不困了。 “真的吧，”江曼笙也站起来，她弯腰整理因为刚刚瘫坐后有些许褶皱的浅紫色短款毛衣，“我今早醒来发现我手机上真的有陆祈臣的资料。” “卧槽……不是！”许是太震惊了，赵姝久违地讲了句这间不大的两室一厅几乎听不到、也被严令禁止讲的脏话，下一秒就被江曼笙轻拍了下额头。 “晚上再震惊好不好呀？赵大小姐。我们俩再不快一点要迟到了。”江曼笙把赵姝往浴室里推，她们俩的上下班时间是一样的。 可能是这件事真的挺令人难以置信的。 等到江曼笙到了公司，赵姝竟然还有空给她发来消息：“好像都不知道陆祈臣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晚上我带你去烫头发吧。” 江曼笙回了个“好”。 但其实重点并不是陆祈臣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而是江曼笙本来是什么样的女生。 烫了木马卷，两人回到出租屋已经近九点，赵姝还兴致勃勃的，站在沈绾一女士送来的那几大架子衣服前给江曼笙搭配。 江曼笙本来就是鹅蛋圆脸，剪了法式刘海，现在整个人显得更加好脾气了。 看起来好脾气在很多场合其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但这好像是江曼笙骨子里的气质，无论赵姝怎么努力也剔不掉一星半点。 赵姝很严肃地瞧一眼江曼笙瞧一眼衣服，一件件往江曼笙身上比划，江曼笙被比划了半个小时，人多少有点直不起腰了：“我妈选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呀。” 最后赵姝选了件雪纺衬衫搭小香风套裙，江曼笙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她是真的觉得沈绾一选的衣服都挺漂亮的。 而且，其实只是一场相亲而已。 像陆祈臣那样的人为什么会需要相亲呢？江曼笙不知道。 但她很擅长做失败的准备。 在听到他的名字，只是说出想要见面这样的话，好像就足以花掉她很多运气。 - 这晚，江曼笙失眠了。 一整晚睡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 早晨上班前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黑眼圈遮得差不多。她太困了，头也昏昏沉沉的。而且这天上午的工作安排甚至都没给她时间喘个气。 近午休的时间，江曼笙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营销部来人说黄总监今天要来，中午大家聚一下餐。 想趁着午休时间补觉是没戏了。 江曼笙抚了几下胸口，才轻叹一口气，一旁就有个同事凑上来：“笙笙，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明天陆总会来欸？” 不知道又是什么合作的总。最近公司正在尝试结合区块链更新食品溯源管理系统，确实有一个合作的陆总。 江曼笙刚想问是跟区块链的那个陆总吗？ 一旁又有一个同事小姑娘凑上来，她眉头皱得挺明显：“但是黄总监啊……” 黄总监此人很难评。一般的酒局倒也罢了，但公司没有任何女士喜欢参与黄总监组的局。 只要有他在的酒局，灌女士喝酒简直就是最核心任务之一。 但营销部地位高，黄总监地位也高。她们这些行政部的小员工只能强撑着挡。 好在，这天江曼笙坐得离他远远的，虽然也被架着喝了几杯酒，但她状态还好，问题不是比较大。 傍晚七点左右，江曼笙到达tail餐厅。 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很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江曼笙报了陆祈臣的名字，前台让她稍等。 等侍应来引领的空当里，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恬恬展示热情：“小姐姐，你好漂亮啊。可以加你联系方式吗？” 江曼笙并不拒绝。 约好的时间是“19:10”。 江曼笙坐好后，先找侍应添了杯温水，侍应来添水期间，她收到陆祈臣的消息，说“抱歉，有场会议拖了一会儿，大概要晚十分钟到。” 回了个好，霎时间，江曼笙没有那么紧张了。 餐厅里的温度很适宜，江曼笙也看不进去手机，坐在位子上发呆。 陆祈臣人肯定不会立刻出现，她人多少有点松懈了。 也算起来，在过去的36个小时里，她只睡了一个小时觉。 再加上那几杯酒的劲涌上来了，江曼笙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她强撑眼皮盯着眼前的酒杯。 再有记忆时，她是被一道声音惊醒的。 有些陌生和熟悉的男声就停在她咫尺之遥的耳畔。 江曼笙抬眼，就这么撞上陆祈臣的目光。 她的记忆有了空缺。 而陆祈臣就这么穿了件白衬衫、黑色西装长裤，小臂上搭着件黑色大衣，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声线疏离冷淡，跟过去偏差似乎有些大。 ——“江曼笙小姐？” 第4章 公司再见 开掉黄总监 ——“江曼笙小姐？” 很客气、疏离和遥远的一个称呼，足以再次提醒江曼笙，陆祈臣从来也不记得她。 江曼笙下意识抬手捋了捋额前柔软、微微卷曲的刘海，她的声音还没清醒，慵懒软糯：“你好。” 而陆祈臣只是“嗯”了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抬了下手，一旁的侍应生立刻走了过来，跟他确认菜单。 江曼笙已经不困了，酒估计也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醒了七七八八。 就这么盯着他看。 餐厅里很静，暖白灯光打在他白皙微冷的脸庞上，有一点冷淡和江曼笙也说不上来的温暖。 大概是时光给她留下的滤镜。 她想起念高中那会儿第二次见到陆祈臣。 其实是在高一的一次月考结束后不久。 班里吵吵嚷嚷的，上课铃还没打响，江曼笙接了杯热水回来，从后门走入教室，而化学老师捏着一沓试卷走进前门。 陆祈臣也出现在前门，化学老师瞧见他，打趣：“有什么事？年级第一。” 陆祈臣也不应下这“年级第一”的附和，只是淡笑了下：“杨老师。我来帮孙老师找一下数学课代表。 于是下一秒班里就响起“数学课代表呢”“江曼笙有人找”的声音。 江曼笙人还站在后门，想了想，直接穿过走廊走到他跟前：“有什么事么？” 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跟陆祈臣说话。 陆祈臣也立刻反应过来，“这个是孙老师的笔记本，她让你今天晚自习开始前给他们投一下这几道题，然后讲一下。孙老师说她今天有事请假了，如果这上面的题你也不会，可以去隔壁班问我。” “好。谢谢。”江曼笙伸手接过。她高中那会儿是个心冷面子也冷的普通女生。 接笔记本时指尖相触，她的手很冰，他的手很温暖。 以为这次见面就要这么揭过去了，却又听到陆祈臣问：“感冒了？”大概是因为她脸红彤彤的，手也那么冷。 “没有感冒。谢谢。” 这就是高中那会儿的陆祈臣。 明明很优秀，明明他的世界与他们这些普通人之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但他给人的印象始终是，隔壁班很优秀、很有责任心的学神。 而现在那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被她江家的小女儿这个身份打破了吗？ 不知道。 但……好像没有。 