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第1章 千金小姐乔迁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01  千金小姐入狱 原本盛大的晚宴,在王子突然发表了毁婚宣言之后变得鸦雀无声。 一名有著及肩闪耀金色长发,身姿优雅的青年交抱手臂,站在豪华大厅的正中央。他正是国王的长男艾略特王子;此外还有一名将红发绑成双马尾的可爱千金小姐,像是要躲在王子身后似的揽著他。 在这两人的视线前方,一名千金小姐正要被王子的侍从架走。 这名将巧克力棕色头发高高梳起,散发成熟气质的少女,即使面对如此事态仍保持著冷静,一言不发地被人押下。她是王子的(前)未婚妻,佛格森公爵家的长女蕾切尔。 艾略特将发著抖的男爵千金(双马尾)挡在身后,像是要保护她,同时恶狠狠地瞪著被侍从架住的蕾切尔。 「蕾切尔,你要是还有良心,至少在最后一刻向玛格丽特赔罪!」 王子严厉地斥责。而攫住蕾切尔双臂并顺势反拧的骑士团长之子──赛克斯?阿比盖尔,与蕾切尔的亲弟弟乔治?佛格森也异口同声地责备她。 「一切都已经曝光了,你这个魔女!我知道煽动其他千金小姐的人就是你!」 「……姊姊,请老实认罪吧。你到底打算玷污佛格森公爵家的名声到何种地步?」 男人们异口同声谴责无法动弹的千金小姐。 然而,无论他们说了什么,蕾切尔都不为所动,遭到炮火集中攻击的她以冷淡的表情回望王子。 「我没做那种事,因此我完全没有必要向您的女朋友致歉。」 深褐色长发、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 比钴蓝色更深的碧蓝眼眸、染著一抹粉红的薄唇。 白皙的美貌显得成熟,细长清秀的双眼透出理智的光芒。 身上穿的礼服色调沉稳,比起华丽,更展现出高雅的品味。 蕾切尔与艾略特年纪相当,但稳重的谈吐举止与素雅的外表使她显得较为年长。而她也一如形象,以冷静的语气重复否定的话语。 单是这样的态度,就使蕾切尔的话比王子等人任凭怒气冒出的话语来得更有分量。 这令王子大为光火。 实际上,蕾切尔那与平时没两样的态度也是令艾略特烦躁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为什么就是要忤逆我……! 蕾切尔态度拘谨,从不刻意彰显自我,可说是替男人做足面子的千金典范。正是这点得到赞赏,使她获选为王子的未婚妻……然而她虽然不会突显自我意识,却会责备不太稳重的艾略特。 艾略特的心会离她远去……应该说打一开始就实在无法喜欢上这名未婚妻的原因之一,正是她的这种态度。她在面对艾略特时,总是不改如大人训诫孩童般的态度。反过来说,这也是艾略特不够成熟的佐证…… 平时就已经嫌她碍事,加上她甚至(疑似)加害自己最心爱的千金小姐,这令王子强烈地想惩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赔罪的未婚妻。 「够了!蕾切尔,看来就算给你机会反省也是白费工夫。」 王子扬起下巴。赛克斯再度将蕾切尔拖往地牢的方向。 「蕾切尔,人生漫长,你就尽情享受监狱生活吧。」 艾略特嘲讽的话语令蕾切尔的嘴角头一次被牵动。然而那并非艾略特所期待的忍耐屈辱的表情……而是冷笑。 「好的,殿下。机会难得,我会好好享受。」 她罕见地展露了情感,却是与人称只有成熟稳重可取的公爵千金极不相称的侮蔑表情……王子还没时间思考个中涵义,蕾切尔就已经被赛克斯拖出了大厅。 * 蕾切尔以冷淡的心情望著一脸得意地持续宣扬可笑理论的未婚夫。 这家伙实在是无可救药。 据说在孩提时期,男性在精神上的成长会较为迟缓……但不管到了几岁,这家伙显然都愚蠢过头了。明明即将成年,却还是这副德性?令人只能叹息。 他会以为蕾切尔故意去骚扰那种可有可无的女人,这一点相当愚蠢;被认为自己是有时间做那种事的闲人也令蕾切尔火大。 他知道王室的未婚妻教育有多辛苦吗? 罪状本身莫须有到令人几乎要笑出来,而他一本正经地抨击这点也令人失笑。这伙人究竟有没有大脑? 老实说,她并不想跟艾略特王子结婚,将来也无意成为王妃。现在不过是身为公爵家千金,打算恪尽贵族的义务罢了。然而,为什么自己此刻非得跟一个只想得出幼稚阴谋的陌生女人抢夺这个白痴不可……? 蕾切尔原本就只是基于责任义务订下婚约,眼前的愚蠢闹剧令她感到相当扫兴,甚至觉得怎样都无所谓而想放弃一切。 面对这样的蕾切尔── 「蕾切尔,人生漫长,你就尽情享受监狱生活吧。」 无能王子自以为是地吐露严酷的决定性话语。这令蕾切尔终于无法继续维持扑克脸,笑了出来。 「好的,殿下。机会难得,我会好好享受。」 无论是贵族义务或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了。谁管这家伙的未来啊? 王子或许是打算藉突然宣布令人措手不及,但今天的情报其实已经从各处泄漏,传进蕾切尔耳中。虽说她没想到竟然跟事前收到的情报完全相符就是了…… 由于王子真的毁婚,使得蕾切尔所做的「准备」也不至于白费。过于合乎预期的发展令她不禁窃笑。 蕾切尔差点忍不住笑意,仍努力维持面无表情,让赛克斯拖著走。 既然王子都特意下令了,自己也将王妃教育拋诸脑后,悠闲地度日吧。 被关进近年无人使用的王宫地牢……接下来的生活令蕾切尔有些兴奋起来。 没有艰辛严厉的王妃教育。 也没有以分钟为单位的行程表。 即使和衣躺下就睡也不会有女仆长在旁唠叨;慵懒地看书也不会有家庭教师挥舞教鞭。 时间多得不知道要做什么,茶也只要想喝时再喝即可;就算在大白天就开始酣睡,也不会挨任何人的骂。 能够随心所欲玩乐的愉快牢房生活(慢活)正等待著蕾切尔。 蕾切尔刻意压抑想小跳步前进的双腿,踏著与心情相反的沉重步伐离开了大厅。 02  千金小姐固守牢房 有人走下石阶的哒哒声,令前来地牢巡逻的狱卒抬起头来。只见一名体格高壮的青年手持摇曳的灯火,拖著另一名盛装打扮却被绳子捆住的少女走了下来。 这奇妙的组合令狱卒感到疑惑,这时青年态度高傲地叫住他。 「你就是狱卒吗?」 「是,没错……」 就在狱卒心想著究竟是怎么回事,投以困惑的视线时,抵达地下室的赛克斯解开了绑住蕾切尔的绳子,推了她的背后一把。 「把这家伙关进牢里,这是艾略特王子的命令。至于何时会放她出来,还没决定……总之,要视这女人的反省情况决定。」 「哦……是这样吗?」 狱卒无精打采的回应令赛克斯蹙眉。 「怎么了?」 「是……呃,其实是,那个,牢房……」 赛克斯顺著狱卒的视线望去……只见牢房已经变成了仓库。 「这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景象令赛克斯不由得 发出奇怪的叫声。各式尺寸的大量木箱堆满了牢房,深处的木箱甚至快顶到天花板。 「其实是……今天白天事务官们才刚来过这里,要求暂放用不到的物品,就把货物搬进来了。」 狱卒搔了搔头,回答愣住的赛克斯。 「毕竟王宫的地牢很少使用不是吗?所以没想到竟然会有『房客』要立刻入住……」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牢房差不多有一半空间都被木箱占据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擅自用来当作仓库……」 「哎呀,我也是头一次遇到……不过就算想拒绝,平时的确没在使用……」 是苦于没有空间暂放资料的官员搬过来的吗……赛克斯因为时机太不凑巧而咂嘴。不过仔细一看,从入口到厕所一带仍留有相当的空间。 好,这块空间就足够让蕾切尔躺平了。 「没办法,就这样把这家伙关进去吧。喂,可别抱怨空间狭窄喔,单是没有跟其他罪犯关在同一间牢房,你就该感到庆幸了。」 「我明白了。」 蕾切尔温顺地点头后,赛克斯向狱卒扬起下巴示意。狱卒打开设在铁栅栏角落的门锁。 在明白来到此处的这对男女的情况后,狱卒终于恢复原本的神态,并露出下流的笑容。 「嘿嘿嘿,这地方对贵族的千金小姐来说或许有些恐怖……哎,但俗话说『久居为安』嘛。只要住上一周应该就会习惯啦!你就当作是住进了罕见的旅馆,尽情享受吧……虽然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上几年就是喽。」 在狱卒按照既定流程说出惯例的威胁台词的期间,蕾切尔只是默默地穿过牢房的门。 狱卒随即关上房门并且上锁。刻意喀哒喀哒地摇响房门以彰显门已经完全锁上的动作也是入狱仪式之一。 狱卒对走进牢房乖乖端坐的少女咧嘴露出嘲讽的笑容。 「如果要哭著哀求大人物,最好是趁早,这也是为你好喔。毕竟这间地牢最近完全没人使用,位置也不好,连把人关进来的人跟本大爷都有可能忘记有人关在这里呢。」 狱卒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令赛克斯也笑了。 「哈哈哈,的确如此。毕竟殿下也想早日忘记你,与玛格丽特小姐过著愉快的生活。所以为了你自己好,最好在他忘记你被关在牢里之前,尽早向他低头道歉。」 赛克斯与狱卒一边嘲笑愚蠢迟钝的公爵千金,一边走出地牢,只留下大受打击的千金小姐一个人……理应如此。 然而,就在赛克斯与狱卒正要踏上阶梯的那一瞬间。 锵啷锵啷、喀锵! 「喀锵?」 奇怪的声响令两人回过头。 正好看见应该垂头丧气地坐在牢房里的蕾切尔……用粗重的锁链穿过铁栅栏与牢门,将两者紧紧捆住,并用巨大挂锁锁上的一幕。 这是蕾切尔展开反击行动的瞬间。 「啊?」 「你……你做什么?」 千金小姐出人意表的举动,令赛克斯与狱卒连忙冲回铁栅栏前。 然而,蕾切尔已经「锁上了门」。 「喂,这是什么?」 赛克斯冲过来,以锻炼出来的臂力摇晃房门,但用锁链捆得死紧的门纹风不动,连根手指都塞不进门缝里。 蕾切尔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与他对望。 「没什么,只是安全起见,上了只有我才能打开的锁罢了。」 「这里可是牢房喔,由囚犯上锁未免太奇怪了吧!」 赛克斯大喊,蕾切尔则沉著地回应。 「我也是未婚女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根据故事书,狱卒的娱乐似乎就是在上司掌握不到的时候折磨囚犯。」 「话虽这么说,这种事可是前所未闻啊!这锁链跟挂锁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那是我的自由。」 无论两人说什么,蕾切尔都不加理睬,这令赛克斯与狱卒都说不出话来。原本应该是将人关进牢房,这下子却成了对方将牢房当成堡垒。 「这……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被狱卒一问,赛克斯也无言以对。 「就算你这么问……」 「喏,你要怎么做?」 「呃,你没资格这么问吧!」 就算反驳插嘴的蕾切尔,她仍一脸严肃地回答: 「不不不,毕竟与我有关,我应该有插嘴的权利吧?」 「经……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好了,你要怎么做?快点,至少表达点意见如何?」 甚至连蕾切尔都催促起他来,这令不擅思考难事的赛克斯完全陷入恐慌。 「我在问你要怎么做吧?快点回答!快点,快啊快啊!」 「住口!别让我慌啦!呃,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面对出乎意料的发展,身为肉体派的他想不出该如何应对。既然如此…… 「总……总之先去向殿下报告……」 骑士团长家的公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地牢后,全力冲往派对会场去找王子了。 03  千金小姐改造牢房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艾略特王子无视周遭窃窃私语的人们,与马屁精们乾了数不清第几次的杯。 「哈哈哈哈哈,哎呀,真是愉快!」 「殿下,终于成功了呢!」 「是啊,我终于将那个可恨的蕾切尔定罪了!玛格丽特,感谢你的协助……」 「别这么说,我并没有帮什么忙……」 「咻──咻──!」 在气氛相当不错的情况下,艾略特与玛格丽特终于不顾他人眼光地将脸凑近彼此……就在这瞬间。 「殿下──!」 体格高壮的青年冲进了大厅。 「……赛克斯,你竟然在气氛正好的时候……」 骑士团长家的公子突然一把抓住恨恨地看著他的王子的手臂。 「发生了稍微紧急的事态,请您马上过来!」 「怎么回事,喂?」 或许是心急的缘故,赛克斯在获得王子的首肯之前就拖著他迈开步伐。他从人墙中强硬地只将王子拉走的模样,就像在婚礼上强行抢走新娘的前男友。 总之在责怪赛克斯失礼的态度之前,若是不先让他冷静下来,自己可能会受伤。艾略特敲了敲赛克斯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 「喂,别扯我的手臂!你的握力抓人很痛耶!」 「啊,非常抱歉!」 赛克斯连忙松手。正当艾略特心想终于能冷静下来听取汇报时…… 「那么,请往这里走!」 「啊?喂,住手啊──!」 赛克斯以双手横抱起艾略特……换言之,就是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他后,就以如同奔驰的马匹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被留下的人群中…… 「赛……赛克斯……把艾略特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玛格丽特与其他阿谀奉承之辈都感到困惑不解。 「哎呀……殿下真正的对象是阿比盖尔大人吗?」 「而且,就那种情况看来……唯我独尊的殿下反倒是受?」 「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今天没有出席的众人才行!」 原本在远处观望的诸位千金就这样将攸关艾略特立场的重要资讯散播出去。 * 就在赛克斯以引人瞩目的方式,将不顾旁人目光在晚宴上与玛格丽特小姐打情骂俏的艾略特掳走并带到地牢时……状况更加进化(恶化)了。 「真是的,蕾切尔到底怎么了……什么……!」 原本在中途发著牢骚的艾略特看见地牢的模样后也哑口无言了。而理应做好心理准备的赛克斯,也因为超乎预期的状态而说不出话来──牢房里已经化为与短短三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空间。 * 所谓地牢,是将一个宽敞的长方形房间以铁栅栏隔成两区的设施。 隔著铁栅栏,前方是作为狱卒待命、监视用的房间,角落设置有与墙壁相同的石材建成的阶梯,家具则只有一套粗糙的桌椅。 楼上的宫廷侍者的厨房会将囚犯的餐点送来,所以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厨具;而相同地,审讯时囚犯会被带到禁卫军值勤室,因此这里不需要任何家具。 铁栅栏内侧的房间为囚禁罪犯的区域,所谓的「牢房」指的就是这一区。内部只有与前方房间无异的石墙、地板与天花板,角落设有马桶、淋浴设备与洗手台。两个房间只以毫无遮蔽功能的铁栅栏区隔,实际上是一个相通的房间。 正因为是地牢,几乎都位于地下室,只在墙壁高处设置了几处兼作换气、采光用的细长窗户,并设计成可从建筑物外侧看见地板下的通风口,当然同样也装了铁栅栏。房里的照明仅只于此,如果没有油灯或蜡烛,就连白天也略显昏暗。 在如此杀风景的空间生活艰辛与否,端看囚犯的地位与将其关进去的那一方的度量。 如果囚犯是需要多加关照的大人物,或是监禁他的人心怀怜悯,就能过著还算文明的生活。牢里会提供垫褥、寝具与桌椅,并允许在厕所或淋浴区前摆设屏风确保隐私。 倘若监禁的目的为虐待,或是下令者性格残暴……就不会提供任何物品。囚犯只能蜷缩在石版地上,因寒冷而颤抖,以摆放在地上的浅盘进食,并忍受在排泄与淋浴时被守卫全程监看的屈辱。 多数人单是听到这样的内容就颤抖不已,更不用说是被关进牢狱的当事者了…… 话虽如此,这些内容其实几乎全是都市传说。 真要说起来,这间牢狱近期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使用。 因为相较于从前,受刑人受到的待遇显得人道许多,如今需要礼遇的囚犯已经不会使用地牢,而会关进无法逃脱的客房里并派人监视。 相对地,不需要特殊礼遇的卑贱罪犯也不会被特地关进王宫的地牢,只需丢进郊外的气派大型监狱,跟平民关在一起就行了。 这座地牢原本是内乱跟阴谋如家常便饭的从前为了虐待失势的有力人士而建造的,因此在长年和平的现在,这个房间就成了关押的虽是贵族或朝臣,待遇却连普通囚犯都不如的矛盾存在了。 这么一想,睽违许久被关进这座地牢的蕾切尔?佛格森正是符合这矛盾条件的人物。虽贵为公爵千金却遭到王子憎恶,期待她吃尽苦头。这年头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可说是难能可贵的人才。 话虽如此,若说到艾略特王子是否如此老谋深算…… 其实不然。他不过是因为蕾切尔欺负可爱的玛格丽特而想将她扔进糟糕的环境罢了。至于居住环境如何,打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王子只想藉由入狱这种对贵族而言是奇耻大辱的事情令蕾切尔感到绝望,只要她向玛格丽特磕头赔罪,自己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在艾略特的脑中只有这种暧昧模糊的想法,完全没思考过半点具体的内容。 而且,王子将蕾切尔从社交场合驱逐之后,直到被赛克斯拖走为止,完全忘了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只顾著与玛格丽特打情骂俏。 因此在抵达牢房之前,他完全搞不懂侍从为何会慌张地要自己来看这个邪恶的女人。 ……于是在抵达地牢时,艾略特王子完全无法理解映入眼帘的景象。 * 在地牢里看得见地面的空间,被自己毁婚的公爵千金正放松地待在那儿。 理应是石版裸露的区域铺著绘有几何图案的地毯;深处原本毫无遮蔽的浴室区还挂上品味高雅的花朵图案浴帘。 今天才入住的房客身上的晚礼服已经换成了朴素的家居服。地毯上摆著让贤者一秒变废人的懒骨头,而蕾切尔就在上头慵懒地看书。也就是说,在她身旁已经设置了足以供她阅读的明亮台灯。 按理来说,她被关进牢里时明明只有身上的服装,她是怎么换衣服的? 家具又是从哪里搬进来的? 这不可能。 这副景象令人难以置信。 铁栅栏的这一侧确实是地牢…… 而另一侧明明同样也是地牢,裸露的石墙里头却变成了看似舒适的居住空间。 众人不发一语地盯著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似乎察觉了什么的千金小姐坐起身。 「?」 蕾切尔完全无视铁栅栏外的情况又坐回去后,从酒精灯上拿起煮水壶,将煮沸的热水注入茶壶中,盖上壶盖。显然与现场不搭调的红茶芬芳香气,在杀风景的牢里逸散开来。 「嗯嗯~~……!」 蕾切尔闻著香气,露出满足的微笑。 没想到她在牢里连茶具组都能准备好,这令原本就已经傻眼的艾略特下巴都掉了。赛克斯与狱卒也面面相觑,说不出半句话。 隔了整整五秒后,王子才回过神来,抓住铁栅栏。 「你这家伙!是从哪里把这种东西带进来的!」 蕾切尔冷冷地回答: 「这是我自己准备的,并不会增加国库负担。」 「不是那种问题!」 「这是私人物品,您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就说了我不是在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是从哪里变出牢里那些东西的!」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令艾略特咬牙切齿。这时在他面前── 蕾切尔露出缺少了什么的表情四处张望,接著打开其中一个木箱取出茶点──那是一开始就被搬进来,理应塞满废弃品的木箱。 没错,正是蕾切尔被押进牢房前就在这里的木箱。 「……原来是从那里吗!」 赛克斯大喊。 「怎么了?」 狱卒向搞不清楚情况的王子说明。看著一边嚼著饼乾一边看似幸福地啜饮红茶的前未婚妻,了解个中玄机的艾略特感到头晕目眩。 「她……她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将长期抗战用的物资事先搬进来了吗?」 王子惊愕地低语,蕾切尔则泰然自若地回应: 「正确来说,是我的手下。哎,总之就是预期或许会有这种情况而做了准备。」 蕾切尔无视哑口无言的王子一行人,翻开夹了书签的页面,再次沉浸于书中。 蕾切尔?佛格森虽是公认的美女,存在感却莫名薄弱,有时甚至会忘记她曾在宴会上与王子一同接待宾客。 看似纤弱的美貌缺乏表情,基本上是个沉默寡言,不太会表达自身想法的人。即使询问意见,她也会配合王子。 就作为女伴来说,如同王子影子的蕾切尔是个方便的女子;然而在觊觎王子殿下的千金们口中,蕾切尔则是个过度朴素,配不上王子的对象。 待在耀眼俊美的王子身边,如同不碍事的附属品般美丽却不起眼的未婚妻。 就是个没有自我 ,除了衬托王子的高雅外一无所长,正因如此才显乏味的千金小姐。 因为是这种女人,艾略特才会认为即使将她定罪,她也不会抵抗,而胆敢在那种场合公然毁婚…… 所以他这么想── ……此刻在自己眼前,在这种离谱的地方随心所欲的女人到底是谁? 04  公爵掌握事态 在今天这场年轻人聚集的晚宴上,蕾切尔被王子当众毁婚的消息紧急传入了佛格森公爵耳里。 公爵家因为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态而陷入混乱。当家达恩?佛格森一边准备紧急进宫,同时也为了掌握状况,派出家臣收集情报。 在情绪愈发焦躁的情况下,陆续归来的部下接二连三带回零碎的坏消息。 「王子在今天的派对上宣布毁弃与蕾切尔的婚约,这件事千真万确吗?」 「是,属下已经透过复数情报来源确认。王子在晚宴中,于会场正中央将小姐拘捕,并宣布与她断绝关系。」 部下的报告令公爵抱头苦恼。 「那个笨蛋王子……!他或许自认使出了绝妙的一手,但难道没意识到场合极度不理想吗?先不论孰是孰非,这完全是常识问题了……」 达恩已经判断王子将会失势。 冷静分析就能明白,这种无视一大堆贵族礼仪及惯例的毁婚情节,只要惊动国王出面收拾残局,无论如何都会引发问题。 王子毫无预警地与他的女儿毁婚一事固然令他感到愤怒……但是对现在的公爵而言,比起这些事,真正的问题在于…… 公爵「砰砰」地拍了办公桌。 「那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偏偏唤醒了『鬼之子』……!」 * 公爵的长女蕾切尔自幼就是个漂亮的孩子,拘谨的举止与梦幻的外表,令其他家族的人认为她是个内向稳重的美少女。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时期,公爵夫妻得意洋洋地以爱女为傲,认为她是个身心皆十分优秀的孩子。 然而这是天大的笑话。 在女儿逐渐随著成长展现自我后,公爵夫妻的笑容开始僵掉了。 毕竟她的行径比半吊子的孩子王还要恶劣。 她会身穿裙装攀爬大树,若是被欺负人的淘气孩童包围,就会朝他们扔掷蜂窝;如果有年长的孩童作为援军前来寻仇,她会以暗藏的擀面棍把人打倒,还将带头的少年推进池塘加以报复。 在公爵听闻骚动赶到时,还目睹女儿为了不让跌落池中的少年爬上来,在他靠近岸边时朝他扔石头的景象。 当时,女儿还一本正经地对阻止自己的父亲这么说: 「不要紧,只要持续从上方扔下石头,他就暂时浮不上来了。」 在这瞬间,公爵认为自己的爱女应该有极高机率精神异常。 总之,公爵先向蕾切尔指出要用石头压住水里的男孩子有多困难,并说明石头下沉时水的抵抗力、不固定形状的石头在下沉时轨迹的不确定性。在面对这种状况时指导这种内容,达恩当时的内心状态或许也默默陷入了混乱。 「不愧是父亲大人!」虽然女儿眼中闪著光芒夸奖他,但老实说,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想将女儿的称赞当作耳边风。 察觉了蕾切尔扭曲个性的双亲历经感人肺腑的努力后终于有了成果,随著女儿逐渐成长,也学会表现出与外表呈正比的社会化程度。 在藉由将礼仪或道德观念比喻为游戏规则,让她理解需要有秩序让任何人都能公平地游戏人间之后,大致上将她栽培成理想的模样了。 不过,公爵夫妻并未忘记。 如果没有「非遵从规则不可」的想法,不知道卸下紧箍咒的女儿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他们重视身为贵族子女须具备的伦理,以此教育蕾切尔……没想到竟然会发生毁婚一事。 公爵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艾略特王子(混帐家伙)将基本条件(棋盘)整个推翻了。 * 受到急于赶往现场的焦躁感驱使,公爵同时慌张地下达指示。这时,一名仆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向他回报。 「收到详细情报了!」 「有什么动静吗?」 脸色发青的家臣向焦虑至极的公爵报告: 「已经得知比较详细的情况……在殿下宣布后,小姐似乎仍面不改色,乖乖束手就擒并送进地牢了。」 「……」 公爵的动作瞬间停顿……接著就垮下似的瘫在椅子上。管家连忙赶过来。 公爵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一句话。 「看来……殿下完了。」 「是。」 十分清楚蕾切尔成长过程的管家也深深颔首。 蕾切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单凭公爵是无法收拾残局的。只能放手让那孩子随心所欲去做,直到她气消为止…… 这下就连焦急也没了意义,公爵瘫坐在办公桌前,缓慢地开始将菸丝塞进菸斗。 总之先抽一根吧,就这么办。自己能做的事仅只于此。 公爵吸了一口后,吐出百感交集的烟……这时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话虽如此……乔治当时应该也在会场才对,这种时候,那家伙在做什么?」 除了身为未婚妻的蕾切尔,弟弟乔治应该也以拥戴者的身分随侍在王子身边。如果他能在事态演变得如此严重之前介入调解或向公爵报告,应该就能将骚动的影响压到最低。 公爵疲惫地如此低喃,前来回报的仆人就战战兢兢地补充呈报的内容: 「关于这点……少爷似乎跟殿下等人同样为处于漩涡中心的男爵千金著迷,因此相当积极地协助将小姐入罪。」 公爵与管家面面相觑。 「乔治……死定了啊。」 「是。」 「都已经认识自己的姊姊十六年了,那个笨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懂?」 他明明应该看过蕾切尔随心所欲乱来的模样,到底在搞什么鬼? 要是蕾切尔将怒火发泄在弟弟身上,公爵并不打算袒护自己的嫡子。 要是那么做,难保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比起搞砸一切的蠢儿子,公爵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 就在公爵下意识地仰望天花板抽著菸时,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声响,妻子接著冲了进来。 「啊,达恩!」 「伊榭丽亚!」 公爵连忙站起身,步伐紊乱的妻子就这样扑到他的胸膛。 「蕾切尔她……蕾切尔她……!」 「我知道,我刚才听了报告……你振作一点!」 惊慌失措的妻子泪水盈眶地大喊: 「可是亲爱的……!蕾切尔竟然一声不吭地被带走……她可是杀意十足喔!这样下去,我们家族的未来与殿下的性命堪忧啊!」 「别担心!蕾切尔已经十七岁,不是个孩子了,她是具备成熟判断力的年纪了。」 公爵以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语安慰哭喊的妻子,但她完全无法因此松口气。 「达恩,我曾经目睹那孩子小时候一边唱著《丽兹?波顿童谣》,一边愉悦地挥舞手中斧头的模样,你不会明白我当时的心情……!」 「伊榭丽亚,冷静下来!不要紧的,你别担心!蕾切尔已经在这十年成长为出色的淑女,如果是现在的她,应该不至于直 接用钝器殴打殿下……而是会采取不触法的方式,进行精神方面的折磨报复!」 「真的吗……?蕾切尔真的不会有问题吗?难保那孩子不会为了杀掉王子而让王都陷入火海啊。」 「伊榭丽亚,相信我们的女儿。那孩子既聪明也有教养,不可能会做出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蠢事,不是吗?想必她会用不露痕迹的手段,单方面把殿下整得惨不忍睹。」 话虽如此…… 女儿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她真的不会仰赖凶器吗? 就连公爵也无法预料。 究竟该如何平息事态才好……现阶段,公爵除了叹气之外无能为力。 在两人身旁虽有许多佣人……但由于所有人都对这个家的情况知之甚详,以至于没有半个人能加以吐槽。 * 「打扰了。」 就在公爵轻抚著妻子后背时,一道十分沉著冷静的声音徵求入内许可。在全体仓皇躁动的宅邸中,那声音甚至令人感到不协调。 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蕾切尔的贴身侍女兼儿时玩伴苏菲亚率领著众女仆鞠躬致意。 「哦,苏菲亚,你来得正好。你听说蕾切尔的事情了吗?」 「是的,当然。」 「我要立刻前往官厅抗议,你先做好准备,到时候跟我一起前往。并替被关进牢里的蕾切尔送些日常用品过去,要是被阻拦就报上我的名号。」 总之得先替被直接从宴会上押进牢里的蕾切尔带些换穿衣物,或是当下所需的生活用品。让最接近蕾切尔的苏菲亚负责打理是最快的──公爵原本这么想…… 「不,这点请不用担心。」 「已经在做准备了吗?不愧是苏菲亚。」 「是,已经整理好『搬进去了』。」 「这样啊,准备得真周到……嗯?已经搬进去了?」 公爵看向轻描淡写地吐露让人无法充耳不闻的话语的侍女,灰发少女与她身后的两名女仆全都泰然自若地颔首。 「小姐事先得知了今晚将会被毁婚的情报,因此我们已经遵照小姐的指示,准备好三个月份的生活必需物资与食材,并搬进王宫地牢里了。」 比起私底下表情意外丰富的蕾切尔,苏菲亚更加面无表情。而这名侍女此刻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如同讲解普通常识般将令人惊愕的事实摊在眼前。 「……啊?」 各式各样的问题同时在脑中盘旋,公爵扶著额头询问女儿的侍女。 「等……等一下……你说事先得知情报,那为什么蕾切尔刻意什么也不做?而且,虽说是一人份,要怎么将足够生活三个月的物资搬进王宫里?」 效忠于蕾切尔的侍女就像要表示「您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般回答: 「虽然对于王子是否会付诸实行半信半疑,但在取得王子的毁婚计画情报时,小姐曾经说过:『如此一来,不仅能将毁婚的责任推给那个笨蛋,还能获得暂时什么也不用做的假期?这不是很棒吗!』」 「……蕾切尔……」 「此外,在与王子的婚约正式决定后,小姐组织的我等『暗夜黑猫』就已经逐步侵入了王宫中的重点区域。这次的事也一样,只要事先得知消息,要将物资伪装成公务名义送进王宫,凭我等的势力可说是轻而易举。」 「蕾切尔……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公爵在得知女儿比预期中还要泰然自若之后放下心来。 此外,更因为知晓了女儿的黑暗面比想像的深沉而恐惧地发抖。 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会存在著连身为当家的自己都不知情的谍报组织? 而且还深入到不须经过检查就能派遣数辆货车进入王宫,那岂不是比他国的间谍网更危险吗? 说起来,既然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要暗杀王子一个人根本绰绰有余吧? 诸如此类的各种想法在公爵脑海中盘旋…… 「总之,我要去向官厅抗议。」 「路上小心。」 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05  千金小姐驱赶王子 蕾切尔理应遭到监禁,却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将喜欢的家具搬进来轻松地看书,并享受悠闲的午茶时光──艾略特王子呆愣地望著这副景象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朝铁栅栏内怒吼。 「喂!这里是监狱耶!竟然当作自己家一样放松!」 「那边那位可是说过『久居为安』喔。」 「话虽这么说,也不该到这种程度吧?喂!快想办法治治这个笨蛋!」 王子的矛头突然转向,令狱卒不知所措,这也是理所当然。 「就算您叫我想办法……」 「我可不是为了让蕾切尔过著愉快的别墅度假生活才把她关进牢里!把这家伙搬进来的物品全数没收!」 话虽如此,就是因为做不到这点才会把王子请来。 「就算您这么说……其实……」 「你……你说她从内侧反锁了……」 狱卒说明了挂锁的事情后,艾略特的下巴再度掉了下来。被闪耀俊美的王子殿下回以空洞的眼神,该说毛骨悚然还是很愚蠢呢──狱卒如此心想。 「该如何是好?」 狱卒束手无策地询问,但其实艾略特才想问这句话。他瞥了赛克斯一眼,只见这家伙同样愣愣地呆站在原处,完全无法指望他。 囚犯的弟弟是谋略派,要是有带他一起过来就好了……虽然这么想,但现在叫他过来就像在宣扬自己的无能。 王子为了得出解答,烦躁地抓著脑袋,绞尽脑汁的结论就是依靠蛮力突破。 「把锁破坏掉!只要剪断锁链就能打开了!」 艾略特踹了木偶(赛克斯)的屁股一脚。 「喂,派几个骑士!叫他们带著工具过来!」 「啊?……!是!」 艾略特听著身后赛克斯冲上阶梯的脚步声,嘲笑躺在懒人椅上的蕾切尔。 「正因为你做出这种耍小聪明的举动,给人的印象才会更差!我马上就会让你恢复你应得的待遇,连一条毛毯都不会留给你,尽管想像自己凄惨的模样,浑身颤抖地等著吧!」 王子以邪恶的笑容洋洋得意地宣告要将女子剥光,那副模样完全就是三流的反派角色。 前未婚妻转过头瞟了没意识到这一点,哄然大笑的王子后,扬起嘴角哼地嗤笑。 「……要是能如你所愿就好了呢。」 * 赛克斯带著四五名骑士回来后,王子立刻给他们看关键的挂锁。 「就是这个。」 「呜哇……要剪断这个吗?」 其中一人惨叫起来,其他人也露出同样的厌烦神情。这也理所当然吧。 王子用手指拎起的锁链是以约一公分粗的钢所打造。这里指的并非锁链的直径,而是作为原料的铁材直径。换言之,这条锁链就像是以约五六公分粗的铁环串起……相信就算说是城门专用锁链也不会有人怀疑。而如此牢固的东西竟然被用在区区地牢出入口。 为了配合这个尺寸,串住锁链的挂锁也十分庞大,单凭蕾切尔的纤瘦手臂,恐怕得靠双手才搬得动。她还细心地将锁孔朝向从铁栅栏外侧看不见的方向。 「我听说是要剪断锁链,所以带了老虎钳来,但是……」 骑士拿出的是一般用来剪断铁丝等物的 特殊剪刀。这是利用杠杆原理增幅施力,让剪断物品的力量增加数倍的巨大剪刀。 但是…… 「如果是这种粗细的铅材,或许勉强还剪得断……」 「这个剪不断吗?」 「这锁链是钢铁材质吧……况且还不是铸铁,而是锻造的……」 保险起见,两名骑士合作试图剪断锁链。 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施力,锁链上甚至连点凹痕也没有。 「没办法。」 「如果两个人办不到,就四个人一起施力!」 「殿下……所谓的钢材并不是粗细加倍的话靠加倍的力量就能剪断的材质喔。」 「是这样吗?唔呜呜……不能想办法处理吗?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虽然姑且也带了铁锯过来……」 由于骑士也准备了可切断金属的锯子,就决定试著锯锯看。而他们轮番上阵努力的结果…… 「殿下,虽然锯出了浅浅的伤痕,但是……」 「唔嗯……锯了将近三十分钟,只有这种程度吗……」 照这种速度,恐怕得锯到黎明了──艾略特差点没失神,这时最后一名接手锯子的骑士给他看锯刃。 「此外,如您所见,铁锯的刀刃已经磨平了。」 「……备用的锯子呢?」 「就算找遍全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地牢就此陷入一片沉默。 在鸦雀无声的众人身后突然爆出压抑住的笑声。艾略特回过头,只见正在看书的千金小姐肩膀抖动著。 帅气王子瞬间大为恼火,踹了隔在自己与她之间的铁栅栏。 「喂!你以为是谁引发了这种骚动!」 「不正是殿下您吗?要不是您将我关进牢房,会引起这种骚动吗?不会吧。」 「唔!」 若要追根究柢,确实是这么回事。 意识到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艾略特顿时面红耳赤。 到底该拿这家伙怎么办! 原因的确出在艾略特身上,无论是毁婚、定罪或把蕾切尔关进牢里的人都是他……话虽如此,被「装饰用的花瓶」愚弄到这种地步令艾略特气愤至极,他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喂,拿长枪来刺这家伙!」 「殿……殿下?」 赛克斯、狱卒及骑士们都吃惊不已时,艾略特大吼大叫起来: 「我不是叫你们杀了她,只要让她受点伤,她就无法继续闭门不出,会主动打开门锁出来!」 「话虽这么说……!」 赛克斯与骑士们面面相觑。 说起来,虽然王子突然宣布毁婚,基于这道命令将她关进牢里也很难称得上是正规程序。王宫包括地牢在内都归国王所有,因此将蕾切尔关进地牢一事可说是没有权限的王子擅自使用国王所有物。至少得等外出视察的国王回来,否则无法进一步下判断。 不仅如此,毁婚尚未获得正式承认,如果在这时伤了王子的未婚妻将会如何?蕾切尔并未实质犯下任何罪行(虽说欺负了王子的女友,但照理说不可能会因此入狱、处刑),所以如果遵从王子的命令,搞不好反而会受到惩罚。 到时候,怎么想都不觉得王子会出手相助。就在赛克斯与骑士们默默地互相推诿责任时,等得不耐烦的王子又开始怒骂……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喂,你们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只要稍微刺一下这家伙,让她……」 「?」 王子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狐疑的众人先看向王子……再顺著他的视线望去,接著同样僵住了。 铁栅栏里的千金小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而且以明显十分熟练的姿势架起弩弓朝向他们。 「竟……竟然还带了武器进去……?把武器带进牢里,未免太没有常识了!」 「事到如今,您还在说什么啊?还有,这并不是武器。」 「咦,不是吗?」 「这是为了行使自卫权的防身工具。」 「还不都一样,白痴!」 蕾切尔先瞄准了艾略特,却摆出无论对手是谁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的架式。而外面的骑士等人手上则毫无能与之抗衡的远程武器。 这群男人不由得倒退一步,蕾切尔看著他们,露出嘲讽的笑容。 「毕竟殿下既没头脑也不擅长忍耐,我早已预料到会这样发展了。顺带一提,与在街上跟女孩子调情嬉闹的殿下不同,我很喜欢和父亲或叔父一同去打猎,也击落过不少飞在空中的野鸟喔。」 然后……她展露令人背脊发凉的美丽笑容。 「三年前左右,我们曾在下榻的村庄碰上山贼……公爵家的士兵当然瞬间就将其镇压了,但我也帮忙解决了『三只』左右。换言之……只要是敌人,即使是人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射击,请您记住这点再放马过来喔。」 不妙。 除了这句话,赛克斯等人说不出其他话来。 这年头,就算是骑士也不太有实战经验。无论是骑士或是士兵,就算能与敌人交战,要给对方致命的一击也需要做好相当的心理准备。在战斗中意外失手杀害敌人,与明白那一击能确实夺走对手的性命,两者所需的是不同的觉悟。能够流畅地斩杀敌人的老手,在骑士团里也是屈指可数。 在持续至今的太平盛世中就是如此……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地竟然存在一名历经实战洗礼的贵族千金。 既然她说「会杀了你喔~~」就表示她真的会这么做吧──艾略特与赛克斯好歹也听得出这个意思。 蕾切尔可爱地微微歪头。 「只要不对我怎么样,我就会允许你们这群呆头鹅在外头参观。不过若是想加害于我或者突破牢房,我可是会行使自卫权。」 蕾切尔依然带著笑容,下巴上扬指了指阶梯。 「如果没事就请回吧。」 为什么自己得听从囚犯指挥?──这群围观的人没有余力思考这种事。 听了蕾切尔这番话,艾略特双腿发软,骑士们慌张地将他拖走。虽然看似是守护著主子撤退,不过单纯只是因为上司留下的话自己也不能逃跑,才会把他带走罢了。 顺带一提,狱卒是第一个逃跑的。 总算从震撼中振作起来的艾略特被赛克斯推著走上阶梯并大喊: 「既然你这么喜欢坐牢,就随你高兴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吧!相对地,我可不会给你任何餐点或物品!就算你想出来了,我也不会开门!即使你哭著求我,我也不会放你出来!」 蕾切尔重新翻开原本阖上的书,并且打著呵欠回应前未婚夫拋下的台词。 「真希望你至少是跟我面对面说出那种台词啊。」 蕾切尔并不期待对方回答,毕竟在她说完时,胆小鬼王子殿下早已逃远了吧。 蕾切尔一边期待著从明天开始的愉快堕落生活,就这样抱著书本入睡。 06  千金小姐偶然耳闻好消息 这是在蕾切尔被关进地牢的三周前左右的事。 * 佛格森公爵家的守门人正在打扫门廊时,看见了在夕阳下归来的马车。他朝玄关里喊: 「小姐回来了!」 屋里传来家中的人听见之后为了出来迎接而慌张地东奔西跑的声音,守门人也转身跑向自己的岗位打开大门。他在恰好的时机打开 门,刻有公爵家家纹的马车就这样维持原速经过他面前。 身为第一王子的未婚妻……或者说未来的王妃,正在王宫接受特别教育的蕾切尔小姐返家了。 由管家与女仆长率领的佣人排在左右两侧鞠躬,蕾切尔则面带微笑一边致意,一边在大厅前进。 她给了询问今天学习情况的管家简短的自我评价;针对女仆长确认晚餐时间的问题回答:「和平时一样在两小时后。」蕾切尔在这之间也开朗地向鞠躬的女仆和仆人致意,一边步上大阶梯后走向自己的房间……房门一关上,她就这样瘫倒在床上。 「啊~~……累死我了……」 蕾切尔趴著发起牢骚,但以贴身侍女苏菲亚为首,专属蕾切尔的女仆们并未加以安抚,而是一言不发地替她脱下饰品和衣物。在王宫学习似乎相当辛苦,她一回到家就整个人倒下已经是家常便饭。 这些贴身侍女必须在两小时内让枯萎的蕾切尔振作起来、沐浴、重新整装,回到能与公爵共进晚餐的运转状态才行。 女仆们展现灵巧的绝技,在主人维持趴姿,几乎不需移动的情况下将她脱个精光。 这也是理所当然。从蕾切尔开始前往王宫接受王妃教育起,女仆也努力钻研各式各样的技术以协助主人。为了避免造成疲惫的主人负担,至少得办到在她躺著的情况下褪去礼服。 只要趁她还站著的时候脱下不就好了?──这里不会有人说出这种正确的言论,众人基本上是以蕾切尔的行动为优先。 她们在替蕾切尔披上薄布后倒退一步,换苏菲亚走上前。她以双手指尖迅速地从蕾切尔的后脑杓到脚踝,轻抚她的全身上下。 「……讲课四小时、舞蹈两小时,此外是……餐桌礼仪与前往附近视察吗?」 苏菲亚以肌肉的紧绷程度推测今天的课程,仍然把脸埋在枕头的蕾切尔则敏捷地摇了摇头。 「不对……是讲课三小时、舞蹈两小时、走路方式一小时、优雅的观剧方法两小时……还有在仅限妇女出席的场合社交方式(搏斗)……尽是些令人肩膀僵硬的课程。」 「优雅的观剧方法是指?」 「以自以为了不起的姿势抬头挺胸,一边华丽地展露笑容一边热衷地眺望舞台──表现出这样的姿态……但实际上是看著空无一人的舞台,并且被身为讲师的贵妇人(臭老太婆)们指摘『角度不佳』、『要酝酿出王室的品格』等等的课程。最后甚至还说我『眼神空洞,要愉快地闪闪发亮』之类……谁有办法看著无人演出的空舞台流露热情的视线啊……」 「感觉是旁人来看会显得很蠢的课程呢。」 「就算是从当事人的角度来看也很蠢喔。」 苏菲亚打了暗号后,不知何时增加了人数的女仆共八人围住蕾切尔。 「真令人同情……就让我们竭尽全力疗愈疲惫的小姐您吧。」 「……虽然我每次都说一样的话,拜托手下留情喔……」 「这是当然。」 苏菲亚回应主人的提醒后,向就定位的部下下达指示: 「今天重点是肩颈与小腿到脚踝!处于相当紧绷的状态,请澈底执行!所有人上吧!」 「我不是说要手下留情吗?……唔呀啊啊啊啊啊啊!」 包括苏菲亚在内,九人一起袭向蕾切尔──以干劲max的力道替她按摩及穴道按压。那是不只用指尖,甚至用上手指第二关节或穴道按摩棒的道地按摩……而且是全身同时。身为贴身侍女长,苏菲亚当然名正言顺地负责最为有感(疼痛)的脚底。 「啊呜!唔啊!噫嘎啊啊啊啊啊!噫嘻……噫呀噫噫!」 虽然常听说有人因为按摩相当疗愈而舒服得睡著……但攻向蕾切尔的按摩可不是那么可爱的服务。九人压制住痛得跳起来的小姐,同时全力帮助她放松。 「我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要全身同时按啦!」 「我也说明过许多次了,时间不够一次只按一处,没办法。」 「你嘴上说没办法,但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快啊。」 「毕竟我只是轻轻戳一下,小姐就痛得弹起来,怎么可能觉得没意思呢。」 「如果有劳资纠纷就去罢工抗议啊!」 「这全是为了小姐您。哎呀,您的肾脏……」 「啊嘎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似乎相当疲劳。」 「噗嘎啊啊啊啊啊!」 「……嗯,按压涌泉穴时也跳得这么厉害,看来双腿也累积了不少疲劳呢。莉莎、米摩莎,也重点式地按压承山与三里穴。」 「是!」 「快~~住~~手~~!」 * 女仆将已半失去意识的主人轻轻抬进浴缸,以低温慢慢熬煮。在全身的雪白肌肤转为粉红色时,抬起来并裹上浴巾,接著轻轻地按揉避免按摩后的乳酸堆积。 在这时候让蕾切尔喝下冰凉的柠檬汁,她才总算逐渐恢复意识。 「……每一天都得接受不仅无趣还令人神经紧绷的王妃教育,甚至附送这种苦行套组……简直是身在地狱的日子。啊~~真不该成为王子的未婚妻……」 「我们也因此才能每天都过得很愉快。」 「工作压力应该要用购物或边走边吃来发泄吧?」 「购物或享用美食会伤荷包,我也想避免会令人发胖的兴趣。说起来,小姐认为这世上还有其他胜过听您惨叫的娱乐吗?」 「有吧,一定还有许多娱乐才对。」 蕾切尔冷静下来后,苏菲亚一边监督其他女仆准备晚餐要穿的服装跟化妆品,同时取出报告摘要。 「有许多事需要报告,不过其中有一件特别紧急且严重的事情。」 「哎呀,是什么事?我们在王宫里运送机密文件的管道曝光了吗?」 蕾切尔喝著柠檬汁,歪头表示不解,苏菲亚默默地递出报告书。 「呃~~?『e正在策划毁弃与首领之间的婚约』……啊?」 就连蕾切尔也不禁发出愚蠢的声音。 「而且还是『已经下定决心,正在研拟具体计画』。」 苏菲亚向默不吭声地凝视著文件的蕾切尔报告详细情况。 「之前曾经报告过,王子与他的马屁精全都著迷于最近开始在王宫转来转去的男爵家千金……看来那个女的终于下定决心要成为正妃,试图著手排除碍事的小姐您了。很遗憾地,其中也包括乔治少爷……证据就是他明明参与并共谋具体计画,却没向家里报告。」 苏菲亚报告到这里,稍微压低声音询问: 「请问您认为该怎么做……?」 只要蕾切尔动员自己的手下,无论是要击溃王子的企图抑或他本人都轻而易举。蕾切尔培育的密探就是拥有这样的力量。 「……这个嘛。」 蕾切尔将报告书还给苏菲亚。 「增加暗语吧。从这段话看来,『首领』指的是谁根本昭然若揭。」 「非常抱歉,在制作暗语表时实在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态。」 苏菲亚将报告书收进怀里,再度抬眼看向主人。 「那么,该怎么做呢?」 「这个嘛……情况确实出乎意料……」 蕾切尔瞪著半空陷入沉默,苏菲亚则静静地望著她的侧脸。 自己敬爱的蕾切尔的结婚对象。 艾略特王子有华丽的外表,很受年轻女性欢迎,但 其实有著不太好的传闻。如果只是有见不得人的经历也就罢了,但他单纯是个无能得令人觉得乾脆的家伙。 那可不行。 外表俊秀当然是再好不过,但内在若是配不上英明的蕾切尔,夫妻生活很快就会出问题。虽然常听说某些无足轻重的贵族其实是假面夫妻,但下一任国王夫妻若是合不来,即使不是蕾切尔的佣人,听到这种传闻也会产生危机意识吧。 如果是个对妻子言听计从的白痴,那么由蕾切尔操控全局还有办法处理;然而无能就糟糕了。明明一点用处也没有,却只有自尊心跟常人无异。若蕾切尔指手画脚,确实很无能的他想必会一肚子火,不顾后果地一味反对吧。 现实的问题在于,听蕾切尔(与潜伏在王宫的眼线)所言,品行端正的蕾切尔与生活随便的人渣王子可说是极度水火不容。当蕾切尔提点王子要好好做的时候,他还会嫌烦而不肯听从。 不过是「区区」王子,竟敢忤逆小姐…… 苏菲亚对于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家大少爷心怀杀意。只要蕾切尔许可,苏菲亚甚至打算亲手将这愚蠢又无能还花心且不明事理的人渣王子大卸八块。 顺带一提,苏菲亚并没见过艾略特本人,关于他的人物评价是由传闻推测而来。虽然提醒自己要保持客观,不过一旦危及小姐的利益就会「稍微」怒上心头,这是苏菲亚「可爱」的缺点。她自认如此。 * 蕾切尔放下空玻璃杯后,转向苏菲亚。 「那么具体来说,他们打算怎么做?」 「是,他们计划在下个月庆祝社交季揭幕的晚宴上训斥小姐您,并当场宣布毁婚,由男爵千金继任为未婚妻。」 「原来如此……毕竟那个场合只有年轻贵族会出席,不需要担心被父母辈或政界的有力人士当场阻止。这做法是乔治提议的吧。」 「您猜得出来?」 蕾切尔耸了耸肩。 「如果是艾略特殿下,他一旦下定决心,想必连事前的疏通都不会处理,隔天就跑来跟我说了。」 「还真是个白痴呢。」 「毕竟他的评价是『养分全集中到外表去了』啊,而且那时国王与王妃陛下正好前往南部的矿山地带视察,并与公国进行领袖会谈……以乔治来说,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呢。」 「应该也有其他策士吧……?」 「目前在殿下身边的人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对摄取卡路里感兴趣的肌肉男,以及七八个毫无个人特色的马屁精而已。」 「……即使扣除这次的事件,仍是会令人担忧国家未来的阵容呢。」 「所以陛下也不想让他掌握实权吧。」 蕾切尔从躺椅上起身,解下裹在身上的浴巾。确认肌肤的热度已经消退,女仆开始为她穿上新的服装。 「那么苏菲亚,如果殿下想在晚宴上谴责我,把未婚妻换成男爵家的千金……接下来他打算拿我怎么样?既然都打算在大庭广众下围剿我,总不可能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一刀把我砍了吧?」 「毕竟是一群认为这种做法行得通的公子哥儿,似乎没考虑这么多喔。他好像只打算让小姐您颜面扫地并坦承欺负过男爵千金,逼您赔罪。然后在国王陛下回来后,将您拖到陛下面前逼迫您认罪,如此一来就能顺利换掉未婚妻──似乎是这样的计画。」 「至于之后要如何处分我,就完全丢给陛下或父亲大人决定……应该说根本没考虑到那一步吧?」 「如小姐明察。」 蕾切尔换上简单的家居礼服后坐到圆凳上,负责化妆的女仆就将方巾围到她的颈部,扑起粉来。为了配合喜欢淡妆的蕾切尔,只是稍微扑点粉就结束了,女仆随即将粉扑换成唇笔,开始替她涂上口红。 「从晚宴到陛下回来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吧?就算我乖乖地当场赔罪,难道他没想过放我回家后可能会遭到报复吗?」 「虽然说首先就很难想像小姐乖乖赔罪的情景……他们应该是认为只要在晚宴的宾客面前展开一场定罪戏码,就无法推翻这个既成事实吧。」 「竟然说很难想像……我在宫廷可是以『只有温顺可取的千金小姐』闻名喔。」 「狼即使不呼嚎还是狼喔,社交界如此愚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 此时,苏菲亚突然察觉自己漏说了一项资讯,向不知为何有些不满的主人报告: 「对了,据说小姐您如果不愿认罪并改变态度,王子等人打算将您关进地牢,在您哭著求饶之前都将您幽禁在那里。」 蕾切尔闻言吃了一惊。 「……地牢?」 「是的,他们似乎打算将您幽禁在地牢。」 「王宫里有那种地方吗?」 蕾切尔会提出这种疑问也是理所当然。 在这个相当悠闲和平的国家,王宫与地牢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设施十分不相称。虽说贵族中偶尔会出现罪犯,但蕾切尔从未听说有人被关进王宫的牢房里。 「由于收到情报,我已经确认过了。在面朝后院,被当成仓库或临时朝臣宿舍的建筑物地底下,有座半地下型牢房。原本似乎是七任以前的国王为了虐待叛徒而特地建的。」 那是宫廷斗争仍会见血的时代的遗物。换言之…… 「那已经是上百年前的建筑了呢……还能使用吗?」 「毕竟房间里只有石墙与铁栅栏,内装虽然全部拆除了,但上下水道依然有在维护……倒不如说是任水继续流著,偶尔会有管理设备的官员前往巡逻。」 而负责巡逻的人此刻仍过著幸福平凡的每一天吧。 「……明明没几个人会被关进去,空间却相当宽敞呢。」 看了苏菲亚递出的报告书,上头以速写方式描绘出的牢房尺寸令蕾切尔睁大眼睛。如果写在上头的长宽数字可信,整座地牢似乎有一个网球场大。 「应该是考虑到幽禁于此的人物会是大贵族,所以预留了宽敞的生活空间吧?」 「在建造梁柱与墙壁时,或许还配合了地面楼层的位置呢。」 蕾切尔似乎在意什么,一边看著报告书一边来回踱步。负责饰品的女仆无法替她戴上项炼,只得跟在身后打转。 这时,蕾切尔突然停下脚步。追在后头的女仆急忙替她戴好饰品。 「苏菲亚,关键的晚宴是在三周后吧?」 「是的,是没错……?」 苏菲亚歪过脑袋。她原本以为蕾切尔一定会将人渣王子的企图埋葬在黑暗中,但这与地牢的情报有什么关系吗? 「让我看看之前的报告中收到的黑猫商会的贸易商品型录。」 「啊?好的……」 主人说出的话令人愈发摸不著头绪。 蕾切尔独自掌握有别于公爵家的谍报机构「暗夜黑猫」,其表面上的招牌就是「黑猫商会」。在打著物流公司名义于国内外各地进行贸易业务的同时,暗地里也肩负著筹措活动资金,以及定期联系各地情报网的工作。虽说是伪装,毕竟是蕾切尔创设的组织,在做生意方面也绝不马虎。 女仆连忙奉上最新版商品型录,蕾切尔在浏览过一遍后,仔细研读了一部分页面。 平时总是刻意控制表情的蕾切尔这时难得由衷咧嘴一笑,喃喃自语: 「这真是不错……」 「啊?」 「苏菲亚。」 「是。」 「殿下如果在三周后的晚宴上毁婚,我就不再是 下任王妃了,对吧?」 「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不认为陛下会同意毁婚喔。虽然我没拜见过尊容,不过他应该没有儿子那么愚蠢吧。」 苏菲亚老师的发言相当不逊,不过蕾切尔并不在意。 「问题不在那里,毕竟陛下不会出席晚宴。」 没错,只要当晚没人能阻止艾略特王子就足够了。 「殿下如果在晚宴上毁婚,我会否认他定下的罪。」 「哦……」 「然后,只要顺利地被关进地牢里……」 「……顺利地?」 蕾切尔举起型录,挺起胸膛宣告: 「我就要展开没有期限的假期!」 能够与蕾切尔默契十足地一同行动的苏菲亚等人全都僵在原地。 该说果不其然吗?头一个回过神来开口的人也是苏菲亚。 「小姐……我完全听不懂您这番话的意思……」 「哎呀,苏菲亚,要是连你也不懂,不就没人能理解了?」 「是的,确实如此。」 蕾切尔开心地以手指轻弹型录。 「如果殿下毁婚,我就会失去未婚妻的地位。到目前为止还听得懂吧?」 「是。」 确认苏菲亚等人点头后,蕾切尔接著说下去。 「换句话说,我不再是下任王妃,也就没有接受王妃教育的资格了。」 「是这样没错。」 「这么一来,我的时间就会空下来了。」 「……会这样没错。」 总觉得情况不妙──女仆们面面相觑。 「所以!正因为至今为止的填鸭式教育十分辛苦,既然时间空出来,我想暂时悠闲地从事自己的兴趣!」 「我理解您的歪理了。」 「歪理是什么意思啊!」 蕾切尔鼓起脸颊,苏菲亚作为代表向她提问: 「您打算在毁婚……解除婚约后,将空闲的时间暂时用来休假,这点我明白了。」 「没错。」 「但这一点……跟『被关进地牢』这部分应该搭不太起来吧?难道就不能适度配合对方的要求,迅速回到宅邸后再前往度假圣地吗?」 「哎呀,苏菲亚,这可不行喔。」 蕾切尔就像在训诫不及格的孩子,用手指轻戳苏菲亚的额头。 「逃跑方式若是太半吊子,马上就会被王妃教育的讲师(臭老太婆)们抓回去不是吗?」 哑口无言的苏菲亚复活了。 