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军阀千金成了九门编外人员》 1:军阀千金 传言以前有一辆火车凭空驶入了长砂城内,火车几节车厢里全是脸朝下的死人,还带出来一具棺材。此事引起不小的轰动,有人说,长砂城要来恶鬼了。 之后由张大佛爷出面解决了整件事情,戳穿了小日子的阴谋。 抗倭胜利后,上头得到消息,这个张大佛爷的身份可不简单,由他统领的九门做着不干净的地下生意。 此时,九门提督的张大佛爷张启山连夜被叫去了司令府。 季家司令府。 张副官停下车子,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佛爷,这个时候季司令来找,是不是也是因为九门?” 季司令是个极度爱财之人,他知晓张启山的能力,所以,一直保护张启山在政界中的身份,好为自己所用。 张启山眸色淡淡,独自下了车,“去了就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守着。” 副官老实点头,“是。” 看着佛爷离开的背影,副官将车停在一旁,目不转睛的守着大门。 季家的外墙修建的格外高,听说是为了防家中的女儿,怕女儿会随时离家出走。 季司令只有一个宝贝千金,夫人去世后他想娶个二姨太照顾女儿,没想到迎娶之日二姨太就惨死家中,死状多少沾了点悬乎,连季家的大门也没有踏进去。 毕竟是豪门之事,季司令找过张启山秘密查了此事,张启山只查了一日,就说此事是意外而已,是二姨太自己没有进季家的命。 副官不解,怎么可能呢,他一度认为就是季家的千金在搞鬼,只是不想让自己父亲娶二姨太而已。 可是当时的季家千金季兰芊,才十几岁的年纪而已,还是个孩童,她又怎会杀人。 “嘭嘭嘭...” 一道敲玻璃的声音响起,副官降下车窗,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孩立在那,卷发垂在肩头,她的长相很乖,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狭长的眸子微眯着打量他,绯红的唇瓣轻启,“你是张大佛爷的副官?” 副官点头,也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开口尊称了一句,“季大小姐。” 她将手搭在车窗上,笑着挑眉,“不错嘛,还知道我的身份,今儿遇上就是缘分,我就不客气了,先上车了。” 她自顾自的坐上了后座,还俯身下去藏着,偷偷摸摸的像个贼。 副官却嘴角微抽,这一套动作和语言倒像是和哪个地痞流氓学的。 季家这时冲出来几个家仆,左右看看继而追了出去,他家大小姐趁着老爷会客,又又又离家出走了。 张启山回来之时,副官僵着身子,目光也不敢乱看,使劲暗示佛爷,车里多了一个人。 张启山坐在副驾驶,没有任何反应。 副官也不知如何开口提醒。 其实,佛爷在上车的那一刻就知晓了,一股子外国市场的香水味,想不知道都难。 “在前面的铺子停车,夫人说要吃些零嘴,你照着她的喜好买些。”张启山声音磁性沉稳,像是平时的语气一样。 “好,佛爷……”张副官想要适当提醒一下,毕竟车内还多了一个人。 这季家,现在可无法去定义好坏。 张启山手中把玩着玉扳指,出言打断了副官要说的话,“快去吧。” 副官嗯了一声,停下车就去了前面的铺子。 车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她整理着已经乱了的发丝,还从后视镜一直看副驾驶那人的脸色。 那人毫无在意,淡淡出声,“季大小姐想回我张某人的府邸做客,说一声便是,何必这般狼狈。” “你分明早就知道我在后面,故意支走副官做什么?”她眉眼间带着质疑,随后缩在角落。 她只在司令府见过张启山,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还是为了那个差点成为二姨太的女人。他来象征问了几句,随后告诉季司令是那个女人没有做二姨太的命。 之后,季兰芊就觉得他这个人心思很重,不过三言两语,还都是不相关的话,保了她不说,还搪塞了她老爹。 她老爹那个人,可是疑心病重的很。 张日山顿住动作,抬眸通过后视镜看她,“偷跑出来的?” 她这个小丫头不过刚成年,三年前杀了未过门的二姨太,之后就继续出国留学待了三年时间,近段时间刚刚回国。 “是啊,季霖为人霸道不讲理,我可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明知道季霖那糟老头子有所图,你还如此尊敬他。”她说起话来总是这般没大没小的,喊自己老爹的大名不说,有时还会骂几句出气。 别以为她不知道,季老头早就想多娶几个姨太了,可惜有个她这样的疯女儿,杀了人也得帮忙遮掩。 “季大小姐,政界不是游戏,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你应当多理解季司令几分。” 张启山说话时特别像个长辈。 如今九门二代都已经陆续出生,佛爷与夫人却没有孩子,对于底下的小辈,佛爷语气算是温和许多了。 “少来这套,他的事与我无关。”她声色还是小孩般的语气,一提季司令就炸毛,哪里有军阀千金的气势。 “你不想知道我与你父亲谈了什么吗?”他双手交叉,眸色深沉。 季兰芊很想反驳一句不想知道,但是面前这人气场太强,让她心中不由发怯。 思索两秒,她从包里握住了一把匕首,准备威慑一下眼前人。 她只是动了一下。 佛爷便缓缓开口,“你觉得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这都能看见?不应该啊,那人教我的万无一失才对。”她嘟嘟囔囔的,也不敢亮刀了。 “哪个人?”张启山顺势询问。 她摇头不说,“你当我傻,我才不告诉你。” “若是你不说,那我就让副官把车开回司令府,送你回家。” 张启山总是声色平平,但充满了威胁。 她怂了,开始解释。 “以前在德国遇上的一个瞎子,他缺钱刚好我有的是钱,就让他教了我几招防身术,仅此而已。” 2:人怂事少 这时,副官已经买好了东西回来了。 张启山出声道,“今日就暂时先回我的府邸,你父亲吩咐,让你和九门的人打好交道。” 说着,张启山回眸看了她一眼。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无非就是仗着有个当司令的父亲,可真是个烫手山芋。 季兰芊自小学习官场之间的礼仪,在德国还修了心理学,张启山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她也读出了其中的嫌弃之意。 她气的环胸,坐在后排也不说话了。 谁稀罕和九门的人打交道,她才不听季霖的话,长砂城的老九门,她听说过,那是个不光彩的行业。 一路无话。 终于进了张大佛爷的府邸,正如传言,院里有个巨大的佛头,威严又十分有压迫感。 “张启山!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哟,这是还带了个二姨太太?”一道调侃的女声在二楼响起,尹新月披着长款外套,模样端庄大气,眸子正打量着季兰芊。 张启山抬眸看过去,刚要解释,有一张嘴比他还快。 “谁敢给张大佛爷做二姨太太啊,您别开玩笑了,张夫人好,初次见面,我叫季兰芊,叫我兰兰就好。” 尹新月启唇,“兰花的兰?名字真好听。” “真的?” 季兰芊十分激动,对好看的男子都未曾有眼睛发光的样子,她着急上楼与尹新月聊聊。 尹新月也很喜欢她,留学回来的,说话大大方方的,不像是闺中女子般拘谨。 张启山在屋内等到后半夜,自己夫人还没回来,他悄悄去看了,那俩人虽然差着年岁,但聊的火热,都是女生之间的话题。 他无奈摇头,自己的夫人还被小丫头抢了,明日得想个办法,把人送出去。 翌日一早,季兰芊已经十分自来熟的坐在了餐桌上,她喝着牛奶,副官就立在她旁边。 张启山揉揉太阳穴,拿起了今日的报纸,季兰芊年轻身体好熬了通宵与他夫人聊天,现在还能正常的吃早餐,看看他夫人,刚睡下。 “副官,今日就先带她去老八那,老八稀奇古怪的玩意多,带季大小姐开开眼。”张启山看着报纸上的内容,端起了早茶,声音低沉。 “是。”副官。 张启山也是思考了半宿,九门之中,上三门为官,平三门为贼,下三门为商。 张家作为首位,他是在军中谋职,二月红开着戏园子很忙,三爷半截李脾气不好,宰了她就不好了。 陈皮阿四就更不用提,杀人越货他是十分在行,吴老狗家里养这么多恶犬也不安全,黑背老六行走江湖行踪不定。 霍家都是女子,想来好相处些,但是从商太忙,若是不知道身份冲撞了季兰芊总归不好,解家解九爷最近在破解棋局,听说已经关了自己两日。 唯有齐家齐八爷,能说会道,家当只有一个盘口,人怂好相处,也不会主动惹人家大小姐。 “不去,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需要本小姐亲自去看?”她放下杯子,伸了个懒腰就要起身。 “副官。”张启山开口喊了一声。 张副官得令,一把拎着她的衣服领子,扯着她的胳膊,十分轻松的把人架了出去,“抱歉了季大小姐,佛爷的命令我也是不得不听。” “喂喂喂!副官,我可是季司令的宝贝千金,你拖着我算怎么个事?啊?” 她大喊大叫的被拖进了车子里,还被扣上了安全带。 她倒吸一口气,“你们强盗啊?!” 副官上车落锁,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还给她解释,“季大小姐,多有得罪,不过你没听说吗,长砂城的老九门与强盗无疑,我们就是贼。” 外八行内,所有的货想要进入长砂城,首先就得经过九门中的任意一门,市场基本被垄断。 他们不仅是地下的贼,还是地上的强盗。 “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她皱眉。 “今日带你见的,是九门之中排行第八位的齐八爷,人送外号齐铁嘴,他是个算命先生,只在深巷中开了一家店,他算命的本事敢在城内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张副官按例给她介绍,脸上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季兰芊却逐渐产生兴趣,不再抗拒,“真的假的?算命一把手,那我得见识见识。” 张副官完成任务,便不再开口。 齐八爷的盘口很深,还是个老巷子,车子停下后,店里有个伙计先瞧见了,是个小孩。 见人来,他就朝店里喊,“齐八爷,您说的那个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的副官又来了。” 张副官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里面传来一道着急洗白的声音,“小常,说了多少次,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话,我很容易被打死的。” 小常若有所思的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齐八爷您真是幽默。”张副官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季兰芊抬眸看着店名,‘一买一算’,看起来不靠谱,还破。 齐铁嘴见车上还下来个女孩,他大老远就眯起了眼睛,穿着打扮都是散发着有钱人的气息。 张副官上前揽住他的肩头,小声说话,“这位,季司令的千金,佛爷给您的任务,好好应付,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哎哎……你屁股上长钉子了,不能坐会再走?”齐铁嘴忍不住想多骂几句,说的好听,不就是给他递到手里一个烫手山芋。 都是兄弟,没想到还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张副官朝他摆手,“别客气,下午我会来接她。” 说罢,车子启动一溜烟就跑了。 留齐八爷在门口骂骂咧咧,还给祖师爷请罪,出口太脏,不好不好。 这边季兰芊已经被请进了屋里,小常给她上了茶,笑着开口,“姐姐,请稍等,八爷马上就过来。” 季兰芊四处张望,回了一声,“好。” 这里有不少柜子,柜子上摆放着各个朝代的宝贝,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齐铁嘴一袭长衫,倚着门框歪着头看着她,季司令,佛爷的顶头上司,难道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与九门产生联系? 3:上门女婿 既然佛爷送过来了,自然有佛爷的道理。 季兰芊对上他的眸子,心脏漏了一拍,刚刚只顾着查看店里的古董,忘记看这店里的老板,他穿着灰色长衫,面如冠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露出浅浅的酒窝来。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气质根本不像是张副官口中说的穷算命的。 “季小姐,您就先好好喝杯茶,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询问小常,内堂还有一位客人要问卦,齐某先行一步。”齐铁嘴反应过来大步走向内堂,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位客人在等着。 季兰芊眼睛跟随着他,连话也没回应。见人进去内堂才移开视线。 小常就在一旁笑,“姐姐也觉得我们老板长得好看?” 季兰芊放下了茶杯,挑眉询问,“难道很多人都喜欢他吗?” 这算命的长得白白嫩嫩的,还笑的温和,这样的人一看就好骗。 “当然,都是来问卦的小姐们说的,说齐八爷若是不做神棍这行,就让他入赘到家里做赘婿。” 小孩说着,从一旁拿来几颗糖果,笑盈盈的让人难以拒绝。 小常的家里人在战争时就死完了,剩下他一个人,为了生计他就只能在街边要饭,齐八爷那天路过,说他面相好,就收来做铺子的伙计,还说以后就升他做掌柜。 季兰芊吃了他一颗糖果,眉眼弯弯,“那你老板是怎么回答的?” “八爷向来是仙人独行,他说哪怕是饿死也不会入赘,还说要掐个诀诅咒她们走路摔跤。” “有意思。” “那姐姐也是来招上门女婿的吗?” “我......”季兰芊刚要说话。 内堂的人突然疯了一样冲了出来,跑到院子里照到了阳光,突然倒地昏迷不醒。 齐铁嘴跟在其后,似乎是在屋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还自恋的回答一句,“不要肖想我。” 季兰芊啧了一声,这人真够自信的,她堂堂季家千金,什么人配不上,她就算是嫁不出也不会肖想他啊! 随后只见他指尖夹着一张符箓,薄唇轻启,“无极赦令,破。” 院子里倒地那人抽搐了几下,随口吐出一口黑血。 齐铁嘴上前试探了对方的呼吸,抬手招了招,“小常,帮忙把人拖进后院,等人醒了就能走。” “好嘞。”小常撸起袖子拖着人往后院走。 季兰芊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拿茶壶倒水,玄乎,这事情够玄乎的。 有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提前拿到了茶壶,将茶添满。 她顿了一下,才端起茶水,事先声明,“我来这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你可以不告诉我关于九门的事。” 她穿着打扮都比较洋气,高跟鞋,旗袍,盘发,珍珠耳环,红唇,一点也不像刚成年的小孩。 “好,来都来了,不打算求一卦吗?”齐八爷开口,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典型的青叔音,低磁又不失风度,又带着几分蛊惑。 她喝了一口茶,说的是来都来了。 “那便求一卦。” 齐八爷淡笑,“本店的规矩,一买一算,你先挑件喜欢的买下,我会送你一卦。” 她哑然,起身去挑选柜子上的古董。 良久反应过来,扭头看他,“你这不是奸商吗?” 买一件古董至少要几千几万。 怎么看都是他赚了。 “季大小姐,我齐某人就这点小生意,您不能不让我吃饭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这点钱养家糊口呢。” 八爷扯起话来说的像真的似的。 季兰芊嘴角一抽,要不是刚刚小常说过他仙人独行,她就信了。 上有老下有小? “行了,我买。” 她话落,指着柜子最上方的一个摆件开口,“就它了。” “它不行!” 齐八爷忽然起身,上方这个摆件是一串骨头打磨成的珠子,前段时间从墓底下拿到的,差点把它给忘了,这是要超度的。 “怎么就不行?”她抬手就拿到了,一股子腥味钻进了鼻孔,她不由皱眉。 以前在德国时遇上的那个瞎子,推荐自己去上古董鉴赏的公开课,但那些都是欧美的东西,与华夏的还是大有不同,不过还真让她学到了点皮毛。 至少能看出,手上的这串从色泽上看,压根不是珠子。 “哎呦哎呦哎呦。”齐八爷连着哎呦三声,从她手里拿走了骨串,“小祖宗唉,你可真会挑。” 季兰芊夸张的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一点千金大小姐的姿态也没有。 她心情平复才重新开口,“你这东西,不会是……是……” 齐八爷反手捂住她的嘴,靠近她几分,声音压低,“不可妄言,去,重新挑一个去。” 一股子檀香气钻进鼻孔,看着他临近面容,她脸色微红,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她随便从柜子上拿了一个。 齐八爷总算放心,又重新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将骨串放进去,放在了给祖师爷上香的桌子上。 季兰芊走进内堂,眼睛巴巴看着那个盒子,她觉得那串像是动物的骨头,总之,肯定是邪气。 想到自己刚刚碰过,她使劲擦了擦手。 齐八爷丢给她一张符箓,“这三日就随身带着。” 她狐疑的收进包包,防着点应该没错。 接着,他又给自己一张红色的纸,让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季兰芊想起来自己出生时院里养的大犬突然暴毙死亡,三年后家里不管养什么宠物都死于非命,后来她母亲得了一场大病死了,季司令找过算命先生,家里风水没问题,话有所指的指向了她。 所以,她从小就被送去德国上学,后来十五岁回过家,以为是没什么事了,结果那个二姨太没进门就死了。 季司令只得又将她送去德国留学。 去德国的这些年,她遇上了一个瞎子,那个瞎子时常带着墨镜,说自己还没完全瞎,要学音乐,结果还真顺利获得了音乐学位,最擅长拉小提琴。 这几年又在搞什么解剖学,总之在异国他乡是个很好的朋友。 4:齐家老宅 见她迟迟不下笔,齐八爷在她面前抬手晃了晃,“怎么,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 季兰芊回神,开始落笔,“那倒没有。” 写完后她将纸笔推到对面,懒散的倚着木椅子,一整晚都没睡,现在倒是有些睡意了。 齐铁嘴拿出自己起卦的三枚铜钱,在手中摇了六次,落下后,他正了正神色,手指迅速掐着。 半天,他面上有些不可置信,又重新推演一遍。 季兰芊看着他折腾,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脑袋忍不住的栽,后来干脆单手撑着下巴闭上了眼。 “这怎么可能呢?”他念念有词。 她一个军阀千金怎么可能会和九门有缘呢,可这卦象,分明表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与九门有牵扯。 九门怎么会容下她呢? “怎么……”他抬眸,面前的人早已经睡熟了。 这么傻,哪都能睡,这般亲民的大小姐,他反正是不算讨厌她。 季兰芊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夕阳西下,暖光照进窗子,她抬手遮住了眼,之后意识到不对,她起身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被人给卖了? 她从沙发上起身的动作太大,高跟鞋碰撞地板的声音很吵。 齐铁嘴在院子里的榕树下坐着,他摇着扇子,一眼都没往屋里看,却道,“你醒了?刚好到了饭点,反正副官还没到,一起吃点吧。” 她起身后就打量着周围环境,里面全是木头做的家具,一股子檀香味萦绕在周围,和那算命的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里是你家?”她从屋里出来,看到空旷的院子里只长得一棵老榕树,院子中央放着一口缸,缸里养着几只锦鲤。 “算你来着了,这是齐家老宅,坐吧。” 她大大方方的落座,桌子上放着简单的饭菜,一碗粥和两个家常菜。 齐铁嘴抬眸看了看她身上的衣饰,这千金大小姐能不能吃惯家常菜? 他刚要询问。 季兰芊已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朝他伸出大拇指,“不错嘛,你还会做菜。” 他话锋一转,“那是当然,不然得饿死咯。” 心中还在感叹这大小姐真是好养活。 俩人安安静静的吃饭。 中途她询问,“这么大的宅子,就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齐家老宅算是占地面积大的,有前院和后院,房间也很多,只是确实只有齐八爷一个人独自居住。 “是啊,这够我住的。”他回答。 “哦。” 吃完饭,齐铁嘴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厨房的窗口正对院子里的榕树。 她坐在榕树下看着天边的风景,突然开口,“这树下要是有个秋千就好了,我小时候见别人玩过。” 他动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明明从穿着上如此富贵,可行为上一丝也看不出来,完全还是个小孩子脾性。 “你不问问今天的卦吗?”他刷完碗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有什么好问的,以前就算过,说我是天生命里带煞,克死不少活物,最好被我那老爹养在外面切断联系,等成年再回来,生怕克死他老人家。”她无所谓的开口,仿佛讲的不是自己。 出国留学说起来风光,她每个月会固定收到一笔钱,然后学着自己在国外活下去,季霖那老东西以为有钱就能让女儿好好活着,真是可笑,她差点死在国外。 齐八爷听进心里了,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他气呼呼的骂,“哪个破算命的说的?这哪是带煞的命,你天生就是富贵命,以后可是要出人头地的。” “真的?” 她喜滋滋的回头,一脸笑意。 看她笑的这般开心,他郑重点头,“是的,压根不是你的问题。” 她倒是开心了,环胸坐在树下还晃着脚,夸道,“你还真有趣,下次有空还来你这玩。” 齐铁嘴笑了笑,没有回应,暂时不知晓佛爷的想法,所以他尽量还是要与她保持距离的。 夕阳西下之时,副官推开了老宅的门,他依旧穿着正装,见二人在树下相谈甚欢,他顺势出言,“八爷,用不用让季大小姐多留您这几日?” 佛爷吩咐,若是季大小姐对齐家感兴趣不想回来了,当然也要顺着她的意思。 齐八爷收回咧着的嘴,上前按住他的肩,咬牙切齿的叫出他的大名,压着声音,“张日山,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来接她的,你少出尔反尔。” 张日山不理会他,只看向季兰芊,“季大小姐,今儿还回张大佛爷的府邸吗?” 季兰芊双手交叉着,语气是大小姐般的傲气,“怎么?佛爷要赶我走啊,就因为我拉着她夫人聊了一个晚上?” 她自己也知道啊? 张日山连脸色都没变,淡定的回应道,“佛爷自然没有这个意思,排行第五的吴家住的不远,明日可以让八爷带你过去瞧瞧。” “好啊。” 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了,反正明日还得折腾,不如就住的离那个吴家近一点。 那个穿长衫的算命的表情可是丰富极了。 他恨不得把张日山踹出去。 临走还要亲自出门送,按着车窗一点都不慈眉善目,“欺负我孤家寡人是吧,塞个千金大小姐来我这算什么?!我只是个算命的。” 张日山淡淡看着他发飙,小声说道,“八爷,别生气,佛爷说您要是看上她,还能替您搞定,不用去季家做赘婿的那种。” “滚滚滚,快滚。” “哦,对了,季大小姐的箱子,您也帮忙搬进去。” “唉,副官你小子……” 车子驶出,八爷立在老宅门口跺了一下脚,随后认命的将大小姐的箱子搬了进去。 季兰芊耸耸肩态度无所谓,语气放轻,“不好意思,我这人到哪都不受待见,麻烦你了。” 她说着就起身去看房间,挑个自己喜欢的住,舒坦。 齐铁嘴却立在原地,神色复杂,作为一个混迹在江湖之中的算命先生,他滚摸滚打这么多年,对谁的话都基本不会太在意。 今儿倒是几次有些心疼她。 好像是从早晨的算命开始。 5:打小就穷 她从小就被算计了,送去德国时还那么小,没有大人在身边,她又是怎么长大的,怪不得行为上一点都不像千金大小姐。 她不想待在季家,甚至清楚九门也不可能待见她,只是按照佛爷的安排走个过场而已。 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齐八爷就是于心不忍,他拧眉,共情能力太强也不是件好事。 她挑了一个侧房,房间位置很好,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就能透过窗子照进去,开窗还能看到院子里的大榕树。 趁着这会还早,她洗完澡收拾好东西说要出去一趟。 齐八爷本来是不放心的,但见她坚持要一个人去,就没再多说,只好一个人去后院的祠堂给祖师爷上香。 季兰芊换上一双舒服的平底鞋,去了离这里最近的能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长途电话要转好几站,很是麻烦,她立在那等着,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瞎子,是你吗?” 对方正在吃饭,嘴里还在咀嚼着,声音有些不太清晰,“我说大小姐,正吃午饭呢,你倒是会挑时间,说,找我干嘛?” 也是国内时间与国外不一样,她看着降临的夜色,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因为碰了那串不知来路的珠子,现在上面出现了黑色的斑点痕迹,很是诡异。 “是这样,我碰到了一个古董手串,手上沾了黑色的脏东西,有点像……”她左右看看旁边有没有人,放小了声音,“像血,擦不掉了,怎么办?” “擦不掉就用肥皂洗啊,大小姐,跨国的长途电话很贵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打小就穷。” “黑瞎子,别开玩笑,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包了,先说说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着急开口,刚刚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她不敢和齐八爷讲,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远在德国的瞎子。 这听起来像是正事。 黑瞎子放下了叉着牛肉的叉子,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拿着电话认真了几分,“因为没有办法看到你手上的痕迹,所以,你尽可能描述那个手串长什么样子。” “手串,是白色的,像是骨头打磨的,没看仔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或者……” 她不敢继续往下说。 “或者是人的脊椎,是骨串。”对方帮她补充。 她隔空点头,对,很有这个可能,毕竟齐家做的生意也不干净,再有齐八爷给她的符纸,明显是辟邪的。 “你不是回老家了,怎么会遇上这种东西?” 黑瞎子想起她说过的华夏老家,突然醒悟,长砂城内,好像是他们的地盘,季兰芊怎么会和他们有牵扯? “我本想买个古董鉴赏一下,是误碰到的。” “这样,你今晚找个男子陪着你,男子阳气重,应该能熬过今夜,明日找个黑驴蹄子,再求个护身符放在床头,三天后痕迹就会消失。”黑瞎子。 “你不是会那些奇门什么术的,不能直接救我命吗。” 她上哪找个男人,还陪她睡觉啊。 “大小姐,我们相隔八千多公里,我是瞎子又不是神仙,行了啊,都是小事,明日记得把一个月生活费寄给我,就这样,祝你有个好梦。” “黑瞎子!”她喊了一声,希望唤起对方的良知。 换来的却是…… “啪,滴滴滴……” 电话挂断,她看着手心摇摇头,真不靠谱,白搭钱。 她从小自然是不信这些东西,但降临到自己身上,她就开始信了。 眼看快要到齐家老宅,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影,是齐铁嘴。 见她安全回来,他道,“齐家老宅的门禁是九点,下次来晚,我可就关门了。” 她心事重重的,敷衍点头,“我知道了。” 刚关上大门本该进房间的季兰芊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七不沾八不连的扯道,“你自己一个人睡害怕吗?” 齐铁嘴摇摇头,活了二十多年,他一个人睡觉好像不害怕吧。 “我怕。”她说话时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他习惯性勾唇笑,很和善。 “大小姐放心,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喊一声我立即会到的。” “不行。”她拒绝。 月中的月光皎洁,洒在她的脸上,似乎镀了一层模糊的滤镜,整个人都像月光下的精灵,漂亮,灵动。 齐八爷移开目光,差点乱了道心。 “今夜你睡在本小姐房间守着,不然明日我就去张大佛爷那告状。”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她任性的拿捏了八爷的死穴。 告状告到佛爷那,恐怕他会被丢进墓里智斗粽子。 她伸出了手,白皙的手心被黑色的斑点遮掩。 齐铁嘴本还想着拒绝她,在看到她手心的那一刻,他神色微变,而后点头同意了,“好,事情因我而起,今晚我守着你。” 季兰芊这才满意。 深夜,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一旁不远的沙发上,齐铁嘴单手撑着下巴瞌着眸,睡的比她香。 她试着闭紧了眼睛,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像是今天闻到的骨串的味道,头晕乎乎的,逐渐陷入了梦境之中。 齐八爷瞬间睁开了眼睛,他在半空画下一道符,提高警,时刻准备捉鬼,千万不能让大小姐给佛爷告状。 季兰芊的梦里。 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有人在磨刀,她走上前看到那把钝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满身横肉,画面一转,案板上捆绑着一个人,那人瞳孔放大,挣扎着想要逃离。 刀突然毫无征兆的落下,血液却喷了自己一脸…… 季兰芊整个人猛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是冷汗。 “梦见什么了?”一旁那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大褂,手中摇着扇子,好像很好奇她的梦一般。 “那串骨串,是人的脊椎骨。”她小心咽咽唾沫,手按住心脏平稳了呼吸。 “那是普通的手串罢了,你的梦不过睡前是太紧张造成的,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说着打开了窗子。 天色已经亮了,榕树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上映照出斑斑点点。 6:老惹人嫌 季兰芊想反驳他,但是一抬手,手心的黑色物质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迟疑的看向窗外,昨晚的梦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齐八爷收起扇子往外走,当然是假的,那只鬼真够凶的,好在自己技艺高超,送去超度入轮回去了。 季兰芊起身换了一身比较舒适的白裙子,把头发挽成了小丸子,踩着小皮鞋,青春洋溢。 她从屋里出来,左右没看到早餐,开口询问,“不吃饭吗?” 他递过来一瓶牛奶,“先喝点垫垫,我们直接去吴家蹭饭。” 季兰芊还多看了几眼,这牛奶是早晨新送来的,齐铁嘴这人应该不喝这种东西,倒像是专门给她买的。 根据齐铁嘴说的,吴家离的不远,几条街而已,他们就相伴走了过去,走了有二十分钟。 早晨的空气清新,街边小商小贩都开始经营,季兰芊第一次见到小巷子里的烟火气,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吴家老宅内。 吴老狗手中抱着一只三寸丁,桌上放着一封信,是佛爷昨日送来的,季司令的千金最近这些天会在九门之中暂留,让他们都对她客气一些,等送走了就平安无事了。 “佛爷日益升官,这些可能是身不由己。”一旁的吴夫人开口,她生的端庄大气,是出自解家一脉。 “夫人,去看看一穷起来没有,让他今日好好练习书法,至于这个大小姐,应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吴老狗说着,看向了院子内。 吴夫人起身去照看儿子。 吴家老宅的大门被叩响,老管家开了门,齐八爷这大嗓门就开始喊,“狗五爷,早餐吃了没,给我多上个菜。” 来这般早。 吴老狗将信收起,抱着小狗立在堂屋下,眉头一皱,语气平稳的怼了过去,“真是惹人嫌,早饭也来蹭。” 院子里的狗都开始叫,冲着院门口的方向。 季兰芊缩在了齐八爷身后,声音弱弱的,“怎么这么多狗,它们会不会咬人?” 齐八爷轻笑一声,“当然不会咬人,它们只吃人。” “嘁。” 她以为是开玩笑的,还瞪了齐八爷一眼。 可殊不知,吴家的狗专门用来探穴,还就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吴老狗看到了那个季家的千金大小姐,怕狗,穿着简单,从面相上看不像是有心眼的人。 三人坐在桌上,早餐很简单还有早茶。 她不是很饿,就象征性吃了几口垫垫。 齐八爷和吴老狗俩人表面在喝茶,其实在暗中较劲,“狗五爷你早早生了个儿子,真是好福气啊。” 吴老狗目光扫向他,“怎么还没人让你去入赘?难道都嫌你嘴贱讨人嫌?” “她们那些胭脂素粉,岂能染指与我。” “呵~,管家,给老八上一壶君山银针。” 齐八爷喜笑颜开,目的达到,爽了。 “季大小姐,吴家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就带你去狗场看看吧。”吴老狗神色自若,语气淡然,说着一些很正常的事。 来吴家除了看狗,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季兰芊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吴家家里养的狗就已经够凶了,还有一个狗场,她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吃完就走。” 齐八爷“哎”一声,“那些狗很乖的。” “要看你自己去看,我要回家。” 他还想说什么。 她幽幽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要去给佛爷告状。 齐八爷闭上了嘴,惹不起惹不起。 她丝毫没有大小姐架子,倒像是个任性的小孩。 吴老狗突然觉得,这姑娘不错,和老八挺合适的,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提出一个想法,“既然如此,老八你不如就带着大小姐去二爷那梨园听戏。” 齐八爷眸子哀怨,他本想像副官那样,大小姐喜欢哪就把人丢在哪家便是,还能解决大小姐的喜好,多好一件事。 但显然,季大小姐不喜欢吴家。 吴老狗还亲自安排了车把他们送去了梨园。 梨园的门已经关上了,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我们来晚了。”季兰芊从车子内下来。 齐八爷已经上前去交涉。 果然,伙计一见来人是齐铁嘴,立刻恭敬的喊了一声,“齐八爷,您请进。” 季兰芊跟着进去,梨园她不是第一次来,上次和几个小姐妹来迟就能没进去。 梨园的规矩,这里的主人才不会管你是什么身份,一旦开嗓,就不许入内。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你能进?” “这梨园的老板,是九门之中排行第二位的红二爷,他的戏名冠长砂城。”齐八爷说着在前排入座。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他们是自己人。 台上的二爷化着厚厚的妆容,但二人还是一眼就对视上了。 二爷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姑娘,随即收回视线,他知晓,那是季司令的女儿,季兰芊。 以前在戏园子里因为有几个人说二爷唱的不好,她当场掀过桌子,闹出不小动静。 还放出狠话,谁敢说二爷唱的不好,有本事提头去司令府门口去说。 众人知晓了是季司令唯一的千金,都没人敢再放肆。 说起来,二月红对她印象还不错,众多千金大小姐中,她是最不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为人性子直,还热心,惹事的速度极快从不考虑后果,有她老爹兜底。 一曲戏落。 齐八爷带着她去了后台。 季兰芊喜滋滋的,“若是能合照就好了。” 齐八爷侧身靠过去过去,垂眸看着她,出了个主意,“你要是想住在二爷那,也不是不行的,放心大胆的去说,他肯定不会拒绝你。” 她抬眸看过去,翻了个白眼,“你想赶我走?想得美,我就住在齐家老宅,近段时间都不会走,气死你。” 看着她已经走进了后台。 齐八爷叹息出声,这大小姐放着富贵日子不过,非住在自己这做什么?! 特别是昨天的梦这么吓人,她还不走,没道理啊。 季兰芊目不斜视,这齐铁嘴满脑子就想赶她走是吧,她偏不。 还有昨天的梦这么奇怪,连黑瞎子都说至少三天才能赶走的鬼,一夜之间没了,太奇怪,她得留下看看这个姓齐的本事。 7:张家秘密 “老八,今日来这是有何要事?”身后传来清澈干净的声音,二月红已经脱去外面的戏服,只是妆容还未卸掉。 齐八爷拱手,“二爷,我只是奉命带季大小姐随便转转罢了,她好像是你的戏迷。” “对,这小姑娘还掀过桌子呢。”二月红淡笑,已经进了后台。 “啊?”他不明所以。 只好跟了进去。 只见那小戏迷各种夸奖,说二爷的戏只应天上有,别提有多高兴。 最后还邀请二爷一起共进晚餐。 倚山楼。 季兰芊利用自己的身份很轻易就去了最贵的包间,点的菜都是这里最贵的。 齐八爷目不暇接,这里的一道菜就够他一个月的营生了。 中途,季兰芊去了洗手间一趟。 齐八爷这才敢开口吐槽,“这小姑娘真是不把钱当钱看,瞧瞧这消费观,抵得上北平的新月饭店了。” 二月红眸色淡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主动给老八讲起一些事情。 他道,“在长砂城内,那群大小姐最看不起的就是她,知道为什么吗?” 齐八爷摇摇头。 “她没有大小姐架子,面子给多了,别人就以为她好欺负。” 二月红了解一些贵圈的想法,只觉季兰芊活的很累,好在她本人大大咧咧,也不在乎。 “可她是军阀第一千金,她们怎么敢的。” “是,所以她们都说季大小姐只是出身好罢了。”二月红说着,缓缓倒了一杯茶。 嫉妒才是最初的罪。 他话锋一转,看着八爷,“包括你,不是吗?” 齐铁嘴动了动嘴皮子,被戳到心了,就没再开口,是的,他也认为季大小姐只是出身好,有这样的老爹才能胡作非为。 但季兰芊与他认知中的完全相反。 她独立,自信,聪明,更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已经很难得了。 这边。 从洗手间出来,季兰芊看到了隔壁包间进了一个熟悉的叔叔,是自己老爹季霖交好的政界大官。 开门的一瞬间,她还透过缝隙看到了穿着军装的张大佛爷。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她本想赶紧走,但见自己的父亲突然推开了门,她立即转身急匆匆的重新回到洗手间。 随后就有人进了厕所,是两个男人,还在聊天。 “姓张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布防官,如今升了官还有我们来陪着,看来上头很看重他。” “谨言慎行,但实话实说,真不知道上头看重了他什么。” “我可是听说过,看中了他的姓张,好像要他查什么东西,我也是在上司那听到了几句,具体倒是不清楚。” 季兰芊捂着嘴,意识到进错门了,一着急进了男厕所,还听了不该听的。 他们上头的秘密她不想听,这二位赶紧走行不行?! 撒尿这么久,肾是不是不好?! 终于那俩人也就说了这么多就走了。 季兰芊听着外面没人,赶紧溜出来整理一下衣服,往包间走。 一推门。 里面的声音还未断。 “关于张家的秘密,上头希望我们配合你调查清楚……” 所有人回头,一旁的守卫直接拔枪。 季兰芊立在原地,脸色僵住,妥,进错门了,还把厕所俩人没说完给补充完整了。 上头之所以这般看重张大佛爷,是要利用他,查他自己家族的秘密。 她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在贵圈中,一般都是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小芊,乖女儿,你怎么来了?”季司令脸色也不好看,这里同行太多,自己女儿突然进来,就怕会让别人起疑。 季兰芊自然知道规矩,冷着脸配合着骂,“你不是想再娶一位姨太太吗?!我离家出走两日你都不来寻我!季霖,我真的生气了!” 季霖尴尬的抬手,“诸位,先失陪一下,容我先哄一下自己女儿,家丑不可外扬,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一旁守卫放下了枪,季霖拽着季兰芊出门,还带上了门。 张大佛爷面上毫无表情,只有他知道,这只是季霖为什么护突然进来的女儿,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他们继续在讨论关于张家的秘密。 