因为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人离开餐厅，站在她旁边的陆祈臣看着她，诚实开口：“江小姐，我很抱歉。这次相亲是爷爷安排的。”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句话的意思如此明确。 是在告诉她，他们不会有下次见面了。 正好江曼笙的司机过来了，她声音低低“嗯”了声。 回了两句：“不用麻烦啦。我的司机到了。” 以及，“陆祈臣，希望你今天用餐愉快。” 便俯身钻进了旁边的黑色迈巴赫里。 只是一场见面而已。 她还想要什么呢？ - 陆祈臣回到老宅的时候，陆文绮也在。她板板正正地坐在客厅沙发一侧，陆老爷子陆齐坐在她对面。陆文绮坐得可真直，陆祈臣简直要怀疑再坐半个钟头，她的脊椎骨会折。 很安静。 陆祈臣推门进去，陆文绮抬头看到是他，眼睛一瞬间亮得跟星辰一样：“哥哥哥哥哥哥。” 陆老爷子陆齐瞥了陆祈臣一眼，没说话。 江曼笙。 这个名字其实陆祈臣上次回老宅才头一次听说，是爷爷百里挑一选出的女孩子。连素来冷言冷语动不动就怼得爷爷说不出话的奶奶都喜欢得不得了，说“好像是这几年才回到江家，是个受过很多苦的女孩子呢。” 陆齐：“见到了？” 陆祈臣：“嗯。” 陆祈臣扭头看了眼秘书，秘书立刻会意，将几摞文件摆到陆齐跟前。陆祈臣坐到陆文绮旁边，很明显感觉到陆文绮紧绷的气散了一点：“第一个是睿白智慧农业要结合区块链技术做的食品安全溯源系统项目，这个我明天会去看……” 陆齐：“见得怎么样呢？” 陆祈臣微微蹙了下眉，他找了个理由：“我觉得小叔说得很有道理，江家毕竟……” 江家毕竟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前几天陆齐安排陆祈臣和江曼笙相亲时，小叔也在。这是小叔的原话：“怎么选了江家的小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 陆齐：“我们家是什么封建王府吗？还门不当户不对的。” 这的确也不是陆祈臣的想法。但他的确没有结婚的打算。 要非暴力沟通。 他揉了揉眉心，打算跟爷爷耐心讲清楚。 正好奶奶和小姑从二楼下来了，这几年奶奶身体很糟糕，已经进了好几次icu。 与此同时，爷爷已经从一旁站了起来：“你奶奶身体什么样，以及她有多操心你，我相信你有数。” “文件拿着，跟我去书房说。” 陆祈臣微仰头看了眼，正被小姑扶着小心翼翼下楼的奶奶。 江曼笙。 头一次见爷爷奶奶都对一个人这么满意。 身旁，陆文绮扯了扯他，大概也是看他快要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了，为他出谋划策：“哥我听说别人家公子哥有协议结婚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陆祈臣依旧微抬着头，协议结婚是个很奇妙的词语，但这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选择。 — 结束相亲这晚，江曼笙回到出租屋时，赵姝不在。 手机里没有赵姝的消息。 这么晚不回家，还没有消息，这不是赵姝的习惯。 突然连开房间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摸黑坐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给赵姝发消息：“今晚也去酒局吗？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她们闺蜜俩互相保护的习惯。 很快得到赵姝的回复：“嗯嗯今晚也去酒局。太突然了，我忘记给你发消息了。见完陆祈臣了吗？” 见是见完了。 但……也只是见了而已。 江曼笙摸着黑爬起来，去浴室洗漱，水龙头哗啦啦作响，大概也冲走了谁静悄悄的眼泪。 翌日是个大晴天。 江曼笙刚坐到工位，就感觉今天气氛很不一样。 竟然有人给全公司点了楼下的高奢咖啡和点心。 全部门难得不因为工作压力愁眉苦脸了，都看着兴高采烈的。江曼笙也是那由苦转喜的其中一员。 “看来真的是陆总要来？”有同事小声说。 公司虽然不大，但怎么也有一百来号人了。 这么大手笔，区块链的陆总这么看重这次的合作？ “我来公司快一年了还从来没见过陆总呢。据说人超级帅……” “也是毕竟咱们过去也没做出值得总部关注的成绩。” 就在这样细碎的声音缓缓涌入耳畔时，另一侧有同事叫了江曼笙：“笙笙，营销部黄总监找你哦。” 黄总监。 听到这个名字，江曼笙本能皱眉。 在入职这家公司之前，江父在一次家庭饭桌上为江曼笙做过一些基础的背景介绍。 智慧农业是个需要花费巨大耐心和投入，但确实有价值的行业，行政部虽说更多是辅助工作，但也能好好做。 她在行政部的主管是一位底层摸爬滚打走上来的女孩子，只比江曼笙大三岁，绝对能好好学到东西。 至于黄总监，整个营销部的负责人。人有能力，但是心不正。这是江父对黄总监的客观评价。 “但是笙笙，江家的名头可以让你当前能接触到的所有人望而却步。”这是江父给江曼笙的底气。 尽管江曼笙只想低调呆着。 — 到了办公室，江曼笙敲了敲玻璃门，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里头还有个小姑娘。江曼笙认识，是研发部的。 见江曼笙进来，黄总监直接站了起来，带着两人往外走：“有一件事给你们俩做，区块链的几个总要来，去个酒局帮着陪一下。” 旁边的小姑娘出声：“黄总监，我不会喝酒的。” 图的只是她们俩漂亮。 搞清楚来意，江曼笙也立刻止步：“黄总监，我们拒绝。” 且不说她们俩都喝不了多少酒安不安全，他在把谁物化成酒局上的漂亮花瓶？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拒绝，黄总监音色低了些：“我不是说了吗？不会让你们做别的。只是去酒局上做个花瓶而已。” 江曼笙：“……” 江曼笙又要出声拒绝。 很突然，一旁的会议室被人拉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出来，江曼笙下意识偏头，就这么对上被众星拱月迎在正中央的男人的目光。 居然是陆祈臣。江曼笙心一跳。 而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正偏头听旁边人说话，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目光微微偏过来。 太意外了。江曼笙哪怕一秒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黄总监没有注意到，还在冷声说话，“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吗？只是让你们去酒局上当个漂亮花瓶。” 闻言，陆祈臣忽地停在那里，一众人也莫名其妙跟着停下来，他扫了眼江曼笙，最后视线缓缓落到她一旁的男人身上：“黄总监。你在安排什么工作？” 第5章 “要和我结婚吗？” 黄总监被调岗了。这天下班时，所有人都在小声讨论这件事。 当然，江曼笙也没有去什么酒局，她照常下班，在去一场慈善拍卖会的路上偶遇了一场绵绵春雨。 明天是她的亲生母亲沈绾一的生日。 半个月前，江曼笙就打听到了今天这场慈善拍卖会上会拍出沈绾一很喜欢的一条项链。 她一定要拍到。 然而还没进入场内，江曼笙就目睹了一场小型家暴现场。 那是一个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看着就没什么脾气的中年女性。