「也就是说,您的目的是以遭受王子监禁这个名义,理直气壮地逃离萨玛榭特公爵夫人等人的课程吗?」 「正~~是如此!」 蕾切尔高举双手,同时转著圈,看来似乎真的很开心。 「不错吧?不仅能将毁婚的责任推给那个笨蛋,还能逃离『那位』萨玛榭特公爵夫人等人,获得暂时什么也不用做的假期喔!这不是很棒吗?」 不过,虽然对自认是个好主意的蕾切尔感到抱歉……这项计画有个缺陷。 苏菲亚摇了摇头。 「小姐……一旦陛下回来,人渣王子的蠢话就会告吹喽。而且在那之前,废物殿下也抵抗不了萨玛榭特公爵夫人等人吧?」 「苏菲亚,姑且还是别在众人面前说出对殿下的那个敬称比较好吧?」 苏菲亚无视蕾切尔的吐槽,罕见地露出失望的表情说出结论: 「因此,您就算被关进地牢,也会在隔天就被拖出来。」 蕾切尔闻言,依然笑盈盈的。 「哎呀,只要不被拖出来不就行了?」 「啊?」 蕾切尔带著毫无迷惘的眼神断言: 「只要从内侧将牢房反锁就行了。」 「……将牢房反锁吗?」 「没错。」 如果不从内侧开锁就无法打开,还可以称为牢房吗? 「就是这样,从现在起要为了愉快的假期做准备喽!」 「愉快的……假期……?」 看来小姐对入狱的认知与普通人有些差异。 「总之先假设会待上两三个月,因此需要保存食品等耐放的东西。所谓的罐头最近似乎也有各式各样的库存不是吗?请黑猫商会挑些不错的口味吧!作为事前准备,也得在不让狱卒察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清扫地牢,并研究如何联系与钻警备漏洞!毕竟是在室内,不需要帐篷,但寝具该怎么办才好呢……啊,时间不够,但有好多事必须打点啊!」 蕾切尔就像要去露营,内心雀跃地做准备。 看著主人兴奋的模样,苏菲亚等人面面相觑……但认清蕾切尔是认真的,众人就一齐低下头。 「明白了。」 苏菲亚等人将蕾切尔视为第一。 即使想法与世人有差异,仍是小姐的判断最为正确。 就算是为了逃避王妃教育的现实,只要小姐开心就够了。 「既然如此,小姐,毕竟是地牢,也得准备大量的照明与除虫剂。」 「我认为只有最低限度的餐点也不太恰当,应该还需要甜点跟茶吧。」 「无法外出的话,带些小说或诗集进去应该比较好……」 「哎呀,你们也兴致勃勃呢!」 在没有半个人制止的情况下,蕾切尔的「愉快休假计画」就此启动。 * 于餐厅── 「喂,蕾切尔还没好吗……从她回来到现在都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她原本是说两小时后……」 「肚子饿了……」 第2章 令人雀跃的新生活 07  千金小姐大啖美食 如同艾略特所宣告的,王宫不再替蕾切尔准备餐点。 当然也是出于理应处于优势却遭到武器威胁而落荒而逃的不甘心,才会故意找碴。 不过最大的目的并非如此,而是为了打持久战──只要断粮,蕾切尔就会变得虚弱,最后总会向自己屈服低头吧。 不仅不送餐点给蕾切尔,狱卒还会每天把应该给她的餐点在牢房前吃完。这是故意当著她的面津津有味地把原本要送给她的牢饭吃光,试图激起她饥饿感的作战计画。 就算蕾切尔再怎么游刃有余,应该也料想不到甚至连食物都没得吃吧。如此一来,刚好藉著自认获胜时却面临断粮的恐惧,让她稍微尝尝苦头──艾略特对此自信满满。 * 因此…… 狱卒在铁栅栏前摆设了一组桌椅后坐在那里,一边解说亲自端来的餐点一边自己吃掉。 「哎呀,贵族专用的餐点就连黑面包的味道也不一样!口感柔滑还很新鲜,没有半点馊味,非常容易下咽啊!」 菜色差也就罢了,狱卒还只会照本宣科地念台词,生硬的程度根本当不了美食记者。听起来与其说一点也不美味,甚至只觉得糟糕的食物都还比较能够下咽。 即使如此,这招也对牢房里的千金小姐起了作用吗?蕾切尔对著自己的餐点发出哀叹的声音。 「虽然带了燕麦片来很不错,但是用奶粉冲泡的牛奶果然还是少了一味……因为有葡萄乾,味道还算过得去就是了。」 「竟然有烤腌鸡胸肉啊!虽然是冷的,但相当入味啊,嗯。哎呀,竟然吃得到这种餐点,囚犯未免过得太奢侈了吧?」 「我的餐点也是,虽然是有味道……但这份烤鸭肉因为一直泡在酱汁里,肉都变硬了。哎,这就是罐头的极限吧。」 「……甚至还附上甜点,真是豪迈啊!嗯,这颗柳橙的酸味略重,真是太棒了!」 「啊,这个糖渍白桃相当不错呢,虽然少了新鲜的爽口感,但强烈的甜味就像另一种甜点。」 蕾切尔搬出折叠圆桌与椅子,享用自己带来的罐头,与沉默地看著自己的狱卒四目相交后微微一笑。 「保存食品的味道果然还是差强人意呢。狱卒先生似乎满足地享用了一顿美食,真是羡慕你。」 「哈哈哈!怎么样?羡慕的话就快点向王子道歉……混……混帐家伙────!」 狱卒往上一踹,金属盘与餐具和桌子一同飞散,发出喀锵匡啷的惊人声响摔落石版地上。狱卒眼眶泛泪地朝著铁栅栏里吼道: 「你少说那种言不由衷的话!」 「哎呀,我是看狱卒先生难得吃到美食的样子,才会特地配合你啊。」 「所谓的贵族惹人发火的技术真不是盖的!」 「啊,午餐的菜色是什么呢?我也得配合狱卒先生的菜单来安排才行。」 「够了!你挑明著说这种挑衅的手段对你无效就得了!没必要用挑衅回报挑衅吧!」 「哎呀,这可不行!身为贵族,得在同样的擂台上战斗才行。」 「别把人牵扯进那种看似光明正大,其实是在桌子底下互踢对方的阴险斗争……」 「这就是你的工作吧?」 狱卒难掩怒气地指向无论说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千金小姐。 「听好了!你可别以为这样就会结束喔!」 「哎呀,真可怕。」 「你带进来的保存食品不久就会吃完!别以为你到时候因为饥饿而低头,王子就会理睬你!」 虽然这样怒吼……狱卒的视线却被牢房里高得不像话的木箱山吸引过去。 ……这些量究竟有几个月份啊……? * 在接获狱卒的报告后,炫耀餐点作战就此宣告中止。 「可恶!可恶!可恶────!」 俊美的王子殿下露出绝对不能示人的丑态发著飙。在这令人如坐针毡的现场,身为马屁精团体的骑士团长公子赛克斯,与公爵家嫡子乔治在一旁屏息看著。几名顺便遭牵连的侍从则缩在墙角努力消淡自己的存在感。 现阶段无论怎么看,蕾切尔都技高一筹。 跟不上蕾切尔那令人措手不及的反应方式,令艾略特王子捶胸顿足。他自负拥有能力,却因为一再遭遇出乎意料的反击而应接不暇。如果她是在牢房里绝食抗议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准备了多得连断粮招式也行不通的储备粮食……过于超乎常识也该有个限度。 「该死的蕾切尔……别说是哭著喊饿了,还将挑衅作为用餐时的佐料!」 「根据狱卒的报告,对方甚至游刃有余到能配合牢饭的菜单……」 「难道不能停止供给她水源吗?只要无法随心所欲地喝水,那家伙也就没办法继续任性下去了!」 「如果要停止就必须破坏上水道的路径,一不小心可能会害半个王宫无水可用。」 「该死啊──────!」 一开始就冷不防吃了对手一击的王子殿下持久力有点弱。 「该怎么做?」 面对赛克斯的询问,艾略特愤愤地开口: 「够了,除了偶尔巡逻之外就放著不管!过度在意只会让那家伙更开心而已!」 以王子来说,这真是难得经过思考的想法──乔治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因为王子太阳穴青筋毕露地转向乔治。 「乔治,你压制得住佛格森公爵家吗?」 台风尾突然扫了过来,令乔治在内心缩了缩脖子。不过毕竟是姊姊严重触怒了王子,他早有预期。 「总之,已经运进去的物资目前没办法搬出来。哎,无论家父怎么说,我都不会让公爵家继续提供支援。」 「嗯,蕾切尔能做好这么充分的准备,想必也是仰赖公爵家惊人的财力与人力。只要得知公爵家在你的控制下成了敌方,就算是蕾切尔,一定也会元气大伤,要做得确实点喔。」 「是!」 其实蕾切尔并未仰赖公爵家本身的力量,而是仅靠自己手上的棋子就做好如此万全的准备──这一点完全超乎两人的想像。 不仅如此,无论是艾略特或是乔治,这时候都没预料到……公爵夫妻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嫡子乔治。 * 然后过了几天。 狱卒在午后来到地牢巡逻时,牢房里的蕾切尔很难得地主动向他搭话。 「狱卒先生。」 「哦?怎么,脑子稍微冷静下来了吗?」 「我认为该让头脑冷静一下的是殿下才对。」 「……什么啦?」 狱卒望向看起来完全没在受苦的蕾切尔,只见她正用汤匙品尝散发香气的罐头。看来现在是点心时间。 「狱卒先生,你不再来这里吃三餐了吗?」 「是啊,那个已经取消了。不但没给你造成打击,还搞得我像笨蛋一样。」 「关于这点──」 蕾切尔露出伤脑筋的表情,可爱地歪了歪头。 「一个人吃饭太没意思了。」 「哦……你脸皮虽然厚,还是说得出可爱的话嘛。」 「果然还是得看著狱卒先生哭丧的脸才有获胜的真实感,否则餐点都不美味了。」 「少啰嗦!给我乖乖看你的书!」 「对,就是这样!」 「你吵死了!」 08  千金小姐整天懒洋洋 「唔~~嗯……」 晨曦照到蕾切尔脸上,将她唤醒。 她从让贤者一秒变废人的懒骨头坐起身,用手背揉揉眼睛,发了一会儿呆。这并不值得自傲,蕾切尔不是能够乾脆起床的类型。 ……再加上她昨晚又因为在意小说的后续而熬夜。 「……不行……爬不起来。」 反正今天也没有要做什么。 蕾切尔再度倒回懒骨头,转身背对阳光后,随即又发出了鼾声。 * 艾略特因为棉被被人掀开的冲击而惊醒。 「做……做什么!」 定睛一看,一脸冷淡的赛克斯正捧著毯子站在那里。 「殿下,该起床了。」 「就算是这样,干嘛突然掀我棉被?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 「不,这个嘛……」 艾略特看向赛克斯示意的方向,只见女仆长与打扫的女仆部队已经等在后头。 「……噢。」 是被这些家伙逼的啊。 要是无视赛克斯,接下来就会轮到女仆长刺耳的声音与毫无顾忌地打扫周遭的找碴阶段登场。 艾略特明白无法硬是选择睡回笼觉,就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 蕾切尔睡到接近中午,冲了壶茶稍微补给水分,接著开始打开几个木箱。 「今天的早午餐要吃什么好呢……」 蕾切尔审视分门别类装好的罐头,一边喃喃自语:「昨天吃了鱼……」一边转动脑袋。哎,种类老实说并没有那么多。 尽管因为牢房生活不太需要活动,食量也不大,但也因此会考虑菜色搭配,仔细思考后才决定……换言之就是因为太闲,总是犹豫不决半天后才能决定。 「由自己来决定菜单也很有意思呢。」 虽然会决定菜单,但并不是亲自下厨。 * 或许是因为昨天四处窜逃,艾略特今天在众人严厉的监视下工作。 「……喂,甚至还跟到厕所来,会不会太超过了?」 艾略特这么说,一脸严肃的官员就摇摇头。 「因为您昨天说了『我要去厕所』后离开房间,结果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那是……呃,因为那个……厕所里有人,所以我去找空的厕所了。」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在使用您的专用厕所?」 从厕所回房后,各部会的官员均捧著文件守在窗户或门边。 「好了,殿下,单是预定得在上午审批完毕的部分就已经延迟了。由于没有时间前往餐厅享用午餐,已经替您准备了三明治。」 「意思是我不能休息,必须一直工作?」 「您昨天应该已经休息够了吧……?」 * 看书看腻的蕾切尔开始织起东西。 「嗯~~编织是不错……但要织什么好呢?」 蕾切尔意外地样样通样样松,虽有技术,却打一开始就没有想做的东西。 「仔细想想……现在是用毛线做些什么的季节吗……」 她著手准备后,才意识到这令人惊愕的事实。 「那么,就来替乔治织条围巾吧。」 * 艾略特被埋在文件堆里。 「殿下……请问进度如何?」 乔治战战兢兢地询问,艾略特就以厌烦的声音回答: 「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完了多少……」 艾略特向在一旁陆续递上文件的秘书官询问: 「喂,还有多少?」 官员推了眼镜,面无表情地回答: 「殿下,首先请您完成过半的工作再来询问这个问题。」 * 蕾切尔放下棒针,和煦的午后阳光与平静的风令她眯细双眼。 「这种舒适的感觉真不错……」 现在可不是织东西的时候。 「真是个适合睡午觉的天气!」 蕾切尔兴冲冲地调整好懒骨头的形状,正要盖上毛毯时回过神来。 「等一下……午觉与睡前酒,岂不是最强搭配吗?」 她连忙打开木箱,开了瓶梅酒。 「只喝一点……嗯,只喝一点点就好。」 话虽如此,蕾切尔却往玻璃杯里斟了满满一杯酒,开心地举杯喝下,酒精的刺激感适切地缓和了甜度的粉红色液体轻轻流向舌尖。 * 艾略特对看不见尽头的政务感到厌烦,吵著要外出。 「真是的……天气这么好,竟然得待在室内整理文件,文官们到底在想什么?」 艾略特一边碎碎念一边走到庭园。跟在他身后的乔治与赛克斯面面相觑。 「话虽如此,文书工作与天气如何没有直接关联啊。」 「反倒是我们骑士团,即使天候不佳还是必须出动。」 「蠢货,那是大人的藉口!我还只是在尚未成年的见习阶段耶。既然如此,就应该替我安排与年纪相符的课程才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真是的,竟然监禁未成年人肆意使唤……这违反了儿童福利法!」 「……儿童……?」 艾略特拋下一脸难以释怀的侍从不管…… 他转换心情,思考著接下来要怎么做。 「好,就去庭园散步打发时间吧。」 玛格丽特会不会正好也来了呢──艾略特这么想著走向庭园……然而正好相反,在前方等著自己的竟是令人痛苦的团体。 骑士团副团长与几名身穿训练服的骑士似乎正在等著他,众人立正敬礼。 「等候您多时了。来,请前往训练场吧!」 「啊?你们在说什么……」 艾略特不明所以,在他身后的赛克斯则像是要请求赞美般挺起胸膛。 「因为殿下表示『这种天气怎么能待在房间里』,我就先办好了手续,让您在工作间穿插与骑士团练剑的行程了!」 「怪不得文官们那么轻易放我一马!不,搞不好他们打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了……!」 「殿下竟然主动提出要练习,想法真是令人景仰!」 「来来来,已经准备好喽!」 「不,等等……」 艾略特就这样被一群热血汉子带走了。 * 由于没人唠叨,蕾切尔在饱睡一顿午觉醒来时,已经是夕阳余晖即将消失的时刻。 她连忙点灯,让差点陷入一片黑暗的室内重现光明。 「睡过头了……」 蕾切尔不由得反省。 「……要是再睡熟一点,就能一觉到天亮,不会中途醒来了。」 看来蕾切尔还是完全没有学乖。 「哎,总之就来享用晚餐吧。」 蕾切尔稍微思考后,取出较大的罐头。今天晚餐的主菜是蒜油炖煮白肉鱼。 她打开主菜罐头的同时准备了酒精灯,身为千金小姐却熟练地将一并带进来的马铃薯去皮后切成薄片。在事先取出内容物的罐头里放进马铃薯,上头重新铺上鱼肉后放到灯上煮。 「呵呵呵呵呵,我的厨艺进步许多呢!这么做能让马铃薯吸收油跟食材的美味,变得更好吃!啊,真想将这个 世纪大发现通知全人类……」 不过就算没有不谙世事的贵族千金指导,这也是人类众所皆知的技术。 蕾切尔不知道这一点,一边频繁确认煮得如何,一边哼著歌挑选搭配本日料理的酒。 蕾切尔呼呼吹著热腾腾的油煮鱼加马铃薯,然后送进嘴里。一如预期的味道令千金小姐「嗯嗯~~!」地发出不成声的叫声,沉浸在喜悦中。 「啊~~……竟然能够自己做出这样的料理,我真是进步神速。尝试独自生活果然是正确的。」 蕾切尔趁余味仍留在嘴里时,仰头喝下玻璃杯中的白酒。 「白酒清爽的酸味洗去了鱼和大蒜的香味……真令人受不了!」 蕾切尔十分满意自己准备的料理味道。正因为独自生活,才能像这样思考菜色并下厨(?),真感谢笨蛋王子殿下。 千金小姐指尖抚上略显绯红的雪白脸颊,「呼……」慵懒地吐了口气。 「有美味的料理、美味的酒。然后在醉意慢慢浮现时直接躺上后面的懒骨头(床铺)!完美!」 朝著废人方向进步神速的千金小姐就这样尽情地享受著一个人的晚餐。 * 幸好不至于连晚餐都被逼著边工作边吃。 由于是专为艾略特一人所准备的晚餐,餐点备妥在靠近他房间的小餐厅(话虽如此,也有张约十人座的桌子),全身酸痛的艾略特摇摇晃晃地坐上主位。 「……今天真是凄惨……」 艾略特显得无精打采,而坐在他左右的乔治与赛克斯则出言慰劳。 「处理文件(盖章)的工作大有进展喔,辛苦您了,殿下。」 「副团长也夸奖您相当努力喔,殿下!」 「这样啊……」 第一道菜豌豆浓汤送了上来,艾略特拿起汤匙。 「……你们都不说『做得很好』啊……」 「……」 「……」 两名侍从有些不擅长说谎。 鸦雀无声的餐桌上,只有艾略特「嘶嘶~~……」地用汤匙喝汤的声音空虚地回荡著。 「噢,话说回来……」 艾略特喝完汤后抬起头。 「我想见玛格丽特!在这种心情郁闷的时候,正需要玛格丽特澈底的开朗抚慰!乔治,玛格丽特今天不会来吗?」 太阳都已经下山了,这位王子殿下还在说什么蠢话? 艾略特都快抓起头似的大声询问心爱少女的行程,惊讶的乔治与赛克斯面面相觑。 「……殿下,您在说什么……?」 「看来是因为净做些不习惯的事而操劳过度了吧……」 「……你们那是什么反应?」 乔治与赛克斯再次看向彼此。 其实除了已是傍晚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令两人不知所措。 「因为……」 「……就是啊。」 「到底是怎样!」 乔治一脸纳闷地用中指推了眼镜的鼻桥。 「您昨天不是才亲口说过玛格丽特今明两天因为家族旅行,不会前来王宫,您会寂寞得要命吗?」 「我们要去妈妈从以前就一直很想去的冷墙瀑布喔!嘿嘿嘿,我也会买土产回来给殿下您的!」 绑著双马尾的可爱红发少女曾腼腆地这么说…… 「您不是昨天才这么说过吗?」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话?」 艾略特双手的餐具(刀叉)滑落。 「不行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自信了……如果没有马上看到玛格丽特的笑容,我会死的……」 「只是两天没见到人耶!您再怎么说都依赖过度了吧,殿下!」 「欸,殿下,您还要讲很久吗?我可以先吃饭吗?」 「长达两天见不到她耶!体感时间就像是两年那么漫长!」 「即使体感时间是两年,现实也只有两天!她后天就会朝气勃勃地来露脸啦!」 乔治原本是想导正艾略特的认知,却使得他更加失去理智。 「后天?竟然要到后天才能见到玛格丽特……在那之前我就会被官员用文件压死!」 「话说在前头,国王陛下与其他王族的各位每天都是这样处理工作的喔。」 「玛格丽特────!」 「殿下坏掉了!喂,赛克斯,你别光顾著吃,也劝阻他一下啦!」 「可以等我吃完吗?」 「现在立刻!」 这场愚蠢的骚动持续到侍女长出声怒骂才结束。 * 蕾切尔对剧情急转直下的结局感到满意,阖上了书。 「竟然是这种结果啊……嗯,读到最后果然是对的。要是烦闷地盖上毛毯,就没办法心情舒畅地睡著了。」 蕾切尔将灯光调弱,让周遭变得昏暗。读完美好结局的幸福感盈满胸口。 「能够看书看到半夜也不会挨女仆长的骂,果然很棒……明天早上如果很想睡,就继续睡到中午吧。」 自己也不是没有偶尔兴起去庭园走走的念头。 不过能够不在意时间地尽情看书,在喜欢的时间喝茶,试著自己做家事,珍惜自己的时间不也是件好事吗? ……讲白了── 贵族千金平时总是搭乘马车,原本就不会做什么运动。她可是连自家庭园都鲜少前往散步的茧居族预备军,基本上是个只会优先考虑自己方便的任性女孩。 所以只要能够独自更衣,就算无法从房间离开也不会感到困扰。 「虽然王妃教育辛苦得不得了……不过如果当成这种理想中的游手好闲生活(慢活)的引子,或许也不坏。」 在历经艰辛后获得了宛如身处理想乡的每一天,让蕾切尔觉得入狱果然是正确的,她就这样边思考边躺上床。 * 被强行关进寝室后,艾略特悄悄打开窗户。从昏暗的庭园吹来的微凉晚风轻抚脸颊。 「好……」 在他寻找外出鞋的期间,窗外传来警备骑士的声音。 「殿下。」 「什么事?」 「骑士团也听说了您在波瓦森小姐外出旅行的期间,产生了戒断症状。因此值夜班的人员会确实监视好马匹与马车喔。」 「这样啊……巡逻辛苦了。」 「是!」 艾略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后,钻进被窝。 09  王子知悉千金小姐的想法 蕾切尔将发出咕嘟声响的煮水壶从火上移开,并刻意一口气将热水注入已经装好茶叶的茶壶里。接著将沙漏倒过来放,并一边盖上茶壶保温套一边看向木箱里。 「……该吃甜饼乾好,还是糕点好呢?这可是个问题。」 蕾切尔用食指指腹抵著嘴唇下方烦恼著……而艾略特王子冰冷的视线则刺向她端整的侧脸。 「……蕾切尔,现在的问题真的是那个吗?」 「哎呀,殿下!在茶叶已经开始焖的此刻,还有其他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吗?」 隔了几天后,艾略特前来牢房确认蕾切尔是否稍微冷静下来,但映入眼帘的……竟是她优雅地准备享用下午茶的身影。 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学到教训。 「你该不会要说没有吧?」 王子这么一说,蕾切尔将手抵著下巴陷 入沉思。 思考一会儿后,蕾切尔捶了一下手。 「……啊!我还没选好杯子?」 「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种微不足道的差异吗?」 「糟糕,不好了,沙子在思考期间漏完了。」 「不准无视王子的问题!好好听人说话!」 蕾切尔不管在自己身后怒吼的王子,刺激鼻腔的芳香令她微微一笑。她尝了一口茶点,加了满满果乾的白兰地蛋糕令她陶醉不已,又让一口红茶流过喉咙,然后呼地吐了口气。 「莱恩亭的坚果蓝莓果然是最棒的茶点……选对了。」 「……喂,既然满意了就转过头来。你打算无视本王子的话到什么地步?」 听见艾略特如岩浆般滚烫的话语,蕾切尔衔著叉子一脸吃惊地仰望王子。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柳眉倒竖地将叉子前端指向艾略特。 「殿下……您身为王子,不能做出这种会被臣子瞧不起的举动!必须更直截了当地指责无礼之人才行!听懂了吗?跟姊姊约好喽?」 「啥~~?」 蕾切尔带著得意的神情对前未婚夫(瞧不起的家伙)说教完,就像办完事一样又拿起茶壶斟了第二杯茶。 超乎预期的答覆令艾略特目瞪口呆……他回过神来,额头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嚷道: 「『这样搞的当事人』还好意思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梦话啊……啊?」 「哎呀!我可是确实醒著喔。就算醒著也满口梦话的人,有殿下一个就够了。」 自己说东,蕾切尔就故意说西。 「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不只是暗地里欺凌玛格丽特,甚至在被关进牢里的现在也丝毫不知反省,瞧不起人……!」 「就是这样!真是的,为什么我关在牢里还非得这样一一吐槽殿下不可!如果甚至造成囚犯的负担,会有损王子的名誉。听好了,殿下,还请您务必留心,要做出符合自己立场的言行举止,更注意周遭才行喔。」 「咦?抱……抱歉……咦?」 ……蕾切尔的道理不太对劲。 在蕾切尔喝完第三杯茶时,艾略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蕾切尔哄住的事实。 「可恶,现在谁还管你困不困扰!」 「您的反应会不会太慢了?」 「少啰嗦!这不重要,我要问你!被关进地牢后,脑袋有没有稍微冷静一点?」 艾略特指著蕾切尔怒吼。 「怎么样?公爵家的千金哪可能忍受得了昏暗寒冷的地牢!你已经被关在这里十天了,无论你准备得再周全,毕竟也只是临时的住所。就算想虚张声势,其实你也差不多该受不了了吧?」 被他这么叨念的人则觉得茶喝够了,茶具组就这样摆著,躺上让贤者一秒变废人的懒骨头,翻开一本薄书开始阅读。封面看起来似乎是收集了最近流行的图画故事的杂志。 蕾切尔堂而皇之地忽视艾略特,也没有回应。似乎觉得手边太暗,她把摆在桌上的灯稍微挪近一些。 「喂!」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呢……教育指导没告诉过您,不能在别人读书时喧哗吗!」 「你才是,没人跟你讲过别边听别人说话边做其他事吗……!」 「这点没有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听您说话。」 「你这方面能不能想办法改一改啊!」 蕾切尔依然把书摊开,瞥了艾略特一眼。 「殿下……依您所见,我像是受不了这里的生活吗?」 经她这么一说,艾略特环顾牢房。 足以隔绝地面寒气的几何图案厚地毯。 虽然很想坐看看,但以王子的立场不能摆在起居室的懒骨头。 明显是高级品的茶叶与茶点;明明尽情使用也毫无用罄迹象的灯火。 缺点是内容物有些不均衡,不过也能享用到罕见的外国珍馐的罐头。 只要能忍受无法外出以及杀风景的牢房,眼前的景象或许比低阶贵族的生活还要舒适。 而根据艾略特在这十天内的观察……这个女人是个标准的室内派。 「呵……呵呵……看来你的确十分享受这种地牢生活啊。」 「没错吧?」 「不过!就在你被关在这种地方的期间,社会仍在持续运作!对自尊心高的你来说,赔罪或许是种屈辱,不过还是仔细评估无法出狱的利弊得失比较好吧?」 艾略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指摘,但蕾切尔不屑一顾,一边翻阅杂志一边平静地回应: 「我当然衡量过利弊得失了。」 「哦?」 「待在牢里的确无法随心所欲地外出,也会被世人遗忘。」 「没错吧,没错吧!」 「不过……」 「嗯?」 艾略特露出狐疑的神情,蕾切尔依然将视线落在杂志页面上,平静地开口: 「只要我还待在地牢里,我被毁婚一事就还是有效。这么一来,我就不需要接受王妃教育,不需要接受『那些』负责指导的教师每天严格训练。如果在我出狱后,殿下毁婚一事遭到驳回,我就会立刻被教育指导抓回去。开什么玩笑,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要冒那种险。」 蕾切尔这么一说,让艾略特开始思考。 他知道负责蕾切尔王妃教育的讲师群有哪些人。自己小时候曾因为厌烦那无聊且斯巴达式的管教而四处逃窜,于是被狠狠斥责……不,那种不把王子当王子看,动用武力的方式真的能称为教育吗…… 艾略特没亲眼见识过蕾切尔所受的王妃教育,但只要知道讲师成员,就能想像出那是怎样的课程了。 虽然没有行动自由,却可以随心所欲地运用时间,每天过著游手好闲的地牢生活;以及既没有自由,又得每天在好几名活像狂犬般吠叫的家庭教师围绕下趴在书桌前,压抑的未婚妻生活。 换作是艾略特,会选择哪一种呢…… * 赛克斯在马厩里确认马匹情况时,发现艾略特从后院没劲地走过来。 「殿下,您去过蕾切尔小姐那里了吗?」 「……去过了。」 艾略特显得锐气尽失的模样令赛克斯感到狐疑,他照顾完马匹后开始收拾刷具。 「怎么样?蕾切尔小姐有略显反省之意了吗?」 「……不,该怎么说……她完全没有在反省……不过照这种情况,她就算反省了也不会出来吧。」 「啊?」 艾略特说了令人摸不著头绪的话,让赛克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乔治从宫殿方向跑了过来。 「殿下!太好了,找到您了!」 「乔治。」 「哦,乔治,怎么了?」 跑过来的乔治脸色很差。原本以为是因为跑得气喘吁吁,不过看来并非如此。 「发生了什么事?」 艾略特一问,乔治就像啄木鸟般剧烈地点头。 「在殿下的办公室里,有几位无法接受姊姊入狱的……」 乔治呼吸困难地说到这里就咳了起来,赛克斯拍了拍他的背。 「唉……又来了吗?」 艾略特叹气。 至今为止,有好几名空有骨气却不明事理的朝臣跟贵族愤怒地前来向艾略特抗议,坚持定罪无效。 「哎,没办法,就由我亲自 去说服对方吧,走了!」 艾略特重振精神,正要前往办公室时……乔治咽了咽口水,朝他的背影挤出追加资讯。 「这次冲过来的是萨玛榭特公爵夫人等负责教育姊姊的诸位贵妇人(斗牛犬)……她们尖著嗓子拚命怒骂,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艾略特停下脚步,当场一百八十度转身,并拍了赛克斯与乔治的背。 「好,为了消愁解闷,我们去骑马远行吧!」 「咦?请问,前来抗议的各位该怎么办……?」 「您要现在出发吗?太阳已经快下山喽?」 「无所谓!现在就忘记一切策马奔驰!别担心,要是天黑了就在郊外的离宫过夜吧!」 艾略特带著(牵连)两名侍从,在暮色愈浓的太阳下策马奔向郊外。 「殿下……就算您逃走,她们还是会再来的……」 「我才没有逃走!只不过是碰巧想什么也不思考地策马奔驰罢了!」 10  千金小姐的艺术魂大爆发 月光透进黑暗,依窗户的形状细长地照亮地板。光线照得到的地方明明亮得足以阅读报纸上的文字,不过一旦离开那块区域,就连身旁的黑暗中摆了什么也搞不清楚。 在静谧空间里的光线聚集处旁,把自己埋在懒骨头上的蕾切尔动了动,坐起身。 「嗯~~……是午觉睡过头了吗?」 虽然该睡却完全没睡意。 由于不会挨骂,自己忍不住开心地狂睡午觉。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生活而兴奋过度了。 蕾切尔放弃继续睡觉,站了起来。此刻正好能从换气窗看见月亮。 「……月色真美,今天刚好是满月吗?」 蕾切尔眯细双眼看著浑圆的月亮散发分外清澈的白色光芒,想到比再次盖上毛毯更棒的事情。 她重新堆叠木箱,架了一座直达窗户下方的阶梯。 「嘿咻。」 蕾切尔从预先准备的行李中取出看似昂贵的手提箱,爬上搭好的木箱阶梯。她坐在最上面那阶,把脸凑近窗户享受晚风。 「对月演奏也别有一番情趣呢。」 蕾切尔从手提箱拿出心爱的乐器,神情沉醉地轻轻抚过后,靠近唇边。 轻盈的音色响彻满布星辰的夜空。 * 艾略特王子此刻只在睡衣外头披了一件睡袍,从脚下沾满泥土的拖鞋可以清楚得知他是急忙从寝室直奔地牢。 艾略特以极度烦躁的表情瞪著蕾切尔,静静地询问: 「蕾切尔,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在铁栅栏另一侧,仍然手握乐器的蕾切尔拉拢同样穿著的睡袍前襟,难为情地瞥了王子一眼。 「殿下……您竟然在大半夜潜入少女的寝室,这可不是值得称许的事喔。」 在隔了一秒、两秒的沉默后。 艾略特用拖鞋前端踹了铁栅栏。 「不是这种话吧!你应该还有其他话该说吧!『给您造成困扰非常抱歉』之类的!既然你知道现在是半夜,就别在那边叭啦叭叭叭地吹著喇叭!」 「殿下……这款乐器的名称是小号喔。虽说同样是铜管乐器,但就狭义来说,小号与喇叭是不同的乐器……」 「我知道!这种事无关紧要吧!说起来,你会在大半夜发出这种恼人的噪音,是因为看了满月,多愁善感起来吗?」 「是的。」 「在这种情境下吹的是《唱唱唱(sing, sing, sing)》和《棕色小茶壶(little brown jug)》,你的感性面到底有什么毛病?」 「哎呀……殿下,您出乎意料地有文化素养呢。」 「少瞧不起人!听好了,你下次再这样试试看!我一定会动员骑士团把你捅成刺猬!」 「就算只是嘴上说说,也该说要亲手这么做才对吧……」 蕾切尔目送艾略特怒气冲冲地回去后,笑逐颜开地把小号收回手提箱里。 「虽说传到那里的机率只有五成,不过因为风向不错而尝试挑战果然值得。」 蕾切尔砰砰地轻拍让贤者一秒变废人的懒骨头,调整好形状后就心满意足地躺下。 「啊~~……尽情欣赏了殿下出色的哭丧表情,今晚似乎能睡得很好。」 * 蕾切尔用完早餐后,下意识地眺望墙壁,突然想起自己有带油漆来。 「对了,我原本想说牢房应该会很杀风景,还准备了油漆想来漆墙呢。」 由于昨晚的演奏,令蕾切尔产生了些许享受艺术的心情。她兴冲冲地找起装有油漆工具的箱子。 蕾切尔将用来填补木箱空隙的旧报纸铺在地上,接著在报纸上撬开搅拌均匀的油漆罐。总之先漆了白色打底后,蕾切尔歪头望著石墙。 「嗯~~……如果只是当成壁纸那样上色,感觉有点浪费啊。」 蕾切尔原本打算先整体漆上自己喜欢的薄荷绿,再仔细于各处绘制花朵……不过看了纯白的墙壁后,她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可惜。 「好,就来试著挑战大作吧!」 灵感翩然降临。既然无法外出,以风景名胜为概念绘制景物或许也不错。 * 艾略特将手拄在办公桌上,愁眉苦脸地看著文件,这时乔治战战兢兢地向他搭话: 「殿下,您怎么了……没有睡好吗?眼睛下方都有黑眼圈了……」 「嗯……」 艾略特一脸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拄于书桌的手背上。 「可恶,该死的蕾切尔……!即使躺进被窝,旋律仍然在脑海里无限回圈,根本完全睡不著……」 「啊?」 「不,我在自言自语……」 在艾略特勉强挺直背脊时,赛克斯走进来敲了敲门。 「赛克斯……要先敲门再进来。」 「啊,对喔。」 赛克斯原本打算走出去重新来过,不过被烦躁的艾略特阻止。 「礼仪课程等回家再上!你有事要找我吧?」 「没错。其实是有人抱怨从地牢传出异味。」 艾略特与乔治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你姊已经成了腐尸吧……?」 「这是殿下的愿望吧,您不是昨天半夜才见过她吗?臭味不会才半天就扩散开来。」 「不,并不是那种生物的腐败味,据说是更加刺鼻的臭味。」 「……?」 * 来到地牢后,三人因为变了样的墙壁而吃惊得合不拢嘴。 「你……你这家伙……这是……」 地牢的墙壁直到昨天都还只是普通的石墙,现在上头却有著花朵盛开的草原与雄伟的峡谷,背后还有万年积雪的白色山脉延展开来。活用远近法、阴影及一点透视技巧的立体风景画极为写实,栩栩如生得令人屏息。 然而…… 「这里明明是地牢……」 就算在这种没人会看见的地方画了这种画作…… 原来从地牢散出的异味是油漆的气味。由于蕾切尔花一天的时间用了大量油漆,那股化学臭味充斥整个地下空间。 「话说回来,真是惊人的气味……蕾切尔小姐不觉得臭吗?」 赛克斯这么询问,正在为花田做最后修饰的蕾切尔就转过身来拿下口罩。 「一开始的确非常刺鼻,不过闻了半天之后鼻子就失灵了,完全没有感觉。」 「你没有从一开始就受不了吗……」 「一旦开始画就不会在意了呢……」 蕾切尔收尾完成,尽可能远离墙壁,目不转睛地望著…… 「搞不好……」 「搞不好?」 少女歪过头。 「不该在寝室画这幅画?」 「一开始就该意识到啦!」 乔治原本看著蕾切尔与赛克斯隔著铁栅栏吵闹地交谈,这时突然发现另一个人很安静。 「咦?殿下?」 乔治回过头去,看到的是…… 「殿下!」 艾略特头昏眼花地躺在地上的模样。 「殿下──!」 乔治与赛克斯连忙抱起艾略特,但他已经翻白眼了。 「是因为睡眠不足加上这股臭味吧。」 「现在没必要探究原因吧?快点到外头去!」 几个男人慌慌张张地冲出去时,蕾切尔得出了一个结论。 「哎,毕竟也狠狠恶整了殿下,就当作没问题吧。」 11  千金小姐盯上晚餐 艾略特王子走在长廊上,发现一名年轻男子从后院穿过杂树林往内门的方向离去。虽说宫里有许多类似的男子,但因为他的服装刚好不像朝臣,艾略特才会注意到。 「喂,那家伙是不是很可疑?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王宫里的侍者啊。」 艾略特这么一说,赛克斯望向已经抵达内门的男子。 「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城郭一带简餐店的员工啊。」 「为什么那种人会在宫里?」 赛克斯低语,乔治则傻眼地说道。但艾略特从赛克斯可笑的意见感觉到「某些」无法一笑置之的事物。 「怎么搞的……?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啊!」 艾略特略微思考后,意识到那个「某事物」的真面目,跑了起来。 「到地牢去!」 「咦?殿下,您怎么了!」 连忙跟上的两人询问,艾略特指了映入眼帘的铁门。 「想想那个男人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这件事绝对跟蕾切尔有关!」 「啊!」 * 三人气喘吁吁地抵达地牢前方,目睹的是…… 「……就算盯著看也不会给你们喔。」 结束餐前祷告的蕾切尔面对冒著热气的餐盘,手握餐具的模样。 她的面前摆著明显不可能在地牢里做出来的复杂料理,那似乎是刚煮好的,美味的香气弥漫在室内。 「你……你这家伙……那是什么?」 王子怪声怪叫地询问,蕾切尔低头看向餐桌。 「没什么特别的啊……殿下应该都尝过才是。腰子派、香草烤乳鸽、南瓜浓汤与薄荷冻,是极其普通的午餐喔。」 「我不是在问你菜单!你叫什么餐点外送啊!」 蕾切尔无视王子,开始用餐。她咽下鸽肉后开口: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我不是说过不会送餐给你吗!」 「噢,是您吓得腿软,还得靠赛克斯大人推著屁股离开时说的话吗?」 「唔……」 蕾切尔以餐巾擦拭嘴唇,拿起玻璃杯喝了葡萄酒。 「记得您是表示不会送餐,要让我饿坏对吧。」 「没错!」 「不过,您指的是『你们』不会送餐吧?」 「……咦?」 蕾切尔拿刀切起酥脆的派。 「您只说不会送牢饭,但没说过不能自费叫外送。」 「什……!说……说什么蠢话!囚犯从外头叫外卖这种事,根本听都没听过!」 「请问是哪部法典的第几条第几项规定囚犯不能在牢房叫外送呢?」 「这……这种事我才不管!但要说起来,以常识而言……!」 「殿下,您以论据诡异的歪理擅自毁弃国王陛下决定的婚约,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谈论常识?」 「……」 「若要谈论常识,将囚犯监禁起来却不送餐,又该怎么说呢?」 「唔……你现在的态度就足以用不敬罪举发,判处死刑喔!」 「那么,您首先得设法将我从牢房拖到刑场才行。」 「唔唔唔唔……」 蕾切尔斜眼瞟著无言以对的王子,优雅地继续享用午餐。 * 「唔~~外送被禁止了。」 王子命令狱卒禁止业者进入,外送员似乎会在入口被挡下。 喜欢钻法律漏洞的蕾切尔觉得立法后溯及既往相当奸诈……不过,这点姑且不提。 「话说回来,殿下还是一样脱线呢,我家的笨弟弟也真是的……在讨论禁止外送之前,照理说不是应该先逼人吐出是如何与外头取得联系的吗?」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但艾略特就是个没办法多考虑一些的男人。 话虽如此…… 「刚做好的餐点果然很美味……真想再吃到新鲜的肉……」 蕾切尔回想起刚才外送的午餐。 「不行,得设法缓冲一下,否则会回不去罐头食品。」 虽然不能太过奢求,但现做的食物果然有点太刺激了。还想多品尝一些啊…… 灵光一闪。 「……对了,慢活的基础就是采集生活,对吧?」 蕾切尔看向作为换气窗的狭长窗户。 * 一名身穿豪华服饰的老人与壮年男子漫步在难以说是有在维护的荒凉后院。 「话说回来,艾略特也真令人伤脑筋……偏偏在陛下他们长期远行时搞出这种事件。」 「虽然受到国王委任,但王子引发的事件还是得提请陛下批准。」 身为国王叔父的王室顾问韦瓦第亲王,与宰相奥古斯特侯爵正在渺无人烟之处商讨目前的难解问题……正确地说是互发牢骚。 奥古斯特宰相环顾周遭。 「不过,亲王殿下,您的散步路线还真是奇妙啊。」 这座堪称荒凉的后院只有宽敞可言,无人精心整理,并非贵族会喜欢欣赏的庭园景致。 身宽体胖,慈祥和蔼的亲王一副恶作剧被发现的态度,缩了缩脖子后露出笑容。 「啊哈哈哈,因为这里相较于维护得漂亮的庭园,有不同的风情啊。」 亲王以粗胖的手指拨开恣意生长的杂草,悄悄窥探另一侧。 「宰相,你看,比起正式的庭园,有更多野鸟会来到这座更接近大自然的庭园……瞧,老夫最近很中意的是那只刚降落在池畔的大野鸭。」 与亲王一起隐藏在草丛中窥探的宰相也赞赏万分。 「哦……还真大只,而且毛色也美。」 「嗯,老夫还偷偷替它取了『恩里克』这个名字,十分疼爱它呢……」 正当亲王开始介绍自己中意的鸟时…… 唰唰!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 在两人面前,察觉到什么而正想飞起的「恩里克(暂称)」突然大声鸣叫,接著失速朝地面坠落。周遭的鸟儿也全都开始恐慌,仓皇失措地飞走了。两人跌跌 撞撞地跑向空下来的池畔…… 沙! 沙! 只见濒死而抽搐著,理应无法凭自己力量移动的「恩里克」,竟然朝某个方向一点一点地前进。 仔细一看,恩里克的胸口被前端带著倒勾的箭贯穿,箭尾还绑著一条细绳──有人正在拉扯那条绳子。 亲王与宰相一言不发地追寻那条不断延伸的绳子,最后抵达附近的旧建筑墙边。虽然不容易察觉,不过在距离地面约十公分高的位置有个横向长方形缝隙,比两人慢抵达的「恩里克」就这样被拉进缝隙里。 「……」 两人沉默地面面相觑,接著听见洞穴里传来年轻女子的欢呼声。 「哇!捕到相当大的猎物呢!不错,真是不错,有一吃的价值!」 宰相由声音大致推测出是谁,他蹲下身子向对方搭话: 「方便打扰一下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咦?问我吗?」 在有些困惑的回应后,少女说明了自己在做什么。 * 当艾略特与侍从一同走在走廊上时,看见叔公韦瓦第像个孩子似的哭著从另一头跑过来,后方还追著试图安抚他的宰相。 「嗯?」 艾略特等人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而驻足观看,发现艾略特的亲王就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攫住他的前襟。 「艾略特,你这混帐!」 「咦?我?我做了什么吗?」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叔公大人,怎么了?我……不对,在下做了什么吗?」 要拉开不养生的老人家轻而易举,但国王夫妻不在的现在,他可是代为管理王宫的王族之首,自己不能疏忽怠慢。赛克斯与乔治也不敢碰国王的叔父,只能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都是你害的,恩里克它……恩里克它……」 「咦?恩里……谁啊?」 「恩里克被蕾切尔小姐吃掉啦!」 「蕾切尔──────!」 * 当艾略特等人赶到地牢时,只见狱卒一脸束手无策地坐在地牢入口前。 狱卒看见王子等人便连忙起身,阵阵浓烟从他身旁冒出。 「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嘛……」 狱卒一脸歉疚地转头看向冒出烟雾的门口。 「小姐在里面堆了篝火。」 「篝火?在地牢里?」 「她有调整火力,应该不至于缺氧……」 「那种事一点也不重要!竟然在牢房里生火,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狱卒搔了搔头。 「听说是因为拿到了新鲜鸭肉,想烤来吃。」 「那个混帐家伙────!」 走进地牢一看,烟雾都积聚在天花板附近,并沿著阶梯上的入口冒出,因此地下空间出乎意料地没什么烟。 牢里的石版地重见光明,蕾切尔把内容物用完的木箱敲坏作为柴薪,堆起小小的篝火。她在上头摆上铁板烤肉,发出滋滋声响。赛克斯搞不清楚情况,循著味道抽动鼻子。 艾略特无视想吐槽各种情况的环境,指向正认真地翻动鸭肉的蕾切尔。 「蕾切尔!不准在地牢堆篝火或烤肉!」 蕾切尔专心地烤著肉,看也不看王子一眼,只简短回了一句话: 「没有那种规定。」 「那还用说吗?哪个世界里会有在牢房生营火的白痴!」 艾略特捶胸顿足、大声怒吼,而看著烤肉评估熟度的蕾切尔瞥了他一眼。 「这个嘛~~……毕竟要就事论事。如果因为没能获得食物而感到饥饿,相信任谁都会这么做吧。」 「这种事就算翻遍古今中外也没听过啦。」 「哎,毕竟在讨论这点之前,单是牢房里有弓箭就很神奇了。」 「换言之,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你……!」 艾略特以厌烦至极的神情询问: 「『因为没人送饭,我只好自己打猎』。你似乎是这么告诉叔公大人的吧。」 「对,我的确是这么说的。」 蕾切尔将洒了盐的鸭肉送进嘴里,露出幸福的表情。艾略特指著她。 「那么,只要送餐给你,你就不会擅自做出奇怪的事了吧!」 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 艾略特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称心如意……但因为叔公大哭大闹地对自己发了一顿脾气,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事,他只好悲痛万分地决定中止断粮战术。 可恶,该死的蕾切尔……你就趁现在畅所欲言吧。不过,包括你现在尽情地为所欲为的份,等父王回来,我一定要将你的罪状全部举发。 极尽所能地瞧不起自己的蕾切尔根本已经可以判处死刑了──艾略特开始这么想。不过,他并不知道蕾切尔其实还没使出真本事。 艾略特一开始只是打算将她逼到绝境让她屈服,然而这种做法反而让她恣意妄为,对我方的伤害甚大──主要是对艾略特的神经。 总之,只要能继续让她与世隔绝就够了。只要能让这家伙闭嘴,自己至少还愿意扔一块隔夜面包过去。 不懂别人想法,津津有味地享用完餐点的蕾切尔,这才头一次转向提出慷慨提案的伟大的艾略特王子。 「殿下送来的食物……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我不需要。」 第3章 积极向前迈进 12  千金小姐收买狱卒 由于一直看书会肩颈僵硬,蕾切尔在白天也会试著做些刺绣等等的事。 在专心地绣手帕好一会儿后,蕾切尔放下手中的针线,望著刚好到一段落的刺绣。 她看著只完成轮廓的花朵,轻声低喃: 「嗯~~……太过安静了。」 她指的并不是刺绣。 早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在王子开始密谋时,蕾切尔就已经掌握了毁婚的相关情报。 不过,虽然事先做好预防万一的准备,蕾切尔却没有阻止计画……这是因为这样「似乎比较有趣」。 她想见识蠢蛋王子与他的那群随从能做到何种地步。 而且只要被押进牢房,到国王驳回毁婚之前都可以不用接受王妃教育。 还可能会有预期之外的突发状况,令她感到兴奋雀跃。 蕾切尔原本是抱著这样的想法配合王子的阴谋……谁知道艾略特出乎意料地肤浅。明明都过了一周,他除了断粮战术外完全没有其他计策。 「亏我还甘愿出丑……真无趣。」 蕾切尔原先干劲十足,打算要是王子使出各种骯脏的手段,自己就一一反击。 她啜饮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高级茶叶那即使凉了仍残留著的清爽香气窜过鼻腔。 蕾切尔看著空无一物的半空一会儿,微微一笑。 「也是,被动等待太不符合我的风格了。虽然至今为止都以为王子会出什么招……嗯,还是由我主动出击吧。」 * 由于越狱大多会趁著夜色,狱卒也会在晚上巡逻。 「话是这么说,现在关在王宫牢房里的只有小姐一人……我实在不认为她会越狱……」 话虽如此,工作就是工作。 狱卒发出哒哒的脚步声走下地牢,只见调暗的照明中,公爵千金坐在地板上。她似乎醒著,身子靠著懒骨头,从狭小窗户眺望著天空。 「你在做什么?」 狱卒纯粹感到疑惑地询问。在月光照耀下,美丽的脸庞转了过来。 「哎呀,狱卒先生,真棒的夜晚……现在正好看得见月亮,所以我在赏月。」 蕾切尔这么说完,用指尖端起平底小玻璃杯,仰头喝下内容物。飘散的芬芳令狱卒露出疑惑的神情。 「喂喂喂,公爵千金竟然喝威士忌啊……」 威士忌是很烈的酒。而且既然她是直接用小酒杯喝,表示没有掺水吧。偶尔会有些贵族男性爱喝,不过这基本上是属于劳工阶级的酒,与社交界无缘。 「哎呀,从香味就闻得出来,你相当喜欢吗?要不要来一杯?」 「你已经喝醉了吧……呃……咦咦?」 蕾切尔显得心情愉悦地摇晃酒瓶,傻眼的狱卒……再次确认她手中的瓶子后大感惊愕。 「喂,那不是三十年的『圣瓦伦丁』吗?」 「哎呀,你真清楚。」 「你竟然喝这么惊人的酒……这可是比我两个月份的薪水还昂贵咧。」 「我只是从父亲的酒窖拿了一瓶未开封的出来而已,算不了什么。来,酒杯给你。」 「不,以立场来说,我不能接受……呃,但是,是三十年的『圣瓦伦丁』……」 「还有下酒菜喔。」 千金小姐拿出的盘子里有盐渍牛肉薄片、葡萄奶酥、酱菜、烟熏起司与抹了鹅肝酱的苏打饼乾…… 「来,帮你斟满……」 「哦哦哦……这就是那款三十年的酒……!」 要是对方带来你喜欢的传说中的珍品,送到你面前表示也有你一份,有哪个狱卒会不愿收下呢?(不,没有。) 狱卒忍不住接过酒杯,无法澈底抗拒地一饮而尽,褐色瓶身就从铁栅栏里探了出来。 「你的喝法真是豪迈。来,迟到罚三杯喔。」 正当狱卒觉得眨眼间喝完珍品有些浪费时,芳醇的琥珀色液体又斟满了酒杯。 两杯、三杯,接著第四杯。在舌头逐渐习惯后,蕾切尔又推荐他另一款酒。狱卒终于连工作也忘了,愉快地畅饮起来,连蕾切尔从途中就不再继续喝酒都没发现。 「威士忌果然还是要纯饮,流过喉咙的余韵真不得了。」 「你懂吗?这种窜进鼻腔的芳香真令人受不了啊!小姐,你很能喝啊。」 「不不不,狱卒先生才是呢。啊,要不要吃巧克力?」 「喔喔!不好意思!」 狱卒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蕾切尔就在他醉得毫无防备时猛灌迷汤。蕾切尔以名酒尽情款待,让他愉快地喝著,甚至还拿到一瓶未开封的酒当伴手礼…… 「哎呀,一聊才发现小姐你其实相当明事理啊!」 「呵呵呵呵,别看我这样,我自认待人态度还不差呢。不过艾略特殿下总是把『我怎样我怎样』挂在嘴边,不是讲不听,是无法沟通……令人厌烦。」 「我懂我懂,无论怎么看都是王子殿下的头脑不好啊。嗯,不是小姐你的错!」 愉快喝酒的记忆完全压过了狱卒原本怀疑对方是在拉拢自己的猜疑心。蕾切尔低喃的话语就这样输入了狱卒的脑海。 到解散的时候,狱卒因酒精而溷浊的思考能力已经烙上「王子=愚蠢且邪恶;蕾切尔=可怜且善良」的公式了。 「夜色已深,回去时请留意脚步,可别把难得收到的威士忌摔破喽。」 「哦,包在我身上!啊,对了!在需要与王宫外联系时我会给小姐你方便的,如果还有什么好康的也拜托啦!」 「好的,我知道。只要能与外界自由通信或会面,我想应该能收到更多好东西的。」 「真可靠啊。好,这方面就交给我想办法吧。」 「拜托你了。」 * 在狱卒脚步踉跄地走上楼梯,捧著珍惜的伴手礼摇摇晃晃地离开后…… 一股黑暗的气息从地牢入口前的房间光线不及的角落迅速起身,来到牢房前问安。 「小姐,您用不著特意交代那种微不足道的官员,大部分的事靠我们就能处理……」 蕾切尔整理了懒骨头的形状作为床铺,然后咧嘴一笑。 「这与宫门那些人是一样的,重点在于要让他们偏向我甚于朝臣或王子。尤其是对我的计画而言,如果想当面辱骂艾略特殿下,就需要他们的同情与协助。」 「是,非常抱歉,我多管闲事了。那么宅邸那边就按照前些日子所说的准备。」 「拜托了。」 气息再次从黑暗中消散,蕾切尔瞥了一眼后,盖上毛毯关了灯。 13  千金小姐打发时间 蕾切尔透过铁栅栏远眺晴朗无云的天空。 「天气真好……云雀飞得那么高。」 一旦被关进(固守在)昏暗的牢房,偶尔还是会想念自由的外界。 「话虽如此,我也出不去……」 与其说出不去,应该是不出去就是了。 蕾切尔突然觉得摺个纸飞机拋出去或许会挺有意思的。如果纸飞机能代替无法外出的自己,怀著愿望飞上高空…… 她寻找纸张时,找到了一叠正面随意写了东西的纸。反正已经不需要了,就用这个吧。 「所谓的纸飞机……出乎意料地深奥,相当有意思呢。」 根据摺法与形状,飞行方式也截然不同。有的即使摺得漂亮也飞不远;有的 虽是薄纸,却能乘风飞到围墙的另一侧。 蕾切尔热切地改变摺法,丢出一架架的纸飞机。白纸往各处飞去,有的一度落下却又被风吹起离开地面,真是有意思。 直到准备的纸张用完为止,蕾切尔一直从小小的窗户向天空挑战。 * 艾略特突然仰望天空,发现低空处有纸屑飞舞。 他原本并不需要在意这种事,会注意到是因为那些纸张不断地以不同的形状飞出来。从看似纸飞机的形状到只是卷成圆筒形的纸张都有,很明显是有人摺的。 艾略特捡起乘风飞近的其中一架,只见上头似乎有些文字。 「嗯?」 他拆开一看,纸上以漂亮的字迹写著一些内容。 『独家!王子的长发是用来掩饰秃头?』 艾略特不由得松手放掉纸张,又急忙在纸被风吹起前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 他连忙将其他纸飞机也收集起来。 『帅哥王子与白癣菌的十年战争 ~与足癣永无止尽的绝望之战~』 『城郭妓院里有专用客房 来店招呼语为「欢迎回来」 令人傻眼的王子糜烂私生活』 『王宫哗然! 全科满江红的冲击 不会读书的王子殿下令大臣无话可说!』 艾略特瞥了一眼,差点没昏过去,手中的纸险些被风卷走,他连忙重新抓稳那叠纸。 「这些假八卦是什么?该不会已经到处飞散了吧!」 艾略特环顾周遭,到处都是白色纸飞机。 「喂喂喂喂喂喂!」 不只如此,从城墙外甚至传来城郭的孩子们随意套入曲调吟唱的歌声。 「王子殿下骑著马~~ 前进一步滑下来~~ 前进两步滚下来~~ 前进三步后退两步~~ 啊~~啊~~说起来他原本就不会骑马~~ 因为艾利是个笨蛋啊~~」 * 彷佛滚落一般冲下阶梯的脚步声在地牢里响起。 「蕾──切──尔────────!」 艾略特手持长枪,隔著铁栅栏将长枪刺进牢房。 「你这家伙──────!去死!现在立刻去死!马上给我去死!」 牢房深处,躺在懒骨头上看书的蕾切尔瞥了刺进来的枪尖好几次。 「殿下,骑枪虽有冲击力,但攻击范围窄。难道连这种事都得由区区女子告诉您才会明白吗?」 「你给我稍微露出害怕的神情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女人!」 「您的优点明明只有容貌,这种遣词用字不太恰当喔。」 「要说不恰当,有比你的所作所为不恰当吗?」 艾略特将收集起来的纸张甩到铁栅栏上。 「这是什么?竟敢做诽谤中伤的传单四处散布!你这个骯脏至极的女人,竟然罗列这种谎言来贬低我!」 「凭一方当事人的片面证词就将人定罪的人,还好意思这么说啊……」 蕾切尔看向摆在眼前的一堆纸,又看向艾略特。 「我并没有诽谤中伤殿下您的意思。」 「那这是什么?散布这种东西,我倒要听听看你打算怎么辩解。」 蕾切尔坐起身,将书阖上。 「请问哪里写著诽谤中伤殿下您的内容了?」 「还敢问哪里……无论怎么看,上面都只写著这样的内容不是吗!」 蕾切尔指著其中一张飘进牢房里的纸。 「请您仔细看看,上头只写了『王子』不是吗?您知道全世界有几百位王子吗?您竟然对号入座,是不是有些被害妄想的症状?请御医检查过了吗?」 「你以为是谁害我累积了这么多压力……?城外的孩子们还唱著『艾利』这种明显毫无敬意的歌!都把人名放进去了!」 「殿下的意思是『艾利』指的是您?那也有可能是指『艾利斯』、『艾林顿』或『艾尔钦』啊。真是的,殿下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在这个国家!身为王子!又能昵称为艾利!符合以上条件的人根本就只有我嘛!开什么玩笑!」 蕾切尔眉间紧蹙。 「您最近变聪明了呢……真不可爱。」 「那是什么高姿态?你的言行举止早就超越不敬的等级了!」 「反正我都已经做了,就算再增加一点,罪状也不会有所改变。」 艾略特瞪向牢房里。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侮辱了我是吧?」 蕾切尔无视在栅栏外吱吱威吓的黑猩猩王子,翻开了书。 「就说了,我并没有诽谤中伤您。我确实为了打发时间,摺了纸飞机扔出去,不过我只是用了手边的废纸罢了。」 「废纸?那种内容的?到底写了什么才会冒出那种废纸啊!」 「我碰巧跟地下出版业者承接了文案工作作为副业。那是八卦报导的候选标题喔。」 「公爵千金在哪里接什么打工啦!」 * 「殿下蠢到这种地步,令人不禁头痛……竟然没吐槽我在牢里接副业打工的事……」 王子终于向蕾切尔报了一箭之仇!……可以这么说吗? 蕾切尔一边喃喃自语,同时将木箱里的书全部取出。 「嗯~~……果然已经把带进来的书全部看完了吗?」 虽然一一准备好看似有趣的小说,却因为自由时间过多,全部看完了。重读书籍也别有一番乐趣,不过要这么做还太早。 「刺绣也正好告一段落了。」 蕾切尔将乔治唯一一件好衣服(擅自)带进来,并(未经许可)绣了帅气的花纹。 她在黑色短斗篷上,以金线与银线精心绣上凤凰与龙大战的场面。只要披上这件斗篷,与乔治那副以知识分子自居,看似不悦的眼镜脸相互衬托,可说是绝配。「呜哇!是沉浸在无所不能感当中,令人目不忍睹的家伙。」或「那家伙到底几岁了……还以为『我是天选之人』吗?」想必周遭的人也会如此窃窃私语,加以赞赏吧。 「这么一来乔治想必会大受欢迎。为了弟弟,我这个姊姊真是努力。」 他想必会哭喊著感谢自己。之后再请人偷偷把斗篷放回衣柜里吧。 就这样,由于各项兴趣都已经暂告一个段落,蕾切尔没了能打发夜晚闲暇时光的事情。 「毕竟吹奏乐器与打猎都被禁止了……」 虽说刻意犯规也很有趣,不过她现在觉得王子很烦,要是大半夜冲过来,她可受不了。 「真是的,竟然在深夜跑到妙龄女子的寝室里吵闹,殿下实在是不够谨慎。」 蕾切尔说出极为正确的言论──只要原因不是自己──之后,环顾周遭思考著要做什么好。 这时,信纸映入蕾切尔的眼帘。