上头给的指令,只有四个人参与,张启山将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他一定要一个人去查。 但上头一向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 季霖带着她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我的小姑奶奶唉,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改之前的愤恨,语气平和多了,“进错门了而已,急什么。” “听到了多少?”季霖面上有些着急之意,可不能被听到,他女儿不能参与进去,这太危险。 前几日为了试探张启山对自己这个盟友是否真心,他顺势让女儿去了解他的九门,好在是看出了张启山的诚意。 季兰芊反而去扫视他,一身黑西装,已经是将近五十岁的大叔,身材保持的很好,模样不算凶,只能说是端正,看着就一脸正气。 可惜不是什么正气的人。 她拍了拍季霖的肩膀,“放心吧老头,我只是推错了门,一句也没听到。” “真的?” “当然,我在隔壁包间请名角二月红吃饭呢,我很忙的,先走了,不能让客人等太久的,不礼貌。”她说着就往隔壁去了。 果然是打开了隔壁包间的门,进去了。 季霖这才放心下来。 季兰芊心中有了几分考量,原来是为了利用九门查一些东西,好在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希望此事到此为止,自己也不会深究。 “怎么这么久?”齐铁嘴看着她进来,出言问道。 “遇到了熟人多说了几句,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吧。”她没了吃饭的兴致,而且张大佛爷他们就在隔壁,再碰上也不好。 二月红亲自把他们送回齐家老宅,季兰芊这才心情好些,还说要给小姐妹炫耀。 临走前,八爷走到了二爷车旁,小声嘀咕,“这佛爷也不管我的死活了,让这大小姐住我这,怎么都不妥的。” 二月红看她在院里逗鱼,淡淡勾唇,“怎么会不妥,她喜欢待在你这。” 8:死人复活 “哎,二爷,你这话,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我孤家寡人,不合适啊。” 八爷说的对,毕竟女孩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他不能毁了人家。 二月红点头,“我会帮你转达的。” 看着车子驶向远方,齐铁嘴神色忧郁,他怎么就是个照顾大小姐的命呢。 院子内,季兰芊拿着鱼食喂鱼,她瞥了一眼门外的齐铁嘴,“你又想把我丢出去?死了这条心吧,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季霖是不会让我回司令府的。” 她说的是真的,今天不小心撞破了政界的会议,虽然她声称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但依旧会被怀疑。 “行行行,只要别影响我干活,您就安心在这住着哈。”齐铁嘴无奈开口。 她垂眸继续喂鱼,那几只锦鲤游的越发欢快。 太阳刚下山,老宅的门就被敲响了,“齐八爷,齐八爷,大事不好了。” 季兰芊去开的门,来的人是个年轻人,他满脸焦急,脸上都跑出了汗。 但见开门的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他一愣,顾不上思考,询问,“八爷不在吗?” “他在洗澡,请进吧。” 她邀请对方进来,还倒上了一杯茶。 但对方一直神色慌张,也没喝, 八爷这时候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着,见来人,“小刘啊,你不是这两天帮卢家入殓呢,怎么来我这来了” 刘声见他出来,扑腾一声直接给跪下了,“见鬼了,卢家死了的老爷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季兰芊整个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按住了桌子的边沿。 “先起来,我现在随你去看看。”齐八爷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刘声明白,起身跟着八爷往外走,腿还是颤抖的。 眼看着俩人都快到门口了,季兰芊从屋里追了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齐铁嘴摆手,“不行,在家老实待着。” “我自己在家害怕。” 她理直气壮的,说的是实话,若是刚刚这个叫小刘的没提死人复活的事,她肯定不会跟着去。 可现在都听见了,她一个人在齐家这么大的宅子里,想想都毛骨悚然。 齐八爷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害怕,只能选择让她跟着。 一路去了卢家,卢家不算大户人家,但丧葬上场面也不小,家里挂着白绫还没有撤下去,亮着灯,屋里的人都聚在一个房间门口,也不敢进去查看。 齐铁嘴到的时候卢家的大儿子赶紧清出一条路来,让八爷先进去瞧瞧。 刘声说的真不错,已经死了的老爷子不仅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还蹲在墙角大口吃着肉。 “卢志,卢志,卢志。”齐八爷一连喊了三声卢老爷子的名字,这是叫魂。 可对方连头也没抬,净啃着那只已经快剩下骨头的鸡。 季兰芊探究的望了一眼,里面的人穿着寿衣,在灯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到发青的脸,后颈处还有尸斑显露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味,这人确实是死了。 但目前看来也的确如同活着一般,能动,能吃。 忽而,卢志突然抬眸看向了门口的季兰芊,纯黑色的眸子,没有瞳孔,十分吓人。 齐铁嘴下意识过去两步护在了季兰芊身前,“不用怕,是被大仙上身了,送走就行。” “他明明已经死了,看这状态,死了三天都不止,都开始发臭了。”季兰芊小声在他耳边开口,似是怕别人会听到。 现在是夏季,尸体很容易腐烂发臭,她说的也没错。 齐八爷扭头看她一眼,“不错嘛,你在德国学的挺杂的,什么领域都涉及到了。” 这得多谢在德国的时候遇上了黑瞎子,都是他推荐季兰芊去上的选修课,好在自己悟性好,什么都学到了一点皮毛。 但这个时候还夸什么夸。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现在怎么办?” 齐八爷也没想到她能有这小动作,敏感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几秒后才僵着身子扭过去,疏散群众,“大家都散了,散了,别围在这看,卢老大你找只黑狗过来,把门关上,我自己来就行。” 卢志的大儿子立即去办。 门口的人也都散开去了院子里,他们都很信任齐八爷,因为十里八村也找不到这么厉害的先生。 人都走后,齐铁嘴看向还在观察的小姑娘,“去,你也出去等着,不然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你说的对,我得走。” 季兰芊小脸一皱,不用他赶,走的十分快,看着这么久,那死人的眼睛她都快记住了,回去必定要做噩梦的。 卢老大很快送来了一只黑狗,之后门就被关上了。 院子里,刘声看了季兰芊好几眼,忍不住询问,“小姑娘,你住在八爷那?” 季兰芊从窗子上可以看到齐铁嘴的身影,所以一边盯着看,一边回答,“是啊。” “那……你和八爷是什么关系?” 她顺口一诌,“他是我家上门女婿。” 刘声不敢问了,这姑娘可真敢说啊。 一旁的几个婶子都在打量着,后来听到她说的话,一脸明了的模样。 确实是,真配啊。 这姑娘家不嫌弃齐八爷做的生意,简直就是天赐的良缘。 屋内,黑狗狂叫,只听齐八爷喊了一声,“还不快滚出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屋里的灯泡突然就爆了。 一时间陷入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了。 随后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直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几秒后,黑狗开始用爪子抓门。 抓门的声音十分刺耳。 突然,院里闯进去一个穿着大褂的姑娘,她朝那道门撞了过去,直接撞了进去。 随后,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门被打开了,齐八爷手中还抱着那只狗,朝院里的人摆摆手,“可以了,只是不能再选择土葬了,火葬吧。” 卢家人赶紧上前感谢。 八爷将黑狗放地上,指了指从屋里出来穿大褂的姑娘,“要感谢的话就谢她吧。” 那姑娘头上插着木簪子,像是从山上下来的道士。 她一开口,“感谢啥啊,都是自己人儿。” 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9:想来就来 齐八爷抬脚走向季兰芊,看她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他开口,“走吧,回家。” 他穿着的大褂衣角上沾了一个血手印,头发也乱了。 她抿嘴,“没受伤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齐铁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手掸了掸,嘴角微扬,“没有,只是被它碰到了衣角。”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对于玄学上的事情,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俩人正往外面走,那个穿着大褂的姑娘追了上来,“唉,大兄弟,认识一下,我东北滴,出马弟子胡玉芝。” 齐八爷点头,对方进来时身上带着家仙儿呢,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谦虚回应道,“我姓齐,只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齐先生,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但是不巧迷路了,他家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帮忙指条路。” 胡玉芝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地址:古南街巷道21号南山堂。 看到地址,齐铁嘴又扫视了一遍胡玉芝,才出言指路,“出了门一直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之后的路有点长,但可直通到南山堂。” 胡玉芝面色一喜,道了谢就走了。 人走了之后,季兰芊与齐八爷并肩往齐家老宅的方向走。 路上一直是沉默的状态,季兰芊率先打破了平静,问道,“南山堂是什么地方?” “南山堂是三年前从禹州神垕搬迁来的,他店里只卖钧瓷。” “烧瓷器的,好像也没有很特殊。”她接话。 “想什么呢,我们这行都是正经做生意的,都是普通人有什么好特殊的。”齐八爷面上笑着这般说着。 心里却不这样想。 南山堂的老板当然不是一般人,如今还和出马仙有了联系,难不成是想带着一道回豫州倒斗? 季兰芊自然是不信,刚刚死人复活又死去的戏码还历历在目,遇上的东北姑娘不是一般人,她要去的地方定也不一般。 但齐八爷不说,她也没难为他,有些秘密,她也没那么想知道。 回到齐家老宅已经是深夜,齐八爷去了后院祠堂上香,她便回屋休息去了。 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第二天醒来又好像全都忘了内容。 外面有人在说话,有些吵。 “八爷,佛爷让我把人接回去。” “哟,现在想起来了啊,我齐家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齐八爷在院里写着毛笔字,连眸也没抬,语气阴阳怪气的。 “还真让您说对了,佛爷只是想问她几句话,可能不出两个时辰,我会再把人给你送回来的。” 话落,齐铁嘴放下毛笔,眼神一变,“你……,张日山!你一个小小副官别欺人太甚!佛爷呢,让他亲自来说。” 张日山抿唇,将手上的盒子放下,“这是佛爷送您的东西。” 齐铁嘴垂眸看了几眼,才伸手去打开盒子,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他突然喜笑颜开,嘴角压都压不住。 看来是送他心坎上了。 季兰芊隔着窗户看着,心中有数,那日不小心撞破了政界的会议,她想着张大佛爷一定会让她去一趟。 不过也怪那个会议,去个隐秘点的地方谈不行啊,非要在倚山楼那人多眼杂的地方。 “齐铁嘴,你这就同意了?”她调侃似的开口,脸上粉黛未施,婴儿肥还未褪去,倒是显得乖巧不少。 听到她直呼名号,齐八爷收起了那压不住的笑意,同时也盖上了盒子。 “季大小姐,那可是我们佛爷的邀请,你就放心的去吧。” 季兰芊“啧”了一声,要不得是他们是自己人呢。 她简单梳洗打扮一番才出门。 依旧是副官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低头摆弄着从齐八爷家里拿的小玩意,是个木条做的鲁班锁。 她漫不经心的玩着,语气轻淡,“你们把我当球一样踢来踢去的,好玩吗?” 张日山目不斜视,解释道,“季大小姐何出此言,佛爷也不过是按照季司令的意思,安排了你的行程罢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道。 “没有。”他接话。 谁敢不喜欢军阀第一千金呢? 季兰芊为人只是低调好相处,但千万别这么认为她仅仅如此,她可是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若不是出国留学耽搁这么久,她可是真正的根正苗红。 长砂城内哪家的千金都比不上她的出身。 看着已经到了张大佛爷的府邸,她临下车前道,“少来这套,等下去季家带个话,让人把我的东西都搬去齐家老宅,我就住齐家了。” 副官点头算是同意了。 不过也是苦了八爷了,这千金算是赖这了。 季兰芊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住在季家,但也不能呆在张大佛爷那,目前只有齐家是最安全的,而且,齐铁嘴那人与他们不一样。 她能感觉出来,至少他并不讨厌自己。 今日尹新月不在,好像约上了三两个好友出去逛街,所以季兰芊直面对上了张大佛爷张启山。 二人相对而坐,张启山还在处理着一些事务,她沉默着坐了两分钟,直到他收起笔。 “季大小姐那日是碰巧,还是有意。”他穿着军装,冷峻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就像是三年前直面问她,是不是她杀了未过门的二姨太。 莫名的压制。 季兰芊手指悄悄攥住了衣角,脸色未变,语气咄咄逼人,“这句话该我问你们,是该我碰巧,还是你们故意的?” 她说的别无道理,政界的事放在厕所讨论,就不怕别人听见,还是说他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张启山倒是有些探究,三年而已,她就成长的如此之快。 “所以,你怀疑他们是故意让你知道的?” “是,季霖坐的太高,底下有个千金不懂事还任性,若是我真如外界传言,这时候你们的秘密我已经全盘托出,我若真泄露了你的秘密,接下来的行动估计是那几个政界的叔叔接手吧。”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揣测别人,她就用了最恶毒的方式去揣测。 甚至不顾那几个叔叔其实是她父亲结交的政界好友。 10:左右为难 “当然,这里面说不定也有季霖的计划,更不济的,可能还有你张大佛爷的手笔。”她又补充一句,公平公正,全员坏人,唯独她是小白兔。 她说完,张启山轻笑出声,似是对她说的话感到有趣,“你倒是公平。” “当然,我在国外懒散惯了不想参与这些,还请张大佛爷出手帮我一把,就算是把我再送出国也行。”她紧紧攥着衣角,神色认真。 政界的东西,不是她能参与进来的,不想被人算计,也不想被迫参与,她想在这一刻就走,走的远远的。 气氛凝固。 良久。 张启山薄唇动了动,“晚了。” 就算她在厕所听到的是被算计了,但她推错了门确是犯了大忌,就算是一句也没听到,也会招来横祸。 这一步退不了了。 季兰芊松开了衣角,眸色阴沉,“我确实就不该回国。” “与你回不回国无关,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你就祈祷我的计划会顺利进行,这样,至少你的父亲还是安全的。” “那我呢?” “九门会护着你,保住你的命。”张启山。 “希望你说话算话。”她心中好像终于是放心了不少。 看她的表情,张启山读懂了,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自己的那句,九门会护着她。 算她聪明。 季兰芊目的达到就起身想出言离开,生怕张启山会改口。 但张启山并未如她所愿,他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都误听了大半,只差最后的一步了,把秘密听完再走吧。” 张家的秘密? 她直接捂上了耳朵,逃似的往外走,“我不听我不听。” 张启山失笑,任由她离开了。 可是现在的事情不是她不听就能避免的,她迟早会知道。 出了别墅的门,季兰芊去看了院里那个佛头,威严又庄重,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希望自己可以远离那个所谓的秘密,留一条小命活着。 早知道就听那瞎子的,留在德国一同进修解剖学了,真是后悔半生。 又坐上的副官的车,她淡笑出声,有些不解,“你是他家司机吗,每次都是你来送。” 副官开着车,时刻警惕着,“我是专门负责保护你的。” 话音才刚落,出了巷道后面就多了一辆车。 她握住的安全带,闭了闭眼,“真是被佛爷说对了,我这条小命就靠你们了。” “放心。” 张日山加速继续往前走。 但后面的车子并未被甩掉,反而越跟越多,前面那段路空旷,都是废旧的厂房,这样很不利于他们。 张日山油门都快踩出火星子了,极力要出了这个地段,身后的车跟上来了,与他们并排,降下车窗,坐着几个外国佬,还拿着枪,吼道,“快停车!” 季兰芊就坐在副驾,她伸手往下摸到了自己靴子里的枪,突然降下车窗,反手就给了对方司机一枪,一枪爆头。 车子发出滋啦的声响,张日山猛的撞了过去。 那拿枪的外国佬子弹都不知道打在了哪,之后车子就翻了。 既然枪都已经响了,身后那些人也从车窗探出了头,开始了射击。 季兰芊迅速低头躲避。 张日山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军阀千金,一言不合就反手拿枪爆头,他还没有准备,要不是反应快,就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季大小姐,坐稳了,我们进厂房。” 车子突然拐弯进了那片废旧的厂房区,躲进去还能有一线生机,若一直被追着,迟早被枪扫射死。 厂房最高的楼层上。 枪声传的远,一个大约十岁的小孩往上跑,“陈四爷,有人来了。” 此时,楼层之上有个坐在椅子上的休息的陈皮阿四睁开了眼,他生的五官端正,偏偏眸子沾染着几分阴狠。 “鱼三,是你带人来了?”他语气淡淡,但杀气不减。 面前被绑着的一个青年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还不忘求他,“四爷,四爷,不是我啊,我没有带人,我听您的,自己来的,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带别人过来,别杀我,别杀我。” 鱼三前几天抢了陈家的货,他是新人不懂规矩,以为抢了就抢了,对方也不能怎么样自己。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物。 一个被人称为人屠的陈皮阿四,他杀人可不管你姓甚名谁,什么身份。 “小虎,现在底下什么情况?”陈皮阿四喊了一声。 那小孩拿着望远镜观察,后开口,“来的是外国人,是为了追一辆黑色的车。” 陈皮阿四看向一旁的兄弟们,吩咐道,“下去,解决掉他们,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以后用处大了,被人查了就不好了。” 手下的弟兄都带上了枪支,往下走,分散各处,先杀了那些外国佬再说。 底下枪声四起。 鱼三算是躲过一劫,他一脸泪水,“四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陈皮阿四觉得烦了,上去给了他一脚,一脚踹晕了过去,总算是安静了。 好不容易爬上楼顶的季兰芊就是看到了这副场面,她扭头就想跑,但听到底下的枪声,她又顿住脚步。 她的枪里已经没子弹了,下去也是给副官添麻烦,可这上面有个黑老大,她不开玩笑。 左右为难之间。 那黑老大开口了,“跑什么跑?想死就再迈出一步。” 她不敢动了,对方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狠戾,她甚至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再迈出一步,她必定必死无疑。 她僵硬的扭过头,尽量把语气放平,“不好意思,是我走错地方了。” 顶楼的环境她这下看清楚了,像是个屠宰场,地上有一片干枯的血迹,还有新添的,一层又一层,不知道这里死过多少人。 陈皮阿四四下打量她,看穿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身上的每件东西都金贵着呢。 他出声,“走错地方就太可怕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虎子豪,别瞧了,给她也绑上。” “好嘞,四爷。” 虎子豪就是那个看起来有十岁的小孩,他放下望远镜拿着绳子走过来。 季兰芊背着的手握着枪,枪里虽然没子弹但是可以唬人。 11:把脸刮花 她按捺住心底的惧意,抬起手枪对准了陈皮,“别过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九爪勾突然甩了过来,精准的抓住了她手中的枪,甩在了一旁,力度之大,枪支都有些扭曲。 陈皮阿四嫌弃的看了一眼,收起了九爪勾,“连子弹都没有还想唬人。” 季兰芊手指都在发抖,再近一寸,九爪勾就会碰到她的手指,按照刚刚的力度,她的手都得废。 虎子豪人小鬼大的安抚她,“姐姐放心,我绑的不紧,等下处理完底下的事,就放了你。” 她多少有些不信,也放不了心。 可是陈皮阿四没说话,那算是默认了。 底下的枪声停了,陈皮阿四的手下押着副官上了楼。 张日山刚刚在底下打斗时都发了狠,敌人确实难对付,他负了伤,见对方是陈皮的人,就没反抗。 不想一上来,季兰芊也在这,还被绑着,不是让她藏起来?藏哪不好,就倒霉选在藏陈皮这了? 他眉头一皱,“陈皮,那是季司令家的千金,金贵着呢,你还敢拿麻绳绑着!” 季兰芊看着这场乱局,副官跟黑老大还认识呢? 官匪勾结?! 陈皮阿四瞟了一眼,“还是个千金大小姐,我没立刻杀了就算是给你面子。” 陈皮抬手一挥,押着副官的几个人松了手,他对着副官继续道,“得了,你回去吧。” “我回去?她呢?”张日山脸色都沉着,生怕陈皮胡来。 “当然是跟我回陈府,你们佛爷不是说要让季大小姐感受九门的招待,这都几日了,该轮到我陈家做东了。” 陈皮阿四这次好歹是找了个措辞,没有直接掳走,算他懂事一些。 副官看着今日从陈皮手里要人那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过去给季兰芊松绑,压低了声音说话,“这位是九门排行第四位的陈皮阿四,他年龄最小,但尚有分寸,不会动你的,别怕。” 尚有分寸? 她仰视看了陈皮一眼,问副官,“你确定?” 副官心里也没数,为了让她安心又多补充一句,“我也会给八爷说一声。” 她根本不安心,但局势如此,她只能认了。 坐上了陈皮阿四的车,不管见过多少世面,她多少有些局促。 来到了陈府,她左右看了几眼这大宅院,之后跟着陈皮阿四去了凉亭。 陈皮落座,还慢慢倒上了茶。 她不坐,问,就是不敢。 “坐。”陈皮阿四出声。 她直接坐了下去,身子挺的笔直,表现的不卑不亢的。 “听底下的兄弟说,你前几日去了倚山楼,那日张启山也在,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陈皮阿四问的漫不经心,好像是想知道,但好像又不感兴趣。 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想法。 季兰芊回答的模棱两可,“我去倚山楼只是请二爷吃饭,在场的还有齐铁嘴,并没有见佛爷。” 陈皮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小丫头片子,还挺能装的。” 她想反驳,陈皮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年纪,还说自己是小丫头片子。 但他下一句,“虎子豪,拿把刀放她脸上,我倒要看看她说不说。” 她浑身一震,眼神都有些变了,这个陈皮,他还真敢做出什么来? 虎子豪拿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放在了她白皙的脸上,“四爷,要把她的脸刮花吗?” 冰凉的刀片贴着脸,她僵着脸出声,实在没办法只好用身份压人,“我可是姓季。” “啪……” 陈皮砸了手中的杯子,一脸嚣张,“姓季怎么?姓天王老子在我陈皮这也没用,老老实实的说。” 她一动也不敢动。 这就是副官说的尚有分寸? 九门到底是正经门路吗? “陈皮!你小子,刀给我放下,对着一个姑娘家家的动粗,她的脸若是被划伤了,明天季司令就能围了你陈府。”齐八爷匆匆赶来。 虎子豪率先放下了刀,他就只是吓唬吓唬大小姐,又不是真的会动手。 陈皮阿四看到来人,不屑的“嘁”了一声,“你不去好好算命,来我家干嘛,没看到问正事呢。” 季兰芊总算是逐渐放松下来,躲在了齐铁嘴的身后,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这个算命的护在了自己身前。 “齐家有门禁,我来接她回家。” 齐八爷的眸子认真,此时的夕阳映照在他身上,越发的温柔绝色。 连同着人与这句话,让季兰芊心头不由一暖。 陈皮却嗤笑出声,歪头看了一眼躲在齐八爷身后的人,“我还以为齐八爷会一直孤独终老呢,行,今儿我不着急知道答案,人你带走。” 话一出,齐八爷转身拉着季兰芊的胳膊就往外走,生怕陈皮这混小子说话不算话。 他干的出来,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出了陈府的门,齐八爷才温和的出言去安抚她的情绪。 陈皮阿四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眸子,这个叫季兰芊的,长相干净乖巧,有几分他师娘的影子。 可惜,她不是表面这般乖巧的人,刚刚刀放她脸上时,她紧张害怕的同时,眸底还有其他的神色,是阴鸷。 好像与自己是同类人,这种气息被隐藏的很好。 “虎子豪,找人继续去跟着季大小姐。”陈皮阿四喝着茶吩咐着。 “为什么?”小孩天真的询问,不是说好放了她了。 陈皮阿四斜他一眼,“看看她会不会几招杀人的本事。” 虎子豪一脸摸不到头脑的模样,那季大小姐会拿枪已经是胆大出色的女性,但长得这么漂亮还能有杀人的本事? 他最听陈皮阿四的话,就找人一直跟着。 四爷总有自己的道理。 刚回到齐家老宅,有人送来消息,说佛爷在倚山楼设宴,三天后会邀请九门内部所有人员参加,包括季兰芊。 季兰芊第一个想法就是与张家的秘密有关,但来的人却说,是庆贺张大佛爷升官。 齐八爷笑着说这是好事,得挑个贺礼送过去。 她却不这样认为,张大佛爷的升官宴,分明就是某个计划的一个开始。 12:自求多福 她现在身处旋涡的边缘,已经被无形的拉力扯入,从今日的那些外国的雇佣兵开始。 刚回到齐家老宅,宅子里添了不少东西,还有她的箱子大大小小很多件,都在偏房门口放着。 “这都是季家让人送过来的。”齐八爷开口,还有她喜欢的摆件所有都已经放进了房间。 屋里的床被人换了一个新的,软的,看来她是真的暂时常住在齐家。 其中缘由,齐八爷暂时不知,但大致知晓季兰芊可能已经和九门之间建立了什么特殊的联系。 齐家院子大,平时也安静的很,有她在也热闹些,齐八爷逐渐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终于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她早早化妆打扮,穿着小洋装戴着墨镜早饭也不吃就往外走。 齐八爷瞥了一眼,见她终于有了点千金大小姐的模样,调笑道,“季大小姐,这早干嘛去?” 她双手之间夹着一封邮件,歪头挑眉一点也不遮掩,“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我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带着保镖一起去。” “你哪来的保镖?”齐八爷目光看向四周,别说保镖,连人也没看到。 她随口就扯道,“季家养的保镖,只负责保护我的人身安全,遇上我躲不过的危险,他才会出现。” 齐八爷“哦”了一声,任由她离开了。 刚好,今日他也得去店里忙活,顾不上她。 季兰芊走了有十分钟的路,随后拐入一个巷子,再度出现时,她单手开着车,往寄信的地方驶去。 信是很多天前从德国寄过来,是黑瞎子亲笔,他在信上说收到信之后,要帮他在长砂城寻一个姓张的人,而且要查姓张的老家是哪里人。 这个张姓,季兰芊默认为是张启山。 可是前几天打电话时黑瞎子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倒是很严谨。 所以她去了一个公社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传来一道利落的声音,“何事?” 季兰芊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反问道,“黑瞎子,你在哪儿?” 按照现在的时间,若是黑瞎子在德国,那应该是深夜十二点,他不可能这样精神饱满的状态。 对方淡笑一声,音色慵懒,“你先说,替我查的事情怎么样?” “不巧了,信是我今天早晨刚刚收到,办不了,这是老虎身上拔毛的事情,他的势力今非昔比,我查他,是会死的透透的。” “你知道我要查的是谁?”黑瞎子突然大声,凭一个张姓,她就查到了张起灵? “知道啊,张大佛爷呗。” 她抠抠手指甲,在长砂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佛爷还有能有谁。 黑瞎子沉默。 她接触到了术士,见到了骨串这种古董,当时黑爷猜测,她可能接触到了九门排行第八位的齐八爷。 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张大佛爷,而是张家,东北张家的秘密。 不过好在她的方向也没错。 他对姓张的都感兴趣。 沉默良久,季兰芊都以为他挂断了电话。 对方才缓缓开口说出一个地址,“都正街第一家茶楼,我在那等你。” “好。” 电话挂断。 季兰芊眸色微亮了一下,收起了信封,之后独自前往茶楼。 茶楼隐藏在老巷子里,里面人很少,一进门就瞧见坐在角落里喝茶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五官深刻,常年戴着墨镜,说自己是个半瞎。 季兰芊抬脚上前,将信重新推给了他,“好久不见,忙我是帮不了,如今自身难保,还是各自自求多福吧。” 黑瞎子喝着茶,一勾唇,一身痞气,声调都带着几分幽怨,“别把话说的这么直接,我一向内心脆弱,可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她默。 他们二人早就在德国相识很长时间,从他来到德国进修音乐学位开始,那时候她不过才十岁出头,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着。 那日被几个外国女孩堵在深巷霸凌,是黑瞎子路过救了她,并且教她,不必忍耐,不高兴就找人蒙上头揍她们一顿算了。 黑瞎子这人有钱就赚,大小姐出手阔绰,真让他去打人家一顿出气。 得,大小姐实在给的太多了,黑爷干了违背良心的事,还真就给她出了气。 后来,季兰芊就和他成了朋友,不,也可以说是黑爷多了个大小姐牌提款机。 三年前她回国一个月,雇人杀了一个要成她后妈的人,之后继续回到了德国。 这次回去之后,黑瞎子可能觉得日子太无聊,索性就教了她很多东西,期间,黑瞎子越发觉得这少女做事越发像自己。 着实是养错了性子。 黑爷十分苦恼,本想教导出一个博学多识的千金大小姐,一不小心却成了一个心思深沉,善隐藏自己的军阀千金。 二人对视之间。 茶楼的说书先生讲起了一段精彩的民间故事。 季兰芊慢条斯理的用面前的茶具给黑瞎子煮茶,这手艺,是她从小就学的,现在也没忘。 “九门提督的张大佛爷,两日后会在倚山楼设宴,他邀请的都是九门中人,还单独邀请了我,如今我是骑虎难下,若是去了,就承认自己与他们是有不同的关系,若是不去……”她声音顿住。 “若是不去,会怎样?” 黑瞎子看似在听说书先生的故事,其实注意力一直在季兰芊身上,这小姑娘也算他一直看着长大的。 “九门便不再护我,我父亲的大多的势力不在长砂城,如今局势变了,他想保住我,估计会很难。” 黑瞎子来之前查了里面的关系,季司令如今连插手的能力都没有,上头命令的事情被张启山一人全都揽了下来。 也就是说,要保住季兰芊,她就必须跟着九门全程参与接下来的计划,算为知情人之一,九门的编外人员。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真去参加九门的宴会?”黑瞎子。 她将煮好的茶推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要查张家的事,上头要查的秘密也和张家有关。” 黑瞎子回眸看向她,透过墨镜还能看到她的五官轮廓,他神色有些审视。 “你要为了我去冒险?” 13:小姨林烟 她忽而一笑,“什么叫为了你,别自信了,都是顺手的事,你还回德国吗?” “暂时不回去了,解剖学的学位我已经拿到了,要你找的那个人姓张的人,不是张启山,而是另外一位,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这个茶楼算我们的接头点,以后有事可以提前通知我一声,在这会面。” 黑瞎子一口喝完了她的茶,拿上桌子上的信便起身要走。 季兰芊看他这般品茶,皱了皱眉,“搞什么,你见不得人?” “是啊,你在九门之一的齐家住着,我暂时不便露面。” 黑瞎子伸个懒腰,继续道,“别忘记把茶钱付了。” 说完,他就率先走了出去。 季兰芊嘴角微抽,走这般快,就是为了让她把钱付了。 出了茶馆之后,季兰芊收敛起见好友的笑意,开车离开,回齐家老宅歇着。 本已经离开的黑瞎子在巷口又探出头来,目光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若是季兰芊知晓这些都在自己的计划内,她会不会…… 季兰芊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一道身影一晃而过,她抿了抿嘴,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因为从小被送走的原因,她十分独立,心思细腻,还比普通人更敏感一些,对方的情绪变化她一眼就能观察出来。 但黑瞎子这个人,她信,百分之百信。 今日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车子在半路坏掉了,这里离齐铁嘴的店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她干脆选择去齐家店铺。 小常大老远就看见了,朝内堂喊,“八爷,季大小姐朝这边走来了。” 内堂的铁嘴正给客人算卦。 他斜了外堂一眼,出言,“人来了就好吃的好喝的,当小祖宗一样供着啊。” 小常偷笑,以前他只盯那个人模狗样的副官,因为八爷说过,副官一来就准没好事。 如今季大小姐与八爷都单独住在一起了,小常自动划分,这也是重要的人。 季兰芊确实要去店里,但离店里还有一小段距离。 旁边店里有道声音喊住了她,“季兰芊?是你吗?” 季兰芊停住脚步,先看了一眼店铺,宝和斋,一家古董铺子。 后将视线移到对方身上,是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戴着昂贵的首饰,身材窈窕出众,身边还有一个长相有些莫名凶狠的男人。 季兰芊认出了那个女人,很自然的浅笑出声,胡编道,“小姨,我在德国上了几节古董鉴赏课,来试试学习成果。” 被她称为小姨的女人招手让她进来。 对方姓林,林家在长砂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书香门第,底下子女脾气最温和的属季兰芊的母亲,可谓是知书达礼的名媛。 家里还有一个名声差的,季兰芊的小姨林烟,她出了名的大胆,大学非要学考古,一直与地下打交道,她身旁的男人是她雇来的保镖,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的保护。 “刚好,你来瞧瞧,这个小玩意儿值不值得我高价收走。”林烟环胸立着,她身材高挑,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好啊。”季兰芊没有拒绝,反倒很直率的进了店。 店里的老板是个青年人,他笑的开朗,“客人,可仔细瞧瞧,这是唐朝时期的绿釉执壶,可谓是漂亮的很。” 季兰芊垂眸观察。 此器侈口,束颈,丰肩,长柄,短流,圆足,绿釉肥厚,鲜艳亮丽,造型规范优美。 看了几眼,她感叹道,“仿的不错,可以以假乱真了。” 老板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林烟红唇勾着询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季兰芊直起身,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笑容,“简单,真的在我家里摆过,我老爹从豫州拍卖得来的,不过摆在家里没几天,他就捐给了豫州博物馆。” 老板惊讶,心里也是发虚,这件货确实如同这小姑娘所说的,原来早就被季司令给出了,怪不得道上也得不到消息。 林烟不在乎,她拍了拍手掌,比了个手势,让季兰芊去楼上隔间坐会。 季兰芊与小姨林烟的交集并不多,因为对方的工作性质不同,更多的是在过年才能见面,从小到大,她也就回老家过了三次年。 今日倒是碰巧了,不过也是难为小姨有心,还能一眼认出来她。 另一边。 季兰芊拐弯去了别的店,小常坐在店门口一直盯着。 八爷送走了客人,看到门口鬼鬼祟祟的小常,他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看什么呢?” 小常眼睛一眨不眨的回话,“季大小姐进了那家店,现在都还没出来,她不会被老板骗吧?” 齐八爷啧了一声,转身往店里走,“多余的担心,她家里的摆件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是真迹,怎么会被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骗。” 小常没有接触过有权有钱的圈子,根本不懂他们的快乐。 “可是,她真的已经进去很久了。”小常补充。 齐八爷忽而顿住脚步,想起之前季兰芊被陈皮阿四拿刀吓唬的事,他觉得不妙,一个转身,匆匆就去了。 小常还没反应过来,八爷就已经进了宝和斋。 宝和斋的老板正苦着脸,见八爷进来,立马笑脸相迎,“齐八爷,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龚七啊,少这么虚伪,季大小姐人呢?” 龚七指了指楼上的隔间,“她们好像是亲戚,楼上谈话去了。” “亲戚?哪门子亲戚?” “季大小姐母亲那边的,林家人。”龚七。 龚七是知道季兰芊的,应该说这一条街的老板都知道季大小姐,穿着会变,首饰的质量不会变,特别是她手上的戒指,两枚,一枚在大拇指,什么朝代的暂时不知,但一瞧就知道是传家宝。 另一枚在右手中指,是她最喜欢的,欧美的款式,名曰山海与卿,精美又奢华,很有辨识度,整个长砂城就此一枚。 凭这两样,他们都记住了季大小姐的身份地位,九门要护的人,不能惹。 “林家人……”齐八爷小声嘀咕一遍,“怎么会在这遇上。” 龚七凑了过来,声音放低,透露道,“倒斗的,要请人出山,她手上的货我看了,魏晋时期的,瞧那架势,墓还不小。” 14:考古学家 齐八爷抬眸往二楼看去。 龚七撞了撞他的手臂。 “说不定就是来找你的,看样子那斗必须要找个行家,九门哪家不好寻,她偏偏来了这条街,这条街可就只有齐家在。” 齐铁嘴瞥他一眼,批判道,“粗俗,林小姐的事怎么能叫倒斗,她和我们可不一样,她那是考古的,为祖国做贡献。” “哎呦,瞧瞧我这小肚鸡肠没格局的模样,你说的对。” 二楼隔间。 林烟摇着手中的酒杯,红唇轻抿,“听说,季家把你送进了九门之中的齐家,战乱好不容易停歇,季霖这家伙可真够没有心的。” 五十年代初,这个时候盗墓贼最为猖獗,在这个年代没有完整的法律,很多人选择铤而走险,九门也是最繁荣的时刻。 林烟一个考古学家的都不得已要来求助九门,可想而知,如今九门的影响力。 季兰芊气势上比这小姨差远的,她本就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几分单纯,说出的话却如此直白,“那小姨呢,今日是碰巧还是故意的?” 林烟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外甥女有一天能这样和自己说话。 季兰芊见她不说话,轻笑了一声,笑的有些轻蔑之意。 “我来齐家也有一周的时间了,您调查我,是要我替您做什么事?” 又是如此直白的话,林烟心想还真是小瞧了季兰芊,小小年纪就稳重多了。 “既然你是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小姨我是学考古的,如今遇上点难事,想请九门之中姓齐的那位出山帮忙。” “我知道你与齐八爷关系还不错,希望你能帮我说句好话,毕竟小姨做的事情是为祖国出力。” 林烟说这话时表情莫名的严肃。 季兰芊不怀疑她的爱国之心。 但是,她收敛情绪开口说道,“我只是暂住在齐家老宅而已,和齐家的关系没有这么好,替您说不上话,如果您真心想找齐铁嘴帮忙可以自己去说,我不做这个顺水人情。” 林烟放下酒杯连说了三个好字,她确实有备而来,也提前知晓这外甥女与齐家关系不错,才故意到此来等她。 但没想到被她拒绝了,还一丝情面都不留。 “你这是想和我划清关系,还是想和齐家划清关系,或是想和九门划清关系?我虽不知季家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一刻开始九门的命运与你共存。” 林烟的红唇微张,说出这话时竟有几分惊悚之意。 季兰芊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衣角,表面云淡风轻的,心底直打鼓可不能被对方吓着。 林烟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几秒后便起身出门离开。 出了隔间,从二楼往下看,有个一个穿灰色长衫的先生立在一楼。 他身姿笔直,手中摇着折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林烟知道这人就是九门排行中第八位的齐八爷,人称神算子齐铁嘴。 她下楼放低了姿态对着齐八爷开口道,“多谢您照顾我这外甥女,这封信是交给您的,请务必打开看看。”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交到了齐八爷手中。 齐八爷温和的笑了笑,没有拒绝,抬手便接住了信,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 “麻烦林小姐亲自来这一趟,我会考虑的。” 说完,二人算是告别。 二楼之上。 季兰芊俯视着他们,一个齐八爷谦谦有礼,她小姨林烟也颇有几分谦卑的意思。 她拒绝了林烟,就是不想欠齐八爷人情,不然以后说话就抬不起头了 九门已经这般,她也深陷其中,如今若是再出言帮助小姨,她就彻底脱不开身了 齐八爷见她在二楼发呆,便出口提醒,“愣着干什么,我们该回去了。” “哦,好。” 季兰芊回神,从二楼下去与齐八爷并肩离开。 身后龚七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摸着下巴思考,这么看来这齐八爷和季大小姐还是挺般配的,怪不得有传言流出,说齐八爷是季家的上门女婿呢。 可真是攀上高枝了。 在回去的路上,季兰芊率先开口,“关于我小姨的事情,我没有同意,也与我无关。” 齐八爷却笑了。 “这种事情你也要和我划分关系吗?” “自然,我不是要与你划清关系,是要与九门划清关系。” “别想了,两日后的九门聚会,你可是九门的编外人员之一呀。”齐八爷调侃着。 季兰芊苦笑一声,“真烦,看来我是逃不开了,那关于我小姨的信?” 齐八爷嘴角露出浅笑,温和的开口,“她的信,我会看着处理,这是为祖国出力的事情,我当然也会去做,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作是人情世故。” 她顿住脚步,嘁了一声,傲娇的反驳,“我可没有。” 是啊,她只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 回到了齐家的店铺,有客人在内堂等着。 小常给季兰芊上了一杯茶,还拿了一些点心,齐八爷让她再等一会儿,等算完这卦就回家去。 今日的客人与往日不同,他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不像是有钱人,还带戴着一个宽大的黑色帽子,遮住了脸。 听到有人进来,他便低着头出声,声音粗哑难听,“八爷,我遇上了点怪事。” 齐八爷与往常一般开口,“本店小本生意,一买一算是规矩,您必须从店里挑件东西买下,我才能给您算这一卦。” 对方知晓这里的规矩,他挑了一件最便宜的手串,这种东西不怎么值钱,他也是买得起的。 “既然如此,”齐八爷抬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那便请说来听听吧。” 男人双手一直在反复的搓着,声音还在发抖,“我遇上了怪事,我觉得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怪物。” 齐八爷目光扫视着他,声音淡淡询问,“从何说起?” “前几日被人撺掇下斗,不像是个大斗,不过是商人厚葬的陵墓,里面是双棺合葬,棺被我开了,里面的东西并不多,我们几人就此分赃,分道扬镳。” 15:手是真贱 “之后,我回到家里父母有些不对劲,前天晚上起夜,我发现他们二人在啃食家里养的鸡,第二日早上就会忘记自己的行为。” “这些天他们什么都不吃,只吃生肉,我知道下斗会沾染孽障,但受难的人也该是我,不该是我父母。” 对方说完,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你是加入哪家的?”齐八爷缓缓开口。 九门之中,确实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面这人明显认识自己,也明白规矩。 “上三门,李家。” 九门之中排行第三位的半截李,是个狠角色,他手底下倒斗的只有一支,基本上摸什么有什么,是个训练有素的队伍。 “你说的那个斗,在什么位置?”齐八爷刚询问出声。 对方十分惊恐的抬头,这一抬露出了一张被侵蚀的脸,五官已经看不清了,满脸都是鬼瘤。 就算齐八爷见多识广,也被这张突然出现的脸给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心脏哎呦一声,“突然抬什么头,吓我一跳。” 对方一边道歉一边又重新低下了头。 “豫州,曹魏古城。” 齐八爷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想起刚刚林烟交给自己的信,打开后首先能看到里面的题目,豫州魏晋时期古墓研究。 突然就对上了,这绝对不是意外。 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他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带着圆眼镜,五官冷厉,周身带着商人的圆滑气息。 小常见人来,立即去迎接,“徐先生,齐八爷正在见客,您需稍等片刻。” “什么时候我来,还需要等着?”他出言,丝毫不顾小常的阻止。 听到外堂的声音,齐八爷烧了一张符箓泡进了一碗茶里,让客人喝掉,后来又拿出几张符箓和一把桃木剑交给他,“把符分别放在枕头底下,剑挂在家里墙上,遇见的东西是小鬼,过了这几日它就不敢再纠缠。” 对方喝了符水连连道谢好几声,拿上东西就起身往外走了,走到内堂门口之时还撞上了要进内堂的徐先生。 季兰芊也被这场面吸引了目光。 不知道那个被称为是徐先生的人是不是故意的,竟顺手将对方宽大的帽子给掀开了,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徐南山!你的手是真贱啊。”齐八爷说着已经抬脚走过去,将对方的帽子重新戴好,让他离开。 看着那小子跌跌撞撞的离开。 徐南山收回视线,语气笃定,“他是从曹魏古城回来的,这鬼瘤可不是你的几张符能对付的,怎么样?都耗了三年了,你该跟我去一趟了吧。” 齐铁嘴的视线都不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径直走到了季兰芊面前。 都怪徐南山这个莽撞人,都吓到大小姐了,若是吓坏了她,他又得守着她。 那在沙发上守一晚,可是很要命的事。 季兰芊瞳孔放大,还没缓过神,脑海中在回忆一张满是瘤子的脸,这种在医学领域从未见过,青紫色的,挤的看不见五官。 “别再想了,你还想晚上失眠?”齐八爷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季兰芊回神,赶紧把刚刚的画面甩出脑外,“那倒是不想。” 被忽视了个彻底,徐南山将视线放在了小姑娘身上。 只是一眼。 季兰芊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她眼神移开,九门就很难对付了,这个姓徐的千万别盯上自己啊。 齐八爷侧身挡在她身前,这才回应了徐南山,“还是三年前的那句话,我不会去豫州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徐南山冷笑一声,一身黑色给人的气场有些诡异。 “齐老八你会同意的,五日后,南山堂会面,记得带上季大小姐。” 说完,人转身就走了,又是那一副笃定的模样。 齐铁嘴还跟到了门外,忍不住的想臭骂他,“徐小三儿你少装,糟心玩意儿。” 徐南山当做听不见,也懒得和他废话。 季兰芊微微皱眉,这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齐铁嘴带上自己? 以前她一个人在国外日子虽说困难了点,但至少前路明朗,如今身在长砂城,她逐渐开始身不由己。 好像与九门相关的任何一个人,都满心算计。 若是她碰上那个排行第九位的解九爷,就会释怀了,这点算计真的算不上什么。 接下来两天的日子都比较平静,季兰芊总是在坐在榕树下复盘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太多了,比前几年加起来都精彩。 误听到上头的信息,被迫留在九门,被追杀,被威胁,被刀片划脸,还遇鬼。 齐铁嘴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在树下自己做了一个秋千,挂在榕树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很牢固。 季兰芊脸上写满着欣喜,坐了半天,从上面下来之后,晚上睡觉都感觉床在晃。 而后,她猛然睁开眼,不是感觉在晃,是就在晃! 床尾站了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她的床。 根据这么多年不信玄学的角度看,她立即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枪,一颗子弹射过去直接穿透,射在了墙面上,打出一个弹孔。 这个时候,隔壁齐八爷也瞬间惊醒,“开枪了?!” 反应了有两秒,他就差连滚带爬的往隔壁去了。 灯打开之后,床尾的影子消失不见,她手中还攥着枪,眸子深邃。 屋外齐八爷敲门的声音响起,“季大小姐,什么情况?你可不能死在齐家老宅,到时候我把命赔给你都不够还的。” 她放下了枪,一改神情,起身去打开了门。 齐铁嘴穿着睡衣手中还拿着铁锹,他微微歪头往屋里看。 “晦气,又遇上鬼了。”她这次没有前几次这么大反应,适应能力极其强大。 齐八爷进去查看,墙上还镶嵌着一颗子弹。 她说,“是个影子,在晃床,没有攻击我,但是也太缺德。” 齐八爷一听就了悟了,嘴上骂骂咧咧,“真是跟它的主人一样,又贱又欠。” 他一边骂一边在改季兰芊屋中的格局,顺便还留下了几道符纸镇压,这下任由外头的小鬼再有本事,也进不了这个房间一步。 “是不是那个徐先生做的手脚?”她在一旁询问。 16:九门宴会 “不用管他,过几天我去找他算账,小人行径。”齐铁嘴收拾好就离开了房间,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最后倒是留了一句,“早点休息。” 季兰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后半夜基本没怎么睡,她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绘制了九门的人物关系图,在齐八爷的下面添置了徐南山的名字。 根据他们的对话推算,纠缠了三年,是为了一个豫州的墓,暂时不知道徐南山的身份,但今日可见,他会招鬼摇床吓人。 大概也是个术士。 第二日一早,齐铁嘴丢给她一身灰色大褂,“换上这个。” 季兰芊本已经穿好了青色旗袍,半挽着发丝,用一根簪子固定,脖子里挂着一枚玉佩。 她坐在镜子前余光看了一眼他,这么单调的大褂,穿起来像个道士,她绯红的唇瓣轻启,“不穿。” “随你,毕竟啊是九门的聚会,你若是不选择站队,进去会被他们那些家伙啃的连骨头也不剩。”他环胸说着,语气幽然,说完抬脚就去榕树下继续坐着。 一脸又不关他的事的模样。 她眸子看向灰色的大褂,料子好那么一些,像是专门给她定制的。 穿上大褂就代表着,她是齐家的人,也代表着她是九门的一员。 脑海中忽而想起陈皮阿四的狠戾模样,她可不能再落入他手中了。 老实换好大褂出来。 齐铁嘴眸子扫过去,有一瞬间的怔愣,她穿着大褂有些别样的清冷感,眼尾翘着,一眯眼就像是个小狐狸。 “走吧。”她开口。 齐八爷起身,与她并肩往外走,多唠叨几句,“提前说好,别被其他几家盯上,特别是解家。” 她敷衍点头,“好好,知道了。” “别不当回事,到时候我顾不上你,你自己装傻也好,装大小姐脾气任性也罢,别摆烂一般任人摆布。” 齐八爷微微垂眸看着她。 她身高也就到自己的肩头,瘦瘦小小的的,有些撑不起大褂。 被人看透了心思,一开始季兰芊确实有想摆烂的想法,所以才同意在留在齐家老宅,刚好还不用回家见她那老爹。 她垂下的睫毛遮掩了眸底的神色,“放心吧,他们还欺负不了我,我可是季家大小姐,用权势压人用的得心应手。” “最好是这样。” 齐八爷背着手,替她操不完的心。 九门那群人就得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才能让他们敬重几分。 另一边。 张大佛爷的府邸。 张副官立在一旁,他上次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恭敬开口道,“季大小姐上次只是受了一点惊吓没有受伤,就像是您猜测的那般,她好像不止表面,或者说她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佛爷点头将手中的报纸放下。 “她这几天在齐家如何?” “听八爷说,季大小姐第一次遇见鬼,吓得一夜未睡硬要他陪着,可是昨日再遇上怪事,她的适应能力可太强了,拿枪就上,那反应可不像是怕鬼的人。”副官将八爷传来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转达给佛爷。 “她一个人能从外国雇佣兵里逃出,跑去顶楼遇见陈皮阿四只能算是运气不好。”佛爷翻开一份资料。 是最近新得到的,查了季兰芊近几年在德国的生活。 “您怀疑她在九门是替季司令做事?”副官眯眼,俊秀的五官上也多了几分猜忌。 毕竟这也是合理的猜测。 “不得不防。” 佛爷一边说一边看她在德国上的课,手指划过正常的课表,直到看到,“解剖学?她学这个做什么?” 副官垂眸看去,“收集资料的人说,她在回国前只学了一个月,可能是临时感兴趣才学的。” 佛爷合上资料,眸色深沉,这小丫头真是越发有趣了。 季兰芊在德国学的五花八门的,看不出什么不对,但又处处充斥着不对。 门外有人敲响了门,恭敬低头,“佛爷时间到了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佛爷起身,“好。” 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去九门的宴会了。 此时,倚山楼。 齐八爷与季兰芊刚到楼下就遇上了一辆车,停在了倚山楼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把玩着手中上好的玉与齐八爷打招呼,浑身上下都带着圆滑的气息。 齐八爷见来人,脸上带着浅笑,打趣道,“哟,舍得从棋盘里出来了?” “这几日我参透了新的棋局,可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有空来解家再陪我下局棋。”解九。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穿着大褂的女孩,脸上挂着笑面虎一般的笑,“这位想必就是季大小姐了吧,我姓解,在九门排行第九,家里是从商的。” 季兰芊不咸不淡的回应,“解九爷客气,不必喊我季大小姐,叫我季兰芊就可以。” 谢九微微勾唇,“季大小姐说笑了,你可是九门编外人员第一人,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一定要来解家找我。” 又给她戴高帽,又着重点明她的身份。 季兰芊点点头,好像明白了齐八爷说的一定要避开解九,他这人三言两语就能看出她绝对不是对手。 解九眯着眼,这季兰芊长的倒是乖巧,不像是佛爷说的那般,若是藏的这么深,那还真是年少有为。 齐八爷看着解九的目光越发不对,那是一种审视,一种习惯算计人之前的表情,他出言催促,“行了快些入场吧,别想了,季兰芊今日穿的可是大褂。” 更有一层深意,希望解九爷,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季兰芊。 解九听出了他的意思,颔首笑了笑伸手比那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先进去,“八爷放心,我可没有想跟你抢人的意思。” 他可没有忘记最近道上的传言,说齐八爷要做季家的赘婿了,还和季小姐同进同出,关系密切。 齐八爷啧了一声,看解九笑得像是狡猾至极的狐狸。 自然是不可信,毕竟相处这么多年,都太了解对方了。 17:小孩脾气 商人重利做事圆滑,近几年处处算计,稳立解家在商界的地位,这让解九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深沉且不可信。 季兰芊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这刚入了门,门外就又停下一辆车,下来的人是陈皮阿四。 他向来嚣张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很少来参与九门之间的宴会,不知道是对什么感兴趣,这次倒是乖乖来了。 他入门之后更是连个正眼也不给大家。 只是路过季兰芊时他笑了一声,阴森森的开口,“别看有人护你,我倒要看看这算命的能护你几时,迟早还得来我陈家。”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季兰芊回答,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季兰芊也不示弱,故意当场朝他叫板,端着大小姐脾气直言,“陈皮,上次你把刀放在我脸上吓唬,等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他把你抓进大牢。” 此话一出,众人才知道还有这出呢,无疑是知晓季大小姐肯定不会去陈家。 就连齐八爷也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就很任性很大小姐。 陈皮阿四听到后轻嗤了一声,笑的讽刺,“也不知道是谁,刀放脸上还在害怕呢,现在倒好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有意思。” 她无非是仗着佛爷今天到场,可张大佛爷又能怎么他呢? 两人像是小孩脾气,而陈皮明显是在逗她玩。 她也配合的嘁了一声,道,“我迟早会还回去的。” 解九在一旁静静听着,他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他甚至没有怀疑季兰芊话里的成分,那个小丫头可不是在开玩笑,看那样子她真有可能还回去。 “行,季大小姐是吧,我就等着你来还。”陈皮慵懒的倚着靠椅,语气轻浮。 “陈皮,你小子就知道欺负人家大小姐,有空还是管管你手底下的人,没规矩走不长,别让陈家就此败在你手上。”门外吴老狗抱着一只小狗走了进来,还是一贯的嘴毒,直击痛点。 陈家和吴家都是平三门,家族均以倒斗为主,所以吴老狗其实和陈皮关系还算可以,有时候还会互相给对方消息,或者合作。 陈皮看他一眼,不耐烦的开口,“不用你管,抱好你的狗就是。” 吴老狗抬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他的三寸丁可乖着呢。 他们都已经落座。 季兰芊也能安静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发现这里哪是宴会,分明是个专属于九门的会议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齐八爷让人添了一把椅子,就在齐家位置的旁边。 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佛爷单独请来的人确实有资格上桌。 再者,她家里人的身份太高,九门也是惹不起的。 等了有两分钟,二月红淡然入座,朝他们几人点头示意,之后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他其后进来的是一个背着刀的男人,穿着粗布麻衣,我行我素。 季兰芊倒是听说过,他是九门之中排行第六的陕西刀客,黑背老六,他的背景最为简单,他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刀客罢了,但为人也最为狠辣,九门之中陈皮阿四也不敢轻易惹他,他的刀出刀便得见血。 黑背老六话少,他落座后也就齐八爷嘴碎和他扯了几句。 “哎呦六爷,真是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你又去了哪儿?”八爷说着伸手就要去摸摸他的刀。 黑背老六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想搭理他,只是敷衍的说,“做事去了。” 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扫了过去这六爷的刀,也就齐八爷摸得,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一刀给砍了。 不过,黑背老六好像也对季大小姐感兴趣,他将目光扫了过去看到如此穿着的大小姐,又看了一眼齐八爷后移开了视线。 虽没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也充分表明,他确实也对季兰芊感兴趣。 季兰芊在接受诸位的眼神洗礼,她只能将心态放平,装作看不到对方的目光,若是有人问她话,她也老实回答,但不会主动去找话。 这表现就很好,齐八爷笑眯眯的在其中周旋,表明是要护着她。 这时一道张扬的声音传来,“我倒是来迟了,真没想到有一天九门会议连一个外人都能进来,还可以坐上会议桌。”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的长相略带攻击性,身高挑明艳,一看就是做事利落的新时代女性。 不过她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她霍家的女人,都不好惹。 齐八爷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不跟女人计较。 但季兰芊计较,她看了过去,又提醒了在座的诸位,“我是佛爷请来的。” “不必提醒,既然是佛爷让来的,我们霍家当然也管不了。”霍仙姑落座。 一句话就让霍仙姑改了态度,听说这季兰芊和今日佛爷的会议有很大联系,她可不会去得罪季兰芊。 第一次见霍仙姑低了头,吴老狗抱着小狗轻笑出声,瞬间被对方捕捉。 霍仙姑美眸看向他冷笑了一声,那是水火不容的局势,“你笑什么?” 吴老狗逗着小狗连眸子也未抬,“误会了,我没笑。” 霍仙姑喜欢吴老狗在九门之中,大家都知道,偏偏吴老狗最后娶了解家外系的夫人与解家结亲,这解家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霍仙姑因感情纠纷对吴老狗也是怀恨在心,如今虽都婚配,但一见面还是这般凶神恶煞。 这个时候解九开口提醒,“诸位,季大小姐还在呢,都互相留点面子。” “谢九所言即是,别让季小姐看了热闹,我看这九门没有解九根本就不行。”门外有人推着轮椅进了门,轮椅上坐的那位便是九门中排行第三位的半截李。 他年轻时下斗双腿被废,如今还能保证自己在九门之中的位置,可见此人也绝不是一般人。 二月红目光扫过在座的诸位,模样温和他没有说话,倒是多看了一眼陈皮,毕竟以前还是自己的徒弟,可惜养成了这般狠戾的脾气。 陈皮意识到目光,别过了头。 18:起灵计划 眼看这人都已经到齐,就差佛爷了。 这八人在会议桌上个个气势逼人。 其中只有齐八爷混得开,这基本上每一位都会对他格外宠一些。 就连陈皮也是,他一向看不起在座的诸位,但是对齐八爷,他还能有一丝丝的敬畏之心。 可惜季兰芊就不一样了。 她像是一个活靶子,每个人都要与她说上几句,都想知道她的身份和她所知道的事情,并与九门之间的联系。 有些更是猜忌无数,是想提前知道一些,顺便把季兰芊想拉拢进自己的家族。 季兰芊留了一个心眼儿,她听了八爷的话,一句也不多说,装傻充愣的。 这佛爷还不到,陈皮坐不住了,看到他们都有意无意拉拢季兰芊,他干脆直接开口,“季大小姐不如来加入我陈家,陈家老宅可是比齐家要好得多。” 刚刚还威胁她呢,这会又变卦了,季兰芊在心中嘀咕。 “说起这个,不如来我霍家,霍家都是女子也相处得来。”霍仙姑不甘落后。 “还女子,你们的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哪有我陈家老宅舒适宜居。” “你......”霍仙姑皱眉,心中憋火。 “我说陈皮,你着急拉拢季大小姐难道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半截李语气虽淡然,但却带着莫名的威压。 陈皮不再出言,他就保持神秘,就是要气死在座的诸位。 果然九门聚在一起那就是一场大戏,季兰芊已经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 但按照他们内部来讲,九门各家还是都以自己的家族利益为主。 这时门被推开,佛爷一身军装器宇轩昂,他抬脚走向主位落座,张副官已经将会议的门关闭。 此时会议室内只有九门各大家族的掌家人和一个季兰芊。 张大佛爷双手交叉着,语气严肃,“接下来的事,还是由我跟大家讲明白。” 众人将目光投过去。 张大佛爷缓缓道来,“多年前,东北张家内乱,我与父亲来到了长砂城发展,张家这个家族在我的记忆中了解不多,近几年我才发现张家血脉特殊,这一脉比普通人更加长寿,但关于为什么会长寿和如何长寿的这个问题,我并不知晓。” “但是上头已经知道,针对张家的秘密,我决定发布一个长期任务,由我们九门所有人全部参与这个计划,谁有异议现在可以提出。” 话落,季兰芊才是最有异议,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必须参与? 但她又不敢提。 “张家血脉特殊是什么意思?”半截李首先提出疑问,他对于九门之中参与较少,战乱之前发生的大事,他基本不知。 “张家人为保证血统纯正,也不与外族通婚,直到几百年前我的祖先因为犯了族规被赶出张家之后,才打破了这个传统,外族人身血脉不纯的人身上纹身是穷奇,而真正纯正血脉的张家人纹身是麒麟,而麒麟纹身的张家人就拥有长寿的特点。”佛爷解释道。 “您说的长寿是指?”霍仙姑一直对神秘的东北张家很是敬畏。 “拥有比正常人多的寿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长生一词出现后,众人目光都不一样了。 关于东北张家,他们一直很是敬畏,他们这个组织十分神秘,又杀伐果断,随便一人都是身怀绝技,能力超群。 见他们都不再询问,佛爷继续开口道,“在我离开张家之后,张家就已经迁移,位置不详,所以这次任务很困难,做好长期寻找的准备。” “佛爷,你们张家一脉血脉特殊,岂是我们可以查的……”吴老狗沉默良久才出言,他认为有些秘密是不得触碰的。 “可是如今张家的位置在哪儿?”霍仙姑偏偏开口,和吴老狗唱反调。 佛爷沉思,“再去东北的张家古楼寻一遍吧,找找最后的踪迹。” “佛爷,这可是你们张家祖先的秘密,交出去的话,世界不会大乱吧。”齐八爷声音弱了一些,以前与张家的人接触过,在张家古楼遇上的小前辈他至今未忘。 齐家有一个习惯,第一次遇见的人会给对方起卦,但他从不算张家人的卦。 那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接触到的层面。 像张家人的这种长生之谜,注定是各大上位者终其后半生的追求。 但根据术士这边的看法,张家这一支太过诡异,不管无论如何,这世上绝不可能有长生可言。 佛爷神情依旧严肃认真,为了这个计划,他毫无隐藏的说了张家的所有,“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这个计划不得不启动,九门必须要找到它给上面交差。” “可是,你们九门的计划与我何干?”季兰芊忽然出声。 她算是明白了,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无关自己,就算是她偷听到了,也有很多处理方式,为什么非要她留下与九门共同参与这次活动? 佛爷眯眸看向她,“自然有关,因为你姓季。” 陈皮半倚着椅子,敲了两下桌子,语气嚣张,“别扯了,就因为她姓季?既然都要参与这个活动,不如就明明白白说清楚,她和这个计划有什么关联,我们每个人都有知情权。” 陈皮这话也有道理。 让他们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 季兰芊也不由心底一颤,开始回忆自己除了撞上上次的政界会议,还做过什么倒霉事? “我同意陈皮说的,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丝也不要隐瞒。”吴老狗手指顺着小狗的毛,声音淡然。 不然这群家伙会为了猜忌季兰芊的身份而大打出手,特别是陈皮。 为了避免他胡来,现在说清楚是最好的。 佛爷将目光看向了季兰芊,黑眸深不可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季兰芊硬着头皮道,“秘密都已经说穿,也没必要再隐藏,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既然她都允许了,佛爷便从一封文件中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季兰芊正对着镜头,她的对面坐着黑瞎子,但那也只是一个背影,还有一个人,坐在黑瞎子旁边,正在侧目往旁边看,发丝遮住了眸子,露出了一张冷峻的侧脸。 19:纸扎铺子 “这能说明什么?”她不解。 佛爷指了指照片上那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沉声道,“张家人从小练习发丘中郎将的双指探穴之术,所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特别长,坐在你侧对面的这个人,姓张。” “季大小姐原来见过张家人。”陈皮阴阳怪气的看向季兰芊。 原来她见过张家人? 可是当初这还是黑瞎子给她引荐的朋友,说对方是个不爱说话的哑巴,一直喊对方哑巴张。 不过也确实是个闷葫芦。 “这张照片至少也是两年前的,我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她直直开口,说的也是实话。 可是诸位的眼神可就不一样了,季大小姐难免会隐藏掉什么东西,就连齐八爷神色都有些变化。 张家人早就分裂隐居,压根就寻不到踪迹,近几年直接销声匿迹,所以,季兰芊知道的东西很关键。 佛爷似乎表现的也不在意她是否知道,再次淡淡出言,“不知道也好,知道也罢,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寻找张家族长张起灵,并启动张起灵计划。” 她听到名字的一瞬间,也没太大反应。 自己就因为这张照片而必须要参与? 这时,解九喝着茶,眸色眯着,瞟了几眼季兰芊,声色幽幽,“接下来我们几家将会全力配合佛爷。” 佛爷点头便将第一个计划用文件的方式交到了几位手中。 这里面包含着张家可能会迁移到何处,他们只需按照上面的路程去寻找张家人。 时间为一年。 也就是说,下次再开会议之前他们会带着各自寻找之后的谜底出现。 齐八爷打开了手中的文件里面要他寻找的位置是,豫州。 他立即揉揉太阳穴,看向了一旁的吴老狗,“老五,跟我换换吧,我不想去这里。” 吴老狗看着自己文件上的位置,“不换,你哪来那么多矫情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能叫矫情,我只是不想去豫州而已。” “怎么,你是在豫州做过什么亏心事吗?”吴老狗一句问到了点上。 “我没有!”齐八爷着急忙慌的反驳。 那模样分明就是做了亏心事。 “老八,你可是有难言之隐?”佛爷将目光投过去,若是真的有,他自然也可以帮他换一下,一个地点而已。 齐八爷叹息,兜兜转转终究是躲不过,“算了,就豫州吧,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好。”他又将目光移向八爷身旁的小姑娘,“你呢,要跟着哪家行动?” 这下,目光又齐聚。 不管怎么说,她再不承认。 如今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张家人下落的人。 “季大小姐,就应该选我陈家,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陈皮。 “陈皮,也就你行事鲁莽,这种事还是得靠我们霍家。”霍仙姑。 “不如跟着李家,谁不知道,我半截李的队伍是一支精英。”半截李。 “队伍精英自然好,但不如我解家行事安全。”解九。 “这个行当,我们吴家也不差。”吴老狗。 二月红眸光与佛爷对视,二人一言不发,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九门这些人对张家很是敬畏,有这种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现在最诱人的就是张家的秘密。 “这么说,我也可以带你。”黑背老六难得开口,他走南闯北的这方面,其他人还真比不了。 黑背老六都开口了,齐八爷才从资料里抬头,“别抢了,没瞧见她穿着什么呢?” “穿大褂怎么了,穿大褂就是你齐家的人了?穿个大褂就会算命还是会奇门八算,一天天神神叨叨的,别吓着季大小姐。”陈皮撑着桌面吊儿郎当的,一副为了季兰芊好的样子。 季兰芊实在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要是落在陈皮手里,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她及时打断,表态,“我就在齐家。” 齐八爷乐了,简直是胜券在握。 “行了,都别争了,季大小姐就跟着齐八爷行动。”佛爷说着已经起身朝门外走。 会议结束,升官宴也正式开始。 张副官在门外恭敬等着,佛爷低头吩咐几句,副官眸子看了一眼季兰芊,之后点了点头。 整个倚山楼今日都被包了下来了,九门各家族的都可以参加。 季兰芊没心情吃饭,随便对付几口就一直躲着九门的几位掌家人。 她是怕麻烦。 但这一躲,他们个个心思各异,更是觉得她心虚。 宴会终于结束。 在回齐家的路上,齐八爷与季兰芊并肩而行,走到一处街道时路中央有一股浓烟缓缓升起,夹杂着燃烧纸张的味道和哭丧的声音。 就在街道最近的一家店,是一家纸扎铺子,门外还摆着纸人,纸人与正常人一般大小,还未画上眼睛。 纸人一旁还立着一个男人,熟视无睹一般。 “常东客,这烧纸怎么在大街上烧,这不是扰乱社会治安吗?”齐八爷这是明显认识,大老远就喊对方的名字。 名叫常东客的男人穿着普通的衣衫,五官都不是很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倒是有些清秀。 他倚着自家的门环胸注视着在路中央烧纸的几个人,“纸又不是我烧的,孽障也不会报应到我身上,我不过是个纸扎匠,扰乱社会治安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常东客是干白事的,主要以纸扎铺为营生,平时有空也是帮人处理丧葬事宜。 今日这几人不听劝阻,都说了从河里捞出来的尸不干净,他让烧了尸首他们又不肯,还专门来他店门口烧纸请魂。 纯属恶心人。 “嘿,你这人还真就不管了?”齐八爷不知道里面的缘由,但看样子常东客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管不了,他们想闹就在这闹吧,我的责任只是做好纸扎。” 说着常东客进屋,拿出一袋纸钱扔到那烧纸的几人面前,“继续烧,别停,我倒要看看,今晚到底谁会倒霉。” 一个婶子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骂道,“你这个恶毒的人,火葬的人会下地狱的,你是什么心思让我儿子火葬,今天这纸,我就在你家铺子烧!让你也下地狱!” 20:翻齐家墙 常东客这人脾气很好,他蹲下跟着那婶子往火盆里扔了一个纸钱,还顺着她的话道,“好好,是我恶毒。” 说完,他起身往铺子里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他们烧。 当地流行土葬,一般很少会火葬处理,有些地方消息闭塞,火葬灵魂便会下地狱的说法也有。 但是今日遇上被水鬼替尸的尸首,不烧了处理,他也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处理方式。 于是,村长为了保证村里人的安全,以强硬的态度逼迫他们火葬,之后他们惹不起村长,就把火盆拿到了纸扎铺子前烧。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去,季兰芊看着氛围诡异,她撞了撞齐八爷的胳膊,询问,“在大街上烧纸钱是有什么忌讳吗?” “纸钱都是烧给死人的,可能会把魂招过来,让纸扎铺的老板倒霉几年而已。” “那这事你管吗?”她问。 “常东客自己都管不了,我怎么可能管得了,走,回家再整点宵夜吃。” 季兰芊见他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俩人就当看了个热闹就走了。 这天色彻底暗下去,齐家老宅的门被敲响了,来人是徐南山,他穿着黑色的长衫碎发跑乱了几分,因为他本人的皮肤特别白皙,开门的一瞬间,季兰芊被吓了一跳,真以为撞上鬼了呢。 她反应几秒往家里喊,“齐铁嘴,上次那个叫徐先生的又来了。” 说完,她双手把着门也不让徐南山进来,她可没忘,就是这个姓徐的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所以她才晚上被一个鬼影子摇床,吓的后半夜不敢睡。 齐铁嘴从厨房的窗口探出头,一皱眉,语气嫌弃,“别让他进来,让他走。” 季兰芊替他回话,“听见没?他说让你走。” 徐南山垂眸俯视着她,个子不高的大小姐,还穿上大褂了,这是在九门选好了自己的站位,这是选了齐家。 他眯眸看她一眼,“走不了了,你们前面那条街上的纸扎匠不管不顾,现在整条街都乱了套了。” 说着他就朝里面喊,“齐铁嘴,你是怎么办事的?也不提醒他一声,让人在马路中间烧纸,现在路被堵着,我只能来你家避避。” 说完,他一把捞开季兰芊的小身板,抬脚进了门。 被人这般随意推开,季兰芊立在原地多看了对方几眼,不就是个子高,力气大吗。 “他烧纸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齐铁嘴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将盘子放在榕树下的小桌上,面容也是一脸无辜。 徐南山周身沾染了一身阴气,他进老宅后朝院中央养鱼的缸走去,伸手在里面沾了一下水,在身上掸了掸。 才开口提醒八爷,“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齐铁嘴还没有意识到。 季兰芊在一旁回应,“今天是七月十五。” 齐八爷刚坐下的屁股一下子弹了起来,这几天真是忙忘了,今天是鬼节。 “这个常东客在搞什么鬼?!”他一边说着,一边进屋套上一身道服,还拿着一个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装备,拉上徐南山就往外走。 徐南山想甩开他的手,他一路走过来也不容易,刚用水洒去一身阴气,不想再经历一遍夜闯鬼街。 齐铁嘴用了几分力气,还回头看了一眼季兰芊,“季大小姐,你先吃着,不用等我,今晚是鬼节,关紧门窗,不要出门。” “好。” 季兰芊这次没选择跟着,齐八爷连道袍都穿上了,这个热闹她不敢凑,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又该睡不着觉了。 出了门的徐南山无语的看八爷一眼,“非拉着我去干什么,我对你家大小姐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也不让你在我家待着,一起去。”八爷傲娇回应。 他们与常东客都是熟人,行业虽都不相关,但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很了解常东客,一个本分的纸扎匠,他平常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今个肯定是撞邪了,能跟几个村民在家门口硬刚。 他们二人一走,院里刮起了一阵微风,榕树沙沙作响。 “嘿,季大小姐,嘛呢?”一声调笑的声音在墙上方响起,黑爷坐在墙上,大半晚上戴着墨镜,单手撑着下巴,还不忘耍帅。 季兰芊给他开了一瓶酒,笑眯着眼,“真会挑时候来,下来吧。” 黑瞎子从墙上一跃而下,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的,一身痞子气,“还好意思说呢,你住在齐家,我找你一趟还得趁着齐八爷走,才能进门,搞的跟偷情一样。” 