两人身旁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男人衣衫算不上多么妥帖，狠狠拽着一旁中年女士的头发：“我说了今天请不了假，接不了她放学。你那个破工作有什么重要的？你为什么不请假？！” 立刻令江曼笙想到了她的养父养母。 很可怜也很可悲，但即使尽力了也不一定起到作用，江曼笙也永远不会放弃可以拯救的机会。 周遭人来人往，头顶挂着缤纷轻盈的彩虹。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砸落人间。 以前年纪小，从来不知道可以保护养母，还曾以为全天下的父母关系都是这样的。 但在成为江家的小女儿，从亲生父母那里得到一些正确的教育，也握有一些权力后，江曼笙尽管已经脾气变得很好了，还是偶尔会有“杀人”的念头。 大概就是在所有这样的瞬间。 江曼笙抬步，她想起赵姝的观点，每次走在路上看到那些爹味很重的男的都想直接掐死。 江曼笙完全赞同，不过她的耐心大概会多一些。 她走过去，挡住男人再一次要落下的手：“这位先生，你在干什么？” — 不远处，陆祈臣正盯着那场绵绵春雨出神。秘书毕恭毕敬地跟在一旁。 陆祈臣今天会出现在这场拍卖会，是为了拍一条项链。为了他的母亲而拍。 但一定有很多人知道，陆祈臣的母亲两年前去世。 在陆祈臣接受的家庭教育里，父亲和爷爷教他如何掌握权力、运用权力。 而母亲则更有耐心一些，她只教他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反思父亲和爷爷带给他的教育，第二件事是软弱。 软弱这个东西，陆祈臣大概学得很不错，才会在两年前父亲和爷爷大举把权力转到他手中那样关键的时期，因为母亲去世向后退了一大步。 陆祈臣算不上多么了解母亲，但婚姻也算大事，他难免会想，她会有什么意见。 然后很自然而然地想起江曼笙，陆祈臣很确信，江曼笙不是母亲会欣赏的女性。当然只是不欣赏而已，无论强大还是软弱，他的母亲从不讨厌任何女性。 但…… 正要细想间，陆祈臣的思绪蓦地被打断了，因为秘书提醒他：“陆总。那是不是江小姐？” 陆祈臣顺着秘书提醒的视线举目望去，就看到伸手挡住一个中年男人施暴的江曼笙。 — 江曼笙将男人的手从眼前的中年女性头上扯下来。刚搬入江家那时候，沈绾一带江曼笙学过一段时间近身格斗，她的力气不算差。 她刚要将中年女人拽到自己身后，就听到她拒绝：“这位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不要管。” 算不上是江曼笙意外的结果。 江曼笙蹲下，直视一旁的小女孩，她掏出手机，很有耐心：“知道怎么报警吗？” 这是沈绾一教给江曼笙的。 在江曼笙过去呆过的那家供应链公司，他们奉行“只筛选，不培养”这样的企业理念。沈绾一说，这是非常傲慢和不具备长远视角的价值观。 永远不可以不培养。 当一些东西你暂时无力改变，那就先种下未来有希望改变的精神图腾。 另一边，拍卖会要开始了。 — 最终，江曼笙如愿以200万的价格拍到自己想要的那条项链。 外头绵绵春雨转成了暴雨。 司机打来电话说，刚刚被人追尾了，现在正在处理。请她看看能不能打到车，或者等他一会儿处理完过来。 “没事，您先慢慢处理就好。”江曼笙缓缓走出场馆。 打车软件上显示排队人数到两位数，江曼笙等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有点疲惫了。 长发散着，搞得她有点心烦意乱，她从包里掏出个发绳，将长发简单扎成个丸子头，盘在脑后。 又等了十几分钟。 周遭人终于越来越少，排队人数也减少到个位数。 江曼笙弯腰捶了下小腿，恰好一辆黑色轿车从她眼前驶过。 刹那间，冷凉的湿意袭上她那件白透的雪纺衬衫。 江曼笙抬头，那辆黑色轿车已经驶得很远。 不止身前，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这突然溅上来的凉意浸透。 江曼笙深吸一口气，她包里倒是有备用外套，但也是件更薄更透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怎么也比现在要好。 正要伸手去包里掏，身前有人递过来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江曼笙抬眼。 又是陆祈臣。 他看着她：“穿一下。” 短短时间内见这么多面，且每次身份都不一样，江曼笙已经不怎么称呼他了，但她还是翻出一个合适的称呼：“……陆总。” “谢谢。”她接过那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陌生的乌木香水气味瞬间袭上她的鼻息间。 恍惚间，江曼笙想起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迅速低下头，伸手将那个随意绑起的丸子头扯下来。 尽管相亲被婉拒了，但她还是那么想要给陆祈臣留个好印象啊。 而整个过程中，陆祈臣始终这么看着她。 他今年二十六岁，又阅人无数，要看透江曼笙的想法不难。 至少江曼笙不讨厌他，且不排斥和他相亲这件事。 很突然又想起爷爷奶奶。 “江小姐。”陆祈臣开口。 “为什么会在陆氏集团旗下的企业工作？”以江家的实力，江曼笙完全没必要。 “……只是应聘时刚好应聘到了。”她的声音似乎总是很轻。 陆祈臣又向她走近了一些，其实即使他又走近了一些，两人离得也不算多近。她似乎有些怕他，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又强行止住了。 陆祈臣再次提问：“江小姐和我相亲，是家人安排的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江曼笙很诚实：“是我自己想的。” “那要和我结婚吗？”陆祈臣又问。 霎时间还以为是听错了，江曼笙被震惊得蓦然抬起头。 然而陆祈臣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她面前，神色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春雨还在汩汩落着，有风将路旁的行道树吹得沙沙作响。 从春发绿芽，夏日繁盛，再到秋叶枯荣，冬雪寥落，四季交迭总是那样无影无踪。 但十七岁的风好像又吹回她身边了。 第6章 正红的结婚证 江曼笙坐在地毯上，盯着手里攥着的那本结婚证发呆。 只是薄薄一本。 上头印着两人近在咫尺的照片。 真的是陆祈臣那张几乎已经在她身体里刻下难以抹去疤痕的脸庞。 要怎样才能接受已经和陆祈臣领证这个事实？ 当十八岁那年，高三毕业生们扔下的试卷纸页在空中打着旋掉落地面，青春正式落下帷幕，江曼笙在想“啊陆祈臣就连我的名字也不记得，这就是我漫长暗恋的结局”时，她能想到会有今天吗？ 午后的和煦阳光透过窗子掉进来，在卧室里落下柔且淡的光斑。 虽说是在两家人都点头后才领的证，到底也是领得比较急切。 时间要拨回那个晚上。 当陆祈臣问出“那要和我结婚吗”这样的话后，江曼笙仰着头盯他：“嗯？” 然后她以令人惊愕的速度回了下一句：“……我要。” 最后司机到底也没赶来，陆祈臣送她回了家，以防她冲动，到了江家楼下时，陆祈臣又提醒她：“我接下来要去加拿大出差半个月，你可以慢慢考虑。” 陆祈臣就坐在她身侧，即使坐着他也比她高很多，江曼笙仰着头：“可以在你去加拿大之前领证吗？” 闻言，陆祈臣偏头看她。很难得看到陆祈臣笑了下：“这么着急？” 问是这么问，但还是在他去加拿大之前领了证。 最近江曼笙被强制要求多呆在江家。 这天是个周末，江曼笙蹲在客厅里逗猫，她的亲生父亲江问洵坐在一旁随意翻着文件：“陆祈臣加拿大的工作处理得顺利吗？” 