虽然把废纸摺成纸飞机扔出去了,但还堆有许多白纸。 「对了……如果没有小说可看,就来挑战自己写吧。」 这不是自夸,蕾切尔很擅长创作,她之前也有一些写作经验。虽然没写过长篇作品,幸好现在多的是题材与时间。 「嗯~~主角是小国王子贝略特,愚蠢、忠于自己的欲望且不擅长思考难题……会掉进地洞、被马瞧不起,而且一见到女孩子就想追求。」 她一列出角色设定,故事与配角也随之涌现。单是条列整理就 有种会写出钜作的预感。 「嗯,很不错!如果没有小说可读,自己写就行了!」 蕾切尔准备好手边全部的纸与墨水,把灯移近自己后握住笔。 * 几天后的夜里。 趁著黑暗出现在铁栅栏前的女子悄声向面对桌子振笔疾书的蕾切尔搭话。 「小姐,由于您说急需,我赶紧送过来了……但您需要这些物品做什么呢?」 她靠近栅栏,将带来的物资递进牢房。分别是四五捆以褐色油纸仔细裹好的厚厚信纸,以及用两三个厚纸箱各自装著的成打墨水瓶。多达两三千张的信纸与分量十足的墨水,照理说不是一个人会使用的量。 「这不是公爵家的东西吧?」 「是,这是在市街上购买的商品,无论流到谁手上都查不到出处。」 女子点头回应蕾切尔的询问后,蕾切尔将一大叠纸交给对方。那是已经写完的作品,易于阅读的漂亮丽字体在纸上工整地排列著……不过,分量相当多。 眼睛下方冒出黑眼圈的蕾切尔对确认内容物的部下笑著开口: 「你知道擅长隐藏作者真实身分发表的地下出版社吧?」 「是,我心里有底,不过……?」 「把原稿送到那里,迅速散布到市内。我不收版税,所以请对方压低售价,尽可能提高印量,并在整个王都兜售。」 蕾切尔将刚写完的结尾也追加交给部下,然后揉了揉眼角。今天再怎么说都该睡了。 「啊……好久没有这么全神贯注,我累瘫了……」 部下确认了内容后歪过头。 「小姐……老实说,我不认为这是需要勉强自己立刻完成的事……」 「你不懂所谓的创作。身为创作者,会想趁瞬间闪现的热情尚未冷却之前倾囊而出也是理所当然……呵呵呵……我不知不觉就乘势完成了《愚蠢王子大冒险》系列三本,以及外传《殿下盯上我》两本呢。」 虽说「贝略特」王子丢人现眼的本篇并非创作,而是写了许多真实经验,但反正有添上「本故事纯属虚构」,应该还好。 外传则是以成为骑士为目标,愚笨而纯真的少年「汉克斯」能力意外获得王子认同而出人头地的故事。亲切的王子将他收为王子专属骑士,但其实别有用心的王子盯上了汉克斯……就是这样的胡闹喜剧。 市内识字的人如今增加了许多,小说很受欢迎,评论界也很活跃。只要故事有趣,一定会有人愿意看吧。 「既然都特地写出来了,我希望能尽量不限定受众,让多数人阅读……我也会继续撰写续集,就拜托你喽。」 「是!」 部下一度鞠躬,但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翻起了原稿。 「小姐。」 「什么事?」 「页码有两处标错了。此外,关于《殿下盯上我》的高潮情节,从『艾略特』强硬逼近『赛克斯』的『啊~~!』到『我被玷污了……』的段落,连续三回会不会让读者感到厌烦?还有这是我个人的感想,我比较喜欢由赛克斯当弱气攻。」 「……我没要求你兼任编辑。好吧,如果看到奇怪的地方就随意修改吧。」 * 面对带著自行投稿的小说前来,表示希望能以地下管道出版,真实身分不详的女子,mouse&rat商会的负责人鲁宾逊一边用手帕擦拭自己牛山濯濯的头顶,一边堆出笑容。 「那么,出版条件我明白了。毕竟我们表面做的是与印刷厂完全无关的生意,隐瞒出处这点请包在我身上。我会以甚至让人无法察觉与敝公司有关的方式散布……话说……」 鲁宾逊翻开原稿的两处,并指出意义分别相同的地方。 「在第一集的一开始,王子名叫贝略特,骑士名叫汉克斯,但写到后面就成了艾略特王子与骑士赛克斯,请问作者是否参考了什么人物?我想其中一边应该是角色原型的名字,该统一用哪个名字才好?」 虽说是自己国家的王族,但彻头彻尾是个平民的鲁宾逊并不清楚云上人物的名字。而负责办事的女仆则受到蕾切尔的影响过深。 「我想,就统一为艾略特与赛克斯吧。」 * 艾略特最近觉得赛克斯有些疏远,总会与自己保持微妙的距离。 「赛克斯,你怎么啦?」 「没事,殿下,您不必在意。」 赛克斯露出含糊的笑容,遮掩著臀部拉开距离,艾略特则对此歪头感到纳闷。 14  王子被议论牵著鼻子走 「我才几天没过来看看状况……喂,蕾切尔,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已经十分熟悉的艾略特王子的怒吼声,蕾切尔掀开眼罩瞥了他一眼。 「真是的,殿下……您跑来女性的寝室乱骂一通,小心泄漏底细喔。」 「我可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不是需要隐瞒出身的乡巴佬!说起来,既然你主张这里是你的寝室,那起居室在哪里?」 「那么就请将牢房改建成两房。」 这时,乔治戳了与蕾切尔争辩不休的王子的肩膀。 「殿下,讨论内容离题了。」 「对喔……蕾切尔,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要问这座牢房的内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不是跟之前一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要睡觉喽。」 「完全不一样吧!你是不是打开牢房门进出过!」 「『我』没出去啊。」 蕾切尔爱困地说著,重新戴上眼罩,盖上羽绒被只露出一颗头。 牢里原本有大量木箱杂乱地堆积成山,不过现在已经重新堆叠整齐,使得空间宽敞许多。这也就罢了,或许是蕾切尔为了打发时间而重新整理。 然而…… 「你前阵子不是都还睡在懒骨头上吗?那个附顶盖的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嗯~~……原本就有啦。」 「那么,那条绒毛地毯与附踩凳的可调式座椅呢?上头能煮东西的煤油炉呢?重点是窗边的写字桌根本不是能从这道门搬进去的尺寸吧!你是怎么带进去的!」 「嗯嗯~~……真吵……就说是原本就有的啦。」 「你少骗人了!」 或许是相当想睡,蕾切尔隔著眼罩揉了揉眼睛,接著拉扯垂在床外的绳子。随著「唰──!」的滑轮滚动声,铁栅栏内侧有布帘降了下来。 布帘外侧以大大的字写著一句话: 「非营业时段」。 「……咦咦~~…………」 * 艾略特的办公室里聚集了将近十名少年。 个个都是像赛克斯或乔治这种有权有势的贵族子弟,他们是艾略特的马屁集团兼玛格丽特亲卫队。虽然总是由赛克斯与乔治代表发言,但其实每天都会有好几个人像金鱼粪便般紧黏在艾略特身后。而今天则无关是否有事,王子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 虽说在没有特别活动的情况下全体集合的情况相当罕见,但毕竟现在发生的事态可不只是舞会的骚动那种程度。 艾略特坐在主位上,在众人面前以极度不快的表情发言: 「已经被定罪的蕾切尔?佛格森可说是恣意妄为,愈来愈得寸进尺。找你们来是想讨论看看有没有办法挫挫她的锐气。」 这里没半个有足够常识的人敢吐槽义正词严地说著没出息的话的王子。 艾略特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心腹。 「说起来,乔治,你不是断言已经压制住公爵家了吗?那个牢房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个嘛……殿下,我家的宅邸里确实没有做那类准备的迹象,而且家里的佣人在工作上也没有行迹可疑的情况。」 只会纸上谈兵的秀才想不出在市街上设置据点的主意。 「狱卒是怎么说的?竟然放过那种状况,那家伙一定怠忽职守了。」 今天没有同行的赛克斯质问乔治。 「关于这点……毕竟那男人也有其他工作,只有巡逻时会前往地牢。他今天过来时,似乎也对牢房里变了样感到吃惊。」 「哼,真是个蠢货。」 想必狱卒也不想被头脑简单的家伙这么说吧。 「毕竟那女人很擅长钻漏洞!……可恶,该死的蕾切尔……!」 艾略特神色凶恶地捶打桌子。 「一般来说,被关进牢房里的贵族千金小姐会像这样突然改变态度吗?我原本以为只要放著她两三天不管,她就会哭喊著道歉……没想到那个长处只有默默听从的无趣女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的确是变太多了~~……」 几乎所有人对蕾切尔的印象都是之前那样,但这位千金小姐改变的程度已经超乎「露出马脚」的等级,因此其中甚至有人开始觉得不相信女人了。 「我明明是为了拯救受到欺负的玛格丽特,才将她这个元凶驱逐出社交界!但是为什么我现在却时时刻刻都在意著蕾切尔……一想到那家伙现在不晓得又会做出什么事,我就无法入睡!那家伙的脸一天到晚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怎样也摆脱不了!」 赛克斯得意洋洋地对变得有几分偏执的王子拋了个媚眼,并弹响指头,摆出有些做作的姿势。这动作一点也不适合身材魁梧的他。 「殿下,您这种情况正是……所谓的恋爱喔。」 赛克斯随即被花瓶砸中脸而呻吟,艾略特丢著他不管,转向其他手下。 「什么提议都好,就没有能让那家伙无言以对的计策吗?」 王子的话语让人在现阶段就产生失败的预感。坐成一排的少年全都面面相觑,姑且说出想到的方法。 「用烟熏她怎么样?」 「她先对我做过了。」 「如果送有恶臭的东西进去呢?」 「她先对我做过了。」 「那么,把别人牵连进来以恶整她如何?」 「她先对我做过了。」 「四处散布她的坏评价之类的。」 「她先对我做过了。」 艾略特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们。 「你们……是来耻笑我的吗?」 「不不不!我们只是想不到您竟然已经遭遇过各种层面的失败……」 他们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摇头,却没意识到自己否定的话语进一步对艾略特落井下石。 这时,一名男子训诫了他们。 「你们听好,殿下并没有失败。」 乔治像是要守护伤心的王子殿下般站到他身旁,否定了其他人的话。 「只是著了对方的道而已。」 「不要一一更正!」 乔治的臀部被踹了一脚,脸撞上地板而四处打滚。 「不过,说起来──」 坐在右侧的伯爵家公子举起手。 「佛格森小姐入狱后似乎性格大变,这么一来,事前的预测会失准也是无可奈何吧。」 「啊,可以这么说。」 虽说被关进牢里,但原本总是默默待在王子斜后方,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千金小姐,竟然会变成如此锋芒外露的疯女人。 会议上的气氛陡然一变,一口气活络了起来,毕竟分析比提议来得轻松。 「其实她是冒牌货,本尊已经被王子杀了。」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何必坐在这里开会?」 「她其实是替身,本尊已经远走高飞了。」 「哪有人会找比自己疯,性格更加鲜明的冒牌货顶替啊……」 就在话题从作战会议转移到讨论千金小姐的真伪时,子爵家的继承人举起手来。 「姑且不论她是真是假,比起这点,我更在意的是……各位不觉得蕾切尔小姐……似乎比之前更加性感了吗?」 「就是这样!」 身分较低的众人一同颔首。 「!」 就连原本傻眼地看著会议偏离主题的艾略特,其实也从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发型跟之前相同;因为几乎不化妆,这点也没有特别的变化……但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单是穿著轻松的家居服,妖艳的氛围就一口气增加。 这群少年略显兴奋地讨论起来。 「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点点举动都显得很性感……」 「没错没错!或许是因为表情变丰富了?这就像是原本黑白的素描著上颜色一般变得华丽……」 符合青春期男子的对话持续著……不过…… 「但是既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表示与殿下订婚令她十分痛苦吧?」 「是啊……所以才会一被毁婚,人就开朗了起来……」 「没了婚约的束缚后,就变得生气勃勃啊……」 话题内容又开始转往奇怪的方向。部下们感到同情似的窃窃私语,不时皱眉并窥探自己的上司。 「你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艾略特额冒青筋地怒吼,众人就一同闭上嘴缩起脖子。 「那家伙的变身已经不是变开朗的等级了!应该认为是她至今为止都巧妙地隐藏著那宛如蛇蝎的真面目!」 艾略特环顾左右。 「真是的,事到如今,你们怎么还会被蕾切尔蒙蔽呢!」 「是,非常抱歉……」 「那家伙的个性变开朗这种事无关紧要!你们看了蕾切尔后,没察觉到什么异状吗?」 跟她接触最多的人是你吧──但没有人敢吐槽王子殿下。就在众人各自陷入沉思的时候,侯爵家公子举手了。 「我有一件在意的事。」 「什么事,说说看!」 「是!」 少年像是要确认众人的表情般环顾现场。 「各位不觉得……蕾切尔小姐的身材其实很好吗?」 众人瞬间陷入沉默。不过对策会议确实切换成友人一同出游时夜晚熄灯后的氛围。 「……呃,不过……佛格森小姐的身材比例原本不就是那样吗?」 其中一人难以忍受沉默地轻声开口,提出问题的侯爵家公子摇了摇头。 「各位都知道淑女在出席公共场合时会穿著紧身胸衣,蕾切尔小姐当然也不例外。但她现在将牢房视为私人空间,所以只穿著家居服。换言之,现在蕾切尔小姐她……并没有穿紧身胸衣。」 侯爵家少爷说到这里时压低了声音,但尽管是最小的音量,却给予列席者最大的冲击。认识的美丽千金小姐的贴身衣物之类……可说是青春期男子能想到的最为现实的情色之处。 伯爵家公子按住鼻子。 「那是怎样,好色……!」 「才这种程度,你在说什么啊,重点在那后面!蕾切尔小姐现在因为自认为待在个人房间里,在穿著打扮上可说是没有防备到了极致。以此当作前 提条件……可以吧?」 尽管只有自己等人待在房里,少年们却不由得将脸凑近彼此,并在互视后点了点头。 「换言之,她在完全没装扮的情况下,就是那样的身材!懂了吗?不仅没有穿紧身胸衣勒紧腰部或将胸部集中托高,因为不需要做给人看,想必也没塞任何可憎的邪门歪道的伪装胸垫!她完全没有设法塑身,就已经拥有那前凸后翘的s形线条了!」 「你说什么?」 围绕在桌旁的众人都吵嚷了起来。少年们因为此等世纪大发现,脸色再度变得苍白,并与身旁的伙伴悄声快嘴讨论起此刻揭晓的冲击性事实。 不知不觉间被话题吸引住的艾略特也呆愣地低语: 「真是简洁明快的推理……不愧是代代学者辈出的波音司机家嫡子!」 「殿下,我们家族的姓氏是波兰斯基。」 「不对,不不不,等一下!」 只有乔治?佛格森一个男人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朝这感动与激动的漩涡泼了冷水。 「你们该不会因为姊姊的身材很好,就打算从玛格丽特身上转移目标吧?」 艾略特与其他人瞬间被拉回现实,连忙否认。 「不,等等,这两者是不同的问题。我并不是因为身材才选择玛格丽特!而是追求精神上的联系,或是疗愈感……」 赛克斯也颔首。 「对,殿下说得没错。我并不打算在玛格丽特小姐身上追求身材,她的平板,或者说是直筒,或者说是……呃,那个,纤细苗条……好像不对……总之就是很现实的体型也是相当可以接受的。」 「不,我指的不是身体,而是内心的问题……」 赛克斯似乎有些曲解话题走势了。就在艾略特嘀咕著抱怨他那强而有力的「才不是那样」理论时…… 「佛格森阁下,心爱的玛格丽特小姐在理想体型方面确实比令姊逊色,不过……」 「喔喔,多说几句,波音司机!」 「是波兰斯基。」 刚才明明还对蕾切尔的身材百般赞美的波兰斯基站了起来。 他握紧拳头极力主张: 「平民出身的玛格丽特小姐的确没有『塑身』。即使隔著衣服也能看出她的身材直筒,腰线不明显,胸部虽然并非没有却也不丰满,手臂双腿不粗却也难以说是纤细。」 「咦?你这话不是在贬低人家吗?」 「嘘!赛克斯,闭嘴。」 赛克斯吐槽,但是被艾略特制止。波兰斯基瞥了他们一眼,发表的语气愈发激动。 「不过!就是这点才好!这样才好!许多天生的贵族千金为了看起来美丽,有时会硬是勒紧自己的身体,有时则会为了蒙混外表而一味地整形。我想说的是,这样真的好吗!」 伯爵家公子语气激动地反驳。 「不过,你刚才不是还对蕾切尔小姐百般夸奖吗!」 侯爵家公子觉得这样的反驳反而「正中下怀」,他点点头。 「各位知道蕾切尔小姐与玛格丽特小姐之间的共通点是什么吗?」 「共通点?」 一方是高阶贵族千金,理所当然地成为王子的未婚妻,虽然不华丽,却是身材比例出类拔萃的美女。 另一方则是从平民身分偶然挤身贵族末位,天真烂漫且充满自然魅力,幼儿体型(小孩子)的可爱美少女。 两者无论是外表、个性或体型都截然不同,众人一一比较,却对于找不出共通点而伤脑筋。波兰斯基如同颁布神谕般重重地宣告: 「两人的共通点就是自然。即使脱去全身上下的一切,她们的身材也不会因此改变。神赋予人类的身体,不该强加雕塑或以化妆蒙混!没错,我想说的是,女性的美就是自然!」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波兰斯基以抬头仰天的姿势为自己的演讲作结,而深受感动的少年们为之吶喊。少年之间的谈话迎来了令人感动的结束。 艾略特召集的对策会议,就在采纳波兰斯基提倡的「自然主义宣言」下热闹地闭幕了。 与会成员纷纷兴奋地聊著「应该推广废止紧身胸衣的流行」、「上奏禁止化妆诈欺吧」等话题,离开了艾略特的办公室。 艾略特也一解内心的郁闷,愉快地整理起文件。 「嗯,今天的会议真是有意义,这么一来问题就解决……问题?」 艾略特突然想到了什么,扶额陷入沉思。 「……今天的会议,一开始的议题是什么来著?」 15  千金小姐购物 蕾切尔突然从正在阅读的小说抬起头,注意起空无一物的墙壁。 「……总觉得有些杀风景。」 仔细一想,公爵宅邸到处都摆设著花瓶跟绘画,蕾切尔的房间也理所当然地挂了两三幅自己的肖像画跟雅致的风景画。 「嗯……」 蕾切尔从沙发上起身,环顾周遭。 地牢的墙壁当然只见堆叠的石块,没有半点值得一看的事物,唯有前阵子绘制的壁画略显风情。 「难得能住在这种地方,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也不错……这就是所谓搬家的醍醐味吗?」 一般的囚犯不会思考这种事。 「虽然请『暗夜黑猫(苏菲亚等人)』送来比较快……不过期待前所未有的新品味,开发新厂商应该也不错。」 并非寻常囚犯的蕾切尔捶了手掌,取出文具组开始写信。 * 「喂,蕾切尔。」 艾略特王子傲慢无礼地叫唤,蕾切尔不甘不愿地从正在阅读的杂志抬起头。 「殿下,有什么事?我正在看书呢。」 她抬起头来,发现艾略特并未看著自己。王子的视线越过蕾切尔的脑袋上方,看著地牢的另一侧。 「……那种地方原本有挂画吗?」 在艾略特看著的墙上挂著一幅巨大的裱框画,那是百合花在美丽河畔盛开的风景画。 「哎呀,殿下,您才这个年纪,记忆力就退化了吗?」 「什么!不,没这回事!啊,经你这么一说,的确……」 「这是昨天挂上的,您竟然记不得这么近期的变化……」 「果然是新挂上的吗?」 艾略特抓著铁栅栏,表情阴沉。 「喂……你甚至游刃有余到把画也搬进来啊。是想强调自己的准备之充分,连没有急需的物品都带过来了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并不是从家里带来的画。」 艾略特转头看向乔治。 「是这样吗?」 「是……我在家里的确没看过这幅画……」 就连乔治也只能对出处感到纳闷。 「是你去哪里捡回来的吗?」 「殿下是笨蛋吗?我能够走去哪里?」 「……说得也是。」 艾略特竟然不小心忽略被人说笨蛋的地方,就算被说笨也是无可奈何。 「这不是从家里带来的,也不是捡来的,那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画为什么会出现呢……艾略特对这难以解释的状况感到纳闷。而蕾切尔的视线则持续停在杂志上,理所当然似的回答他: 「这是我买的。」 「囚犯要上哪儿去买画啊!」 「欸,殿下。」 至今都保持沉默看著两人互 动的赛克斯指了蕾切尔正在阅读的杂志。 「那本小说杂志是这周刚出版的。」 「什么?」 虽说最近因为印刷厂商增加,使得休闲读物的数量遽增,不过由于娱乐杂志必须累积一定分量的内容才会发售,两期之间会间隔一段时间,出刊时间并不固定,并不会发生接连出刊而无法分辨期数的情况。 既然赛克斯单从远处就能辨识,表示那真的是近期才出版的吧。 「喂,蕾切尔!你是从哪里拿到新杂志的!」 「我怎么可能告诉您答案呢?牢房里的休闲娱乐会在守卫不知情的情况下冒出来,这可是众所公认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 * 「太奇怪了……臭蕾切尔,她到底是从哪里把新的东西弄进去的?」 艾略特会发牢骚也很正常。蕾切尔无法外出,就算检查出入纪录也无法确认有任何可疑人士或公爵家的御用商人。 「该不会是哪边的墙壁开了个洞,让蕾切尔小姐得以外出购物之类的?」 赛克斯说出异想天开的话,艾略特瞪了他一眼。 「那里才没有密道咧!我姑且调查过了,蕾切尔应该没有时间使些小花招才对。」 想挖掘地下通道需要花费长得惊人的时间。即使蕾切尔事先得知毁婚计画,也不可能来得及挖好。 「不过……既然如此,姊姊到底是怎么带进去的……」 乔治也感到不知所措。姊姊原本就已经很难捉摸,这下子更不知道她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艾略特极为不悦地撂下话: 「总之!要严格确认有没有身分可疑的人士进出王宫。派骑士团或门卫详加调查有没有行迹可疑的商人或访客!」 「是!」 * 获准进出王宫的二十年老字号王冠商会的老板确认四下无人后踏进了后院。他趁无人发现时悄悄走下地牢的阶梯。 「您好,受您照顾了,我是王冠商会的人。」 在牢里看书的蕾切尔抬起头来。 「等你很久了,没人发现你来这里吧?」 「是,不用担心。我是前往侍女处接订单时顺便过来的,只要不被发现我人在这里,都有办法蒙混过去。」 老练的商人从肩上的行囊里陆续取出符合订单要求的物品。 「这些是上次订单中还没送给您的物品。」 「嗯,谢谢。」 「多谢惠顾。还有,关于您之前询问的外国风格彩绘玻璃灯……这里是型录。只要您挑选了喜欢的款式,一周内就会进货,请尽管吩咐。」 「嗯,我来看看,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刚迈入不惑之年的老板搓著手,低头致意。 「不不不,千万别这么说!将来还请务必……」 「嗯,我会向父亲大人拜托,让你可以进出公爵家的。」 「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商人听了蕾切尔的应酬话后不停鞠躬,听了追加的订单内容后就离开了。 蕾切尔将刚送到的城郭名店饼乾送进嘴里,一边喃喃自语: 「想必殿下正在著手调查最近突然开始进出王宫的业者吧……」 即使蕾切尔的部下要送补给物资进牢里,也会伪装成从几年前就进出王宫的御用商人。就算要开发新的「供应商」,蕾切尔也绝对不会做出让王子逮著小辫子的蠢事。 即使是王冠商会这样老字号的御用商人,还是希望有权有势的贵族客户多多益善。所谓的商人,并不会因为获得宫廷御用称号而满足。 以蕾切尔的身分,即使伴随著风险,大型商会也会愿意与之交易。他们也熟知如何钻规则的漏洞。 生来就是王子殿下的艾略特没有这方面的敏锐度。 「哎,一般而言,公爵千金也不会明白商人习性就是了。」 非寻常之辈的公爵千金这么说完,配合逐渐传来的脚步声,从包裹里取出要给狱卒的葡萄酒(饵食)。 16  千金小姐从事社会服务 赛克斯走在路上,看见一名神父带著一群小孩迎面鱼贯走来。 「大哥哥,你好!」 「喔,你好!」 「大叔,哈啰!」 「我宰了你喔,臭小鬼。」 与队伍擦身而过后,他猛然想到。 奇怪?为什么会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宫里走动? 他回过头,只见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走进一扇门──那是赛克斯已经十分熟悉的通往关著蕾切尔的地牢的门。 「……喂,她又开始做些什么喽。」 * 艾略特王子等人接到赛克斯的通报,再度紧急出动,冲下前往地牢的阶梯。映入众人眼帘的是……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个称作花之王国的小国家。」 蕾切尔隔著铁栅栏,为坐在另一侧地板上的孩子们念故事书。 在仅有微弱日光透入的石造无机质房间里,一名少女坐在木箱山与大峡谷壁画之间翻开故事书,数十名儿童则兴奋地专心看著少女的手边。 两者之间隔著铁栅栏。 「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 艾略特不由得吶喊,孩子们转过头来,皱起眉头,用手指抵在嘴唇上比出「安静!」的手势。 「……是我不对吗?」 艾略特一脸难以接受地询问身旁的乔治,但就算他这么问,乔治也无法回答。 「总觉得像是奴隶商人的仓库。」 赛克斯漫不经心地将浮现脑中的想法说出口,艾略特瞪了他一眼。但若是依照这个想法,艾略特不就是奴隶商人,赛克斯是管理人兼保镖,乔治则是总管了吗? 这么一来,就显得艾略特是坏人,而蕾切尔是悲剧主角了。他绝不承认这种不像话的故事。 话虽如此,面临完全摸不著头绪的情况,只靠自己一行人是得不出答案的。乔治背负著孩子们因为快乐时光被打断而发出的嘘声,试著询问蕾切尔: 「……姊姊,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愚蠢弟弟一脸厌烦地询问,看似圣女的蕾切尔就开朗地回答: 「哎呀,没想到你会这样问我。我每周都会前往孤儿院从事慈善活动,但是现在因为面临这样的遭遇而不得不中止……结果孩子们竟然说想我,特地前来会面呢,真令人开心。」 「你有没有好好关心自己的姊姊啊?」的指责、「都是王子害慈善活动中止喔!」的抱怨以及「关心一下惹人怜爱的孩子们!」的怨怼连击──这段包含了上述言外之意的巧妙回答,令王子等人「唔」地为之语塞。 蕾切尔放著这样的他们不管,再度对孩子们露出慈母般的笑容,继续念起故事。 「花之王国里有一位王子殿下。 俊美的王子殿下有一头金发,女孩子全都为王子殿下著迷。 不过,王子殿下虽然长得很帅……却是个超级大笨蛋,而且还非常喜欢女孩子。 不管家臣怎么说,王子殿下都不读书也不工作。 即使被市民瞧不起,王子殿下也还是到处闲晃,到处花心。 整天追著可爱的女孩子跑,每天都在玩耍。 家臣全都因为王子殿下不工作而大伤脑筋。 家臣与市民都以冷淡的眼神看他,但好色的王子殿下 并不知道。 愤怒的市民终于把王子殿下抓了起来。 大家一起对他说教,但王子殿下还是学不乖。 王子殿下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最后终于连家臣也放弃了他。 那么,王子殿下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蕾切尔询问,眼神闪亮地听著故事的孩子们就齐声回答: 「王子殿下会被砍头!王子殿下会被砍头!」 孩子们愉快地大合唱,蕾切尔也微笑著说: 「没错,王子殿下被拖到广场上砍头!没用的王子殿下被带到断头台处死了!」 「耶──────!」 「给我等一下──────!」 艾略特冲到在铁栅栏另一侧与这一侧,同样一脸吃惊的蕾切尔与孩子们之间。 「你到底在念什么故事书啊!」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没有问题?这故事内容也太凄惨了吧!而且亏你找得到这种指桑骂槐的故事……」 「哎呀。」 蕾切尔毫无阴霾地微笑著说: 「殿下心里有什么底吗?」 「唔……!」 蕾切尔露出明显知情的假惺惺笑容,孩子们则是一脸搞不清楚情况的狐疑表情。自己不能在不了解缘由的孩子们面前痛骂蕾切尔,只能以气得颤抖的手指隔著铁栅栏指著她。 「我的事情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本书无论怎么想都有碍教育吧!就没有比较正经的书吗?」 「哎呀,我只是在念随处可见的故事书给孩子们听而已啊。」 「随处可见的故事?又是花心又是断头台的,根本不是应该念给孩子听的内容吧!」 蕾切尔将手边的书翻过来,怎么看都是以孩子为对象的图画书。 「这不是很普通吗?只是一本以劝善惩恶为目的的虚构故事,是很适合念给孩子听的题材喔。」 「你的选择太故意了!怎么想都是在讽刺我吧!」 蕾切尔对勃然大怒的艾略特露出暧昧的傻笑。 「哎呀,殿下,您花心了吗?那可是得上断头台的喔。」 「你这家伙竟敢厚颜无耻地……说起来,明明就是因为你先欺负玛格丽特!竟敢反过来迁怒,丢不丢脸啊,该死的魔女!」 艾略特怒上心头,最后那段话愈讲愈大声,朝著蕾切尔怒吼完才回过神来。而孩子们则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那个大哥哥怎么回事,大吼大叫的,感觉好讨厌。」 「他好像书里的王子殿下喔。」 「啊~~这么说来,这个大哥哥也是金发耶!」 「他花心还整天玩耍吗?」 「耶~~要砍头。」 他们想必不是心怀恶意地故意说给艾略特听。但正是因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而更加伤人。 「可恶!你们听好,我可是有在认真工作,没有到处闲晃喔!」 「你在对小孩子辩解什么啊……」 「这才不是辩解!是事实啊!」 「大哥哥在慌张~~」 「大哥哥也要被砍头吗?」 艾略特等人完全被处于客场的氛围压制,不由得退缩。毕竟也不可能与孩子们争辩。 享受听故事时光的孩子们围绕著蕾切尔,愉快地嬉闹,还有大片饼乾可以拿。 为什么反而是由被关在牢里的人送吃的呢──艾略特心不在焉地想著。 无论自己想说什么,在孩子们面前都会处于劣势。艾略特等人只好决定改天再来。 自己等人才是正义的伙伴,因此也不可能把孩子们一脚踹开,在他们面前对蕾切尔严厉究责。 就在艾略特等人愤怒地踱著地板准备离开时,蕾切尔将图画书递给他们。 「殿下,你们也可以从平时就阅读这种书,并练习念给别人听喔。」 虽然从话语中深深感觉到「至少做点社会服务吧?」这种充满讽刺的弦外之音,但不想继续暴露在幼童视线下的艾略特一把抢过图画书,迅速走出地牢。 艾略特走向办公室,同时不停漫骂: 「可恶!该死的蕾切尔!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刻意做出让人不爽的行为!还在孩子们面前捕风捉影地说得好像我完全没在做慈善活动……」 「有那么多孩子在,没办法大声叫嚷啊……毕竟殿下您『很装模作样』嘛。」 「少啰嗦!」 艾略特揍赛克斯时,乔治在一旁看著图画书。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童话……这是哪个国家的故事?」 他快速翻阅页面,最后看见了版权页。 『故事有趣吗?充满爱意地献给e王子。  作者、插画 r?f』 「这是姊姊自己制作的……」 「该死,什么随处可见的故事啊!根本完全就是在嘲讽我嘛!」 斗败的狗的远方长啸响彻整座后院。 第4章 欢迎小姐光临 17  少女与千金小姐会面 虽然狱卒已经习惯不知为何会来到这种地方的访客……不过今天又是不同类型的啦──他如此心想。 将红色长发绑成双马尾的可爱少女来到地牢要求会面。 虽然至今为止,王子、贵族少爷或是外送的小哥都有来过,不过女孩子还是头一遭。 ……这样列举起来,搞不好还算不怎么稀奇的…… 「小姐,这里禁止无关人士进入喔……」 反正她还是会硬闯吧……虽然这么想,狱卒姑且如此说道。而少女伸手制止他。 「我知道!请转告蕾切尔小姐,说玛格丽特?波瓦森来与她会面了!」 「果然讲不听啊……」 「你说什么?好了,动作快!」 总觉得自己最近老是被年轻人颐指气使──狱卒想著这种事,无可奈何地走下地牢。 少女则得意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小姐,你知道『转告』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喽。好了,快点帮我带路!」 「全都是这种人,我受够了……」 走到地牢前方,自称玛格丽特的少女就跑向铁栅栏前。 「蕾切尔小姐,我是玛格丽特!好久不见了!」 狱卒没听过的女孩子以精神奕奕的宏亮声音朝里头寒暄……但单是这样的举动,就令狱卒冷汗直流。 不知道为什么牢里的居民最近都起得很晚,现在也还躺在床上,少女却把对方从睡梦中唤醒…… 虽然只相处过短暂时间,但狱卒认为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千金小姐想必十分厌恶自己的步调被打乱(虽然她总是掌握主导权,难以想像被人打乱的情况)。如果硬是被这个自我中心的女人吵醒,将会如何呢…… 狱卒下意识地与铁栅栏拉开了距离。 无视狱卒的恐惧,蕾切尔还算平静地醒来了。 「嗯?」 蕾切尔从深深盖住自己的羽绒被探出头,搓揉著眼睛。她坐起身,愣愣地看著叫醒自己的少女。 「蕾切尔小姐!是我,玛格丽特!」 「?」 就算她这么说,蕾切尔还是呆了好一会儿,待视线一聚焦就立刻双眼圆睁,走下床。 「真是的,你终于清醒啦?真爱赖床!」 红发少女情绪高亢地喊著,抓住铁栅栏摇晃,蕾切尔也走向她面前。 啊,原来是朋友吗──看著这景象的狱卒会这么认为,想必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他吧。 就在狱卒这么想并放心下来的瞬间。 「唔喔!」 蕾切尔巧妙地避开铁栅栏的一记飞膝踢正中红发女孩(双马尾)的心窝。 「呼嘎──!」 会面的少女发出不成声的惨叫,飞了出去。 红发女孩在地上滚动,因为痛楚而满地打滚。从她即使四处撞来撞去也不在乎地捧著腹部的模样看来,膝盖的一击似乎相当有效。 「你……你做……什么……」 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询问,蕾切尔这才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因为你的腹部很棒,令人看了不由得想踹一脚……」 「那是怎样啦!」 少女咬紧牙关,终于起身。蕾切尔傲慢地解说: 「不,我是认真的!你的感觉非常棒!比如说令人不由得想掴下去的脸颊,或是希望被打一般强调自己存在感的臀部,整体都散发著『快来揍我』的气场!我已经有十年以上都在劝告自己不要直接动手了……却不禁败给诱惑而给了你一记膝击!」 捧著腹部浑身颤抖的红发少女向狱卒招手。 「有……有什么事?」 狱卒提心吊胆地靠近后,少女以意外强劲的臂力拧起他的衣襟。 「喂,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来个『问候』挫人锐气,那真的是贵族千金吗?就算是贫民窟的『行家』也没办法下手得那么顺吧?」 「就算你这么问我……」 红发少女是庶民区出身的吗?她一开始的活泼可爱情绪简直像骗人似的,以严厉的语调逼问狱卒。 「那个人真的是蕾切尔?佛格森,公爵家的千金小姐吧?」 「我也不清楚啊,难道不是吗?」 两人悄声交谈时,蕾切尔依然兴奋地从牢里赞赏少女。 「真是愈看愈觉得你太棒了!是十年……不,二十年一遇的逸材!不会有错,你拥有无人能比的沙包才华!」 「沙包才华是什么东西?」 她的称赞方式也太奇怪了。 蕾切尔紧抓著铁栅栏,态度可爱地向少女请求: 「十下就好。拜托,让我左右开弓呼巴掌!」 「连一下都不行!」 连请求的内容也同样奇怪。 「那就五下!五下就可以了!」 「听别人说话!」 「不,你没资格这么说吧?」 两人你来我往……少女总算像初生的小鹿般颤抖著双腿站了起来。这时,蕾切尔看著少女的脸,突然歪过头。 「话说……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次换作愤怒地颤抖的红发女孩再度向狱卒招手。 「做……做什么啦……」 狱卒心不甘情不愿地靠近,少女再度紧紧扭住他的衣襟。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竟然说不认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我也不知道啊……」 「先不管这个……不对,不管这个才奇怪吧!如果认为对方是头一次见面,怎么会在一句话也没交谈的情况下就突然给对方腹部来一记?那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搞的?」 「就说了别问我啊……」 而当事者蕾切尔则从牢里娇声娇气地试图收买她。 「欸~~欸~~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喔。欸,让我揍一下嘛!」 「别说得像是『让我摸一下』!谁要让你揍啊!」 「说得也是……果然还是利用手腕的力量拍打比较好吧?柔软的脸颊肉吃上耳光的感觉相当享受……你真内行呢~~」 「谁管你的喜好是什么!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放任这种野兽不管啊……」 红发女孩终于站稳了脚步,她指著蕾切尔。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在虚张声势,但这样下去,你的未来可会一片黑暗喔!如果要全部坦承并向艾略特殿下道歉就趁现在!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在铁栅栏另一侧的蕾切尔又歪了歪头。 「道歉是指……刚才把你当沙包打,对不起?」 「来人啊!谁快叫义警队过来!这里有个疯子!」 「呃,小姐她已经被关进牢里啦。」 少女与铁栅栏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朝著蕾切尔大喊: 「哼!要是你一直维持这种态度就算了!可别小看要成为艾略特殿下正妃的我!以后就算你后悔也太迟了!」 她踏著响亮的脚步声走上石阶,蕾切尔与狱卒目送她离开。 直到看不见玛格丽特的身影,蕾切尔才询问狱卒: 「所以她到底是谁啊?」 「既然说是要成为王子妃的人,应该与王子殿下有关吧?」 「我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 过。」 蕾切尔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想不起来,立刻就转而思考起其他事情。她看往红发少女消失的方向。 「啊,比起这个,真想给她美妙的脸颊一巴掌试试……孩提时代那令人怀念的吵架感觉又复燃了。这种时候就算是殿下也好,能不能让我揍几拳呢?」 「你『这种时候』的对象,身分会不会太尊贵了……」 「哎呀,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喔,我以前还曾经差点让他沉在池塘里呢。」 「差点沉在池塘里……王子吗?」 狱卒吃惊地反问,但没听见答案。 他转过头,发现蕾切尔又躺回床上,戴上了眼罩。 「你才刚起床,又要睡回笼觉了吗?」 「是啊,我想趁自己还没忘记刚才的美好触感前作个美梦。」 「看来你真的相当中意啊……虽然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但还真是场灾难呢。」 艾略特王子最心爱的人物暨他的马屁精奉献心力的对象──男爵家的千金玛格丽特?波瓦森来到王子的办公室。她一走进来就打了个喷嚏。 「玛格丽特,怎么了,感冒了吗?」 「不,我想应该不是……只是突然感到一股恶寒……」 「是吗?真巧……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刚才开始也是……」 18  公爵对状况感到不知所措 虽说女儿被关进了牢房,佛格森公爵家依然十分忙碌。 一般来说,家族里若是出了罪犯,身为贵族自然应当减少各种活动,闭门思过才是。 不过因为蕾切尔的情况只是王子单方面的定罪,公爵家并不认罪。由于国王尚未下达最后的裁定,反而应该为了主张自身的冤枉而积极出击。 虽说嫡子乔治是对方阵营,但现在的当家仍是父亲达恩。无论儿子怎么说,他都不打算退让。 在因此仍如雨点般络绎送来的报告、访客当中。 蕾切尔的侍女苏菲亚就像是看准雨势恰巧中断的一剎那空白,前来请安。 「老爷,打扰了。」 和不久前一样,她带著两名女仆在走廊上等候。苏菲亚独自走上前,如同指导者的榜样,以漂亮的姿势鞠躬。 「是关于小姐的事。」 「哦,是蕾切尔的近况吗?」 公爵停下正在签名的手,看向女儿的仆从……正确说来,女儿的佣人应该是妻子的仆从,但专属女儿的佣人的忠诚心无论怎么看都只向著个人。 不晓得是否察觉公爵的内心纠葛,苏菲亚一如往常地平静颔首。 「是的。」 「嗯,情况如何?」 「根据报告,小姐十分有精神。」 侍女报告完,行了个礼。 公爵盯著她的发旋整整十秒钟。 「……只有这样吗?」 公爵这才明白再等下去也不会听到更多内容,他泄气地询问,苏菲亚一本正经地颔首。 「是的,概括来说。」 「不,不对不对!你的概括未免简略过头了,单凭这样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啊。」 「我想至少能得知小姐很有精神。」 「只有这样!其他的完全搞不清楚啊!如果有收到详细内容就交上来。」 「是……那么稍后就呈上来。」 苏菲亚略显难以接受的模样,往后方转过头。 「莉莎,将监视人送来的日报呈给老爷。」 「是!」 「梅雅,紧急将主治医师蒙顿请过来。」 「是……苏菲亚小姐,您要请的是心脏外科的老医师,还是身心科的医师少爷呢?」 「你在说什么蠢话?老爷可是要浏览小姐的活动纪录,当然是父子俩都要请过来啊,用常识思考一下。」 「是!」 苏菲亚对女仆下完指示,重新转向公爵再次一鞠躬。 「老爷,您要浏览日报的话,请选择脉搏稳定的时候,并躺到床上再行过目。」 就在对侍女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时,公爵在意起一件事。 ……所谓的常识是什么? 公爵重振精神,轻咳了一声后再次下达指示。 「等等,只要知道蕾切尔平安无事且过得很有精神就足够了……我还不能在这时候就倒下……」 ……那个人做了什么,导致何种结果?在事情仍在持续发生的此刻,不去深究想必对自己的精神健康更有益。 公爵这么想,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这是思考了优先顺序后的结果。 绝对不是为了延后开启潘朵拉之盒的日子。 ……这是真的喔。 公爵再度清了清喉咙,甩去郁闷心情后,试著与女儿的侍女讨论现在困扰著自己,悬而未决的问题。 「啊~~比起这个……陛下夫妻差不多要结束视察旅行归来了,这么一来就能在陛下与殿下面前辨明是非曲折。得趁现在拟定对策才行……」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在公爵正准备接著这么说之前,苏菲亚插嘴报告: 「陛下夫妻暂时不会回来。」 「……啊?」 理应不清楚视察时程的一介侍女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苏菲亚淡淡地向搞不懂家臣在说些什么的公爵说明: 「小姐与艾略特殿下订婚一事,是在王妃陛下的强烈希望下促成。因此我已经将毁婚至今的来龙去脉统整好,并透过瑙曼伯爵家中的门路,送往视察期间在伯爵家停留的陛下夫妻手中了。」 「……是什么时候……」 苏菲亚不仅知道时程,还掌握了途经的地点,甚至拥有与当地联系的手段。这是怎么回事,真吓人。 「我同时在信中附上『猫儿正在愉快地玩耍』的纸条,因此陛下一行人会暂时停留在伯爵领地里的夫拉卡温泉乡不会移动。我想他们应该会等整理好情况并决定好方针后,才会回到王都。」 面无表情的侍女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抑或是担心受到牵连,因此在小姐发泄完压力之前都会暂时按兵不动?」 侍女的推测令公爵笑了起来,不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呃,不……不论蕾切尔再怎么胡搞,总不至于烧到陛下他们身上。竟然说担心受到牵连,怎么可能嘛!哈哈哈……」 「不,不过实际上亲王殿下就……失礼了,什么事也没有。」 「亲王殿下?亲王殿下怎么了?你指的是韦瓦第亲王吧?」 「请别在意,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超级在意的!蕾切尔做了什么?」 「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不要紧吗?蕾切尔到底做了什么!」 「由我来说有一点……」 「根本就很要紧吧!」 「对了,老爷。」 苏菲亚毫无预兆地将一份宣传手册递给差点陷入恐慌的公爵。 「您想必也累积了不少精神上的疲劳,要不要与夫人一起来趟温泉旅行呢?」 「你以为是谁害的……在现在这种状态下?」 「是的。若是去泡温泉,或许会与正在做温泉疗养的陛下夫妻巧遇。」 苏菲亚若无其事地这么说,令公爵回过神来。 「……你的 意思是,在远离现场的地方商议善后策略吗?」 「这只是碰巧而已,碰巧。」 侍女以读不出情感的表情接著说: 「毕竟『王宫那边尚未得知』陛下一行人的行程有所改变,这时候老爷你们即使同样前往温泉乡,也不会有任何人预料得到你们会与陛下一行人『巧遇』。」 女儿的手究竟在台面下伸到什么地方了……事到如今,公爵才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 女儿明显朝著自己不期待的方向发展的事态正在发生。谁来救救我啊? 苏菲亚的提案确实是拯救蕾切尔的妙计。 既然王宫尚未掌握行程,想必无能王子等人绝对想不到视察旅行会延迟,更不可能料到公爵会掌握陛下等人的旅行地点。 然而,如果想随著女儿打的算盘起舞,还有事情非得确认不可。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边的状况?要是我们不在家,家里就会变成是由乔治发号施令喽。」 要是公爵夫妻不在家,代理人理所当然就是嫡子乔治,这么一来就完全无法期待公爵家会为蕾切尔提供支援。既然建议公爵夫妻出远门,就代表蕾切尔至少有考虑到这一点吧。 或许是因为在苏菲亚的意料之中,即使公爵这么询问,她也不显慌乱。 「倒不如说,老爷不在比较好办事。」 「意思是?」 「即使老爷与夫人『稍微』来趟小旅行,短期间没安排代理人也不会显得突兀。既然没请亲戚代理,少爷又尚未成年,这么一来,负责全权掌管家中事务的人就是……」 公爵与侍女凝视著彼此的眼眸……接著一齐转头看向在墙边与空气融为一体的管家。被两道视线同时盯著看,管家露出心脏病发一般的表情,手中的文件散了一地……别在意,别在意。 「……原来如此。」 「是。虽然立场是佣人,但只要老爷全权委任……」 「事情既无法偏离我所决定的方针,乔治也不能随便下令。」 「如果少爷想说什么,只要表示『这么做违反指示』、『请向老爷确认』就行了。而以少爷的才智,想必也很难向正在旅行的老爷抱怨什么。」 「嗯,所谓的公事公办就该这样。」 主仆俩露出解决一切问题的邪恶表情相视而笑,而泫然欲泣的管家开口询问: 「请问,真的要由我一个人来面对吗……?」 「乔纳森,你别担心,宅邸里还有苏菲亚在,要是乔治实在太吵,只要吩咐玛莎把他关进房里就行了。」 可怕的女仆长以前也是乔治的奶妈。即使乔治长大了,只要想做,揪住他的颈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管家眼见情势恶化而显得浑身无力,但心情突然变愉快的公爵扔下他不管,喜形于色地去找妻子。 「伊榭丽亚,马上出发去温泉旅行吧!」 「哎呀,达恩,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现在不是旅行的好时机吧!」 「正因为不是好时机,才要出发啊!」 「?」 * 管家一边捡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边以怨恨的眼神看向侍女。 「要是我因为身心俱疲而暴毙,应该能申请职灾吧?」 「谁知道呢,请向老爷确认。」 19  少女打著各种算盘 一辆简朴的黑色马车回到邻近郊外低阶贵族宅邸群聚的街区。 马车发出喀哒喀达的轻快马蹄声穿过位于街区一隅的雅致宅邸大门,停靠于小小的玄关前方。 听见马匹嘶鸣,女主人与女仆急忙来到玄关前方迎接。 是前往王宫的波瓦森男爵家独生女回来了。 车夫从马车走下,一边向两人致意,同时正要打开车门时…… 「我回来了──!」 双马尾美少女早一步以要撞破门般的气势推开车门…… 「嘿!」 并在车夫还来不及摆上踏脚台前就直接跳到地上,双腿呈o字形著地,还顺势摆了个表示满意的姿势。 「只要不开口就是贵族千金(笑)」的小姐兀自呢喃:「真完美……」年过四十的车夫一边收起没派上用场的踏脚台一边提醒她: 「小姐,您这样搞不好哪天就受伤了,还请别这么做。」 即使被车夫提醒,「小姐」也满不在乎。玛格丽特?波瓦森男爵千金对于佣人的忧虑一笑置之。 「不要紧!大人物从高处掉下来好像也不会受伤喔。」 她把印象模糊的两句惯用语混在一起,回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车夫虽然在心里感到疑惑……还是决定不指出问题。 毕竟这位小姐是属于「说不上来」的类型,所以说了也是白说……重点是她的干劲莫名地多到满出来,就算真的从高处跌落,似乎也会有办法应对。 母亲向精神饱满地回家的女儿开口: 「玛格丽特,你回来啦。」 「妈妈,我回来了!」 玛格丽特与母亲安妮塔?波瓦森男爵夫人互相拥抱。夫人是个纤弱梦幻的美女,令人难以想像这位纤细苗条的夫人怎么会生出如此活泼的女儿。 接著,与小姐一样礼仪教育有待加强的女仆大声地打招呼: 「小姐,欢迎回来~~!」 「贝涅特,我回来了!」 玛格丽特与体格相似的女仆高高击掌。 「耶~~!」 吶喊声重叠,总觉得这两人比较像是有血缘关系。 下级贵族波瓦森男爵家中的成员很少,只有目前在场的四人,加上当家共五人而已。由于没有领地,家中是靠男爵担任官员的薪水维持生活。 也因此气氛总是自在舒适,跟佣人的感情也像家人一样要好。这令人心情舒畅的家庭也让男爵暗自感到骄傲。 在令人难以想像是贵族家庭的返家仪式结束后,少女将行李交给女仆,环顾周遭。 「爸爸呢?」 玛格丽特一边问一边确认窗帘内侧或餐具架后方。一般的男爵家当家是不会躲在那种地方的。 夫人有些伤脑筋地微笑。 「老爷还在官署,还没回来。」 「唔唔唔,我本来想告诉他艾略特殿下夸奖我的事情耶。」 「哎呀呀,那么就先说给妈妈听吧,就当作是告诉爸爸之前的预演。」 「嗯!」 背对著夕阳,玛格丽特黏著男爵夫人踏著轻快的步伐走进屋里。车夫为了迎接男爵,再度驾著马车出门,女仆则在目送马车离开后关上了门。小巧的男爵家宅邸散发著温暖悠闲的团圆氛围。 * 波瓦森男爵结束工作返家后,向前来玄关迎接的女仆询问妻子的情况。 「贝涅特,安妮塔跟玛格丽特呢?」 与女儿年纪相仿的女仆接过男爵的公事包,同时将手抵在额边行了个军礼。 「夫人与小姐在客厅聊得正起劲是也。」 「是也……」 男爵虽然对于女仆表达敬意的姿势与讲话方式有些微词,但比起这个,现在自己更想看看妻女的脸。 男爵探头看向客厅,只见感情融洽的母女聊得正起劲。 「是喔~~……原来向艾略特殿下撒娇要求手镯是步坏棋啊!」 「是啊,玛格丽特,不能说出那种话来喔。单是受到殿下的疼爱就已经会 招致嫉妒了,如果还仗著受宠而把对方当成摇钱树,就很有可能会遭到批评。」 「那就讨厌了!」 女儿「嗯、嗯」地颔首,母亲露出慈母的微笑平静地教诲。 「没错,要更机灵一些。稍微表现出受到吸引而有些依依不舍地望著的模样,清楚表达出想要什么物品,但是殿下如果说要买给你,也不能立刻回答自己想要!」 「是这样吗?」 「你要表现出决定放弃的态度,嘴上虽然拒绝,但露出很想要的表情……这么一来,殿下就会觉得你惹人怜爱,忍不住想送更多礼物给你。要懂得让男人主动释出善意!在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获得进贡,这才是『一流』的技巧。」 「原来如此!我学到了!」 总觉得妻子与女儿的交谈内容相当恐怖…… 男爵有点不敢走进一团和乐的圈子里,于是站在客厅入口踌躇。 ……而安妮塔夫人眼尖地发现了。 「哎呀,老爷,你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出个声打招呼呢?」 「嗯……嗯。」 「我不小心跟玛格丽特聊得太起劲,都没去迎接你,真抱歉……」 「不,不会,这种事就算了。」 爱妻立刻站起身来殷勤地招呼他。 「爸爸,欢迎回来~~!」 「嗯,玛格丽特,也欢迎你回来。」 「听我说,听我说,我今天在王宫里啊……!」 可爱的女儿明明已经是青少女,却还像个女童似的缠住男爵,眼睛闪亮地报告起一整天发生的事。 「喂,玛格丽特,老爷还穿著外出服喔。有话等吃饭时再说。」 「可是我想马上说给爸爸听嘛。」 母女俩为了自己而拌嘴的模样也十分惹人怜爱。 嗯。刚才那些听似打著某种算盘的话语,一定也是自己听错了。 「好了,你们两个,我肚子饿了,快去吃饭吧。」 他与美丽的妻子是在有些不正经的地方认识的,但她的举止高雅,作为贵族夫人毫无不协调感;而继承了妻子血脉的可爱女儿也与自己十分亲昵,完全看不出并非自己亲生。 ……男爵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员,自觉甚至配不上这令他梦寐以求的幸福家庭。 有什么好怀疑的?这不是如画一般的幸福家庭吗? 男爵如此说服自己,推著妻子与女儿的背,邀请两人前往餐厅。 * 用完晚餐后,玛格丽特回到位于二楼的房间,打开窗户眺望屋外的黑暗。由于这一带没什么街灯,景致并不优美,不过抚过脸颊的微风令人心情舒畅。 在这最能放松心情的时刻,她一边望著半空中一边想著那件事。 「……没想到蕾切尔竟然是那种疯女人。」 玛格丽特前往地牢,原本是为了「劝降」艾略特王子的「前」未婚妻,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动粗。 ……不,她原本已经预料到对方可能会破口大骂,揪住自己或给自己一巴掌之类……但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有那种开口之前就先来一记膝击的公爵千金呢? 「而且,比起做出的事情,她的脑袋更加危险吧……」 即使与蕾切尔交谈,玛格丽特也跟不上她的想法。 正确来说,是根本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把自己关在牢房里这件事本身就令人完全无法理解了。」 无论是谁,八成都是这么想的。 * 不应该是这样的。 玛格丽特虽然与蕾切尔?佛格森素昧平生,但对方毕竟是第一王子的未婚妻,就连身为低阶贵族的玛格丽特也知道她的长相。 哎,蕾切尔至今给人的印象就只有一句「好像洋娃娃一样」。 当典礼上的艾略特王子面带微笑地向对自己尖叫的人们挥手致意时,待在他斜后方的蕾切尔……仅是毫无作为地站在那里罢了。 艾略特也几乎没有向她搭话。说起来,如果王子没有那么做,她就只是普通的背景立板而已。 既没有一起向众人表达亲近,也没有积极主动地做出其他举动。 玛格丽特与艾略特熟稔起来后,曾经委婉地问过这一点,发现王子殿下的认知与自己几乎相同。 话虽如此……无论是背景立板还是存在感薄弱,蕾切尔都是艾略特名义上的未婚妻,同时是贵族的顶点──公爵家的千金。 虽然除了玛格丽特,也有众多女孩以闪亮亮王子(艾略特)为目标,但是论家世、经历、教养(内外在条件),蕾切尔都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任何以身分或顽强态度挑战追求艾略特的侯爵家或伯爵家千金,全都无法打败蕾切尔,得到王子殿下。 单靠对艾略特的追求无法取代各方面都很优秀的蕾切尔。 更何况,玛格丽特是身为贵族社会底层的男爵千金。在家世显赫的女孩子当中,自己的起跑点可说极为不利。 她靠著在庶民区成长的活力,将在座的千金小姐悉数(物理意义上的)推开,成功走进艾略特的视野。 接著又以贵族千金(不谙世事)做不到的「服务精神」,一口气获得以艾略特为首的绩优股(大少爷)的好感,与竞争对手拉开了距离……但也仅只于此。除了艾略特的爱,蕾切尔的分数压倒性地高,如果无法动摇她的根基,争夺第二名根本毫无意义。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艾略特对玛格丽特的关爱一定比对蕾切尔来得高,她对这点有自信。 如果王子殿下能自由选择对象,毋庸置疑地被选为王子妃的人一定是玛格丽特。 所以她这么想。 「……要是艾略特殿下有正当理由毁弃与蕾切尔的婚约不就好了?」 如果无法超越,那就绊倒对方就行了。 不是在竞争中冲上前去,而是设法让对手跌跤。 这么一来,自己就能追过爬不起来的蕾切尔,成为第一名了。 