她很自然的顺着就往下说,“谁说不是呢,菜还是齐铁嘴烧的,酒也是他买的,你占了很大的便宜。” 黑瞎子在她对面落座,第一次细细打量齐家老宅的格局,院里的光线不算弱,看的还算是清楚。 最后目光落在了榕树下微微晃动的秋千上。 “那是齐铁嘴专门给我做的。”她加重了这几个字,模样甚是骄傲。 “算你厉害。”黑爷喝了一口酒,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时间紧急,不知道齐八爷什么时候会回来,黑瞎子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挑明了自己来的目的。 “张启山昨日包下来整个倚山楼,阵仗可真不小。”他抛出个话引子。 “黑爷,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装了,这不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吗,我知道你要找的那个姓张的,就是两年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位,你叫他哑巴张。” 黑瞎子尴尬的摸摸鼻尖,季兰芊这个小丫头片子性子怪异,与人交流总喜欢直接戳破。 季兰芊是单纯看不惯爱装x的。 最近在回长沙城遇见的全是,她都故意直接点破,不给对方机会。 “张启山是怎么说的?”他问。 “佛爷说,他要找的也是一个姓张的,叫张起灵,九门的下一个计划,就是张起灵计划。” 季兰芊连怀疑他的意思也没有,简直就是问什么答什么,还附赠解释,生怕他听不懂人话。 黑瞎子半晌给自己整心虚了。 临走前问她一句,“你就没怀疑过我的身份?” 21:夜闯鬼街 她喝了一点酒,笑意张扬,散落在微风里,“怀疑过,也查过,但你向来收钱办事,而我有的是钱,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刚翻上墙头,回头看她,夜幕下的神情也看不清。 这小兰芊,枉他在德国将她一手带大,原来早就暗中查了自己。 “既然躲不开,你就好好跟着齐八爷做事,我会暗中跟着你。” 说完他从墙上翻身而下,身影迅速消失。 季兰芊“嗯”了一声,桌子上的饭菜都进了黑瞎子的肚子,她想着齐八爷在宴会上没怎么吃,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她起身进了厨房,就算是补偿吧。 另一边。 街道起了浓雾,什么也看不清,勉强能看到自己身边站的人。 徐南山抬手挥了挥雾气,“这能见度比刚刚还要差,不知道常东客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齐铁嘴双指之间夹着一张符纸,符纸燃烧后,他就眼睛就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看到浓雾中无数鬼影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开什么天眼。”徐南山看着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于是骂道,“傻子,纯属给自己增加难度。” “呵~”齐铁嘴嗤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个迷你小瓶子开盖一甩。 徐南山捂住了眼睛,“什么东西?” “牛眼泪。”他幸灾乐祸的回答。 徐南山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鬼影,嘴角一抽。 奶奶的,真想给他一锤。 还是这么的贱。 “齐老八!你丫的……”徐南山还没骂出声,身旁的身影忽而消失。 眼前尽是一片浓雾。 在他的五步之外立着一个穿道服的齐八爷,二人在浓雾中对立。 齐八爷歪头质疑,在浓雾中喊道,“徐小三儿,你不是号称钧瓷收万物,养鬼看南山,这么多只小鬼跑上了阳间,你倒是收啊。” 徐南山左右寻人,什么也看不清,皱着眉朝声源处骂,“你大爷的,七月十五跑上来的小鬼归鬼差管,我收了它们,鬼差就该收我了,下地狱的事你也敢给我支招啊,还有,别叫我徐小三!” 徐南山在家中排行第三,每次齐铁嘴都要拿这个去喊他小三,小三的,多难听啊。 “好的,徐小三儿。” “你……” “桀桀桀……” 鬼哭狼嚎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四周浓雾越来越厚重,夹杂着一股子血腥气。 齐铁嘴继续抬脚往前走,脚下突然踢到什么,立即蹲下查看,是尸体,看样子已经凉透了。 就是今天在常东客店铺门前烧纸的大婶,包括和她一起来的几个男人也死在了这。 齐铁嘴有些慌了神,慌忙起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敲纸扎铺的门。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很响,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徐南山听到动静摸索着走了过来,“老八,你别乱搞啊。” 齐八爷最为激动,他继续拍门,“常东客,我知道你在里面,别不出声,人死在纸扎铺子前算个什么事,明天早上雾气散去,你就得蹲大牢你知不知道?!” 两人一直开口去劝,但屋里就是没有声音。 在街道的尽头,一个穿着粗布的男人拎着凳子坐在那,他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浓雾弥漫的街道,神态自若。 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它没有面容,声音暗哑,“常东客,可以让你的纸人进场了。” 摇扇子的手停下,他起身拿着笔在纸人的脸上画上了眼睛。 纸人画眼就会活。 它转着诡异的眼珠子,僵硬的抬脚进入了浓雾之中。 齐铁嘴和徐南山背靠着背,四周的小鬼都围着他们,准备伺机抢夺一个肉身。 这会的小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齐铁嘴又露怯了,“不行,这常东客作死就算了,我得回家。” 一只小鬼朝徐南山露出了一口血腥的獠牙,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给齐八爷打气,“别怂啊你。” 这时候浓雾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小鬼们突然被驱逐散开。 “纸人!” 齐八爷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把背对着的徐南山给吓了一跳。 他们二人都努力透过浓雾去看,果然是一个纸糊的人在一步步走来,它脸上画着腮红,眼睛又大又亮的,手中拿着一个鞭子,在驱逐小鬼。 看样子是想把小鬼赶到街道的尽头。 七月十五上来探亲的小鬼都是鬼差统一带着,这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的恶鬼,齐八爷根本没有收鬼的资格。 徐南山更不用说,他是怕得罪鬼差。 所以二人处处受限,只能躲着,本来想救常东客,但没想到,被他的纸人给救了。 雾气慢慢消散一些。 “还待在里面干什么,也想被纸人赶进地府?”常东客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徐南山这个暴脾气,随手在街上捡了一根木棍,准备暴打兄弟一顿,“你小子搞半天在一旁看热闹呢?” 终于能看清人了,常东客就在街头坐着,他身后还立着一个鬼差。 徐南山本想揍人的棍子瞬间扔在了一旁,老老实实的站好了。 这边齐铁嘴还在整理他的道服,“真是出息了,让我和徐小三儿差点在里面喂小鬼,你......” 一抬眸看到了鬼差,他也顿住,不语。 “已经可以交差,多谢。”鬼差朝常东客行了一礼,黑影一晃就跟着浓雾往地府打开的大门走去。 常东客起身,“不必客气。” 三人皆行注目礼,神情都格外的敬畏。 这可是地府的鬼差啊,开了眼了。 就在雾气快要散去之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少年音从地狱中传了出来,语气暴躁,“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让大活人帮忙,丢我们地府的脸,滚进地狱受罚!” “是,鬼王大人。”鬼差声音都变了,像是在害怕。 雾气彻底消散,地府的大门关上,街道恢复平常。 徐南山一把揽住常东客的脖颈,“真是出息了,地府都有人脉了啊。” 常东客瞥他一眼,真想拍开他的手,没大没小。 齐八爷的目光却是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22:殄文刺青 “放心,这都怪鬼差压着的小鬼出了问题,它答应会解决。”常东客回答。 果然,不出一会,凉透的死人回魂,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惊恐的往回跑,火盆都被踢翻了。 果然是和平解决了。 看着这一幕。 “以后还是少和这些村民产生矛盾,他们不懂规矩,会添麻烦。”徐南山拍拍常东客的肩头。 “得。”常东客点头,拎起了一旁的椅子往纸扎铺里走。 齐八爷也跟了上去。 常东客的铺子不小,里面放置的都是还是大大小小的纸人,一个个排着队立在墙上,虽没有画眼睛,但大晚上在暖光灯的照射下,格外诡异。 徐南山搓搓胳膊,感觉这里的阴气比自己家地下一层都要重。 铺子后面有个后院,常东客没空招呼他们俩,得先去后院上香。 齐铁嘴干脆坐下休息一会儿,或是太无聊,他拿起桌面上的纸开始折元宝。 徐南山倚着门,看着天上的月亮,他淡淡出声,“已经深夜了。” 今晚是鬼节,人们一般很少会出门,但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格外的好看。 齐八爷心里清楚他说的不是这个,但依旧答非所问,“是啊,不知道季大小姐是否休息了。” 他满脑子都是季大小姐是吧? “呵~”徐南山冷笑一声,“怎么,还真如传言,准备做季家的赘婿?” “多难得的机会啊,那可是有钱又有权的季家,可惜了,不知道我齐铁嘴这辈子能不能高攀。”他顺着对方的话讲,还真是一脸遗憾的模样。 “满嘴跑火车。” 徐南山知道他又在说些放屁话。 齐铁嘴嘴角勾了勾,耸了耸肩,爱信不信。 “来找我做什么?”常东客从后院走来,身上沾染了香灰的味道,手中还多了一根笔和一袋朱砂。 徐南山眸子朝他看过去,难得神情严肃许多,“我代表神垕一族请你出山下斗。” “我不做这种生意,十里八村的白事还在等我主持,你不如请八爷去一趟,他最近可是闲的出屁,领着个大小姐到处乱逛。” “哎哎哎,我怎么就闲的出屁了,这叫什么话。”齐八爷一丢手中的元宝,有脾气了。 三人都落座,好久没有这个坐在一起聊过。 三年前徐南山来到这里,生意倒是越做越好,但目的一直未达成。 常东客更是忙,有时候丧事连办,连人也找不到,不忙的时候就在家里做纸人,交集很少。 齐八爷更是跟着九门时不时要找墓下斗,难得能坐在一起。 最终,齐八爷还是开口,“行了徐小三儿,说目的吧。” “魏晋时期的墓有些奇特,里面有个特殊的墓穴根本进不去人,就算是老常不去,也得借用纸人进去探路。” 徐南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就是笃定了齐八爷会去。 常东客也听出的目的,嘴角带着浅笑,“纸人我倒是可以帮忙。” 他起身去一旁拿来些纸,现场给他们剪了些小纸人,携带也方便,剪纸手法利落堪比艺术。 看着他剪纸人,齐铁嘴才第一次深入询问徐南山,“我很早之前就想问,神垕一族有最传统的钧瓷手艺,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墓?” 关于这件事徐南山从未提出,只知道他执着于豫州的一个墓,为了能找人帮忙千里迢迢来到了长砂城,三年时间他都可以等下去。 徐南山眸子幽幽的看着八爷,“你先答应和我一起去,我就告诉你原因。” 已经是这种局势,齐铁嘴现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差。 “我答应你。”齐八爷。 话刚落,徐南山就开始脱衣服,黑色的长衫脱下,他转过了身,露出了结实的后背,背后上画满了符文刺青。 “你这是......”齐铁嘴有些震惊。 虽不完全认识这些符文,但从未见人纹在身上,背负这些的,本身就不是普通人。 常东客将剪好小纸人拿着朱砂往纸人脸上画五官,眼睛又大又亮,还画了一张嘴,画好之后他只是抬眸看了一眼纹身就认出了出处,道,“是殄文。” 徐南山重新穿上了衣服,“没错,民间称为殄文,又称鬼字,是与鬼沟通的文字,我们神垕一族从小就要被纹上殄文,这样就可以和地府互通有无,但是族人都短命,一般活不过四十岁。” “我一开始怀疑是因为殄文的阴气太重,才导致神垕一族短命,后来发现并不是,我们一族是被诅咒了。” 齐铁嘴突然想到什么,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照片,“是不是在耳后,痕迹像鸟一样。” 这张照片是前几天林烟给他的资料中出现的,他确实仔细看了她要下的斗,其中她查到了一个村落,介绍中讲到村里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并且有一个统一的胎记符号。 这个符号在书上记载过,确实是诅咒,但没有过多的介绍。 “你还查了神垕?”徐南山有些疑惑,齐老八不是不愿意去冒险,惜命的很,怎么又会帮他查关于诅咒的事情。 看这天色也晚了,齐铁嘴收起了照片,同时也把画好眼睛的小纸人装进了口袋,“碰巧而已,明日准备好东西,就在你的南山堂会面。” 徐南山点了点头,比他说的五日为期还早了两日,这是好事。 临走前,常东客还贴心的教他们如何使用,“用血点在纸人眉心的位置,它就会动也能听懂你的话,但切记别碰到水。” 之后,他们在夜色之中分道扬镳。 不管是不是碰巧,这一趟还是得去。 回到齐家老宅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季兰芊在秋千上半趴着,看样子已经是睡着了。 一旁的木桌子上还放着已经凉透的粥,齐铁嘴脚步立在那,看着这副场景有些不愿打破。 仙人独行这么多年,他除了生意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会等自己回家的人,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 “你回来了?” 季兰芊迷迷糊糊睁开眼,缓了两秒后想起身,这才发觉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麻木了。 23:去往豫州 齐八爷抬脚上前,蹲在她对面,院里的灯光太弱,给她那张白净的脸带了一层滤镜,所以他不自禁就放软了声音,“等天亮了,就给你小姨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同意与她一道去豫州。” 她彻底清醒过来,眸色中都带了几分不解,“为什么?” 虽说林烟有官方的考古批文,下墓也是挂着名正言顺的考古名义,但毕竟一开始齐铁嘴是拒绝参与的。 本来是一趟去寻找张家人的简单旅程,若是顺便倒斗,可就加了不少难度。 他怎么出去一趟又同意了? “放心,不是因为你小姨,是因为徐南山,他留在长砂城三年都是为了等我,时机已到,该去一趟了。” 原来不是因为林烟。 她如同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那就好。” 他却笑了,“这么怕欠我人情?” “是啊,怕你会因为这个,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要求我还人情,到时若是不还,显得我这个大小姐有些狼心狗肺了。”她说着扶着秋千起身,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齐八爷无奈的抬手虚扶着她,他是这种人吗? 不过季兰芊这可没开玩笑,她不过是提前提醒罢了。 她知道林烟要实施的考古工程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半年的时间里他们把目标锁定在相连的两座山上,挖掘了这么久,连深入地宫的墓道都没找到。 只能靠九门这个不光彩的组织,说出来属实丢人。 这种复杂的局势下,她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季兰芊没让他扶着,而是勉强扶着墙进了屋,还回头道,“粥已经凉了,你暂且饿着吧。” 齐八爷顺嘴就应下,“行,都听季大小姐的。” 她撇撇嘴,关上了房间的门。 等了大半夜,粥也凉了,腿也麻了,真是傻,为什么要在院里等他回来。 齐铁嘴走向木桌,看着那碗南瓜粥,他鬼使神差的拿勺子尝了一口,虽然是凉了,但是很甜。 “真是浪费了……” 他品了两口,干脆直接喝完了。 夜色吞噬星空,而后黎明将至。 清晨,季兰芊是被榕树上的鸟叫吵醒的。 见她打开门出来,从后院刚上完香的齐铁嘴开口,“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你带几件换洗的衣裳,我们就去南山堂与他们汇合。” “不用通知我小姨吗?”季兰芊询问。 齐八爷摇摇手,“不必了。” 季兰芊没再继续问,而是回房间洗漱换衣服,还给自己准备了衣服,和生活用品。 坐上车的时候季兰芊甚至还在回想自己有没有漏下什么。 她突然弯腰去摸塞进靴子里的硬物。 齐八爷在她旁边吓了一跳,“哎呦喂,季大小姐。” 好在她只是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脸上还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别害怕,我检查下装备而已。” 他微微靠近她,在她耳边放小了声音,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不是,你带枪干什么?” 她连表情没变,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当然是保命啊。” 齐铁嘴为人和善,防备心不强,对谁都是一副真诚模样,这怎么行,季兰芊恰好与他相反,她对谁都戒备三分。 车子总算停在了南山堂的门口。 还未入门就能看到店门口两个钧瓷做的石狮子,店中央还放着一只貔貅,店里琳琅满目全是亮晶晶的钧瓷,烧制各式各样,十分好看。 齐八爷下车吩咐让他们把装备都卸下来,而季兰芊已经踏进了南山堂。 店里没有人,后门开着,应该都在后院里。 她扫视着里面的钧瓷,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直到看到一个柜架之上放着几个不一样的黑色钧瓷罐子,罐口还被符纸封印着。 “兰兰,你也到了。”后院传出一道声音,是林烟,她穿着黑色的外套,穿着长裤靴子,头发也绑了起来,多了几分干练的模样。 反观季兰芊,穿着代表齐家的大褂,妆容淡了,头发被簪子挽着,素了不少。 “小姨。” 她礼貌的回应一声,同时也懂了齐八爷的意思,怪不得不用通知林烟,原来她早就和徐南山达成了合作。 “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一直跟着我的叫王烨,是退伍的特种兵。” 季兰芊跟着看去,那个叫王烨的穿着白色的老头衫,小麦色皮肤一身肌肉,五官冷硬,一脸硬汉模样,看起来就很能打。 听到林烟的介绍,他才朝季兰芊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旁边有人搬着一个箱子往外面走,戴着帽子,不嫌热一般穿着黑色皮衣。 林烟继续介绍,“那个搬装备的是我从道上找来的,人称黑爷,很有本事。” “黑爷?”季兰芊越看背影越熟悉。 直到对方放下箱子回头,戴着墨镜,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勾着唇瓣,五官俊美,一身痞气。 “别,大小姐叫我黑瞎子就成。”他还挺会来事的,一点也没有架子。 季兰芊嘴角一抽,说什么暗中保护她,现在成明着掺和了。 黑爷挑眉,没办法他太出众了,也是这林小姐给的太多了,不得已从暗处走上了明面。 林烟没有看到那二人的眼神交流,而是又指了指外面的几个壮汉,“那些人是徐南山找来的,也与我们一起去,至于来路得找机会问问他。” 季兰芊附和着点头。 那几个壮汉一瞧就是练家子,她特意多看了几眼,从穿着上看像是请来的雇佣兵,只是领头的那个长相有些过于出众,五官端正唇红齿白,像个小白脸。 林烟个子比她高出半头,微微朝她靠近,放小了声音,“小姨在这行当混了不少年,这里面的门道太过复杂,你记得要远离所有怪异的事情,遇事先保自己。” 季兰芊抬眸看她一眼,丹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知晓。” 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假,林烟凭着身高优势抬手按在了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多少带了些无奈。 “真没小时候可爱,那时候多单纯,早知如此,我就该拦下你,让你在长砂城长大。” 24:撞到阿飘 已经进门的齐八爷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林家的基因好,不管男女底下小辈普遍长得都高些,林烟更是出众,身高已经和男子差不多。 反观季兰芊就差了一些,立在林烟身边确实显得娇娇弱弱的,是标准的南方美人,小家碧玉,让人看起来就有保护欲。 “是啊,我若是在长砂城长大,不得成个狗眼看人低,净会仗势欺人的军阀千金。”季兰芊声色淡淡的,像骂的不是自己一般。 林烟自然也听说季家大小姐的名声,她噗嗤笑了一声,谁知道这丫头呢,非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做什么。 “林小姐,准备好了就该上车了。”徐南山从门外走来,示意他们东西都装好了,准备出发。 林烟示意一下王烨,带上黑瞎子先行离开。 齐八爷抬脚走上前,声色温和,“你并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 季兰芊却没心没肺的笑,“当然了,那是让我小姨闭嘴的招数罢了,不然她又该絮叨小时候的事,多烦。” 齐铁嘴抿唇,不语。 见他不接话,她嘴角微僵了一下,下一秒隐藏的很好。 他们一行人开了五辆车,由徐南山领路。 他的副驾坐着一个小姑娘,她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之前也和齐八爷打过照面的东北出马仙,胡玉芝。 第二辆车是林烟,王烨,黑瞎子。 第三辆车是齐八爷,他单独带着季兰芊。 后两辆都是徐南山请来的雇佣兵。 去往豫州开车要一天的时间,路上难免会无聊,季兰芊还记得小姨的提醒,就询问了那些雇佣兵的身份。 齐八爷看了一眼后视镜,也不避讳,慢悠悠的讲道,“在长砂城有个地下雇佣兵组织,领头的男人姓江,他也是新任的雇佣兵首领,江鹤。” 这个雇佣兵组织靠倒斗起家,江鹤和九门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是一直和吴家交情颇深。 “这个江鹤看起来好像很年轻。” 季兰芊也是按照事实说话,江鹤确实长了一张白净的脸,一点也看不出年龄,而她如今的审美也确实停留在这一挂。 “年轻吗?他儿子都上学堂了。” 齐八爷说着语气都有几分阴阳怪气,余光还瞥了一眼季兰芊。 她倒好,完全没有感觉到,还窝在副驾驶很自然的接话,“嚯,那他儿子应该像他,会长的很帅吧,那他孙子样貌也不会差。” “呵~” 齐铁嘴有点不想接她的话了。 “他名字这么好听,他儿子名字叫什么?”她着实无聊,索性就问个彻底。 但是齐铁嘴好像没有那个兴致,抿着嘴也不回话了,认真开车算了。 半天没有回应,她看向他抬高了声音,“嗯?” “去去去,打听这个做什么,想当别人后妈?”他语气沾了几分不耐。 “也不是不可以。” 她模样吊儿郎当的,一点没个正形。 还能无痛当妈,想着江鹤的儿子肯定长得可爱,她没意见。 就是不知道江鹤的老婆是个什么意见。 齐铁嘴一向嘴毒没有对手,突然碰上季兰芊,他也被整无语了,“你......他儿子叫江宴,行了吧季大小姐?” 季兰芊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这个回答。 一路上还算顺利,她裹着外套睡了一觉,醒来后车队已经停下了。 齐铁嘴刚从外面上车。 “你小姨的车抛锚了,找人在修,她让我们先走,不用等。” 季兰芊伸个懒腰,“哦。” 车子启动引擎,车窗被人敲了敲。 降下后,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俊脸,“八爷,林小姐让我和你们一起走。” 齐铁嘴没那么多心眼,就让他上车了。 这黑瞎子虽坐在后排,但影响力不可忽视,一路上都在主动和季兰芊找话聊。 终于中途停下吃了饭,之后的路就由黑瞎子开车,齐八爷在后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息了一会儿。 季兰芊通过后视镜看到齐铁嘴差不多是睡熟了,她声音放轻,“那墓里有什么宝贝,把你也给引来了。” 黑瞎子淡笑一声,“豫州出大墓,刚回国手头有点紧,赚点养老钱。” “嘁,谁信。”她轻飘飘的吐出一句,之后又裹着外套瞌上了眼。 黑瞎子也坐直身子开车,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季兰芊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齐八爷开的车。 “已经快到了,徐南山去了神垕,我们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住。”齐八爷一边说着,一边眯起了眼睛。 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车灯照的也有些看不清,两边都是树林,显得格外阴森。 季兰芊刚坐直,忽然看到前面有个白色人影,她急忙喊,“有人!小心!” 话落,齐铁嘴猛的刹车,黑爷在后排差点飞出去,他扒着车门才稳住了身子。 有硬物撞上了车子,还发出来响声。 “撞到人了?”黑瞎子的眼睛在黑夜中更好使,他首先提出质疑。 什么人这么大牛劲,能瞬间把车头撞凹陷进去。 季兰芊整个人都懵了一瞬,她透过玻璃看到车头上全是血,下一秒就要拉车门下车查看情况。 齐铁嘴反应迅速的拉住了她的手,声音似是低吼,“别动。” 她停住动作,呼吸都慢了一拍。 “齐八爷,这好像不是人可以搞出来的动静。”黑瞎子骨节分明的手推了推墨镜,身子往前探,“这出血量这么多,不是人瞬间能达到的。” 车头包括车窗上,全是血红色,隔着鲜血连外面是什么情况都看不清。 “血,渗进来了,完了,又撞鬼了。”她说着身子不由往后靠,怕血会沾染到自己身上,神情除了有点嫌弃外,倒不是那么的害怕。 齐铁嘴着急翻包,在包里拿出一根毛笔,现场写了一道符纸,然后粘在了车窗上。 接着,他念着复杂的咒,一分钟才吐出几字,“无极勒令,破。” 随着一声落下,血色消退,眼前哪里还有撞到人后的踪迹,车子还是全新的,一丝未坏。 25:趋吉避凶 季兰芊多看了几眼,眸子看到林中冒着绿色的火光,她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臂,“这就是……鬼火?” 齐铁嘴脸色一变一脚油门踩到底,速溜。 车子突然弹射起步,她抓紧了安全带,不就是个鬼火,激动什么啊? “这不是一般的小鬼,被缠上会很麻烦,有可能今晚都出不了这片森林。”齐铁嘴。 车子极速飞驰,在土路上荡起灰尘。 但是分明没多远的路,森林像是没有尽头。 “前面有人。”季兰芊抓紧安全带,一动也不敢动。 黑瞎子在后面沉声道,“直接撞过去。” 这前面哪是人,分明是个恍惚的白影,由符纸开路都走不出鬼打墙。 齐铁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撞过,他提醒一句,“坐稳了。” “嘭……” 车子与白影撞上,又发出响声。 季兰芊留了个心眼往树林看去,还是有一团鬼火在闪着,他们这么快的速度,却一步也没走出去。 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转圈。 齐铁嘴从单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扔给季兰芊,“认字吧?” 堂堂海归,自然是认字。 “别废话。”她打开后书里中某种咒语,就按着上面的念。 念了一路,终于在半刻钟后看到了树林的尽头。 除了树林就能看到路边还有老旧的路灯,村头立着碑,叫万乾村,村里时不时响起狗叫。 按照徐南山给的地址,他们找到了一家农户里,农户门口坐着一个老翁拿着扇子扇风。 见有车子进村,他起身迎接,“是不是姓齐,要租俺家的老房子?” 齐八爷把车停在一旁空地,背着包过去,“对,这么晚了您还在这等着,麻烦了。” 看着老翁和齐八爷在交涉。 季兰芊倚着车和在搬东西的黑瞎子说话,“这里落后了长砂城近十年。” “何止。”黑瞎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不过这的老瓦房还不错,院里还养了鸡,味道有点大,你可别嫌弃,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她切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嫌弃过。” 她虽说出身确实比平常人好,但同时接受能力强,也能吃苦耐劳,没大小姐架子。 不知道齐八爷和老翁都说了什么,但见老翁走的时候还往树林的方向看,刚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了。 “村口的两片树林里,一般村里死人都会葬在里面,你们晚上千万别从路中间过,闹鬼的。”老翁说完搓搓手臂,才放心离开。 齐铁嘴又看向树林的方向,怪不得那里阴气这么重。 他们将生活用品拿下来进了独门小院,是刚刚那个老翁的儿子盖的,后来要换个地方工作,就想着让老人住,但老人只喜欢住在自己的小屋,就一直空着。 院里收拾的很干净,有堂屋和东屋西屋三间屋子,靠近门的位置有个鸡圈。 暂时先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季兰芊起来时齐八爷已经在喂鸡了。 她伸伸腰,活动活动筋骨,第一句就问,“那个瞎子呢?” “出去晨练了。”齐八爷回答。 “这么早,我小姨他们到了没有?” “到了,等瞎子回来,我们就去瞧瞧他们的考古进程。” 黑瞎子回来时手上拎着一只山鸡,他心情好像很好,嘴角一直挂着笑。 “伙计们,今晚加餐。” 季兰芊站在院里刷着牙,眼珠子四下打量他,出去这么久就打了个山鸡,不是他的作风啊。 简单吃了早餐,他们三人一道去了曹魏古城的考古挖掘现场。 曹魏古城的边缘有山脉连绵起伏,但因为在中原地区,山并不高,这挖掘工程相对简单不少。 去了现场之后,林烟正在指挥考古人员从里面撤出来,所有深入山脉找路的学生包括教授都暂时先带着工具出了山洞。 林烟和为首的老教授在谈论着什么接下来的计划。 齐铁嘴到达后只是随便看了几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带出来的洛阳铲都沾了泥,后面出来的那几个,泥上沾了血腥,他们这是快挖到墓室了啊。” 这么准确的点破还说给季兰芊听。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齐铁嘴,“挖到不是好事吗。” 他轻笑一声,没有戳穿,几天前佛爷跟他单独讲过,说季兰芊在德国学的东西很多,到底有多少目前不明,可以随时试探,让她露出真面目。 “第一天就见血,按照术士的看法,这可不是好事。”黑瞎子目光隐藏在墨镜之下有些暗沉。 九门齐八爷,天生就生了一张贵公子的和善脸,看起来无害,实则最为心细,他并不是无能,而是有些事情做的比普通人要守规矩。 “哦,那我们过几天再下斗,跳过这几天避过去算了。”她在一旁慢慢的开口。 好犀利的趋吉避凶。 黑瞎子乐了,“季大小姐干脆每日一卦,算好了再出门。” 她打了个响指,脸上带笑,“有道理。” 而后转头看向齐铁嘴,意思是让他每日起上一卦。 八爷嘴角微抽,“命越算越薄,不建议每日一卦。” 她哦了一声,模样有些惋惜,似乎是真的考虑就这样趋吉避凶。 真是小孩子脾性,八爷这样想着。 “换上衣服,教授说底下发生了不一样的情况,需要我们进去查看。”林烟朝他们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几身专业的制服。 几个学考古的学生朝他们看去,几个女孩悄悄红了脸,说自己压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还说那个戴墨镜好像看起来更酷。 “林小姐,你确定自己寻找的方向是正确的吗?”齐铁嘴背着手面向山脉,两山之间没有峡谷,连接着像是同一座山一般。 这种风水格局不适合下葬,更何况是曹魏时期的的大墓,随便请个风水师都不会选在这处建陵。 林烟也看过去,她红唇轻启,“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真的挖到了墓里用的石砖,还有一小段墓道,不过可惜是条死路过不去人。” 这就怪了。 齐八爷手指掐着,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此处的局势,能让此处作为墓穴。 这种情况只能进去查看。 换好了衣服,拿上装备就开始深入洞穴,山洞里的路很多都是现挖的,挖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毫无章法。 26:开门方式 黑瞎子走在最前面开路,他基本不用手电也足以将面前的路看清楚。 他后面跟着齐八爷,八爷手中拿着罗盘,罗盘旋转着,在山洞之中勉强还能寻个方位。 之后是林烟和王烨,王烨这人话不多,而且只护林烟一个。 季兰芊跟在最后面,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脚步不自觉的放轻,黑瞎子说过下斗之后,尽量要护住自己的生命安全,其余都是锦上添花的小事。 走了将近有一个小时才走到考古人员挖掘的地方,那里明显动了土,旁边还有一面石壁,上面雕刻着花纹,纹路像鸟儿,有些怪异。 黑瞎子将手指放在泥墙上面拨了拨,放在鼻尖嗅了嗅,薄唇轻启,“土里混合着血的味道,快挖到不得了的东西了,看来确实没有挖错方向。” 齐铁嘴也跟着点头,表情有些微变,“瞎子说的没错,这个方向是墓室不错,但不是入口,根据这些泥土分析,极有可能是个陪葬坑,再挖下去,是要出事的啊。” “八爷的意思是把这里挖穿就能找到墓室?”林烟开口询问。 “理论上来说能,但太危险。”齐铁嘴给出答案。 林烟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进去的可能性,她思索片刻与王烨低头交谈了一会儿。 之后,林烟突然道,“八爷,我们需要出去与考古队再进行商议,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齐铁嘴点头,“好,我们考察完就会出去。” 林烟和王烨并肩离开。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黑瞎子轻笑了一声,“季大小姐啊,你这小姨还真是藏东藏西的,连商议都要避着我们,不拿我们当自己人啊。” 季兰芊正埋头看石壁上雕刻的东西,语气淡淡,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可别用我们去形容,你可是我小姨花高价请来的,你现在跟谁都不是自己人,真可怜。” “哎你,我们不是自己人吗?昨晚一起闯鬼打墙的情谊呢?”黑瞎子。 “哪有什么情谊.....齐铁嘴,黑爷,你们过来瞧瞧,这个石壁上画的鸟,像不像是一种经常出现在丧事上的鸟。”她指着壁画,在微弱的光下也看不清是什么神态。 齐铁嘴走了过去,借着手电的光才看清,虽然简单勾勒了几笔,但能看出这种鸟的特殊性。 黑瞎子只低头看了一眼,随后道,“这是叫丧鸟,通体黑色,与乌鸦极为相似,一般会在墓穴里生存,喜食腐肉。” 齐铁嘴余光扫了黑瞎子一眼,之后不露声色的垂眸,睫毛遮挡了所有思绪。 这叫丧鸟,与徐南山耳朵后面的符号极为相似,之前徐南山就提到过,这种符号是诅咒,短命的象征。 “你怎么会知道?”齐铁嘴忽然开口询问。 季兰芊眸子也看向黑瞎子,眉毛微挑,欧呦,不小心摊上事了? 黑瞎子轻声一笑,“我见过,以前走南闯北,在东北遇见过夜里娶亲的队伍,这叫丧鸟从墓穴里跑了出来,还伤了送亲的队伍,有人说,它出现的地方,视为不吉。” “那后来呢?”她像是感兴趣一般,去问个底。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狠狠翻了个大白眼,这丫头明知道自己是编的,还问。 他只好继续开口,“后来这新婚夫妇全死在的婚床上,身上没一块好肉,都被叫丧鸟给吃了。” 她咦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听起来不像是真的。” 又拆台呢。 黑爷无奈的耸肩,“爱信不信。” 齐铁嘴却真的思考了一下,黑瞎子的故事他只过了一下耳朵,其中的内容可能不真,但这个鸟,应该是真的。 以前的资料记载魏晋时期,确实出现过鸟伤人事件。 用这种鸟去镇墓,那考古队的方向确实是没错。 错就错在,找错门了。 这座山的范围实在太过大,墓室的位置暂时无法去确定。 “今天就看到这吧,饿了,回家吃饭。”季兰芊伸个懒腰就要走。 但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身子不稳,朝石壁扑了上去。 一头撞在了石壁上,一股子血腥气传入鼻孔,她感觉自己头上都冒星星了。 齐铁嘴离的最近,赶忙一把拉起她,查看脸上的伤,那额头青紫一片,他嘴上却道,“没事没事,没伤到。” 季兰芊视线模糊了一瞬,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你胡说,肯定肿了。” 哄小孩呢他。 八爷抿嘴,这小孩确实不好忽悠,确实肿了,再过一会儿肯定要鼓出一个大包。 黑瞎子却煞有其事的指着石壁,“血,开始流动了。” 只见石壁上的纹路中有血丝流动,整个石洞跟着晃动一下。 下一秒,黑瞎子脚下一震,开了个大洞,直接掉了下去。 “哎呦我.....” 季兰芊还没看清,齐铁嘴也掉了下去,她立在洞口的边缘,眸子微眯,果然是用血,不过,她头挺疼的。 都怪黑瞎子,不能直接用血吗? 还要她用了这种方式,这样齐铁嘴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她想着蹲下去,手按着洞口的边缘,毫不犹豫的直接跳了下去。 上方的洞口厚重的石壁再次关闭,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通道中没有光亮,齐铁嘴是连滚带爬的掉了下去,底下有黑瞎子接应,好在是没摔个底朝天。 季兰芊嘴里叼着手电,看准了往黑瞎子怀里跳。 黑爷接个满怀,看着她额头上的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想的什么损招,用这种方式开墓门的倒是第一次见。 她哼一声,从他怀里出来,往齐铁嘴身旁凑,“他笑话我,是不是额头肿了?” 齐铁嘴像是安慰小孩一样,语气温和,“没有,我给你上点药,等会儿就好了。” 她点点头,把脸凑到他跟前,闭上了眼,“上药吧。” 他身子猛的一僵,几秒才反应过来。 看着这一幕的黑瞎子突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他摇摇头将想法甩出去,这才抬脚去看掉进来的空间。 一个像是被遗弃的墓室,像是当初创建时出了疏漏,在这里留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巨大的圆台之上,只有四根龙柱立着,其余一概没有。 不过也印证了齐铁嘴的说法,这里确实不是墓室的入口。 27:俩人一伙 黑瞎子不知道在哪捡了一根铁制成的棍子,随意敲了敲地面,“季大小姐,你这头算是撞的亏了,这里并不是入口,我猜极有可能是个被遗弃的陪葬坑。” “陪葬坑不是那种吗?”季兰芊微微皱眉。 虽然话说的隐晦。 但是齐八爷也明白。 他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道,“一般的陪葬坑都是以人或石俑作为陪葬品,当然也有特殊的,这些都是墓主人的喜好,与习俗无关。” 手电的光在这个空间内略显得压抑。 中央的四根柱子越看越奇怪。 季兰芊环胸立在柱子前,额前肿了一片,也不知道疼,还嘚瑟道,“那我猜,这个墓主人喜欢鸟类。” “你又知道了?”黑瞎子瞥她一眼,瞧瞧那站姿,不知道跟谁学的,堂堂季家大小姐,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她点头,“这柱子上雕刻的全是大鸟。” “大鸟?”齐铁嘴也上前查看,但她称这个叫大鸟啊? “孔雀?” 她回眸对上齐铁嘴,还挑眉示意,像是在求夸奖。 “噗嗤。”黑爷忍不住笑出声。 齐铁嘴笑着温和开口,“这是凤凰。” 凤凰? 黑瞎子突然笑意收敛,“不对,每根柱子上的都不一样,我面前的是叫丧鸟。” 季兰芊耸肩,看吧,她也没说错啊。 三人都立在那根雕刻叫丧鸟的柱子前。 “或许这个就是个机关,要打开吗?”季兰芊提议。 “啧,要我说,这个得打开,现在我们压根就出不去,万一这个下面有路呢?”黑爷摸着下巴思考。 可他们才刚刚告诉林烟这底下什么都没有,甚至让人转变目标,而后就找到了下斗的路,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可,明显是想多了。 齐铁嘴手中拿着罗盘寻位,不由提醒,“你们确定吗?我们现在就位于陪葬坑上面,这下面或许就是无数尸骨。” “嗯?你们闻到了没?”季兰芊抬脚上前,直接趴在了圆台中央狠狠嗅了一下。 黑瞎子也过去趴下,“一股子尸臭味,看来是陪葬坑无疑。” “昂,没错了。”季兰芊。 看着这二人的迷惑行为。 齐八爷嘴角微抽。 下斗非要撅着屁股闻地下的味道啊? 季兰芊起身整理一下衣衫,不过也是,这机关若是打开,他们三个应该会被底下的尸臭味给熏死。 尸臭味? “这个墓几百年时间还是有的,底下还有新的尸臭味,这味道这么正,应该是最近一个星期左右新投进去的,我觉得有必要进去查证。”