听到这个问题，江曼笙的身子僵了半秒。 完全不知道。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证虽然是领了，但就像一场梦。 其实陆祈臣出差也已经两周了，但两人一点联系也没有。 “应该……顺利吧。” 江问洵：“应该？” 余光里，江曼笙看到江问洵将文件丢到一旁，感觉是要好好盘问她了。 江曼笙摸了下鼻子。 正好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陌生来电。江曼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摁了接听，传来对方慈祥和蔼的声音：“曼笙？” 江曼笙问了个“你好”，对方很快自我介绍，“我是陈一倩。” 对方报出名字后，江曼笙立刻将人对上了。 其实领证前一天，两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陈一倩这个人不在，但他们聊天时，江曼笙还是记住了。 是照顾陆祈臣从小到大的阿姨。 “陈姨。”江曼笙很快改口。她将猫咪玩具放在地毯上，看了眼江问洵，示意自己要接电话后，他轻点了头，江曼笙往二楼走去。 那边很快开口：“再有几天祈臣就回国了。老夫人说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和祈臣一块儿来老宅住一段时间？离你公司睿白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或者……祈臣在睿白附近也有房子，你要是觉得老宅住着不方便上下班，也可以住那边，我就先过去给你们好好收拾一下。” 江曼笙攥了下手机。 陆祈臣再有几天就回国了么？ 其实已经两周，也差不多是他出差半个月的时限了，原来是延期了。 “陈姨。我知道了。等晚点我跟陆”，总那个字被江曼笙生生止了回去，“祈臣商量一下，好吗？” 陈一倩：“嗯嗯。不用着急，你们俩慢慢商量决定就好。” 江曼笙挂断电话，其实虽然去也没关系，完全能应付得来，但江曼笙喜欢自己的生活节奏，并不想住到一大家子人的老宅。 “叮咚”两声。还没摁灭屏幕，手机里就传出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赵姝。 一条来自陆祈臣。 小小的手机屏幕映照着荧荧白光，赵姝是她众多置顶之一。此刻因为有消息，顿在消息列表最上方。 赵姝的微信是私人号，头像是个被拖在地上的黄白色小猫，最上头挂着大大一行白字“谁来救救我，我不想上班”。很有生活气息，也很可爱。 至于陆祈臣，他的头像看不出是什么，很像一块黑色墙壁。 他们俩刚加上微信没多久，整个聊天页估计也只有一条添加好友成功的通知。江曼笙甚至还没给他备注，消息列表里显示着简单一个“lu”。 很鲜明的两个对比，她和赵姝是一个世界的人，和陆祈臣从来不是。 没有犹豫，江曼笙先点进赵姝的消息。 赵姝：【普天同庆！我手头的工作终于全部结束了！明晚我们去清吧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尽管江曼笙换工作后，工作压力从来没有赵姝大，但也难免羡慕了一秒，哇哦这世上还有人有手头工作全部结束的一天？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想了一秒很多在京市混不下去最后回老家的年轻人新闻，就摇了摇头，让这样的念头轻飘飘飞走了。 赵姝不会的。赵姝是最上进坚定的当代优秀女事业批。 回了个“恭喜。好呀”。江曼笙点开陆祈臣的消息。 lu：【跟奶奶说了，过段时间再去老宅住。我们先住睿白附近。】 lu：【另，让我的秘书加你了，记得通过。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lu：【生活上的事随时找陈姨。】 信息量很简单明了。江曼笙回了个“我知道了”，退出消息列表，果然看到有一个新好友添加请求， 她点了通过，几乎只有一秒，那边就发来消息。 方勤众：【太太您好。我是陆总的总助方勤众。最近陆总会议比较多，可能有时候无法看手机，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找我。另外，老夫人那边我会每天同步陆总的工作日程表给她。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也可以每天同步给您。】 消息发得真快。 太太这个称呼也有一点冲击性。 不过工作日程表就不用了。她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别人的习惯。 江曼笙：【好的，我知道啦。谢谢。日程表就不用了。】 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决定了他回国后要一起住在哪里了吗？ 但是证都领了，确实是要住在一起没错。 江曼笙扬手，轻轻揉了下额头。 - 赵姝选的那家清吧有点大手笔，实在有点不像她的风格。江曼笙越想越奇怪。 她到的时候，赵姝还没有到。江曼笙就先点了杯低度数的chichi，坐在卡座里等赵姝。 这个清吧环境不算太热烈，还没坐几分钟，就有男生上来要联系方式。 江曼笙拒绝了。但一旁仍旧有个一身烟味的男的径直坐到她身边、递过来一杯酒，搭讪说“美女，一起喝一杯”的时候，江曼笙立刻警惕起来，拒绝：“抱歉，我不喝。” 男人实在很冒犯人，江曼笙伸手松开自己那杯chichi的空当里，他手已经搭上她的腰。 江曼笙打掉他的手站起来，他又腿一伸，挡住她的出路。 刚刚被她打掉的手又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拽了下去。 她的心慌了一秒。 隔壁传来调笑的声音：“赵大公子，虽说这是咱的酒吧，但是不是也要多少注意点影响……” 很玩笑般的语气。 即使学过近身格斗，也很力量悬殊。 江曼笙很无语，她伸手去抓自己的玻璃杯，还没挥出去，就被蓦地从一旁伸出的手握住了手腕。 有点温暖、有力的。 “江曼笙。” 以及，已经在最近变得越来越熟悉的声音。 江曼笙不太确定，抬头。 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腕骨上的表。 她错愕地继续往上看，就这么对上男人的眼睛。 陆祈臣？ 他……回来了？ 第7章 “想什么时候搬过去？”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落在陆祈臣身上。 赵大公子赵衿野一脸莫名其妙，看到陆祈臣也没什么恐惧的表情。 赵姝刚好赶到，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愣了愣。 她就这么看着陆祈臣伸手把那瓶酒转到他自己手中，手一抬砸在赵衿野头顶。 赵衿野腾地站起来：“我靠！” 陆祈臣没说话，一脚踹开赵衿野大剌剌敞着，把江曼笙挡在里面的腿，朝着江曼笙伸出手。 江曼笙顿了顿，攥住他手腕从赵衿野身侧走到陆祈臣身边。 赵衿野已经恼了，他和陆祈臣差不多年纪，大家小时候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唯一差别是他从小混到大，没有接手家业的雄图野心，整个赵氏集团都交给大哥掌管。 而陆祈臣和他大哥差不多。尽管陆祈臣从十几岁就出国，一点点掌管家业，但赵衿野背后也有整个赵氏集团，对于陆祈臣也没什么好怕的：“你有病吧陆祈臣？” 陆祈臣低头看向江曼笙：“没事？” 江曼笙立刻点了点头，赵姝也抓住时机，小跑到江曼笙身边。 