于是…… 玛格丽特向艾略特倾诉竞争对手对自己做出的找碴行为时,将全部算到了蕾切尔头上。 对如杂草般坚韧的玛格丽特来说,千金小姐们的恶作剧虽阴险,却不至于无法忍受……但是她加以利用,边啜泣边绘声绘影地向王子诉苦,结果非常显著。 玛格丽特所受到的卑劣对待令艾略特与侍从全都勃然大怒,也对她同情不已。 「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蕾切尔,竟然嫉妒并欺凌我们可爱的玛格丽特。」 如此一来,自然出现了「蕾切尔不适合当艾略特的妻子」的声音。 认为「玛格丽特才适合艾略特」的主张愈发强烈。 ……最后得出「天使般的玛格丽特才适合成为将来的王妃」的结论。 而艾略特与乔治等人反覆商议的结果,就是晚宴那一晚的定罪戏码……不过…… * 「真是的,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即使试著冷静思考,还是觉得那女人(蕾切尔)不可理喻。 明明突然被关进牢里,却能在牢房里囤积食材与生活用品,固守著任谁都想赶快逃离的牢房,愚弄王子…… 「……说起来,如果蕾切尔事先已经知情,为什么不想办法避免自己被关呢?」 还算是常识派的玛格丽特感到纳 闷。 「而且她似乎真的不记得我的长相了……」 玛格丽特至少从半年前就紧黏著艾略特王子不放,没想到她不仅是自己的名字,连长相都不记得…… 只要是不感兴趣的事,蕾切尔就漠不关心。就算是无关紧要的王子交了其他女朋友,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记住对方的长相。 玛格丽特不知道蕾切尔这样的想法……思考到最后,从错误的角度导出了一个真相。 「……蕾切尔的脑袋该不会其实有问题吧?」 除了记忆力,问题可是堆积如山,主要是思考回路方面。 玛格丽特瞪著没入黑暗的街景,一边咬著指甲。 「总之,如果她不肯放弃艾略特殿下,我就没有立场可言。」 那家伙之所以会如此韬光养晦地玩弄艾略特等人,正是表示她其实对艾略特十分执著──这是玛格丽特的判断。她完全猜错就是了。 「虽然无论怎么想,艾略特殿下都不可能回头关注蕾切尔了……哼,我也不是无法理解蕾切尔为什么会这么依恋不舍啦……毕竟艾略特殿下很帅嘛!」 玛格丽特演绎了相当程度的有眼无珠。 「啊~~超级帅气的真王子殿下对我著迷不已……太棒了!真令人受不了!」 当事人明明不在场,青春期美少女玛格丽特十六岁却娇羞地扭著身体。 「呵呵呵,艾略特殿下长得又高又帅,而且有点唯我独尊的态度也……话虽如此,却对我超级温柔!啊~~只要一想起艾略特殿下甜美的笑容,我就要流鼻血了……」 比起地位与财富,玛格丽特更重视帅气度。 玛格丽特就这样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会儿,又紧握拳头回到原本思考的事情上。 「算了,也罢。不管蕾切尔再怎么挣扎,事到如今风向也无法改变了。艾略特殿下跟我就是王宫的最佳情侣!这是全世界的常识!等国王陛下回来时,这件事就会成为屹立不摇的既定事实。」 就算国王陛下觉得蕾切尔比较好,只要周遭完全支持艾略特、玛格丽特的组合,他也无法说出要恢复原状的话吧。艾略特与玛格丽特的计画就是将舆论导往这个方向。 「即使蕾切尔想挽回,到这个地步也无力回天了,毕竟她可是待在牢房里。就算她想操作宫里的舆论,离不开牢房就无能为力了。」 虽然玛格丽特是这么想的…… 但蕾切尔理应遭到监禁而动弹不得,牢房里的家具为什么还会接二连三地增加? 补给物资在不知不觉间陆续送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玛格丽特无法理解个中问题。 完全没有察觉理论上的漏洞,双马尾少女想到这里就突然露出窝囊的傻笑。 「而且,艾略特殿下的心已经完全在我身上了……无论蕾切尔试图用什么方法引诱他,终究也只是条斗败的狗而已。」 蕾切尔的目的是艾略特──玛格丽特对这点深信不疑。这种死心眼或许是玛格丽特的强大之处……但同样也是弱点。 「无论如何,艾略特殿下都绝对不会被那家伙打动,这是因为……!」 玛格丽特低喃至此,抬头仰望阴暗的夜空,自鸣得意地哄然大笑。 「因为艾略特殿下已经有我了!只要有我这个超级无敌美少女玛格丽特小姐在,他根本就不会理睬你!我承认你的长相还过得去啦!不过第二名可没有被点台的机会!啊~~哈哈哈哈!」 玛格丽特响彻夜空的高亢笑声,与「砰」地粗暴推开窗户的声音重叠。 「吵死了!又是波瓦森家的笨女儿吗?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对不起~~!」 玛格丽特因为沉浸于「一个人的世界」里,被邻居吐槽而仓皇失措地致歉。关上窗后,她压低音量……再次发誓要胜利。 「……呵呵呵,照这样下去,艾略特殿下就是我的人了!为了确实达成这点,无论如何都要在艾略特殿下的爸爸回来之前,逼蕾切尔说出『是我输了』。」 艾略特对蕾切尔做出各种找碴行为,但似乎都没什么进展。 会不会是因为王子殿下对这种事情没有免疫力,手段过于谨慎,才会对死皮赖脸的蕾切尔不起作用呢? 既然如此…… 「呵呵,看来运用我在庶民区锻炼起来的技巧的时候到了。」 虽然不值得骄傲……真的没有在骄傲,但玛格丽特不仅是在龙蛇杂处的城镇出生成长,还在「艾略特争夺战」这场发挥女性本领的战争中胜出。对于该如何令「贵族千金」的内心受挫,她自认比在温室里的大少爷艾略特还要擅长。 「蕾切尔,给我等著瞧吧……我一定会在出乎你意料的情况下,给你一记迎头痛击!」 就在玛格丽特要再次放声大笑时……她连忙摀住自己的嘴,从窗边悄悄地环顾周遭。 * 「欸,妈妈,我昨晚『有点』吵闹,结果被邻居骂了……爸爸妈妈没有被我吵醒吗?」 「哎呀,是这样吗?老爷跟我都睡得很熟喔。」 「你们这么疲倦吗?爸爸妈妈傍晚时明明还很有精神。」 「是啊……『正是因为』爸爸跟妈妈都很有精神吧。我们俩晚上努力地在替玛格丽特做弟弟,才会累得呼呼大睡喔。」 「哦咦?『做』弟弟?」 玛格丽特出乎意料地相当纯真。 20  公爵谒见国王 从车窗往外看去,乡村城镇的景色在乡土气息中散发著说不出来的时尚氛围。 佛格森公爵从在人群中缓缓行驶的马车里,望著终于抵达的夫拉卡温泉乡街景。 「哦……不愧是令瑙曼伯爵引以为傲,收益最高的领地。」 乍看之下虽是寻常乡村,不过主要街道上店铺栉比鳞次,许多行人在街上漫步。或许是许多人都长期停留于此,放眼望去,没什么人携带看似旅客的行囊。 或许是来到疗养地而感到自在,在马车周遭熙来攘往的人们都以对旅行而言轻装打扮的模样悠闲散步。仔细一看,似乎有许多人都抱著观光的心态浏览橱窗,或是挑选要去哪间店吃午餐。真是条相当热闹的温泉街。 公爵感到佩服……同时也心生疑问。 「……经济活动看起来有相当的规模,不过瑙曼伯爵的报税金额似乎少报了许多……」 「达恩,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喔……」 公爵不由自主地意识到工作的事情,而公爵夫人则提醒工作狂丈夫现在应该关心的优先顺序。没错,比起别人的逃漏税嫌疑,今天最重要的是女儿的毁婚问题。 这对互补的夫妻搭乘的马车就在护卫的引导下,驶进以上流阶层为对象的高级旅馆林立的区域。 * 当国王享受完户外露天温泉,正擦拭著头发时,侍从前来通知访客到来。 「佛格森公爵夫妻从王都造访,听闻陛下在此停留做温泉疗养,因此特地前来请安。」 「这样啊。将他们带到客厅,朕立刻过去。」 「是!」 国王换好衣服走进套房的会客室,看见旧识公爵夫妻连行装都没解下地等候自己。两人随即起身深深鞠躬,国王落落大方地回应后坐到位于上座的沙发上,并要夫妻俩也坐下。 「公爵,你来得正好。哎,这里不是王宫,只是间旅宿,而且没有外人在,就放轻松一点吧。」 「好的,失礼了。」 「 嗯,朕正在做温泉疗养,不用拘泥……啊,你听著,朕想尽量询问公爵王都的状况,因为会牵涉到复杂的话题,在朕召唤之前别让任何人进入房里。」 「遵命!」 国王叮咛奉茶的侍从暂时屏退旁人后,就津津有味地品尝著温泉名产──冻得清凉的冰茶。公爵夫妻也坐在他对面啜饮著凉茶。 就在侍从行了个礼,离开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剎那。 「喂,罗伯特,你家的臭小子(艾略特)在搞什么鬼啊!」 公爵(部下)立刻掐住了掌握国家最高权力之人(国王)的脖子。 「等等,等等,达恩,你冷静一点!」 「就是啊,达恩!再怎么说也不能在不知道有谁会进来的情况下掐住陛下的颈子啊!」 公爵夫人(伊榭丽亚)啊,难道确定不会有任何人进来就可以吗? 国王虽然对朋友之妻所说的话略有微词,但现在不是离题的时候。 在国王与妻子阻拦下,公爵这才放开上司的衣襟,心有不满地退后。 「不好意思,因为『某个人的蠢儿子』,害得身心俱疲了好一阵子,才会『稍微』做出失礼的举动。」 「你啊,掐住国王的脖子,竟然说是稍微……」 国王整理好衣襟后,重新坐回沙发上。 「朕都听说状况了……正确来说是读过你们送来的快报了。哎呀,那个笨儿子竟然……对于这点,朕老实地道歉。」 「真是的……你那个既没用又不明事理,空前绝后的蠢儿子,这次真的是给我闯出了毫无道理的大祸啊!」 「就说了,你啊……朕自己说也就算了,你竟然在身为父亲、身为国王的朕面前说王子是蠢儿子……」 「没办法,这毕竟是事实啊!」 儿时玩伴气势汹汹地将焦虑直接发泄在自己身上,国王也苦笑著将玻璃杯送到嘴边。 其实在二十几年前,国王与公爵的关系就像现在的艾略特王子与乔治一样。哎,虽然(应该)并不是愚蠢到那种地步的笨蛋主从就是了。 两人从不到十岁时就一起玩,一起学习。当时的朋友直到现在仍可说是最为无拘无束的关系。 也因为双方父亲有这层渊源……使得艾略特与蕾切尔这一对组合,在政界派系拉锯上也不会有任何变动,理应是最理想的婚约……没想到竟然会因为其中一方意识到「真正的爱」而擅自宣布要毁婚。 「不过,该怎么处理呢……」 「总之你们父子俩先给我下跪道歉──我是这么想的。」 「要怎么让你泄愤这点,现在无关紧要。朕担心的是艾略特公然做出那种事,会令社交界为之动摇。」 国王将视线移向伊榭丽亚,她蹙眉苦笑。 「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中~低阶贵族都认为自己或许有机会而激奋欢腾呢。毕竟不只是宣布毁婚,继承未婚妻地位的还是男爵家的拖油瓶。」 蕾切尔在艾略特这一辈的贵族千金中,毫无疑问列居首位;而艾略特欲取而代之的玛格丽特?波瓦森男爵千金,无论血统或家世恐怕都是吊车尾。然而吊车尾竟然超越第一名获得胜利……在卡牌游戏中,这种结局被称作「革命」。 既然发生这种大爆冷门(难以置信的大逆转)的情况,每个原本旁观的贵族千金会认为「自己也有机会」……而怀抱梦想也是理所当然。既然连「那个」玛格丽特都能做到,自己不可能办不到。 那群认为要是靠著寻常手段,子子孙孙永远没机会出头的人,在发现了能靠女儿一口气翻身的可能性后都大感兴奋。无论是父母或女儿,此刻都为了吸引艾略特的注意而做著可悲的努力吧。 「原来如此,那么偏高阶贵族的那些人呢……?」 公爵夫妻猜到国王想问些什么。 「如您所想,由于王子出乎意料地愚蠢,以及下一代排名序列瓦解,令众人大感动摇,几乎陷入了恐慌。」 伊榭丽亚的措辞也相当辛辣。 「毕竟陛下那里的大型垃圾(艾略特)连这种程度的事都不清楚啊……罗伯特,你最好活久一点,王位直接跳过下一代,让孙子辈继承,否则那个笨蛋一即位就会发生人口外流与有力诸侯叛乱的情况喔。」 而达恩甚至不打算克制漫骂了。 实际上,公爵所预期的事情确有几分真实性,令人无法视为危言耸听而一笑置之。 就连高阶贵族也会希望能让自己家的女儿与蕾切尔交换。由于原本就有可能实现,在考量上比那群不顾一切蜂拥而上的中低阶贵族(下三滥)更为现实吧。 而对于这个结果…… 他们判断比起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下任王妃的好处,引发社会混乱而造成的坏处影响更为巨大。 如果艾略特暗中进行这项计画并避免公开内情也就罢了……但他事前竟然完全没有疏通,就这样在不特定人士的众多人面前公开,社交界此时早已乱成一团。评论王室的同时,自然也会附加协助脑袋不好的王子从头重建秩序的义务……而且由于国王(罗伯特)仍在位,如果在现阶段就展现出欲望,就会在艾略特即位之前遭到击溃。如果是懂得计算正常利弊得失的贵族,自然不会现阶段就参战。 话虽如此,这终究是以家族为单位的情况,单看女儿本身的话,仍有许多人与低阶贵族的想法相同,会为了抢夺艾略特而展现魅力……不过这点现在无关紧要。 友人简单地点出这项问题,国王就露出讽刺的笑容。 「达恩,你的提议有漏洞。」 「有什么漏洞?」 国王猛然指向儿时玩伴的脸。 「你虽说要赌在孙子辈身上……但无法保证艾略特的儿子就很正常吧?」 「是啊,说得没错。毕竟是陛下的孙子嘛。」 国王自虐地讽刺,公爵则泰然自若地颔首同意。 「话说,蕾切尔小姐实际上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从你们送来的密函看来,她反倒相当开心啊。」 国王从边桌的信件匣内取出信封这么询问,公爵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是啊,她似乎十分享受牢狱生活,连作父亲的我都觉得畏惧。该说是早已预期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她的准备过于周全,令人害怕。」 「那么厉害?比如说?」 公爵指了国王手中的书信。 「那封信不是我寄的。」 「……不是你寄的吗?」 「没错。」 国王确认般询问,公爵缓缓点头。接著他以浅显易懂的方式娓娓道来。 「蕾切尔拥有连我也不知道的地下组织,那个组织调查出臭小子(艾略特)的阴谋, 『事先』将为数庞大的生活物资搬进王宫的地牢里以防万一, 并与遭囚禁『后』的蕾切尔保持联系,确认今后的方针; 调查连我也不知道的陛下旅游行程,随时掌握你现在的位置, 并在当地安排好特工,指示对方秘密将信件送达; 然后预料到陛下在暂停行程后不会回到王都,而在幕后安排你在此停留, 最后再把我送来这里,好跟你商量计画该怎么进行收尾。」 国王一言不发地听到这里,公爵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追加一句: 「顺带一提,在蕾切尔被关进牢里的那一晚,组织成员才轻描淡写地告知我这个组织的存在。」 公爵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润润 喉。 「我并不知道组织成员潜伏在什么地方,到底有多少人。虽然知道蕾切尔的侍女与女仆有三人参与其中,但如果组织里只有公爵家(我家)的人,不可能有办法调查到王都外的情况。老实说,我认为蕾切尔的手下人数搞不好比公爵家的家臣还多。」 公爵说完,用手抵著额头的国王这才动了动身子。 「我说啊……考虑到将来,就这样将蕾切尔小姐处刑还比较好吧?」 「身为公职人员的话,我会点头赞同;但身为父亲,我澈底反对。而且身为行政相关人员,考量到安全问题,我难以服从这项决定。」 「安全问题?」 明知失礼,公爵仍直勾勾地盯著国王的眼睛看。 「……罗伯特,你仔细想想。这可是让一个办得到这种事情,而且完全无法掌握实际面貌的组织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喔,如果蕾切尔不在了,这些家伙潜伏于地下并伺机报复该怎么办?」 「……毕竟有将大量物资运进王宫的实绩在啊。」 国王将信件匣倒过来,把剩下的书信倒在桌上。那些几乎都是宫廷或政府送来的紧急通报。 「那份优秀能力真令人羡慕至极。与蕾切尔小姐的部下相比,王宫的人可说是不值一提……在报告了艾略特的暴行后,就只会询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与其说是蕾切尔的部下优秀,不如说是朝臣过于靠不住吧?」 「这么说也没错……而且,各部署还分别送了相同的内容过来……等朕回去后必须著手进行行政改革。」 「这种之后的事情暂且不论,应该先考虑这次事件该如何收拾。必须尽快阻止那个笨蛋王子……不,我当然不会突然说要把他吊起来,虽然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做法!」 与怒不可遏的公爵相反,国王静静地眺望窗外。 「……总之,关于这点就慢慢讨论……达恩,你先去房间放下行李,好好放松一会儿。这间旅馆的专用露天温泉很宽敞,相当舒服喔。」 旧识突然岔开话题,让公爵(达恩)冷眼瞪著他吐槽: 「你一定在里面游泳了吧。」 「在宽敞的温泉里不游泳,这种没规矩的事情朕可做不出来。」 「对于双方观点方面的差异暂且不管,还请你考虑到自身立场,谨言慎行啊,『国王陛下』。」 国王一脸疲惫地深深埋入沙发。 「因为艾略特一个笨蛋,搞出这么要命的事态……达恩,这可不是能轻易想出善后对策的案件吧?依朕来看,事情今后还会继续变化。」 「……你的意思是蕾切尔还想做些什么吗?」 「朕只是认为有这个可能。」 公爵陷入沉默,国王则笑著对他开口: 「而且该怎么说呢……毕竟蕾切尔小姐很擅长运筹帷幄,搞不好她早已考虑好让双方都有台阶下的时机了。」 国王陛下认为蕾切尔应该不至于打算负隅顽抗到底。 「我们也得仔细思考,找出她所追求的最好答案。」 国王怎能说出如此怯懦的话……公爵正想这么说时,国王不经意地问他: 「对了,达恩,姑且不提令嫒的部下催促你来泡温泉的事……预约了这间旅馆的人是你吗?」 「什么?……不,因为我是头一次来,并不清楚这里的旅馆,总之打算先见过陛下后再去找。」 「这样啊。」 国王缓缓地将玻璃杯放回桌上。 「在我们抵达这座温泉镇时,侍从原本找上这间最高级的旅馆,并与老板交涉希望包下整间旅馆……但因为在这之前就有『身分非常尊贵的一行人预约入住』,旅馆打一开始就很空,几乎是包场了。而唯一先行预约的另一份订单,就是你的房间。」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隔了一会儿,公爵悄声低语。 「所以我才不想让蕾切尔嫁给笨蛋王子。」 「那又不是让她成长得这么扭曲的原因。」 「不……」 公爵拿起国王放在桌上的报告。 「从口气听来……他们似乎是在几乎确定与那个笨蛋(艾略特)的婚约后才正式展开活动……」 「……是预料到婚姻生活不会顺利,试图抢先取得优势吗?」 「大概是吧……啊,果然就算是王妃陛下强烈要求也该拒绝……这么一来,蕾切尔就只会是个普通的有病贵族千金。」 「即使如此问题也已经够大了。对了,如果是朕强硬要求呢?」 「如果是你那一文不值的命令,我会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忘掉。」 「这种话是最不该在朕面前说的吧。」 公爵将报告扔回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 「……还是说,在蕾切尔想让笨蛋王子沉进池塘那时候,我应该袖手旁观就好呢?」 「你啊,这种话是最不该在当事人的父亲面前说的吧……说起来,如果那起事件不是以未遂告终,就算是幼童所为,还是会被判死刑喔。」 公爵无力地挥挥手。 「我知道啦,我是开玩笑的……大概两成左右。」 「有八成是认真的,就表示你是真心这么想。」 就在国王与公爵不由得陷入沉默时,开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啊,伊榭丽亚,好久不见!」 迟了一段时间,王妃穿著与国王成套的浴袍走进客厅。她与起身致意的公爵夫妻打了招呼后,坐到国王身旁。 「哎呀,真是抱歉。」 「你来得真慢,怎么回事?」 丈夫询问,王妃就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么大的温泉,得游个泳才有礼貌吧?因为我设定以来回游二十趟为目标,所以才会晚到。」 这对夫妻还真像──公爵夫妻心想。 王妃听完概略经过,在公爵说明结束后就立刻回答: 「蕾切尔小姐就是下任王妃,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过这点已经难以办到了吧。蕾切尔本人也不愿意……」 「那么,公爵,我反过来问你。」 王妃端正坐姿。 「如果少了蕾切尔小姐,让那个人当国王,国政有办法运作吗?」 这问题太过正确,令公爵与国王陷入沉默。公爵夫人则很有礼貌地看向别处。 「……看来似乎没有异议。因此,即使需要揣度火大的蕾切尔小姐的期望……我方的底线仍是坚持蕾切尔小姐必须嫁入王室,请以此为前提思考能让蕾切尔小姐接受的方案。」 「王妃,这也太乱来了……」 国王正想反驳王妃说过头了,王妃就乾脆地打断他。 「即使乱来也必须这么做。你认为国家在你过世后五年内就灭亡这种事,能当作梦话一笑置之吗?」 王妃的话语令国王与公爵抱头苦思…… 「……欸,来日方长,先去泡个温泉吧。」 「毕竟不是轻易能想出来的事……总之去办理入住吧。」 「伊榭丽亚,这间旅馆还有瘦身美容芳疗方案喔!」 「哎呀,真棒!」 四人站起身,投奔名为温泉疗养的逃避现实行动。 21  千金小姐与少女加深交情 玛格丽特抵达地牢入口时,发现狱卒不在那里,无人监视。 「狱卒先生~~?狱卒先生~~!」 即使叫唤也无人回应。 「……奇怪?」 玛格丽特走到有人来往的道路上向卫兵确认,这才得知因为王宫地牢只关了蕾切尔一个人,狱卒只有部分时段会在这里,除了偶尔前来巡逻,平时并不在牢房。 「原来是这样啊~~」 玛格丽特彬彬有礼地向说明的卫兵致谢后回到牢房。 「嗯~~也没有上锁呢。」 玛格丽特推开并没有特别上锁的铁门,同时为了这个好兆头暗自窃笑。 「那个蠢狱卒也很机灵嘛!既然没有确实检查,不就能尽情找那个臭女人的碴了吗?」 前几天第一次造访时,吃了出乎意料的闪电攻击,不小心乱了阵脚,让在场的狱卒看见自己的本性……不过似乎没有风声传出去,看来他并未四处散布。 「可是,狱卒或许会告诉三番两次前来地牢的艾略特殿下或赛克斯,所以他不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少女兴奋地步下地牢。 玛格丽特十分有骨气,既然被「招呼」了,就要确实地以牙还牙。 * 又因熬夜写稿而赖床的蕾切尔,此时正好品尝完作为早午餐的马铃薯浓汤、饼乾与水果鸡尾酒。 听见访客走下阶梯的脚步声,蕾切尔原本以为是狱卒,没想到是前几天来过一次的沙?包小姐。她一直很想再见到对方,看见对方主动造访令她非常开心。 「哎呀,包小姐,欢迎光临。我一直在等候你大驾光临呢!」 「啊?欢迎我是无所谓……但包小姐是谁?」 红发少女一脸狐疑地蹙眉,姑且转头确认是否还有其他人在。 她那简直误以为是别人的言行举止让蕾切尔也纳闷地歪头。 「咦?就是你啊,沙?包小姐。」 「啊?你是指我?那是哪门子的名字!」 「咦?就是你啊。拥有世界第一的挨打型身材,『过度美丽的沙包』的称号名震江湖的沙?包小姐,不是吗?」 「我在你的妄想中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是因为被关在牢房里,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吗?过度美丽的沙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大吼大骂的可爱双马尾少女生起气来模样也十分吓人,她指著蕾切尔说: 「你给我记好!我的名字是玛格丽特?波瓦森,是波瓦森男爵家的长女!就是要取代因为一直欺负我而失去艾略特殿下欢心的你,成为下任王妃的女人!怎样,懂了吧?明白自己的立场了吗?如果不甘心可以大喊喔,让我看看你哭丧著脸哇哇大哭的模样!」 无论怎么看,现在玛格丽特小姐自己都比较像是哭丧著脸的那一方。 蕾切尔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她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睁开眼,对愤怒的红发少女露出笑容。 「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暂且搁置。总之请先让我揍一拳吧?」 「哪里无关紧要了!那可是我的名字耶!还有与王子殿下的婚约喔!」 千金小姐捶胸顿足,令蕾切尔犹豫著该怎么说明……最后决定直截了当地说。 「我并不特别感兴趣。」 「给我感兴趣啊,你这个臭贵族!所以我才讨厌出身良好的家伙!」 「比起这种事,我对于你那看起来很好呼巴掌的丰腴q弹肌肤更是兴致浓厚!还有击中下巴似乎会以惊人气势扭转的纤细颈子,或是吃了一记上钩拳会发出声响的心窝……我对你超级感兴趣的!」 「既然如此,好歹也记住我的名字啊!」 大为光火的玛格丽特为了逼近蕾切尔而踏出一步……下一瞬间就往旁边跳去。事先拋向玛格丽特原本所站位置的套索,在千钧一发之际差点就要把她拖向牢房了。 「啧!」 「好险!你这混帐!竟然若无其事地设下陷阱!」 「只差一点就能抓到了……你的直觉出乎意料地敏锐呢。」 囚犯竟然试图抓住牢房外的人,真是矛盾。 玛格丽特顺著跳跃的力道在地上滚动后,缓缓站起身来拍去腿上的尘埃。 「呵……呵呵呵呵呵……说得也是,是我太小看你了。你的目的是想伪装成愚蠢的虐待狂女,把我抓起来当人质吧?」 「没有啊,比起当人质,我更想把你抓起来打,让你发出好听的惨叫声。」 从换气窗吹进来的旋风刮过沉默不语的两人之间。 原本沉默的玛格丽特耸肩冷笑。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把我当人质,作为要求艾略特殿下将你释放与重新订婚的交换条件吧?我懂。」 「不,我是自愿被关进牢里的,而且与殿下重订婚约简直就是一场恶梦,我并不如此希望。不过……说得也是,以你的身体作为释放你的交换条件也不错。」 「啊?咦?」 玛格丽特的头上浮现问号,在她面前的蕾切尔则双手托腮,露出陶醉的表情。 「就是说如果我抓到你,只要能把你也关进牢里任凭我为所欲为,要我释放你也行。」 「……等一下,我搞不懂你的逻辑。」 玛格丽特百思不得其解,而蕾切尔则在铁栅栏里叹了口气。 「不过,因为一开始就没能成功抓到你,无法进行谈判了。」 「……说得也是!没错,你一开始就没抓到我嘛!啊~~害我白紧张了!」 玛格丽特松了口气,下个瞬间又一个前空翻,在石版地上打滚。拋向玛格丽特原本所在空间的套索只套住虚无的空气。 「啧!」 「你~~~~啊!给我适可而止喔!」 * 「对了……」蕾切尔低语。 「沙?包小姐有何贵干?我可是十分忙碌,没办法一直搭理你。」 「被你害得全都搞砸啦!我根本没机会讲……说起来,你在牢房里需要忙什么?捏死虱子?抓老鼠?公爵家的千金竟然得为了虫子跟老鼠烦恼……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我也曾经吃过许多苦头喔,好人家的千金活该尝尝这种苦头!」 对身为前平民,正确来说是贫民出身,随著母亲嫁到男爵家的玛格丽特而言,原本居于遥远高处的公爵千金沦落至此的模样令她觉得可笑至极。她捧腹爆笑,蕾切尔却以吃惊的表情看著她。 「咦?这里并不会出现虫子或老鼠喔。」 「……啊?」 「应该说,是因为我带来的行李中有除虫香,才没有出现吗?」 「……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蕾切尔以看著极度可悲的事物般的眼神看著玛格丽特。 「波瓦森男爵家……会出现啊?」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是以前的事了!不是现在的家!现在只会偶尔出现而已!」 玛格丽特错乱般大喊,接著突然察觉一件重要的事。 「……你明明就记得我的家名!开什么玩笑啊!」 「毕竟刚刚才听过啊。」 蕾切尔毫不退怯地露出诚实的微笑。 「不过我并没有恶意。你想嘛,对于亲密的朋友,不是都会想用绰号称呼对方吗……」 「你啊……」 玛格丽特弯下腰,捡起一旁给狱卒坐的椅子……使尽全力扔向蕾切尔。当然被铁栅栏阻挡而摔在地上了。 波瓦森男爵 千金(玛格丽特)仰天怒吼: 「如果没有恶意,怎么可能会替人取沙?包这种绰号啊────!」 「哎呀!我的诚意无法传达给你,真是遗憾……」 「你应该把自己的脑子拿出来好好洗一洗,然后请医师帮你把破掉的地方缝补一下!」 「真是非常感谢你创新的建议,我会积极考虑并妥善处理的。」 「你根本完全不考虑治好吧!」 * 在玛格丽特的理智濒临断线之前,沉重的背包令她回想起自己的目的。 「对了!都是因为你,害我差点忘记自己特地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了!」 玛格丽特可爱的脸庞不怀好意地扭曲,放下背来的背包。 「唔呵呵呵呵,我今天啊……特地为了在地牢享用空虚惨淡的伙食的蕾切尔小姐,送来非~~常棒的伴手礼喔。」 玛格丽特从背包中取出毛巾,夹入薄荷香包,然后盖住脸的下半部。她以含糊不清的声音笑著对蕾切尔说: 「我用艾略特殿下给我的钱去市场买了新鲜水果喔。营养价值高,又对身体很好。」 她蒙面后,接著取出厚手套戴上,再从背包里拿出严实密封,形状诡异的物体。 「而且我特地请店家挑了熟透的,对待在这日光无法照进来的地牢里,只能吃保存食品的你的身体一定很有帮助~~」 玛格丽特用小刀切开包装,取出内容物,强烈的腐臭味在牢房内迅速扩散开来。紧接在臭味之后现身的,是充满黄灰色尖刺的东西。 「这是南方国家的水果,叫作榴槤。虽然味道有~~点强烈,但强烈的香气正是成熟的证据。呵呵呵,请尽~~情享受新鲜的水果吧!」 玛格丽特将带来的榴槤放在蕾切尔伸手构不到的狱卒用桌上。 「因为有坚硬的外壳包裹著,就请狱卒先生替你剖开吧。为了避免滚到其他地方,我就先摆在这里。」 玛格丽特这么说,在毛巾面罩后方露出不怀好意的讽刺笑容,看著蕾切尔。 艾略特殿下就是因为想让蕾切尔屈服,采取了宽容的手段,才会进展得不顺利。 总之要澈底恶整蕾切尔,管她要不要道歉都无妨。 只要让这女人痛苦就够了。什么都不想地加以打击,就结果来说或许反而能让她投降。 玛格丽特这么想著,看向公爵千金(蕾切尔),只见她泰然自若地看著榴槤。 「呜哇~~真令人怀念,我以前去国外视察时曾经看过呢。」 蕾切尔兴致勃勃地看著散发腐臭味道的水果,完全看不出胆怯的模样。 「……你对这股臭味无动于衷吗?」 「洋葱之类的蔬果腐败时也会散发出类似的臭味呢。哎,当地人似乎觉得这种气味很棒就是了。」 「……」 没想到蕾切尔竟然对这种水果有抗性。 玛格丽特极为懊恼地在毛巾面罩后方咬牙切齿。这时,眼前的蕾切尔在牢房深处打开木箱,开始翻找起什么来。 「呃~~我记得是在这一带……有了有了。」 蕾切尔拿著一个大罐头走了回来。 「波瓦森小姐,这个送给你作为回礼。」 「嗯?这是什么?」 蕾切尔递出的罐头似乎是外国制品。 「这是我以前与艾略特殿下前往国外视察时,殿下十分中意的物品。哎,他或许没看过装在罐头里的模样。我正好有带过来,就送给你吧。」 「是什么珍奇的东西吗?」 「这是我国相当罕见的食物喔。」 「哦~~……」 看来似乎非常贵重,而且还是国内无法取得的艾略特殿下爱吃的食物。 玛格丽特接过沉甸甸的罐头。 「我马上回去开看看~~!」 「很高兴你喜欢。」 * 玛格丽特如风一般离去,留下蕾切尔一个人。 「我就觉得似乎在哪里看过她,原来是晚宴时紧黏著殿下的鮣鱼小姐啊。」 由于她对艾略特不感兴趣,只关注毁婚的发展,所以并没确认艾略特的对象究竟是谁。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致命的愚蠢失误。 老实说,蕾切尔只需要艾略特宣告毁婚并将自己关进牢里这段情节……因此对她来说,除了蠢王子以外的人全是路人。 「波瓦森男爵家的玛格丽特小姐……根据和她交谈过两次的感觉,她是会因为对象是男是女而改变态度的肉食系女子;一激动起来就会立刻露出本性,这点相当单纯;而从将目标对象送给自己的物品信以为真地带回去这点,也可窥见她思虑不周。」 蕾切尔将手抵在下巴,嗯嗯地点头…… 「总括来说,就是思虑浅薄的傻女孩呢。」 当蕾切尔独自在开始转暗的牢里思考时,狱卒拿著摇曳的油灯走了进来。 「怎么,小姐你醒著啊?这个臭得要命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听见狱卒熟悉的口吻,蕾切尔微微一笑,舒展愁眉。 「那是刚才前来会面的小姐带来的伴手礼,不过似乎腐败了……」 狱卒走近后看见摆在自己值日桌上的问题物品,露出极为厌恶的表情。 「这还真是臭得要命啊……对方带来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吗?是哪个傻瓜啊?」 「就是前几天来过的沙?包小姐。」 「啊,是那家伙啊……」 狱卒露出莫名理解的表情,用破布包起(以为)腐败的榴槤拿了出去。 蕾切尔目送他离开后,尽可能找了一块最大的板子,挖出刷油漆时使用的口罩戴上。为了替牢房换气,她竭尽全力地搧著风。 蕾切尔以下任王妃身分接受了严厉的教育,假装面不改色的功力自然也是一流的。 * 玛格丽特小姐抱著一个大罐头,来到正在办公室与侍从喝茶的艾略特王子身边。 「艾略特殿下,我收到了这个,要不要开开看?」 「玛格丽特!嗯,这是什么?」 看见挚爱的少女造访,艾略特露出笑容起身,视线停留在她捧著的罕见物品上。 「听说这是艾略特殿下您出国游览时,相当中意的食物喔!」 「在国外吃过的食物吗?嗯~~是什么啊……」 自己虽然出国视察过好几次,不过有什么食物令自己中意到印象深刻吗? 乔治拿起罐头,试著阅读标签。 「呃~~……surstr?mming(注:盐腌鲱鱼)?从图片看起来应该是鱼类料理……」 罐头上的说明是完全看不懂的字。赛克斯从乔治手中接过罐头,轻敲胀得鼓鼓的表面。 「我虽然看过罐头,但原来有会膨胀得这么厉害的罐头啊。」 他并没有关于发酵的知识。 「殿下,这是什么料理?」 「我完全没有印象……而且这是我头一次近距离看到罐头,这是什么东西呢?」 艾略特与乔治感到纳闷,赛克斯则一笑置之。 「只要打开来看不就知道了吗?用我的小刀应该打得开上盖。」 「这样啊。好,那就开看看吧。」 在艾略特、玛格丽特与乔治盯著看的视线下,赛克斯用左手压著罐头,右手里的小刀高高举起。 这时,艾略 第5章 姊弟与令人怀念的回忆 22  侍女送东西给主人 「听好了,连一只老鼠都不许通过!必须确实封锁,逼紧蕾切尔!」 在艾略特王子的指示下,地牢所在的建筑物周遭配置了骑士。从骑士团派遣数名人员轮班躲在暗处看守,一旦蕾切尔与外界取得联系就立刻逮捕。 「无论怎么想,蕾切尔小姐一定都有开启牢房的门领取新物资,否则无法解释那些崭新的家具是从哪里来的。当场逮住从外面运送物资的家伙,让她亲身体验切断粮道的感觉。」 赛克斯向骑士们说明作战计画,并故意讲得让牢里的蕾切尔听见。 骑士们分别躲在看得见入口、换气窗的树木后方,企图在联络人大意地接近时当场逮住。只要依赖的救命绳在眼前遭到逮捕,就算是蕾切尔也会感到失落沮丧吧。 「真是的……公爵家还是一样没有动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略特烦躁地低语。公爵家别说是展开救援行动了,公爵夫妻甚至还悠闲地外出旅行。 「那些家伙真的搞得清楚状况吗?自己的女儿可是犯罪被捕了喔!照理来说,应该会送些慰劳品过来吧!」 「殿下,您究竟是希望有人送补给给姊姊,还是不希望……?」 乔治质疑,艾略特不快地回答: 「当然不能让人送支援物资给蕾切尔,不过身为父母,理应至少会希望送份点心过去吧?真是的,公爵到底在搞什么!」 「……要我以家父的名义从城郭的店送点心过去吗?」 「嗯,然后在她面前大口吃掉。」 「啊,您想好要怎么找碴了啊……」 不晓得蕾切尔有没有注意到外头刻意让她听见的吵闹声,她今天仍戴著眼罩,躲在被窝里酣睡。 * 管家今天也一样忙著处理自己的工作与代理主人的工作时,苏菲亚过来找他。 小姐的贴身侍女穿著外出用外套并戴上了头巾。看来似乎是要出门。 「乔纳森先生,我要去与小姐『会面』。」 「啊,是吗?请帮我转达『佣人们都很替她担心』。」 管家(乔纳森)停下正在签名的手,抬起头来点点头,却在听到下一句话后僵住了。 「同时会出差两三天,所以我与梅雅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家。」 主人明明不在家,侍女要去哪里出差? 乔纳森思考了一会儿,但没特别再说什么,继续签署文件。 「知道了,路上小心。」 既然与小姐有关,在意太多细节也没意义。 * 苏菲亚外出后并未前往王宫,而是从小门走进位于邻近街区的某间商店。 她来到事务所接受商会负责人的各项报告。 伪装用的公开生意、在暗中进行的与远处的联系工作、准备送给小姐的补给物资,以及执行小姐特别提出的请求……没错,位于公爵宅邸附近的这间店「黑猫商会」,正是苏菲亚等人「暗夜黑猫」的据点。 确认完全没问题后,货车立刻出发了。 苏菲亚抵达时,货车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她与护卫一起坐上载货架深处。马车从后院的木门驶出后,商店就变回与平时没两样的景象。 * 王宫的门卫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忙乱的情形大致会在中午前结束。毕竟无论是谁,进入宫里都有事情要处理,因此外来的人通常不会太晚前来造访。下午到了一定时间后,就几乎没有请求入宫的访客与送货的货车了。 这时候,一辆没什么特色的小型货车抵达。 「停车!……呃~~这是要送往哪个部署的货品?」 年长门卫负责应对。坐在驾驶座上,年过四十的男子拿起帽子致意,同时满脸堆笑地回答询问前往部署的卫兵: 「你好,我是送『猫食』来的。」 「了解了,通过!」 卫兵递交通行许可证,同时下达指示,其他卫兵就移开了阻挡通行的路障。车夫也向其他卫兵致意后,将货车驶入王宫里。 似乎是第一道门知会过了,货车畅行无阻地通过后面几道门。 货车在抵达地牢前方后回转,让车门朝后方停下。 苏菲亚走下马车载货架,车夫与护卫掀开车篷,迅速地开始卸货。 这时,有骑士从附近的树木跑了过来。 骑士来到苏菲亚面前,立正敬了个礼。 苏菲亚沉著镇静地询问: 「『狗』呢?」 「这段时间全是由『猫』负责值班,其他人在负责警戒周遭。狱卒今天会在三个小时后才前来巡逻。」 环顾周遭,甚至还有几名王宫的低阶官员聚集过来协助卸货,苏菲亚将搬货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走下地牢。 * 蕾切尔已经察觉上面的动静,先行拆下了挂锁及缠绕的锁链。现在正灵巧地将手伸到栅栏外,试著从内侧开启牢房本身的门锁。 「小姐……请用备份钥匙开门。」 苏菲亚提出建议,蕾切尔则一脸满不在乎地回答: 「技巧得偶尔使用,否则技术会生锈的。」 「要是手上添了奇怪的伤口,您的手法就会被发现。钥匙孔要是熔掉该怎么办?」 「要是能直接滑动这面铁栅栏,收纳到墙边,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个请下次再说。」 「意思是我还要再被关一次吗……?」 苏菲亚推开小姐,用理应只有狱卒手上才有的备份钥匙开了房门。顺带一提,蕾切尔手上也有一份钥匙,不过她不会用,这是身为锁匠的自尊(才怪)。 「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没有。从懒骨头换成床后就睡得很好……小说执笔也进展得很顺利。」 「mouse&rat商会提供的样书也用马车送来了,请您之后确认……为什么明明待不到一个月,您就已经写了十本书?」 「呵呵,因为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啊。」 蕾切尔穿过房门,睽违一个月来到地牢外侧。 「嗯呼~~!这就是睽违已久的自由空气!」 「只是隔著一面铁栅栏,与您之前呼吸到的空气并没有差别喔。没有时间了,请您立刻在这里坐好。」 苏菲亚让蕾切尔坐在狱卒用椅子上,并替她戴上栗色假发后用梳子梳理。蕾切尔原本就是长发,只要戴上颜色更深的假发避免颜色透出,看起来就很自然。同时也整理成适合外出见人的发型。 「这是王立剧场包厢席的门票,剧目为《乞丐王子(changeling)》。由于今明两天少爷都会在家,我在『新绿亭』准备好了附客厅的客房,梅雅在旅馆待命,返回地牢时的装扮会由她负责处理。如果有事要通知宅邸,请透过梅雅向莉莎下达指示。」 已经换好外出服的蕾切尔从镜子确认自己的发型,开心地露出笑容。 「我好久没见到亚历山德拉了!她跟著外派的父亲离开王都后,已经过一年啦……」 「对方也表示非常想见您,听听详细情况。玛蒂娜小姐则用传信鸽送了一封信致歉,表示赶不及,无法赴约。」 苏菲亚一边回答一边脱下头巾与外套。 她灰白色的发丝已经染成巧克力棕色,并整理成与主人相同的发型,衣服也换上蕾切尔的家居服。平时会用气质与服装蒙混过去, 但这两人的身高与体型其实也十分相似。 「衣服只要来这里再换上就行了,尺寸没问题吗?」 「因为无法确认是否有充足时间在牢里准备。胸口处很松,这点真令人气愤。」 「你也相当有料了,可不能这么说喔,不然沙?包小姐会出来作祟。」 「那位小姐还活蹦乱跳的喔。」 车夫前来通知装卸货完成了。 蕾切尔穿戴上苏菲亚的头巾与外套;苏菲亚则走进牢房里确认是否有疏漏。 「……对了,小姐,上次也没有清理到什么垃圾,您用餐后是怎么处理的?」 「嗯?毕竟垃圾摆著不太卫生嘛,我就从窗户扔向后院,结果似乎有人来抱怨……所以只要扔进外侧房间的垃圾桶,狱卒先生就会替我分类回收了。」 前来抱怨的八成是那位极为喜爱后院的大人。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苏菲亚决定不再深入追究,结束了这个话题。只要问题能够解决,她与蕾切尔一样不会太在意「支微末节」,这对主仆其实还满像的。 蕾切尔从外侧上锁,苏菲亚从内侧缠上锁链并锁上挂锁。只有在这时候,平时总是游刃有余的苏菲亚消沉了一会儿又重新振作。 「小姐,真亏您扛得动这个锁……」 「要是扛不动这种程度的锁,就无法边架弩弓边闲话家常啦。」 能够将威胁王子一事说成闲话家常的千金小姐,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 蕾切尔也简单地确认前侧房间有没有遗落的物品。 「我这阵子因为熬夜,作息时间改变,只要你盖著棉被,狱卒就不会特地找你搭话。虽然殿下等人偶尔会过来,要怎么应对是个问题……『不要紧吧』?」 在牢房里的苏菲亚压著喉咙几个部位一边清喉咙…… 「外表只要上妆就能相当接近,只要降低照明亮度,那些人应该也不会察觉不对劲……毕竟殿下与沙?包小姐都很那个嘛。」 接著以蕾切尔的声音与口吻回答。 蕾切尔微微一笑表示满意后,就在车夫的催促下走上阶梯。 「那么,苏菲亚,后天大概也会在这个时间回来。」 「好的,请您尽情享受睡衣派对。」 「不过话题会是殿下与乔治的事就是了。」 * 蕾切尔从地牢走出来后,连眺望睽违一个月不见的整片天空的时间也没有,就立刻搭上货车。 在随即开始喀哒摇晃的马车里,蕾切尔手拄著脸颊,眯细双眼。 「那么~~……首先就从手脚开始拧下吧。」 23  侍女应对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苏菲亚盖著棉被喃喃自语。 苏菲亚与蕾切尔交换,进入地牢后,昨晚毫不客气地使用了小姐的床。虽说是暂居处的简易床铺,仍是在设计、制造上都能令公爵千金满意的珍品。 棉被与垫被采用了只要摊开来,在睡觉期间吸附的汗水等水分就会自然挥发的高级羽绒被。 考虑到隐私而附上顶盖与纱幔,也采用了能轻松将地毯背面大面积吸附的地面湿气挥发,相当适合在地牢里使用的亲切设计。说得明白一些,就是远比苏菲亚等人平时使用的高阶佣人个人房里的床来得舒适,保证能让人睡个好觉。 换言之,这里想说的是…… 侍奉蕾切尔十一年来…… 苏菲亚头一次赖床了。 虽然想试著说句「嘿嘿」……但说出口后发现还真是愚蠢。 哎,只要没有什么事,悠哉地假装成蕾切尔懒散地打发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毕竟蕾切尔带了许多书进来,也才刚补充了茶叶与饼乾。只要小心翼翼地应付少数客人,就是像休假般的两天期间……理应如此。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没有想到,艾略特王子等人竟然会在自己赖床熟睡的时候前来。 * 与其说是因为艾略特等人造访而醒来,倒不如说是被他们从熟睡中吵醒……苏菲亚此刻陷入穷途末路的窘境。 (幸好为防万一放下了床幔……但先卸了妆才睡这点真是失策……) 蕾切尔与苏菲亚的身型虽然十分相近,但长相毕竟没有像到在白天的阳光下还会误认。 所以苏菲亚还开发了「乍看之下酷似小姐的自然妆感」……但对方在上妆前就跑来的话,也就不可能派上用场。 由于不能让对方直接看到脸,逼得苏菲亚只好躲在床上,设法在这种情况下将对方赶回去。 隔著床幔看见的男子身影以高傲的口吻开口: 「怎么,蕾切尔,你今天的态度特别差啊,连个脸都不露。」 还不是你害的,蠢王子。变成秃头吧。 苏菲亚虽然暗自漫骂,但是在大讲王子的坏话前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她得设法熬过这种状况才行。 要是被发现与平时不同,就失去安排替身的意义了。 「强行闯进少女的寝室还好意思抱怨啊,能麻烦您尊贵的头发都掉光吗?」 自己可是从早到晚都跟在小姐身旁,就连展现本性时的说话方式也万无一失。 苏菲亚游刃有余地以恶意与嘲讽的声调从喉咙发出蕾切尔的声音。嗯,很完美。 隔著半透明床幔,另一侧看似王子的身影动了动。 「怎……怎么……你今天讲话还真直接啊。」 从他感到困惑的模样看来,似乎还是跟小姐有点不同。糟糕,得修正才行。 「我现在心情不好。一早就突然被人吵醒,现在相当气愤。」 「什么一早……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下午了耶。你到底几点睡觉的?」 糟了,这次说出了被怀疑自己没有社会常识的话。 「从我睡著的时间往回推算,现在确实是早上。」 「你终于以自己作为世界的基准了吗……?」 这么讲反而让自己成了把情况变复杂的人,怎么办? 床幔另一侧的王子?摇了摇头。 「算了,那种事无关紧要!蕾切尔,你前阵子竟敢欺骗什么也不懂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焦急的苏菲亚无法在脑中将名字跟长相兜在一起。记得是最近在与王子相关的资料中看过的名字……到底是谁? 苏菲亚下意识地轻声重复一次,而看似王子的人影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明显地火大起来。 「你啊……明明害我跟玛格丽特遇到那么凄惨的情况,竟然讲得好像心里没有半点底?都是因为被那个腐败的罐头直接喷到,玛格丽特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喔!连乔治跟我也是躺到昨天才终于能够下床!竟然让亲弟弟与纤弱的玛格丽特这么惨,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那种惨况……腐败的罐头……罐头?……啊! 「啊,沙?包小姐!」 「啊?」 「我想起来了!真是的,殿下,您不说本名的话,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咦?呃……我不知道什么沙?包……」 「那不是您女朋友的名字吗?怎么可以忘记呢?殿下真是的。」 「女朋友……?……呃,你是指玛格丽特吗?她的本名是玛格丽特!玛 格丽特?波瓦森!沙?包是什么东西啊!」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由于是无关紧要的资讯,害她搞混了。 苏菲亚试图与社会的废物和谐交谈,但似乎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人渣王子又更加恼火。 「可恶,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来,蕾切尔,在别人真的发怒的时候,你竟然还躲在被窝里不肯露脸,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出来端正坐好!」 「啧!」 笨蛋王子竟然会说出这种正确言论……话虽如此,苏菲亚也不可能下床。得设法挡下对方的批评,还得让对话在让小姐处于优势的情况下结束…… 「竟然咂嘴?面对一国的王子,你那是什么态度!」 「……」 苏菲亚以沉默回应。这样比较能导向期望的结果。 「蕾切尔,你有听见吗!我火大了,你还不快点滚出来!」 不出所料,王子激动地一再下令……不过因为气急败坏而摇晃铁栅栏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以前听小姐说过,他的行为举止还真像只猴子。 苏菲亚搂著棉被坐起身。从对侧应该只看得出苏菲亚将身体藏在棉被里吧。 「……殿下。」 「什么事?」 「您真是不了解女人心呢……」 「……你说什么?」 苏菲亚刻意地叹了口气,故弄玄虚般这么说完,艾略特虽愤怒却有些在意似的……就这样稍微冷静下来。 这时只要再模仿小姐……下点甜美的毒。 「就是因为殿下待在那里,我才没办法下床啊……毕竟我睡觉时什么也没穿呢……」 「!」 艾略特……不,整个牢房前侧都大为震撼。从牢房前侧的嘈杂声判断,王子的马屁精们似乎也在他身后如空气一般待命。 「殿……殿下……?」 「别……别惊慌失措!这……这或许是蕾切尔的计谋……」 虽然计谋这点猜中了……但很遗憾,她并不是小姐。 艾略特清了清喉咙,莫名拘谨地以严肃的口吻确认。 「哈哈哈!蕾切尔,在下不会上当的,不可能有这种事,对吧?」 殿下,您虽然佯装平静,但其实内心动摇得连第一人称都变喽。 所以,她又追加投下新的震撼弹。 「哎呀,殿下,您不知道吗?这是我国的贵族女性普遍的习惯喔。」 「!」 艾略特与愉快的伙伴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慌。 「殿殿殿殿殿殿下!也也也也也就是说,那个女孩还有这个女孩全部都都都都……?」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冷冷冷冷冷冷冷静下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可……可是!可是我们既然知道了这种极机密情报……就……就再也无法在宫廷里抬起头来了!」 「不,等等,冷静下来!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以平常心看待!平常心,平常心喔,ok?听好了,即使看见眼前的千金小姐也千万不能暗自想像喔!听见没?」 这些家伙出乎意料地没有想像中会玩啊──他们过度纯真的反应令苏菲亚这么想,同时给予最后一击。 「哎呀,殿下,您不相信吗?」 「咦?不,我并没有那么说!」 「如果您无法相信我说的话,就试著向『玛格丽特』小姐『确认』如何?」 苏菲亚一说完,无声的暴风就呼啸而起。 他们被话语中的性感形象刮飞,不由得在脑中开始想像的人被其他人揍了一拳,但就连揍人的人也跟著联想起来……愚蠢战队艾略特们只因一句话就在空中解体,受到无法遏止的妄想所苦而兀自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 苏菲亚在确认他们已经遭自身的妄想力击垮,陷入恍惚状态后,柔声催促艾略特。 「呃,殿下?在听您说话之前,我想先穿上衣服……」 「啊?啊,哦,我知道了!嗯,我们马上出去,等你穿好后再叫我们!」 王子殿下嘴上虽然说著问心无愧,但光是想像似乎就令他感到内疚。 他就像坏掉的摇头娃娃般用力摇头,将身后的马屁精都赶出去后,自己也跟著离开。 「不能从换气窗偷看喔~~」 「我知道!我知道啦!」 待啪哒啪哒地跑上石阶的脚步声消失后,苏菲亚这才松了一口气。 「啊~~真是紧张……幸好没有被揭穿。」 苏菲亚当然是穿著睡衣睡觉,毕竟她是佣人嘛。 而且自己已经无数次在早上协助小姐更衣,她从来没有一丝不挂地入睡喔──苏菲亚在内心这么说著。 嗯,我国的贵族社会本身也没有那种习惯。 既然王子等人特地为了等她更衣而离开……苏菲亚又睡起了回笼觉。 她当然丝毫没有把艾略特们叫回来的打算。 * 翌日回到牢房的蕾切尔看起来相当开心,脸色十分滋润。 「幸好订了旅馆才能彻夜闲聊累积至今的话题。要是待在家里就会被玛莎扔上床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在路边摊买了串烧,又用客房服务叫了麦酒来乾杯。这还是我头一次品尝这样的晚餐……真是开心。」 「两位身为贵族女性,这样好吗?」 由于今天不需要搬进物资,蕾切尔与苏菲亚就以情报交流为名开著茶会。当然因为有请其他人协助警戒,会尽快结束就是。 「不过啊,苏菲亚,你难道就不能再处理得妥善一些吗?」 「是这样吗?但我没有与王子吵起来,顺利地让他安静地撤退啦。」 「话虽如此……但这么一来,不就会让殿下等人误以为我睡觉时不穿衣服了吗?要是他告诉别人,就会成了小小的丑闻耶。」 「啊,关于这点……」 苏菲亚拿著茶壶,以不似平时的开朗笑容回答: 「反正传出丑闻的人并不是我,所以我认为无妨。」 「你那一视同仁同样冷淡的个性,我并不讨厌呢。」 * 「啊~~……睽违许久的外宿与逛街都令人十分开心……」 蕾切尔将微微变温的茶一口气喝乾,心满意足地倒在可调式座椅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但果然还是能够放松休息的自己家(地牢)最棒了!」 「……小姐,您是认真的吗?」 24  即使如此侍女依然忙碌 佛格森公爵家长女蕾切尔的侍女苏菲亚,即使主人不在也依然忙碌。就算不需要照顾蕾切尔的日常起居,该做的事还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指的当然不是打扫房间等家务。 打扫的机密性并不高,可以交给女仆去做;洗衣则有专门的部门负责,主人不在时,侍女非做不可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多。 换言之,理应完全没有一般的工作,苏菲亚却无时无刻不在忙碌。对于蕾切尔的贴身侍女在小姐不在家的现在仍忙碌奔走,宅邸里其他部门的人也感到不可思议。 「哎,看在负责其他工作的人眼里,想必觉得很不可思议吧。甚至连洗衣室的赫莲娜都来问我『为什么有这么多工作要忙?』呢。」 莉莎这么说,苏菲亚也点点头。 「也是……毕竟一般来说,难以想像贵族家的侍女会需要查看贸 易公司的帐簿啊。」 苏菲亚与莉莎正在确认黑猫商会上个月的收支。并非怀疑下属营私舞弊,只是单纯确认每月帐簿是否有登载错误的通常业务(例行公事)。 没错,待在蕾切尔的身边,就等于会直接得知蕾切尔的秘密。即使主人不在,苏菲亚等蕾切尔的贴身侍女仍为了处理「暗夜黑猫」的业务而十分忙碌。 * 就在两人瞪著堆积如山的文件时,米摩莎与梅雅走了进来。 「接到了一份好消息与一份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听了米摩莎的话,苏菲亚与莉莎面面相觑,一脸疲惫的莉莎催促她: 「反正都是一体两面,一起说吧。」 「莉莎真是无聊……好消息是来自泽诺亚王国的货物里送了四箱泥膜过来。」 除了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苏菲亚,其他人都一起高呼万岁。 泽诺亚的泥膜对护肤有绝佳效果,在这个国家也大受好评,但因为是从国外特地运送过来,一般来说一瓶就需要花费数枚金币。 其实这是只有贵族或富商……有相当财力的家庭才买得起的商品,但蕾切尔会用来当作给部下的慰劳品,只需支付成本费用就可索取。而且由于是趁著定期班次的马车有空间时才载运,几乎能以产地的进货价格买到。 便宜提供商品是蕾切尔掌握人心的技术之一。女性员工可以获得这类昂贵保养品,男性员工则是罕见的外国产美酒。人类只靠严加管束是无法让其为自己工作的。 顺带一提,他们在边境关卡也有靠山,像这类慰劳品可以不需申报就运进来……以一般世人的说法,这叫作走私。 毕竟是年轻女性,自己当然也想使用;如果只是取得所有权并委托黑猫商会贩售,还能替自己以高价售出,也就是作为外国伴手礼形式的津贴,众人自然会感到开心。 在浮躁的气氛中,米摩莎又追加了一句话: 「而坏消息就是随著这份货物抵达,待整理的国外情报也大幅追加了……加油吧……」 这次包括苏菲亚在内的众人全都沮丧地垂下头。 * 黑猫商会是间位于王都小巷中规模中等的商店。乍看之下生意并不兴隆,不过因为售有多款高级国外制品,客群有许多贵族或城里的上流阶层。 由于主要业务是靠直接前往顾客家中推销,平时不太会有客人上门,所以刻意没在大道上设置店面。即使如此,知道的人就是知道,可说是专门接待贵客,门槛很高的店家──这是知道黑猫商会的人所做的评价。 不过,若是由苏菲亚等内部人士来说…… 社会的评价虽然不是谎言,但也并非全貌。 对隐瞒蕾切尔为出资者(赞助商)而开设的这间贸易公司而言,交易昂贵商品只不过是本业技术。 他们以表面上的生意赚取业务资金,同时在国外分店收集外国情报,与商品一起送往蕾切尔身边;在王都内则堂而皇之地进入掌权者的宅邸,获取内部情资,并从内侧掌握对公爵家或王室有益的资讯。 