她说话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黑瞎子轻咳一声。 齐铁嘴微微侧目盯着她,这大小姐懂的范围是不是有点走偏了? 她收敛神色,补充一句,“我若是说在德国修过法医学你信吗?” 齐铁嘴摇头,“不信。” 那接下来可能会暴露的更多。 事已至此,黑爷与季兰芊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如坦白加威胁。 季兰芊脸上挂着假笑,还抬手垫脚勾住齐八爷的脖子,“不信算了,反正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若出去走漏了什么关于本小姐的风声,我就弄死你。” 齐八爷配合的弯了腰,但心底也有了数,怪不得一开始佛爷让她参与九门内部的事,想必她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是? “为什么只弄死我?”八爷眸子的看向黑瞎子,语气略显委屈,“他不也听到了。” 黑爷神秘的推了推墨镜,随即开始研究柱子上的机关。 季兰芊轻笑一声,在他耳边幽幽开口,“还记得上次九门议事时,佛爷拿出来的照片吗?上面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张起灵,另外坐在我对面的那位,就是他黑爷咯。” 齐铁嘴这下有些慌,他们俩是一伙的? 那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哎小丫头片子,你吓唬八爷做什么,我们现在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黑瞎子制止她的行为。 “别别别,两位,我觉得有必要分一下,我是九门的人。”齐铁嘴这话说的就没气势。 他在九门的地位如同团宠,去哪都有人护着。 但出了门就不同了,这次来豫州佛爷并没有派人来保护自己。 弱者,一个十分明显的弱者,八爷算命的本事是有的,打架肯定不行,那个戴墨镜的人明显一身腱子肉。 还有这个大小姐啊,手劲也挺大的,真是小看她了。 “算命的,佛爷可没在这,我也不怕他,墓底下的发生的事你得守口如瓶。”她说着从背包里拿出做手术用的手套,慢条斯理的戴上。 齐铁嘴连连点头,“好的季大小姐,我一定都当做看不见。” 瞬间地位就变得低下,好在他向来能屈能伸。 黑瞎子抬手攀着柱子往上爬,几秒间就立在了柱子之上。 “咔嚓。” 机关被压了下去。 圆台中央开始剧烈的震动,之后裂开一条缝隙,一股子熏天的味道直接升腾。 黑爷立在柱子之上,眸子扫过底下的场景,连表情都没动一下。 季兰芊抬脚走向边缘,往下看去,底下一片森森白骨,完全都无法去确定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但上方有几个新的还算能分辨出,就是新的尸首,还未腐烂,散发着尸臭味,一个是人的,其他的都是鸟类的。 “这也太......”齐铁嘴抬手掩住口鼻,“这尸首能进去,就代表还有另外一个通道,通向外面。” 季兰芊抬眸看向上方,“有道理,黑爷,下去先把尸体扛出来验尸。” 黑瞎子撇嘴,一边是大小姐,一边是就会算命的八爷,这种活就只能自己干了。 他按着边缘往下跳。 那味道直冲天灵盖,简直要了命了。 他堵住鼻孔扫了一眼四周,果然有个洞口可以用来投尸。 接着他将尸体绑着绳子拖了上来。 季兰芊将解剖用的刀递到了黑爷手中,分析道,“死者不到四十岁,没有任何外力致死的伤痕,看样子像是自然死亡导致的结果。” 黑瞎子负责主刀,尸体翻过之后,背上有刺青,都是些字符。 “齐八爷,见过这种东西吗?”黑爷询问。 “殄文,是一种与鬼沟通的文字,禹州神垕一族专属的图腾。”齐八爷蹲下查看,心底不由去想,他们一族真的活不过四十岁吗? 28:神鸟鬿雀 “可是这里距离禹州神垕还很远,死后尸体扔进这里也太过诡异了吧?”季兰芊说着,就抬脚往尸坑处走。 黑瞎子及时拉住她。 “不用看了,里面除去鸟类的尸骨,就是人的,应该就是八爷说的神垕一族。” 底下的陪葬坑中十分臭,除去这些确实也没别的东西。 季兰芊丢给齐铁嘴一块手帕,“一直等着也不行,我们没有拿太多物资,顺着这个通道爬,至少还能活着出去。” 只能如此了。 黑瞎子将绳子放下去,尽量不踩到底下的尸骨。 齐铁嘴最为讲究,他一点都不会碰到这晦气的东西,顺利爬进通道,也是一股子难闻的血腥气。 黑爷在前面开路,通道不算小,弯着腰就能走。 季兰芊走在最后,省的没有身手的齐铁嘴会出意外。 八爷走在中央,鼻子和嘴都被手帕蒙着,手帕上带着一种香水的味道,是季大小姐身上常有的香气。 想到此,他不由的脸色微红。 季兰芊推了他一把,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了,活像是个痞子,“想什么呢,快走,这里面快熏死姑奶奶了。” 齐铁嘴小声回应,“好。” 原来季大小姐都是装的,她一点都不温柔。 黑瞎子在前面纠正她的话,“我说你一个大小姐,用的都是什么词啊,出了这个陪葬坑你就不做人了是吧?” 黑爷这是在提醒她,从这里出来还得继续当好季家大小姐,这人设全崩了,九门是要怀疑的。 虽然这就是她的本性,但...没点大小姐样子,也是不行的呀。 季兰芊在后面低低一笑,“要不是我爹是季司令,我才不装什么千金大小姐,要名号也是军阀千金,管什么脾性,我能打能抗,不得夸我一句巾帼英雄。” 新华夏建立,战争已然结束,这个世道已经不需要军阀千金。 黑瞎子啧一声,“得,还望齐家八爷能保密,大小姐也是有苦衷的。” 齐铁嘴“嗯”了一声,其实心里已经在思考怎么告诉佛爷这件事比较好。 季兰芊肯定不是第一次往墓里跳了,看她的样子好似还十分有经验。 若不是知道她就是季司令的宝贝千金,八爷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这段通道太长了,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季兰芊觉得已经从整个山体穿过去了,去到了另外一边。 黑瞎子一边领路,一边吐槽,“早知道就不让你在德国学什么古董鉴赏,我就该让你去学美术,修身养性,还浑身艺术气息,多好。” “得了吧您嘞,后悔也晚了。”季兰芊。 眼看着通道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黑爷眯着眼,懒得再计较了,因为也无法再将季兰芊从小培养一遍。 只当长个记性,若有机会再带小孩,一定让她学美术,修身,养性。 眼看快到出口,黑爷道,“前面就是出口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和八爷先等着。” 说完他就先抬脚走了出去。 留下二人气氛有些凝重。 齐铁嘴倚着石壁,发丝微乱,解开了手帕,唇瓣张着喘息,终于没那股子味道了。 季兰芊的手电打在石壁上,也看清了身旁的男人,一点都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有些过分娇弱,看起来还乖乖的,这长相,真是没得挑。 意识到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齐铁嘴抬手擦了擦脸,迟疑的问道,“季大小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眸色深沉,脱口而出,“有,有点好看。” 齐铁嘴顿住,别过了头不去看她,“倒不必这么调戏我。”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也不多解释,好看就是好看,也没说错。 九门之中的几位,其中陈皮阿四最为年轻,五官冷硬,带着少年人的狠辣,长相带着攻击性的好看,季兰芊这点是承认,但就是不对她的胃口。 到最后她还是认为温润儒雅的齐八爷最为惊艳。 只是这算命的太过小心翼翼,还十分知分寸。 不好把握。 “你们出来吧,这里是个地下祭祀场,暂时没有人。”黑瞎子拿着手里电往通道里晃了一下。 齐铁嘴赶紧起身出去。 而身后的季兰芊不由嘴角上扬,跑这么快,倒像是躲自己的。 出了通道面前就是一个地下祭祀场,四周都堆着小石头,最顶部的石头上用朱砂画着叫丧鸟符号。 正中央的祭祀台上,有个石雕,刻画的鸟类栩栩如生。 黑瞎子把手电的光打过去,随后挑眉,“第一次见叫丧鸟的全貌,长了两颗脑袋,一个脑袋看着前面,一个盯着后面。” 祭祀台下放置着一个石桌子,上面放着蜡烛,朱砂,符纸,法器等等。 齐铁嘴观察了好一会儿,点燃了一旁的香,冒出缕缕青烟。 “齐八爷,不会要给这只叫丧鸟上香吧?”季兰芊在后面开口。 “出门在外,总要积德的。”齐八爷不仅上了香,还恭敬的拜了拜。 季兰芊倒是不怕这个,托八爷的福,她住在齐家老还见了不少小鬼。 胆子大着呢。 黑爷倒是看出来了,她不调侃齐八爷能死。 他为了人与人之间美好关系的维持,出声喊道,“小兰,你过来瞧瞧这个,好像是刚刚死人后背上刻的殄文拓本。” 季兰芊抬脚就过去了,显然对殄文十分感兴趣。 殄文被刻在石壁上,又用朱砂描绘了一遍,还是新的痕迹,这次描画应该就在几天前,殄文的下方,还有一行字。 季兰芊一字一顿的念道。 “我神垕一族,愿供奉神鸟鬿雀,以命供之。” “不得了啊,原来这家伙叫鬿雀。”黑爷推了推墨镜像是了悟一般。 齐八爷点完香,开口缓缓道来,“鬿雀身形如鸡,头部呈白色,长着老虎一样的利爪,被称为妖兽,祭祀台上雕刻的就是叫丧鸟,一种能诅咒后世的怪鸟。” 季兰芊回眸看向那穿大褂的男人,“好像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吉利啊。” 当然不吉利,在自古的记载中这两种都是妖兽,还整个什么神鸟。 神垕一族的脑子绝对坏掉了。 29:入停尸庄 “八爷,这里的祭祀有什么问题吗?” 黑瞎子面对齐铁嘴时倒是带着几分尊敬,毕竟九门之中的本事有目共睹。 他的家族没落后,他这一代几乎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他本人活的洒脱,近几年的活动范围都在国外,如今回来发展自然离不开九门的势力。 黑爷这次回来就是要挑选合适的一门加入,这样更加有利于他查证接下来的东西。 “香,断了。”齐铁嘴神色有些诧异,“他们祭祀的方式有些古怪,我们还是不要多停留,先出去再说。” 季兰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三根香中断了一个根,青烟冒的有些怪异。 黑瞎子拉上她,听了齐铁嘴的,这祭祀场上没什么值得的东西,先走为上。 齐铁嘴在后面紧跟着,嘴上道,“三根敬神,四根拜鬼,我点了三根断了,说明,神垕祭祀的不是神明,而是阎罗殿的鬼魅啊。” 季兰芊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青烟缭绕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忽而露出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她瞳孔猛缩。 黑瞎子反应极快,一掌将她弄晕了过去。 齐八爷被吓了一跳,双手合十一直念叨着,“别回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这好像是给他自己壮胆子的话语。 黑瞎子背着晕过去的季兰芊,一路往黑暗中通道中奔跑。 而季兰芊,意识沉沉。 她仿佛独自一人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 四周黑漆漆的,手电突然亮了,光照之下是无脸鬼,它生出了五官,长出了毛发,鼻骨越来越高,连接着嘴部成为了鸟喙,眼睛是金色的,会发亮。 她下意识就想跑,但是腿有些发软,一步也走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怪鸟移步到自己跟前。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之后忽然又伸过来一只一样的鸟脑袋。 两颗脑袋。 是刚刚祭祀台中央雕刻的叫丧鸟! 她手指攥紧,想掏枪就上。 得让它知道,这时代早就变了。 哪知,忽而被一瓶凉水泼在了脸上。 她猛然睁眼。 面前是黑瞎子单手在推墨镜,教训她道,“小丫头片子,还敢回头看,被吓魔怔了?” 季兰芊眸子望向四周,他们已经从祭祀的场地出来了,面前是一片荒凉的森林,里面还有稀稀落落的坟包。 “瞎子,我真见鬼了。”她摸着自己的额头,额头还没消肿,还是有些疼的。 “你看见什么了?”齐铁嘴在她身旁蹲下,拿出手帕给她擦了脸上的水。 她往后躲了一下。 齐铁嘴顿住动作,将帕子给她。 她随意擦了几下,连说带比划道,“我看见人变成了叫丧鸟,这太诡异了,一开始还没有脸,差点我就一枪崩了它了。” 黑瞎子一听这没营养的东西,就起身了。 倒是齐八爷还真听她说一些梦里见到的东西。 等她讲的差不多。 黑爷开口,“得了,眼看这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先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离开,找到地方落脚,你再继续讲无脸人变鸟的故事。” 季兰芊侧目看向他,“哎?你不信啊?” 黑爷不语,那就是梦。 她看向齐八爷。 八爷温和的勾唇,露出嘴角的酒窝,声色浅浅,“我信。” 她按着齐铁嘴的肩头起身,模样得意,“瞧瞧吧,大有人信。”而后对着八爷道,“齐铁嘴,我跟你讲,就是真的,就在我面前,超吓人的,晚上肯定做噩梦。” 齐八爷点点头,没有反驳。 她倒是满意的点头,不错,齐铁嘴这人脾气真好,她喜欢。 不过,八爷的真实想法是这样的,季大小姐脾气大,先哄着让她放松警惕,省的把自己搭进去。 黑爷无奈的摇头。 这片坟地很大,直到入夜了才走出来,这土路在晚上并不好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到了哪个地方。 只知道,前面有村庄,还亮着微弱的光。 季兰芊裹紧衣物与他们并肩,嘴里嘀咕,“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前面不像是村庄的样子。” 黑爷在黑暗中视力比他们好些,远远就看到了村口立着的牌子。 只是他并没有讲出来,因为这大晚上不留宿在这,他们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 齐铁嘴也奇怪,“连狗叫声都没有,这不会是……” 他的猜测还没说出来。 身后森林中传来一声狼叫声。 “哎呦我去,背后还有狼呢。”季兰芊浑身一抖,赶紧随便拉了一个人的胳膊。 身上突然被人贴住,齐铁嘴身子都有些僵硬。 眼看到了村口。 手电筒的光打在前面的木牌上,上面清晰的刻着几个字。 ‘停尸庄,生人勿进。’ 季兰芊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看向黑瞎子,“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你丫的……” “没大没小。”黑瞎子幽幽抛出几字。 随后对齐铁嘴道,“八爷,天色已晚,身后有狼,这地方是邪了点,但我们得留一宿了。” 齐铁嘴一只手一直在掐算着,他的胆子其实还没季兰芊的大,阴气这么重,他也怕啊。 但这一卦,还就得留在这个停尸庄。 他咽咽唾沫,“就只能如此了。” 进了这个庄子,里面赫然摆着全部都是棺材,前几年兵荒马乱的,近几年又闹饥荒,豫州这片土地上,是无比沉重的。 季兰芊扫视过去,眸色越发深沉。 齐铁嘴双手合十一直在祭拜,嘴里小声念叨着,只是误入此地,勿怪勿怪。 看他这个反应,这些棺都不是空棺。 黑瞎子走在最前面,这里的棺都被放在一些废旧的房屋内,屋门都没关上,只有最里面的房子还亮着光。 看着那弱光,应该是点的蜡烛。 最里面的房间,还住着人。 以棺开路。 前所未闻,这种方式忌讳太多。 八爷从这过去,就已经祭拜了一路。 祖师爷啊,他今天是不是要折在这了啊,从业十几载,从未见过阴气如此重的地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阴曹地府了。 30:遇敛尸鬼 “黑爷,真的要进去啊?”季兰芊被身后的人拖着,脚步只能放慢下来,手往腰间别着的枪探去。 黑瞎子一步一步,走的沉稳,见惯了大场面,这些倒是吓不到他。 “你怕了?”他问。 她倒吸一口凉气,解释道,“我倒是不怕,是齐铁嘴看起来挺怕的。” 八爷拽着她的衣袖,神色慌乱。 他若是说真的看见鬼了呢。 黑爷抬手推了推墨镜,语气放轻,“来都来了,也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她也放轻了声音,不敢搞出太大动静。 这院子里一条道就走了十分钟,走的都感觉身后冒冷汗,四周都是棺材。 季兰芊甚至都在脑补,会不会走到某个位置,有个棺材突然打开,然后跳出一个清朝僵尸来。 思绪还没停,一旁的棺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只黑猫直面扑了过来,叫声凄厉。 齐铁嘴差点钻季兰芊怀里去。 季兰芊:…… 手中的枪都握不住了。 好在前面有黑爷,抬手一把抓住了黑猫的脖子。 这时前方亮着光的屋子打开了陈旧的门,声音沙哑,“是深夜赶路人?” 齐铁嘴的头已经埋进了季兰芊的脖颈处,短发很软,蹭的皮肤有些发痒,她推了推他的脑袋。 差不多就得了,听说他这几年与佛爷一起下斗,但这胆小倒是一点都没变。 哪里像是一个身在九门的算命先生。 黑爷将猫放在地上,上前与对方交涉,“老先生,我们勿入此地,天色太晚,实在没有歇脚的地方,还请您能收留我们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对方的身影在微弱的烛火之下有些看不太清,只知道是个已经半百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手中还拿着拐杖。 这里方圆十里,基本都是荒原,很少会有人来。 齐铁嘴手指微颤,抓紧了季兰芊,小声道,“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宁愿睡在荒郊野岭。” 她安抚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睡野外被狼吃了只会更惨。” 齐铁嘴:...... 话是这么个话,理是这么个理。 但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只有八爷他自己知道面前站着的不是人。 哪知,对方竟然开口了,“请进吧。” 黑瞎子回眸示意季兰芊。 季兰芊表示可以。 三人跟着对方进去,正堂放着一个灵位,摆放着的贡品看起来已经开始焉了,牌位上只有一个名字,上方好像有相框,但是被一块黑布遮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只有一根蜡烛不够亮,黑瞎子总觉得看不清这位老人的脸,但他没有好奇心,也没有深究。 季兰芊被齐铁嘴拖着走路都有些沉重,她扭头看向他,压着声音吐槽,“齐老八,怎么说你也是九门排行第八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胆子怎么跟老鼠一样小?” 齐八爷撇嘴,她不懂! 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和他感同身受! “兰兰,你守着我点,这次我是真怕。”他低声在她耳边认怂。 温柔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像是有了温度一般,季兰芊觉得全身都有些酥麻,想一脚把他踹开。 还兰兰? 兰兰也是他能喊的?! 屋里的摆设还算是齐全,侧卧是空的,老人就立在那给他们指了一下,之后转身去自己住的房间。 拐杖落地的声音清脆,“记得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不留人。” 黑瞎子回应,“老先生放心,我们一定。” 说着,黑爷已经走进侧卧,用手电扫过里面的格局,挨着墙放有一张床,中间还有一张桌子,窗户被纸糊上了,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这也挺好,外面全是棺材,看见也挺吓人的。 季兰芊手指擦过桌面,上面还残留着一层尘土,这里面好像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黑瞎子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布铺在床上,“季大小姐,别忙活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凌晨就走。” 齐铁嘴目光看了黑瞎子一眼,总觉得瞎子他什么都知道,但又一脸淡定的模样。 “行,我先睡三个小时,等会起来换你休息。”季兰芊将背包放在床上当枕头,缩在一角闭上了眼。 黑瞎子点头,在这确实得轮流守夜。 齐铁嘴在黑瞎子对面落座,嗓音压的极低,“你是不是知道......” 黑瞎子抬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而后门外外面响起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揉搓着一张纸的声音,几秒之后就重新安静无声。 二人对视一眼,齐铁嘴咽咽唾沫,他看见那老人第一眼时就发现了,对方穿着一双纸鞋,绝对不是人。 “八爷,休息一会儿吧,我守着,你放心。”黑瞎子嘴角往上勾着,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样子。 “好吧。” 齐铁嘴此时也是累的快瘫了,盛情难却,他只好也躺在床边休息一会儿。 黑瞎子戴着墨镜,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也看不出是否已经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 季兰芊准时睁眼,此时窗前站着一个黑色身影,正是黑爷,他将纸糊的窗子抠开了一个孔,正在往外看。 此时的月色刚好,基本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听到动静后,黑爷扭头去看她,抬手在唇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季兰芊小心翼翼的过去查看。 月光下,一个黑色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弯着腰,好像是从外面拖来了一具尸体,要往一个开着棺盖的棺材里拖。 这尸体似乎是刚刚下葬没多久了,一股子尸臭味萦绕在这大院中。 眼看着棺材被重重合上。 老人瞬间转头看向了他们所在的窗子。 黑瞎子一把捂住季兰芊的嘴,躲开了视线,立在了屋里的暗处,背对着窗子。 直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她瞳孔微缩,眼中的惊恐还未落下。 那老人的脖子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并且露出的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那是纸人,画的五官很传神,就像是活了一样。 紧接着,他们听到侧卧的门前响起搓纸张的声音。 黑瞎子这下知道了,应该是它来门前试探,看看他们都睡着了没。 31:神垕墓地 氛围正紧张时,外面的动静安静下来。 好像它就在门前根本就没有走。 黑瞎子松开了手,已经做好战备状态。 季兰芊也立即去摸身上的枪。 场面僵持了几秒后,门外又继续响起揉搓纸张的声音,越来越远,好像是离开了。 刚松了一口气。 窗外忽而站了一个黑影,隔着被抠开的小洞,露出一个猩红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季兰芊离窗子最近,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连尖叫都忘记了,腿都有些发软。 好在落入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齐铁嘴一手扶着她,一手双指合拢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箓,嘴里念诀,“无极赦令,恶鬼退散。” 符箓贴在了窗子上,外面的黑影晃动几下就离开了。 季兰芊吐出一口浊气,真的要被吓瘫了,这些鬼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不给一丝机会反应,真的会得心脏病的。 直到外面彻底安静,齐铁嘴小声开口,“在等三个小时天就快亮了,我们立刻走。” 黑瞎子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希望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能平安度过。 而后,他抬眸透过墨镜看季兰芊还在齐八爷怀里倚着,他嘴角一抽,这个死丫头,还挺会占便宜。 懒得管了。 黑瞎子自顾自的躺下闭眼休息会儿。 齐铁嘴把人推开,接着从口袋拿出不少符纸,在房间内贴了一圈。 凭刚刚的阴气去判断,他们住的这个房间已经被鬼物给围住了,在这初夏的季节里,屋里却阴冷的很。 季兰芊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和齐铁嘴一起守着。 或是太过好奇,她低声询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老人不是人?” 齐铁嘴见她好奇心挺重,莞尔一笑,靠近她小声回答,“是,虽然来的时候没看清老人的脸,但我看见了它的纸鞋,这只有两种可能,一,它已经是死人,二,它是被附上了鬼魂的纸人。” 季兰芊浑身起鸡皮疙瘩。 齐铁嘴见她膈应,压着声音继续道,“你还记得进屋时正堂的放着的灵位吗?” 她点点头,“灵位就是这个鬼的?” 八爷“嗯”了一声,八卦似的抬手遮住嘴,“八成是。” 她越发觉得周围发冷。 好在这到天亮之前没在发生幺蛾子事,三人在凌晨时背上装备离开。 临走时,季兰芊大着胆子抬手去掀开了正堂灵位上方的照片。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老人赫然出现在照片上。 齐八爷赶紧低头拜了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紧接着上了一炷香。 这老人叫赵目乾,死前守在了这停尸庄,死后亦是。 “齐铁嘴,还真是,纸人。”她眸子盯着主卧内,那床上躺着的就是昨晚拖着尸体的纸人。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鸡鸣的时间,鬼魂早就躲起来了。 但齐八爷被她的举动吓的不轻。 “季大小姐,你这胆子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 季兰芊挑眉反驳,“突然冒出来的东西谁不怕啊。” 若光明正大对上,她的枪可不会输。 黑瞎子已经走出了房门,催促着他们道,“快些跟上,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二人这才互相怼几句,跟着出了停尸庄。 齐八爷在路上讲道。 这种在道上被称为是敛尸人,但老人死了之后不愿投胎,就留在了纸人的身体里,借着纸人行动自如。 它没有恶意,它只是为了收敛被随意丢弃不能被安葬尸体。 又被称作是敛尸鬼。 “敛尸鬼?那在地府是不是还有编制?” 季兰芊的思维很是发散,问出了这样一句。 齐铁嘴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道了句,“不知道。” “你们就不好奇昨天晚上的尸体吗?”黑瞎子突然插了一句,让他们无聊的对话生动了几分。 季兰芊连忙摆手,“根本不好奇。” 她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好奇黑瞎子在做什么,才会被敛尸鬼连续吓到两次。 现在已经总结了经验,对什么事情都不要产生多余的好奇心。 黑瞎子勾唇轻笑,黎明的光亮洒在他身上,满身痞气和安全感。 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走出这片荒原,出了这里前面是一条敞亮的小路,小路通向哪,他们就不知道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 季兰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大大咧咧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刚吐槽完,齐铁嘴哎呦一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拉起身。 “嗯?”季兰芊不满的刚要开口。 齐铁嘴指着地上的石头,面色一变,“大小姐,墓碑你也敢坐!” 黑瞎子刚要落座的屁股顿住,低头一看,自己屁股底下也是个墓碑。 他赶紧起身,眸子扫向四周,这片土地上,放置的大大小小倒下的石墩子,全是墓碑。 季兰芊嘴角一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齐铁嘴也没底,这一路见的东西都太邪门。 黑瞎子出奇的胆大,挨着将墓碑都看了一遍,有字朝上的。 他开口询问,“八爷,都姓徐,是不是和禹州神垕有什么关联?” 齐铁嘴忽然联想到什么。 一旁季兰芊逻辑清晰的分析道,“会不会是神垕的人并不将尸体下葬,只空留一个墓碑,将尸体送去祭祀场进行祭祀后,丢进我们一开始进入的陪葬坑。” “你的思维是对的,极有可能,我们的位置现在或许已经快到神垕了。”齐铁嘴补充。 果然。 他们想的确实对上了,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神垕的建筑。 仿古的阁楼街道,巷子狭窄,路面铺满了鹅卵石,坡面很陡,两边还有用于排水的传统小沟渠。 此时天色大亮,家家户户已经升起袅袅炊烟,路边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尽是人间烟火气。 他们三人走了这么两日,模样显得狼狈极了。 刚进神垕想找点吃的,身后就响起了车子的鸣笛声,接着就是徐南山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过来,“齐老八你大爷的,你玩我啊?” 他昨日去曹魏古城附近的村子找齐铁嘴,结果连个毛也没看到。 这倒好,刚回神垕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真是够了。 32:黑爷忠告 齐铁嘴听到这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皱着眉看了过去,“徐小三儿,怎么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徐南山停下车,看着他们三人风尘仆仆的,倒像是从土里刚爬出来的,简直狼狈不堪。 “你们这是偷偷下去过了?”徐南山说的十分隐晦,毕竟还是在大街上。 齐铁嘴给他一个眼神,什么也没回答,但是两人像是有什么默契一样。 徐南山安排他们先住到他家里休整一下。 穿过街道,到了一店铺,上面挂着牌匾,南山堂。 两侧放着两个用钧瓷做的狮子守门,进入后是商铺,架子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钧瓷,瓶瓶罐罐,颜色鲜艳,很是吸人眼球。 最角落压风水的地方放了一个钧瓷做的貔貅。 徐南山介绍道,像这种做瓷器的手法整个神垕都会,他们上面好几代人都是靠这个手艺吃饭,直至今日亦是。 穿过前面的商铺,后面是一个小院,院里摆设很简单。 紧接着就是穿着道袍的胡玉芝拿着一本书出现,她见是他们回来了,赶忙去倒些茶水给他们接风洗尘。 不多时,他们三人简单整理一下。 几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心思各异。 齐铁嘴轻咳一声,打破了微妙的氛围。“那个,徐小三儿,你去找我们没见着人,林小姐那是怎么说的?” 季兰芊眸光扫向他,说到底还是不信她小姨啊。 徐南山喝了一口茶,道,“林烟以为你们看完就回去了,我去你们住处看了,还有一只野鸡在院里乱跑,根本就不像是回来的样子,本来这次回来我是要带上玉芝去找你们的。” “这谁曾想,刚进神垕就碰上了,还没问你们,沾了一身阴气,这是去哪跑了一趟?” 齐八爷听到林烟并不知晓而后放松多了,正要说话间。 季兰芊替他直言,“我们误入了神垕祭祀场。” 瞬间,徐南山抬眸看向她,眸底是完全看不懂的思绪。 齐铁嘴闭上了嘴巴,本来他是想着先敷衍徐南山算了。 但是转眼看到季大小姐那一副宛如挑衅的模样,他压了压嘴角,对付徐南山这种人,确实需要强硬一些。 果然,场面又僵住了。 齐铁嘴还是心软,他本就该站在最高点去质问徐南山,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为什么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黑爷在一旁还附和着幽幽开口,“是啊,我们差点就死在里面,那祭祀的地方可真邪门啊。” “徐老板,无脸人变双头鸟的场面,可真是惊悚。”季兰芊捏着茶杯轻轻晃动一下,毫无胆怯的对上了徐南山的眼。 商人的眸子本身就复杂。 谁知道他让齐铁嘴过来是干什么的,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在长砂等了三年。 齐铁嘴本身就不是锋芒毕露的人,他倒是可以帮不明不白的忙。 但是季兰芊可不同意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徐南山薄唇抿着,不笑的时候五官有些莫名的凶相,“季大小姐多虑了,祭祀的场地我们神垕一族每年都进行对神明的朝拜活动,那里不可能会出现鬼物。” 季兰芊亲身体会的那还有假,她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齐铁嘴的小腿,示意他说话。 齐八爷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徐小三儿,别怪季大小姐这么直白,她说的确实都是真的,既然我答应帮你,你继续藏着掖着也不合适,神垕祭祀场祭拜的是邪物没错。” 徐南山抿唇,“若是不信,明日我带你们再去一次,眼见为实。” 胡玉芝一直盯着没说话,但讲到这时,她大大咧咧的替徐南山说话,“祭祀场我也去过了,真的没有问题。” “呵~”季兰芊不信,轻哼出声,但也没再继续反驳。 因为各执一词,没有意义。 这场对话也就这样落幕,徐南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单独叫走了齐铁嘴。 黑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刚好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山不高,风景却很好。 季兰芊坐在他旁边喝着热茶,一下没一下的抿着,突然冒出一句,“齐铁嘴还挺信任徐南山的。” 说完,她的眸子往屋里看,胡玉芝坐的很远,在练习写符。 应是听不到的。 黑爷闭着眼睛,小声回应道,“废话,人家至少也认识了三年,跟你也就认识差不多一个月,与我结识几日而已。” 季兰芊再度倒满茶水,才一个月啊,她怎么好像觉得过了很久,甚至自觉把齐铁嘴划分到了自己这边。 说起来,她和黑爷才是人家应该防的。 “至少,我对齐铁嘴是认真的。”她烦躁的说出这样一句,本意是表达她没有其他心思,不会去利用他。 但被黑爷听了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忽而掀眸,一本正经的按住她的肩头,靠近压着声音教育,“季兰芊,你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对齐铁嘴有其他心思,你们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都不匹配。” 季兰芊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震。 她与齐铁嘴差了八岁,一个挖坟掘坟的算命先生,一个军阀司令的千金大小姐,在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都不应该有交集。 “听到没有?这是忠告。” 她回神,想起一身大褂两袖清风的齐铁嘴,唇瓣微抿,“不用提醒我,我有分寸。”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黑瞎子松手。 她的分寸就是明目张胆的占人家八爷的便宜? “再最后教你一课,不要和九门的人共情,他们不是表面这般简单,包括齐家八爷。”黑瞎子一语道破,他对于九门了解不算深,但也知道的比季兰芊要多。 季兰芊突然就安静下来,茶也没再喝。 或是觉得太安静,黑爷转眼去看她的脸色。 而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重了点,万一,齐铁嘴就是这么简单呢。 “那个……”他张张口。 季兰芊放下茶杯,深深道了句,“我明白了。” 她确实该有点防备心,不管是对谁。 黑爷这才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殊不知,季兰芊现在连他也开始怀疑了。 33:小鬼抬棺 远处在屋里的胡玉芝眸子看着窗外,她一字不落的停入耳中,桌上的符纸被风吹起一个角,她抬手压住,唇瓣微抿。 季兰芊不信任徐南山是应该的,因为她自己也不信,他们确实是远亲,远的毫无血缘关系。 这次徐南山找她帮忙,完全是因为胡玉芝的身份,她是东北最有名的出马弟子。 来到神垕究竟是何用途,徐南山那个商人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说了句,这次的墓有些奇怪,需要她来帮忙。 此时。 前院里。 徐南山与齐铁嘴对坐,手中捏着茶杯,目光幽幽,“齐老八,你不会也不信我吧?” 齐铁嘴啧了一声,其实那日在常东客的纸扎店里说的很清楚,甚至连衣服都脱了,但是今日一见,确实也隐瞒了不少细节。 “别说废话,季大小姐不信你是应该的,她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你倒是上来就隐瞒这么多,我是不会多讲什么,但既然是合作,你总得表态,不然我在中间也很为难。” 齐铁嘴这趟算是跟着林烟的队伍来的,说起来还是正规的考古工程,能帮徐南山也只是顺手。 “哎你,我都说了,祭祀场地真的没问题,我从十八岁开始每年都会参与祭祀活动,那有没有问题我能不知道?”徐南山说的本就是实话,他一丝隐瞒都没有。 那祭祀的场地他前两天还带胡玉芝去看过,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齐铁嘴抿了一口热茶,“那就怪了,我们从祭祀的地方一路走了过来,它不可能没有问题的,你们族人死去尸体会怎么处理?” “神垕的后山有一片墓地,都会埋葬在那,百年来都是如此,埋葬之后族人会前去祭祀的场地进行祈福。” “我们也见了,是一片倒下的墓碑,你确定底下埋人了?” “当然,我也亲眼见过,哪有挖个坑不埋死人的!”徐南山撇嘴,这点真的没必要怀疑吧。 齐铁嘴当时在墓地留了一手,墓碑底下埋没埋东西,还真不一定。 他没有告诉徐南山,只是最后留了一句,“明日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徐南山眸色忽而阴沉,挖开看看有些行不通,这种事情得请示神垕的族长才行,他想要干还得偷偷摸摸的。 “明日晚上挖。”徐南山。 已经起身的齐铁嘴顿住脚步,扭头皱眉骂他,“徐小三儿,你胆子可真大,我算命的就是忌讳这个,说实话大中午我都不一定会去,你选大晚上?你有病啊。” 徐南山一耸肩,怼道,“这种缺德事,你还想大中午光明正大的干?你去跟神垕的族长掰扯,看他敢不敢一把火烧了你。” 神垕的新任族长是个神经病,徐南山最烦和他打交道,老思想不说,还目无法律。 “你...我真是服了。”齐铁嘴甩袖离去。 这种事确实得偷偷摸摸的来。 今晚只能住在徐南山这,等暂时解决疑惑再回曹魏古城的考古遗址。 林烟的考古队伍一直找不到入口,再多耽搁几日也没什么问题。 古墓能和神垕相通,说不定还真能找出点什么蛛丝马迹。 ...... 入夜,季兰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仿佛就能想到那个无脸鬼变叫丧鸟的场景,或者是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纸人脸。 外面好像起风了,风吹在窗子上,窗子响起动静。 一开始季兰芊并没有在意,后来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吸引小鬼的体质,她坐起身打开一旁的老式台灯。 风吹窗子响几下倒是没什么,但是一直响是不是有些过分,走过去时,还看到了下方一个黑色的影子映在窗子上,像是树枝,又像是枯糙的手。 这后院的房子有三层高,窗子外面是一条巷子,白天看风景自是好看,大晚上略显诡异。 她大着胆子,一边掏抢一边抬手去开窗。 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外面的风立即就变小了,夏季的风吹进窗子,竟然是阴冷的。 她垂眸立在窗前,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下方的巷子,巷子里没灯。 但此时的月光也足以看清,是一条幽静的石子小路,远方还时不时能听到狗叫声。 忽而,底下出现一道影子,之后就是说不出的惊悚感。 凭空出现一个送葬的队伍,它们往高空洒着白色的纸钱,抬着棺椁,举着白幡。 季兰芊心底一颤,瞬间就抬起了枪。 又见鬼了。 抬棺小鬼在窗子下方停下,其中一个抬头往上面看,恰好和季兰芊对视,它咧嘴一笑,皮肤青白,嘴唇泛黑,笑的十分僵硬。 