赵衿野直接被无视，此刻更加怒了，身旁有狐朋狗友递上毛巾，也被他恶狠狠甩开：“不是！我靠陆祈臣，我搭讪个残花败柳女，你拿酒杯摔我！” 没有说起残花败柳那个词还好。 在他说完这个词后，陆祈臣径直拎起一旁一瓶红酒，再次摔了上去。 “砰”一声，碎落的酒瓶溅落四周。 赵衿野：“……” 而陆祈臣动作平静，没看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握着江曼笙的手腕往后走了几步：“是吗？你在揽谁老婆的腰，说谁残花败柳？” 赵衿野整个人还愣着，一旁的一堆狐朋狗友也傻眼了，这儿一众公子哥都认识陆祈臣，但没有谁知道陆祈臣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但陆祈臣已经再次开口：“赵矜野。” “如果你不想搞垮你大哥和陆氏集团的合作的话，现在道歉。” 赵衿野抬头看了眼江曼笙，确实漂亮。说是陆祈臣老婆，确实不会有人质疑的那种。 清吧这么多人，他就看到这么个美人，没想到还撞上铁板了。 他再混也不至于搞垮大哥的合作，要是被大哥知道他真的完蛋了。 没办法，只能道歉，赵衿野看着江曼笙：“抱歉。” 江曼笙没有说话，没有任何接受道歉的意思。 赵姝从一旁凑上来，她掏出面巾纸说了句“抬手”，江曼笙也很乖抬起，赵姝就这样给江曼笙擦她身上不小心溅到的酒。 陆祈臣看了眼两人，一旁秘书要递上的纸巾也卡住，几个人蓦地陷入平静。 还是赵姝打破了平静。这么好的人脉，她也不想放过，“陆总”这样的称呼于她而言太生疏了，还是陆祈臣这样过去的同学称呼比较好拉近关系，于是她说：“陆祈臣，好久不见。” 赵姝是认识陆祈臣的。于是江曼笙开口给陆祈臣介绍了一下赵姝。 陆祈臣只分了几秒给赵姝，毕竟陆祈臣对她们的高中没有印象，她这个称呼对于陆祈臣而言太过了：“赵小姐以前认识我？” 赵姝被问懵了，半个多月前赵姝才知道两人结婚的事，至于两人具体的感情状态，她就不知道了，所以江曼笙暗恋那段过往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交代，求助看向江曼笙：“我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吧，”江曼笙给出答案，她看向陆祈臣，换了个话题，“陈姨好像说你再有几天才回来。” 而且一回来就出现在清吧？挺奇怪的吧。 “嗯嗯，提前处理完了。”陆祈臣扫视了下四周，再次变回两人之间有点客气生疏的状态：“还要玩吗？给你们换个地方？” 又是赵姝紧急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氛围：“我们不玩了。” 她凑到江曼笙耳边：“本来要说的事我下次再跟你说。你们俩去约会吧，我打个车回家。” 刚说完就要溜，却被江曼笙拽住了：“我们俩想回家了。” 几分钟前才发生这么混乱的事，江曼笙怎么可能让赵姝自己回去？ 陆祈臣依旧看着很平淡：“嗯。送你们回去。” - 十几分钟后，黑色迈巴赫上。 赵姝坐在前座，江曼笙和陆祈臣坐在后座。 车厢里开了小灯，打在陆祈臣的侧脸上，衬得他气质更加优越帅气了。 江曼笙心砰砰跳着，不知是还没有从刚刚那件事中缓过神来，还是只是看着他在眼前就会这个样子：“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江曼笙刚刚也听他清清楚楚说起什么和陆氏集团的合作。 “不算什么麻烦。” 江曼笙轻嗯了声；“没有给你添麻烦就好。” 陆祈臣又问：“怎么去赵衿野的清吧了？” “就是随便选……了一个。” “……” 陆祈臣没有说话，淡淡瞥了眼前座的秘书，方勤众已经飞快回答：“陆氏集团下面有不少私人会所，晚点我发过去，下次太太再想玩，就去我发的这些地方吧。” “好，谢谢哦。”江曼笙朝着秘书的方向回，偏头时又对上陆祈臣的眼睛，她攥了下衣服，是不是感谢错人了？ 于是补充道，“也谢谢陆总。” 陆祈臣刚要开口说什么，车辆抵达两人居住的小区。 赵姝往后望了一眼：“笙笙，我先上去哦。”火速打开车门回了小区。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又变得凝滞。 江曼笙也没多大的情绪波澜，拉开一旁的车门也想下车，她声音低轻：“我要上去了。” 没想到陆祈臣也跟着下来了。 江曼笙越过车身，陆祈臣站在靠近小区门的小侧，她不得不绕过他身边：“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陆祈臣没说话，大概是觉得是很小的事。 小区周遭环境算不上多么好，陆祈臣简单扫了几眼：“睿白附近那套房子在青澜，你想什么时候搬过去？” 第8章 “太太？” 其实有点突然。 毕竟江曼笙昨天才开始思考之后要和陆祈臣一起住这样的事。 她本来觉得可以慢慢来的，甚至都还没有跟赵姝说。 江曼笙：“再等几天好吗？” 陆祈臣：“嗯。” 就这样道别。 江曼笙往小区里走，她们住的那栋位于小区最里头，走过去要两分钟的脚程。 春日的傍晚，凉风习习。 进了单元楼，江曼笙才发现电梯显示维修按钮，停在一楼。 她们住在五楼，江曼笙也不介意，踩着楼梯往上走，声控灯一节节亮起。 掏出钥匙，拧开锁。 一推开门，就撞上坐在沙发上的赵姝的视线。她也没看手机，只是就这么盯着门口发呆。 “干什么呢？”这样的举动挺奇怪的。 赵姝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坐到地毯上：“你先去换衣服，我今晚要跟你认个罪。” 认罪……这么夸张的词吗？很不合时宜的，江曼笙突然想起一句话：朋友都是要分别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江曼笙几乎只花了三分钟，就换好了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坐到赵姝旁边：“怎么了吗？”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春天。平均温度10c~20c，适宜百花从枝芽长成花朵。 那么漫长，因为相较于人生的长度，我们可能很难再次遇到和彼此一样的人了。 那么短暂，因为明明我哪怕一秒也没想过我们要这样忽然道别。 至于起点在哪里？ 大概要从十几岁两个女孩头一次遇到对方开始，在京市一中某一个开学日，两个很普通的女孩歪打正着在教学楼拐角处撞到了一起。 “啊对不起。” “啊对不起。” 明明身处同样的季节，她们两个却一个穿着春季校服，一个穿着夏季校服。 在她们互相道歉的时候，头顶有一架飞机飞过，机翼划过的声音留下小小轰鸣，和一道白色的飞行痕迹。 两个女孩被吸引，一起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穿着春季校服的那个人叫赵姝。 穿着夏季校服的那个人叫江曼笙。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是从这一刻开始成为朋友的。 而时间恍惚划过八年，赵姝依旧那么直接：“笙笙。我要离开京市了。” 江曼笙愣了一秒：“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姝：“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职务晋升。” “我们要在广东开分公司，我是总负责人。” 释然，以及吁了一口气。这是江曼笙的第一反应。 很多时候可能就是这样，虽然对于朋友要离开身边这件事很难受，但可能赵姝是在变好这件事，可以冲淡她的不悦。 “其实大概半年前就有这个计划，但我们公司你也知道什么样，一堆大佬绑着大佬的关系，别人要人脉有人脉，要背景有背景，而我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子和不服输的心。虽然一直在全力以赴争取，但我真的一直觉得不会是我。不过半个月前开始安排我交接手头大多数工作，直到今天才真的发公司通知说是我。” “所以笙笙，我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才这么突然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去广东？” “下周。” 江曼笙低了低头，把脸庞埋到赵姝手心里：“……好。” 窗外下雨了。 两人连夜跟房东打了个招呼。 江曼笙很少见地做了一场噩梦，以至于这天早上醒来时，她怀疑自己压根没有睡过觉。 要搬到陆祈臣那里这件事，江曼笙突然变得很被动。 因为如果一周后房子很快被租出去，江曼笙也必须立刻搬出去。 虽然能接受，但很不喜欢一切要赶着做的事。 依旧是很平常的清晨。 江曼笙化好妆、收拾好东西出门，在小区门口买了杯豆浆。透明杯子里，浓郁的豆浆醇白细腻，散发着清香。 到公司楼下时，手机里传来消息，江曼笙看了眼，竟然是方勤众。 方勤众：【太太，什么时候搬家随时通知我哦，我帮您安排。】 没立刻回，摁电梯上了55楼。 刚坐到工位，倒了杯热水，几个同事又日常开始打招呼道早安聊天。 “听说没有？” “黄总监不是被降职到那个机械公司了吗？但是竟然和我们还有合作。有人看到他今天到我们这来了？” “听说我们和区块链的合作已经敲定了，好像要立刻开始推进了？” “哇哦真羡慕，营销部肯定又要涨奖金了。” “不要怕，营销部发达了我们也会发达的。” 江曼笙皱了皱眉。 当下这个时刻，并没有明白，是对赵姝要离开这件事的慢性疼痛开始在她身上缓缓蔓延。 以为只是单纯的对黄总监这个存在感到烦躁而已。 她实在心不在焉。 麻木不堪地一项项高效推进今天的工作，再回神时已经中午“12:00”，午休时间开始了。 不太想吃饭。 点了一杯咖啡，江曼笙趴在工位上睡觉，等到再醒来已经“13：55”。 研发部有人要转正述职，江曼笙拿了电脑去27楼。 即使心情有些异样，她的工作效率依然平稳，面上看着无波无澜的。 摁了电梯，和其他部有的都叫不上名字的人站在一起等待。很快，电梯门再次打开。 里头只有两个人， 起初，江曼笙没有注意，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往里进。 但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秒，江曼笙抬头，却微微惊愕了。 因为她微抬头，正好对上了陆祈臣的眼睛。 她站得靠里，正好站在陆祈臣身边。 他微低头看着她，没有率先说话，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人往后挤，她被带着往他那边靠了靠，衣料摩擦，陆祈臣没有说话，手却抬了下，微环在她身侧。 很奇怪的，那份从一大早开始蔓延的不舒服情绪轻轻消散了一些。 ……陆祈臣怎么在这？ 他好像很少来睿白来着。 又立刻想起同事说，敲定了和区块链的合作。 她完全没联系上陆祈臣有可能会来这件事。 视线再往左移，对上方勤众也微微惊愕的眼睛。 想起上一次陆祈臣来睿白时，方勤众好像不在。 所以他现在才这么惊愕吗？ 如果能就这么沉默下去还好，但下一秒就看到方勤众的嘴巴很困惑地动了动，很显然是认出了她。 江曼笙连江家小女儿的身份都不想被人知道，更坚决不想在公司被知道她和陆祈臣的关系。 她急中生智，试图停住他的声音。 ——“太太？”不太大声的。 ——“陆总。”不太小声的。 这样两句话，就这么在不大的电梯间响起。 电梯里几个人的视线蓦地集中到落到两人身上。 第9章 “春天还会再来的。” ——“太太……太热了吧今天。”方勤众说。 ——“刚刚研发部的负责人找您。”江曼笙说。 大抵是众人的视线太耀眼，加之陆祈臣也偏头瞥了一眼方勤众，江曼笙也急于掩饰，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陆祈臣嘴角扯出一个很轻薄的笑，回了个“嗯，知道了”。 是在配合她。 应该没人觉得奇怪吧？江曼笙小心翼翼打量四周人的表情。 恰好，电梯抵达27楼，她捏了笔记本电脑跟着众人往外走。 到了27楼的会议室，还没有人。 约定好的转正述职时间是“14:15”. 她是行政员工，准备工作理应是她来做，江曼笙开了笔记本和投影，小小的会议室里亮起细白蓝光。 等待的功夫，她调出微信，点开和陆祈臣的聊天记录。 江曼笙：【我刚刚说研发部负责人找你是瞎说的，你知道吧？】 lu：【嗯。说过方秘了，下次不会了。】 lu：【不想公开？】 江曼笙：【不想。】 江曼笙：【可以吗？】 lu：【可以。】 盯着那个“lu”发了几秒呆。 其实前几天想给他换个备注的。 但现在一点也不想换了。 要是被同事不小心看到手机页面里陆祈臣这个名字，江曼笙估计会立刻心如死灰。 好在这天的转正述职还算顺利，江曼笙配合研发部的负责人打分，又提交了薪资定级审批等，这一段的工作到此结束。 回到55楼，很意外地发现又有人给他们点了下午茶，跟上次一样的大手笔。 很轻而易举地想到陆祈臣。 同事们在嘬着饮品小声讨论：“真的是陆总又来了？” “虽然但是陆总真的好帅好帅啊！我刚刚惊鸿一瞥感觉世界都清爽了。” “天哪这什么中国好老板，每次来都给我们点这么贵的。” ——“能不能许一个小愿望啊？” ——“能不能天天来啊？”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想说的是一个意思，隔壁两个女生突然哈哈大笑。 工作处理得不错，部门气氛很好，还有下午茶，江曼笙的心也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样。 真好，就算只是老板，江曼笙可能也会觉得陆祈臣可真好啊。 江曼笙回到工位，她刚想拆开看看，手机里就又传来一条消息。 lu：【来一下顶楼办公室。】 没想到是陆祈臣，江曼笙下意识用手掌挡了下屏幕。 江曼笙：【有什么事，在手机上说吧。】 lu：【我让方秘再叫几个其他部门的员工来顶层秘书办配合你。上来。】 有一点不容置喙的语气。 好吧。 只能答应。 到了顶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等她的方勤众。 顶层门卡比较多，江曼笙并没有权限。方勤众一路刷脸，带她往里走。 边走方勤众还边道歉：“太太，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刚刚是太意外了。” 江曼笙没什么脾气，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她也在努力学着分清主次：“嗯嗯没关系，下次不要了。” 方勤众帮她刷卡，推开办公室的门， 陆祈臣竟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见到她进来，他很自然地叫了声“笙笙”。 过于亲昵的。 江曼笙立刻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进入办公室后从陆祈臣手机上看到了陆爷爷的脸庞。 江曼笙坐到陆祈臣身边，靠近屏幕打了个招呼：“爷爷。” 陆祈臣的长臂就搭在她身后，没有触碰到的。江曼笙又往前靠了靠，想再跟爷爷说几句，就被陆祈臣拽了回去，一大摞下午茶被推到她跟前：“去吃完。” 太多了吧。 竟然要她吃完？ 江曼笙看了陆祈臣一眼，他开始和陆爷爷谈起工作。 