他们理所当然地优先渗透与佛格森公爵家或蕾切尔个人敌对的势力,因此只要蕾切尔吩咐调查,从艾略特王子的晚餐菜色到玛格丽特小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配置,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因为很蠢,她从未下过这种指示就是了。 集中管理黑猫商会或公爵家中直属蕾切尔的士兵、王宫与掌权者家中被蕾切尔笼络的家臣等人的工作,就是苏菲亚负责的职务,因此她会忙碌也是正常的。 整理送到眼前的表里双方的情资、代替不在的蕾切尔审核文件……无论有几具身体都不够用。 苏菲亚喝著梅雅替自己冲的茶,呼地叹了口气。 「搞不好我就算要求三人份的薪水也不会遭受报应……」 「至少我们的工作可不是只有女仆的职务啊……」 一起工作的女仆也都一脸倦容地颔首。 苏菲亚负责总管事务。 梅雅负责掌握国内政界。 莉莎负责掌握国内经济。 米摩莎负责掌握国外情势。 海蒂负责斡旋王宫活动。 这五人加上负责前线的黑猫商会会长坎贝尔、黑社会领袖沃塔斯、三名分别在王宫里负责骑士团、官员、朝臣的匿名人物,这十个人就是「暗夜黑猫」的干部。 这十人分别主导各自负责的领域,并通力合作推动组织。包括不清楚指挥系统的基层人员,「暗夜黑猫」的成员共有几百人。 「位于顶点的人物有一半是担任女仆的年轻女孩,这样好吗?」 「这些年轻女孩在小姐的吩咐下工作,不知不觉就毫无疑问或不甘愿地整理起机密情报来啦。」 「说起来,底下的人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吧。沃塔斯的部下似乎还有人误以为我们其实是犯罪结社不是吗?」 「沃塔斯起初也瞧不起人地找上门来,结果被小姐带到隔壁房间五分钟后就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回来……」 「是被小姐那难以澈底掩饰的疯狂罪犯气息震慑了吗……」 「你要是被小姐吐槽,我可不会袒护你喔。」 * 在统计工作告一段落后,苏菲亚向乔纳森打过招呼,带著莉莎外出。雨过天晴的街道潮湿,不会扬起尘埃,最适合外出散步。 「这么恰好的情境,如果是一般女仆,一定会因为鲜少的外出机会而感到高兴呢。」 「是啊……不过我因为常替小姐办事,『一天到晚』外出,『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完全不会有特殊的感觉……」 「说得也是,像这样把深夜的小径视为散步道的等级,对女孩子而言等于是宣告青春结束了呢……」 两人带著刚出炉的定期报告造访黑猫商会。 她们畅行无阻地进入会长室。里头有个体态文雅的老人正在办公桌前忙于分类文件;还有一个狂妄地靠坐在会客桌椅上吞云吐雾,长相凶恶的中年男子。 走进房里的苏菲亚经过沙发旁的时候不著痕迹地以脚尖勾住沙发的椅脚,往上一踢,中年男子(沃塔斯)就连著椅子一同翻了过去。 「沃塔斯,我说过在我过来时不准抽菸吧。」 「大姊,突然这么做也太粗暴了吧!」 无论怎么看都已年届四十,相貌凶恶的男人与被他称作大姊的十几岁少女(苏菲亚)──完全没人对此感到不协调,原本待在桌旁的黑猫商会会长与莉莎都就座了。今天的目的是送文件过来,顺便开「暗夜黑猫」的干部会议。 「怎么了,沃塔斯,还不快点起来?」 「你也替我担心一下啊,老头。」 大略浏览过两人交出的报告后,苏菲亚将那份资料与自己一行人带来的资料一起装进信封里,交给莉莎。 「那么,今天会由莉莎负责潜入,坎贝尔先生,就拜托你了。」 「明白,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送给蕾切尔的补给物资或报告会由黑猫商会旗下负责食品的公司马车搬运,混进每天要交货的商品里送进王宫。 当然有一半是伪装,实际上是由黑猫商会直接派出的马车。这时候其实完全没有送往厨房的货物,全都是送给蕾切尔的物品,有时蕾切尔的部下(女仆)也会像今天一样同乘在马车里。 王宫里的人,尤其是门卫、负责警备的骑士、艾略特王子身边的人等等,都混入了一定数量的部下。 黑猫商会的马车只会由自己人敷衍了事地检查,并一再将各式各样的物资运进宫里。 「既然莉莎小姐特地前往,代表有什么重大动向吗?」 坎贝尔一问,苏菲亚就递出另一纸新文件。 「是要去商讨这件事……喔?」 坎贝尔与沃塔斯头抵著头一同确认……接著左右游移的视线飘向下方,各自叹了口气。 「这真是……」 「还是一样疯狂……竟然想在地牢里办这个啊?」 或许是早已考虑到这样的反应,苏菲亚态度淡漠地递出清单开始说明。 「坎贝尔先生,因此想请你准备这些物品。」 「我明白了……但相关人士该如何安排?我们是能负责设置啦……」 「关于这点,会以公爵家的头衔与小姐的名义邀请,因为这样对方应该比较愿意来。」 能擅自搬出蕾切尔的名字,也是基于她对苏菲亚的信赖。 「那么,我则是……负责邀请这些人吗?」 沃塔斯也愁眉苦脸地看著由自己负责的清单。苏菲亚交给他,希望他去物色的人物清单,每一位都是一流人物……可不是靠小钱就能找来的对象。 「多花些时间思考后,设法去说服对方。」 「别说得那么简单啊,大姊。这些人个个都是各业界的大人物,全是可以不用敬语跟我交谈的人耶。」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了,如果是觉得难以说服的人,你先预约好会面后联络我。」 面对沃塔斯一脸的不情愿,苏菲亚主动表示自己有说服目标的手段。 反正八成是贵族佣人不切实际的提议吧?沃塔斯一脸难以置信地催促她说下去。 「怎么,大姊,你打算奉上堆积如山的千两黄金吗?」 「不,是事成之后,小姐会向对方低头致谢。」 「什么!」 在各自领域都是老江湖的强者坎贝尔与沃塔斯吃惊地僵住了。 这也难怪。 毕竟公爵家的地位在国内只仅次于国王、王族,而公爵家的千金竟然要为了请求虽有名声,地位却接近流浪汉的人而低头。考虑到身分差距与贵族的荣誉感,一般来说就算天地逆转也不可能发生。 而她要这么做。如果做到这种地步,接受委托的对象的确也会被打动吧。即使如此…… 「认真的吗……?」 「非常认真喔。小姐并不是在这种时候会刻意摆架子的人。」 「或许是这样没错啦……话虽如此,你已经获得许可了吗?」 沃塔斯这么询问,苏菲亚就以甚至感觉爽朗的语调云淡风轻地回答: 「所以莉莎现在正是要去获得许可啊。」 「咦?我吗?」 这种甚至连联络人都未曾听说的夸张无计画感,令沃塔斯与坎贝尔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啊……万一擅自做了约定,结果首领不愿意该怎么办……」 沃塔斯好不容易才挤出疑问,苏菲亚则泰然自若地回应: 「既然约好了,当然会请她实行喽。如果小姐有什么怨言,我就算踩著她的头也会让她下跪磕头。」 「!」 苏菲亚之外的三个人再度僵住。 「……她这与小姐之间的距离感,旁人实在是模仿不来啊……」 「……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儿时玩伴,更像是喝同样的奶长大的吧?」 「……话虽如此,一般来说还是会稍微客气一点吧?」 三人再度铭记于心。 在「暗夜黑猫」中,可怕的不只有蕾切尔一人。 * 目送马车离开,走出黑猫商会后,剩下独自一人的苏菲亚大大地伸了懒腰,迈出步伐。 「哎呀呀……今天也很努力工作啊。」 今天已经没有工作要处理了,不过到了明天又将面对忙碌的早晨吧。 苏菲亚在十字路口暂时停下脚步,正要往宅邸的方向迈出脚步……又轻轻把脚放下。 「……要是直接回去宅邸后发现工作又累积起来就讨厌了。」 毕竟自己的部下大多是鬼灵精,难保不会留下尚未审核的文件,说是苏菲亚的工作。 苏菲亚往右转过身,转往与十字路口相反的方向。前方有间她最近很喜欢的店家,可以品尝到松软的戚风蛋糕与香味四溢的茶。 「今天已经做了十二分的努力,稍微喝杯茶休息也不为过吧。」 苏菲亚也是不逊于部下的鬼灵精,她打算拿喝茶的帐单去报公帐。 * 「啊,糟了!」 正在擦拭花瓶的女仆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让一旁踮著脚擦拭墙上画框尘埃的同事差点跌倒。 「狄奥多拉,你怎么了?」 「莉莎小姐出门了,但我忘记将信交给她了!」 「信?给小姐的?」 蕾切尔虽是对家臣相当亲切的人,不过一介女仆会以个人名义写信给身在地牢的蕾切尔还是相当罕见。 「为什么要特地写信?是为了请假吗?」 「不是,是更重要的事情!」 名叫狄奥多拉,戴著眼镜的女仆握拳极力主张: 「我希望她在下一集能够实现赛克斯下克上的发展,所以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列举相关构想的粉丝信!啊,明明希望她能从信中读取到我的一片痴心……」 看见同事小声喊著:「失败了!」还一边将抹布揉得乱七八糟的模样,拿著鸡毛撢子的女仆垂下肩膀。 「你啊,怎么能这么沉迷于小姐为了打发时间所写的小说?而且那个内容……你的兴趣还真腐……」 「你在说什么啊!女生全都很腐啊!」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两名女仆就这样一直拌嘴到女仆长碰巧路过为止。 25  千金小姐接待客人 身为王子,艾略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或活动安排。这阵子文书与视察工作遽增,极为忙碌的每一天令他忘了那令人火大的地牢的事。 而艾略特在喝杯茶休息时偶然看向窗外……发现的情况,强制他不得不回想起那令人愤怒的家伙。 烟雾袅袅升空。 那无论怎么看,都是从过于熟悉的建筑物周遭升起的。 「啊,今天天气真好……」 「殿下,您看见了吗?好像有烟雾升起。」 「偶尔带著玛格丽特去远处的山丘走走,或许也不错。」 「那应该是地牢周遭吧?怎么回事,是在烧柴薪吗……」 「仔细想想,最近总是忙于工作,身体都变钝了,这样不行啊。」 「咦?这是烤肉的气味……喂喂喂,还真是勾起人的食欲啊。」 「好~~今天就去郊外吧!等玛格丽特一来就立刻出发,命马厩准备好马匹!」 「殿下,您有听见吗?蕾切尔小姐好像又做了什么事喔。」 「赛克斯,你没发现殿下是故意装作没看到的吗……」 * 艾略特半怀著义务感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往地牢。当他抵达时,看见地牢入口有两个年轻男人正在整理bbq炉,从服装看来应该是见习厨师。 艾略特无视于两人,直接走向牢里。 「咦?殿下,不盘问他们吗?」 赛克 斯吃惊地悄声提醒艾略特,他则一脸不悦地摇摇头。 「那怎么看都只是基层员工,如果有什么状况,重点会在地下室。而且反正原因一定在楼下。」 「毕竟姊姊无法离开牢房嘛。」 艾略特与乔治相视颔首,即使如此,赛克斯仍难以接受地不肯罢休。 「可是,殿下。」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把蕾切尔小姐的事摆在一旁,先去阻止他们收拾,他们就会在烤我们的份之前先回去喽。」 「你的优先顺序是食物吗?是食物吧!」 在地牢前侧房间,体态文雅的厨师正在向铁栅栏里说明菜色。 「这是今天的主菜,『三分熟烤牛菲力 监狱风格』,为了让牛排看起来美味,我平时会用铁板煎烤,但为了模仿铁栅栏的形象,今天特地使用了烤网。虽然无法使用肉汁制作酱汁,但由于是以炭火直接烧烤,因此完成了带有熏烤香味,充满田园风格的一道料理。」 蕾切尔切了一块送进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 「真好吃!这酱汁与之前在店里享用过的截然不同呢。」 「是的。我这次是以美丽的佛格森小姐为形象概念,煮融了黑巧克力作为酱汁基底。」 「哎呀,你真厉害!」 听著客人与厨师和乐融融地互相阐述著对牛排的感想,艾略特向他们开口道: 「差不多也可以听听我们说的话了吧?」 咦?有何贵干?艾略特已经对像在这么说著的吃惊表情见怪不怪了。他与侍从交换了眼色后,乔治轻轻点头走上前去。 乔治态度高傲地俯视著姊姊,指著蕾切尔面前的盘子询问: 「姊姊,关于那道菜……你是怎么把盘子端进牢房里的?」 「该问的问题不是那个吧?」 厨师行了个礼。 「我是请她协助端著先拿进去的盘子,再用夹子将肉放进去,在牢房里完成摆盘。」 「啊,原来有这招啊!」 「就说了那种事无关紧要!」 艾略特把乔治推开后大喊: 「蕾切尔,我说过不准叫外送吧!」 蕾切尔咽下嘴里的食物,坦率地点头。 「是,我有照做喔。」 「是吗?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蕾切尔看向手边的盘子。 「哎呀,殿下,这不是外送喔。」 「哦?那么这叫什么?」 蕾切尔以天真无邪的笑容回答: 「这是外烩。」 「还不是一样!混帐家伙!」 艾略特眼球充血地环顾周遭。 「是说虽然每次都这样,但狱卒到底在干什么!」 他说到这里,正好与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狱卒四目相交。 在他面前也摆著同样的料理,而本人的嘴里塞满了肉。 他与王子视线相对后连忙把肉咽下,竖起拇指露出灿烂笑容。 「不要紧!里面没有放奇怪的东西!我已经确实试过毒了!」 「你这不是叫试毒,是叫试菜吧!这家伙的料理里放了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竟然被区区一片肉给收买……!」 「不,殿下,我才不是靠一两片肉就能收买的男人。我可是从套餐的第一道菜就开始享用了。」 当艾略特正在犹豫是否要亲手宰了狱卒时,蕾切尔已经品尝完牛排,将叉子放下。 「殿下,我并不只是单纯地叫外送……外烩喔。」 「你刚才讲出外送了吧?」 「这次是因为佛格森家要举办派对,我才会负责试吃届时将送上的料理。」 艾略特的合理指摘完全遭到无视。 「明明有我在,不需要由牢里的姊姊试吃吧……」 乔治的悲叹也遭到无视。 这是因为艾略特在听见蕾切尔的回答后紧接著爆笑出声,盖过了他的话语。 「由你来试吃派对上的料理?你自己明明无法出席?怎么,是想至少出现在赞助标语上吗?还是说打算奉上一篇致意文,从远方祈祷派对成功?」 即使蕾切尔神通广大,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家里举办的派对上现身。 努力为自己无法出席的派对预先做准备的模样实在滑稽。蕾切尔自己明白这种情况有多愚蠢吗? 由于久违地为与蕾切尔相关的事感到痛快,令艾略特放声大笑,久久不能停止。 而蕾切尔看著洋洋得意的艾略特,回想起隐藏在盘子底下的通讯内容,也露出微笑。 看见您似乎十分中意这份巧思,我也很高兴喔,殿下。 您当然也愿意出席吧? * 玛格丽特盛装打扮的可爱模样,令以艾略特为首,她的奉承者全都笑容满面。 「太美了,玛格丽特,简直就是花之妖精。」 「哎呀,殿下真是的!」 她难为情地瞪人的模样也非常惹人怜爱。 与其说是已经定型的成熟美貌,倒不如说是散发著还在成长时瞬间令人惊艳的危险魅力。她那仍残留些许稚气的美丽,令人觉得露肩晚礼服甚至过于华丽……不过这种不协调感反而绝妙! 既然这么适合,自己送这件礼服也就值得了──正当艾略特暗自窃喜时,波兰斯基也带著松懈的笑容(简而言之就是相同的表情)来到身旁。 「殿下,玛格丽特小姐真是太美了。」 「是啊,玛格丽特非常可爱。」 「是的,没错。尤其是选择了无肩带束腰型的礼服,真是干得好啊。」 「很棒吧?我在陪她试穿时虽然也很烦恼,但觉得挑选刻意减少蕾丝滚边与缎带的成熟简单设计应该也不错。」 自己的选择受到夸奖,令艾略特洋洋得意,波兰斯基又为了加分更进一步极力称赞。 「是啊,为了避免滑落而紧束的上半身强调了小巧的胸部,真是太棒了!」 「……你的观点还真是独特啊。」 「是这样吗?我觉得很普通啊~~……身为王国平胸主义协会会长,我想颁发年度平胸冠军给玛格丽特小姐!」 这家伙讲的话有哪里怪怪的。 「……我想她应该不至于那么没料吧。」 「啊,殿下,像您这样的人物在说什么呢?所谓的平胸就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绝对不能强调!并不是换成断崖绝壁或洗衣板就比较好!殿下,若是无法理解这样微妙的线条,就只是二流的平胸主义者喔!」 「不,我总觉得成为一流的话,似乎有什么会宣告结束……」 艾略特看著激动地鼻孔喷气的波兰斯基,开口: 「你的家族姓氏明明是波音司机……」 「殿下,是波兰斯基。」 玛格丽特十分满意作为新礼物的礼服,最后摆了个招牌姿势后跑向艾略特身边。 「艾略特殿下,真的非常感谢您!」 「这点小礼物算不了什么,玛格丽特。能让你打扮得这么美丽,我也很开心。」 心上人搂著自己,让艾略特不由得露出好色的表情。 ……但这样的幸福感瞬间就被一句话击溃了。 「好~~!这么一来,我就能去向蕾切尔小姐炫耀了!我要告诉她『艾略特殿下对我非常温柔』!」 「……玛格丽特,用不著 特地去现给那家伙看吧……」 艾略特对玛格丽特的计画表示否定意见后,得到了冲击性的回答。 「不过艾略特殿下,难得蕾切尔小姐要举办派对,我当然想穿著这件礼服出席,让她明白受艾略特殿下喜爱的主角是谁啊!」 * 『我在进宫时顺道经过,看见盛装打扮的访客接二连三走进地牢里。』 接到玛格丽特告知的情报,艾略特等人连忙赶往现场。 「可恶!我应该在白天就要发现的……」 「就是说啊……毕竟蕾切尔小姐一旦做出奇怪的举动,殿下不可能不受害。」 「你那是什么判断标准?」 地牢入口的门是敞开的,从中透出令人目眩的灯光与愉快的嘈杂声响,甚至透到后院。 「可恶!有哪个笨蛋会在地牢里开派对啊……!」 「因为她是蕾切尔小姐啊。」 「毕竟是姊姊啊……」 众人冲下阶梯,映入眼帘的是…… 将室内照得如白昼般明亮,横幅的水晶吊灯。 以晚宴来说较为轻松,但仍相当程度盛装打扮的绅士淑女。 室内摆设了好几张理应不存在的桌子,服务生陆续摆上料理。 而狱卒则穿著平时的微脏制服并打上领结,在角落协助从酒桶里装葡萄酒。 ……狱卒。 「喂,你啊!」 「啊,是殿下啊。」 「『是殿下啊』个头!你在搞什么!」 「我担任侍酒师。我试喝过了,不管是红酒还是白酒都非常好喝喔。也有粉红葡萄酒,只有这款是瓶装的,而且只有一箱,如果不赶快喝就没有喽。」 「我不是问这个!你的工作明明是管理地牢!为什么不在这些人进来前阻止他们!」 「呃,可是啊……」 狱卒这么说著,环顾周遭…… 「这么多大人物一群一群地抵达,您认为我挡得了吗?」 「这就是你的工作,只要把他们赶走就行了吧!」 「不过他们说自己有收到邀请函,就这样硬闯进来……而且还有许多语言不通,只会讲几个字的外国人。」 「什么!」 艾略特推开身分相当高贵的人群,抵达看似愉快地谈笑著的蕾切尔身边。 「喂,蕾切尔!这阵骚动是怎么回事?」 「啊,殿下,您好。」 蕾切尔同样也盛装打扮。她身穿藏青色晚礼服,含蓄地只戴上珍珠装饰品。那是与入狱时不同的礼服。 她不可能打从一开始就在牢房里准备好这些服饰,绝对是中途弄进来的。 艾略特以似乎能杀人的视线瞪著蕾切尔,她则以与朋友普通交谈般的沉稳口吻回答: 「仔细想想,我还没办过乔迁派对呢。」 「乔迁派对?」 「不过,毕竟我现在处于这种情况。」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我认为并不适合在殿下跟前邀请一般的贵族或政治家……因此今天的宾客,我很自制地限缩范围,只邀请相交甚笃的各国大使、圣职人员或商界人士。」 「这种半吊子的顾忌是怎么搞的?」 艾略特环顾一周,发现虽然有认识的人物,但的确尽是些外国人,也有许多穿著正式服装的圣职人员;虽然也有些穿著普通晚礼服,说著王国语的人,但因为完全没见过,八成是商人吧。既然与公爵家有交情,想必全是相当等级的富商,而乔治似乎认识那些人物,脸色变得相当惊人。 艾略特拚命压抑著吶喊出声的冲动。而蕾切尔则无视于他,陆续接受宾客致意,并状似亲密地相谈甚欢。虽然她独自待在铁栅栏另一侧,却没有任何人在意。倒不如说,反倒是艾略特一行人有种身处地平线另一端的疏远感。 「该死的蕾切尔……!」 外国人、金融界与宗教界──换言之,现在在场的尽是些单靠王子的权力无法控制的人物,也难怪狱卒无法阻挡了。 那些人看了目前的情况,究竟会偏袒蕾切尔还是艾略特,这点不言可喻。对方(蕾切尔)利用派对漂亮地表达立场,自己若是采取墨守成规的应对方式只会造成反效果。 艾略特咬牙切齿到几乎发出声响,而在他面前,蕾切尔正与一名长著浓密白胡子的老头子开心地聊著某些听不懂的话题,并愉快地乾杯。 「坐牢赞啦~~!」 「赞啦~~!」 两人兴奋地大喊,艾略特不由得开口反驳: 「喂!坐牢哪里开心了啊,可恶!」 「等等!不行,殿下,请忍住!那位大人是枢机主教,不能找他吵架啊!」 乔治拚命拉扯加以阻止,艾略特只得吞下悔恨的眼泪撤退。 「可恶,就不能设法告诉这些人蕾切尔有多邪恶吗……」 「只能日后分别派人前往说明情况了……不过人数众多,记得住宾客有哪些人吗……」 在气氛热烈的派对会场一隅,艾略特与乔治躲在酒桶旁悄声交谈著。 这时,玛格丽特「哼」地鼻子喷气,站起身来。 「艾略特殿下,由我去向大家说明!」 「玛格丽特?」 「这样很奇怪啊!艾略特殿下明明是正义的一方,竟然被邪恶的蕾切尔小姐愚弄!」 「愚弄……」 话虽没错,但被玛格丽特这么一说…… 艾略特变得沮丧,乔治连忙安慰他。在这时候,玛格丽特跨著大步站到角落的箱子上。 「各位~~请听我说!」 玛格丽特那在派对中显得不合时宜的呼喊声,令来宾想说「怎么回事?」而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各位,我不知道蕾切尔小姐对您们说了些什么,但真正邪恶的人是她才对!艾略特殿下是为了帮助我,才斗胆将未婚妻蕾切尔小姐定罪并关进监狱的!别被她欺骗了!」 会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在鸦雀无声的会场里,玛格丽特站在箱子上骄傲地挺起平坦的胸部。 声音在几秒钟后恢复。 以艾略特不乐见的方式。 「哇哈哈哈哈!」 「its a nice joke!」 「坐牢赞啦~~!」 酒过几巡,宾客只认为是某种余兴节目,纷纷拍手喝采,而玛格丽特搞不清楚情况地转圈向周遭鞠躬的模样,使得内容更加没说服力。 最后,玛格丽特甚至被卷入骚动中开始一起乾杯。 「坐牢赞啦~~!」 「赞啦~~!」 玛格丽特将盘中的料理堆得像山一样高,眼神闪亮地回来。 「艾略特殿下,我成功喽!」 「哦,是啊……」 艾略特不敢告诉她其实完全无效,只能兀自消沉;而玛格丽特则将美食塞满两颊,并感到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 这时,乔治突然发现。 「咦?赛克斯呢?他不是也一起来了吗?」 狱卒一边倒著新的酒,一边指向会场正中央。 「骑士小哥从一开始就非常享受派对喽。」 赛克斯大啖著白天没能吃到的料理与美酒,情绪高亢地与不认识的大叔热切交谈著。 「真棒,不晓得能不能 每天举办呢。」 「哇哈哈哈哈,我也觉得(me too)!」 「我也觉得!」 赛克斯与邻国大使乾杯。 「坐牢赞啦~~!」 26  千金小姐疼爱弟弟 现在是透入的阳光最为明亮,悠闲的午后时光。隔著铁栅栏,内外侧分别摆了一张小桌子,两名千金小姐如同照镜子一般,坐在那里享用著午茶。 「乔迁派对非常成功喔,亚历山德拉。感谢你协助事前作业,真是帮了我大忙。」 与开心的蕾切尔面对面坐著的人物,是个有著微波浪卷金发与翡翠般澄澈的绿色眼眸,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蕾切尔的谢词令她扬起嘴角,回以渗出惊人气势的微笑。 亚历山德拉?蒙巴顿侯爵千金。她是蕾切尔可以展现本性的朋友,是拥有家人般交情的特别伙伴。 与乍看之下不起眼但外貌清秀的蕾切尔相比,亚历山德拉不仅鲜明抢眼,也拥有散发著自信的美丽容貌。倘若她身穿的并非礼服而是裤装,再戴上佩剑,就会令人想称呼她一声大姊头了……就是如此与蕾切尔类型截然不同的美女。 「外交方面的事就交给我吧,蕾切尔。毕竟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托父亲担任高级外交官员的福,亚历山德拉在外国大使馆高层的人面很广。乔迁派对会有许多外国大使参加,以及在那之后王子的丑闻并未扩散,也都是多亏她在暗地里疏通。 「不过打击殿下感觉也很有趣呢,早知道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她以富挑战性的表情咧嘴一笑的感觉实在有模有样,与地牢杀风景的石墙形成的背景相结合,简直像是冒险故事的女主角。 反倒是蕾切尔的柳眉垂成八字形,略显困扰地轻轻微笑。 「这么做也不错,不过若是打击过头……让对方累积了压力,朝奇怪的方向爆发就伤脑筋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打算怎么做,要原谅他了吗?」 亚历山德拉明知没这回事,却还是装腔作势地询问;另一方面,蕾切尔面对挚友的问题,只露出怯懦的笑容耸了耸肩。 「嗯,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所以,我要在对方破裂之前迅速施以致命一击。」 看似怯懦的只有外表而已。 「其实你还想悠哉地多花些时间享受吧~~」 「虽然遗憾~~……不过得在没有耐性的殿下失去理智做出不顾后果的行动之前,先一步将他击溃,让他无法卷土重来。」 「那么,我也会努力支援你的。」 「呵呵,拜托了。」 两名少女可爱地抿嘴微笑,一边以茶杯轻轻互碰。 * 乔治?佛格森跳下马车,将公事包粗鲁地交给出来迎接的管家后就走进玄关。 脚步声在宽敞的走廊上夸张地回荡著,他以紊乱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房间。 「可恶!每个家伙都这样……」 将不肖的姊姊逼上绝境的计画迟迟没有进展。 简单的恶作剧起不了作用,但如果做得太过头,变成加害对方,正当性又会遭人质疑。必须找出能打击姊姊精神,又不会被第三者判断做得过头的界线……这种事真的存在吗?老实说自己不太有自信。 不只如此,王宫的朝臣都害怕遭到牵连而退缩。 他们希望在国王下达裁决为止都不与这件事扯上关系,对于在姊姊周遭做些小动作一事,都有各式理由加以推托而不愿协助。充其量也只能派骑士团在地牢周遭监视,提防间谍入侵而已……而且,姊姊甚至办了一场若是没与外界联系就不可能成功的派对,卫兵至今仍连一只老鼠都没抓到。 虽然阻止了来自公爵家的支援,却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乍看之下,宅邸内部并没有类似的动向,不过确实有人在运送支援物资给姊姊。家里表面上无人反抗乔治,他却强烈地感觉到阳奉阴违的气息。 老实说,乔治已经无计可施了。至今仍看不见试图危害乔治等人的耀眼太阳──玛格丽特的敌人全貌。 「可恶,真是的……!」 乔治一边想著「今天直接上床睡觉吧」一边打开自己的房门。 乔治往自己房里踏进一步,端详房间时的印象……实在无法一言以蔽之。 「!」 当下没有发出惨叫,乔治甚至都想夸奖自己了。至少,他认为自己没有腿软瘫坐在地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在他的房间中央…… 有许多书籍或图画等物品,运用桌椅等家具摆设得让起居室像时髦的书店一般……而那是乔治原本藏起来的物品。 情色小说、性感女演员姿态有失体统的肖像画。 写著不能见人内容的机密日记、写好却不打算寄出的情书。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 乔治为了避免打扫的女仆发现,(自认)小心翼翼地藏在各处的珍藏品此刻齐聚一堂。 「什……什……什……」 乔治惊慌失措地将光明正大陈列著的黑历史遗产聚集起来,以因为恐慌而无法好好运转的脑袋拚命地思考要藏去哪里……虽说既然被人拿出来装饰,就表示地点已经完全曝光了……身为持有者仍不得不这么做。 总之,他为了避人耳目,先随便找了个提包塞进去,并暂时藏到床底下。 「……可恶,是谁……?」 想必是站在姊姊那边的佣人,因为不满自己的行动而做出的好事。 有谁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乔治一一回想佣人的长相,焦躁地将桌上的书整理起来。 这时…… 出现了一个被书压著的陌生信封,那是女性用的粉红色信封。 「……什么?虽然我只有很不祥的预感……」 不过,如果不确认就什么也不会开始。 乔治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他将信纸摊开……瞥了一眼后,这次真的发出了惨叫。 * 入夜后,在地牢前侧的房间里。 乔治在铁栅栏前向牢房下跪磕头。 「姊姊,非常抱歉!」 弟弟将额头贴在石版地上,浑身发抖的模样……令原本打算就寝而整理著床铺的蕾切尔感到纳闷。 「哎呀,乔治,你怎么啦?」 她虽然看似不知情,但并非如此。绝对不是这样。 乔治将额头紧贴在冰冷又凹凸不平,令他感到疼痛的石版地上,向恐怖大王(蕾切尔)大声疾呼: 「当初对于针对玛格丽特的欺凌一事,我没有加以确认就断定是姊姊的错,真的非常抱歉!」 「哎呀,你干嘛突然说那种话,发生了『什么事』吗?」 即使对方装傻,乔治仍只能一股脑地向姊姊磕头。 「……姊姊,请你……请你……将写在信上的事情保密……」 弟弟拚命地哀求著,蕾切尔仍继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乔治,你真是的,公爵家继承人可不能随便向人下跪喔。说到信嘛……」 蕾切尔暂时停顿,将歪著的头倒向另一边。 「指的是五岁那年的九月,你尿湿裤子请我帮忙洗的事? 还是七岁那年的二月,你因为被烟火吓到而站著失禁的事? 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令人 微笑』的往事呢。」 蕾切尔看著胆怯的弟弟,露出微笑。 「如果不是那么小的时候的事…… 是指十一岁那年的五月,你对性产生兴趣,偷偷跑进姊姊的衣柜里到处抚摸礼服的事? 还是指十四岁那年的六月,你确认四下无人后在我的床上打滚,嗅著床单的事? 如果不是这些……就是十五岁那年的七月,也就是去年偷了我准备送往洗衣室的内裤收藏的事喽?」 「对不起!姊姊,真的很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恐惧万分的乔治只能拚命道歉。 乔治发现的粉红色信封…… 装在里面的信纸上条列著好几项乔治做过的事,尽是些一旦被别人知道,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内容片段。 写下这些内容的人是姊姊,毋庸置疑。那熟悉的漂亮书写体,将只要有任何一项被周遭得知就会身败名裂的事情,如历史年表般冷淡地条列出来。 自己明明是确认过四下无人才做出那些举动的。 若是她没提起,有些事甚至连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别说是姊姊,理应连自己的贴身佣人都没有看见的事情,却被赤裸裸而不带感情地条列出来。 而她既然知道这么多…… 代表那些乔治本身也有印象,信件内容并未提及的「字里行间」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换言之,粉红色信封的信只是节录。 姊姊既然能够写出这么多细节,表示她不可能没有完全掌握乔治的黑历史。 似乎对乔治颤抖的模样感到困惑,澈底装纯真的姊姊露出伤脑筋的模样。 「哎呀,乔治,你用不著那么害怕嘛。姊姊只是因为不知道何时会遭殿下处刑,才将无法留存的回忆付诸信件而已喔。因为有许多『令人怀念』、『不由得微笑』的回忆……所以想稍微跟弟弟『分享』而已。」 而且姊弟之间的绝对强者(姊姊)华丽地……仅有嘴角优雅地扬起笑了。 「乔治正值青春期,一旦与条件好的玛格丽特小姐相恋,就会把与姊姊之间的琐碎回忆(在家里做出的好事)忘了吧。毕竟姊姊身陷囹圄,不知何时会死去,只希望如今已经羽翼渐丰(离开姊姊)的出色弟弟能够稍微记得自己……即使此身与露共消融,希望姊姊仍能持续活在你的心里(想必能成为镇石吧?)。」 「这……这是……!」 「区区」单方面被压著打的艾略特王子绝对无法让姊姊一声不吭地乖乖受刑。虽说她是明知如此还故意这么说的……但乔治并没有蠢到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斗胆当场指摘她。 迷人的姊姊(蕾切尔)露出怎么看都不像是担心被处刑的美好微笑,她的手中握著一本笔记本。 「啊,不过乔治对玛格丽特小姐著迷,脑子里根本没有半点空间容得下姊姊对吧?所以,我就尽我所能把记得的事情写进笔记本……对了,交给父亲与母亲大人好了。作为成长纪录的一环,在两位的结婚典礼上也能请他们挑几段往事来介绍,如何?这么一来,在六呎之下的姊姊也能因为做了件好事而放心,并一直守护著你到最后了。」 「姊姊,拜托你!求你……千万别将写在笔记本中的内容告诉父亲或母亲!」 「姊姊?乔治以前明明会很可爱地称呼我『姊接大人』的……」 「姊……姊姊大人!」 「姊姊?」 「姊……姊接大人……求求你……求你千万别将我的丑事告诉父亲与母亲!」 「咦~~可是姊姊已经没有将来了,这样就无法好好守护乔治……」 「即使殿下错了,我也绝对会阻止他,不让他对姊姊……姊接大人下手的!」 「不过你也相信我曾对玛格丽特小姐做出许多……虽然我不知道内容,总之就是许多过分的事情吧?」 「不,绝无此事!」 乔治拚命否定姊姊刻意提出的质疑。 玛格丽特的物品遭人破坏、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事情都是千真万确发生过的。 直到半天前为止,乔治也认为这是姊姊做的好事,对此深信不疑……不过,他现在敢断言并非如此。 ……只为了威胁乔治,而能从牢里安排这么多事情的人,不可能会为了欺负情敌做出那种温吞的事情来。 正确来说,如果对方真的是情敌,她不会只是欺凌的程度就善罢甘休。 而姊姊一旦认真起来……玛格丽特此刻应该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我相信姊接大人没有对玛格丽特出手!我愿意写下誓文!……所以,所以姊姊……姊接大人,请万万别将那本笔记交给父亲或母亲!拜托你!」 「哎呀,是吗……只要不告诉父亲与母亲大人就够了吗?」 「是……是的!」 「真的吗?没有其他人吗?」 「咦……?」 姊姊奇妙的确认话语,令乔治不知所措。 虽然感觉她似乎愿意替自己保密,令他感到谢天谢地……但是其他人是指? 仔细想想,毕竟是姊姊,很有可能因为「似乎很有趣」就捉弄自己。 「那……那么……也请别告诉女仆长(玛莎)……」 「还有呢?」 「咦?呃~~……还有殿下与玛格丽特也是……」 「还有其他人吗?」 姊姊特地一再询问。 前方明明确实设有地洞,但他却搞不清楚蕾切尔究竟有何意图。 乔治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冷汗直流,他拚命思考是否还遗漏了谁。 「其……其他人……那……那么,也请别告诉赛克斯与其他伙伴……」 「这样啊。」 姊姊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结束追问令乔治松了口气,这时…… 在乔治面前的蕾切尔靠近铁栅栏,往与乔治所在位置截然不同的方向,将笔记本穿过铁栅栏的缝隙递了出来。 「我明白了,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谢……谢谢你……」 「其实因为『她』已经在场听见了内容,我原本还担心你事到如今才说不行的话该怎么办呢。」 「啊?」 乔治还无暇因姊姊奇怪的话语感到纳闷……他的身后就传来了叩叩的脚步声。 「咦!」 他回头一看,只见从石阶旁的暗处…… 一名外表华丽的少女现身。 类型虽然不同,但拥有足以与姊姊匹敌的美貌,气势如同女王的少女面露微笑靠近牢房,从蕾切尔手中接过了笔记本。 乔治因为惊愕与恐惧,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啊……啊……啊……啊……」 少女依然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向吓得腿软的乔治行了个典雅的淑女之礼。 「好久不见了,乔治少爷。自从我随家父游历各国起,一年多不见了吧……」 表情虽然淑女……只有眼神却如猛禽类一般的美少女笑容满面。 「我是明明身为青梅竹马,却只分开一年就遭到遗忘的存在、不肖未婚妻、未婚夫与他人私通的亚历山德拉?蒙巴顿。好久不……倒不如说『请多多指教』?或者该说『初次见面,幸会』才对呢?」 「噫……噫~~~~!」 「哎呀,乔治少爷。就算我是连认识十年的交情也被遗忘,可有可无的女人,看见你 后记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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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初次见面,也感谢连载期间给我鼓励的各位。 非常感谢您购买书籍版《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 这次能将我投入许多心思的这部作品以「纸本」形式献给各位,令我感到非常开心。 《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是我从平成三十年(二○一八年)四月到五月之间于投稿网站「成为小说家吧」连载的作品。连载期间虽短,却获得各位读者大为赞赏,仅刊载一个月的作品竟然获得该类型的年度第一名,对我而言也是空前绝后的一部作品。 这次随著出版实体书而大幅加笔,在内容上多了五成,分量上则多了七成。我将作为主轴的故事维持原样,并尽可能增加巩固周遭的支线故事,努力让世界观变得更加庞大,希望各位会觉得有趣。 其实,《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这部作品,完成品与我著手撰写前的构思截然不同,是做了很大的改变后才呈现给各位的。 我从前年十月开始在「成为小说家吧」投稿,第一次投稿的短篇或许是新手运使然,突然在日间排行冲上第二名,评价也超过了三千点。这不是相当惊人的数字吗?我高兴起来,将所想的剧情大纲化为文字陆续投稿……但后续作品的成绩全都没超过第一部作品,排名也愈发低落,呈现出每况愈下的状态。尤其在跨年之后更加惨烈,去年起的所有作品全都达不到一千点,令人相当泄气。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整理著下一部作品的纲要,这时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比原本准备好的两三部短篇更有意思的点子。 随著条列出情节发展,主角(就是后来的蕾切尔)的各种找碴行径的哏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配角随之出现,故事围绕著他们而生……意料之外地成了一部内容充实的作品。蕾切尔在故事中对苏菲亚说过的「只要创造出角色,角色就会自己动起来」这句话,指的正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我的经验中,像这样诞生的大纲会透过笔尖传达气势,这一定会很有意思。 此外,就某方面而言,「享受牢狱生活」是个在登场瞬间便决定成败的哏,如果有其他人发表了「在牢房里生活的千金小姐」的故事……不管故事内容如何,都会变成炒冷饭而失去冲击性。就这方面的意义上来说,如果要将这份纲要写成作品(明明就不知道有没有竞争对手),能否成功发表也是与时间的赛跑。 我就这样扑向这份灵感,优先开始撰写这个刚出炉的故事,并暗自期待这个故事或许能成为久违的两千点等级的作品。 然而掀开盖子后,竟然获得了超乎想像的好评,我自己是最吃惊的人。在第三天左右就登上该类型日间排行第一名……原本虽然渴望却明白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奖杯就这样突然被扔了过来。容我重申,我自己其实是最吃惊的人。 我当初的预定计画是先每天投稿到作为序章的第五话为止,接著再以周刊的步调连载。到此为止,故事还只停留在「蕾切尔毫不在意王子的意图,在监狱中享受著自甘堕落的愉快生活」的阶段。 不过既然获得了这么好的评价,我打算趁评价正好的时候继续往前冲,于是临时决定续篇也竭尽所能地改成每天刊载。神奇的是,该说是像这样将自己逼上绝境,反而产生了马拉松跑者的愉悦感吗……我的执笔时间是从半夜到天亮,在不可思议的精神状态下撰写的期间,小哏与发展的点子接连不断地涌现。下一话从未完待续的故事接续而生,需要的角色陆续登场,故事变得愈来愈庞大。 结果…… 起初的纲要只是十五话左右的中篇故事,变成了两倍长的三十一话。也有超过半数的登场人物,是著手撰写晚宴场景的内容时还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各位的评价,在连载时获得好评的那一幕或这个角色都不会诞生了。 虽然只是一部正好持续了一个月的短期连载作品,但多亏有各位的声援支持,才能顺利完结,并得以不留任何遗憾地尽情挥洒。也因为受到这样的瞩目,作品才会获得出版社的青睐,并像这样由kadokawa协助增补修改后付梓出版。 然而,尽管认为自己已经将想写的内容在网路版尽情发挥了,在编辑要求「请在书籍版放入全新加笔的内容」时,还是会产生欲望。由于急著连载,是不是成了一部只有主线故事的作品呢?除了入狱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还有其他该述说的故事呢?──我这么思考后提笔撰写,又追加了十五篇以回忆故事与蕾切尔之外的故事为主的内容。以网路版为骨架,加笔故事增添血肉,才成了堪称完全版的内容。 如果只是自得其乐地撰写故事而没有刊载给人欣赏,并满足于当初所构思的内容,我想故事架构就不会因此变得庞大,也无法获得发表的园地了。 自己所写的故事获得好评这点令人非常高兴,而出版成正式「书籍」排列在书店里,对于出于兴趣而撰写小说的人来说更是个未竟的梦想。 一旦实现了梦想,站上名为出书的高台,更能深切体认到自己是受到众多人士的支持才能抵达这里的。 在「成为小说家吧」替我加油到最后的各位读者。 在书店亲自拿起,以及在网路书店按下购买键的各位书籍版读者。 替我这部原本只是分享给友人的小说提供公开园地的hina project。 读取无形的形象,并绘制成具体美丽插画的锅岛テツヒロ大人。 在装帧与书页设计等制作成书的外观上,呈现出色成果的balcolony.骑马大人。 还有以第一位接触我并支持著我到拙作出版的责编清水大人为首的kadokawa。 多亏了这份由网路联系,少了任何一人都无法达成的缘分,《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才能成为「书籍」。 在这里要向各位献上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谢之情。 这份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的感激,令我对自己的文采不足之处更加难为情,就此搁笔。 于平成最后一年 山崎 响 第6章 永别了,赛克斯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29  千金小姐在地下室举办演奏会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吗?」 艾略特王子的愤怒今天依然难以平复。 固守在地牢里的前未婚妻一再把自己当傻瓜耍。如果不设法报一箭之仇,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起初的目的理应是要让千金小姐向自己求饶,却在不知不觉间发展成这种情况。目标越来越低……这不像话的部分,他决定当作没这回事。 活在当下,这就是艾略特。 前些日子,被艾略特任命为参谋的公爵家公子乔治?佛格森,基于不得已的理由脱离了艾略特的侍从团。 原因是他被结束视察旅行归来的未婚妻逼著优先接受继承人教育,每天从早到晚都被未来的妻子严厉压榨。 乔治憔悴不堪的模样,令艾略特等人不禁为之掬一把同情泪。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不过…… 乔治的未婚妻很有可能是艾略特的宿敌蕾切尔?佛格森为了解决乔治而找来的刺客。竟然能将令目标(乔治)抬不起头的对象纳为伙伴,那家伙究竟使了什么骯脏的手段? 为了世界和平及与玛格丽特的灿烂未来,无论如何都得让蕾切尔哑口无言──艾略特再度下定决心。 话虽如此── 对手总是先发制人,自己至今为止从未赢过。即使跟侍从们开会讨论,也完全想不到好主意。毕竟要是真能想到,他早就打败蕾切尔了。 就在众人低声沉吟时,玛格丽特端著泡好的茶走了过来。 「大家请用茶~~」 「哦,谢谢你!」 就在男生围过来享用「我们的天使」泡的茶时,玛格丽特看向誊写会议纪录用的纸张。 「艾略特殿下,想不到什么好点子吗?」 「是啊,完全没有头绪……总觉得不管采取什么攻势,对方都能加以反击……」 王子殿下不战而溃。 玛格丽特在来回看著进攻计画与遭对方攻击的内容清单时,指了其中一行。 「艾略特殿下,不需要勉强想新方案,而是改良蕾切尔小姐做过的事来反击,如何?这是蕾切尔小姐想得到的极限吧,如果加以扩大后还治其身,她应该就无计可施了吧?」 玛格丽特无心的提议令艾略特拍了大腿。 「就是这个!」 王子殿下也察觉得太迟了。 身为未来的执政者,艾略特暴露出令人相当不安的特质,但众人仍高兴地讨论起计画。 * 蕾切尔一如往常地悠闲度过怠惰的一天后,心想著差不多该睡了,开始准备床铺。 「嗯。」 当她正准备在枕头上滴点薰衣草精油时,上方传来开门声,众多访客嘈杂地走下石阶。不用说也知道,是王子殿下一行人。 「哎呀,真难得,竟然在这种时间造访。」 「哈哈哈,我来打扰啦,蕾切尔!」 「真的十分扰人呢。」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艾略特却莫名有精神,这令蕾切尔感到纳闷。 不,情绪莫名高昂,大概是因为脑子那个吧……不过他不知为何拿著看似小提琴的东西。不对,那正是小提琴。 跟在他身后的赛克斯扛著两个木桶。 而赛克斯后方的玛格丽特搬来大量的锅子。 她身后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家伙则捧著一大篮空罐。 最后面一脸厌烦的狱卒不知为何拿著三角铁。 蕾切尔将手抵在额头上。 「我实在看不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唔哈哈哈哈,蕾切尔,你觉得是什么?猜猜看啊!」 「……在做资源回收吗?」 「那是王子该做的工作吗?」 「没事每天跑来地牢也不是王子该做的工作吧。」 怪异的一行人就这样在地牢前侧的房间排列起手中的破铜烂铁。 蕾切尔看了配置后,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锅子的排法就像是鼓组。 「原来如此……打算不让我睡觉是吗?」 艾略特扬起嘴角,洋洋得意地夹好小提琴,以装腔作势的口吻向蕾切尔宣布: 「我们想在夜里进行合奏练习,不过找不到发出声音也无所谓的地点,于是想到如果在地牢里,就算发出惊人声响应该也没关系。我们练我们的,你想睡觉也无所谓喔。」 艾略特又露出「成功啦!」的表情接著说: 「啊,如果你想欣赏当然也可以喔,希望你听完后说说感想。」 最后,所有人怎么看都像在炫耀似的戴上耳塞后,准备好各自的乐器(?)。 艾略特的小提琴发出彷佛上百年没使用过的生锈铁门般刺耳的尖锐声响。 赛克斯使出吃奶的力气痛殴木桶,发出震天价响的噪音;玛格丽特用棒子敲打排列好的锅子,金属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 在准备时被人称作波兰斯基──相信这是他的名字──的家伙,胡乱甩动绑著绳子的空罐;视线飘远的狱卒则是在奇怪的时机敲响三角铁。 毫无秩序可言的噪音在地牢里回荡。单是各种刺耳噪音响起,即使戴著耳塞也难听得令人鼓膜疼痛。 「这出乎意料地有趣啊!」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问,我有存在的必要吗……」 狱卒喃喃自语的声音过小,很遗憾地传不进任何人的耳中。 蕾切尔戴上午睡用的耳塞后,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欣赏。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这点令人感到不安,不过相较于平时总会迅速反击,她保持沉默的模样令艾略特愈发愉快。 「再加把劲吧!」 「喔喔──!」 「请问……已经是下班时间,我想回家了耶……」 「哈哈哈,今晚要彻夜演奏!」 不过,艾略特有一点没有算计到。 即使打算胡乱敲打,人类只要长时间敲著某样东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节奏。 就算原本想发出毫无意义的惊人声响,只要一直持续演奏下去,就会下意识地产生规律的声音。 逐渐地……没错,毫无秩序可言的噪音渐渐产生了旋律。 原本闭著双眼聆听的蕾切尔突然站起身。 她在木箱山里翻找,折返时手上拿著小号。正是在某天夜里以优雅的高分贝吵醒艾略特的……那支小号。 如同曾经对著月亮吹奏一般,少女将小号抵在唇边。她沉睡似的闭上眼,将空气吸满肺部后,静静地将第一口气息吹进铜管乐器。 ……原本充斥著噪音的地下空间流泄出一道令人灵魂为之震颤的优美音色。 这一刻撼动了历史。 在这群人当中,唯一具备音乐涵养的恐怕只有蕾切尔。 由于她的参战,使得各自为政、强调自身存在的乐器(?)声音产生了方向。 藉由作为根基的旋律诞生,众人已经开始出现节奏的演奏(?)被吸往同一个流向。如同配合蕾切尔的小号,小提琴改变了旋律起伏;敲打锅子的节奏也随之改变。 回过神来,六人演奏乐器(?)的步调逐渐合而为一,转变成重叠而无法分割的微妙合奏。隐约夹杂著不 协调音的演奏令人焦躁。 众人原本只是想制造令人不悦的噪音,现在却不知为何拚命侧耳倾听并寻找节奏,试图让声音和谐。 「……呜,我明明才是主调!这样下去会被蕾切尔吞噬!」 艾略特拚命拉著小提琴,发出猫抓玻璃还比较好听的声音,坚决不让半途参战的蕾切尔夺走乐团的主导权。 王子殿下已经完全遗忘自己当初的目的,只为了夺回主旋律地位而持续向小号挑战。 蕾切尔的小号以满溢的灵魂剧烈吶喊著。 艾略特的小提琴充满热情地炽烈轰鸣;赛克斯敲打木桶的鼓槌则敲打出无忧无虑的高昂节奏。 玛格丽特的锅组(鼓组)在间奏时的华丽独奏令人著迷;波兰斯基陶醉其中地使劲挥舞著整串空罐。 而负责收尾的,则是满脸写著好想赶快回家的狱卒那毫无干劲的三角铁。 完美。 真是一场完美的演奏。 彼此强烈的个性碰撞,互相抗衡的同时形成融合的音色。 没有乐谱,也没有作为主题的曲目。即兴创作出来的旋律增幅并笼罩住六人,一首全新曲子就在不知不觉间诞生了。 没有听得入迷的观众,也没有人记下乐谱。有的仅是充盈此时此刻的剎那间的灵魂。 「五人」就这样暂时通体舒畅地沉浸在这无法重现的一曲之中。 而狱卒只想赶快回去。 就在他们抵达忘我境界的瞬间。 「吵死人了!你们以为现在几点啊!」 侍女长的怒吼传了过来。 「殿下,请您适可而止!想玩是无所谓,但您又不是小孩子了!至少该明白王宫里住了许多人吧?」 侍女长从惊恐万分的艾略特手中抢走小提琴。 「不……不是,我……」 「在下!」 「是!……在……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 「您在大半夜摆了破铜烂铁玩起乐团游戏,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对不起!」 赛克斯从旁插嘴: 「不……不过,侍女长,殿下是为了给蕾切尔小姐……」 一点教训──他原本想这么说。 但侍女长叹了口气后点点头。 「没错,还有这一点!就算地牢的隔音效果可能不错,但是就不能替被关在这里,可怜的佛格森小姐著想吗?瞧,她甚至得用棉被掩盖住头,真是可怜……」 「咦?」 经侍女长一说,众人同时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还在热情地吹奏小号的蕾切尔已经钻到床上缩成一团了。 「啊,不但被关在这种地方,甚至还遭受如此过分的刁难,真是可怜……」 「不不不,等等!蕾切尔直到刚才……」 就像要否定王子的辩白,蕾切尔探出头来,噙著泪水倾诉: 「侍女长……呜呜……我很想睡觉,但是殿下等人闯了进来……」 「你……你这家伙!只有你一个人假装事不关己,太诈了!」 「呜呜呜……我好难受喔……」 「哎呀~~!殿下!佛格森小姐在大半夜受到这种对待,您都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呃,就说了,这家伙明明也兴致勃勃地……」 「看到她这副模样,您怎么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到楼上去,我要好好训诫一番!」 「是真的!相信我!」 「咦?连我们也要?」 「我也要吗!为什么?我想回家啦!」 「给我闭嘴!」 就这样,除了蕾切尔以外,临时成军的乐团团员全被带走,强制参加侍女长训诫到天亮的课程。 * 地牢再度恢复宁静,到刚才为止的事情简直就像谎言一般。 蕾切尔无奈地调整好枕头,轻轻熄了灯。 30  千金小姐做运动 蕾切尔从书上抬起头,侧耳倾听微微传来的声音。 「这是……骑士团在训练吗?」 从换气窗外隐约传来某人在相当遥远的地方发号施令的吶喊声。 由于距离太过遥远,听不出对方在喊什么,不过蕾切尔一边听著,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这么说来……最近都没运动呢。」 自己原本在生活中也不热衷运动,不过因为时常在宫里走动、接受王妃教育时被压榨,运动量与现在完全足不出户的情况相比大上许多。 虽说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运动量不足而发胖…… 「搞不好最近睡眠比较浅,也是因为运动不足。」 却对重要的睡眠造成了影响。其实睡太多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蕾切尔「唔……!」地鼓起脸颊,可爱地瞪向半空。 「说得也是……毕竟只是待在牢房里,完全不会感到疲倦啊。」 她现在的确没有在活动筋骨。只不过如果是普通人,应该会感觉到精神疲惫就是了。 而毫无疲惫迹象,生龙活虎的蕾切尔觉得自己不注意健康而叹了口气。 「这可不行……还身为殿下未婚妻的时候,我明明每天都因为王妃教育疲惫不堪,一躺进被窝五秒钟就会失去意识呢。」 这样也不太健康。 蕾切尔轻轻拍了大腿。 「对了,我之前也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准备了能在牢里使用的运动器材嘛。」 她试著打开木箱找出准备好的运动用品。 「呃~~我记得当时似乎因为觉得有趣而买了什么……嗯,是这个吧。」 * 艾略特前往鼓励参加骑士团训练的赛克斯后返回,走在长廊上时,听见后院传来奇怪的声响。 「欸……你们有没有听见某种喀哩喀哩的声响?」 跟在王子身后的赛克斯与波兰斯基也竖起耳朵,接著面面相觑。 「确实听见了……不过,这是什么声音?」 「感觉像是在刨削岩石的声音啊。」 赛克斯以直觉寻找声音来源……抵达了地牢前方。走到这里,就能清楚听见牢里泄出刨削著某种东西的声响。 「……喂,又是那家伙吗?」 「只要在后院附近发生什么怪事,都可以肯定与蕾切尔小姐有关,不会错。」 众人抱著「她绝对不是在做什么好事」的确切想法走下石阶,就看见蕾切尔正拿著一把手摇钻,喀哩喀哩地凿著石墙。 「喂,蕾切尔。」 「哎呀,是殿下啊。请问有何贵干?」 似乎正好告一段落,蕾切尔转过头来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蕾切尔穿著可以看见手脚,暴露程度较高的单薄衣裳,再加上正在用钻子在石墙上挖洞而满身大汗,展现出令男人们有些难以直视的模样。 「就算不会有人看到……你这副模样还真是……」 「哎呀,因为我正在运动,才会换上方便活动的服装。」 她这么一说,艾略特等人就看向她的手边。 「……喂,赛克斯,最近流行什么刨挖石头的运动吗?」 「既然蕾切尔小姐会这么做……就表示应该有吧?」 「为什么在牢里的囚犯会知道外头流行什么啊?」 三人小声讲悄悄话后,将视线移向蕾切尔,只见她以毛巾擦拭脸 颊并露出傻眼的表情。 「又不是石匠竞赛,我从没听说过那种运动喔……」 「咦……?但你刚才说在运动……你到底在做什么……」 艾略特再次看向蕾切尔手边,只见她放下手中的钻子,拿起某种突起物装上石墙。 那是能以手掌包覆的物体,看起来跟半埋在土里的小石头有点像。