她毫无惧怕的对视上,这小鬼比起那个纸人还差了点意思。 小鬼见她不害怕,就继续抬着棺走。 它们去的方向是,神垕的后山墓地。 想起祭祀场的方向也在那,季兰芊嘴角微压,翻身从三楼踩着屋檐跳了下去,意图跟着它们去看看,神垕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跟到村口之后,那鬼影行走的倒是越发的快。 她加快脚步跟上,确实没有猜错,它们就是去了神垕的墓地。 可是刚看了一眼,鬼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本来很亮的月光也被乌云遮住,季兰芊打开手电,想着算了,明日白天再来查看,这大晚上一个人确实瘆得慌。 走了有五分钟,还依然在墓地打转,完全走不出去了。 这才了悟,应该是又遇上鬼打墙了,她想起上次在车上念的咒,嘴里一直念叨着,希望可以走出去。 又五分钟过去,依旧没有走出去。 她搓搓手臂有些冷意,草率了,只顾着追这群小鬼,她应该去带上个人一起来的。 “季小姐,季小姐?”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面前的人脸逐渐清晰,是胡玉芝,她头发随意披在身后,还穿着睡衣,声音有些着急。 季兰芊回神,先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跟过来了?” 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墓地。 “我就住你在隔壁,听到动静就跟出来了,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怎么一直围着墓碑打转?” 胡玉芝说着,还将手中顺便带的外套给她披上。 34:点烟请神 “你跟着我出来的,难道没看见一群白衣小鬼抬着棺往这个方向来?我就是追着它们才到这的。” 季兰芊说着,拢拢衣服,还将手电的光照在墓地里,好像是在寻找消失的小鬼。 胡玉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大小姐她说什么? 看见抬棺的小鬼,所以追着鬼出来的? 不是,这人胆子是熊心豹子胆是吧? 这都敢追啊,狠人啊! “季小姐,你...要不要看看现在的时间?”胡玉芝十分不理解。 第一见季兰芊是在一户死了人的农家里,她在门外站着等齐铁嘴,一身旗袍面容精致,干净出尘,一瞧就是大户人家里娇养的大小姐。 仿佛跟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中。 可今日一见,好像并不是那般的人,季兰芊远比她单纯的长相可狠多了,连鬼都敢追。 季兰芊垂眸看手腕上的手表,恰好过了晚上十二点多十分钟。 她嘀咕一句,“怪不得能遇上小鬼。” 胡玉芝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提醒她快走。 “这个时间还是不要待在这鬼地方,先回去,明日和齐先生他们商量一下,再过来。” 季兰芊点头同意,跟着她走了两步,但好像手电照到了什么,她扯住胡玉芝的衣角停下。 说道,“那边好像有个未下葬的棺材,奇怪了,今天早上从这里过的时候还没有,这不会就是刚刚那群小鬼送来的吧?” 胡玉芝也停下脚步,她刚刚来的时候咋也没看见,就是一个黑色的棺材孤零零的摆在那。 天空的乌云像是在开什么玩笑,又移开了,露出了圆盘一般的月亮,月光下,那漆黑的棺材就那样裸露着,连棺盖都被掀开了。 胡玉芝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说了一句,“来都来了,去看看。” 季兰芊附议。 至理名言,既然都来了,不看一眼,明天若是突然没了怎么办?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真的抬脚往棺材那去了。 季兰芊一直反复的搓着手,她对付这种鬼怪没什么经验,和人打架还有胜算。 而胡玉芝反手捏着一根老式的烟斗,等会若是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变故,就请狐仙出面帮忙。 走到棺椁前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棺材的盖子被随意丢在地上,看坑底下的泥土应该是新挖开的。 季兰芊手电照着坑里扫了一圈,嘴上还道,“谁这么缺德啊,大晚上挖坟不说,还不放回原处。” 一旁胡玉芝踮着脚往棺椁里看,借着月光也是黑糊糊的一片。 “季小姐,这棺椁里好像有东西。” 季兰芊将手电移过去,只看了一秒,她下意识就关上了手电的开关。 二人一度陷入沉默。 季兰芊良久反应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胡玉芝就走。 还生硬的改变了话题,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子,“别喊我季小姐,挺生分的,喊我兰兰就好,这样显得亲近些。” 胡玉芝也是惊魂未定,她瞳孔紧缩,手心开始冒冷汗,说话像是烫嘴一般。 “好的,季小姐。” “刚刚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刚刚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季兰芊一连说了两遍,意图催眠自己,忘掉刚刚的画面。 但是胃里抽搐,翻江倒海的,差点就要吐出来。 季兰芊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前几日看到陪葬坑里的场面都面不改色,但今天...… 她脸色发白,忽而跑开几步蹲下干呕几声,因为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的全是酸水。 胡玉芝拿着烟斗的手都在颤抖,烟斗上挂着一个三枚铜钱的坠子,底下的穗子随风飘动。 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也跟着飘了过来。 腐尸被肢解的味道,简直令人作呕。 季兰芊蹲在地上,眼底咳的发红,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棺材里一个看着像是女人的尸体被肢解,头部被砍掉,放上了两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鸟头,身体中的五脏六腑全被掏了个干净,就在棺材的旁边放着。 肠子和肾脏堆在一起,对视觉达到了一种极端的冲击感。 尸体已经开始发臭发烂,那死鸟的头还瞪着眼睛,四只眼睛,像是人一般死死盯着上方的两人。 胡玉芝手抖着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手中的烟斗,抽了一口之后,青烟冒了出来。 她这是在点烟请神。 青烟内一个狐狸的影子若隐若现,随后胡玉芝脸色狰狞,像是被狐狸上身,开口道,“别愣着了,我替你们挡着,快走,离开坟地。” 季兰芊抬眸直视着青烟内的狐狸,狐狸像人一般做着动作,手中拿着一根烟杆,时不时抽上一口,一口雾气喷向了刚刚的棺椁。 而胡玉芝则和狐狸的动作一样。 棺材里面的东西好像坐起来了。 狐仙又吐出一口烟,“孽畜,还不速速退下!” 说完的一瞬间,胡玉芝身上的大仙离开,她都来不及思考,抓住季兰芊的手就开始往回跑。 一口气跑回了神垕,季兰季大口喘着粗气,咽喉处一股子铁锈的味道,差点喘不过气。 半晌才缓过来,双手撑着膝盖,抬眸对胡玉芝道,“别告诉那个黑瞎子我见到尸体吐过,他一定会嘲笑我的。” 胡玉芝扶着墙壁,轻笑一声。 “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你该庆幸,我跟着你一起去了。” 难得氛围放松下来,季兰芊也笑出了声,“我喊你芝芝吧,你的狐狸真厉害,一口烟就让尸体重新躺了下去。” “我正式入行的时间不长,小时候一直跟着家里的婆婆见些奇闻异事,今日这种也是第一次见,我寻思着只是一个尸体而已,没想到竟然是鬼魅。” “得了,我们得回去了,不然等他们发现了......” 季兰芊的话还没落下。 巷子尽头就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来,“已经发现了,大晚上的,你们俩小姑娘跑哪里去了?” “齐铁嘴?” 季兰芊看着黑暗中的过来的人影,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如同泉间溪流,干净温和,每次听到心底就微沉几分。 35:去去晦气 “你到底跑哪去了?!屋里的窗子开着,窗边还放着一个白色纸钱,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被鬼给诓骗走了,你若是出事,我回去得被佛爷拿枪给崩了。” 尽头的身影逐渐清晰,赫然是一身红色大褂的齐铁嘴,他手中还拿着罗盘,额间的碎发微乱,步子有些急。 季兰芊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几步朝他走过去,二话没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脸部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有力的心跳,她才正式松了一口气。 声音难得放轻柔,“抱歉,又给你惹麻烦了。” 齐铁嘴将其他的话都咽了下去,身体有些僵硬,手还是象征性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不远处,黑瞎子立在那目光幽幽的看了一会儿,才抬脚离开。 明明刚提醒没多久,她又一头栽人家怀里去了,不长记性,简直是不长记性! 九门这群人啊,对于黑爷来说,暂时还是不可信的。 这一夜又是过得这么惊心动魄,后半夜有齐铁嘴守着,季兰芊才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天亮之后,黑瞎子洗了一把脸,戴上墨镜,发丝还往下滴着水,他随手抓了几下发型,才出门。 一开门恰好和正在院子里练太极的八爷对上眼。 “八爷,好兴致啊。”黑瞎子开口打着招呼。 齐铁嘴情绪稳定,动作缓慢而标准,问他道,“黑瞎子,听说你以前和季大小姐相处过一段时间,有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黑爷喝了口茶漱口,不理解他的意思。 在德国这么长时间,季兰芊也没什么不对的,人傻钱多算不算? 而后,黑瞎子忽而抬眸,墨镜下的眼睛对上了齐八爷,自己和季兰芊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怎么会知道? “没什么不对劲的,能吃能喝能睡,很正常啊。”黑爷敷衍道。 齐铁嘴摇摇头,“不对,她失眠。” “失眠有什么不正常的?” “她不是偶尔失眠,是经常性的,并且在晚上总会被小鬼缠身,像是...被人下了降头。”齐铁嘴停下打太极的动作,去一旁倒了一杯温水。 黑瞎子又漱漱口,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季兰芊确实有失眠的毛病,但根据她自己所说,就是小时候的老毛病了,根本不值一提。 徐南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发丝梳的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朝这边走过来,“老八,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齐铁嘴皱眉,一开始总有小鬼缠着她,但都是有因果缘由的,比如她误碰到骨串才会被恶鬼入梦,也是在店里碰到了徐南山,才会被他的小招数逗弄。 像昨天晚上这种毫无征兆的,让齐铁嘴一下子明白过来,就连这一路上遇上的小鬼都好像是故意吓唬季兰芊。 一下子全被她这个倒霉蛋给遇上。 这就很不对劲。 齐铁嘴做这行生意,虽然也见过超脱自然的鬼物,但像这种每天都能见到的,就属实太夸张。 也是这样,他才想到是季兰芊的原因,那些鬼物毫无疑问全是冲她来的。 “你知道什么?”齐铁嘴启唇问他。 徐南山放下茶杯目光望过去,“给季家算命的人是湘西的道长,他的卦可算的丝毫不差,你当初不也算出来的,天生阴命,易招惹鬼魅,是天生做走阴人的料子。” 齐铁嘴当时为了安慰她还一股脑全给否定了,之后怕提起季大小姐的伤心事,也就没再提过。 “这种命格有这么邪门吗?”黑瞎子插了一句,他怎么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她有什么不同。 齐铁嘴眸子看向三楼的房间,声音放轻,“这一路你应该也发现了,遇上的所有鬼魅之事,都是她的命格招惹过来的,不过没关系,有我在,让她跟着我,去去身上的阴邪气也好。” 黑瞎子墨镜下的眼神打量齐铁嘴一圈,是不是自己对九门中人有什么偏见,或许齐八爷他不一样呢。 徐南山落座,“是得好好去去晦气,最好再找本书给她读读,说不定她就是适合做我们这行。” 这句惹到了八爷,他一下子就跳脚了,“徐小三儿,我警告你,那是季司令家的千金,进这行算个什么事!” 八爷认为她这就是暂时参与到这个计划中,等找到张起灵,事情就结束了,季兰芊就得回到她自己的生活轨迹之中。 倒斗捉鬼,一听就和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徐南山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倒是黑瞎子开始回忆起来以前的生活中的细节,她唯一奇怪的点或许就是喜欢一惊一乍的。 天色大亮,季兰芊走出门伸个懒腰,低头往下看去,“哎,你们三个大男人还挺会生活的。” 只见,底下支起了桌子,黑爷正端着一盘子菜放下,厨房里齐铁嘴和徐南山还在忙活着。 胡玉芝听到声音也推开了门,她手上挂着一串珠子,还习惯性甩了一下,木珠子看起来时间就很长了,被反复盘的发亮,一瞧就是主人最喜欢的一串。 只是胡玉芝下一秒就递到了季兰芊面前,“呐,送你的见面礼物,这是开过光的,保准让你晚上能好好睡一觉。” 黑瞎子抬头往上看,两个小姑娘倒是相处的融洽,都开始送礼物了。 他转过身唇角轻勾,季兰芊以前总说自己没有好朋友。 这次啊,有个好的开始。 季兰芊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很新奇,眉眼弯弯的问对方,“真的?送我的?” 胡玉芝有些别扭的将手串戴到她手腕上。 “对,送你的,好好戴着吧。” 对方明显很是喜欢,还抬手对着阳光的方向反复看手串,季兰芊很少能收到朋友的礼物,除了黑瞎子。 胡玉芝哪知道对方这么大反应,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转身先下楼,脚步轻盈。 其实,季兰芊也是她第一个朋友。 胡家干的这行,旁人都嫌晦气,胡玉芝从小就对出马仙感兴趣,自然不会有人和她做朋友。 也就从这个手串开始,她们二人之间的友谊开始建立。 36:纸人护主 白天大致收拾了一下所用到的东西,齐铁嘴还特意咐要找一只小黑狗,晚上要带着一起去神垕墓地。 季兰芊在一旁将昨晚遇上的小鬼告知了他们,并且加重了后面几句,以证清白,“棺材里的尸首属实恐怖,但我一点没在怕的。” 胡玉芝默默回眸看她一眼,昨天晚上蹲下吐的不是她吗? 黑瞎子有一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季兰芊对那些鬼魅尸首的反应并不大,学解剖学也得心应手,唯一一次见她失态,是因为他们去拜访德国的一位老者,并且答应对方要在古堡住一整晚。 那里面有没有鬼黑爷并不清楚,但季兰芊的反应很大,好像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地下室的解剖杰作,她颤抖着说着,那些是硬生生从人身上扒下来的皮。 之后,偶然在地下暗场见到被做成人彘的女人,和一些古怪的花娃娃,比上次的更加残忍,季兰芊也没了上次的反应。 好像是要给她精神上一次打击之后,她再次遇见就会以平常心去面对。 这种反应和状态,无疑是在说季兰芊的心理有很大的问题。 但又联想到她小时候的经历,黑爷像是今天又重新认识了季兰芊一样。 季兰芊嘴角还挂着笑意,见黑爷看着她发呆,她嘴角僵住,不会是昨天自己被恶心吐了,被黑爷发现了吧? 这很丢人的。 ...... 一转眼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偷偷摸摸的去往墓地。 到达时恰好已经完全天黑。 他们五人在一棵巨大的树旁商议,首先不能闹出很大的动静,看到棺材里的东西就可以,点到为止。 几人一拍即合,各自拿着装备开始下铲子。 树枝上立着几只黑色的乌鸦,时不时叫上几声,有些晦气。 季兰芊还抬眸看了一眼乌鸦,手上猛的下洛阳铲,一铲下去再上来,她差点把手里的铲子给丢了,但一旁的四人都没什么反应。 齐铁嘴还在埋怨,“我只是个算命先生,现在好了,挖坟的活也让我来干。” 徐南山替他多挖了几铲子,嘴上道,“行了齐老八,地下三米而已,很快就挖到了。” 黑瞎子余光还看了季兰芊一眼,手去碰她手中的铲子。 “大小姐啊,你挖不动要不要我来?加钱就行。” 季兰芊脑子嗡嗡的,眼睛往下看,洛阳铲上沾着红色的血,混合着泥土,泛着一股子腥味。 他们怎么都看不见? “季小姐?失魂了这是?”胡玉芝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包里的小黑狗还叫了几声。 齐铁嘴放下了铲子朝季兰芊走过去,还微微弯腰侧着身去看对方的状态。 季兰芊垂着头,眼睛直直盯着洛阳铲,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洛阳铲上什么也没有。 齐铁嘴按住她的肩膀晃了两下,试图喊魂,“兰兰,兰兰?” 黑瞎子嘴角一抿,也停下的动作。 八爷他这么喊,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喊了好几遍,那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齐铁嘴皱着眉翻包里的符纸,“这铲子才挖了几秒间,她的魂就被勾了,这体质真是见了鬼了。” 翻了半天,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人。 “你干嘛?!齐老八,纸人护她,曹魏古城的墓道谁来探?”徐南山立即出声阻拦。 齐铁嘴已经拿出毛笔给纸人画眼,纸扎铺的常东客说过,纸人画眼就会活,他们这行当的纸人特殊,是有灵性的东西,会护主。 “顾不得这么多了,后面需要的纸人我来剪,这个就先护着季兰芊,不然带着她做这种阴事,我们寸步难行。” 胡玉芝也道,“我同意,我这串珠子什么分量你们应该清楚,连珠子都挡不住的阴气,只能先听齐先生的。” 徐南山吐出一口气,继续挖坟,也不阻止了。 季兰芊说到底身份还是太大,她若是出事,他们这里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她的司令父亲还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只见,小纸人被画上了一双眼,忽而就动了起来,古灵精怪的跳了几下。 之后被齐八爷放在了季兰芊的肩膀上。 不多时,季兰芊抬眸,眼神逐渐清澈,她环视一周,又看向洛阳铲,“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血。” “你看错了,送你一个小玩意儿玩玩。”齐八爷手指轻点她肩膀上的小纸人。 小纸人抱住他的指尖,发出一种婴儿般的笑声。 季兰芊目光惊恐,浑身一僵,侧头去看肩膀上的小东西,是个白色的小纸人,画着五官,这种剪纸工艺品,竟然会动还会说话。 小纸人靠近她的脸,亲昵的蹭了蹭,“我保护你哦。” 季兰芊僵硬着呵呵一笑,转眼就朝齐铁嘴喊,“你别挖了,快把它拿走!” 齐八爷耸耸肩,就当做是听不见一般继续挖坟。 她花了十分钟去接受纸人会说话,再看过去,棺材已经被挖到了,黑爷跳下去开棺。 齐八爷蹲在上方拿着手电,照向棺材的四个角,“黑瞎子,先看看棺钉什么情况。” 黑瞎子转了一圈查看。 “小胡,把小黑狗丢下去。”徐南山开口道。 胡玉芝点点头,从包里将小黑狗抱出来,然后丢了下去。 小黑狗一直在叫,叫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黑瞎子仰头往上看,“八爷,棺材上没有棺钉。” 徐南山神色微变,没有棺钉,怎么可能? 下葬前的规矩,一定会上棺钉用来驱邪和避灾。 黑爷也奇怪,就算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棺钉也有助于保持尸体的完整性,可以防腐和防虫的。 徐南山直接从上方跳下来,和黑瞎子对视一眼,“开棺。” 黑瞎子配合着推开了棺盖。 一股子久远的臭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齐铁嘴打着手电看的清晰,里面全是死鸟的骨架。 他的手电晃了一下,“徐小三儿,这就是你亲眼看到的下葬棺椁?” 徐南山不信邪,将整个棺盖掀开,又重新检查一遍,这里面确实没有死人存在的痕迹。 37:遇棺发财 “怎么可能?我爹死的时候,我还亲自整理的他的遗物。”徐南山。 “你,你,徐南山你个大逆不道之徒!带我们挖你父亲的棺材!你真是...”齐铁嘴一边骂,一边双手合十拜了拜,叨扰前辈。 徐南山怼回去,“不然挖谁的?本就是缺德事,为了查清真相,我相信我爹不会怪我们的。” 还真是他父亲的好大儿。 齐八爷已然无语。 他们重新又将棺材埋了起来。 就在这时,季兰芊眸色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白影,指着那边突然出声,“那就是我昨天碰到的小鬼抬棺。” 三个大男人同时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白影逐渐清晰,而且越来越近了,是个送葬的队伍,一身白衣抬着棺,跳着诡异的步子,一直往上空抛洒着纸钱。 齐八爷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季兰芊身上有串檀珠保平安,纸人护魂,怎么还能看到鬼魅?! 胡玉芝手中的烟杆转了转,挡在了季兰芊身前,声音也压低,“冲我们来的。” 这话刚落,小鬼抬着棺突然就闪现到他们面前。 五个棺材就那样摆在他们面前。 五人一步也挪不动脚。 就连季兰芊身上的小纸人都跳进了她的衣领里藏了起来,只露着大眼睛眨啊眨的。 五人面面相觑,季兰芊率先闭眼,“快想办法啊,齐铁嘴。” 八爷拿着三枚铜钱反复把玩,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鬼抬棺,必葬死人。 想办法... 临近这个关头还能想出什么办法...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他们与小鬼面对面,对面的小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几乎没有给他们反应时间,下一秒就被塞进了棺材。 接着队伍继续往西边走。 齐铁嘴敲敲棺材的内部结构,就是普通的木棺,但被施了法术,一丝也推不动。 一旁还能听到徐南山的声音,“齐老八,听得见不?” 齐八爷听得到,但就是没回应自个兄弟,一张嘴就喊,“季大小姐别害怕,这叫遇棺发财,大吉之相。” 季兰芊“嗯”了一声,昨天她见过这群小鬼,倒是一丝都不带怕的。 只是这一喊给徐南山气笑了。 还大吉之相? 他往手上缠了一串细珠子,双手合十突然掀开了棺盖,一跃出了棺材从口袋拿出一个钧瓷小瓶。 红色细颈钧瓷瓶,上面贴着一张符箓,是专门收鬼用的引魂瓶。 小鬼回头看,咧着的嘴僵硬片刻,下一秒就被一股子吸力收进了钧瓷小瓶。 “嘭...” 棺材落地发出响声,黑瞎子率先推开了棺盖,第一时间就去给季兰芊打开棺盖。 徐南山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关着八爷的棺材盖上,翻了个大白眼,“齐老八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死棺材里吧!” 齐铁嘴推推棺盖,推不动。 “徐南山,挪开你的屁股,开个玩笑而已,我就知道你能解决,你不是号称……”钧瓷收万物,养鬼看南山。 话还没说完,徐南山立即把他放了出来,“闭嘴,不许说我的名号。” 此时。 季兰芊扒着棺材坐起,往四周查看,这是给他们送哪来了? 荒郊野岭的竖起一座高大的庙宇来,孤零又高耸,让人莫名心生敬畏。 胡玉芝利索的按着棺材的边沿跳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烟瘾犯了,她点燃了手中的烟斗,敲了敲木棺材,“这就是神垕的神庙,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的祭祀活动,里面供奉的是神鸟鬿雀,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里是祭祀场?不对啊,我们不是从这里进入的神垕。”季兰芊有些困惑。 可是当时那个连通墓道的洞里分明还有祭祀过的痕迹。 难不成神垕还有两个祭祀场不成? 黑瞎子眸色深沉的望了一眼,按照他收到的照片来看,这里确实就是神垕的祭祀场,他找到这里,就离那人不远了。 “你们是不是错认为某处是神垕祭祀场?”胡玉芝吐出一口烟,模样放松了不少。 这是她的习惯,遇上令自己紧张的事情就会抽几口平复心情。 “当然不是,那处祭祀场一定会让你们大开眼界的。” 说着,季兰芊就已经和黑爷抬脚往里进。 胡玉芝看着烟雾后的身影,随即侧目看向还在打闹的两个大男人。 她烟杆斜了几分,“齐先生,徐哥,你们俩再闹下去,天可就要亮了。” 齐铁嘴松开了徐南山的短发,整理一下自己的大褂轻哼了一声,赶紧去跟上季兰芊和黑瞎子。 徐南山手指随意撩了几下碎发,嘴角还抽着,“死齐八,下手真狠。” 胡玉芝灭掉了烟,催促他,“行了哥,跟上吧,他们好像真的见到了其他的祭祀场,神垕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徐南山对此半信半疑的跟了上去。 这座庙宇修建了上百年,加上后世的定期维修,里面的环境还是十分整洁明亮,里面点着蜡烛,亮着光。 刚踏进去一步,里面点的蜡烛忽然就灭掉了。 齐铁嘴跟在后面,惊呼出声,“哎呦喂,这不能到哪都遇小鬼吧?” 黑瞎子拿着手电过去,淡然将蜡烛再次点燃,而后道,“不是鬼,是风,窗户没关好,是巧合而已。” 齐八爷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安抚,嘴里还絮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将里面的蜡烛点燃后,才看清里面的格局,与其他庙宇没什么不同,祭拜的祭台,祭品,包括那个雕像。 是真正的神鸟鬿雀,爪似虎爪,气势磅礴,带着神明独有的气质。 但这说到底还是个凶兽。 “祭祀场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对吧诸位?”徐南山声色沉稳,又反问了他们一遍。 “确实没有问题,怪事。” 齐铁嘴没有反驳,罗盘没有任何动静,里面干干净净的。 “咔嚓……” 细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夜晚这个环境中有些明显。 “嘘。”黑瞎子将手指放在唇上,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个雕像有问题。 里面多半是个空心的。 季兰芊离的最近,她慢慢靠近过去,目光寻找着开启的机关。 38:信仰神明 雕像刻画的十分精妙,上面的纹路做到了极致,一丝破绽也没有。 季兰芊拿着手电扫了一圈之后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而后,齐八爷抬手指了指,示意绕过去,去后面查看。 巨大的雕像放在供台之上,黑瞎子靠近过去,轻手轻脚的爬上供台,身子侧了侧往里面看去,后面雕刻的纹路发生了断层。 像是有别的手艺人横插一脚,将本来属于神鸟鬿雀的纹路隔开,雕成了叫丧鸟,靠近看,像是拼接在上面。 黑瞎子用嘴叼着手电,而后往手上缠着绷带,按照这些年的经验来看,这估计是一道暗门,底下窸窸窣窣的动静,靠近听,是明显的脚步声。 忽而,响起了扳动机关的声音,那道暗门直接打开,露出一个人人影来。 黑瞎子嘴角微勾,动了动手腕,一把将来人反手按在了雕像上。 一瞬间的事,让对方变了脸色,“你们是什么人?” “大祭司?”徐南山抬脚上前,“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 被称为大祭司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徐瓮,祖辈到他这都是主持神垕祭祀的大祭司。 他戴着圆眼镜,唯唯诺诺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现在被黑瞎子钳制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喊,“徐南山?南山啊,这是你的朋友?快让他松手,胳膊要断了。” 徐南山没有回话,这有些让他接受不了,活了二十多年,每年都会来神垕参加祭祀,他第一次知道,这祭祀的神鸟雕像是个空心的。 齐铁嘴从一旁的台阶上来,朝着徐瓮走去,手上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的木棒子,在他脸上来回比划,“瞧这面相,一身书卷气,这五官主要看眼睛,这眼神中尽是精明,你就是大祭司是吧?” 徐瓮点头。 “用棺材把我们抬这来是要做什么?”齐八爷十分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 黑瞎子很快就明白了,根据齐八爷所说,那小鬼多半是人为的,他手上微微用力。 徐瓮面目扭曲,道,“各位大哥!我胳膊真的要断了,什么棺材不棺材的,我只是按照规矩来检查祭祀用品的,马上就要到下一届的祭祀活动了,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听不懂是吧?”齐八爷对着黑瞎子使眼色,“宰了他。” 黑瞎子挑眉,这八爷,说话还挺虚张声势的。 徐南山这才上前拦着点,“别乱来,徐瓮他按照规矩就是要提前检查神庙。” 黑瞎子吊儿郎当的啧一声,接着松开了手。 徐瓮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圆眼镜都掉在了一旁,他哀嚎一声,手还在地上摸眼镜。 季兰芊歪头往里看,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胡玉芝在一旁出声,“雕像下面是什么?” 黑瞎子手电照进去,是往下深入的台阶,底下很黑,得进去才能知道。 徐瓮找到了眼镜,扶着一旁的柱子起身,“雕像下面什么也没有!你们这群年轻人好奇心也太重,这底下就是存放祭祀用的香火和蜡烛之类的。” 黑瞎子和齐铁嘴对视一眼,黑瞎子明白,一丝没有犹豫直接就下去了。 季兰芊也没愣着,下一秒就跟着往里走。 齐铁嘴还没反应过来,“哎哎哎,季大小姐,你属猴子的,跑那么快?徐小三儿你和小胡看着这个大祭司,我们下去看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徐南山点头,一把就拎住了徐瓮的衣领子。 胡玉芝转着手中的烟斗在一旁盯着。 神鸟雕像下方。 走了很长一段螺旋式木台阶。 到达地面后,黑瞎子晃了晃手电,“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一个地窖,徐瓮没说谎。” 底下的圆形,四周是土壁,围绕着四周放着一些香火,蜡烛,纸钱,做法事用的各种东西。 季兰芊寻找了一圈,“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黑瞎子手指触摸着土壁,又敲了敲,声音很闷,不像是有暗门。 “好像...没有。” 季兰芊就奇怪了,她又看了遍,“说这儿没有鬼,我肯定不信,大半夜来神庙收拾什么祭祀用品,他白天不能来?咋着,上夜班来了?” 齐铁嘴没有下来,而是坐在螺旋式的阶梯上,用手电给他们打光,听到季兰芊的话,他笑出声,“兰兰说的对,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徐南山那傻子也不会信,他与我们不同,他有信仰。” “信仰?”季兰芊抬眸往上看,只能看到齐铁嘴坐在那的身影,脸部轮廓模糊,有些别样的神秘感。 她并没有去计较称呼,但兰兰这个小名一般都是家里人的叫法。 “对,神垕人都有的信仰,他们信奉神明,要想彻底打破神垕的诅咒,很难。”齐铁嘴说着,声音放轻下来。 “徐南山求了我三年,我依旧不愿过来,是因为我知道,要他们打破百年的信仰太难,这底下确实有东西,但这机关,应该不在这下面。” 黑瞎子也同意,就算是道暗门,也做的未免太过厚重,要打开这道门,就必须找到机关。 三人从底下出来。 徐南山眸子瞬间就看了过去,“底下是什么?” “就是祭祀用的东西,我们多心了。”齐铁嘴敷衍应付。 倒是缩在角落的徐瓮默默松了一口气。 胡玉芝走近季兰芊,歪头在她耳边小声询问,“真的假的?” 季兰芊眉毛一挑,嘴型道,‘假的。’ 胡玉芝眸子看向雕像的后面,又看了一眼徐南山,她这个远房的表哥,对神垕的事情知道的也太少了。 或许是因为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内部人员。 徐南山最后独自将徐瓮带了出去。 在门外,徐南山点燃了自己卷的烟,语气低沉,“你大晚上来检查祭祀用品,把我们当傻子呢?” 徐瓮戴好自己的圆眼镜,显得眼睛更小了一些。 “我那是大晚上睡不着,临近祭祀前再来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还没问你,大晚上带着外地的朋友来神庙干什么?” 徐南山眸色落在他身上,扫了几眼,随即道,“来拜拜神明,去去晦气。” 徐瓮“嘁”了一声,看着对方吞云吐雾的模样,肯定是不信的。 最后只说了句,“行,你们拜吧,我回去睡觉。” 看着徐翁离开的方向。 徐南山抽完了一根烟,他嘴角微压,神色晦暗不明。 而徐翁,走的时候腿还有些不利索,他回头又望了一眼神庙的方向,眼神逐渐阴狠。 39:得寻一人 徐南山回去时,那三人正进行整个神庙的扫荡,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机关的位置。 胡玉芝在一旁又点起了烟斗。 徐南山皱眉出言,“你烟瘾犯了?” 她回眸,而后灭掉了烟斗,露出一个假笑,“我没有烟瘾。” 徐南山是她的远房表哥,说起来俩人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胡玉芝总是不由的怕他,还十分听劝。 就怕徐南山给家里人打小报告。 这一旁,齐八爷一屁股坐下了。 “别找了,说不定这真没机关,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乱用词语,我们才不是什么小人之心,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通。”季兰芊说着,抬脚往角落里走,那暗处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细的画。 “得,看来今天是没有收获了。”齐铁嘴道。 神垕的神庙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是猜测也无法找到机关,关于雕像下方的地窖更是毫无破绽。 只能就此作罢,回去之后黑瞎子说自己得寻一人,那人一定能帮上忙。 天刚刚亮,季兰芊堵住了黑瞎子的去路,“你一开始的就不是冲着曹魏古城的墓来的吧?” 黑瞎子揪住她衣袖,往门外走,声音压低,“真不愧是我带大的,脑子倒是挺好使的。” “废话。” 俩人在门口的树下。 黑瞎子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在雪山上拍摄的照片。 是一支德国的探险小队,里面有个特别奇怪的人,他面对着雪山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求神明。 季兰芊眯着眼睛去看,只有一个背影,根本看不出是谁。 她问,“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参加过一场关于雪山的探险,你不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吗?”黑瞎子指着向雪山祈祷的人。 她又看了好几眼,掀眸看向他,“你搞个背影让我猜谜呢?” “这是张起灵。” 话落。 季兰芊捂住了嘴巴,张起灵? 就是现在整个九门要寻找的张起灵? “他…现在,在神垕?”她小心翼翼说着,眸子还看了一眼侧面的小楼。 毕竟是和九门的齐铁嘴一起来的,有些事情尚未定局,不能张扬。 黑瞎子点头。 “只是个大概地点,我见过一张他在神庙里的照片,对了,还没问,九门寻找张起灵是要做什么?” 季兰芊神色古怪,表现的也有些过于小心。 在他耳边小声道,“不是九门要找,是上面的吩咐,但我暂时还不知晓这次行动的目的。” 上面? 黑瞎子揉揉她的脑袋,她个子不算高,骨架小,模样更显得乖巧一些。 “行,我知晓了。” 说完,黑瞎子抬脚就往街道上走,神垕不算大,但也不小,要寻找一年前在这里拍过照的张起灵,只能说碰碰运气。 说不定张起灵早在一年前就离开了。 季兰芊在树下站着,脑子里思索了好一会儿。 上面要找张家,张家特殊的能力是拥有长生,那他们找张起灵是要做什么? 暂时不知道目的,还是不要让张起灵露面。 季兰芊只和张起灵见过一面,他沉默寡言,不是城府极深之人,对上九门这群人,怕是会吃不消。 先观望观望再议。 “砰砰砰……”三楼有人敲了敲窗户,齐铁嘴打着哈欠问她,“大早上站树底下干什么,长个啊?” 季兰芊抬眸看他,那人衣衫不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红润,丝毫不顾及形象。 她摆摆手,“黑爷要去找个人帮忙,我送送他。” 齐铁嘴“嗯”了一声,一脸起床气的埋怨道,“早知道就带上副官一起来了,最好让他徒手把地窖给砸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野蛮人。 她嘴角微抽,“你倒是会找人。” “物尽其用嘛。” (工具人副官:……) 季兰芊踏进院子后,齐铁嘴就已经整理好下楼,他端着一杯温水抿了一口之后,就开始打太极。 毕竟美好的一天从打太极开始。 “我小姨那还没有消息吗?”她拿上浇花的小壶,难得有闲情雅致。 “两座山的范围太大,挖掘工程本就不小,再加上魏晋时期的墓经过精细的计算,都是为了防止后期的盗掘,这一时期的陵墓建设十分神秘。” 齐铁嘴只说表面,慢悠悠的打着太极。 “你上次到底有没有看出入口在哪儿?”她问。 “急什么,该找到时自然能找到。” 他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季兰芊算是听出一丝意思来,她放下洒水壶,眸子直勾勾看着齐八爷,“我突然明白过来了。” 他歪头对她挑眉,明白什么? 只听她一语道破,“你一开始就知道墓室的入口,一直拖着是在等神垕的事情结束,因为考古队一旦开始正规的挖掘工程,你们私自进去被撞见就等于倒斗,是要坐牢的。” 齐铁嘴手上依旧打着太极,露出一抹笑意来,还真让她说对了。 神垕的祭祀和曹魏古城有牵连,若是两波人在墓底见着,那可是要出大事情的,毕竟林烟的考古队代表的是国家。 季兰芊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反应。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还真就不知道曹魏古城的入口。”他面色一丝未变,停下喝了一口温水,收功。 徐南山披着长衫从楼上慢条斯理的下来,“季大小姐真是好生聪慧,一大早就能这般通透。” 她笑了一声,“我这是猜对了?” 小女孩笑起来倒是还挺天真烂漫的。 徐南山推了推金丝眼镜,模样莫名有些雅痞,他薄唇轻勾着去问她,“林小姐的考古队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入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入口很难寻吗?”她道。 楼上胡玉芝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当然不是,是因为考古队找墓室的前提是尽量不要破坏掉里面的所有东西,而他们这群贼就不一样了,他们打的盗洞就足以进去。” 季兰芊了悟,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小姨一直没能进去,他们的行动受限制。 所以说,其实以齐铁嘴的本事,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寻找什么入口,他们是需要在合适的地方打盗洞。 40:养猪大户 给季兰芊普及了一点知识,徐南山不知道犯什么抽给她塞手里一本道家的书,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好像是捉鬼的本事。 齐铁嘴一瞧就跺脚,不让她接。 她看着那二人推来推去的,最后有些烦了,直接一把将书夺走,“别争了,我还不一定能看懂,就当是睡前读物随便看看吧。” 胡玉芝给她一个眼神,她早就说了,这两个大男人碰上总是和小孩一样幼稚。 还没她们这两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来的稳重。 齐铁嘴也想着,是啊,她随便看看就够了,别真的学会了就好。 徐南山环胸看着他,如同看一个小丑,嘴里还道,“护的倒是紧。” “你懂什么,一个破做钧瓷的!”八爷上升人身攻击。 “你个破算命的!” “破做钧瓷的!” “破算命的!!”徐南山冷哼一声。 胡玉芝没眼看。 待到中午黑瞎子还未回来,他们就按照原计划去往来时的祭祀场。 