只是为了喊她过来给陆爷爷看一眼，然后让她当着两人的视频会议吃掉这些东西吗？ 挺奇怪的吧。 但陆祈臣实在太专注了。 她也不想打扰他们。 陆祈臣的办公室真的很舒服很安静，江曼笙一不小心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再有意识时，陆祈臣已经结束和陆爷爷的会议了。 “……几点了？”江曼笙睡得懵懵的。 “16:00.” “16点吗？” 有点被吓到了。 江曼笙腾地坐了起来，站起来就要离开，结果身上披着的毛毯往下坠了一些。 江曼笙捏住它，以防它掉下去。 一杯热水被递到了她的手心里，江曼笙伸手攥住：“不用着急，我让方秘来带你。” “今天下午不开心？” 不开心？ 其实也没有。 但那么微小的情绪竟然也被注意到了。 突然很好奇，两个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结婚了，陆祈臣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但还是更在意赵姝的事一点。 想到赵姝，又突然觉得那股淡淡的忧伤再次回到身上了。 “如果春天能再长一点就好了。”江曼笙突然说。 以为只会得到和煦的安静温暖。 然而却听到陆祈臣回答了她的问题：“还会来的。” 江曼笙依旧趴在他的办公桌上，没有一点动的力气：“嗯？” “等到明年，春天还会再来的。” 那么—— 即使赵姝不在京市了，如果我想见她，她也会来见我对吧？ 如果赵姝想，我当然也可以去见她。 是啊。等到明年，春天还会再来的。 江曼笙突然又觉得活力满满了，她坐起来：“我要回去工作了。” 一整天都快要过去一半了。 她居然才意识到—— 原来今天窗外是个明媚的艳阳天啊。 江曼笙想。 第10章 搬家 搬家时间定在赵姝离开的那一天。 周日早上七点。这是赵姝航班的起飞时间。 行李前几天就陆陆续续寄走了，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早晨五点，江曼笙跟赵姝一块儿醒来，两个人把行李箱搬下楼时，打好的顺风车正好到达。 赵姝笑了笑：“笙笙，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我们很快会再见吗？其实本科毕业时候，我也很坚定地觉得，我和我的室友们一定很快还会在哪里再见的。 但事实呢？事实是，我们没有再见了。 但这一次我不再伤心了。因为想起在陆祈臣办公室看到的那段和煦艳阳。 我愿意对人类之间的际遇抱有期待。 - 跟方勤众约好了搬家时间“12:00”。 江曼笙回到空空如也的出租屋，她的行李也打包得差不多了。东西不多，三个行李箱。 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小猫带过去养。 江曼笙坐在地毯上，翻出陆祈臣的微信想给他发消息问一下，指尖不小心滑了一下，滑进陆祈臣的朋友圈。 空空如也。 只有一条黑色的线。 江曼笙的心跳空了几拍，是她……没有查看权限吗？ 头耷在沙发上，盯着那条线发呆。 又睡着了。 江曼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再次回到了京市一中的教室里。是高二。 期中考试试卷发下来，江曼笙捏着笔，本能就要开始做试卷上的错题整理， 前桌几个女孩子挨在一起闲聊：“听说没有？都在说……有人看到陆祈臣和隔壁班班花今早一起撑伞来的学校。” 班花？好遥远但可以尊重的一个词语。 但即使是在梦中，心脏也下意识泛起痛楚了。 “哇哦……”刚刚还在聊着天的几个女孩子，突然一起将视线转向教室外，“就说是真的吧。” 江曼笙也被吸引，跟着望了过去。 然后就这样看到了陆祈臣，和他身旁站着的女孩子。 漂亮的，生动的，像是一只玫瑰绡眼蝶的。 在说什么完全听不到，只能看到两个站得不算太远的身影。 没有时间给她好好听见，因为被数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再回到教室，一整天马不停蹄的课程又开始了。 大概在当天傍晚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小小尾声。 “好吧，原来人家叫陆文绮不是巧合，竟然是表兄妹。” “还以为能八卦好几天呢好无聊。” 与此同时—— 梦醒了。 是被惊醒的。 江曼笙爬起来，手机上显示着来电。 “lu”那个名字在黑色的屏幕上下跳着。 lu是陆祈臣。 尽管梦醒了，但最后两句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就感觉是场误会啊，陆祈臣虽然人很好，但不觉得吗？他看着就是那种不会喜欢人的类型，即使站在他身边只有咫尺之遥，也还是感觉有很分明一条边界线。” 江曼笙伸手滑动屏幕，摁了接听。 ——“真的真的。我也这么觉得。” 屏幕上显示时间“11:50”。 - 一个小时前。 陆家老宅。 近正午时分，几位阿姨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来忙去，浓郁的香味丝丝缕缕从厨房钻进客厅，却丝毫不能融化客厅里端坐着的三位男士的冰冷气息。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后，陆齐结束一摞摞文件的审查，未发一言。 不大的动作，却够陆祈臣的秘书方勤众松好大一口气。 天知道每次跟陆祈臣来跟陆老爷子汇报工作，都要承受近几个小时的低气压。 好在他还算了解陆老爷子。 沉默就是最大的认可。 方勤众看了眼陆祈臣。这天他难得没有穿一身暗色，而是穿了身略显轻松的灰色西装，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陆齐对面。 说老实话，在跟着陆祈臣之前他也做过别人的秘书，但像陆祈臣这样雷厉风行、高效还从不向下迁怒的老板实在不多了。 又觉得不愧是陆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的，但大概要更平和一些。 方勤众微俯身，靠近陆祈臣：“陆总，我去接太太搬家。” 还没得到陆祈臣的回应，就听到陆齐又吩咐：“小方，送我去一下赵家。” 有点突然。 方勤众又看了眼陆祈臣。 陆祈臣站起来，一只手伸出，摊开在他眼前：“钥匙给我吧，我去接。你去车库随便开辆车去送爷爷。” — 时间是“11:50”。 陆祈臣坐在黑色迈巴赫的驾驶座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旁的手机显示拨出的语音通话尚无人接听。 正中央是一个浅色的粉荔枝头像，“等待对方接受邀请”后面三个点一下一下跳着。 终于在几秒后，铃声中断。 页面切换，通话时间“00:01”。 “喂。”话筒里传来不大的、轻柔的声音，伴随着不知什么动作引起的细碎声响。 “陆祈臣？”江曼笙的声音。 陆祈臣直奔主题：“我到楼下了，上去帮你搬行李？” “……嗯？”不知又在困惑什么，但好像是她的口头禅。 但很快给了新的回复：“要帮我搬一下，我住五楼，你知道从哪上来吗？要不要我下去接你？” “不用，等着我就行。”挂了电话。 距离青澜并不算远。 这天室外气温有点高了，放好行李，江曼笙坐上副驾驶，车厢里开着空调：“我还以为是方秘来接。” 陆祈臣没说话。 心情不好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江曼笙小心翼翼盯着他瞧。从刚刚他帮她搬行李时，就有点发现了。 车厢里的冷气袭上脊背，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冷？”