物体正中央插著类似木桩的东西,蕾切尔拿起锤子将它敲进刚才所凿的洞里。 定睛一看,整面墙上装满了那种形状各异的物体。 「这是什么?」 原本如围墙般以石头交错堆砌而成的墙面上钉著异样突起物。若要举例,那看起来就像是被海浪来回拍打的大岩石上吸附著满满的海星,外观乍看之下有些恶心。 似乎是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了,蕾切尔回答艾略特的问题: 「这是把手点。」 「……把手点?」 蕾切尔在手掌洒上看似石膏粉的粉末,一边抓住钉在墙上的突起物,做出攀上墙壁的动作。 「好,没问题了!」 蕾切尔自顾自地下结论,露出灿烂笑容。 「不,我完全看不懂你在做什么。」 而艾略特则有种被放置不管的感觉。 蕾切尔在手掌洒上白粉,并用手指攫住或脚尖踩住突起物,攀上墙壁。从蕾切尔尝试的动作看来,这似乎就是她所谓的「运动」。 「说到底,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叫攀岩!」 蕾切尔自信满满地说著,艾略特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往赛克斯。 「你听过吗?」 「那是不用工具,徒手攀爬巨岩的竞赛,或者该说技术吗……不过,这说起来根本不是会在牢房里做的运动吧……」 赛克斯傻眼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蕾切尔则点头附和。 「就是说啊……毕竟这座牢房的高度不太够。」 「呃,就说了,问题不在那里吧?」 蕾切尔在意方向完全错误的问题,令赛克斯实在无话可说。 蕾切尔放著哑口无言的赛克斯不管,「灵光一现」似的拍了手。 「对了!殿下,可以把天花板打通挑高吗?」 「当然不行!真要说起来,也不准你擅自在牢房墙上挖洞!你要怎么处理啊……竟然在整面墙上凿洞装上怪东西……」 「这才不是怪东西,是把手点。」 「叫它『怪东西』就够了!不准擅自改造牢房!」 面对艾略特的指责,蕾切尔无奈地噘起嘴。 「在我作画时,您明明还笑著欣赏……」 「你、说、谁、笑著欣赏了?我当时可是因为恶臭昏过去了!」 「哎,说起来作画那次也是,如果不准,您要记得先说啊……在我完工后才不允许的话,我也无可奈何。」 「既然这样,你就先来取得同意再动手!不准你一句『无可奈何』就算了!你离开地牢时一定要给我恢复原状!」 「反正我会被关到死为止吧?死后的事我可不知道。」 「还有乖乖赔罪就能出狱这个方案啊!」 「我拒绝。」 * 由于蕾切尔完全不当一回事,在她开始练习后,怒吼到疲倦的艾略特等人就有气无力地走出地牢。 艾略特「唉──」地叹了口气,眺望开始出现一抹红晕的天空。 「欸,赛克斯……」 「……什么事,殿下?」 艾略特仰望著天空,脑子里却在反刍刚才的景象。 「身穿单薄衣物运动的女人……真棒啊。」 赛克斯同样望向远方,点头附和。 「说得没错……这么一想,玛蒂娜也只有流著汗的模样特别棒。」 波兰斯基则在一旁苦闷地扭著身体。 「满不在乎……满不在乎地用毛巾擦拭脸庞……这种强调自己脂粉未施的举动真棒!果然还是自然美人最棒了!」 三名青春期的少年各自怀抱著不同的想法,品味留在眼皮底下的残象一会儿。 31  少女朝著黎明吶喊 在清晨的礼拜堂里。 玛格丽特跪在祭坛前虔诚地祈祷。 ……确切地说,是看似虔诚地祈祷著。 如果想整理思绪而不受任何人打扰,在礼拜堂里祈祷是最好的方法。母亲曾这样告诉玛格丽特。 『向祈祷的人搭话是很失礼的,因此即使是平时很受欢迎的人,在这里也不会受到打扰。』(母亲表示) 『重点是世人会有怨言,追究起来都是上帝的责任。』(母亲表示) 玛格丽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低下头。听在旁人耳中,她的轻柔呢喃就像是在吟咏圣经文句。 乍看之下像是虔诚信徒的她以坐在她旁边也听不见的音量……这么说著: 「我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最后那一步怎样都进展得不顺利呢,上帝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终于掳获王子殿下的心啊!」 面对男人时会戴上面具,但面对上帝则以真面目相待的女人──玛格丽特不仅诚实地表达,甚至还对其下了订单。 「虽然王子殿下由衷对我倾心……但那个臭女人如果不屈服,等国王陛下回来,一切或许就会翻盘啊!这点祢明白吗?差不多该认真工作了吧,拜托祢喽?」 玛格丽特在祭坛上低著头,紧握的双手指尖加重了力道。 「我当然很感谢祢给我带来这样的好运喔。毕竟出身贫民区,能健康地活到十岁已经算运气好了;还长成一个并非随处可见的可爱美少女;在我被卖给变态老头(恋童癖)之前,妈妈就掳获了男爵阁下(爸爸)的心;而且贵族少爷们全都被坦率可爱的我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连王子殿下也对我说我比那个没血没泪的疯女人好……我根本已经在朝著幸福的结局(两人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一路猛冲了嘛!」 玛格丽特愈说愈烦躁,她的低喃音量也渐渐大了起来。 「我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男人们虽然轻而易举地上钩,但女人们找碴的行径真不是普通地过分……说起来,所谓的贵族千金(冷血母猪)太不像话了!那群一副『自己很特别~~』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猴子是怎样?『不要接近我的未婚夫。』啊~~?以冷淡态度对待自己未婚夫的人不就是你们吗?当面对男人说出『因为是政治联姻,没办法』的人又是哪里来的谁啊?尽管如此,当我温柔地向伤心欲绝的男人搭话后,却又焦急地担心未婚夫(男人)会被我抢走,是笨蛋吗?一定是笨蛋吧?去死啦!这群母猪!你们那让自己的男人幻灭的冷淡态度就是推波助澜,让所有男人向外发展的根源啦,白痴们!」 玛格丽特的自言自语愈来愈大声,肩膀因愤怒而颤抖。 「友善亲切地释出善意、勤恳地照顾是基本吧!男人都很单纯,只要对他们低语『我只有你喔。』『我知道你很努力喔!』『无论谁说了什么,我都会陪著你!』这三句话,他们就会对你倾心啦!结果你们竟然说:『别对他多嘴!』啊~~?不说必要话语的人明明就是你们!为了讨人喜欢,我可是下足了工夫努力喔。给我为了提升业绩努力一点啊!该死的混帐千金小姐们!以为是凭著那种态度结婚,再生个嫡长子就能一辈子悠闲度日的终身雇用制(上流生活)吗?别开玩笑了,垃圾!」 脑袋因为愤怒而沸腾,玛格丽特 终于忍不住使劲大喊。 「明明摆著架子,也不好好接待顾客(陪伴男人),生意被抢走又说这是无视业界规则(贵族规矩)?既然如此,就脚踏实地去抢回来啊,菁英(大小姐)们!就算是偏僻郊区的娼妓也会好好关心常客喔!可别说『伟大』的你们办不到这种事!」 玛格丽特已经气急攻心,甚至忘记自己伪装成正在祈祷了。 「我要成功掳获艾略特殿下的心,然后当面表现出有多瞧不起他们!妈妈虽然是贫民区出身的娼妓,但透过仔细挑选顾客交往,才能成为男爵夫人;而身为女儿的我则要靠继承自妈妈的美貌,从男爵家一口气得到王子殿下(顶点)!」 玛格丽特踏上祭坛,帅气地摆出胜利的姿势。简直是极不虔诚的举动。 玛格丽特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倾诉完,喘了口气后就冷静下来。 她交抱双臂,张开双腿站立,瞪著半空──在上帝面前。 「话说回来……如果不设法处理那个蕾切尔,我与艾略特殿下就无法拥有玫瑰色的未来。该怎么说呢,蕾切尔对艾略特殿下似乎不太著迷……他明明那么帅气,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哎,毕竟乔治也长得满帅的,她可能已经看惯了……但艾略特殿下不是特别帅气吗?她到底有什么好不满的?」 主要不满的是内在。 「哎,毕竟那家伙的确也长得不差,搞不好已经习惯被男人吹捧了……」 应该不是。 「话说回来……是因为被关进地牢后就穿得比较单薄吗?那女人天生丽质得令人无法忽视啊……她真的没穿束腰『做出』腰身吗?毕竟那个腰可是这~~样喔……还有她的胸部当真没有加胸垫吗?从臀线看来,她的腿也很长呢……」 玛格丽特出乎意料地观察入微,与单是看见单薄衣物就兴奋起来的男人(笨蛋)们截然不同。 玛格丽特突然惊觉。 「不,等一下……她不只是长相可以跟我匹敌,身材也超级好……还是头脑聪明的公爵千金?而且因为受到国王陛下和王妃陛下的器重,无论受到艾略特殿下怎样的对待都能游刃有余地闪避……」 玛格丽特愕然失色。她狠狠地瞪向祭坛,指向主祭神像。 「喂喂,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蕾切尔不只出身高贵,才貌双全,还运气绝佳……根本只有她受尽偏袒嘛!平等地分配好运是祢的工作吧?既然收了捐款,至少该好好工作吧,这个薪水小偷!……不,就算祢要多分配一些给我,我当然也不会拒绝喔!」 少女把手抵在下巴思考,一边在祭坛前徘徊。 「这份差异到底出自哪里……不,搞不好根本是我的思考方式有误?是蕾切尔获得太多了吧?虽说我还不能算是完全进入上流社会……不过即使是贵族,也还是有些不起眼的家伙在吧?上帝的恩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四处走来走去的玛格丽特突然停在祭坛前。她抵住下巴的指尖颤抖著。 「难不成……不,没错……一定是这样!」 玛格丽特将身体转了整整九十度,再度指向主祭神像大喊: 「上帝啊……祢其实是个毫无节操可言的外貌协会吧?长得漂亮的蕾切尔和我的运气就很好,而身材好的蕾切尔更受到特别对待!是这样没错吧?可恶,谜题全部解开了!」 少女一边喊著认真的谬论一边在祭坛前捶胸顿足。这已经超越了不虔诚的程度,足以遭天谴了。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该死!如果上帝会基于这种原因偏袒人,那我无论过多久都无法超越蕾切尔嘛!臭上帝(色老头)!如果是出于这种道理,我之前的布施不就全部白费了嘛!该死的混帐!啊,可恶……我原本以为只要祈祷就能改善人生,把我的纯情还给我!」 玛格丽特没有虔诚得足以要求还款,捐款总额也少得只要将钱包里的钱倒出来就足够还清,不过她这时候完全无视这些了。 * 由于听说从礼拜堂传出怪声,赶过来的神父从远处发现门微微敞开著。或许是动物溜了进去,在里头叫。 「嗯,是发情期的猫溜进去吗?」 神父走进礼拜堂,正想开门确认里面的前一刻,双开门从内侧被人推开。 「嗯?」 将美丽的红发绑成双马尾的少女握住门把站在那里。她微低著头,肩膀颤抖著。 「哦,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上帝……」 「什么?」 可爱的少女抬起头,如同恶鬼般疾呼: 「上帝已死!」 「怎么回事!」 无视惊吓万分的神父,玛格丽特哭著跑走了。 「可恶……该死……即使不受上帝的偏爱,我也会获得顶点地位给你看……!」 即使外貌至上的上帝以蕾切尔为优先,我也会排除这种事嫁给艾略特殿下!go!go!玛格丽特!加油啊!总之不算利息也无所谓,上帝,给我把香油钱还来! 即使上帝偏袒竞争对手,玛格丽特也不会因此受挫。 她会以杂草般的生命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并以长相与干劲爬到天生的贵族千金之上。 奔跑的玛格丽特盯著前进道路。 「……对了,让贵族们自相残杀不也是一种乐趣吗?只要煽动那些以艾略特殿下为目标,企图将蕾切尔拽下来的丑八怪……好,接下来就这么做!」 玛格丽特将拳头伸向冉冉升起的太阳。 「上帝算什么!我才不会输呢──!」 * 暗中潜入的女仆在定期报告中向蕾切尔告知玛格丽特情绪失控的事情。 「原来如此……她是那种人吗?」 「是的,她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呢……将调查人员花了三天调查到的身世全都说了出口喔。」 「调查人员会欲哭无泪吧。玛格丽特小姐也真是的,真希望她早点告诉我。」 千金小姐啜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仰望天花板。 「话说回来……」 「是。」 「那位小姐的脑袋瓜似乎十分麻烦啊。」 * 报告结束后,正准备返回的女仆突然蹲下身子,掏出一把投掷用的匕首。她沉默地瞪著阶梯,蕾切尔则举起手加以制止。 地牢的门从外侧开启,一名少女伴随著铠甲摩擦的声响走了下来。那是个身穿朴素的简易铠甲,披著防尘斗篷──一副骑士旅行装束,绑著马尾的少女。 「蕾切尔,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竟然这么晚才过来!虽然这样,我一回王都就连家也不回地直奔地牢了。」 「玛蒂娜,别这么说,欢迎你过来。」 蕾切尔命令女仆准备好狱卒用的椅子,露出微笑。 「在报告近况之前……先喝杯茶如何?」 32  少女沿路叫卖「花」 当闹区的顾客开始散去,另一个「闹区」的客人反而开始增加了──那是见不得光,赤裸裸的欲望炽烈高张的「花街」。 揽客者黏腻又卖弄风骚的尖锐招呼声,被因赌博跟打架而光火的醉汉那发音诡异的怒吼声盖过;路人认为事不关己,不负责任地起哄;而可疑的摊商无视骚动,接连向路人叫卖。 在白昼时分寂静的暗巷里,此刻充斥著杂乱无序的景象,倘若是有些道德感的人,想 必会为之蹙眉。 明明已经入夜,在如此混乱的街角,竟有幼童天真无邪的声音回荡著。 「要不要买花啊~~」 在这尽是不利于儿童教育的景象的街道上,一名红发女孩展示手臂上挂著的提篮中的花朵。双马尾少女拚命给路过身旁的大人看那看似在公园里摘的卖相不佳的花,不过在这充斥著悖德商品的展售会上,并没有那种会对花感兴趣的怪人。 在蕾切尔入狱的十年前── 年仅六岁的玛格丽特曾为了讨生活,在花街卖花。 * 玛格丽特的母亲在这条街上担任「高级」娼妓。 她即使不化妆也十分美丽,梦幻而沉静地微笑的模样,说她是贵族千金也不会有人怀疑。也许是因为外貌出众,在众多装扮华丽的女人当中,玛格丽特的母亲反而打扮得十分清秀。在花枝招展得看似有毒的百「花」里,她楚楚可怜的姿态格外突出,使得她的身价高于「行情」。即使如此,想一亲芳泽的「老爷」们仍趋之若骛。 这样的话,她应该称得上是这条街的「成功人士」,能过著富裕的生活……但或许是因为会挑选客人,从女儿的角度来看,经济状况怎么也不算理想。 因此为了帮母亲的忙,玛格丽特每天都会在夜晚的花街卖花。 妈妈既美丽又聪明。 而妈妈曾说过「考虑到未来,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布局」。 年幼的玛格丽特从没想过比明天的餐点更久以后的未来,但妈妈说的话不会有错。 * 「要不要买花啊~~」 玛格丽特白天在路边随意采摘的花朵,即使在昏暗的夜里,卖相看来依然不佳。 当然完全卖不出去。 这是理所当然,不会有人为了这种东西付钱……就连她自己也这么想,不过偶尔会有大人出于善心(上当)掏出口袋里的零钱给自己,所以仍然不能懈怠。 (只要遇到两三个善心人士,明天就买得起牛奶了……) 玛格丽特一边打著狡猾的如意算盘一边环顾周遭,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此时,她的视野被一道影子覆盖。 「?」 玛格丽特抬起头,只见一名看似地位高贵的中年绅士俯瞰著自己。 (太棒了,是客人!) 「要不要买花啊~~?」 玛格丽特向男人递出快要枯萎的几朵花。 不过客人(?)似乎对花不感兴趣,而是格外小心翼翼地来回抚摸玛格丽特握著花朵的拳头。 「这位客人?」 对方不可思议的举动令红发少女感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中年男子依然摩娑著玛格丽特的手,同时缓缓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高。 凑近看仍十分可爱的少女露出狐疑的表情,男人见状满意地颔首。 「小姐,你真可爱……你『多少钱』啊?」 玛格丽特歪著头,男人看著她的眼睛,露出黏腻的视线咧嘴一笑。 听了这位变态绅士(恋女童癖)的话后…… 「哦咦?……啊,啊!」 玛格丽特终于了解客人的意图,展露笑容。 「啊~~原来是『那边』的客人啊?什么嘛~~吓我一跳~~!害我还以为是『案件』呢。」 「咦?呃,我可是那个喔……」 「最近常有绑架之类的事件呢!如果想买女孩子,不付钱怎么行呢!」 「问题只有那个吗!」 玛格丽特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客人感到混乱,而解除戒备的她伸出手并竖起手指。 「那么,如果是『那边』……我要『这个数字』喔。」 玛格丽特表示的金额是购买她提篮里花朵的三倍份仍绰绰有余的数字……不过以跟美少女「玩玩」来说,倒不算太贵。 男人眼见话题终于回到正题,并得知对方以上等货而言甚至算是便宜后,可说是心情愉悦地付了钱。 玛格丽特小心翼翼地将拿到的钱收好,开心地搂住男人,牵起他的手。 「这里有间妈妈『工作』时使用的房间喔!」 「这样啊,还真是机灵。」 两人相视而笑,并在宛如地狱宴席(sabbath)的骚动中,手牵著手迈开脚步。 * 玛格丽特领著男人抵达的是下一条巷子,位于更深处狭窄巷弄里的一幢建筑物。门扇已经快脱落,满布尘埃的模样,简直就是仓库或废墟…… 玛格丽特天真无邪地笑著对感到狐疑的男人说: 「外面看起来是这副模样,就不会有『鸽子』找上门,只有里面的房间有整理乾净。」 「哦~~原来如此。」 玛格丽特暂时放开男人的手。「嘿咻。」她这么喊著,用双手推开生锈的门后,先走了进去。 「就在这里的最里面,屋里很暗,要注意脚边喔。」 「哦,哎呀呀。」 客人循著玛格丽特的声音走进去,看见深处的墙上隐约透出门扇形状的光芒。他摸索著找到门把并推开……同时意识到少女应该已经走进去,门为何还是关著这件事。 从开启的门外吹进一阵户外的风,拂过脸颊。开启的门扉另一侧是……外头。 「咦?」 门原本是关著的。 而门的另一侧并非「客房」,而是户外。 「为什么?」 男人霎时间因为无法理解的资讯而陷入混乱,顺势继续往前走……接著绊到某种巨大的物体。 「呜哇啊!」 男人就这样往前一摔,朝门的另一侧扑倒……倒栽葱似的朝比地面低许多的宽阔泥川跌了下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扑通──……! 垂死挣扎的惨叫声消失的同时,发出庞大物体落水的声响……隔了一会儿就传来溺水者猛烈挣扎著胡乱拍打水面的声音。 确认到这里,绊倒男人的物体才动了起来。 「是这周的第二个人了吧~~」 原本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玛格丽特一把关上门,迅速冲出废墟。 她跑了两三个街区,找到能安全藏身的凹洞后就蹲下身,打开从男人怀里摸来的钱包。 即使在昏暗的阴影中,也能看见圆形的金属发出暗淡的光芒。 「哇~~今天真是大丰收~~!」 她刚才收取预付款时迅速确认过钱包里面,不过实际拿在手里一瞧,比目测的远远多上许多。 除了比收到的金额更多的银币之外,还装有三枚金币。久违的丰盛收入令玛格丽特天真无邪的美貌也绽放出笑容。 「只要像这样计算『营业额』,工作的疲惫也会烟消云散呢!」 对幼童来说,这份「工作」对精神的负担比对身体重上许多……主要是紧张感。 少女在仔细清点钱包的内容物之后,再次全部收进钱包里,回到了花街。 * 玛格丽特向一个站在人流最多的街角处,相貌凶恶的男人搭话。 「老板~~」 「哦,是玛格丽特啊。」 这名被称作「老板」,负责统率扒手、皮条客的男人,同时也是整座花街的领袖人物。在这座合法与非法之间的界线非常模糊的街区,他是负责审判合法与否的绝对上帝。 玛格丽特拿出刚才那个「客人」的钱包。 「刚才来了一个『不是』买花的客人……」 「啊……最近很多啊。」 只要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即使是年幼女童也得懂得向领袖人物讲仁义。无论是玛格丽特会贩卖跟垃圾没两样的花朵,还是欺骗恋童癖者劫财,「老板」都十分清楚。 少女在男人面前将钱包的内容物全倒到托盘上,让对方看到有多少后,再将硬币收回钱包里,然后将没有收起的三枚金币全交给领袖。 「以均分来说,你会不会拿太少了?」 「毕竟金币没办法使用啊。」 「……说得也是。」 金币是高级货币,不可能在庶民会前往的店面流通。 如果是以后的玛格丽特,一定会将包含金币在内的金额确实均分,不过这时候的她依然很「纯朴」。 「如果你能帮忙换钱,我就能带回去了。」 「既然这样,你应该先换成零钱再过来啊。」 「就是因为办不到才会给你啊。哎,既然我付了这么多,请你确实以工作回报喔。」 「你这家伙真是伶牙俐齿的小鬼……」 更正,即使是这时候,玛格丽特还是玛格丽特。 她姑且将刚才那个客人的服装与特徵告诉了领袖。 她以那种方式钓到的「客人」从泥川爬上岸后基本上会有两种模式,要嘛丧失战意,偷偷摸摸地回去;要嘛暴跳如雷,执拗地寻找她。 「我会监视,但你这阵子也得注意自己的周遭喔。」 「好!」 玛格丽特等花街的居民并不是他的手下,会上缴为数不少的金额给领袖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避免被这种危险「生意」钓到的客人报复。 只要支付该付的款项给这个男人,就算刚才那个客人马上固执地跑回来追究,玛格丽特也不用担心被扭送法办。这条街上的居民都会尽全力佯装不知情,替自己掩护吧。 ……当然,如果要做「生意」而不事先疏通领袖,玛格丽特可能就会面临反过来被交给那个恋童家伙的情况。 为了安全著想,最近这阵子还是先别「营业」比较好,不过今天的收入相当不错,所以暂时不需为生活费烦恼。明天白天再去市场买些起司或香肠吧。 玛格丽特一边提著被人跟踪一边哼著歌,愉快地穿过整座花街,回到母亲等著的家中。 自己十年后会列席末座贵族;而另一方面,照顾自己的「老板」则成为她争夺王子的竞争对手──公爵千金的部下……玛格丽特并非上帝,因此这时候的她完全无法预料到日后的命运。 * 「我回来了!」 考量到安全与守望相助,这栋破旧公寓里住的全是母亲的同业,而母女俩温暖的小家庭就位于公寓的四楼。 玛格丽特充满朝气地向居民打招呼,抵达最顶楼的自己家时,母亲早已听见她的声音,在她敲门前先行开了门……顺带一提,现在时间是半夜。 「欢迎回来,玛格丽特。今天卖得怎么样?」 美丽的母亲身著朴素洋装,肩上披著披肩,面带微笑地出来迎接年幼的女儿。少女开朗地回答: 「今天非常棒喔!」 母亲弹了玛格丽特的额头使她站不稳。 玛格丽特坐在地上,眼眶泛泪地摸著额头。 「妈妈,好痛喔……」 「玛格丽特,不行喔,如果问你卖得怎么样,你要怎么回答?」 母亲低声询问,少女回过神来,也以同样的音量低声回应: 「要一边说『还好啦』一边用手指比出来……」 「没错,虽说邻居都值得信赖却不能轻易信任。伙伴在有强盗或鸽子跑来时虽然可靠,但如果涉及到金钱问题,她们全都是即使寄放一枚铜币也会卷款潜逃的女人喔。」 「好难喔……」 美丽的女人面露愁容,「呼~~」地叹了口气。 「玛格丽特,你是个坦率的好孩子,不过我担心你会坦率过头而变成愚蠢啊……」 「别担心,妈妈!人家不是都说愈愚蠢的孩子愈可爱吗!」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玛格丽特将「营业额」交给母亲后,又拿回「还算」一大笔钱的三枚银币。如果是这样的数字,就旁人看来只会认为收入「还算」不错吧。 总之两人就以这笔钱权充生活费,其余的钱则由母亲藏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以免其他居民偷走。 玛格丽特(就某种意义上)还很单纯。这时纯真的她依然不懂「如果将所有零用钱交给母亲,长大成人了也无法拿回这笔钱」这样的社会法则。 玛格丽特舔著母亲庆祝「丰收」而端出的李子汁,并询问她在意了好一阵子的事情。 「欸,妈妈,大家都说『你妈妈很漂亮,应该可以赚更多才对』,但你为什么不接太多客人呢?」 玛格丽特引以为傲的母亲则拿出蒸馏酒啜饮著,纤弱的美貌微微染红,浅浅一笑。 「因为妈妈的目标是过更好的生活,才要避免贱卖自己。」 「哦~~……有客人上门就是贱卖吗?」 母亲以浅显易懂的方式向听不太懂的女儿说明。 「妈妈的工作啊,就算现在赚了很多很多钱,也只能趁年轻漂亮的时候才赚得到。」 「哦~~?」 「比起只有现在赚钱,妈妈为了能一直生活下去……正在努力抓个还算有身分地位,收入还算可以,而且愿意娶妈妈的男人喔。」 「原来如此!」 「你懂了吗?」 「好像明白了……不过还是有点难懂,可以再给我一点提示吗?」 「你那样就叫听不懂喔。」 玛格丽特母亲的目标是以罕见的美貌为武器,从娼妓身分毕业,成为低阶贵族的正妻。 虽说以富商为目标比较能保证过上舒适的生活……不过对象如果是那种男人,自己八成只能当个可以被轻易取代的情妇。 身为领日薪的临时工,她的目标是正式员工,而非限定期间的约聘员工。 既不是会四处撒钱挥霍的富商,也不是会介意自己出身的大贵族;而是只要拥有出色外表与善于交际的良好教养,即使出身庶民也愿意迎娶为正妻的低阶贵族。 当然,如果是空有贵族之名的穷人就伤脑筋了,所以得挑选确实有稳定收入的对象。 若是将妻子当成物品对待的暴君也令人困扰,得挑选人品够高尚且稳重的对象。 而且她并不打算拋弃玛格丽特,所以必须挑选会疼爱子女,即使是继女也会投注爱情的对象。 如果家中的家臣会鄙视庶民阶级而且是娼妓出身的夫人也很讨厌,所以得挑选规模不大的家族。 对方必须是满足以上诸多条件,还愿意在上帝面前发誓与自己结婚的正经男人。 然后又必须是个会造访花街的花花公子。 ……不可思议的是将以上条件列出来后,候选者竟然一个也不剩了。还没有男人能获得她的青睐。 不过,玛格丽特的母亲没有放弃。 她现在还不到二十五岁,再花十年时间应该就能找到吧。 「这样的男人想必会对习惯享乐的女人敬而远之,所以我生为没落贵族之女,也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卖身为娼……」 「 咦?妈妈家不是种马铃薯维生的农家吗?」 「……我是以这样的人物设定在挑选客人的。」 「人物设定?」 女儿一脸呆愣地表示佩服,母亲则一本正经地加以提醒。 「玛格丽特,你要记住,如果要掳获男人的心,人物设定很重要喔。」 一名母亲将糟糕的知识传授给年仅六岁的女儿。 「原来很重要啊!」 而愚蠢的女儿坦率地全盘接受,令人不禁担忧起她的将来。 母亲摸了摸女儿的头。 「妈妈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好爸爸,这么一来你就能成为贵族千金喽。」 「我会成为贵族吗?」 将来会成为底层贵族的玛格丽特,这时候别说是贵族了,甚至还是底层庶民。 对于贵族,她只有「伟大人物」的印象。 而玛格丽特可以成为贵族。 「只要我能掳获一名贵族的心,也能进出王宫喽。到时候玛格丽特就是贵族千金,也能掳获身分更高贵的贵族……不只如此,甚至能掳获真正的王子殿下的心。」 「王子殿下?」 「没错,像玛格丽特这样可爱的女孩很罕见,你一定能轻松取胜!」 「喔喔喔喔喔……我懂了!妈妈,加油喔!」 「嗯,我当然会。」 「成为我的『光辉灿烂成功故事』的『基石』吧!」 「你是在哪里学会那种令人火大的措辞?」 「这是买二楼梅格阿姨的『骑士团』的叔叔说的话。」 「骑士团完~~全不行,头脑简单。果然还是得以官员为目标……姑且不提这个,玛格丽特,不只是梅格小姐,你绝对不能称住在这栋公寓的任何居民为『阿姨』喔。要是被人听见,小心会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很糟糕吗?」 「非常糟糕,毕竟大家都正值尴尬的年纪啊。」 * 「自那时起已经十年了吗……」 (自认为)成长为出色淑女的玛格丽特从王宫的露台眺望自己曾生活过的城郭区域。 母亲如同自己所宣告的,在四年后成功掳获了符合条件的爸爸的心。 男爵夫人在贵族社会中虽是随处可见的底层,但对于当时生活的贫民区居民而言,已经是遥远云端上的存在了。 而与母亲一同嫁进男爵家的玛格丽特,如今成了真正的贵族千金。住在虽不宽敞,仍有佣人伺候的独栋楼房里,每天都能搭乘马车前往王宫。回想起在花街角落畏惧绑匪跟强盗,在灰色地带赚钱的日子,现在的自己简直置身于天堂一般。 然而…… 「呵呵呵……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再稍微加把劲,我就能从那讨厌至极的蕾切尔手中把艾略特殿下澈底抢过来,坐上王太子妃的宝座了!」 玛格丽特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母亲按照承诺,让玛格丽特成了男爵千金。 「妈妈说得没错,我要以男爵千金的身分为起点,掳获真正的王子殿下的心!」 玛格丽特并未忘记孩提时代那一天的约定。 而现在,自己已经抵达了只需再推一把就能实现梦想的位置。 玛格丽特交抱手臂,以勇敢无畏的神情望著街道,并从喉头发出哼哼的笑声。她从嘴角溢出的笑声愈来愈大,最后仰天狂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无论任何事都是有志者事竟成,不做做看就不会成功!蕾切尔,你看著吧,我一定会得到理应属于你的艾略特殿下(顶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咕呼……咳呼……咳咳咳咳……」 仰头狂笑的少女最后因为笑过头而呛到,显得痛苦不堪……她当场蹲下来狂咳不止。 * 这时候,在露台下方的警备兵正在交谈。 「我就想说怎么会听到奇怪的吼叫声,原来一如往常是那家伙啊。」 「王子殿下到底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人?」 「毕竟他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事物啊……该说恋爱是盲目的吗?」 「那位小姐能不能回自己家闹啊……每次只要听见异常的声音,我就得前往确认耶,能不能也替我著想一下啊。」 33  旧识前来慰问千金小姐 当蕾切尔坐在可调式躺椅上看书时,一群人从大门蜂拥而入的声音传了进来。 翻动书页的指尖颤了一下。她罕见地表现出警戒的态度,瞥了石阶一眼。 蕾切尔心生警戒的原因是那脚步声发自陌生的群体。 由于会进出地牢的人员有限,蕾切尔平时能靠气息或脚步声分辨来人。但是她对现在走进来的群体完全没有印象。 既然由己方安排的负责监视外头的人员没有发出任何暗号,就代表对方并未全副武装,无法加害自己;而艾略特安排的骑士没有骚动,就表示来者是具备相当地位,并依循正规手续进来的。 不过,如果是宰相等其他政府要员为了解决状况前来,安插在政厅里的部下应该会捎来情报;也就是说,这并非台面上掌权者的正式访问,来者是需提防的人物。 而在确认随即从石阶上鱼贯走下的身影后……蕾切尔就失去了兴趣。 什么嘛,原来是白痴殿下(艾略特)争夺战里的疯狗们啊。 一名刻意穿著充满蕾丝滚边的华丽礼服的千金小姐首先朝著牢房里的蕾切尔开口: 「好久不见,佛格森小姐……不对,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加上『小姐』,会不会显得像在讽刺呢?」 蕾切尔无视称得上旧识──关系当然不好──的艾格涅丝?萨塞克斯侯爵千金的问候。 表面上漠不关心,但她同时在脑内资料库更新了「以这家伙的智慧等级,并没有理解最近的状况」这项资讯。她们至今似乎仍认为只要失去艾略特王子的宠爱就等于在社交界失势。这些堪称天真乐观的资讯落后弱者,令蕾切尔不由得在内心失笑。 在场的千金小姐陆续以看似诚恳实则轻蔑的态度向她打招呼。每个家伙都是直到前些日子都还因为蕾切尔身为艾略特的未婚妻,吃醋而暗地里说她坏话的人。 「你一跟王子订婚,这种人就会蜂拥而出。」「反正她们也只能嘴上说说,被说坏话也是一种成名的代价。」「不过对方如果真的企图拉你下来,就要先发制人加以击溃。」……父母的教诲接连在脑海中浮现。 「……哎呀,叫一个普通女孩设法在面对阴谋时先下手为强,岂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蕾切尔嘻嘻笑著,一名千金小姐语气粗暴地责问,而她则回应没事,又继续看起书来。 「佛格森小姐,你应该是为得到殿下欢心所下的努力不够吧?哎,虽然认为殿下很快就会对你感到厌烦,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讨厌你到把你关进监狱的地步呢。」 「不不不,奥黛丽小姐,以蕾切尔小姐不起眼的程度,打从一开始就很难掳获殿下的心吧。」 「哎呀,真抱歉!说得也是,我竟然遗漏了如此理所当然的事实,是我思虑不周。」 千金小姐们刻意光明正大地挖苦贬低蕾切尔。即使加以责备,她们大概也会辩称自己语气彬彬有礼,所以没说出任何失礼的话吧。然后她们还会以此作为挡箭牌,贬低蕾切尔的行径是在找碴,并大肆 向他人宣传。 不过这招对蕾切尔无效就是了。 千金小姐们在铁栅栏前夸张地展现喜怒哀乐,喋喋不休地说著蕾切尔的坏话。 而铁栅栏另一侧,蕾切尔则以事不关己的姿态默默看著书。 盛装打扮的千金小姐们站在石版地上,因高跟鞋造成的疼痛而不时交替重心。 衣著轻松的蕾切尔慵懒随兴地躺在躺椅上继续看书。 极力展现高雅的千金小姐们不停说著粗俗的坏话,频繁地试图跟蕾切尔搭话。 蕾切尔则沉浸于书中,只是爱理不理地含糊回应,连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其中一人终于耐不住了。 「喂!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牢里傲慢地摆著架子随意回应,我们却像这样站在这里……你明白自己的立场吗?这是怎么回事!根本完全反过来了吧!」 其他千金小姐似乎也抱持相同的想法,其中一人发了火,其他人也一齐骚动起来。 「喂,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明明是个囚犯,你明白自己的立场吗?」 蕾切尔慢条斯理。 她悠哉地翻了页,在外头的千金小姐吵累而安静下来的瞬间悄然开口: 「真是些缺乏教养的人呢。我还有十五页左右就看完了,请有礼貌点暂待一会儿吧。」 「什么!你这家伙,这是什么口气?」 「你啊,知道如果与我们为敌会变成怎么样吗!」 无论对方说什么,蕾切尔都满不在乎。毕竟她连艾略特都不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是跟在那家伙身后的一群白痴,她根本不会在意。 千金小姐们明白无论再怎么怒吼,蕾切尔也不会将视线从书上移开,便因为一股徒劳无功感涌上而显现疲态。 蕾切尔足足让她们等了三十分钟。 见她不急不徐地翻动著的页面仅剩下寥寥数页时,千金小姐之间弥漫起一股松了口气的氛围……然而,在她们眼前…… 「……咦?这里是怎么回事?」 蕾切尔又往回翻了几十页,令少女们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在高跟鞋的疼痛折磨下,不晓得究竟是小腿肚会先抽筋,还是疲惫的脚踝会先拐到而摔倒呢? 自称蕾切尔竞争对手的少女们已经完全将意识专注于「还剩几页?」上,不再交谈。她们直到最后都保持沉默,面面相觑,等著蕾切尔阖上书本。 * 蕾切尔把书放到边桌上,笑容爽朗地啜饮著凉掉的茶。 「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偶尔读读推理作品也很不错……嗯,再请人送几本同一位作者的书过来吧。啊,喉咙好乾,喝凉茶反而舒服呢……」 蕾切尔面带笑容放下茶杯后,终于转向千金小姐们。她看见因为等候许久,双脚被凹凸不平的石版地弄疼的少女们纷纷抚著自己的脚。 「哎呀,抱歉。我刚才没说『请坐』呢,请各位随意就座吧。」 「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有地方可以坐?」 其中一个痛得泪眼汪汪的人喊道。 蕾切尔看向家具只有狱卒用桌椅的前侧房间。 「那一边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如果有意见,请去找艾略特殿下投诉。」 「你……你这个人啊……!」 「哎,毕竟这里并不是海上,只要想坐下,任何地方都可以坐吧?」 「这……这里吗?」 贵族千金……如果是玛格丽特之流也就罢了,身为以王太子妃为目标的名门之女,不可能主动坐到牢房石版地上。 千金小姐们咬牙切齿,却无法撤退也不能坐下。蕾切尔微笑著催促她扪。 「对了,各位刚才似乎说了一些话吧?不好意思,我在阅读时听不见『无关紧要的人』所说的话……各位能否从头再说一次呢?」 「佛格森,你……!」 彷佛单凭视线就能杀人的千金小姐们散发的压力虽然惊人……蕾切尔依然无动于衷,表情平静。毕竟她可是不靠视线也能杀人的千金小姐。 「那么──」 蕾切尔面带笑容搓著双手。 「好一阵子没见到各位……不过大家看起来都十分平安健康,真是令人高兴。」 「……你也是啊,虽然入狱好几个月了,看起来却很有精神呢……」 「是啊,因为我过著很健康的生活!」 笑容灿烂的蕾切尔令少女们有些却步……不过她们只是对蕾切尔的丰富表情感到吃惊,尚未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自己。她们只认识澈底扮演好王子未婚妻角色的蕾切尔,从未见过充满危险的野生蕾切尔。 「说到健康,芭芭拉小姐还好吗?」 「什么?」 千金小姐对于突如其来的询问摸不著头绪,蕾切尔露出极为担心的神情。 「听说你很喜欢最近流行起来的名叫甜甜圈的炸甜点,还会在上面抹上满满的鲜奶油享用,结果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发福了足足十公斤,服饰店因为来不及替你修改好礼服而哀号不已是吗?这听起来虽然有趣,但突然剧烈肥……发福的话,似乎会对心脏造成负担喔。上周医师诊断的结果如何呢?」 「什么……!」 蕾切尔这么一说,身为当事者的千金小姐意识到难以隐瞒,因为蕾切尔露骨的指摘哑口无言。 而其他千金小姐比成为目标的少女冷静,因此注意到蕾切尔话中的异常之处。 蕾切尔在两个月前早已入狱。 更不用说是上周才在私人住宅里接受健康诊断的事,消息理应不会泄漏,她为什么会知情? 蕾切尔环顾沉默下来的少女们的脸,向另一个人搭话: 「卡菈小姐。」 「什……什么事……?」 带著可爱笑容的蕾切尔突然对面露警戒之色的千金小姐直捣核心。 「上周的化装舞会怎么样?」 「……!」 卡菈小姐脸颊抽搐。其他小姐则狐疑地窃窃私语。 「上周?上周有化装舞会吗?」 「不,我没有收到邀请函……」 蕾切尔依然面带笑容加以解说: 「啊啊,虽然称作舞会,但并不是社交界的正式活动;而是志趣相投的年轻贵族私下聚集……」 「噢……」 八成是聚集了有意愿之人的舞蹈社团吧──千金小姐们表示理解。有时会有这种情况,不擅长舞蹈而害怕晚宴的少年少女会聚在一起练习跳舞。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并不足以令人脸颊抽搐。蕾切尔的炸弹才正要引爆。 「……将舞蹈的事搁在一旁,所有人赤身裸体做些好事的聚会呢。」 「!」 千金小姐们吃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胡说!我才不知道那种聚会!」 卡菈小姐脸色惨白地大喊。 以王太子妃为目标的高阶贵族千金竟然是淫秽团体的常客,这可是头条等级的丑闻。别说是王子了,就连要成为同阶层贵族的首婚对象都有难度。 「你想陷害我对吧!因为自己失势,就想拖我一起下水……你这个恶魔!」 卡菈朝著蕾切尔大喊,同时忙碌地瞥向同伴们的脸。 只要这些千金小姐愿意保密,就能掩盖刚才听见的丑闻。只不过……她们可是想从蕾切尔手中抢走艾略特殿下,让自己成为王太子妃 的团体,难以想像原为吴越同舟处境的她们在拔除蕾切尔这个障碍物后,还会保护同伴。 现在还是澈底否认蕾切尔的话,装无辜到底最好……! 就在卡菈这么决定时。 「讨厌啦,我没有那个意思……」 蕾切尔一脸伤脑筋地摇头。 「我只是单纯感兴趣而已。你在上周的聚会不是发下豪语,表示自己一定会吃掉泰勒伯爵家约翰少爷的初体验吗?只要能攻陷约翰少爷,卡菈小姐就能成功狩猎第五人的童贞(樱桃),获得团体中永世肉食女(猎人)的称号。这似乎是同道中人也很少达成的荣誉,对吧?既然如此,会在意你最后有没有得手是人之常情吧?」 「……!」 过于详尽的资讯令众千金小姐再也说不出话来。不仅出席淫秽聚会,甚至过著令同道中人钦佩的淫糜生活……消息若是传出去,她想嫁给拥有爵位的对象可说是难如登天。 「……你你你你胡说!主持人(主办者)明明非常小心避免情报外泄!」 「哎呀,你不是不知道那种聚会吗?」 「呜……!」 卡菈不小心被套出话,其他千金小姐则完全以怀疑的视线看著她。卡菈小姐明白自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既无法否认也无法封口……已经连这么做的力气都没了,一屁股瘫坐在石版地上。 「接下来……」 蕾切尔面带笑容搜寻起下一个猎物,其他人也跟著战栗。 这家伙究竟是谁? 眼前这名披著开朗千金小姐外皮,来历不明的怪物,令少女们打从身体深处颤抖不止。「白昼之月上哪儿去了……?」这就是她们的共同想法。 即使如此,仍有一个人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询问: 「你……你的个性……跟以前未免差太多了吧?」 蕾切尔依然面带微笑地歪了歪头。 「哎呀,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喔。只不过,身为王子未婚妻的『立场』使然,才会优先展现有礼的行为举止……」 蕾切尔看著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嘻嘻地笑了起来。 「很有意思吧。瞧不起我的人认为我不会多嘴,就高谈阔论地卖弄自己无法公开的得意事或别人的闲话。为什么以为我不会告诉别人呢?呵呵,真好笑。」 千金小姐全都唰地脸色刷白。 她们或多或少都有印象,为了爬到竞争对手头上,她们会以炫耀自己干过的事情当作威吓手段。如果是别人不名誉的闲话,自然更会想拿出来说嘴。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有许多人对于我被关进监狱一事感到愤怒,这些人正在替我多方调查可能与这次事件相关的嫌疑人士。」 千金小姐们脸庞的惨白程度已经不是「面无血色」可形容了。 如果要说与蕾切尔入狱一事有关,首先有嫌疑的当然是艾略特与玛格丽特……不过,如果要说下一个可疑的人是谁…… 在几乎要倒下的少女们面前,蕾切尔刻意拍了一下手。 「啊,对了!各位的时间都不要紧吗?虽然很想继续跟各位愉快地聊天,但是与闲暇的我不同,想必也有人很忙吧……如果今天有安排学习课程之类,虽然遗憾但也没办法。」 皮笑肉不笑的蕾切尔所说的话,千金小姐们都确实听懂了。 「如果要继续讲下去,那就持续到其中一方澈底被扼死为止吧。不过现在离开的话,我还可以放你们一马喔」。 「虽……虽然遗憾,但学习的时间到了呢!喔……喔呵呵呵……请多保重!」 率先进入地牢的艾格涅丝小姐在撤退时也同样打头阵。 「虽然舍不得,我也先告辞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其余的人也迅速拋下一句道别的话,就一齐紧跟著艾格涅丝小姐离开。 这种地方,自己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要是从怪物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自己下一瞬间就会身败名裂。 千金小姐们逼著自己疼得颤抖的双腿移动,总之只想逃离蕾切尔的目光所及之处。她们踏著蹒跚的脚步走上石阶,好不容易走到地面上时…… 「打不开?」 门没有开启。 艾格涅丝小姐无论是用推的还是用拉的,通往外面的门就是不开。 虽然有几个人一起帮忙,顶多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完全没有要开启的意思。 看见千金小姐们没有要回去的迹象,拿起下一本书的蕾切尔眯细双眼。 「哎呀……看来各位似乎都很有时间呢。」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是门打不开啊!」 「哎呀……那扇门并没有门锁,随时都是开著的喔。之前玛格丽特小姐也曾经趁狱卒先生不在偷溜进来。」 蕾切尔放下手中的书,将躺椅的椅背打直。 她那以单边手臂撑著头,手指轻触脸颊,斜坐在椅子上换边翘脚的姿态,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魔王。 「那么各位……毕竟也『累积了一些话题』想聊,只要时间许可,就让我们……愉快地『聊天』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 坐在建筑物外的换气窗旁歇息片刻的玛格丽特叹了口气。 「丑女们果然不是她的对手吗……」 附近没有其他人在。由于在外监视的骑士们到了换班时间也没有人来,反正时间不长,玛格丽特就主动提出代班要求,让对方先回去了。 在换班人员抵达之前,玛格丽特运用在城郭锻炼出来的技巧把门固定住。 这种时候,如果是外行人,就会试图以货物挡住整扇门……不过如果只是要让人出不来,其实不需要覆盖住门的整体。只需不著痕迹地以铺石版地用的薄石材堆叠,配合角度嵌入般卡进凹凸不平的石版地凹陷处即可。单是这样将门扉下侧卡住,即使上方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都是畅通的,门也打不开。这就是门挡杆的原理。 当然,靠蛮力的话是有可能推开的。如果被关在里面的人是赛克斯也就罢了,但既然是千金小姐(母猪们)就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只要随便编个理由,即使传出千金小姐们的惨叫声,监视的骑士也料想不到门其实打不开,所以也不会出手相助吧。至于她们何时才会被释放?就取决于她们的运气了。 玛格丽特煽动千金小姐们,原本是希望她们能与蕾切尔斗个两败俱伤。 「一面倒啊……还是得请艾略特殿下想想办法。」 那些只会扯后腿的无能千金小姐果然完全派不上用场。 哎,毕竟大概连蕾切尔都没料到她们是真的出不去,所以就看她愿意忍受那群吵杂的苍蝇待到什么时候了吧。 玛格丽特不会因为一个计策失败就受挫。 只要思考下一步就行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她的信条。 而且最重要的是,比蕾切尔更惹人厌的丑八怪就此全灭了!毕竟实际对自己出手的其实是这些人!蕾切尔,干得好! 交班骑士终于姗姗来迟,玛格丽特与对方打了招呼后就脚步轻快地回宫殿去了。 34  千金小姐人在牢里,所以什么也没做 艾略特王子等人对蕾切尔的骚扰已经逐渐成了一种课外活动。他们今天依然在地牢周遭做准备。 当艾略特抱著「这次一定要成功」的想法,以充满期待的声音 第7章 忧郁的王子殿下放不下心 35  千金小姐饲养宠物 身穿剪裁精致装束的老人与壮年男子在后院里散步。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正是亲王与宰相二人组。 「我听说关于前几天被砍坏的壶,陶艺家答应会立刻做一只新的来代替啊。」 「是啊,对方知道后表示遗憾,并答应会优先其他订单替老夫处理……毕竟那天之后,老夫卧床了好一阵子啊。这么一来也令人感觉舒服一些。」 两人在交谈的期间走近池畔,亲王仰望著种在池塘边的某棵树。 「哦,果实成熟啦。」 在这棵长得高大的树上,孩童拳头般大小的红色果实结实累累。相当丰硕的成果令亲王开心地眯细双眼。 「老夫认为只要在鸟儿聚集的饮水区长有美味的果实,就会聚集更多鸟儿过来,才会在大概十年前种下这棵姬苹果树。」 「殿下……我听说姬苹果不美味且难以下咽,鸟儿会吃吗?」 「那是授粉用品种的姬苹果,小玉苹果的总称也叫姬苹果。老夫种了几个代表性的品种……嗯,今年也差不多到产季了,有的上面已经有咬痕啦。」 「是啊……啊,上头好像有什么喔。」 宰相指往某个方向,亲王也急急循著看过去。 「哦,白色的棉毛十分可爱啊。」 「是啊,是蓬松的毛看起来很柔软的……猴子?」 两人面面相觑,揉了揉眼睛后再度仰望树上。 树木上方,那只猴子在枝桠间跳跃。全身包覆著看似柔软的白色短毛,体长三十公分左右,尾巴与身体差不多长。 猴子不知为何背了个篮子,从日晒充足的地方挑选成熟的果实放进篮子里。 「是猴子……吧。」 「是猴子……没错。不过从没听说过王宫里有猴子出没啊。」 既然背著工具,表示它是有人饲养的猴子吧。话说回来,竟然有人在王宫放养猴子…… 猴子一边摘取长得很好的果实,一边也自己吃了起来。它这时也将好吃的部分啃完,正要扔掉果核时……发现了两人。 猴子与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了一会儿。 猴子从手边接二连三摘下长得不错的果实,朝两人的方向共扔了五六个。 「唔哦?」 「怎么搞的?」 猴子扔了几颗苹果后,咧嘴一笑送了个秋波,还竖起拇指。 他的表情简直像是…… 『肚子饿了吧,我请客,尽管吃啊。』 这么说著。 篮子似乎已经装满,猴子开始从树上蹦蹦蹦地跳下来。 「讨厌,那只猴子……真有男子气概。」 「讨厌~~总觉得内心小鹿乱撞了起来。」 亲王与宰相看著抵达地面的猴子会往哪里去……只见它手脚并用地哒哒跑向之前恩里克(暂称)消失的那个通风口。 里面传来一名年轻女孩的声音。 「哎呀,海利~~你摘了好多来喔。谢谢你,乖孩子。」 亲王与宰相面面相觑。 「似乎会比艾略特可靠啊。」 「蕾切尔小姐也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 艾略特王子十分激动。 「可恶……我没能守护好赛克斯……」 马屁精也流著泪报告。 「在他昨天出发之际,我们前去送行……他看起来整个人魂不守舍,模样简直像是一头要被送去市场,对自己的命运有所觉悟的公牛……啊,我的眼泪……」 波兰斯基也一脸沉痛地仰望天花板。 「至少……至少伊凡斯小姐如果是平胸,赛克斯阁下也能成佛……」 「没这回事。」 艾略特顺著内心的烦躁敲桌。 「该死,全都是蕾切尔的错!把玛蒂娜找回来根本是禁忌的一手吧!她知道这会对王宫或骑士团造成多大的损伤吗……而且每个家伙都说责任出在我们身上……」 众人都因为闷闷不乐而陷入沉默,还有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沉重的气氛中,一名侍从来到艾略特的办公室,留下表示是急件的亲王亲笔便条。 「亲王殿下有何贵干?」 「……又是蕾切尔……」 「……我想也是。」 艾略特读完后将便条扔到桌上,手掌拍了上去。 「那个混帐,这次竟然利用猴子……摘后院的果实!」 「……啊?」 * 察觉到艾略特熟悉的凌乱脚步声,躺在可调式躺椅上的蕾切尔从书中抬起头。 「是殿下啊,您今天来得比平时晚呢。」 「多亏了你啊!……你这家伙,现在可是王子驾到喔!好歹也该站起身行个礼吧!」 「虽然我想这么做~~但毕竟有这孩子在啊~~」 由于蕾切尔语调莫名缓慢地回应,艾略特窥探牢房里……只见在蕾切尔的肚子上睡著一只小猴子。 它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动著双唇,将高贵的千金小姐当成床垫睡得很熟。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吵醒猴子,才无法向我行礼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饲养宠物的人总会把宠物看得比世上任何事物来得重要。」 「什么叫没办法的事!你别以为这种任性在社会上行得通!」 「殿下竟然对我说出义正词严的言论,真恶心~~」 「你那种讲话方式就跟宠物完全无关了吧?根本是刻意要对我无礼吧?」 这时,在蕾切尔肚子上睡午觉的猴子也醒了过来。它以惺忪的睡眼看著罕见的客人。 艾略特与猴子四目相交。 「所以说蕾切尔,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这孩子吗?它是白毛卷尾猴海利。海利,打个招呼吧。」 蕾切尔这么说,猴子先看了主人的脸一眼,再将视线移回艾略特身上,举起右手。 『嗨。』 「不对喔,海利。那是对亲近的人打招呼的方式。」 海利察觉到自己的错误,站起身来将屁股朝向艾略特轻轻拍了拍。 『慢走不送啦。』 「这也不对吧。海利,好好看著对方打招呼。」 海利盯著艾略特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将双手的拇指塞进耳朵,剩下的手指与舌头一起剧烈地上下摆动。 『白痴白痴~~』 「殿下,真抱歉,看来它还没记住所有技艺。」 「恶意已经传达得够清楚了!只要跟你扯上关系,连猴子都会这样吗?你到底教了它什么东西!」 「我投注了爱情很仔细地教导它。」 「你是忘了教它礼仪吗!还是常识!」 「应该是如何奉承吧。」 艾略特指著正在打呵欠的猴子。 「说起来,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蕾切尔用手托著脸颊,开心地呵呵笑了。 「它似乎是因为我不在家感到寂寞,才会到这里来找我。」 艾略特听她说了似乎很理所当然的话,瞪著半空,在脑中计算从佛格森公爵宅邸到王宫的距离。搭乘马车大约是三十分钟。 「少说谎!从你家宅邸到这里的距离很远!从没来过这里的猴子是怎么抵达的!」 猴子拿出一张有摺痕的手绘地图。 「它似乎是请女仆画了地图,然后沿途问路才到的。」 「门卫在搞什么!怎么能让猴子通过!」 「这里的门几乎都是透明的呢,啊哈哈哈哈。」 「这里可是王宫!一点也不好笑!」 艾略特清了清喉咙,言归正传。 「我接到抱怨,你这家伙的猴子擅自去摘为野鸟栽种的水果。」 他指向一脸呆愣的猴子。 「牢房里不能饲养宠物,把它扔掉!」 「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没办法扔掉它。」 「那就叫它自己回去!」 听见王子的命令,蕾切尔与猴子抱在一起。 「海利,听见了吗?殿下竟然要把你独自扔到街上……很过分吧?很没人性吧?要是你迷路死在路边该怎么办?这种人如果成了下任国王,这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我国的未来真是一片黑暗。」 「吱吱……」 主从抱在一起潸然泪下,艾略特对他们怒吼。 「它是自己到这里的吧?明明可以独自前来从没到过的王宫,怎么会无法自己回家?」 「哎呀,真令人意外,您的思考相当有逻辑呢。」 「吱吱~~」 「你们都在假哭吗!竟然连宠物都这么精明吗,啊?」 海利走近大发雷霆的艾略特,爬上铁栅栏递给他一颗姬苹果。 「嗯?什么?」 「吱吱?吱嘎嘎!」 艾略特下意识接过去后,猴子说了些什么。依然摊开书本的蕾切尔视线停留在书上,同时替它翻译。 「『既然你接过去,你也是共犯了』,它似乎是在这么说。」 「这家伙真的是猴子吗?」 蕾切尔将躺椅椅背倾斜,而猴子则爬到她的肚子上。它以蕾切尔的胸部为枕头,自己也躺了下来,然后瞥了艾略特一眼。 「嗯?」 艾略特回看猴子,只见它刻意让自己的头弹起强调主人胸部的q弹,然后咧嘴一笑。 「……这家伙。」 猴子进一步向艾略特吐舌头,将拇指放在鼻头上,摆动其他手指。 「你这混帐家伙!」 艾略特突然怒吼,蕾切尔朝他看去。 「您怎么突然吼起来,殿下?」 「这只死猴子瞧不起我!」 「您干嘛跟一只猴子认真啊?」 「呃,可是这家伙刚才不也打算设计我成为帮凶吗!」 「那只是我自己说『或许是这样』罢了,请您以常识思考。」 「你这家伙竟然跟我提常识……」 「猴子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是殿下您有被害妄想症。」 「唔……!哼,也罢!谁要跟区区猴子在同层级争辩啊!」 当艾略特说著逞强的话并看向猴子时,只见猴子对被蕾切尔训诫的他奸笑。 「这个家伙……」 艾略特咬牙切齿,这时猴子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看向艾略特身后。看见跟著艾略特的玛格丽特…… 猴子睁圆双眼露出吃惊的表情,接著掩住露出坏笑的嘴边,抬眼看向艾略特。 『哇喔,你喜欢这款的?呜哇──品味真差!』 「你给我滚出来!我要宰了你!」 「现在又怎么了,殿下……」 「这只死猴子竟敢澈底瞧不起我跟玛格丽特!」 「咦?我吗?」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玛格丽特吃惊地插话。她看见猴子就展露笑容。 「哇啊!好可爱的猴子~~!」 听见玛格丽特娇嫩的声音,猴子也露出可爱的表情,甩动尾巴。 「这孩子做了什么吗~~?」 「唔唔……!」 总不能告诉当事人她的胸部被嘲笑了。 