他们开着车,土路很颠簸,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半夜留宿的停尸庄。 村口的木牌子还是如此的显眼。 徐南山眯眼看了几眼,道,“这个庄子的主人是敛尸人,他主要还是负责收殓十里八村无人认领的尸首,不过,我听说他老家人好像已经去世两年了。” 齐铁嘴在副驾忽然睁眼,“停车。” 徐南山踩下刹车,隔着车窗往停尸庄里看,像是一个小型的村子,里面停了很多棺材,大中午看着都瘆得慌。 季兰芊也张望几眼,询问齐铁嘴,“怎么了?” 齐铁嘴习惯性的去反复的搓着手中的铜钱,“有点不对劲,赵目乾的尸体是经了谁的手?” 徐南山惊讶,“你怎么知道赵老爷子的名字?” “我们那天晚上就是在赵老爷子这歇的脚,他亲自给开的门。”季兰芊说起来还故意声色幽幽。 那天晚上确实就是这副场景,简直能把普通人给吓晕过去。 死人开的门,还见到纸人拖尸。 徐南山一听就打开了车门,他得亲自去看看。 齐铁嘴哎呦一声,“我说徐小三儿,听我说两句就得了,没必要再进去。” 徐南山这人就胆子贼大,他身上带着收鬼的钧瓷,自然走的毫无顾虑。 季兰芊在车里询问,“去吗?” 胡玉芝已经拿起烟斗打开车门,还留了句,“来都来了。” 这下好了,不去也得去。 齐铁嘴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都怪自己故弄玄虚。 四人进入停尸庄,徐南山走在最前面,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倒是十分诡异。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一层尘土,正堂灵位上的照片还是被黑布遮着。 齐铁嘴在后面出言,“三儿,屋内的床上放置的纸人,不会也是神垕独有的规矩吧?” 徐南山眸子看向床上的黑色纸糊的纸人,黑色中山装,老人的模样和生前更是没什么两样,还被画上了眼睛,若是晚上看见,或许会错认为这是个活人。 “齐老八,你还记不记得常东客那个家伙说过的一个猜想。”徐南山。 “纸人画眼就会活,纸人可以作为魂灵的载体,但前提是有个很厉害的术士,帮助赵老爷子死后逃脱鬼差的逮捕,而且给他做纸人将灵魂移到上面,才成为了敛尸鬼。”齐铁嘴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神垕多半有个很厉害的术士。 但是徐南山根本就没有头绪。 季兰芊想起了翻的那几页书,好像讲到了鬼神可以附在气息弱的人身上,今日又学到了,还可以附在纸人身上。 好在没有过多停留,大概知晓后就重新上香后离开了。 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先查看另外一个祭祀的场地。 与此同时。 黑瞎子在神垕的市集上乱逛,因为没有张起灵正脸的照片,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主打一个靠运气。 一个卖猪肉的摊位上,人聚的特别多的,老板是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他是十里八村的养猪大户,手中的屠刀,一刀劈骨完全没问题。 黑瞎子想着今日毫无收获,不如买些肉回去开开荤,记季兰芊账上。 一旁的大婶硬挤到跟前,嗓门很大,“彪子,我这已经是来找你的第三次了啊,再不同意就有些不礼貌了,那姑娘家盖的楼房,老爹是经商卖鱼的,就是看上你家帮忙的小哥了,你再问问那小子,当真是不同意入赘?” 孙彪一刀切在案板上,刀刃没入案板,语气很凶,“高媒婆,别问了,我们孙家有的是钱,还不至于让孩子入赘,什么世道!” “又不是你亲儿子,一个捡来的帮手,至于吗。” 高媒婆挤眉弄眼的,一身的阴阳怪气。 “婶子,话可别这么说,西庄村长的女儿都甘心带着半数家产嫁过去,那小子看都没看一眼,你介绍的哪家姑娘这么自信,还想让人入赘?呵呵。”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一瞧就比那高媒婆道行更高。 黑瞎子嘴角一抽,这丫的,围这大半圈的,都是媒婆来说亲的? 人群中一位大妈拿上肉离开,仰头看见黑瞎子,这身板,直挺,浑身肌肉,脸上戴着墨镜也遮不住一身的痞帅。 “呦呵,这位小伙子也不错,要不要给你也介绍一个漂亮媳妇?”大妈很是满意。 黑爷婉拒,“谢谢,不用,我就是来买点肉。” “可惜可惜,你这面貌和杀猪家的小哥,有的一比。” 黑爷连连尬笑,可不敢比,这群媒婆都疯了。 “买肉得等会儿,只剩下这么一点,家里人马上就送过来。”孙彪擦着杀猪刀对他道。 黑爷索性就等着,看着都是新鲜猪肉,价格也合适。 “你家小子挺受欢迎的。”黑爷扯了个话题。 孙彪哼了一声,“是啊,还想让我家小子入赘,我孙彪杀猪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孙彪是不差钱的,他养了几百头猪,早就是村里的首富。 “滴滴...” 车子鸣笛,众人让路,是送猪肉的车。 黑瞎子回眸心里突然一震,瞳孔一紧。 透过车窗,那副驾驶坐着的人,赫然是一脸冷漠且一丝未变的张起灵。 41:去养猪场 只见,张起灵熟练的将猪肉搬到猪肉摊位上,那群媒婆一窝蜂的围上去,七嘴八舌的介绍十里八村的姑娘们。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人,碎发有些长快要遮住了眼睛,眸色淡漠,鼻梁高挺,薄唇抿着,身穿黑色的长衫,与这热闹的市集都有些格格不入。 就他好像不属于这里一般。 黑瞎子隔着人群看他,墨镜下的眸色带着一些疑惑,这哑巴张,明明看到了自己,但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了? 装的? 孙彪懒得看这副场景,他一刀落在猪肉上,迅速给黑瞎子装好。 “小伙子,你要的肉。” 黑瞎子付钱拎上瘦肉,多问了一句,“老板,你们家的养猪场在什么位置?不瞒您说,我们家人多嘴也多,小孩还在长身体,需要随时补充营养。” 这个时候,张起灵已经上车坐在副驾。 开车的是个十分利索的女人,她开车鸣笛,从车窗露出头,“都离车子远些,我开车可危险了,撞到各位婶子就不好了。” 这女人是孙彪娶的媳妇,夫妻二人,说是男方有点毛病,三十多岁的年纪,连个孩子也没生出来,倒是把养猪场的生意越做越大。 那群媒婆只能就此作罢,让出一条路让车子掉头。 孙彪指着掉头的方向,“出了神垕往北边直走,北庄养猪场,我专门一路做了牌子指路,自家养的猪,都是好肉。” 黑瞎子目光看过去,“好,多谢老板。” “不客气,做生意嘛,顾客最重要。” 拎着肉在市集逛了一圈,随便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回去时太阳已经快落山。 走在热闹的巷子里,身后有车鸣笛。 季兰芊大老远就趴着车窗喊人,“黑爷,您猜怎么着,那地儿不翼而飞了。” 黑瞎子往旁边挪了几步让路,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那地儿还能张腿跑了不成?” 齐铁嘴降下车窗,神色严肃。 “是真的。” 他们一行人去找了半天,找到了那座山,但是那个祭祀场完全消失不见了,根本就没有路。 季兰芊不信邪,明明就是从这座山体出来的,但进出口就是不见了。 这太离谱了,只好先回来。 黑瞎子了然,看来这次不找张起灵帮忙是不行了。 回去吃晚饭时,季兰芊说起来给了个总结,说她下次一定带着相机行走江湖,凡事得看证据,走哪记录哪,不信这路还能莫名消失。 傍晚之后,五人坐一排吹晚风。 黑爷沉思良久,突然道,“我在这行当有个厉害的熟人,明日看看能不能请他出山,在那神庙的底下,他或许能找到机关。” 季兰芊唰一下坐起。 他这是找到张起灵了? 一旁齐铁嘴侧目看她,“你激动什么?有人帮忙不是挺好的。” 季兰芊顺势起身,很平淡的接话,“我渴了,去倒杯茶。” 齐铁嘴莫名其妙的盯她一眼,之后才看向了黑瞎子。 黑瞎子自然也清楚九门目的不明,不能让哑巴张涉险,但目前这情况,这种机关只能靠张家人的双指探穴。 第二日一早,黑爷带着季兰芊去往北庄的养猪场。 齐铁嘴也没闲着,让徐南山开车去曹魏古城给林烟送信。 大概内容就是,魏晋时期的墓隐蔽性做的最好,根据推测应该在两山之间的峡谷内。 这两座山之所以连绵不绝,是因为当初修建陵墓时将中间的峡谷给填平了,以至于考古队一直没有挖掘到中间部分。 齐八爷还说有些私事要在神垕耽搁几日,让林烟的考古队先行挖掘出入口。 林烟指挥队伍换了方向,开始挖掘真正的入口。 此时。 北庄养猪场。 他们刚到就被女主人给亲切的接待了。 女主人姓安,叫安蓉,她谈吐不凡,一点也不像是农村人。 季兰芊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对方脖子里的项链,这种款式都是时尚圈最新款,一般只会在一些千金大小姐身上才能见到。 她悄悄靠近黑爷,小声嘀咕,“好家伙,限定款的项链,连我都抢不到,你确定这就是普通的农家养猪户?” 黑瞎子微微弯腰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一旁的安蓉很明显也感受到了,她只看了季兰芊一眼便知,这小姑娘全身上下都是高定,连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都是市面上少有的货色。 “季小姐放心,我们家里是个大型的养殖场,猪有上百头,品质上有足够的保证,每天都是现杀现卖的。”安蓉脸上挂着笑容,很是从容。 季兰芊连忙摇摇手,道,“没有没有,我对您的生意没有任何的质疑,只是您气质太好了,还有项链,很漂亮。” 女人被同性夸奖后,自然是笑意更浓了,这是一种肯定。 安蓉淡笑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一些过往。 她以前是许州市长的领养的女儿,后来市长亲生女儿找到后,就只好将她送回了农村。 农村这边的父母瞧见回来这么个光鲜亮丽的女儿,一心只想着能卖个好价钱。 好巧不巧,北庄出了个养猪大户,都说是不能生育男人,但是奈何有钱。 农村父母算是将她给卖了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那种。 好在孙彪这人实在,也能干,俩人虽然没有儿女,但却是北庄首富。 安蓉以前年轻时也和季兰芊一样,也算是个千金大小姐。 只是……人各有命。 “呀,好肥的猪啊。”季兰芊进了猪圈也不嫌弃,还伸手去摸猪头。 黑瞎子任由她玩闹了,小孩子嘛,好奇心多点好。 他左右没看到张起灵的人。 便和安蓉又随便扯了几句,最后才问到点上,“老板娘,我们挑一头猪宰了,另外再要一只小猪养着,这老板不在,这猪您可以宰吗?” 安蓉顿了顿,“帮忙的小哥去集市送货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他可以帮你们现宰。” 安蓉说着给他们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还倒上了水。 “你们暂且休息一下,等他回来立刻就宰,我还有一单生意,可能要失陪一下。”安蓉。 黑瞎子点头,很有礼貌。 42:喂猪都帅 等周围安静下来,季兰芊抿了一口茶水,不由眼睛一亮,“好茶,养猪大户就是豪横。” 黑瞎子啧了一声,什么样的茶让季大小姐都说好? 他端起喝了一口: “我去,拿西湖龙井招待我们这些买猪的?暴殄天物!这我们能带点回去不?” 黑爷低头看半天,这还盗什么墓啊,这年头养猪都能致富了。 他又感慨了一句,“还找什么哑巴张啊,干脆留下养猪得了。” 瞧那点出息。 季兰芊笑出了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凑过去贼兮兮的开口,“跟着我什么喝不了,上次去张大佛爷那,他那茶,更香。” 瞧她那副得意的小模样。 黑瞎子还附和,“真的假的?我可是听说了,九门中排行第九的那位,家里更豪横,哪天带我去瞧瞧。” 第九位? 解九! 最不好惹的一位。 她收起表情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他的茶还是别喝了,喝上一口感觉能赔的倾家荡产。” 黑爷看她表情就知道,解九爷应该是这小姑娘应付不来的角色。 此时,门外传来车子停下的声音。 接着就是脚步不紧不慢的张起灵,他扛着猪饲料往猪圈的方向去。 黑瞎子赶忙起身跟过去。 季兰芊没有跟着,只能是屋里隔着窗子看那二人。 俩人身高差不多高,站在一起倒是莫名的养眼。 不知道这二人说了什么内容,但看黑爷挺急的。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对话,黑瞎子扭头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季兰芊这才出门跟上。 “好好,跟我玩失忆那一套是吧,她你总该记得吧?两年前还赞助过我们的行动,拿了不少钱。”黑爷拉着她介绍。 季兰芊眨巴一下眼睛,确实,两年前他们三人碰面就是为了谈赞助,给他们某个倒斗行动提供金钱帮助。 她也算得上是金主来着。 张起灵眸色看向她,依旧平静淡漠,丝毫没有波澜,语气也是一样。 “不记得。” “哎呦喂,你这个哑巴张,装得一手大尾巴狼,你是不是知道倒斗没有前途,才来农村养猪的,这种发家致富的生意都不带着兄弟一起,你心虚才不认我的是吧?” 黑爷就是一口认定,哑巴张绝对不是失忆。 张起灵摇摇头,搬起猪粮喂猪就喂猪去了,甚至觉得这个戴墨镜的人有点莫名其妙。 季兰芊强行将急眼的黑爷拉走。 拉远了才说。 “他好像真的失忆了,完全不记得。” 黑爷环胸叹气,“那怎么办?地窖的机关还得靠他来找呢。” “先想办法让他信任我们。” 她的目光看向喂猪的张起灵,这位哥哥,喂猪都这么帅,帅的如同神祇。 …… 不多时。 黑瞎子爬树上盯着干活的张起灵,试着拉近关系。 “我们好久不见了,上次一别之后,你怎么混到了这种地步。” 小哥正忙着喂猪,熟练的搅拌饲料,眸色冷淡的看了一眼树上的人。 随后薄唇轻启,问道,“买猪?” 黑爷摇摇头,直言,“不买,夹喇嘛走吗?” 夹喇嘛,行内的黑话,就是倒斗的意思,张起灵能听懂。 “不去。”小哥淡漠回答。 黑瞎子怪异的瞧他一眼,“哑巴张,你还真不认识我了?” 张起灵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他,停留几眼之后,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墙外有人搬来梯子往上爬,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举着一张合照,声音清脆,“看照片,我们是熟人,夹喇嘛,就现在。” 张起灵喂完了猪,或是觉得对方或许真的认识自己,他本意是要过去看看照片。 “哎哎哎,季兰芊你小心掉下面猪圈。”黑瞎子扒着树干由衷提醒。 话落,她突然踩空,一头就朝猪圈栽了下去。 黑爷这乌鸦嘴啊…… 恰好,底下的张起灵顺势抬手接住了她,她还在极力推荐照片,“你看我错对面坐着的,就是你,我们真的认识。” 他将人放在干净的地方,指了指休息室,“去屋里说。” 季兰芊朝黑爷挑个眉,看吧,这照片还是派上用场了。 黑爷从树上下来,嘁了一声。 自己和张起灵是前几年在德国遇上的,因为业务能力突出,黑爷就结识他,之后一起出过两次任务。 黑爷本以为情比金坚,今日被一张背影照片打败。 哑巴张真是个冷漠的男人。 三人面对面而坐。 季兰芊搓搓手,氛围有些微妙。 黑爷和张起灵对视,二人之间似乎也擦不出什么火花来。 黑爷先张的口,“我们在德国认识的,那时候你接外国人的生意,我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 不像是假话。 张起灵点头,他自己的身手很好,并且能听懂不少行内黑话,自己若是接过外国人的生意,也说得通。 “所以,你跟我走吗?”黑爷抛出个问题。 张起灵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在思考。 季兰芊靠近黑爷,压着声音道,“他这失忆了,我们带走能成吗?” 黑爷小声回应。 “这次豫州的事情结束后我亲自带走他,不然让九门的人发现,更麻烦。” “什么?!你要养着他啊?”季兰芊皱眉,上下打量张起灵,少年人模样,反应迟钝,没有情感,天生冷漠。 “养着呗,不然用完他还将他留在这养猪?” 黑瞎子其实说的也对,他带走比九门带走安全,留在这养猪迟早被人发现。 其实,黑爷并不是这样想的,凭借张起灵的身手到哪吃不开? 他们俩人在行内联手,简直天下无敌。 良久,张起灵抬眸对上黑爷,声色漠然,“可以走。” 黑爷坐直身子。 只听对方继续道,“但我需要过去的记忆。” 是的,他需要寻找过去,去找寻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不断游走世间的理由。 黑爷缓缓伸出手,“放心,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张起灵点头,但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黑爷不尴不尬的收起手,自己跟他握什么手啊,哑巴张他懂什么人情世故。 季兰芊掩嘴偷笑,吃瘪的黑爷可是很少见的。 43:瞎子哑巴 张起灵告别了两夫妇,说自己找到了以前认识的朋友,要与朋友一起离开。 临走前,安蓉拿了不少东西给他带上,还叮嘱了黑瞎子,“县城里的医生说,只是单纯的失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带他去更好的地方检查一下。” 黑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带着哑巴张看看脑子。 安蓉看了一眼季兰芊,深知对方家里非富即贵,想来张起灵跟着他们走,应该会过得更好。 孙彪在两年前捡到的张起灵,那时候还是少年模样,身材消瘦单薄,早就将他当自己的弟弟看待,这一走,他倒是还有些不舍得。 张起灵立在那,冷漠的眸子似乎有了几分变化,挥手与他们夫妇二人告别。 黑瞎子开车出了北庄,先找到了一处理发店,停下车后示意小哥下车。 张起灵目光看了一眼门口坐着的理发师老大爷,之后移开了眼睛,但没有下一步动静。 大概意思是在说,他不剪头发。 “哎哎哎,我出钱给你免费理发,你的发型太大众了,不好。”黑爷忽悠着开口。 对方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季兰芊在后排出言,“要不买个帽子戴着,效果一样。” 张起灵掀眸,通过后视镜看她的神色,他是话少,但不是傻子。 这俩人行事作风鬼鬼祟祟的,小哥还是不信任的。 “为什么?”他清冽的嗓音响起。 “哎?”季兰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狭长的眸子向黑爷求救。 这完全是黑爷强项,他几秒就想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然后缓缓向小哥陈述。 “我们这次是接了新的任务,但这个雇主和我们之前闹的有点不愉快,特别是你,你抢的雇主的马子,雇主根本就不想见到你,所以你这次需要进行一个伪装避免挨打,你的脸尽量不要露出来,还有...”黑瞎子停顿一下,视线下移看着他具有代表性的右手,“你的手。” 抢了雇主的马子? 张起灵淡淡垂眸看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很长,可能会是认定身份的一种方式。 之后,张起灵配合的进了理发店。 随便还去找个服装店,买了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在清瘦的身材上显得松松垮垮的,完全遮掩了身形。 季兰芊看到还道了句,“多吃点补补。” 黑瞎子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 哑巴张的身材看起来是清瘦了些,但肌肉含量特别的大,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一拳抡死一个季兰芊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起灵难得对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毕竟她是好意。 出去一趟,回来时又带来一位话少的小哥。 季兰芊想了一路,得以一个合适的理由和身份将张起灵融入队伍。 刚踏入南山堂的门,齐铁嘴眸子就看了过去,一个打扮有那么一点奇怪的少年,戴着帽子的同时又带了一副墨镜,这还不够,甚至右手还戴着一只手套。 这马上就要入夏了,嘛呢? “这就是……你们说的能帮上忙的朋友?”齐铁嘴给他们都分别倒上茶,眸子还在打量着新来的少年。 完全看不到样貌,真神秘。 黑瞎子按照想好的措辞解释,“对,我行内的搭档,不爱说话,叫他哑巴就好。”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还挺配的。”徐南山从他们身后出现,评价了一声。 说到底都是来神垕解谜的,他倒是对几个人来解这个问题并不在意,最终的打破诅咒才是王道。 眼瞧着齐铁嘴好奇心起来了,季兰芊直接上前打断,“这黑瞎子不要钱找来个帮手,我们不用白不用,今晚就去神庙底下一探究竟。” 听她提起神庙,齐铁嘴这才收起心思,神庙底下的东西一旦经过验证,他们就需要进行下一步,下斗进入曹魏古城。 这个时候不能再考虑别的。 再说,一个免费的帮手,也不吃亏。 季兰芊见齐铁嘴习惯性的想从包里拿铜钱起卦,她眼神示意黑瞎子先带哑巴张离开。 随后凑到齐铁嘴身旁,谄媚的笑道,“这哑巴就帮我们打开机关,听黑瞎子说等结束这个活,就会走,到时候我们也走吧。” 她凑的太近了,一股子莫名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他的心开始不规则的跳,跳的太快了,手上紧了紧收起铜钱。 声音也放轻了一些,“你想回家了?” 季兰芊倒不是想回家,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她顺势道,“当然,你跟我一起回长砂,就说是我闹大小姐脾气,硬要回家,再说要寻找那个张家的族长可太难了,他肯定不在豫州。” 是啊,不仅人在豫州,刚刚还已经碰过面了。 他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回去就回去,我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在你身上?” 在九门,齐八爷一向是团宠,他能力最弱,找不到人就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季兰芊蹲在他身旁,抬眸看向他,语气无所谓道,“因为,他们本来就认为我是个刁蛮无用的千金大小姐,这很符合我的人设,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他轻笑出声,“在九门,没有人会责怪我,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回长砂。” 她点点头,看着他的笑脸,脑子空了一秒,清风,笑容,温柔,好似所有平静温和的词都要用在他身上。 与今日见到的张起灵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她发誓,不是她没有听黑爷的劝说,而是面前这个人完全是自己的理想型。 或许是和她本身的境遇和经历有关,她总是不由的想靠近所有温柔美好的东西。 她眼底越发的幽深,他的眼睛真好看,五官也恰到好处。 她的视线无意识的往下看,他起卦的手也生的骨节分明,若是能抱住她的腰,该有多...... “季大小姐?”齐八爷不合时宜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温和,“在想什么呢?” 季兰芊回神,若无其事的起身,敷衍了句,“想家了而已,我去换身衣服。” 齐铁嘴一边“哦”了一声,一边也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奇怪,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徐南山从前面的店铺里回来,手中拿着几个红色的钧瓷小瓶,招呼着齐铁嘴,“别愣着了,今晚再去神庙,得准备好家伙,应付那个随时会出现的神垕术士。” 对方懒散的倚着椅子。 “今晚,你不用去神庙。” 徐南山顿住动作,“那我去哪?” 齐八爷坐好,一本正经的将计划道出: “你带着胡玉芝去那个莫名消失的第二个祭祀场,我猜若是有关联,今晚打开神庙,那处多半也会跟着开启。” “进入之后,你记着,祭祀场中央的石像避免和它对视,石像底下有一条通道,从那里下去,会通向哪里我不知道,但卦象指示的方向是南。” 胡玉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楼的,她拿着烟斗抽着烟,将底下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所以,你第一次进去就推演得知了入口?” 齐铁嘴抬眸看向她,眉头一皱。 胡玉芝年龄虽小,但脑子也是最好使的一个,她才是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自己的那个。 因为徐南山兄弟之间的无条件信任,倒是让齐铁嘴行事方便的多。 其实,从进入豫州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跟随着八爷的计划走着。 耽搁林烟的考古队伍两周的时间,和黑瞎子他们无意进入神垕。 之后他就一直是得心应手的状态,好像就是算准了黑瞎子带来的那个人能帮上忙,所以今天一早大发善心给林烟的考古队指明的方向,让他们开始挖掘。 后来又安排那群江家的雇佣兵随时接应。 就是清楚这几拨队伍不会遇上,各司其职而已。 齐铁嘴淡淡一笑,“怎么会呢,第一次进去我害怕的差点死过去,哪有什么时间推演墓室的入口,是后来想到才提醒你们一下。” 徐南山其实都懂,只是没说出来而已,毕竟目的不同。 胡玉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继续说下去。 如今也不难看出,九门中的人都十分强势,就连齐八爷也不例外,算命的下起棋来,不输任何人。 齐铁嘴一副好相处的模样,挂着一张笑脸,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但也别忘了,他下棋曾经赢过解九。 他始终在九门中有一席之地,排行第八位。 ...... 夜幕降临之后,他们分成两支队伍,一波前往神庙,一波前往消失的祭祀场。 齐八爷开车很稳,很慢,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也不慌,像是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季兰芊坐在副驾驶一直往四周看,催促道,“齐铁嘴,你开车能不能快点?我们做贼呢,更何况这片还是墓地。” 他不紧不慢,声音像是四月的风一般温柔,“别急,前面的路太暗,我们慢慢来。” 她焉了,嘴里嘀咕着。 “又像是在憋什么坏呢。” 他听到了,听的很清楚,自己当然是没憋什么好屁。 后排的黑瞎子在闭眼休息,一旁的哑巴张,眸子盯着车窗外的坟地,很熟悉,好像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 应该是自己以前做的工作。 到达神庙之后,里面没有任何光亮,是黑瞎子点燃的蜡烛,之后他们之间朝雕像的后面走去,雕像底下是空的,打开后底下依旧是台阶。 黑瞎子走在最前面探路,张起灵留在后面断后。 中间夹着一位大小姐,和算命的。 地窖里与上次不同,那些蜡烛和香火都被转移了位置。 现在里面十分空旷,四面都是土壁。 黑瞎子手电打着光,给最后面的哑巴张讲道,“上次我们进来时就猜测机关在上面,但是上面已经被翻找了一遍,依旧没什么线索,土墙体很厚,若是使用炸药会波及到上面,你来瞧瞧。” 张起灵立在土墙面前,他抬手将墨镜往下压,眸子才看清土墙的结构。 环境太暗,齐铁嘴有意往少年的脸上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季兰芊非常有眼色的挤到八爷跟前打掩护,特意垫着脚,叽叽喳喳的开口嘲讽,“哟儿,号称九门齐八爷的你,下斗还不是得用别人帮忙?” 齐铁嘴懒得计较,他堂堂九门中的团宠,下斗一向是有人护着的。 “我算命的本事还是不差的。”他又想起这大小姐下斗之后会变脸,又怂了,“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故意凑过去逗他,遮挡了所有的视线。 黑瞎子余光盯了他们一眼,之后看向了张起灵。 张起灵的手指触碰在土墙之上,之后凭感觉游走,虽然戴着手套但也不难看出两根练过的手指。 好在季兰芊那小家伙脑子转的快,这确实不能看齐八爷瞧见。 “机关在里还是在外?”黑爷开口寻问。 话刚落,“咔嚓”一声,张起灵的手指已经猛的没入的土墙之内,他声色淡漠的吐出一字,“里。” 都还未看清,那哑巴已经收了手,土墙震动,响起轰隆声,露出了一道暗门来。 外层是很厚的土墙,里面是石壁,工程量十分的大,这就是神庙的底部空间。 季兰芊几步过去打开了手电,光线进去后,就能看清里面大概的摆件,她惊的捂嘴。 齐铁嘴跟在后面看过去,和自己算的差不多。 神垕的墓地底下并没有尸首,这死去的尸首会先被抬棺的小鬼偷过来放在隐蔽的地方,之后等待特定的时间,将尸体运到曹魏时期的墓底进行祭祀。 这里面大大小小摆放的全都是一些木质的便宜棺材,正前面供奉着真正的叫丧鸟,石壁上雕刻的地府阎罗,整个场面及其诡异惊悚。 四人进去查看,齐铁嘴率先看了里面的棺材,他道,“这里面的棺材和那晚小鬼抬的一样,那晚就是人控制小鬼去往墓地偷尸,但是不巧遇上了我们。” “你是说那叫徐瓮的大祭司?”黑爷询问。 齐八爷点头,没错了。 季兰芊啧啧两声,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徐瓮一副弱书生的模样,真没想到,小鬼抬棺竟是他的手笔。 44:兵分三路 与此同时,根据齐铁嘴分析的一样,在地窖的被打开的一瞬间,距离很远的山体也开始震动,继而打开了一道石门。 徐南山与胡玉芝二人也开始进入第二个祭祀场。 这边,检查完整个密室,里面的死气太重,待的时间一长,季兰芊就觉得晕乎乎的,周围的东西都变得虚幻起来。 “她这是在干吗?”黑瞎子手电照在她身上。 那小丫头走路像是喝醉了一样,表情傻乎乎的。 齐铁嘴离的最近,赶紧上前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一只小纸人从她的口袋爬了出来,抓住衣服立在她的肩头,眼珠子转了转,“阴气入体,这里的气息有问题。” 齐铁嘴手指迅速掐着,叫丧鸟的朝向西方,祭祀的恶鬼比墓里的阴气还要重。 “这里。”那少年立在最前面的棺材旁,手按在上面,声色淡漠,这底下的阴气最重,快要压不住了。 “神垕有种独特的养鬼术,就是将小鬼养在钧瓷中,这样可以随身携带着,并且不需要主人用血供养,而是一种特殊的水。”齐八爷说着,停下了动作,那小哥手下按着的棺材中,大概养着小鬼。 也是在提醒他们,要尽量远离钧瓷。 张起灵收手,那种特殊的水,应该就是棺液。 黑瞎子敲了敲棺椁,听着传出来的声音。 他忽而在黑暗中看向季兰芊,“季大小姐看来不适合解决这行事情,八爷,这趟就我和哑巴下去吧。” 季兰芊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以前算命先生因为她的身份,没敢提让她进这行,只能告诫她离这些鬼物远一点,就算看见也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不然会被小鬼缠上。 后来她的体质就对阴气越发的敏感。 这趟幸好是跟着齐八爷,不然她分分钟会被鬼物拉下地狱。 齐铁嘴左右看了一眼,这种情况已经无法继续往下走,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换一条路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微微叹气,从身上拿出几个自己剪的小纸人,“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些纸人你们俩留着探路用,用朱砂点上眼睛就会动,我带着季兰芊和外面的雇佣兵集合。” 黑瞎子将纸人收起,“那就麻烦八爷好好照顾小兰了。” 齐铁嘴对两位热血的少年人还是忍不住多叮嘱几句,“里面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最终不管情况如何,保住命,不要冒进。” 黑爷点头,算是知晓。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 黑瞎子大大咧咧的抬脚走向棺椁,手上用力,“哑巴张,搭把手,这木棺材不对劲,里面像是实心的。” 张起灵反手抽出身后背着的一把唐刀,手起刀落之间,将木棺直接劈开了,劈开之后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石棺。 黑爷直接竖起大拇指,还是冷兵器好用。 这把刀是黑爷给他挑的,知道他习惯用冷兵器,几年过去,锋芒还是如此之盛。 开了底下的石棺之后,黑瞎子挪开了里面养鬼的钧瓷,底部有一块压棺石,上面雕刻的符文也懒得翻译,挪开后就是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黑瞎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丝毫没有犹豫就往下跳,他们俩合作,一直就是这般胆大妄为。 里面动静这么大,已经走到神庙门口的八爷,默默回眸,这俩人应该有分寸吧? 算了,八爷想着,季兰芊体质这么虚,不下斗也好,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佛爷不得打死他。 他吹灭了神庙的蜡烛,开车带着季兰芊连夜离开了神垕。 季兰芊一路上晕乎乎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齐铁嘴,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啊...” “胡说,我哪敢啊,我就是一算命的,你可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齐八爷一边说着,一边降下车窗,让外界的风吹醒她。 她别过脸看着车窗外,“我不想做季家的千金。” 季家的千金说的好听,从小没有父母的爱,她晚上整夜整夜被鬼吓醒,之后只能安慰自己说,十八岁之后就能回家。 她确实回到的长砂,现在又像是和九门做交易一般,她的父亲将她送到了九门。 为什么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样? 齐铁嘴开着车,神色也微微有了几分变化,听她的语调,应该是已经清醒了。 “兰兰,我答应你,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就带你回长砂,找人的事交给其他人,你若是喜欢就住在齐家老宅,我随时欢迎你。”他的嗓音散落在风里。 听到的那人眼角偷偷划下一滴泪,怎么这个时候会遇上齐铁嘴这样温柔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骗他的。 车子一路驶出神垕,进入许州地界。 有一行人在提前等着,领头的江鹤正倚着车在抽烟。 齐铁嘴将车停下,落下车窗,“考古队找到入口了吗?” “齐八爷,我的人一直盯着考古队,入口位置地处两山之间这范围可太大了,要找到也得小半月才行。”江鹤说着目光上下打量齐铁嘴,真没想到,九门中最单纯的齐家掌家人竟然这么心机。 一直拖着不告诉考古队,就是要他们自己人先下去走上一圈,等他们都走完这墓底还有什么考古价值而言。 好一手为了国家,都是幌子。 那考古队领队的林小姐,估计对这八爷还十分感恩戴德呢。 “好,我们在山尾附近暂时扎营,准备爆破工具,进去之后先和徐南山他们汇合。”齐铁嘴吩咐好,立即启动车子上路。 “好。”江鹤吊儿郎当的熄灭了烟,开车带上弟兄跟上。 路途不远,到达附近之后,车里就开不进去,只能徒步爬山,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江鹤他们先行上山探路。 齐铁嘴才试图叫醒季兰芊。 还未开口。 季兰芊就已经睁眼,反应了好一会儿,声色沉沉的评价一句,“齐八爷,小瞧你了。” 关于他们之间的对话,她迷迷糊糊的全听到了,看似唯唯诺诺,实则胜券在握。 齐八爷抿嘴,这小姑娘一直喊自己的大名,第一次称他一句八爷。 45:一家党员 “季小姐,出门在外我齐某人总得有点本事傍身,我对你也是重新改观,身手敏捷,反应力极快,想必也在背地里学了很久吧。”他一袭大褂背着手,脸上挂着淡笑。 看着他一向的笑容,季兰芊心脏一紧,莫名的觉得这不是好相处才给出的神情,这是一种疏离感。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划分到自己那边,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佛爷下达的一个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季兰芊回想起黑瞎子以前的教导,与人相处时,不管对方多么完美都要留点心眼。 因为越完美的东西,就越危险。 她推开车门下车,重新调整心态,咧嘴对他一笑,“我若是没点身手,早就在国外被人搞死了。” 齐八爷看着她的变化有些诧异,这是正常人的心理转换吗? “国外都这么危险呢?”他与她一前一后往暗黑的山中行走。 “是啊,若不是遇上了黑瞎子,他教了我很多保命的本事,不然哪里能活到十八岁。” 她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黑暗中齐铁嘴眸间动容,他明知道她喜欢故意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还在忍不住的想心疼。 八爷自恃见多识广,比她惨的人都见过,但从未对别人有过多的共情。 偏偏就是季兰芊,一说起她自己惨兮兮的身世,他就在心底告诫自己一遍,无论九门要做什么,他最后都要护她一条命。 良久。 季兰芊都以为他是不是开始自责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听副官说,你的司令父亲娶的二姨太惨死,是和你有关。”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手电打在黑漆漆的山崖上,语气毫无一丝变化,嗓音清甜,“怎么会和我有关呢,我当时才十五岁。” 齐铁嘴的手电光照在她身侧,这光线足以看清她因为心虚而搓着的衣角。 这是他发现的一处小习惯,一紧张就开始做这个无意识的动作。 她在撒谎。 季兰芊嘴角微压,脚步都不由有些微乱。 当初那个二姨太不长眼将威风耍到了她面前,还当着面骂她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太过晦气,并且让司令将她再送去德国。 自己不好容易等到季霖那老家伙忘记了算命先生的话,从国外回到家,哪能被一个二姨太左右,她放任二姨太多骂了两天。 最后在成亲那日,她亲自杀了二姨太,用一种特殊的化学药物,做成心脏病突发的假象。 后来九门的佛爷来过一次,她如实相告,就是自己杀的,佛爷或许是可怜她,只告诉司令说二姨太的死是个意外。 结局是,她还是被送去了德国。 齐铁嘴大概知晓了答案,对方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思在他面前还藏不住。 怪不得在她身上放串珠子都压不住煞气,她的手杀过人,背负着孽债。 季兰芊偷偷侧目看他,默默将小心思都收起。 刚走了没多久,江鹤的一个手下就过来送信,说已经开始在山体附近扎帐篷。 到了目的地,齐铁嘴算了大致方位,看这些的岩石厚度,找到了最薄弱的地方。准备爆破。 这些都是齐铁嘴在负责安排。 而江鹤倚着一旁的树,抽着烟,吞云吐雾的逗一旁的小孩,“听说你是长砂城季司令的宝贝千金啊,这我若跟你打好关系,以后能不能在道上护着哥?” 没个正形儿,说话像是混黑道的。 季兰芊就立在那,模样乖巧: “我一家都是党员。” “这千金大小姐就是不一般,说话就像是知识分子一样。”江鹤乐呵呵的开口,也没什么恶意。 季兰芊也不跟他计较。 他身后的小弟眼睛都看直了,他这群粗人哪里见过这么白净的大小姐。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跟着江鹤调侃般说道,“长得也和别的妞不一样,这细腰,白嫩的...” “嘭。” 话还未落,一枚子弹穿过眉心,当场毙命。 只见季兰芊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举着枪,“江鹤,管好你的人。” 江鹤熄灭了烟,对愣着的弟兄使个眼色,让他们把尸体抬走。 之后才对教训底下的小弟,“一群不长眼的,对季大小姐都放尊重些!” 季兰芊的枪一转,就指着江鹤的脑袋,“季家想要一个组织消失十分容易,我希望我们是合作者,若是再有这样的话让我听到,我第一个杀了你。” 江鹤举起了双手,非常十分识时务,“放心,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手下有这样的人。” 本来自己还能逗逗小孩,现在好了,这群不长眼的手下,自己怎么挑了这么一批人过来。 真是会惹事。 听到他的保证,季兰芊才放下了枪。 这边,齐铁嘴已经安排好爆破,招手让他们离的再远些。 随着两声响声之后,露出一个能进入人的洞口。 之后八爷和江鹤交接,让人收拾东西直接进去,还要留下两个人守着外面,方便之后的行动。 之后齐铁嘴看她表情不太开心,便一边走一边与她讲话,“怎么了?那群人惹到你了?” 季兰芊摇头,“没有。” “胡说,我刚刚还听到你们这边枪响了。” 她随口就扯,“刚刚是鹤哥教训不听话的小弟呢。” 被点到的江鹤尴尬一笑,连连点头,“对对对。” 还挺能演的。 齐铁嘴还真当真的。 一行人拿着手电往山体里走,这山体里有一条暗道,人工挖掘的,看着规模,这相连的两座山应该是已经被挖空了,全部都建成了墓室。 