结果又是陆祈臣率先对她表示了关心。 “有一点。” 得到她的回复，陆祈臣伸手调了下温度。 江曼笙：“你也今天搬过去吗？” 依旧是很周全的回复：“我没什么要搬的。之前我偶尔会在青澜住，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 我们真是一个暧昧的字眼。 “嗯嗯。”江曼笙回。 车子又驶行了十几分钟。 两人都没再说话，江曼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突然为两人即将同居的婚后生活开始紧张。 “叫一下陈姨下来。”良久的寂静中，又听到陆祈臣开口。 江曼笙回神，发觉已经到了。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青澜”两个字从眼前划过。 “噢好。” 第13章 心像泡在很温暖的水中 冷凉的。带着微微异样的。 江曼笙回头，心惊着看他。 “明或后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跟我去见见外婆？”陆祈臣掌心轻轻攥着她的细白腕骨，问。 这时候才意识到陆祈臣的声音有点沙哑。 是不是……生病了？ 从中午那会儿就觉得陆祈臣有点不对劲。 他大剌剌敞着腿，因为刚刚打电话的缘故，江曼笙刚好站在他两条长腿中间。 江曼笙点头：“有呀。我明后天晚上都没什么事。” 两人离得还是好近，不止他身上微冷的乌木香水气味，江曼笙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他身上煮雪样沐浴露的香味，那他同样也是吗？ 她想往后退。 但就算关系还很生疏，他们也的确已经结婚了。 尚在思索间，手已经先于她的思维触上了他的额头，然后立刻确认了那个结果。 他的额头好烫。 “你发烧了。陆祈臣。”江曼笙说。 “家里的药在哪呢？”她转身想往外走。 但陆祈臣再一次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终于知道陆祈臣为什么会突然扣她手腕了，原来他是生病了没有说话的欲望，能省的话则省。 “药我自己找。你下去吃饭吧。”陆祈臣的声音依旧微冷。 “……” “好。”片刻后，江曼笙静静地答。 “那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见见外婆？”最后陆祈臣又补充了句。 “嗯。” — 这天晚上，陆祈臣没有下来吃晚饭。 陈姨炖了大半个下午的排骨，只有江曼笙自己坐在餐桌前吃。 其实饿的劲已经过去了，江曼笙也有点没有心情吃。但怎么也是陈姨花了大半个下午炖的，她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块。 知道了陆祈臣发烧，陈姨赶忙加急煮了红糖葱白姜茶端上去。 江曼笙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在一楼呆了十几分钟后也上楼了。 她这一整天太累了。 江曼笙进了浴室，洗过澡后，开着吹风机“嗡嗡”吹了几分钟头发，躺到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是搬到这里的第一天。 睡得不好。 而且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没记得多少。只依稀记得有陆祈臣。 梦见第一次见面，她从养父身边跑开，在拐角处看到陆祈臣，决意喜欢上他的那个场景。 再多就不记得了。 梦太混乱了。 周一。要上班。 江曼笙摁开手机看了眼闹钟，已经8:20了。 她钻进浴室想洗澡洗漱，结果打开花洒开了半天，一直没有热水流出。 江曼笙头发扎着个高高的丸子头，推开门，楼下传来香醇的早饭香味。 她轻声叫了声“陈姨”，“我房间浴室怎么没有热水呀？” 结果下一秒，陆祈臣从主卧走了出来，他已经穿戴好，一身西装，完全恢复精英气场，与昨日那副轻微的休闲模样区分开来。 “烧……退了吗？”江曼笙盯着他微侧身向她的眼睛，有一点担心。 “退了。”他回得很快，朝她走了过来，江曼笙刚睡醒，还穿着居家服，睡了一夜也皱皱巴巴的，“没有热水吗？我给你看一下？” “嗯。”江曼笙点了下头，给他让开一点空间，让他过去。 然而陆祈臣调了几下也是没调出来，他从浴室出来，“可能是因为没怎么用过，先去我房间洗吧。” “嗯……好。” — 陆祈臣下楼了。 江曼笙抱着瓶瓶罐罐钻进主卧的浴室，一钻进去就注意到其中摆着的各类黑白色沐浴露等，以及散发着的淡淡陆祈臣身上的香味。 呼吸本能停滞了一秒。 江曼笙没有多纠结，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浇湿她毛燥燥的软发。 整套洗漱护肤流程下来，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工作日，她的穿搭也会稍微通勤一点。 浅蓝色衬衫，下搭半身裙，外头套了件中款薄西装。 其实已经不想吃早餐了。想随便顺点什么走。 结果下了楼却看到陆祈臣还坐在餐桌前。 晨间时分，阳光已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客厅里了，微微凉意和柔柔和煦的，在陆祈臣腕间露出的那一小截表盘上映照出银白的光。 有一点疏离，和熟悉的。 方勤众站在身后，递了个ipad到陆祈臣手里。 他还在说着什么，陆祈臣已经抬头锁定她：“过来吃早饭。” “……” 江曼笙安安静静走过去。 方勤众注意到她，打招呼：“太太早。” “方秘早。”江曼笙回。 话音刚落，方勤众又递过来一杯咖啡：“这是太太的咖啡。跟陆总是一样的。” 江曼笙瞄了一眼。 最苦的美式。 不是很喜欢喝来着。但也没拒绝。 早餐是番茄酸汤水饺。 有一点奇怪。 是陆祈臣的喜好吗？ 不管是跟着养母，还是在江家时都从未在早晨吃过这个。 江曼笙小口尝了一下。 非常好喝。 她眼睛亮了亮。 对面还低头看着ipad的陆祈臣突然开口：“我今天在睿白有会，坐我的车一起去上班？” “好呀。”又是很好脾气的。 不知怎么，陆祈臣今天早上似乎对她多了一些好奇：“我一直想知道。你本研都念物流管理，为什么会在行政部工作？” 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声音低低且因为咬着东西有点含混的：“行政部……有什么不好吗？” 陆祈臣：“没什么不好。” “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部门的工作量应该会变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老板下发工作前提前预告吗？ 江曼笙也有点好奇：“怎么最近经常去睿白了……” “是因为很重视和区块链的合作？” 然而陆祈臣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望了眼她在几分钟内喝得空空如也的酸汤水饺碗，低低地笑了下。 早餐用毕，他站起来，江曼笙也站起来。 忘记拿咖啡，她又转回身去提。 这个回身的空当里听到他回：“是挺重视的。” 是挺重视和区块链的合作的。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是同居的第一天。也是江曼笙的整颗心像泡在很温暖的水中、轻轻漾着般的很普通的一天。 好像……有了一点点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