「……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殿下……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内,您跟猴子究竟沟通到什么地步……」 马屁精也都以怀疑的眼神看著他。 「呃,那是……」 正当艾略特苦恼于该如何说明时,蕾切尔也加以追击。 「猴子不会说话,所以不可能理解细节吧……殿下,您是不是将自己潜意识所想的事情与猴子的小动作重叠了呢?」 「唔唔……?」 不受任何人理解的艾略特恨恨地咬牙切齿,猴子又当著他的面露出讨厌的笑容,并做了个带性暗示的猥亵手势。 『做了吗?欸,你们已经做了吗?』 「你~~这~~混~~帐~~!我绝不原谅你!我要让你成为佩剑上的铁锈!」 艾略特毫不在意剑刃受损,拔出剑来胡乱挥砍铁栅栏。 「殿下,您怎么了?」 「殿下,请振作一点!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 「啊,这时候要是有赛克斯阁下在……」 马屁精们大为混乱,试图制止拔出真剑的艾略特。 「艾略特殿下,请冷静下来!」 玛格丽特紧挨住气喘吁吁的艾略特王子,他才总算恢复了冷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只死猴子……那只死猴子竟敢对我开黄腔……!」 「猴子就只是在睡觉,什么也没做啊。」 「这家伙是个阴险的垃圾混帐!只有在没人看见时才……!」 艾略特说著看过去,只见猴子已经不在一脸疑惑的蕾切尔身上了。 「嗯?臭家伙上哪儿去了……?」 艾略特下意识寻找,这时不知不觉跑到铁栅栏这一侧的猴子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猴子蹲在地板上,悄悄拎起玛格丽特的裙襬,往里头偷看。它注意到艾略特的视线,就迅速指向身旁的一块白布。 『白色的喔。』 「是白色的吗?」 「什么东西是白色的?」 「咦?不,呃……」 艾略特被完全没发现猴子的玛格丽特这么问,为之语塞。毕竟总不能说「猴子告诉我你的内裤颜色」吧。 对举止极为可疑的艾略特来说,不仅是蕾切尔,连侍从看著自己的眼光都令人吃不消。 即使想说明,也没人会相信那只猴子表达想法的能力与人类相当。正当他紧咬下唇,烦恼该如何解释时…… 回过神来,猴子已经靠近艾略特。它手肘靠著他的小腿,耸耸肩摇了摇头。 『你也很辛苦啊。』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这只死猴子──────!」 「哇啊啊啊啊!」 艾略特这次开始朝著自己脚边胡乱挥舞佩剑。玛格丽特惨叫,马屁精四处窜逃。 「殿下,冷静一点!」 「御医,快请御医过来!」 猴子轻松地闪开白刃,迅速逃进铁栅栏另一侧,跳到蕾切尔的胸口上。 「海利,没事吧?」 「吱吱……吱吱,吱吱,吱嘎嘎……吱吱~~?吱嘎,吱嘎~~……」 猴子露出可爱的表情,眼眶含泪,揪著蕾切尔的胸口,比手划脚地诉说著艾略特有多么可怕。 「啊,海利,真是可怜。竟然这么害怕……一定很恐怖吧?」 「吱吱~~……」 「殿下!您竟然拿普通猴子当出气筒,真是差劲透顶!」 「我……我是!因为这只死猴子做出极为不敬的举动,我才……!」 「猴子能做什么?顶多只有拉扯衣服或拿走东西吧?竟然因为这样就拔出佩剑……!」 「就是说啊,艾略特殿下!至少这点是蕾切尔小姐说的比较正确喔。」 「玛格丽特,我……!」 「殿下……您稍微冷静下来。好了,我们回办公室喝杯茶吧……」 「你们!」 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 「吱嘎嘎~~……」 「乖,海利,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很想哭吧?乖孩子,乖孩子,有我在喔。」 「艾略特殿下,不能欺负猴子先生喔,听懂没!」 「殿下,这把佩剑已经被您砍烂啦……该如何向师傅交代?」 艾略特与在异口同声凑近的马屁精另一侧被蕾切尔抱著的猴子视线相交。死猴子海利从没人看见的角度露出邪恶的笑容宣示胜利。 「……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啊啊啊啊啊啊!」 艾略特的喊叫声在地牢里回荡。 * 看见艾略特一行人回来,正好在场的亲王询问: 「如何?你替老夫向蕾切尔小姐拜托猴子的事了吗?」 「这个嘛……」 他循著侍从的视线看去,气愤难平的艾略特怒吼: 「我无法接受────!」 「不是适合提那种事的时机……」 「……似乎是如此。」 * 蕾切尔给了海利一根香蕉。这是在昨天的补给品中与海利一同被送进牢里的罕见南国水果。 「来,这是给海利的奖品,做得很好。」 「吱嘎!」 身为饲主,蕾切尔当然很清楚海利的本性。 * 几天后。 几颗姬苹果摆在亲王的桌上。 「这是殿下应得的份吗……没想到猴子竟然还会缴纳贡品。」 「老夫想要的并不是自己的那一份啊……」 36  猴子在王宫里散步 察觉到周遭变亮,海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外头的光线也透进这石造房间。看来是天亮了。 它正想起身,身体却被缓缓抱住。只见主人搂著自己睡著。 「吱吱~~(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也能甩开她的怀抱起床…… 不过它决定今天就这样等待主人醒来,毕竟自己并没有忙碌到从一早就有行程。而且要是可爱的女孩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身旁空荡荡的,岂不是很可怜吗? * 海利稍微睡了回笼觉后醒来,看见起床的主人已经替自己准备好早餐,便也坐了下来。 海利的食物基本上是新鲜水果。盘里可能是自己外出采回的食物或可以生吃的蔬菜。 虽然它也可以吃肉或面包,但蕾切尔不太会给它加工料理。她曾经说过「煮过的菜会有盐分……」这种不可思议的话,咸一点明明更美味啊。 在石造单人房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像主宅那样有主人的仆人随侍。少了女仆姊姊们的宠溺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相对地,待在这里时蕾切尔就能整天陪在自己身旁,这样也不错。 吃完早餐后,主人会替自己梳毛。这么一来,海利的晨间例行公事就完成了。它会在主人身旁玩一会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会出去散步。 今天似乎没有差事或需要陪玩。海利用手势告知蕾切尔自己要外出后,就从换气窗出发去散步。 * 它先背起篮子,从后院到走廊上边走边捡垃圾。重点在于要尽可能在有人会经过的地方这么做。 「哎呀,猴子先生,你在捡垃圾吗?真了不起。」 「好可爱喔~~!」 海利向替自己加油的女孩们挥挥手,同时继续捡起显眼的垃圾。如果在有人会看见的地方这么做,反应会很好。由于对主人的评价也会跟著提升,它外出时总会尽可能这么做。 它把捡到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时,那个金发笨蛋的手下正好路过,还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气氛看起来挺不错的,感觉差不多快牵起手了。 「咦?我记得这只猴子是佛格森小姐的宠物……」 「咦?不过那位千金正在坐牢吧?为什么她的宠物会出现在王宫里……?」 海利是只机灵的猴子。虽说是金发笨蛋的手下,但只要给他一些好处,搞不好他会与主人好好相处。 有什么好东西呢……对了。就把自己昨天从有许多携带武器的人所在的建筑物里,一个排满床的房间(骑士团值夜室)「书架后方捡到的书」送给他吧。正好装在篮子里。 「吱吱~~」 它走近双眼圆睁的男人,把书确实递给他,还为了提升好感而面带笑容。这份顾虑是很重要的。 「咦?猴子递了什么……呃,《将愚蠢的乡下姑娘拐上床的一百种方法》……什么!」 「……喂,你竟然派猴子去买这种书回来……!」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拜托它买这种书啊!」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在王都土生土长的……!哦,原来你以为我是乡下姑娘,很容易就能骗上床吗……?」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这不是我拜托它买的!真的!」 「那么,这只猴子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地把书交给你……」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女孩笑著向看著眼前情况的海利问道: 「欸,猴子先生,这本书是这家伙拜托你的吗?」 海利不知道女孩想说什么,但因为面带笑容,应该是很开心吧。这时候要设法提升男人的评价。海利于是笑著点点头。 「看吧,果然!它说是你拜托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说谎!我不可能会用这种书对你做些什么啊!」 「那是怎样?还是你真的打算去搭讪搞不清楚情况的乡下女孩?真差劲!」 「我没有想过那种事,我没骗你──!」 看来两人因为自己递出的书起了争执。 这本书其实好得两人不惜失和也想独占吗……还是应该交给蕾切尔比较好吗?虽然海利有点后悔,不过一度送出的东西也不能要求归还。于是海利决定扔下他们不管,继续赶路。 不过,怎么搞的?毕竟是本书,只要轮流看不就好了吗? 海利并不知道有所谓的珍稀本狂热者存在。 虽然刚才也不是这种情况就是了。 * 它捡完垃圾后,爬上结著红色果实的树。虽然已经吃了不少,但果实会陆续成熟,所以似乎还能采收一阵子。 即使只仔细挑选成熟的果实,也采了满满一整篮,它决定分成自己的便当与分送给他人的份。它之前采收时,下方有个仰望著它,似乎也很想吃的年迈人类雄性,所以它也分了一些给他。毕竟年纪大了,运动神经会变迟钝,而且看他的肥胖身材,似乎无法像海利一样爬上树。既然特地摘了这么多,也得分一些给那弱小个体享用才行。 海利采收完,沿著附近建筑物的突起处朝肥胖雄性的房间前进。虽然蕾切尔的宅邸很宽敞,不过这座宅邸也十分辽阔,移动起来相当辛苦。 途中,海利抵达经常有马车等经过的道路。不仅行人众多,也有马匹奔驰而过,所以经过这里要特别小心。 海利这么想著一边环顾周遭时,发现有条联系道路两侧的绳索横越著,正好适合。 刚刚好就这样沿著这条绳索前往另一侧吧。 ……它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过了一半左右的位置时,海利发现自己判断错误。 绑在对侧的绳结正开始缓缓松脱。 看来绳结原本就绑得很随便,而在海利攀爬绳索时又震动它,才会松掉。 要是从将近三层楼高的地方摔落,即使是海利也相当危险。可以扔掉背上的篮子做好防御姿势,但这么一来,红色果实就会全部报销。 海利犹豫了一瞬间,接著开始朝预定前往的方向猛烈冲刺。既不能摔下去,如果想回去,掉头也会很费工夫,既然如此,就只能正面突破了。 幸好,绳结虽然逐渐松掉,但没有完全解开来。绳索松脱的速度因此减缓,海利才得以在完全松开之前平安抵达对岸。 「吱嘎~~……」 它实在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今后得确实检查好才行。 海利一边反省一边擦拭没有流汗的额头,将勉强抓住的绳索尾端重新绑回金属零件上。 人类要将绳索重新拉到这么高的地方,应该很难吧。凭海利的体重无法重新拉直绳索,但只要尾端还留著,要重新修复倒是很轻松。 海利机灵地完成一份工作后,满足地朝著目的地出发。 * 「哈哈哈,好久没有远行啦!」 骑士团长阿比盖尔卿由于暌违许久骑马出行而情绪高昂,他驱策著马跑在前头。 「团长,现在还在王宫里!加速很危险!」 阿比盖尔卿对拚命追赶的护卫慌张的声音无动于衷,哈哈大笑。 最近由于儿子引起问题而受到名为左迁的近乎流放之刑,令他心情郁闷不乐。也许久没有前往郊外的驻扎地视察,仔细想想,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骑马了。活动身体的爽快感,令骑士团长原本抑郁的心情舒畅许多。 「王宫可是跟自家厨房没两样喔!才不会因为让马匹疾驰就发生意外呢!」 虽已远离前线,但奉「常在战场」为圭臬的老练骑士自然能掌握好每天通勤道路的状态。从道路的路面到有许多突起物的岔路,该注意些什么可说无须多言。 ……也因此,当他发现今天早上不在那个位置的垂下的绳索时,已经太迟了。 「唔呼!」 骑士团长判断出那是什么之前就从视线范围消失的绳索,在○点二秒后钩住了阿比盖尔卿的颈部,并在下一瞬间硬是把他从马上拉起来吊挂在半空中。 「团长!」 长官被垂吊在绝妙高度的绳索用力钩住颈部,即使猛烈挣扎仍挂在半空中摇晃。迟了一些跟在后方的两名护卫见状,全都吓破了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卫一时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从未见过这副景象……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这样呆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事而忘记控制马匹……于是在仅仅几秒钟后,两人也步上了长官的后尘。 * 当亲王面对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签名时,宰相前来拜访。 「殿下这里也收到相当多文件啊。」 「嗯,单是要全部看过就相当费力了。」 亲王一边哀怨一边整理文件,接著一脸厌倦地拿起茶早已冷掉的茶杯。 「因为现在陛下不在,各种决策都会交由老夫审批。照理来说,琐事只需交给艾略特处理就好……但由于那家伙放任文件堆积如山,到头来连细微琐事都转到老夫这里来了。」 「王子殿下真令人伤脑筋,明明已经成年了,实务能力方面却毫无表现可言。这样下去根本不是立储君的时候……」 「说得没错。因此连丰收祭赞助金的赏赐额度、商店营业许可等不该由代管王宫之人负责审阅的事项都转了过来。这样下去,不晓得艾略特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继承家业啊……」 这类审批原本应该是由官员负责,却送到了亲王手中。由于国王不在以及艾略特引起的骚动,导致连文件都不知道该送往何处才对。 这时候,侍从冲了进来。 「启禀殿下,方才在中门前方的正面道路上,骑士团长与两名骑士被垂下的绳索钩到而坠马受伤了!」 亲王与宰相面面相觑。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明明是每天出勤会经过的道路,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罪魁祸首已经逃跑了。 「前些日子被失控女孩撂倒的公子也好,现在的骑士团是不是太过松懈了?」 「骑士团长因为粗心大意撞上绳索……阿比盖尔卿也真是的,到底在搞什么……」 亲王与宰相深深叹了口气后站起身。阁员等级的骑士团长在王宫里出意外,这该算职灾吗?既然如此,亲王等人就得前往现场查证情况,否则在国王归来时就无法好好说明了。 「最近为什么有这么多事件发生啊?」 「自从艾略特殿下毁婚,总觉得就诸事不顺啊……」 两人在侍从的领路下走出了办公室。 一阵微风吹进没有人在的亲王办公室。 背著篮子的海利推开窗户跑了进来。 海利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声轻叫。 「吱吱~~……」 看来那名年老雄性不在,这在它的意料当中。毕竟他看起来很迟钝,收集饲料想必会花不少时间。 海利一如往常地爬上办公桌,把篮子里的苹果放了一半在桌上。由于海利身材娇小,它背得动的篮子的一半大约只有五六颗,不过这样也够吃一餐了吧。 不,以他的肥胖程度来看,搞不好只够当点心…… 海利正要回去时,突然发现被它垫在红色果实下方的纸张。 它认得这种写到一半的纸,就是主人与主人的爸爸总会在上面签名的纸张。只要在下方的空白处签名就完成了。 而且,海利是会签名的。 有段时间,蕾切尔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签名时,海利也会在旁边有样学样地试写,结果把蕾切尔的签名学得很像。虽然主人告诫「不可以擅自乱写喔」……不过对方是那个迟钝年老雄性,一个人要写这么多或许很辛苦。 海利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仔细看了年老雄性的签名后试著照写。 它虽然只能将文字视为图形来分辨,不过摆在一起看起来似乎非常相似。 好。 海利默默动著笔,在纸上签了名后堆到文件山上。它写了四五张,感到十分满意。 好,这么一来那家伙的工作也会减轻许多吧。 帮了忙之后,感觉肚子饿了,就到外面通风良好的地方吃饭吧。 海利再次背起篮子,开窗跑到外头。 于是,亲王原本瞥了一眼就驳回的「王都大街裸体主义者游行」跟「第一届诡异料理大胃王全国大赛」等其他赞助申请书,就不知为何以亲王的名义下达了许可。 * 从金发笨蛋(艾略特)居住的建筑物一楼传来某种好闻的气味。海利从窗户窥探内部。 只见几名穿白色服装的人类正努力用工具做各种东西。海利也会在蕾切尔家里东看西看,所以知道 那是在做菜。 「就快到殿下的午休时间了,动作快!」 看似最伟大的中年男子下达指示,几名年轻手下则同时进行各种步骤。 其中一人拿著菜色看似最美味的盘子询问上司。 「主菜的香肠佐棕酱,在食谱上应该是使用猪肝肠吧……?」 「哦,殿下讨厌猪肝肠,所以使用香肠没有问题。」 「明白了。」 房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主厨为了回应走了出去。大部分厨师也依序将装著料理的锅子等端出去,剩下的一个人似乎也为了补充不够的食材,从后门走出去,前往另一栋仓库。 海利平时以水果或蔬菜为主食,但猴子原本就是杂食性动物。如果愿意给它吃,它也会吃牛排或三明治。 不过最近吃到的全是蕾切尔给的水果,完全没吃到肉类。 因此,海利入侵了空无一人的厨房。 它看了看刚才的年轻厨师询问上司的盘子。 这个长得跟香蕉很像的食物似乎非常美味。 海利的嘴渗出口水……用手抓起很烫还冒著热气的香肠并咬下。 如它所料,是肉的味道。这食物比牛排更凝缩了肉的美味,不过一点也不硬,味道真不可思议。它并不讨厌。 海利忘我地啃著香肠,回过神来,盘子上的两根香肠已经都被吃进肚子里了。它也试著品尝放在一旁的白色柔软食物(马铃薯泥),有掺入牛奶的马铃薯味道。这也好吃得让它拚命舔。 回过神来,盘子上只剩下酱汁与少许的蔬菜了。 海利抚摸吃得饱饱的肚子,同时惊觉。 ……这下子是不是不太妙? 海利很清楚,偷吃别人的食物是不对的行为。即使这是那个金发笨蛋的餐点也一样。夺取他人饲料是坏猴王才会做的行径。 海利难得惊慌起来,不知所措地环顾周遭。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挨蕾切尔的骂。 它看向工作台上,发现那里放有装著同样酱汁的锅子与白色块状食物的锅子。只要把这些盛上盘子……就只差正中央那看似香蕉的食物了。 它试著寻找却找不到香蕉。如果动作不快一点,做菜的人类就会回来。 海利压抑自己焦躁的情绪,一边打开一扇小门……这时,它发现有许多形状类似的东西挂在里面。 太好了!这样就行了。 颜色看起来比刚才吃到的东西深,不过闻起来应该是类似的食物。重点是没时间了。 海利随手从挂在眼前,连在一起的假香蕉串中扯下两根,连忙摆上盘子。嗯,大小也差不多。 海利将挂在储藏库里的血肠(未烹调)与猪肝肠(当然也是未烹调)摆在盘子上,然后用放在锅里的汤杓舀了满满的酱汁淋上。看吧,已经跟原本的没两样了。 而白色块状食物似乎比刚才吃到的还要柔软。它把放在一旁的白色粉末倒入搅拌后,硬度就变得差不多。这么一来这道配菜也没问题了。 海利连忙将混入大量低筋面粉而变硬的白酱装盘。 就在成功湮灭证据的猴子躲起来的同时,厨师回来了。 「奇怪?」 「怎么了?」 「总觉得主菜已经凉掉了……」 「殿下是猫舌头,不要紧吧。动作快点!」 「好。」 厨师再度离开厨房,海利从橱柜缝隙间探出头来。 太好了……自己本来很担心要是被主人发现该怎么办…… 海利打开装有用肉制成的香蕉的橱柜门,从里面随意抓了一些放进背上的篮子里。既然知道这里有这个,下次还想吃时再来「采收」吧。 * 海利取得了伴手礼后,决定回到蕾切尔身边。 今天也做了许多冒险。 海利充满成就感地回到灿烂阳光洒落的后院,缓缓走进地牢。 海利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对周遭造成怎样的影响。 * 在玩累而呼呼大睡的海利身旁,蕾切尔一脸为难。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取得血肠的……应该说,我没有锅子可以煮啊……」 「小姐,要我带回去吗?」 「不,如果没让海利看到我吃,它会无法接受……下次帮我带锅子过来吧。」 海利在半梦半醒间听著两人交谈……一边想像明天的冒险,踏上前往梦中世界的旅程。 37  国王尽情享受温泉疗养 在一个以旅馆房间来说十分豪华,但以国王的起居室而言相当朴素的房间里。 国王举起单手回应低头等待的使者,同时轻轻翻动衣襬,坐到临时王座上。 赤脚穿著拖鞋,身穿家居长袍的国王叫使者放轻松点,一边啜饮命人准备好的冰茶。 「哎呀,真抱歉,朕正在做温泉疗养,所以是这副打扮。你也放轻松一些吧。」 「是!」 侍从稍微放松姿势后,取出大量王宫交送的报告书。 「这是各部署分别提出的内容……大致上,针对由艾略特王子代理政务一事感到不安的声音占大多数,尤其是关于前些日子报告的单方面宣告毁弃与蕾切尔?佛格森公爵千金之间的婚约一事……」 「如果基本上是类似的内容,就归纳一下。」 「是!」 侍从重新摺起摊开的报告书。 「请尽快回宫,以上。」 「这样啊。」 国王将冰茶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在一旁,瞥了排在矮桌上分量多到拿不动的报告书。 「嗯,朕虽然也一心想尽快回王都,不过腰部的状况不理想啊……」 「是……还有,这是王宫代理人送给陛下的。」 「叔父大人送来的吗?」 毕竟是王族大人物的亲笔书信,不能由臣子代读,国王接过信封后,打开封口取出信纸摊开。信件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以下的一句话。 『发生太多对心脏不好的事情,老夫的身体撑不住了,快点回来。』 国王将韦瓦第亲王的信件收进信封里,提笔在请旅馆准备的信纸上写字。 『我会积极努力。』 「那么,把这封信交给叔父大人。朕虽然也在意王都的情况,无奈肩膀的不适迟迟无法痊愈啊。一旦可以出发了,朕会再联系的。」 「是!」 * 使者离去后,国王也离开谒见用的房间,走进指定为旅宿的别馆。 「陛下,欢迎回来。」 坐在接待室里的王妃与公爵夫妻出来迎接。所有人都穿著浴袍,国王脱下家居长袍后,底下也是相同的装扮。 他一脸厌倦地整个人坐到沙发上,从代替服务生的女仆手中接过她送上的大酒杯。 「真是的,老是在催促朕回去。朕明明一再说过自己脚痛,正在做温泉疗养……身体状况不佳的话,可耐不住乘坐马车长途跋涉吧?」 昨天打了场马球,爽快地流了一身汗的国王气色良好地将装在大酒杯里的皮尔森麦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 「哎,陛下,既然如此就得控制酒量才行。」 王妃咧嘴笑著这么说,国王打了个嗝,满不在乎地回答: 「所以才要用酒精消毒啊。」 眼前的桌上摆满在王宫里绝对品尝不到,味道浓郁的庶民风味料理。他瞥了 一眼,从中挑选了腌渍带骨烤鸡,用手抓起送进嘴里,再搭配金黄色碳酸水(含酒精)吞了下去。 「考虑到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享乐,国王还真不是人当的。」 「毕竟形象是很重要的生意。就是因为偶尔能像这样尽情享受,才会愉快啊。」 国王舔著沾附鸡油的指尖,一边翻了翻放在边桌上的过去的报告书。 「真是的……从政厅与宫廷送来的报告,内容与频率都输给人在牢里的千金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姑且浏览了侍从特地从王宫送来的报告书山,内容简而言之只有两点。 第一点是艾略特有多不可靠。他只是竭尽全力在找牢里的蕾切尔的碴,处理政务方面反而搁置拖延。 第二点与放弃政务也有关,那就是艾略特经常引发骚动。虽然并非完全是艾略特的错,但可以肯定的是,事件当事人说来说去都是他的亲信成员。 所以到头来结论都是「因为无法收拾善后,快点回来」……尽是些大同小异的内容。 「那些家伙就不能说『我们会好好看家,请放轻松休息』吗……」 国王回想起留在王都看家的那些人的脸,露出喝到苦茶般的表情。 「毕竟这次的骚动太过非比寻常啦。」 佛格森公爵也稍微露出苦笑。他虽然十分了解王子与自己的女儿,也料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引发这种骚动。 ……对于女儿,其实也包含了不想去思考可能性的成分。 「能够妥善应对处理才称得上是政治家及官员吧?否则会被其他国家的人取代喔。」 国王这么说道,五官深邃的理智脸庞浮现坏心的笑容……虽说身上穿著旅馆准备的浴袍,实在有些不成体统就是了。 「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应对这种事态,不是吗,父亲大人啊?」 这次轮到被他点名的公爵愁眉苦脸。 「该说是能应对呢,还是正在玩耍呢?」 公爵抬头瞥了送来下一杯的女仆一眼。 「我不会要求影子亲手交给我,不过至少能不能把报告书放在我的桌上?一早起来发现那摆在自己的枕边,对心脏实在不好。」 蕾切尔的贴身侍女莉莎鞠躬。 「主人,小姐捎来的书信,我昨天送上的是『第一封』。」 「正式而言啦。」 女儿似乎过于享受这种情况,令他在意。 而以每三天一次的频率摆在枕边的报告书,写的虽然是公事,但满是令人想吐槽的内容这点也令他在意。 王妃搁下玻璃杯,将她刚才阅读的蕾切尔的报告书递给国王。 「下任王妃果然除了蕾切尔小姐外不作他想。请看看这份报告,不仅内容充实,重点也统整得很好。相较之下,只能每周提出一份不完整报告的王宫官员就显得窝囊了……」 至于内容为何充实,应该是因为报告里也钜细靡遗地写出如何扯王子后腿的内幕吧──公爵心想。毕竟坐在观众席上欣赏短剧的朝臣是写不出来的。 「不过,看了这个,我也认为实在不能让蕾切尔与殿下成婚。既然做了这么多事,我不认为两人的婚姻生活能够维持超过一年。」 公爵夫人以带有相当程度醉意的表情说道。手上的报告书中也写到赛克斯被送往边境的事件。 王妃带著冷酷执政者的表情在夫人的玻璃杯里倒入冰凉红酒。 「我会废掉艾略特,把次子雷蒙德立为王太子。虽然必须说服艾略特派的人……但他既然闹得这么大,想必那伙人也已经放弃了。」 国王顺著王妃的话接著说: 「应该说,蕾切尔小姐是连这点都考虑到了,才会引发这些事件吧。」 国王又喝完一大杯酒,再向莉莎挥了挥手要求再来一杯。 「她为了反击艾略特,刻意引发令他处理不来的骚动,在他周围造成伤害。王宫里的人们这时候想必已经亲眼目睹了艾略特有多愚蠢。嗯,为了避免被报复,先把对手拉下去是最好的做法。」 国王与王妃交换了眼色。 「我希望让蕾切尔小姐成为王妃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能游刃有余地将权力在自己之上的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这份狡黠;还有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冷静预测并暗中做好事前准备的力量,也令人难以舍弃呢。」 「是啊。她把艾略特推进池子里还拚命扔石头时,朕虽然吃惊……不过询问情况,她泰然自若地冷静说明的模样令朕深感钦佩。她面对的可是对方的父亲喔。有能力、脸皮够厚,而且还通晓万事。比起担任臣子,她更适合推动国家的身分。」 「而且当事人明明待在牢里受到监视,却还能指挥这些作战计画……真了不起。」 「尽管失势,属下也没有溃散,而是继续跟随她,这点也值得很高的评价。」 蕾切尔愈是对艾略特动手,国王夫妻对她的信任程度反而愈高。终于已经不是提要换未婚妻,而是甚至开始讨论换王子的可能性了。 做得过头反而愈逃不掉的这副景象,令莉莎感到相当讽刺。 在接过莉莎送上的下一杯酒后,国王与王妃开心地举起大酒杯乾杯。 「坐牢赞啦~~!」 公爵将散落一地的过期报告书胡乱整理起来,交给在一旁待命的莉莎。 「不过仔细想想,差不多该收拾善后了。一直让政权中枢空洞化也不是好事……」 「嗯,说得也是……哎呀呀,长达两个月的愉快温泉疗养行程也快要告一段落啦……」 国王夸张地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王妃与公爵夫妻也面面相觑。 「吃饭、泡温泉、睡午觉,周而复始的日子……」 「品尝在王宫里享用不到的市井美食,不须介意礼仪的轻松宴会……」 「不需要像在社交界一样装饰门面……」 「没有会扯后腿的部下,或是浪费人时间的讨厌政敌……」 四人同时瘫在沙发上。 「啊~~真不想回去……」 * 身穿黑色外套的女仆身影从地牢的黑暗中浮现。 「小姐。」 「嗯?今天应该不是报告日吧,怎么了吗?」 原本正在与海利玩耍的蕾切尔看了过去,女仆低头报告: 「派往夫拉卡温泉乡的莉莎紧急捎来讯息,陛下与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哦~~」 起身的蕾切尔摸了摸下巴。 「那是表面上的报告吧,背后的呢?」 「详细内容要等本周莉莎回来才能确认……不过,两位陛下似乎已经决定要废掉艾略特殿下,改立雷蒙德殿下为王太子了。」 「哎呀!」 蕾切尔歪了歪头。 「殿下做了什么吗?」 她似乎没有要求自己回应──女仆决定对主人刻意装傻的疑问置之不理。 蕾切尔沉默地思考了半晌后,轻声开口: 「对了,雷蒙德殿下……是怎样的人呢?」 「……明明掌握了一切,却只有关键部分因为不感兴趣而遗漏了呢。」 「我记得他比艾略特殿下小三岁。」 「……我明天把他的个人资料带过来。」 「哦,换言之,他有难以启齿的性癖好吗?」 「就算您这样解读……」 蕾切尔仰躺到 床上。 「啊~~……休假只有三个月就要结束了吗?」 「小姐……一般人若是休息三个月就要担心职场是否还留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对耶。」 蕾切尔一边打滚一边微微一笑。 「小姐,考虑到今后的利用价值,我认为您并不会被拔除公爵千金的头衔。」 女仆预测今后情况而冷静叮嘱的话语,令蕾切尔垂头丧气。 「……拜托留给我一点幻想作乐的余地好吗?」 「毕竟您如果要求我设法实现这个幻想,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38  支持者令侍女伤透脑筋 苏菲亚等随侍蕾切尔的人是由蕾切尔培育的优秀团体。能精准掌握主人的脾气与喜好,无论何时都能毫无拖延,漂亮地完成任务。 从公爵家其他部门同事的角度看来,会觉得她们总能「轻松不费劲地做好任何事」。 她们并不否认,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她们,仍会有感到棘手的时候。苏菲亚等人毕竟只是普通人,并非蕾切尔。 其实当蕾切尔在地牢里忙碌地尽情耍废的期间……遑论艾略特王子,就连蕾切尔都不知情,苏菲亚等人数度跨越了绝对不会浮上台面的困难局势。 * 苏菲亚等人快完成要提交给蕾切尔的周报,正以下次休假为话题闲聊时……部下女仆冲了进来。 「苏菲亚小姐!黑猫商会的会长请您尽速过去……副会长直接过来接您了。」 「坎贝尔先生吗?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是秘密组织,各单位之间明目张胆的接触自然是被禁止的。黑猫商会与公爵家之间的往来也都伪装成生意上的拜访,因此商人不可能气喘吁吁地来到公爵家。 「这个嘛,听说是有突然上门的客人,无论如何都得由苏菲亚小姐您接待……」 苏菲亚听见来客的名字后,罕见地板起脸来。其他女仆也露出「呜哇……!」的表情。 苏菲亚无奈地站起身。 「梅雅、米摩莎,跟我来……还有,也叫希尔维亚与梅莉娜一起过来。」 「遵命!」 苏菲亚从部下中挑选了擅长应付麻烦事的人之后,就搭上迎接的马车。前来迎接她的副会长西蒙斯脸色发青。 「派个人前往沃塔斯先生那边,请他出些人吧……?」 西蒙斯提议请负责城郭区干部的黑社会领袖派出手下流氓,但苏菲亚静静地摇摇头。 「没用的。对方如果失控,那些人连路障都当不成。」 「有这么惊人……?」 苏菲亚放著哑口无言的副会长不管,兀自重复轻轻深呼吸,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名访客就是如此不受欢迎。 换言之,就是与蕾切尔意气相投的朋友。 * 在黑猫商会气氛沉稳的会客室里,苏菲亚与「贵客」对峙。 考虑到对方的地位与蕾切尔对等,身为「代理人」的自己即使受到邀请也不能坐到沙发上。因此苏菲亚隔著矮桌毕恭毕敬地站著面对对方,一同前来的四人则在她身后列队。 稳稳坐在沙发最上座位置翘著腿的「贵客」轻轻举起手。 「哎呀,黑猫小姐(schwarzes katzen),好久不见。」 心情愉快地打招呼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气势惊人的美女。 类型与蕾切尔的挚友亚历山德拉相似,波浪状的浓密金发流泄到腰间,露出充满挑衅意味的锐利眼神与柔和的笑容。 如果只是如此,与侯爵千金倒是没有太大差别……不过是经验与立场上的差异所致吗?她散发的领袖气质与魄力极为悬殊,这使她看起来身型更为庞大。 苏菲亚以最大程度的敬意低头鞠躬,身后的四人也照做。 「女大公阁下也气色甚佳……」 她叫作艾莉莎?洛桑达尔女大公,爵位看似与韦瓦第亲王(海利中意的人物)相当(注:「亲王」的日文亦为「大公」),不过这位其实是与本国隔了三个小国的洛桑达尔大公国的君王,立场大概等同于国王。 她和蕾切尔在「互助会」席间认识,平时就保持联系的良好关系。 女大公向认识的侍女(苏菲亚)轻松地拋出话题。由于性格直爽,连句季节性的问候也没有就单刀直入地开了口: 「拘谨的问候就省略吧。哎,我前来的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得知蕾切尔被这里的笨蛋王子陷于不义,感到坐立难安,于是就直接冲过来了。」 女大公(大人物)笑得豪爽,苏菲亚微微眯细双眼看著她询问: 「若是因为这样特地前来……非常感谢您,不过,请问您是光明正大地穿著『制服』前来的吗?」 女大公听不懂侍女为何如此询问,歪了歪头。 「嗯?那当然。毕竟可爱的蕾切尔可是『遭到不合理的毁婚对待』。而且,这身服装在这个国家也是正式服装吧?」 「是的,是正式服装没错……不过一般人应该不会这身打扮走在路上。」 被苏菲亚视为问题点的女大公的装束……她所穿的是全身黑的礼服……换言之,就是「丧服」。 不只是女大公。 与排在苏菲亚身后的女仆一样,女大公身后也站著四名身穿丧服,甚至戴了头纱的女子。从稍微窥见的嘴角可以推测是年轻美女,她们也像是要与己方对峙般排排站在后方。 而且,虽然身穿丧服……她们全将手交叠在身后,双腿与肩同宽,昂首挺胸的姿态与军人无异。不仅如此,在丧服外还系了剑带,挂著佩剑。单是在日常生活中穿著丧服就已经够奇怪了,这些女人穿起丧服甚至像穿著军服般合身…… 考虑到可能会与这些人交锋,苏菲亚与部下们也配备了武装。只要将手伸进开衩到接近腰骨处的裙襬,就能抽出隐藏在裙底的长匕首。 彼此都全副武装的女仆与丧服女子在公司的会客室里互瞪。这是什么情况? 「走在路上会很奇怪吗?哈哈哈,是我稍微急躁了些啊。哎,别在意。」 虽说在意与否并不是取决于被看的当事人。 原本大剌剌地坐著的女大公端正坐姿,倏地向前探出身子。 「那么,何时要袭击王宫,救出蕾切尔?」 她迫不及待。 以透露出自己要率先打头阵的气势喷著鼻息兴奋不已。 与其说「担心」蕾切尔……女大公更像是出于「信任」,为避免在围剿艾略特的祭典中迟到而急忙赶来。 美女无论是怎样的表情都值得一看啊……苏菲亚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同时歉疚地低下头。 「劳驾您不远千里而来,但小姐已经下达了『暂时维持现状』的指示。」 「这样啊,所谓的暂时是三天左右吗?」 「为什么这么著急?」 女大公抖起脚来……明明是女大公。 「那么,她预定延后多久?」 「不,女大公阁下,小姐打一开始就没有要将王子处决的打……」 在苏菲亚的说明结束之前,女大公手上的杯子就摔了下去。 「怎么会……亏我还特地为了赶上蕾切尔的『庆功宴』,拚命将工作『推给』重臣好挤出时间来啊!」 毁婚事件造成的影响范围是世界级的。 「非常抱歉。」 苏菲亚自认完全没错,还是姑且低头致歉。虽然并不是因为己方要求而前来,姑且还是得恪尽礼数。 「小姐已经事先掌握所有情资,现在正在地牢里愉快地度假。」 苏菲亚说明了现况,包括蕾切尔其实是为了在不受打扰的牢房里舒适地过著散漫堕落的生活,而有些故意地放过对方。 女大公艾莉莎轻抚下巴。 「嗯,不愧是蕾切尔……不过,这么一来我等『丧服千金团』就没有机会登场了。难得是让赞助会员蕾切尔升格为正式会员的好机会。」 「这是……机会吗?」 「丧服千金团」──这个秘密结社的成立目的,是为了帮助背信忘义的毁婚或夜袭受害者。她们会协助因愈发凶恶、巧妙的毁婚行为而失去一切的千金小姐或少爷,从安排隐居住处到助其一臂之力向暴虐无道的前未婚夫(妻)复仇等,业务范围很广。 由于是秘密结社,组织全貌并未公开,不过根据「暗夜黑猫」的调查,似乎是由几十名公主跟女王、几百名贵族千金以经验人士的身分参与营运……老实说,单是看到曾经发生过这么多起类似事件,就会令人怀疑这社会究竟是怎么了──苏菲亚心想。 而让蕾切尔与女大公结识的互助会正是这个组织。蕾切尔似乎是赞成其成立宗旨,因此从几年前起就持续赞助资金,并在例会上认识了女大公。虽说她总不至于那么早就预料到艾略特会毁弃与自己之间的婚约…… 正因为蕾切尔如此热心公益……才会导致苏菲亚现在想拒绝对方强行希望给予协助时极为辛苦。 「蕾切尔难道不想砍了那个笨蛋王子的头吗?一口气地,心情会很爽快喔。」 这位女大公阁下在与现在的蕾切尔同年纪时,曾面临攸关国家命运的一大决战,当时野心勃勃地通敌的未婚夫还企图背地里刺杀她。 忠臣从开始溃败的战线中将受伤的她扛了出去,保住一命的她将企图窃国的叛徒全部杀光,复兴了大公国……虽然想对充满魄力的冒险故事表示敬意,但希望她别认为这种残酷的体验可以套用到所有人身上。 「小姐似乎在往稍微柔和一些的方向思考。」 「所谓的『稍微』……是指不费时间,乾脆地斩首吗?」 「就说了,她并不打算处决……女大公阁下当时费了一些时间吗?」 拜托非相关人等不要当最有干劲的人啊──苏菲亚这么想。 以这名肉食系淑女的气势,别说是围绕在艾略特身边的马屁精(笨蛋)们,或许连整个骑士团(军队)都能击溃。 「砍下去本身只有一瞬间,不过在那之前的求饶阶段,我狠狠地让他心急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处决时也太过乾脆了……要为了下一次好好检讨这一点。」 「我认为不要再有下一次比较好。」 总觉得她的思考模式与小姐有些相似,怪不得会志趣相投。 女大公像个孩子般嘟嘴抱怨。 「只要把一两个或一二十个笨蛋的头砍了不就好了?麻烦得要命,快点杀一杀啦。虽然不打算记住名字,不过那个前未婚夫也是个死了比较好的人渣吧?就一口气宰了他吧!」 「这是要由小姐来决定的事。而且,请您别用那种小酌时闲谈般的口吻这么说。」 苏菲亚试图委婉地拒绝,而艾莉莎则探出身子说道: 「如果是怕人手不足,这点不用担心,就用我手上的士兵将人渣王子的势力一网打尽吧!还是要乾脆将整座王宫里的人全部都宰了?」 「王宫里也有许多我方的部下,请别自相残……请等一下。您说『整座王宫』……难不成不只有这里的人吗……?」 在知道「她们」的人们当中,「西方管区」尤以特别惊人的战斗力而闻名。 由于听说管区长亲自带著四名心腹前来,苏菲亚也召集了武艺精湛的部下……不过,即使管区长(艾莉莎)具有实战经验,应该也不会夸下海口说要以四或五个人攻破王宫。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艾莉莎就像在说「你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似的眨了眨眼。 「毕竟不知道人渣王子身边有多少具备实力的人物,所以我就把我负责管理的『夜间战斗部队(nachtkampfgruppen)』四支分队全带来了。」 「四十个人?」 现在已经超越「不妙」的等级了,她是认真打算击溃整个骑士团! 已持续多年和平的我国骑士团,有办法跟澈底武斗派的女大公所率领的四支精锐分队(危险的四十人)对抗吗……不可能。如果没有上百个疯狂状态的玛蒂娜,只会兵败如山倒。毕竟这些家伙的内在与她相似,要与经验丰富的敌手对抗,就得有这样的人数差距才行…… 而连只猴子都赢不了的王子所率领的王宫成员,根本不可能与那伙人战斗。 苏菲亚因令人意识逐渐飘远的想法而按住自己的额头,这时一脸纳闷的梅雅以手势向苏菲亚打了个招呼后插嘴。 「呃,女大公阁下……各位都是千金小姐吧……请问多达四十人的成员住在哪里呢?」 虽说若有万一,「丧服千金团」甚至能露宿野外,不过从成立经过看来,这群人原本都是贵族千金。如果是伪装成无害的普通人移动,应该是住在适当的旅馆里吧。 不过,如果有多达四十名上流阶级的千金小姐分别投宿,完全没听见街头传闻这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她并没有接收到这样的情报。 针对身为情报机构干部的梅雅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女大公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 「怎么,你们没掌握到吗?我们现在以来自巴克拉王国的文化使节身分住在王宫里。」 有。 确实是有。 她的确接到了报告。有人数众多的使节以文化交流为目的,在几天前抵达。 ……因为她完全没料到乍看之下完全无关的国家的外交使节团竟会是这些家伙…… 仔细一看,提问的梅雅(负责政界事务)也用手掌覆住了脸。嗯,这的确是必须与负责王宫事务的海蒂一同减薪的失态……当然,负责总管的苏菲亚也一样。 「你们不知道吗?副管区长是巴克拉的第三公主喔。」 「我不知道……」 「使节团的随行人员不分男女,全都是我的手下,能战斗的人超过上百人。而且因为住在王宫里,也能省下攻破城墙的工夫,只要发动奇袭就能保证获胜喔。」 换言之,艾略特王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最危险的敌人放进了城里…… 「真亏您能穿著丧服走出王宫……」 「再怎么说,总不能在宫里武装,所以武器是到这里来之后才配备的。我外出时是对接待人员表示『要去参加「朋友的未婚夫」的葬礼』,哈哈哈,他一定没有料到那指的是自己国家的王子。」 女大公露出「事情发展正如我预期」的笑容,但苏菲亚等人却笑不出来。对于依照蕾切尔的意图,打算安静解决此事的苏菲亚等人来说,这种事根本完全一点也不好笑。 苏菲亚清了清喉咙,设法制止女大公。 「阁下,遗憾的是,现状是小姐正一边享受监狱生活一边玩弄王子,等到将对方逼得神经衰弱后再交给国王处分。需要费些时间才能解决……而且『根据小姐的意思』,她并不打算靠蛮力解决,因此即使您留在这里等候,应该也没有活跃的机会。」 听了苏菲亚的话, 艾莉莎眉头紧蹙地陷入沉思。 「嗯……竟然将待在牢房里称为度假,该怎么说才好呢?」 真不想被这家伙提点常识啊──苏菲亚虽然这么想,仍保持沉默。 「不过,即使蕾切尔是这么打算的,对方又是怎么想的呢?笨男人可是会反过来怀恨在心的喔。你能保证那个笨蛋王子不会爆炸吗?」 不愧是执政者兼有经验者,只要认真思考,还能针对己方立场一针见血地点出弱点。 「我的情况是让对方逃掉一次后,花了两年时间穷追不舍才终于抓住他。可别小看人渣的毅力……所以还是立刻解决那个笨蛋王子吧。嗯,这样最好,现在立刻去宰了他吧。」 ……然而,为什么会立刻就变得这么反常呢?是因为女大公也处于度假模式吗? 「……不,对我们来说,小姐的意志是第一优先……我们同时也对王宫内的骑士和各部署进行严密监视,并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在内部安排了能随时行动的兵力,请别担心。」 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告诉外人「对手是艾略特与笨蛋集团(愉快的伙伴们),所以不需要担心蕾切尔的安危」这种话。 「嗯……我原本是期待能唰地砍掉笨蛋王子的头而来的呢……」 果然本末倒置了。 这时,女大公似乎灵光一闪,轻拍大腿。 「对了,苏菲亚,这样如何?为了节省蕾切尔的工夫,我们现在立刻偷偷地砍了笨蛋王子的头呢?这就是所谓的揣摩上意啊!」 「他每天都会在小姐所在的牢房出没,这么做会被发现的。」 「唔唔唔……!对了!因为王子是笨蛋,只要砍得漂亮,当事人搞不好会过了两三个月才意识到自己的头被砍了?」 女大公说出了比王子还要愚蠢的道理来。 「这又不是在杀鱼……话虽如此,如果砍得不漂亮,您打算怎么办?」 「那就当作是不幸的意外,任谁都有可能失败。」 「连您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歪理嘛!」 受够了……真想回家…… 面对令人疲惫的对象,感到心累的苏菲亚也终于忍不住脾气而严厉地开口: 「说起来,您为什么这么想亲手处决王子?艾略特王子的处分应该由小姐来决定,所以斩首也是小姐的权利!」 不,处分应该是交由国王决定的。 女大公噘起形状姣好的嘴唇。 「因为人家想砍嘛。」 「即使装可爱也不行喔……」 苏菲亚感觉晕眩,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这家伙果然是与小姐意气相投的朋友没错。 「总之,小姐针对毁婚的复仇计画正在顺利进行!还请您别出手干涉,乖乖回去。」 「……我知道了。」 「您明白了吗?」 「相对地,刚才那个看似悠哉的老头子正在喂鸟,我可以砍了他的头吗?」 「请回去!」 * 几天后。 苏菲亚摇摇晃晃地走进蕾切尔的办公室,倒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私自在主人房间里做出这种举动,照理来说是会受到惩罚的行径,但希望至少今天能放过她一马。 「累死我了……」 「……辛苦了。」 莉莎感慨地点头,替她冲了茶。从茶壶流入茶杯的悄然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在让极度不满的女大公勉强答应撤退后,直到伪装的文化使节踏上归途为止,「暗夜黑猫」仍竭尽全力监视其动向。在对方派佣人上街办事时,骑士或街上的小混混等己方手下就会不时露脸,提醒对方「一切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而夜里负责监视艾略特等人的工作人员也增加为原本的三倍。 对方或许也还是难以放弃……当天色一暗,黑衣女子就会涌至隐蔽处或屋顶上,与己方的监视人员对峙。虽然因为彼此认识而没有拔出武器……但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令梅雅等现场指挥官都胃痛得连简餐都食不下咽。 顺带一提,因为甜点有另一个胃,所以还是能设法摄取热量。 然后……尾随跟踪的密探直到前一刻才刚传回一行人已经越过国界的报告。因此苏菲亚会使出全力地瘫软也是无可奈何。 「当彼此大约各二十人一字排开在王子寝室的屋顶上时,我原本觉得什么时候拔剑都不奇怪……」 「……虽然在对峙当中,但一想到脚底下的当事者什么也不知道地睡得香甜,就觉得阻止对方的举动实在很蠢……总觉得真悲哀,我们为什么得竭尽全力保护那个呆瓜王子……」 「真是矛盾呢……」 「明明耗费心力照顾他,当事人却什么也不知道地酣睡……虽然不是那位女大公,但连我都想把那个笨蛋千刀万剐了……」 「是啊……」 将苏菲亚的茶杯放到桌上后,莉莎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呼……」地深深吐了口气。 「话说回来,总觉得女大公阁下的目的与手段已经倒过来了……」 「……她本身当时的怒气仍未完全消退吧。虽说我也不晓得助人一臂之力,能否帮助她消愁解闷就是了。」 虽然也理解她的感受,但毕竟不是自己遇到的状况,还是希望她别替当事人添麻烦。 苏菲亚在以扶手作枕头瘫了一阵子后,心想差不多该起来时…… 她听见一道在走廊上奔跑的失礼脚步声传来,紧接著,房门被以惊人的气势打开。 罕见地发出脚步声跑来的米摩莎出现在双眼圆睁的苏菲亚与莉莎面前。 「苏菲亚小姐,大事不好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与小姐交情甚笃的世界女性主义团体『月光淑女(lunaticdy)』的非法活动部队──『蔷薇圣女(saint rose)』潜入王都了……指挥官似乎是罗德西亚王国的索菲公主。」 莉莎手中叠起的茶壶保温套掉了下去。 「索菲公主……就是长期因丈夫外遇而苦恼,最后终于暴怒将丈夫施以磔刑,并自此开始推动女性主义运动的,那位……?」 「没错。她似乎是在听说了小姐的『悲剧』后,亲自召集了能干的部下潜了进来。」 已经疲惫不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苏菲亚维持趴著的姿势大喊: 「每个家伙都这样……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 在蕾切尔看书时,苏菲亚罕见地亲自前来定期报告。 「小姐,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 苏菲亚向她递出一叠看似票券的物品。 「其实,我正在考虑增加给属下的慰劳种类……」 「那是件好事……不过这是什么?『捶背、按摩券』?」 「是的,只要使用一张这种券,就能替小姐尽情按摩三十分钟。」 蕾切尔把书放到边桌上,陷入沉思。 「是『替』我,而不是『由』我吗?」 「没错。请别担心,这是公爵宅邸的女性成员专用的。」 「不,我明白……但是,这明明是慰劳性质的奖励,为什么是替我按摩?」 「那当然是……」 苏菲亚举起双手,十只手指像要攫住东西那样蠕动著。 「为了发泄压力,而要倾全力替您按摩啊。」 第8章 三流戏剧宣告落幕 41  千金小姐畏惧暴风雨 「因为艾略特王子实在太愚蠢了」。 追根究柢,或许能用这句话一言以蔽之。 或许是王子的攻击无论怎么做,总是成不了气候。 才会导致蕾切尔下意识地傲慢起来。 认为无人能够破坏地牢的宁静。 就在王宫里的众人满心期待国王归来时。 ……暴风雨降临了地牢。 * 波兰斯基遭到逮捕的消息,震惊了艾略特的办公室。 「什么,波兰斯基他……?」 连艾略特也面无血色。这么一来,继乔治、赛克斯之后,自己的侍从中地位最高的三个人都脱队了。王子的震惊程度难以估量。 而前来报告的伯爵家公子看来也难掩内心的悲痛。 「根据目击者表示,他昨晚被侍女长释放后准备回家的路上……喝个烂醉并喊著奇怪的话,于是被城门的卫兵怀疑而盘问之后带走了。」 「怎么会……?呃,被说教之后的确会令人想喝杯小酒没错……就算是这样,波兰斯基也不可能做出会遭到逮捕的事情来才对!我要立刻去向卫兵抗议……」 「据说他喝得烂醉出现在城门前,一边挥舞著女性贴身衣物一边不断喊著:『恋女童癖最棒!』……」 「……呃,这样啊……希望他能早日被释放。」 艾略特无力地坐了下来。 很遗憾地,王子会选择沉默,表示他也无法区分平胸主义与恋女童癖的差别。波兰斯基的传道之路仍须努力。 ……倒不如说,至少艾略特也该相信他是无辜的才对。 玛格丽特担心地跑向艾略特。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反刍这无上美好时光的时候。 「艾略特殿下……请打起精神来!」 「玛格丽特……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对了,只要拿著这个,一定就能打起精神!」 玛格丽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华丽的紫色布料。 「这是能给予人美好的梦想与希望,人类最棒的宝物!」 「咦,这是什么?」 「亚当大人的小泳裤!这是他在最后扔出来时,我在与其他千金小姐的争夺战中获胜抢到的!」 看来她并不至于在对方还穿在身上时硬是抢走。 「那家伙的?不,不用了!我才不需要!」 「咦?为什么?」 艾略特下意识往后退,玛格丽特感到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在这愉快的气氛当中,王子的侍从之一冲了进来。 「打扰了!在地牢里的蕾切尔小姐……」 「做什么?现在不是谈论她的时候啊,那家伙又做了什么好事?」 「不是,那个……她似乎正在被面见的客人责备而发出惨叫!」 「什么!」 * 蕾切尔把自己关在自己固守的地牢……深处的淋浴区浴帘里。 当艾略特等人赶到时,蕾切尔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先抵达的客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艾略特等人,而是朝蕾切尔呼喊。 「蕾切尔小姐!只要休息一天,就会浪费掉两天份的努力喔!还不快点出来!」 「就是说啊!『持续就是力量』,你已经需要花费半年的时间才能弥补回来喽!」 「我~~才~~不~~要~~!我已经被殿下毁婚,不需要接受王妃教育了!」 「别说蠢话了,快出来!」 那个蕾切尔竟然处于下风。 艾略特看见岔开腿站立,朝牢房里怒吼的两人,也不禁露出「呜哇……」的表情。 「是萨玛榭特公爵夫人与马尔伯禄伯爵夫人吗……」 萨玛榭特公爵夫人是王宫的活字典,负责王妃教育的教养课程。尽管拥有公爵夫人的头衔,但她其实是单身王族,是韦瓦第亲王的王姊。 另外一位马尔伯禄伯爵夫人虽然是臣子,却拥有在王宫里出生成长的独特背景,负责仪礼课程。由于她的父亲与丈夫都在宫里担任仪典官,没有比她更恐怖的风纪(礼仪)恶鬼了。 别说是王妃教育,甚至在宫里的一切礼仪上受人畏惧的双璧,此刻在这里到齐了。 「关于这次的事件,我们之前一再向旅行中的陛下夫妻提交请求释放你的请愿书,并询问后续方针……现在终于收到王妃陛下回覆『继续教育工作』的回音了。对于殿下的疯狂行径,我们咬牙切齿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既然已经决定了方针,接下来就会更加努力补回推迟的课程喔!」 马尔伯禄夫人握拳怒吼,有点不顾形象。 「真是的……我们持续送了两个月以上的书信才终于收到回音,陛下夫妻也太优柔寡断了。等两位回来,非得稍微抱怨几句才行……」 萨玛榭特夫人眉间紧蹙。 由于国王陛下不想碰触唠叨的人送来的执拗书信,于是只让侍从确认内容后就搁置。他已经逃不过被说教的命运了。 「我~~办~~不~~到~~!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没办法去上王妃教育课程~~!」 「只要在这里讲课就行了!做不到的顶多只有练习舞蹈而已!」 「我都特地到别墅来了,为什么还非得读书不可?」 「还不是因为你累积太多需要学习的内容了!」 无论蕾切尔怎么说,老夫人们似乎都不肯放弃。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魄力上如果会输给小姑娘,就无法担任教育指导了。 蕾切尔躲在浴帘后方不肯露脸,她继续激动地说著: 「说到底,我既然都已经被殿下毁婚了,接受王妃教育还有什么意义?」 「未来的王妃必须具备应有的素养!」 说的话搭不起来。 「所以说殿下……!」 「艾略特怎么样都无关紧要!」 萨玛榭特夫人对毫无干劲的蕾切尔大喝一声。 「下任王妃就是蕾切尔小姐!这是既定事实。既然王妃陛下的回答是继续下去,就表示陛下夫妻也是这么打算的。区区艾略特,只要『灌注个两三发骨气』就会乖乖听话了!」 公爵夫人的教育方针还停留在旧时代。 「即使如此,他还是拒绝的话……?」 「只要『灌注个二三十发骨气』,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公爵夫人的个性与玛蒂娜实在很合。 「说到底,我也讨厌那种虚有其表的笨蛋王子啊!」 尽管是自己毁婚对象所说的话,遭流弹所伤的王子还是发出呻吟,不过情绪激动的女性们都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正因为是虚有其表、自恋且脑袋空空的艾略特,才需要坚强可靠的王妃!」 萨玛榭特夫人也激动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艾略特一行人的存在。 「说起来!我们打一开始就很清楚,那个底部有洞派不上用场的花瓶脑袋,一辈子都不可能胜任国王的职务!只是一般来说会由长子继承王位,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能完美隐藏各种破绽的蕾切尔小姐!」 夫人将连当事人也不想听到的内幕和盘托出。 「但我不想成为王妃,也讨厌跟殿下结婚啊!」 「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别在意了!」 「在意一下啦!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耶!也尊重一下我的意愿啊!」 「反正身为贵族千金,婚姻基本上都是政治联姻!只要陛下这么期望,蕾切尔小姐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 「就算这样,我还是讨厌那个笨蛋殿下(艾略特)──!」 艾略特一再被流箭刺中,支撑不住而蹲了下来。 「如果你讨厌他,换成雷蒙德也可以。总之下任王妃已经决定是蕾切尔小姐了,夫婿就留待日后商榷。」 「这样不是反过来了吗~~?如果是王室,照理说应该是换个妻子才对吧?」 「单靠那种简单的做法,国家无法存续下去!」 由于夫人们畅所欲言,让艾略特因为心灵受创而痛苦地趴跪在地。 「艾略特殿下!振作一点,艾略特殿下!」 玛格丽特轻抚艾略特的背,同时瞪向正在争执的那些人的背影,代替王子试图向老太婆们抗议……相当鲁莽。 「喂,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竟然一再放肆地贬低艾略特殿下?艾略特殿下是认为不能放任蕾切尔小姐继续蛮横下去,才会挺身反抗的喔!」 「玛格丽特……!」 艾略特感动地眼眶泛泪。 「艾略特殿下……!」 两人互相凝视。 而熟女们不识趣地破坏了这样的气氛。 「艾略特殿下!真亏您好意思光明正大地露脸啊!」 「艾略特……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逃避讲课,我认为你今后一定成不了气候……现在你竟然恬不知耻地出现在这里,这样正好!就让我好好地向搞不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的你抗议一番吧!」 「我……我只是做了正确的……!」 「在下!」 「是!」 简直像是出现在传说里的食人魔一样,因愤怒而露出骇人神情的马尔伯禄伯爵夫人一步步逼近。 「艾略特殿下……你这个态度,看来有必要在向蕾切尔小姐致歉前加以惩罚……!」 「咦……什……么……?」 马尔伯禄伯爵夫人突然把艾略特背部朝上地横抱了起来。 「唔咦?」 夫人轻轻松松地就将快要成年的艾略特夹在腋下…… 唰! 「咦?」 「呀啊──!」 她把艾略特的裤子褪到膝盖处。 「马尔伯禄夫人,你做什么?」 「『做什么』是我想说的话!对你的愚蠢行径加以惩罚才能向蕾切尔小姐展现诚意!」 马尔伯禄伯爵夫人高举起手,朝著艾略特意外光滑的漂亮臀部…… 啪! 「快……快住手!」 「才打一下而已吧,真是不耐痛。」 「问……问题不在那里……!」 夫人充耳不闻,再度举起手…… 啪!啪!啪!啪! 令人心情愉快到甚至觉得爽快的声响连续响起。 「等……等一下,马尔伯禄夫人!我也得顾及所谓的颜面……!」 「在下!」 巴掌愈发毒辣…… 「住手,快住手啊……!」 艾略特会阻止她并不只是因为疼痛。 心爱的玛格丽特正看著一切。 可恶的蕾切尔也从浴帘后方探头窥探。 而理应展现威信的马屁精们则全都僵住了。 必须顾及颜面的对象明明齐聚于此,自己却像个儿童般露出臀部被打屁股……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对精神上的「打击」更甚! 不过马尔伯禄伯爵夫人丝毫不管那种事。 啪!啪!啪!啪! 持续下去。 永无止尽地持续下去。 「拜托,别再打了!很痛耶!拜托!而且很丢脸啊!」 无论艾略特再怎么恳求,她都不肯住手。 而侍从们……也因为知道对方的身分而不敢阻止。如果在这里的人是骑士,或许得优先听从身分地位较高的艾略特指示;不过对贵族来说,违抗这个妖怪老太婆(不可接触之人),比无视王子的命令还要危险。 艾略特的臀部肿起,已经只发得出呻吟声了。萨玛榭特公爵夫人见状,向马尔伯禄伯爵夫人开口: 「夫人,差不多……」 已经发不出声音的艾略特原本浮现欣喜的表情…… 「……该换我来了。」 这时候的绝望感可说是笔墨难以形容──艾略特后来这么表示。 比韦瓦第亲王长三岁的王室管理者以感觉不出年纪的强劲力道把艾略特「接了过去」! 「马尔伯禄伯爵夫人,听好了,一旦像我这样老态龙钟,就无法跟你一样一再赏人巴掌了。」 话虽如此,她却能轻松将一名即将成年的男生(艾略特)夹在腋下。 公爵夫人的手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皮革拖鞋。 「但相对地,因年龄而衰老的份,则能以知识来替补。」 唰啪!唰啪!唰啪!唰啪! 威力与速度都增加的轻快冲击声响彻室内。 「学到了一课,谢谢指导。」 「嗯。」 「别教多余的事啊──……!」 在艾略特发不出声音地被放到地板上后…… 「喂,你们俩!竟然对艾略特殿下做出这种事!」 鲁莽的玛格丽特顶撞了两个老太婆。「住手啊!」──即使马屁精们全都频频以手势加以制止,但怒不可遏的玛格丽特根本看不进去。 「哦,你是?」 玛格丽特抬头挺胸地回答: 「我是玛格丽特?波瓦森!是波瓦森男爵家的玛格丽特!」 「身为贵族千金,讲话竟然这么没礼貌!……看来需要加以惩罚。」 「唔咦?」 马尔伯禄伯爵夫人把还没搞清楚情况的玛格丽特横抱起来,掀起裙子,把裤子褪到膝盖处。 「不,等等!我是女孩子耶!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做什么!」 「没有男人会对这种青涩的臀部产生欲望的。」 「不,大家全都别开视线!而且满脸通红啦!」 啪!啪!啪!啪! 「哇啊啊啊啊啊啊!」 「身为千金小姐,岂能发出这种不检点的惨叫声!」 「你……你对我做出这种事来,艾略特殿下绝对不会乖乖闭嘴的!」 「千金小姐用词岂能像平民百姓一样粗俗!」 啪!啪!啪!啪!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切尔察觉到声音改变了,而从浴帘后方探出头来……然后惨叫起来。 「那是我的!明明是属于我的沙包!我本来很期待第一个打她耶!」 「你说谁是沙包啦!」 「这种粗鲁的措辞是怎么回事!」 啪!啪!啪!啪! 「夫人,差不多该换我打了。」 「你们所谓的惩罚是骗人的吧,根本只是在取乐吧?」 「下一个换我!换我!」 「你也给我闭嘴!这个疯狂的虐待狂混帐!」 「为什么你的用字遣词就是改不过来?」 !」 「没有错吧?」 「啊~~我的沙包一直被人拿去用……!」 「你们全部一起去死一死啦!」 「这种粗鲁的措辞是怎么搞的!」 * 「听好了,蕾切尔,如果你一直不肯乖乖听话,也会落得这种下场喔。」 负责王妃教育的两名鬼教师结束教育性指导(惩罚)后就面色红润,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 留下了蕾切尔……露出臀部瘫倒在地板上的王子殿下与贵族千金,以及尴尬地保持沉默的艾略特的马屁精们。 就在众人鸦雀无声的情况下…… 艾略特蠕动著缓缓起身,弯腰试图穿上裤子……却因为红肿的臀部疼痛而中途作罢;玛格丽特也啜泣著勉强穿起裤子,裙子则顺利地放了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所有人一片沉默的空间里。 身为房间主人的蕾切尔思索著该讲些什么才好……最后眨了眨眼,竖起拇指。 「很可爱!」 「吵死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艾略特的膝盖,他低头一看,只见海利一脸同情的表情递出橘子。 『别介意了,来,这个给你吃。』 「少啰嗦!谁需要你这只死猴子同情啊!」 「该死~~给我记住!」 露出半颗臀部的艾略特哭著跑走了。玛格丽特跟在他身后……其他马屁精则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而面面相觑。 * 接下来的一周内,艾略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42  王子(预定)暗杀千金小姐 艾略特王子的办公室里弥漫著一股诡谲的气氛。 一直把自己关在寝室里的艾略特终于出来了,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宛如被逼上绝路的吉娃娃般凶暴的气息。 在他的命令下全体集合的马屁精们,对艾略特前所未有的模样刮目相看。 「各位,外出视察的父王与母后终于要回来了。他们已经派人通知,今晚会投宿于提列尔市,并在明天上午抵达王宫。」 「哦,终于要回来了……」 「这次的视察旅行还真久啊……」 「听说是陛下在途中龙体欠安。」 侍从七嘴八舌地交谈,艾略特举起手打断他们,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开始的打算是逼蕾切尔认罪后,把她拖到父王面前,请他正式承认毁婚一事,以及批准玛格丽特跟我的婚约。不过……!」 艾略特双手握拳举起,然后重重捶打桌面。 「那个可恶的魔女,不仅不怕被定罪,至今为止甚至在牢房里随心所欲地为所欲为!虽然不期待她会产生罪恶感,但没想到她竟然过著比在外面时更愉快的日子!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马屁精们面面相觑。 王子说得的确没错,这点众人平日已经深有所感……不过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召集所有人讲这种话。 在众人感到纳闷的时候,艾略特继续说道: 「不只如此,因为父王他们的视察旅行延长的缘故,导致蕾切尔的手下在这段期间暗中活跃……设法令跟她有关的各种事件都变得对她有利。现在,王宫里的人甚至会在我们听得见的地方,说出袒护蕾切尔的话!」 正确来说,他们所说的是从「王子不可靠」到「蕾切尔的罪是不是被误判了?」这样的内容,并不是直接袒护蕾切尔。 倒不如说,如果艾略特能将每件事妥善处理好,就不会出现这种话题了,但艾略特等人分不出差别……因为艾利是个笨蛋啊。 「在这种状态下,即使父王回来,也很有可能会以『是你们误会了』作结。开什么玩笑!他把我这三个月的苦战当成什么了!」 虽说现况的立场危险性还不只这样,但艾略特的认知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 艾略特终于进入了正题。马屁精们全都屏息以待。 「我再也无法忍耐了,我要在今晚暗杀蕾切尔!」 您平时也没有在忍耐啊──这种吐槽的话,他们现在实在说不出口。 艾略特话语的冲击性,令无声的紧张窜过少年们之间。 今天的宣言与平时的等级截然不同。只要看看艾略特那被逼上绝路,甚至令人感到些许疯狂的神情,就能明白他的话极为认真。没错,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即使对手是獒犬也会去咬死的长毛吉娃娃一般,暴虎冯河的杀气。 艾略特指向伯爵家公子。 「你负责去准备武器。蕾切尔手上有弩弓,所以至少要有三副盾牌跟三把弩弓,如果可以,希望再准备三把能给她致命一击的长枪。带三个人立刻去做准备!」 「是!」 王子殿下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子爵家公子。 「你带两个人去监视进出地牢的人物。毕竟父王明天就要回来了,除了平时进出的人以外,或许也会有蕾切尔的手下进出。」 「是!」 「为了避免在明天早上之前被发现,等狱卒一离开就立刻行动。」 「毕竟那家伙明明是狱卒,却几乎不值夜班啊。」 「那种事现在无关紧要了。那就出发吧!」 在艾略特的号令下,少年们一起冲出了办公室。 稍后。 前来倒茶的女仆在收拾了茶杯后离开房间,她一进入佣人专用的工作通道,就扔掉装有茶具的推车,迈开脚步奔跑。 * 伯爵家公子带著伙伴赶路的途中,不由得开口抱怨。 「下定决心行动是好事……但殿下要是能早点说就好了。」 现在是傍晚。 ……没错,是傍晚,计画执行当天。 也就是说,狱卒应该很快就会回去。即使是在深夜,牢房里有灯亮起还是会被巡逻的骑士怀疑,因此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闯入地牢了。 「不奢望他昨天就说……但至少如果能在中午前告知,我就能从家里带来了。」 至于携带长枪或弩弓该如何通过门卫那关,他还没有考虑过。因为他们是艾略特们。 他对于该如何筹措武器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带著伙伴们在王宫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从骑士团的武器库偷吗?不过有警卫在啊……」 正当伯爵家少爷因为人生中最大的难题而烦恼时……跟在他身后的男爵家三男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请看那里!」 「嗯?」 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在看似仓库的某栋建筑物旁,有三副盾牌、三把长枪与三把弩弓靠在墙边立著。甚至还有弩弓用的弓箭筒。 墙上贴了一张纸。 『防止虫蛀晾晒中 别碰! 禁卫骑士团』 少年们开心地互拍肩膀。 「这真是如有神助!」 「太好了,这下正好!只要带走这些武器,就不会被殿下斥责了!」 四个人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就连忙扛起武器逃跑了。 至于武器数量为什么会如此刚好? 。 * 毕竟子爵家公子等人是直接从办公室出发,因此地牢稍晚才接到警告。 在与专属王子办公室的女仆交接后,园丁前往可以从远处确认地牢的位置后暂时停下,确认对方的监视状态。 他绕了一大圈确认周遭后……歪了歪头。 「只有入口……有人监视……?」 跟听说的一样,三名贵族少爷正监视著地牢。 虽然的确在监视,但三人只是排成一列,站在那儿监视著大门出入口而已。也因此,可以看出先前出于同样目的而安排的骑士,都待在旁边的草丛中一脸困惑。 园丁虽然怀疑这是陷阱……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感到困惑不已的他,并不清楚艾略特们的水准。 总之似乎不会造成阻碍,因此园丁绕到后方的换气窗前。监视后方的骑士是自己人,所以他先行接触对方,简短说明来意后,请对方协助警戒周遭。 在园丁弯下腰呼唤后,蕾切尔随即回应了。 「你至今为止明明从来没有直接紧急联络过啊,怎么了吗?」 「是,其实是……」 蕾切尔听完,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做出结论。 「那么,武器是由我方负责安排的喽?」 「是,保险起见,应该已经请骑士团里的伙伴准备好派不上用场的武器了。」 「那么,就直接放殿下等人前来袭击这里吧。毕竟一路累积了这些间接证据,就藉此一口气让对方完全没得辩驳吧。」 「是!」 蕾切尔叫园丁与骑士交换,并下达与骑士团相关的指示。 「不需要特地挑选伙伴轮值,不过,值班的小队长必须是自己人。」 「要撤离地牢周遭的监视网吗?殿下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曾派人来监视的事了。」 「维持原样就好,否则事件一旦发生,日后被追究为什么只有今晚撤离监视网的话,或许会造成问题。倒不如说,在忘了这件事的殿下等人闯入后,得请他们负责前往骑士团值勤室报告的任务。」 「是!」 在艾略特等人手握武器,士气高涨的时候── 蕾切尔这方也已经悄悄地准备就绪了。 * 就在黑暗笼罩天空的时刻。 「我们上!」 在艾略特的号令下,他的侍从们一同涌入地牢。众人发出哒哒的脚步声一口气冲进地牢前侧房间,手持弩弓的人站在持盾之人身后,架好弓箭对准牢里。 最后走进地牢里的艾略特一派从容地朝牢房里开口。乍看之下很平静,但唯有视线渗出疯狂的光芒。 「蕾切尔,你一定已经听说父王他们明天就会回来的消息了吧。你八成打著如意算盘,认为只要等明天向父王与母后喊冤,中意你的母后就会放了你……不过很遗憾,你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番话虽然稍微兜圈子,不过如果是蕾切尔,应该听得懂他想表达什么。艾略特原本期待她的反应……结果,蕾切尔当著他的面傻眼至极地叹了口气。 「我原本以为殿下会稍微动点脑筋思考……」 「啊?怎么,你以为我不会诉诸武力吗?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只要该做就会去做的男人。」 「我想姑且给这位『会去做的男人』一个忠告……最好不要让对手有时间避难喔。」 「什么!」 他连忙往前冲,但蕾切尔已经躲到堆积的木箱后方举好弩弓了。换言之,她固守在比只有一面盾牌的自军更为坚固的阵地里。 「为什么要给对方时间逃走?」 「不,可是也不能突然发射吧……」 「至少也该说句『别动!』吧!」 「啊,对喔。」 艾略特因为手下的无能而怒不可遏。蕾切尔提出忠告: 「这是因为你们没有澈底拟好计画细节……如果不设法改改这种粗心又少根筋的地方,日后会更加惨烈喔,毕竟已经火烧屁股了。」 即使被包围仍强词夺理的蕾切尔,令艾略特与其说是憎恨,不如说深感钦佩。这是误以为自己处于有利立场时,因为笼罩在无所不能的优越感中而瞧不起人的心态。 「哦……即使被我们给包围,你现在还能这么伶牙利齿,真了不起。哈哈哈,我会记住你这份气魄的。虽说火烧屁股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不,是殿下喔。」 「哼,真是个只会出一张嘴的家伙……嗯?」 艾略特一边这么说,突然感觉到自己臀部的不对劲。 他回头一看,只见裤子上的臀部一带烧了起来。 「啊?」 他继续往下看……只见蕾切尔的宠物死猴子,不知何时绕到自己脚边,用火柴点燃艾略特的臀部。一旦厘清了情况,臀部就突然开始发烫…… 「唔哦啊──!好烫烫烫烫烫烫烫!」 侍从全都愣在那儿,看著艾略特在地板上打滚。终于发现发生了什么情况后,其他人也协助灭火,因此艾略特除了裤子烧起来外,顶多就只有内裤焦掉而已;至于臀部的情况,就得明天让御医检查才知道情况了。 「你……你的宠物竟然突然做出这种事来!」 「殿下『物理上』地火烧屁股,可说是跟现况双关的漂亮玩笑,不是吗?」 「太地狱了,谁笑得出来啊!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接下来打算杀了我的人,还在说什么温吞的话……」 蕾切尔与回到自己身旁的猴子面面相觑后,一起耸了耸肩。 「难得请海利开了个很有哏的玩笑……真是不懂幽默的人呢。」 「吱吱──」 「杀!先杀了那只死猴子!」 当弩弓部队在艾略特的指示下摇摇晃晃地改变瞄准目标时,海利早已跑上木箱,从换气窗逃往外头了。 裤子的臀部一带开了个洞,模样愚蠢的艾略特肩膀颤抖著发出变调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蕾切尔,你是故意惹毛我的吧!」 「无法理解海利使出浑身解数的搞笑,我才想生气呢。」 「开什么玩笑!」 情绪激动的艾略特命令马屁精们摆好架势,蕾切尔也扬起弩弓的箭尖。 然后,在艾略特正准备下达射击命令时……最靠近门边的子爵家公子发出胆战心惊的声音。 「那……那个……」 「什么事!」 艾略特的怒吼声令他缩了缩颈子,但他还是认为应该报告而指向通往外面的门。 「那个……外面从刚才开始就相当吵闹,是不是有别人在……」 「什么?……去看一下!」 「啊……是!」 子爵家的次子连忙冲上阶梯,再以同样的气势冲下来。 「殿……殿下!猴子……猴子在外面夸张地施放鞭炮!」 「……啊?」 艾略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子爵家少爷重复说道: 「蕾切尔小姐的猴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夸张地施放冲天炮!」 伯爵家的浪荡子在艾略特身后呆愣地喃喃自语: 「这么说来,那家伙刚才是自己打火柴的啊……」 士团涌入了地牢,值班骑士们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怎……怎么回事?」 艾略特大喊,小队长神情严峻地回应: 「那是下官要问的台词,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艾略特们已经被比自己多上数倍的士兵包围,被迫解除了武装。 「这……这是机密事项!没必要告诉毫无关系的你们!」 「是这样吗?」 艾略特盛气凌人地怒吼,骑士首领就乾脆地往后退,接著向部下大喊: 「调查他们手上的武器!」 「什么?」 「我们刚才发现原本收藏在仓库,拿出来晾晒的武器不见了。在连忙动员人手搜索时,就发生了这起骚动。」 其中一名士兵大喊: 「每一样都是认得的武器,是失窃品!」 「知道了,把这些家伙带回骑士团值勤室!回去那里仔细诘问他们为何要偷武器吧。」 「噫噫噫噫噫!」 在艾略特愣在原地的期间,马屁精们已经无一幸免地被绳子绑住拖走了。 「……什……」 艾略特吃惊得张口结舌,骑士队长向他宣布: 「殿下,之后将会请您以关系人身分配合调查,可以吧?」 「……我知道了。不过!」 艾略特指向固守在牢里的蕾切尔。 「这家伙明明身为囚犯,却持有武器喔!」 队长看向蕾切尔。 「殿下,千金小姐为什么会持有武器?」 「为什么?怎么是问我?」 骑士以确实不信任他的眼神开口: 「就下官所知,这位千金小姐可是在晚宴上突然遭到逮捕并关入监狱喔。」 「是啊,没错。」 「那么,她为什么会持有武器?是将弩弓藏在裙底随身携带吗?」 「什……那是……」 一针见血。 「不……她是在牢里准备的。」 队长的视线变得更加严峻。 「牢里?明明是在晚宴上突然被逮捕?理应连件替换衣物都没有的千金小姐?」 「不,你看啊!她不是带了很多东西进去吗!」 骑士即使看了牢里,态度也没有改变。 「毕竟是达官显贵专用的牢房,有些家具也是正常的。您总不会告诉我牢房里的壁饰还包括弩弓吧?」 「你……你这家伙……!」 值班小队长搁下无法回答的艾略特,转而询问蕾切尔。 「这位小姐,您手上为何会持有弩弓?」 他这么询问,蕾切尔就颤抖著开口: 「殿……殿下……突然闯了进来,说要在陛下回来之前解决我……他们围住四周后,嘲笑著说『如果毫无理由地杀了我,听起来有失体面』,于是就把这把弩弓扔给了我……我也不能容许自己默默地被杀,所以想说即使只是形式上的抵抗也好……」 蕾切尔呜呜地啜泣。 「殿下……看来还得请教您另一件事啊。」 骑士看著自己国家王子的眼神,已经完全像是在看待罪犯一样。艾略特十分慌张。 「等……等等!那是这家伙的私人物品喔!那是她自己带进来的!」 「关于这点,下官刚才应该已经询问过了,晴天霹雳地入狱的千金小姐,到底为什么会持有弩弓?这点您还没有给下官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对喔。 艾略特进退维谷,煞费心思想著该如何说明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而灵光一闪。 「对了!在把这家伙关进牢里的当晚,值班骑士都有看见她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弩弓的模样!只要去问他们就知道了!」 「您是指三个月前的时候吗?骑士团的配置方式是轮流的,当时值班的骑士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被派往前线,还要再四个月才会回来。」 「怎么会?」 艾略特其实忘了自己的叔公与宰相都看过蕾切尔使用弩弓的情形。 ……无论如何,与蕾切尔串通一气的小队长,不可能接纳艾略特的意见。 「总……总之,这家伙手上持有武器是个问题吧?」 艾略特迫不得已地这么说后,小队长再次转向蕾切尔。 「那么这位小姐,我已经排除外头这伙人了,您能把那武器交给我吗?」 「好的。」 「什么?」 艾略特瞠目结舌……蕾切尔竟然当著他的面将折磨他许久的那把弩弓轻易交了出去。 「那么殿下,下官认为您不至于会逃跑,就在值勤室等候您了。」 「我知道!」 小队长在以看似诚恳实则蔑视的态度提醒后,就率领值班骑士们就此撤退。 「可恶,那个混帐……」 尽管艾略特对骑士不把自己当王子看待的态度感到火大……但他仍感觉到机会降临。 如果是现在,就能从蕾切尔身后刺杀她…… 艾略特身上仍持有自己的佩剑。蕾切尔因为排除了他的马屁精们而松懈大意,只要把佩剑出其不意地扔出,或许能对要害造成致命伤。 「好……」 正当艾略特朝著背对自己的蕾切尔,手握住佩剑剑柄准备拔剑时…… 「嘿咻。」 蕾切尔从附近的木箱里取出一把弩弓。 「……啊?」 蕾切尔迅速地绑好弓弦,并架上弓箭。 「准备完成。」 「你……你这家伙……还有另一把吗!」 「殿下……」 蕾切尔傻眼地摇摇头。 「为了预防故障,准备好备用品可是铁则喔。」 「谁管他啊!」 那种彷佛佣兵老手的台词是怎样? 「那么,稍微谈谈吧。」 相对于蕾切尔的远程武器,艾略特的佩剑攻击距离不足,而且只要扔出去就没有第二发了。 艾略特突然转为劣势。 「不过,要跟您谈的人并不是我就是了。」 艾略特一点一点地后退,蕾切尔却放下原本指著他的弩弓。 「?」 当艾略特搞不清楚她放下武器的意图而疑神疑鬼时……后方的门开启,有一个人走下阶梯的脚步声传来。 「欢迎光临。不好意思,你刚去度蜜月还找你过来。」 「不,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找他。」 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从艾略特的身后响起,回应蕾切尔亲昵的招呼。 「……该……不会……?」 艾略特如同生锈的门一般,以彷佛会发出嘎吱声响的动作转过头去一看。 「嗨,殿下,好久不见。」 将黑发绑成马尾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为什么玛蒂娜会在这里……?」 她不是带著赛克斯一起出发前往边境了吗? 「我有事想请问殿下,所以回来了。」 扩张的瞳孔里蕴含著疯狂,元祖危险少女扬起微笑。 么做他都说不知道,而且撒谎说书里的内容都不是真的。于是我火大起来执拗地逼问,赛克斯就住院了……所以我才会来问殿下。」 蕾切尔以开朗的声音提醒她。 「玛蒂娜,你想询问殿下是可以……不过拷问时不能针对别人看得见的部位喔。」 「我明白,我会让他『看起来』四肢健全地回去的。」 玛蒂娜拿出不知道从哪里扭下的桌脚,「啪啪」地拍著自己的手掌。 「那么殿下……时间有限,还请您迅速回答喔。」 直到黎明前,男人的哀号声都在后院里回荡。 43  某对新婚夫妻的对话 这是国王夫妻回到王都前稍早发生的事情。 在艾略特王子受到玛蒂娜名为「盘问」的拷问的四天前,在边境城寨发生了作为前一阶段的夫妻轻微争执…… * 为了在守备国界的城寨里提防敌人袭击,驻扎士兵基本上都会住在城寨的宿舍里。 尽管东方国境并非那么具紧张感的前线,但在远离城市的城寨里,即使想在城寨外头有房子,这里也全是荒地,不是适宜居住的环境。因此,新婚燕尔的阿比盖尔夫妻,也只能以连栋长屋的其中一间作为新家。 刚结婚的丈夫赛克斯?阿比盖尔看著心情愉悦地将料理端上餐桌的玛蒂娜?阿比盖尔,不禁感到目炫。 自己绝对不是在提心吊胆地看著她……他自认如此。 「怎么,你今天心情似乎非常愉快啊。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赛克斯这么问,玛蒂娜就忸忸怩怩地抬眼看向自己最心爱的丈夫。 「嗯?并不是有什么好事啦……只是想让赛克斯吃点好料而已。」 「是吗?」 虽然面带微笑地应答,玛蒂娜的言行举止仍让赛克斯感到不对劲。 虽然她说好料……不过城寨里的餐点并非在自家烹调,而是委托伙食班配给的。因此这并不是玛蒂娜亲手制作的料理。 菜色也是常见的培根马铃薯、炖煮叶菜……没有特别豪华。 有点奇怪。 赛克斯的第六感(玛蒂娜限定)开始响起警报。 他并不记得自己最近做过什么。 如果偷看其他女人,应该会当场遭到责罚;而且城寨里的士兵也无法听他讲玛蒂娜的坏话;自己也没有特别拒绝什么要求;直到昨晚就寝为止,应该也没有任何异常才对。 总之,吃完饭后就去司令部一趟,请对方让自己加入远程侦察吧。然后再请几个能感受玛蒂娜心情的战友,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听听她抱怨……正当赛克斯在脑中拟定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时,玛蒂娜笑容满面地询问: 「欸,好吃吗?」 「啊?嗯,很好吃喔。今天的菜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 玛蒂娜一边放下空锅,动作自然地绕到赛克斯身后……轻轻把手放到肩膀上,靠近他的脸颊。 「因为……根据答案,这很有可能是你最后的晚餐喔。」 赛克斯一蹬地板,原本打算冲到屋外,但玛蒂娜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力道,将动作完全封死了。 「你怎么了……赛克斯~~?」 「什么怎么了!听见杀人预告,哪有人会不逃的?」 赛克斯格格发抖,寒冷的空气开始从他的后脑杓流到背肌。 ……不,现在的气温要说的话甚至是炎热。赛克斯会感觉到凉爽……是因为他本能地感受到了逼近的严寒杀气。 「我……我最近……应该没有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吧?」 「嗯,赛克斯是个好孩子,我很高兴……如果可以,希望过去也是。」 「以前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吧!」 她拿著某本书轻拍赛克斯的脸颊。 「我今天早上打扫时……发现了这个。」 赛克斯以颤抖的手越过肩膀接下的那本书是……《殿下盯上我》! 「为什么?这本书我应该在打包时扔掉了啊!」 他不该下意识这么喊的。 背后感觉到的寒气一口气提升。 「你果然认得这本书啊……」 「玛……玛蒂娜……」 挚爱的新婚妻子(玛蒂娜)以甜美的声音,伴随著令人难以回头的压迫感开口: 「我真是大意……虽然察觉了向你求爱的母猪们,却没想到你连男人都有兴趣……」 「不,没有!我对男人完全没有恋爱情感!」 「不过,一开始或许只是被迫的……但是在殿下的调教下变得这么愉悦……我、可、是、会、嫉、妒、的、喔。」 赛克斯挤尽浑身勇气与力量,转向玛蒂娜。 「等等,玛蒂娜!这是真的,我真的对男人不感兴趣!而且,这是某人所写的创作……我跟艾略特殿下之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哦?」 玛蒂娜露出爽朗的微笑。 「那么,真相是如何?」 「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某人擅自乱写的小说!艾略特殿下也只对玛格丽特神魂颠倒啊!殿下对我也不感兴趣啦!」 「……玛格丽特?」 「啊……」 ……玛蒂娜定格的笑容相当可怕。 「欸,赛克斯。我也很嫉妒玛格丽特喔。」 「咦?不,我跟玛格丽特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啦……」 「不是喔~~我嫉妒的原因是……」 玛蒂娜原本覆住赛克斯的手,开始如老虎钳般使力按压。 「赛克斯竟然为了记住那种母猪混帐的名字,挪用了你贫乏的记忆容量喔。」 「这也太强人所难啦!好痛,快住手!」 「欸,赛克斯~~……既然有那样的容量,就用我的名字填满嘛~~」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我会超级努力的!」 「嗯,拜托喽。」 玛蒂娜微笑著……但她的手拧住赛克斯的力量依然没有放松。 「……玛蒂娜?」 「那么回到正题。欸,殿下很猛吗?」 玛蒂娜毫无动摇。 「就说了,那本书是骗人的!那不是事实!相信我啦!」 「当然!我当然相信赛克斯!那么,真相是如何?」 「你根本完全不相信我嘛!」 「赛克斯是属于我的……即使对象是殿下,我也不打算让给他喔。」 「就说了,我并没有变成殿下的啦!」 「那么,赛克斯手上为什么会有这本书?」 玛蒂娜的手暂时从赛克斯身上拿开后,面带微笑,将那厚重的精装书撕成两半。 「欸,赛克斯~~……殿下有那么可爱,让你想把爱的回忆留在手边吗?」 玛蒂娜将撕成两半的书叠在一起……并将厚度变成两倍的书「殿、我」两个字的位置开始撕扯粉碎。这种不属于人类力量的怪力,令赛克斯完全面无血色。 「不是啦!那只是我碰巧买来看看的,但我并不知道会是那种内容!」 「哦……你们明明如此热情相爱?」 住赛克斯的双手。 「嗯,我知道。」 「玛蒂娜……!」 「在得到确切证据为止,我会问问你的身体的。」 「根本就不相信我嘛────!」 * 脸颊抽搐的幕僚陆续前往位于城寨中央的司令部上班。 位于官舍区的阿比盖尔家附近的房间接二连三提报了不幸的憾事。 「怎么,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清楚!请当事人回报……」 「你认为办得到吗?」 就在众人的讨论以「总之先让附近住户避难」作结时,当事人露面了。 玛蒂娜带著灿烂的笑容,将丈夫送到医务室来。 医官提心吊胆地询问玛蒂娜。 「今……今天是怎么了,一大早就……」 黑发少女嘿嘿地笑了。 「欸嘿嘿,赛克斯的睡相太差了……」 即使不诊疗也明白,被玛蒂娜带过来,遍体鳞伤的赛克斯的伤势,并不是摔下床这点小事能造成的。 不过,医官并未深入追究。 「这样啊……那么能帮我把他放到那张床上吗?」 「好~~」 倘若珍惜性命,就不能询问多余的内容,毕竟玛蒂娜仍处于邪神模式。证据就是…… 「嘿咻……赛克斯,你要在医务室里当个乖孩子喔。」 玛蒂娜静静地把「抱在怀里」的塞克斯放到床上。 ……玛蒂娜是以「公主抱」的方式,把体格远比自己壮硕的赛克斯送过来的。 倘若诊断结果是遭到施暴而造成的外伤,自己也有可能会被玛蒂娜「说服」……因恐惧而脸色发青的医官什么理由也没说,就命令赛克斯要绝对安静一个月,并在他床前挂上了「谢绝会面」的牌子。 * 「接下来……」 玛蒂娜一边把手指扳得喀喀作响,一边转向司令官。 「将军,不好意思,我想请个假前往王都。赛克斯就拜托您了。」 东方军团司令官不由得皱起脸。她会申请休假,绝对不是出于正当理由。 「……你到底有什么事?不是上周才带著阿比盖尔一起回来吗?」 「是的,没错。」 玛蒂娜面带灿烂笑容,把已经化为纸屑的书紧紧握住,作成纸丸子。 「我有件事想去跟『另一名当事人』确认。」 * 日后听说了在王都发生的事件后,将军对于自己并未确实质问理由一事感到后悔。 不过…… 同时也明白,自己等人实际上绝对阻止不了她,于是决定不再介意这件事。 44  国王定罪 国王夫妻终于回到了王宫。 留守在宫殿里的文武百官全都欢呼著出来迎接被禁卫军队伍夹道守护,静静地前进的马车。 「哈哈哈,还真是受欢迎啊。」 欣喜地欢迎国君归来的朝臣们热情的声音令国王也笑容满面。虽说是惯例的迎接队列,但如此受欢迎的话,甚至会令他认为自己非常受到爱戴。 王妃也露出微笑。 「是因为这次实在离开太久了,他们才确切感受到陛下的存在有多重要吧。」 「然后再过一周,他们应该就会说出『陛下待在这里果然会令人感到沉闷』吧。」 「哎呀,陛下真是的,怎么能胡乱质疑臣子的忠诚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 从缓慢前进的车窗往外看去,可以看见官员与武官陆续跑来,准备迎接国王的马车。夹道欢迎的朝臣们看起来是由衷感到高兴。 ……看起来高兴得过头了。 「……王妃啊,你不觉得模样不太对劲吗?」 「……确实有这种感觉。」 出来迎接的人们该说挥手挥得过于用力吗……与其说是普通地迎接两人出差回来,更像是在观赏凯旋游行似的……不,正确来说,更像是陷入令人绝望的围城战时,看见前来驰援的援军一般…… 「难不成……因为艾略特的骚动……」 「……等回房里安顿下来后再确认情况吧。」 在莫名感到尴尬的心情下,队伍在狂热的欢迎人群中前进。 * 侍从通知双亲归来的消息后,艾略特王子敛起神色。 「父王与母后终于回来了吗……好!事到如今,只能诚心诚意地倾诉蕾切尔的残忍无道了!」 这对于昨晚因为对关键的反派千金感到厌烦,而试图暗杀她的男人而言,可说是难以想像的决心。 「事不宜迟,一小时后,陛下将在谒见小厅里裁决关于前些日子的毁婚事件。」 「嗯,我直接过去。」 「是……是不是推您一把比较好?」 「好,拜托了!」 侍从推著艾略特坐的轮椅,离开了办公室。 苏菲亚通报国王夫妻与双亲归来的消息后,蕾切尔放下正在阅读的书,轻轻伸了懒腰。 「这样啊……他们明明可以慢慢来也无所谓的。」 蕾切尔的脸上写著「真麻烦」。 「但我认为缺席审判并不适当。」 「说得也是……没有办法。」 她姑且将家居服换成了散步用服装。 「……以谒见陛下来说,服装会不会太过轻便?」 苏菲亚指谪,蕾切尔哼了两声。 「我可是在坐牢,穿上正式的礼服才奇怪。只要能见人程度的服装就够了。」 「真正的想法是?」 「要是穿著正装,在被人传唤之前不就无法睡回笼觉了吗?」 蕾切尔一边再度钻进被窝,一边回答。 * 三个月前发生的艾略特毁婚事件的相关人士,此刻全聚集在作为拜会或非官方对谈时使用的小厅里。 除了国王夫妻之外,还有蕾切尔、艾略特与玛格丽特,另外还有宰相、亲王、骑士团长与大臣等主要的阁员等级之人,最后是佛格森公爵夫妻。 以上。 「……只有这样?」 出席成员出乎意料地少,令艾略特露出被泼了盆冷水的表情。 玛格丽特则被堵住嘴,用草席卷起躺在地上,完全保持沉默。 蕾切尔在观察了国王的神情与聚集于此的人物后,已经大致察觉了他的意图。 「嗯,毕竟不是要做正式审判啊。」 国王落落大方地颔首。 「接下来……」 端坐在王座上的国王环顾全体人员的脸。 「自从在前些日子的宴会上发生了艾略特毁婚事件起,情况就持续混乱到现在,因此朕想在此让事件告一段落。」 在场重臣异口同声地表示赞成,亲王更是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在这等待已久的瞬间,艾略特趁势开第一枪。 「那么父王,请先让我说明决定毁婚的事由……!」 「啊,那种事无关紧要。」 他原本打算开第一枪,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啊?您说什么?」 要……但现在不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才聚集在这里吗?」 「没有什么需要讨论的,朕早就已经确认过事实真相了。」 国王瞥了儿子一眼,歪起嘴角。 「你以为朕只是在悠闲地泡温泉吗?」 这是事实。 「朕在做温泉疗养,治疗肠胃的期间,也同时在收集情报进行分析。」 由部下进行。 「朕现在会把你们聚集于此……」 国王调整坐姿,跷起另一只脚。 「是为了私下宣布有关朕的继承人一事的决定。」 艾略特一瞬间愣住,接著连忙探出身子。 「请……请等一下,父王!您不是说关于王子毁婚及相关经过无关紧要吗……?」 「正确来说,是因为已经过了三个月而无关紧要吧。」 国王定睛看著艾略特。 「关于你们的愚蠢骚动,其实朕早在发生当下的两周内就调查过了,也轻而易举地就向除了你们以外的相关人士确认事实真相并取得了证言。蕾切尔小姐霸凌一事并非事实,既然没有这个前提,你做的毁婚与之后的应对都是不正当的。」 「怎么会……?不是那样,因为……!」 「哎,你先听好!调查到这里时,佛格森也前来与进行温泉治疗的我们会合,并开始商量善后对策。而在商讨该如何避免事情闹大的情况下收场的期间……事情就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接收到国王的目光,侍从们推著文件堆积如山的推车走了出来。 「艾略特,左边的山是政厅、阁员、各部署送来给朕的报告书;右边则是朕暗地派出的人士所提出的,关于情报收集的报告书;此外,中央那座比其他两叠高出一倍的山,则是蕾切尔小姐亲自派人送给父亲的现况报告书。这可是能让远离王都的公爵都能宛如置身现场般,澈底掌握状况的优秀报告喔。」 国王以严厉的眼神盯著艾略特看。 「那么,你的报告书在哪里?」 「……!」 针对国王的问题,艾略特并没有答案。 「基本上当朕外出时,政厅会将联络及询问事项送给朕,所以关于日常生活中的琐碎问题,你不需要亲自向朕确认。不过……现在可是要废除未来会被立为王妃的未婚妻,这对你来说也是很大的事件吧?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第一个通知朕,并说明自己的立场吗?」 「这……这是……」 艾略特吞了吞口水……挤出了稍微思索后的答案。 「……我原本打算之后一起提交的。」 「少说那种像是把作业累积到最后的小孩会说的话。」 国王拿起第四名侍从用托盘捧上来的文件。 「这是从各项报告书中摘录,整理了从毁婚之后,你和你的手下所引发的各种事件与影响。由于数量过多,单是要整理摘录就费了一番工夫喔。」 由部下整理。 「只要看过这份文件就知道你让政务荒废到什么程度。为了找蕾切尔小姐的碴做准备,执行时耗费了资源,接著遭反击而受害,导致更无法工作──然后就是这样一再循环。」 「那是蕾切尔她……!」 「蕾切尔小姐几乎都只是当场反击。即使她有所企图时,也只是下达指示,自己则是看书、睡午觉、从事兴趣……这是怎样,真令人羡慕……看来并没为了你下苦心啊。」 不过,即使是国王,似乎也没掌握到蕾切尔还花时间撰写bl小说的事。 「你不仅只把心思放在蕾切尔小姐身上而不认真工作,还给宫里的人造成极大的困扰。比起让蕾切尔小姐宣布放弃,你在毁婚后应该还有其他该做的事吧?」 国王盯著艾略特的视线愈发严厉。 「从来自各部署的报告可以得知,你既没有处理国政的能力,判断优先顺序的能力也不足。你知道在这三个月之间,因为你所做出的骚动,给王宫里的人添了多少麻烦吗?朝臣与贵族们对你的信任程度可说已经归零了。」 国王翻阅手边的文件。 「好几次在夜里吵闹,令王宫里的人深受噪音所扰;受到造成污染的反击而害清扫人员付出诸多劳力;擅自使唤骑士团,对他们的轮值班表造成负担,甚至还引起伊凡斯小姐失控,导致多人负伤及许多设备损坏;此外,别说是来自佛格森家的申诉了,甚至还从与公爵家对抗的各家送来众多谴责你行为的强烈抗议信……你处于连政策都还无法决定的立场,还与所有的贵族派系为敌,到底要怎么做才办得到这种事?」 只要试图中止脱衣秀就能办到了。 「老实说,朕没想到你无能到这种地步……当初正是为了弥补你不足的地方才会选择蕾切尔小姐,没想到你不仅不请她协助,还因为个人好恶将她排除。如果你继承的只是伯爵爵位,倒还可以优先与喜欢的女性结婚。不过,身为国王不允许这种奢求。」 「父……父王……」 艾略特将视线移向一旁。 「那么,母后呢……」 「不准插嘴!」 「不,我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难不成父王对母后……」 「不准切换话题!」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 国王在强行打断艾略特的提问后,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朕的儿子若要作为立于顶点的存在,都留有令人不安的因素。就这点来说,在考虑到下一代的治世时,绝不能将性格有些缺陷但执行能力(规格)优秀的蕾切尔小姐排除在外。」 「谁性格有缺陷了?」 「因此!」 「喂喂,我在问您呢。」 「既然艾略特不愿意取蕾切尔为妻,就只好立次子雷蒙德为王太子了。」 「喂──喂──」 「怎么这样,父王!」 「父子俩请别一起无视于我──」 「这已经是决定事项了!」 「王冠上的红宝石真漂亮啊~~把它摘下来带回去好了~~」 「千万别这么做!」 安抚了蕾切尔后,国王拍了拍手。 「雷蒙德!进来!」 国王的声音令与会者一齐看向门口,回应他的呼唤,第二王子……没有走进来。 「?」 在门边感受到众人视线,坐立难安的警卫骑士走到走廊上环顾周遭。 「呃,殿下不在外面……」 「我明明有找他过来!雷蒙德上哪儿去了……唉,真是的,兄弟俩都这样……」 「父王,我在您身旁喔。」 「呜哇,吓我一跳!」 仔细一看,有个看起来像年幼一点的艾略特的少年,就站在王座附近。 「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众人仔细回想后…… 「啊,好像真的在……」 「这么说来,他的确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样子……」 「大家对我的感觉都一样呢……」 为自己的毫无存在感所苦的第二王子初次登场。 「我其实每次人都在会场里啊……」 应该也不错──蕾切尔心想。 「没想到王室竟然埋藏了这种伏兵……!」 蕾切尔感到钦佩,但雷蒙德却一脸失望地回应她: 「并没有藏,我在举办活动时总是站在王兄身旁……不过蕾切尔姊姊,看您的表情,似乎是不记得我啊……」 「不好意思,不只是不记得长相,我甚至连您的存在也没印象。」 「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对应该谨言慎行的对象畅所欲言,我觉得姊姊真是太厉害了。」 国王为了弥补自己的威严而清了清喉咙,询问内建隐身术的次子。 「雷蒙德,你有意愿娶蕾切尔小姐为妻,并继承王位吗?」 十四岁的青春期少年立刻回应: 「是,当然有!」 少年双眼闪闪发亮,抬头挺胸。 「我原本认为因为有王兄在,轮不到自己登场……不过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我很乐意成为王太子!」 艾略特愕然地看著弟弟。 「雷蒙德,原来你也盯上了王位吗!……我原本以为你只有没存在感这项长处……」 「王兄,没存在感并不是长处。」 雷蒙德把手放在胸前。 「老实说,王位对我而言比明天的天气还无关紧要……不过如果能与我憧憬的蕾切尔姊姊结婚,就算附带我不需要的地位,我也会忍耐的!」 「明明就是附带条件比较重要!」 次子的惊人发言令国王不由得吐槽…… 「你竟然想跟那种人结婚?会看见地狱的喔!」 却被艾略特紧接著的吶喊盖了过去。 雷蒙德对兄长的忠告无动于衷,露出作了美梦般的微笑。 「由于我太没存在感,就连应该随侍在侧的女仆都忘了下午茶的时间,我再怎么叫都会被无视……结果导致我只要被漂亮大姊姊冷落,就会兴奋得浑身颤抖!蕾切尔姊姊长得漂亮,胸部很大,个性冷酷,而且胸部很大……岂不是太棒了吗!我一直很想试试被她无视的感觉。结果她竟然完全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啊!她真是太棒了!」 「雷蒙德,振作一点!那不叫冷酷,只是对别人不感兴趣罢了!说起来,可别把粗心大意的女仆跟恶魔般的蕾切尔相提并论啊!可别因为舔了梅酒觉得没问题,就以为自己可以用大酒杯来喝浓度高得可以点燃火焰的蒸馏酒啊!」 「王兄,您别担心!」 雷蒙德自信满满地敲了单薄的胸膛。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被家庭教师评价为『自认能够举一反三的男人』喔!」 「哥哥最担心的就是你这种地方啊!」 国王悄声对身旁的王妃说: 「欸,事到如今才这么说……不过看来无论立谁为王太子,未来都没有指望啊。」 「这句话才真的是说得晚了。」 王妃用扇子掩住嘴边回答: 「正因为如此,才会选择蕾切尔小姐,不是吗?」 国王拍拍手,让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那么各位,朕在此宣布事后追认蕾切尔小姐与艾略特的婚约解除一事,改由次子雷蒙德成为蕾切尔小姐的未婚夫;同时正式决定立雷蒙德为王太子……艾略特降为臣子身分,授予利夫连伯爵爵位!」 「那是……?」 艾略特呻吟。 国王答应授予他的爵位,虽是王族代代相传,历史悠久的头衔……然而领地却是空有历史上重要地位,却狭窄也不丰硕,财力搞不好比丰饶地区的男爵还差的地区。老实说,并非单独授予的爵位……而是随附在亲王等头衔之下的附属爵位,或代替隐居王族的养老金般的身分。 「父王!您这意思简直像是要我隐居嘛!」 「不是『像是』,就是这个意思,蠢货!在政坛饮恨下野的人,不可能留给他足以起兵造反的力量。你明明因为犯了众所周知的失态而遭到废嫡,名义上却还是拥有王族身分的待遇,你应该感到庆幸了。」 「可是!」 「那么……」 国王朝出言抗议的艾略特探出身子。 「你有办法讨蕾切尔小姐的欢心,让她同意跟你结婚吗?你不仅毁婚,一再找碴,昨晚甚至还试图暗杀她,结果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撂倒了嘛。你已经让天秤朝负面印象大大偏移了,要重新获得蕾切尔小姐的正面评价是相当困难的,你应该明白吧?」 「咕呜!」 对艾略特来说,单是要拋弃玛格丽特,重新选择蕾切尔这点本身,就心理上而言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还有,艾略特,你似乎已经忘了……」 国王对说不出话来的艾略特解放了封印至今的黑历史。 「你孩提时代,在园游会上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而跟某人起争执,你扔了对方石头,结果对方回敬你蜂窝,那就是蕾切尔小姐。正是她专守防卫的态度、残酷的报复手段被王妃看上,才会以『让儿子成为瑕疵品』一事逼迫公爵负起责任,硬是与她订了婚约。」 「……难不成,用棍棒痛殴堂兄弟格罗夫纳伯爵的人也是……」 「是蕾切尔小姐。」 「……而且搞不好,当我在池子里溺水时,边笑边朝我扔石头的人也是……」 「那是殿下的被害妄想,我并没有笑。我当时只是想赶快结束无聊的工作,去吃点心罢了。」 「竟然说杀我是件无聊的工作!」 「哎呀,真失礼,我并不是以杀人为乐的那种人喔。所以虽然想迅速处理掉殿下后去吃外烩,但您却迟迟不沉下去,让我很伤脑筋……真是的,如果没吃到数量限定的樱桃起司蛋糕,您要怎么赔我?」 「你心中的事情重要度排序不对劲吧!」 「我可不想被分不清工作优先顺序的殿下这么说。」 蕾切尔一脸若无其事地反驳艾略特,这时国王询问他: 「那么,怎么样?你要乖乖地隐居,还是再次挑战蕾切尔小姐?」 「……我……不……在下……」 遥远往昔的凄惨记忆与这三个月的操劳在艾略特脑中复苏。 艾略特想从轮椅上起身却往前摔倒,维持趴倒在地的姿势苦恼后…… 「……谨接受利夫连伯爵之位……」 屈服了。 「那么,艾略特的事就决定以这种方式处理……」 国王把视线转向玛格丽特。男爵千金就像毛毛虫一样,在地板上蠕动。她刚才突击了国王夫妻的马车,打算直接上诉艾略特的正当性,于是被捆卷绑了起来。即使如此,她还是拚命叫喊,才会被堵上嘴,变成这副模样。 接收到国王的暗号,站在玛格丽特身后的侍从拆下摀嘴布。 「噗呼!喂,国王陛下,哪有这样的啦!再怎么说……」 「你如果不闭嘴,朕就让你咬马衔喔。」 「我会安静的。」 由于直到刚才都还在疯狂弹跳的千金小姐终于安静了下来,国王提出了几个问题。 「那么,波瓦森男爵千金,你认为身为王子需要具备的条件……是什么?」 被包成寿司卷倒在地上的双马尾少女(玛格丽特)歪了歪头。 「呃~~……长相?」 「……还有呢?」 「嗯~~……钱?」 「……其他的呢?」 「还要问?嗯嗯~~……啊 后记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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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 非常感谢您在购买了上集后,也接著买了下集。 蕾切尔与她愉快的伙伴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希望各位直到最后都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模样很有趣。 常言道角色是作者的分身,不过这部作品里的登场人物尽是些极有个性的角色,老实说令我不想这么认定。 蕾切尔不仅出生于有钱有权的公爵家,脑子也转得很快,无论是哪方面都无懈可击。从这部故事来看,会感觉到她总是活用自己的长处,不过另一方面也很及时享乐。正因如此,她才总是不在暗中解决问题,反倒加以利用,藉此在牢房里享受尼特生活。虽能洞察先机,却从不考虑未来;虽然拥有一切,却没有想做的事,而且可说是样样通样样松。也因此令她的部下既焦急又担心,也常常目瞪口呆。 而艾略特则相反,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一无是处;虽拥有梦想与自尊,却从不正视自己未能获得周遭正面评价的现实。与蕾切尔是相反的类型,不过同属让我不想认定为自己分身的角色。老实说,如果蕾切尔与艾略特能够两情相悦,或许可说是互补型的最佳情侣……可惜他们互看不顺眼。 玛格丽特则是空有干劲,方法论则是半吊子;虽然并非白忙一场,却也无法跨越阻挡在前方的障壁;找到了一个成功方程式而努力,却没发现单靠如此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乔治、赛克斯、波兰斯基(名字直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啊……),以及其他「艾略特们」的伙伴。 以海利、苏菲亚、莉莎、梅雅为首的暗夜黑猫成员。 国王陛下、公爵爸爸、亲王、宰相、骑士团长等王宫里的人们,当然还有狱卒。 角色众多,不过我所撰写的登场人物,从主角到路人都有某处少了根螺丝,并非完美的人。我总觉得正因为现实中没有那样的人,即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完美超人也显得不太有真实感……而且由于角色的行动模式不脱作者想像得到的范畴,这些略少根筋的角色或许的确可说是我的分身。 我在上集的后记也提过,偶尔会发生「角色栩栩如生,会自己动起来」的情况。 我在撰写小说时,故事会在脑中以片段的动画形式浮现,我则是将内容记录成文章──是以这样的方式执笔,将图画转为文字并串起场景。 所以当要将浮现在脑中的形象转化为言语时,也会遭遇词汇能力不足、不知该如何表现等问题而碰壁。苦恼于转换方式,无法继续写,没办法顺利串起场景而成不了故事,或是根本浮现不出任何景象,这是让我停笔的原因。 然而《从毁婚开始的反派千金监狱慢活人生》的情况正好相反,反而是众多景象接二连三涌现,我甚至来不及将点子记录下来,十分累人;也曾发生想采用的场景重叠,不知道该用哪个好而大伤脑筋的情况。 我猜在深夜时分精神亢奋的状态下思考这一点也造成了影响,不过总感觉角色就是如此自然融入,并自行创造出高潮迭起的场景给我看。 像这类作品,在实际撰写文章时也有如行云流水。觉得不感兴趣时,串连场景总会动不动就写出例行公事般毫无趣味,只是硬挤出来的文句;反之,遇到像这次非常想往下写的作品……敲打键盘的同时,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如果在这里放进这句话,似乎会很有意思」的字句。叙事句中的小哏多半是在这种心理状况下自然诞生的。 这样看来,只能认为《监狱慢活人生》是超越我的想法范畴,奇迹似的以现在的形式完成的作品。其中有一半是角色擅自动起来所创作出来的……我甚至有这种感觉。 这么一想,无论是作品获得好评或是出版成书,都是托角色的福喽? 蕾切尔等人的登场就此告一段落,不过他们在作品世界里的每一天仍会持续下去。倘若这个故事在并未撰写成文章的日后仍有后续……希望无论是蕾切尔这一方还是艾略特这一方,所有略少根筋,令人难以憎恶的角色都能够迎向幸福的未来。 而我也祈祷自己能在新作品中再次获得美好的角色……并将这个故事在此搁笔。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了蕾切尔等人两集的时光。 对了,艾略特虽然在连载中被称作「愚蠢至极的王子」……不过放眼望去,作者认为以毁婚类型的作品来说,艾略特没有特别愚蠢。或许只是其他作品中并没有若是打了左脸颊,就会将右手拿的狼牙棒尽全力朝你挥来的反派千金罢了…… 感到有些寂寞的 山崎 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