这座墓的主人至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侯将相。 山体中不时有水滴的声音,这通道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只知道比外面要阴冷很多。 再往里深入墓道就开始宽广一些,那个年代的墓室特征也表现出来,这是华夏史上雕刻技术由粗糙向精湛发展。 “八爷,这两旁雕刻的都是莲花纹饰,有什么说法吗?”江鹤第一次来到魏晋时期的墓穴,对这里很感兴趣。 46:遇守墓灵 “当时的历史文化中对佛教艺术十分憧憬,所以墓室中也是这般雕刻的花纹,这个朝代的陵墓更注重风水,你们不要碰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齐铁嘴一边普及,一边叮嘱着。 这里讲究对称,每样东西不管是雕刻的花纹也好,摆放的东西也罢,都有自己独特的格局和位置。 一旦触碰到里面的机关,就会很麻烦。 这话一出,江鹤身后的几个跟班心中就开始不爽了。 他们加入江家的组织就是为了下斗摸点宝贝,所有的雇佣兵组织,只有江家靠倒斗立的足。 江鹤立下的规矩,下斗之后能拿多少都靠自己的本事,出去之后只需要上交一半,剩下的足以富足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这些诱惑,让年轻的男子前赴后继。 这次和徐南山合作,刚下斗就被齐八爷警告不要碰任何东西,那他们下斗还有什么意义? 江鹤一丝表情也没变,他认为下斗之后识时务者为俊杰,之所以自己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全靠听劝。 他出身并不好,家里人都死在乱战之中,自己遇上了一伙倒斗的才开始有了第一笔收入,之后一步一步创下雇佣兵组织,这组织的初衷就是给倒斗行业提供人力。 后来他结婚生子之后,就逐渐追求平稳,又将一些资产转移做白道上的生意,到如今越做越大。 “既然八爷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也会守道上的规矩,这次全力以配合八爷为主。”江鹤声音压低了几分,算是警告自己身后的跟班。 “大哥,我们不是来...”拿货的? 江鹤一把揽住这人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二猴,我挑你过来是带这些新人的,别给我添乱。” 二猴大名叫薛候,是早些年就跟着江鹤混的,因为身材偏瘦,个子也不高,才有了这个外号。 薛候点头表示明白,这群新人比之前的质量比起来简直差多了,没眼色没脑子,特别是一开始垂涎季大小姐的那位,真是死有余辜。 季兰芊什么身份,哪里是他们这些穷命的亡命之徒也敢肖想的。 走在最前面的八爷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出现分叉路口,一条墓道很宽敞,另一条很窄,一个正常体重的男人大概率是过不去的。 “我进去看看。”季兰芊丝毫没有犹豫,以她的身高和身材侧着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就是根本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怎么敢让她进去冒险。 “不行。”齐铁嘴转身往后看,手电打在江鹤带来的人身上,最后将光停在薛候身上,“你去,看看后面是什么,不需要冒险,将里面的特征记下告诉我就可以。” 他给薛候叮嘱时,季兰芊已经默默抬脚进去了。 这齐铁嘴总是把她当千金大小姐,都说过了,在墓里,她的经验比身后跟的这群人要多。 江鹤见她已经进去,声音也不由抬高,“哎哎,大小姐哎,你进去干啥,二猴身手很好的,让他探路就够了。” 齐铁嘴转眸,神色一慌,“哎呦,真是不听话!二猴你快跟进去,千万别让她出事,不然在场的诸位都得给她陪葬。” 薛候一听这么严重,赶紧就侧身进入窄道跟了进去。 窄道并不长,大约有十米之后,里面的路就开阔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风声,耳边响起隐隐约约的哭声。 一开始很小,很容易当做是风声。 薛候手电照着里面,“季小姐,里面是什么?” 季兰芊在里面扫视着左面的石壁,“像是给陪葬棺雕刻的洞穴,这里面的路不通。” 薛候大步走过去。 只见左侧整个石壁被挖出许多个洞穴,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里面的洞穴好像在往下延伸,不知道底下是什么。 他咽咽唾沫道,“我以前听北方倒斗的几个老人说过,一种及其残忍的方式制成的守墓灵。” “守墓灵?你的意思是说这洞穴底下有棺材?”季兰芊垫脚往里看,好像看到了什么。 他点头,“多半是。” 她把手电筒给薛候,然后就直接爬了上去,坐在了洞穴的边沿。 忽然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哭声。 她皱眉看向下面的人,“二猴哥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我就上去看一眼而已,看完就跟你出去了。” “不是,我没哭啊。”薛候莫名其妙的将手电照着她。 之后他瞳孔猛缩,看到一个浑身青色的婴儿正往季兰芊身上爬。 而季兰芊只感受到了一阵阴冷。 之后一只纸人从她衣领口爬了出来,小嘴絮絮叨叨,“不得了不得了,这种低级的小鬼都敢往你身上爬,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季兰芊转眸就往身后看,冷不丁和婴灵对上了眼,四目相视之间。 她嘴角一压,拿出了一张符箓,学着之前八爷的模样掐诀,唇瓣轻启,“无极赦令,破。” 婴灵像是被惊到一般,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薛候已经被吓的脸色发白,但见她还真会用道术,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季小姐,真没想到,您还会这个。”他道。 季兰芊嘴角一勾,根本没想到照葫芦画瓢成功了,她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 她简直就是个天才。 小纸人在她肩膀上跳了几下,欢呼雀跃。 她接住手电往底下的洞穴查看,是个小棺材,看这比例应该都是些不超一岁的婴儿棺。 按照一般的习俗,死去的小孩子都是不允许进棺下葬的。 “二猴哥,你听说的那些守墓灵是怎么个残忍法?”她问。 “里面是不是婴儿棺?”薛候。 “没错。” “传闻在以前修建陵墓之后,在封墓室之前,有些术士会用死婴留在入口处,这种婴灵被封在此地无法投胎怨气最重,很容易吓走那些倒斗者。” 季兰芊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一般墓室中设置的各种机关,只有两种用法,第一是驱逐倒斗者,第二种就是比较狠决,将倒斗者永远留在墓室之中陪葬。 47:雪山的路 手电的光照在棺材上,上面的棺钉格外的显眼。 将整个木棺钉死后,灵魂就无法投胎转世,只能在墓室的入口反复徘徊,恐吓那些倒斗者。 “兰兰,你们看完了没?里面是什么情况?”窄道外齐铁嘴等的有些焦急。 声音传进里面,季兰芊没有回应,她大致又看了里面的格局,决定将棺钉全部都拔出来,先释放出灵魂。 薛候见她玩符纸的那一套,简直对她深信不疑,也跟着帮忙。 外面的江鹤倚着石壁轻笑。 “八爷,你表现的也太过了点。” 虽说他也听说九门的佛爷让季兰芊暂住在九门,但说到底不过是保护一个大小姐,他们护住她不死就成。 能像齐八爷这般,看不见就慌乱的表现,确实有点过了那么一点。 齐铁嘴侧目瞪他一眼,声音压低,“你和吴家合作,应该也知道季兰芊对九门的重要性,这趟任务受累,需要你多保她一个。” 江鹤这人虽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但在行业内还是有一定的信誉度。 不然吴老狗也不会和一个雇佣兵组织合作。 江鹤看破不说破,依旧一副很淡然的模样。 “行,这趟活多一个人也不多,那八爷您呢?不需要我们保护吗?” “不用。”齐铁嘴回应。 八爷这些年一直受九门内部的保护,一些大规模的墓室,佛爷都会出面带他一起,这导致他出不了什么力。 其实,他没有这些保护神之后,自己一个人也足以在墓里保命,不然怎么能得九门八爷的身份。 江鹤耸肩,表示知晓。 这边,季兰芊和薛候已经从窄道中出来。 齐铁嘴立即上前先检查季兰芊有没有受伤。 她背地里低声提醒齐铁嘴。 “我有能力下斗的,你不用担心。” 齐铁嘴念念叨叨的,“我的季大小姐,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保护你也是我的责任,这趟下斗太险,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 季兰芊嘴角抿了抿,轻轻往上勾。 这种被人关心过度的感觉,她很享受。 “老大,里面是守墓灵,最凶的那种,我们踏过前面这墓道,估计那些东西会一直跟在身后。”薛候给江鹤讲述着。 季兰芊也看着齐八爷开口,“看了棺材的大小,应该是出生不到一周岁的婴儿,有没有办法将这些灵魂超度?” 八爷叹息。 用婴灵作为守墓灵,属实残忍,这些婴儿一般都是买来的,然后放置在棺材中活活饿死,以至于怨气才这般的重。 “超度自然可以,但棺材是什么样的?”齐铁嘴。 “棺材上的纹路和墙壁上的莲花几乎吻合,上面被上了棺钉,我在书上看到,棺钉的作用就是将灵魂永远封印其中,刚刚我和二猴哥已经把棺钉给拔掉了。” 她讲述的很完整。 薛候也附和道,“八爷,那些婴灵挺可怜的。” 齐铁嘴眸色盯着季兰芊的面容,根据她身上的小纸人来看,她应该都已经和婴灵对上面了。 虽然不知道她心底的善意是从哪来的,但她的读书能力也属实太强,还知道提前把棺钉给拔了,不然超度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真的让徐南山那狗东西给说对了,她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料,只是生错了地方,做了千金大小姐,不然肯定是这行业内的翘楚。 接下来,齐八爷做了一场简易的法事,超度灵魂。 另一边。 “哑巴张,从这通往墓室也太远了,我不干了,干不了了。”黑爷整个累瘫,半倚着石壁开始摆烂。 张起灵吃着压缩饼干,眸色淡漠的移到黑瞎子身上。 他们从神庙底下下来之后,这里面是人工挖掘的一条通道,从痕迹来看,至少存在了百年之久。 这条路会很长,应该会走很久。 “走吧。”他淡淡启唇,收起了饼干。 黑瞎子哀嚎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跟上继续走,嘴里一直唠叨着: “都是没钱惹的祸,这世道啊,就不让穷人活,我还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黑瞎子的话太多了,张起灵很少接他的话。 但是走了这么久,张起灵突然启唇道,“你的眼睛是瞎的?” 黑瞎子神色收敛,手电打着光。 “你还真不记得了?当初的那条路可还是你带的,进去之后我就成了半瞎,眼睛在强光下是看不清的,但越暗的地方,我就看的越清晰,暂时不影响正常生活,不用担心。” 他并不担心,只是淡淡询问,“什么路?” “一条雪山上的路,在长白山之上,哑巴张,从那里出来之后,你为什么会毫发无伤?” 就是因为他姓张吗? 黑瞎子对姓张的都好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黑瞎子是满清八旗贵族之一,成年那会儿因为好奇,和本家的哥哥一起跟着少年时期的张起灵进入了长白山腹地,并且进入了那巨大的青铜门,之后眼睛就受到了重创。 自此之后,黑瞎子一直在寻找张家的秘密,以及自己的眼睛为何会受到重创和身体发生变异的原因。 张起灵也回忆以前,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东北的长白山,一道青铜门。 为什么会进入那里,他不知道。 出来之后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黑瞎子知道,自己这是又白问了,对方明显什么都不记得。 “算了,你慢慢想,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你就暂时跟着我,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我护你周全。”黑爷这话一出,算是妥协。 张起灵侧目看他一眼,随后点点头。 黑瞎子撇嘴,想着这次出去先带他去国外检查一下脑子。 这趟下斗也稍微拿点货出去,不然还没出国就得饿死。 一路这样想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 距离很远的第二个祭祀场内,徐南山和胡玉芝按照八爷的提醒,找到了雕像下的一道暗门。 根据这里面的摆设和格局来看,这里确实才是神垕真正的祭祀场,他们供奉百年的神鸟并不是鬿雀,而是叫丧鸟。 三路人进入的通道,都通向同一个地方,正在挖掘的曹魏古城项目。 48:天时地利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今日天气很阴,看着是像要下雨。 山上的考古队暂时停止了挖掘古墓的工程。 林烟在营帐中看着最近几日的天气情况,接连一周都有雨,山上暂时不能待了,若是下大雨会很危险。 刚发出停止挖掘的讯息,营帐外有人进来,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出言再次质疑,“老板,你很信任齐家的八爷?” “王烨,我说过很多次,九门的人可以信任,这个考古工程这么久连入口都没找到,而齐八爷只用了两周时间,这入口大致的位置我们基本已经确定,这就足够了。”林烟说话语气很是坚定,九门能够帮她确定位置,已经是帮了大忙。 王烨在一旁脱掉老头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他目光淡淡,又重新换了一件短袖,一套动作不过是几秒间。 林烟眸色默默移开,这家伙,退伍的兵身材就是好。 “刚找到入口,就要连着下一周的雨,又要耽搁一周的时间,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继续抛出一个问题,自己在道上混的时间长,对谁都不会百分百的信任。 特别是九门这群盗墓贼,说好听是吃这碗饭的,不过是华夏刚刚建国法律还不够完善,不然早就被一窝端了。 林烟沉默。 齐铁嘴说明入口的位置之后,直接消失了,就连跟着他的线人也被搞了,早就丢失了所有的方向。 就连掏钱雇的黑瞎子也不知所踪。 见她不说话,王烨上前,因为林烟个子高,二人之间不亚于是平视,他道,“你猜,齐八爷会不会已经在这底下了?” 林烟瞬间眸子对上他: “你什么意思?” 王烨弯腰拿起外套穿上,声线低磁,“报警,阻止他们进去。” 这个墓能名正言顺下的,只有林烟的考古队,其他人进去都属于倒斗行为,牢底坐穿完全没问题。 “小兰还在下面,王烨,你是不是活够了?!” 她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刀来,直接就横在了王烨的脖颈处。 当初王烨执行任务受了重伤被人追杀,误入林家,是林烟救的他,之后他保证会无条件保护林烟七年。 至于王烨是什么身份背景,她一概不知,也完全查不出。 只知道,这些年王烨从未忤逆过她,事事都以她为主,今日的这种说辞,她都是第一次听。 王烨垂眸看着她,神色未变,“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林小姐。” 林烟手中的刀又逼近几寸,那皮肤已经被刀刃划出一条血线,而对方依旧云淡风轻。 “我知道你在给自己找后路,这次的考古任务结束后,你需要的钱我都会给你,这个墓,他们下可以,你,不行。”她红唇抿着,明显是有些怒意。 对方突然就笑了,笑的很淡,“看来,你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提前下去,你还在帮他们遮掩?” 他的笑落在林烟眼中有些烦躁。 林烟身为国家考古队的队长,沦落到找盗墓贼合作,还得吃闷亏帮他们遮掩,这又有什么办法? 谁让他们一开始连入口都寻不到在哪处,只能说这都是大势所趋。 她一松手丢了刀,表情阴郁,指着营帐外,“最后一年还没结束,滚出去!” 王烨抬手摸了摸脖间的血珠,倒是没反驳,转身就往外面走。 林烟一脚踹倒了身旁的椅子,出气一般砸了桌子上的水杯,七年了,那死男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还想着留后路离开长砂! 王烨听到动静脚步一顿,侧目往营帐看,脾气还是这么大,大小姐真难伺候。 不多时,外面就开始下濛濛细雨,考古队只能暂时下山等待天晴再上来。 “轰隆...” 打雷的声音传进墓室,正在休整的江鹤瞬间抬眸,恰好与齐铁嘴对上眼。 江鹤挑眉,这下考古队就算知道入口,也下不了,算命的就是厉害,连天气也算到了。 齐铁嘴移开目光,这个...天气这个他还真没算,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 “打雷了。”季兰芊解决完私人问题回来,“外界下雨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齐铁嘴递给她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不会,这墓室规模这么大,里面应该有完整的排水系统,影响不了我们,我刚刚计算了大概的方位,再往前走不远估计就能接触到耳室。” “黑爷和徐南山他们还能和我们会合吗?”她接住东西,开口询问着。 “不一定,下墓时的位置不一样,他们不一定会走哪一条路,或许都进入主墓室有机会遇上。” 她点点头,表示知晓。 江鹤看休整差不多就让队伍继续往里面深入。 前方出了狭窄且长的墓道,终于看到了宽敞的地界儿,那是天然的,没有人工挖掘过的洞穴。 底下全是水,暂时不知深浅,水的中央有个供台,供台之上就是雕刻着的石像,太远了打着手电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这水里好像有东西。”薛候离水边最近,他的手电打在水面上,那处明显颜色有些深。 平静的水面上冒起了小泡泡。 “是鱼吗?我啃了这么多天的小饼干,终于能开荤了...”季兰芊还正在考虑怎么把鱼烤了的时候。 江鹤一把拉过薛候,用一根棍子往水里探,勾出一具森森白骨出来。 齐铁嘴立即出言,“都离水远点,这里面可能有食人鱼。” 季兰芊被他拉着往后退,嘴角忍不住一抽,她还想吃鱼,这下整不好要被鱼吃掉。 江鹤拖着尸骨到岸边,尸骨上已经没有肉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也没有任何信息。 “八爷,这白骨看着应该很久了吧?”江鹤说了个不肯定的话。 这底下若是有食人鱼,那就完全不能分析是什么时候死的。 季兰芊歪头去看,那骨头颜色有些深,至少也得几百年起步。 齐铁嘴上前查看几眼,“这座墓室,从我们来时的路看,应该没有同行进来过。” 49:白骨祭祀 “很可能是当时修建古墓的工人。”季兰芊在他身后出声。 齐八爷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目前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或许是当时修建墓室时出了意外,才死在了这池子水里。 猜测刚说完,江鹤一惊,“说不定还真是,当年修建陵墓的那群人,估计全死在这了。” 只见这水里冒出无数白骨,就那样飘在水面之上密密麻麻的,令人毛骨悚然。 齐铁嘴抬脚上前两步,水底下估计不浅,一般在修建古墓时都是退着往外走,过了这水池就是墓道,基本就已经退到了外围。 最后却把修建古墓的工人全部丢进池子淹死,这算是个什么操作? 过河拆桥? 为了保证这处陵墓的保密性,可见当时是多么残忍。 季兰芊身上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她搓搓胳膊,“尸骨这么多,我们怎么过去?” 她看着中央的祭祀台,越发觉得渗人。 齐铁嘴左右看看周围的环境,水里是绝对不能过的,这估计下面都是水鬼,一不小心被拽下去当替死鬼就麻烦了。 他视线停在一旁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只能爬过去了。” 江鹤上前查看,这石壁光滑,爬过去危险程度极高,他从包里拿出飞爪钩朝着雕像的方向扔了过去,恰好稳稳的勾住了雕像,给他们爬过石壁多加了一层保障。 “八爷,您先来?”江鹤礼让道。 齐铁嘴朝他摆手,“你先,我跟在你后面。” “得,我先。” 江鹤背上包,不放心身后的小弟们,又去给他们几个多唠叨几句,在墓里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齐铁嘴这转身就拿绳子,意图将自己和季兰芊绑在一旁。 他拿着绳子又犹豫了一会儿,盯着她看。 “季大小姐,那个...把你绑我身上,我比较放心。” 她瞥他一眼,立刻就拒绝,“我在国外学过攀岩,身手比你好,多此一举。” “不行,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你不会是想绑个绳子,到时候把我给的带下去吧?”季兰芊上下打量几眼齐铁嘴,明显他这身板才需要保护。 他哪里是这种形象?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齐八爷继续催促她,“别废话,抬手。” 她啧了一声,抬手配合他。 他伸手靠近她,将绳子往她腰上系。 这姿势,像是他在环抱着她。 她唇角微勾。 此时,江鹤本想回头催八爷两句,但不巧和季兰芊对视,那小丫头眸子中尽是警告,若是他不长眼的打扰,估计她后边会对他拔枪啊。 齐铁嘴系好绳子之后,突然发觉两个人距离太近,他甚至都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清甜的,是她常用的外国香水,像是被腌入味了。 季兰芊垂眸盯着他的动作,出声提醒,“好了吗?” 他回神,赶紧起身,嘴上找补道,“腰挺细的,多吃点饭,太瘦。” 腰挺细? 她眸色故作疑惑的看着他: “你摸我腰了?” 齐铁嘴紧张的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直摇头,嘴都秃噜了,“没有没有没有......” 江鹤在一旁一不小心看了个完整版,心想,妈的,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都给八爷钓成这样了? 季兰芊的表情那是十分得意。 “得了得了,快跟上吧。”江鹤干干巴巴的出言。 齐八爷一听这是得救了啊,赶紧干正事要紧,都怪他这一张破嘴啊,往她腰上系个绳,满脑子都是她那细腰,一张嘴就给说出来了。 差点就调戏了人家千金大小姐,她这要一个不高兴,不得让她的司令父亲一枪崩了他。 脚下的石壁距离水比较近,有些打滑。 江鹤经验丰富走的算是稳当,只是身后的齐八爷一直拽着他呢,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啊,二猴哥,拉我一把,快。”一声惊恐的声音响起。 薛候身旁的男人突然脚下打滑掉了下去,手也没有抓住绳子,掉下水里之后,下意识抓住了白骨。 薛候被吓了一跳,试着弯腰去伸手捞他,“小周,抓住我。” 话落间,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小周的脚腕,往下猛的一拉,水直接变成了血红色。 薛候手一抖差点自己也掉下去,他的视角看到清晰,那是一条很大的食人鱼。 水里的那人挣扎,发出凄厉的声音,一声之后被彻底拉入了水中,之后那一片水域都成了血水。 齐铁嘴扭头去看,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还真有食人鱼,快走!”江鹤喊了一嗓子,让他们的赶紧跑,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水里突然跳出一只食人鱼,它跳出来之后往血水里扑,这血腥气引来不少来抢食的,看着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 这让人突然就紧张起来。 八爷脚下突然一滑,下意识去抓东西。 江鹤裤子一紧,还好有腰带,不然裤子就被齐八爷当场给扒下来了。 一旁季兰芊已经稳稳拉住齐八爷的手腕,还幽幽问他一句,“还说不是为了把我带下去?” 齐八爷有苦说不出,“真不是,这是只是意外。” 眼看就要到达供台处,江鹤看了后边的队伍,跟着的几个小弟明显被这场面吓的不轻,那池子里的食人鱼五秒就吃了一个人,什么都没留下。 安全到达供台,再回头去看那水面,里面的食人鱼活泼起来,十分骇人。 齐八爷将绳子解开,去查看雕像。 季兰芊一开始还以为他会给她解开来着,一转眼人就去看雕像了,她只能自己动手。 “白骨祭祀,神鸟齐天。”江鹤读着上方雕刻的字,好像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水里的骨头都是为了给这雕像祭祀用的。 “没错,当初魏晋时期有个小国信奉神鸟,他们名义上的神鸟叫鬿雀,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叫丧鸟,祭祀的东西都越发邪性,一开始还用鸟的尸骨,后来就发展成用人骨,这是为了祈福,助死去的墓主人入天门成仙。”齐铁嘴分析道。 这是这些天他到达这里推测出的故事,甚至神垕极有可能就是当初这个小国遗留下的族人。 50:一剑开天 “荒谬。” 季兰芊吐出二字,这历史上的王侯将相终将寻求的东西,竟是死后成仙? 齐铁嘴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去瞧瞧,这上面还有记载。” 她走过去仔细查看,在雕像底部的平台边沿雕刻着墓主人的信仰。 大概意思就是,一剑开天,入门成仙,为天下人所敬畏。 “镇国大将军。”季兰芊俯身靠近去看,像是还有疑虑,“这原来是个将军墓啊。” “不尽然,这么大的规模葬一位将军未免排场太大。”齐铁嘴说着,看向一旁的江鹤。 江鹤这次下斗带了八个人,刚下斗就死了一个,一开始还自信的几个年轻人都被吓的不轻。 几人聚在一起,江鹤低声给他们讲述着什么,他们这行做事靠的是运气,拿着宝贝活着离开墓底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十,只能拿命搏一把。 齐铁嘴也跟着心底不安,他又习惯性拿出铜钱要起卦。 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他手腕处,她的声音清甜又坚定,“命越算越薄,齐铁嘴,你该信我的。” 齐八爷动作顿住,九门之中排行第七位的霍家,一向是女子下斗,身手也与男儿无异。 他为什么只不放心季兰芊呢? “信不了一点。”他手腕往下一沉,躲开了她的手,这一卦得起,墓里的情况和他猜测的有了出处。 这里的规模至少也是个皇室,刚进来就冒出一个大将军,往下走的路根本不是耳室,而是一个主墓室和陪葬陵。 差别太大,齐铁嘴完全没有准备,这刚进来还死了人,怕只怕,他们全都葬送在这墓里。 季兰芊指尖还残留着余温,眸色跟随着他起卦的手指,白皙修长,十分养眼。 眼看着他掐指停下,面色发生变化,大凶。 “算出来了?结果如何?”她出声道。 他收敛神色,将铜钱捏在手中把玩,语气认真,“速走,勿留。” “嘿,真的假的?” 她看看周围,除了水中时不时跳出一个食人鱼来,这供台之上还挺安全的。 齐铁嘴已经脚底抹油一般开溜了,供台连接着对岸,他还从容的喊了一声,“供台就要塌了,快撤吧。” 江鹤正教训人呢,回头一看,还问了声,“什么?” “咔嚓......” 季兰芊低头看去,供台已经开裂,底下水里全是食人鱼,若是掉下去,几秒就会被吃个干净。 “玩真的!”她闪身跟了上去,又改了称呼,“齐八爷,我信了你的邪。” 已经到对岸的人对她挑眉,都说了,他能掐会算,很靠谱的。 江鹤等人也顾不上说话,拔腿就跑,跑到对岸后,供台全部塌陷进水池中。 “后路被切断了...”薛候喃喃出声,刚刚江鹤还在说,怂了的可以回去。 现在好了,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齐铁嘴对这一幕早已经习惯,说出的又现实又凉薄,“都别看了,下墓不走回头路,想要活命就走下去。” 季兰芊莫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自己的这条路已经无法再选,只能跟随着九门一条路走到黑。 只希望,张大佛爷答应护着她是真的。 队伍进入下一个甬道之中,四周空洞能听到有水滴的声音,很规律,一滴一滴的。 手电筒的光照在四周,季兰芊感受到无尽的寒意,她的心脏开始发慌。 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那人还在朝江鹤说着,“这里的环境与你们进过的墓室相差较大,进去之后能拿什么不能拿什么,都得听我的。” 江鹤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再次保证,“放心吧八爷,我还没活够,肯定都听您的。” 而季兰芊的眸子盯着牵着的手上,不经意间的温柔,真的能让人记一辈子。 齐铁嘴又转头垂眸叮嘱她,声音不自觉放轻,“你也是,要听话,知道吗?” 像是温和的呢喃,在黑暗的环境中,就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 “好。” “嗯?这次这么好说话?真难得。”齐八爷调侃一句,她回答的太快了,像是没过大脑。 也确实没过脑子。 季兰芊面对这样的他,选择不带脑子。 她的抬眼对上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眼底的私欲开始暗流涌动。 得想个办法得到他。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此时,江鹤一不小心又和她对视一眼,他默默移开眼睛,心想,这小丫头的眼神是想把八爷给吃了吧。 季兰芊下一秒就往齐铁嘴身上倒。 就像是那个演戏的戏子,说虚就虚了。 “哎呦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江鹤明知故问。 齐铁嘴紧张兮兮的半抱着她,“兰兰,身上怎么这么凉?” 季兰芊放低声音,整个人都娇弱起来,“没事,可能是离主墓室太近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直到齐八爷给她把脉,江鹤才明白,她可能不是在演戏吧。 离因为前面甬道就到头了,面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石门。 石门之上雕刻着两只相对的叫丧鸟,整个工艺可以称之为鬼斧神工。 季兰芊握紧了八爷的手,压低了声音,“墓里有东西,我感受到了,是比小鬼更厉害的东西。” 后路已经断了,这将军墓的主墓室说什么也得进。 齐铁嘴小声安抚她。 “没关系,我就在你身边,什么小鬼都不怕,来一个我就收一个,来一双我就收一双,全把它们送回十八层地狱去。” 她轻笑出声,“你给我写张符吧,阴气入体太难受了,我不能拖累你们。” 太懂事了不好。 齐铁嘴无时无刻心疼她,现在才说出来阴气入体。 他让江鹤他们先看看石门是什么情况。 而他,将身上带的符纸能用的全往季兰芊身上放,还唠叨着,“你身上的纸人呢,让它出来护着你,整天偷懒可不行。” 小纸人默默从她衣领探出头,它想给自己证明一下,它其实一直在。 它要是说,她在装,齐铁嘴信不信? 不会信吧,毕竟,已经开始下意识就关心她了,习惯一旦养成,想改也改不了。 季兰芊在阴暗的环境中勾唇,一点也不似千金大小姐。 51:守墓阴兵 “八爷,这石门上是道家的八卦阵,这机关还是您先来试试吧。”江鹤川插嘴打断了那俩人。 特别是季兰芊,现在整个放飞自我,都快成钓鱼高手了。 齐铁嘴还在单纯的护着她。 这种场面江鹤看破也不能说破,而且他不看好这段感情。 那可是季司令的女儿,季霖在新华夏建立之后,就腹背受敌,他将势力逐渐转移,就是怕被上面盯上,如今又掺和到九门的事情中。 在江鹤看来,季霖就是典型的有权有势,但没攀附上更大的巨树,很容易被盯上,而且季霖本人还贪财受贿,一旦查起来,他倒台的速度会快到无法想象。 季兰芊很危险,若是出事齐铁嘴也救不了她。 她自己早就意识到了,她对季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更多的是压在心底的恨,生而不养,任由她在国外自生自灭。 后来又因为九门的事,想要和张大佛爷合作,又利用她打入九门内部。 现在好了,父女二人是命运共同体,季霖一旦出事,她也跑不了。 江鹤与季兰芊对视,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看透了,江鹤在道上混迹这么久,知道的东西很全面。 她微微眯眸,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季霖那个老东西不能把她也拉进地狱。 “都离远些。”齐铁嘴出言,他的手按在石门的八卦盘之上,将阴阳调转,就能打开石门。 石门之后就是真正的墓室,这种结构他从未见过,这还只是外围的墓室而已,他推测,里层还有一个完整的墓室,外面这个将军墓或许只是一个陪葬陵。 用一个十分完整的墓室作为陪葬陵,并不多见。 江鹤眼神示意身后的跟班离的远点,而他自己却站在齐八爷身旁,若是有变故,他一定会先救齐铁嘴。 季兰芊也是如此,甚至先一步拉开了齐铁嘴,自己双手将阴阳转动,语气很是轻松,“我来,书上的东西我学会了,实践一下。” 被突然推开的八爷,一个踉跄,目光都变了。 她这么大劲儿啊? 江鹤狐疑的看着这场面,不不不,不对,季兰芊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好像差了一条逻辑线。 她在努力融入九门。 那她对齐八爷是真感兴趣?还是假的? 看不透了,江鹤虚扶一把齐八爷,算了,自己都是局外人,这场戏怎么发展,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从这墓里安全出来才是重点。 眼瞧着阴阳转变,石门内部响起清脆的机关转动声音,厚重的石门像是老化了一样,咔咔作响。 季兰芊退后一步,石门露出一条缝隙,一双猩红的眼睛的跟着露了出来,她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抬手举枪,精准射击。 “嘭...” 三枪之后,一股子温热的血液喷了她一脸,石门后的东西还没看清就被热武器几枪干翻倒地。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江鹤身形迅速的冲进石门内,手握长刀一跃而起,迅速补刀。 那两人简直是配合默契。 齐铁嘴盯着她的脸,红色血液挂在白皙的脸上,给视觉一定的冲击感,而那小丫头半点都没在怕的,还在抬手擦脸。 这个时候齐铁嘴就在想,她在神庙底下是真的怕吗? 季兰芊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扭头看向齐铁嘴,语气十分的霸道,“给我擦擦脸,你愣着干什么?” 齐铁嘴恍惚了一下,若她在神庙底下是故意的,与黑瞎子和哑巴分道扬镳,目的是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江鹤看手底下的东西彻底死后,才招手让他们进来,“死透了,这东西四肢躯体像人,但是这脑袋就有点像野兽,这什么玩意?” 薛候第一个进来帮忙检查,手电照在地上死去的怪物身上,“老大,它这脑袋上好像是面具。” 江鹤手电光打在怪物的脑袋上,一层面具像是从人脸上长出来的,青面獠牙。 “不懂了吧,这叫守墓阴鬼。”齐铁嘴在后面出声,“一种特殊的处理方式,养在墓里是为了守护主墓室的主棺。” 石门彻底打开,还发出咚了一声,之后就自动开始关闭。 直到石门彻底关闭之后,还荡起一层灰尘。 季兰芊抬手挥了挥面前的尘土,手电往后方照,里面的空间太大了,还未看到后面的主棺位置。 忽而,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在这种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不是一个呼吸声,是很多。 四周冒出无数猩红的光。 季兰芊下意识就关了手电,压着即将颤抖的声音,对地上还在观察尸体的几人道,“鹤哥,你们都是专业的雇佣兵,一个打十个没问题吧?” 这问题问的,江鹤他们下斗都带装备了,腰间都别着枪呢,时代早就变了,准头好的,一个杀二十个都行。 齐铁嘴也意识到不对劲,他抬眸看到黑暗的墓室中密密麻麻的猩红。 他起身往后退,还感叹一声,“好一个镇国大将军啊。” 江鹤警惕的起身,“都把枪拿好了,它们若是过来就干,往头上打,数量太多,节约子弹。” 几人也是动作利索,立即就端起了枪,瞄准了周围。 季兰芊抬手将齐铁嘴护在身后,手中拿着枪,警戒着周围。 这哪里还是守墓阴鬼,这完全就是守墓阴兵。 齐铁嘴左右看了几眼,四周的石壁上都有完整的石壁画,上面画着墓主人的生平,镇国大将军,一剑立威。 死后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甘愿成为他的守墓阴兵。 这边生死一战即将打响。 而另一边。 黑瞎子和张起灵终于来到了墓室的外围,他们俩下斗玩似的,黑瞎子也是懒得动,就跟在张起灵身后纯捡漏。 “奇怪,进来这么久,没和他们任何一方碰上,这墓室里有这么大吗?”黑瞎子手电光打在甬道上。 甬道有一排蜡烛,他用火折子点燃之后,这条路亮堂多了。 张起灵淡淡出声,“两座山,连在了一起。” “什么意思?”黑爷求解释。 那人淡漠的将手电光扫在他脸上,黑爷抬手遮住刺眼的光。 52:邺恭王墓 “是墓室范围。” 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淡漠,黑爷偏偏从中听出几分嫌弃来。 两座山的范围可太大了,入口在峡谷的半山腰处,那里是最大的主墓室位置,而齐八爷只是单纯从左边进入了侧面的将军墓而已。 “我们刚接触到墓室,你就知道了墓室范围,这合理吗?”黑爷问他。 张起灵抬脚继续往前走,似乎不想回话,好像是嫌黑爷话太多,又笨。 黑爷喇叭一样跟上他继续问。 “你是怎么推测出来的,跟我说道说道。” “你是开天眼了?进墓里就知道范围,那可太神了。” 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手电筒照在甬道上方雕刻的纹路上,这上面是画,雕刻的小人十分抽象简单。 但也能看出大致内容,群臣向帝王行礼,帝王的名号还在上面雕刻着。 “上面,邺恭王。” 黑瞎子仰头往上看,还真有,他们俩这是走对了地方了,直进了君王的陵墓之中? “哎呀哑巴张,你还真是神了,我接的下一个活在南方,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们给雇主要两份钱,然后都放在我这,我给你存着哈。” 黑爷又自己说了一堆,一回头,那人已经继续往里面走了,“等等我啊。” 根据张起灵的推测,他们俩进入的也不是真正的邺恭王墓,这墓室的规格没有达到君王墓的标准。 临近甬道的尽头,一道阴风吹过,甬道中的蜡烛瞬间全部熄灭。 黑瞎子手电筒照了照他们身后,刚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这是要露面了? 黑爷和哑巴张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关掉了手电。 甬道中瞬间暗了下来,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并没有影响黑瞎子继续往里深入,出了甬道之后,两人摸黑找到一处适合埋伏的地点,等待着身后的东西出现。 忽而,甬道之中冒起一团绿色的火焰。 火焰慢慢移动出了甬道往四周查看,人就这样跟丢了? 忽而冷兵器划破空气,擦着绿色的火焰刀尖没入石壁,火焰灭掉,一瞬间响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黑瞎子手电筒放在下巴上打开了光,在黑暗的环境中发出怪声,还问对方,“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想下地狱是吗?” “啊!”对方惊呼一声,显然是被黑瞎子给吓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红色瓷瓶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起灵弯腰捡起钧瓷材质的红色瓷瓶,他见过这种东西,那个叫徐南山的后院就有不少。 齐家八爷也解释过,这是神垕独特养鬼的方式。 黑瞎子手电照在那人身上,“呦呦呦,这不是神垕的大祭司吗,你不是说雕像底下什么都没有,怎么还跟着我们一起下来了?” 徐瓮戴好眼镜起身,神态比之前的怂样阴狠多了,“你们既然已经发现了秘密,那就永远留在墓底陪葬吧。” “放狠话是吧?” 黑瞎子四下打量他,这丫的小身板,他一下就能把他的脖子拧下来。 张起灵淡漠的从石壁上把唐刀拔下来,十分顺手的甩给了黑瞎子,黑瞎子稳稳接住,刹那间就横在了徐瓮的脖颈上。 徐瓮都被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给搞懵了。 黑瞎子薄唇微勾,反手从包里拿绳子,嘴上道,“一个术士而已,碰上齐八爷还能对上两招,可惜,碰上我们哥俩,算你倒霉。” 徐瓮刚想动一下手指,他们术士靠的就是手指掐诀。 张起灵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肩膀,之后云淡风轻的把徐翁的胳膊给卸了。 听着徐瓮的惨叫,黑爷噗嗤笑出了声,以前怎么没发现张起灵这么聪明呢。 黑爷将徐瓮用绳子绑起来,还踹了一把对方的屁股,“你就替我们当探路狗和趟机关的人肉挡箭牌。” 徐瓮被他踹的差点趴地上,这下好了,作死了来。 黑瞎子这人从根都是顽劣的,他拽着绳子微微用力,“去,把石门打开。” 徐瓮不去,就立在那也不动,前面的门上有机关,若是冒然接触门就会被触发暗器攻击。 “脾气还挺倔的。”黑爷出声嘲讽。 徐瓮这家伙就是知道里面的路,他们做的脏事估计都在这后面,若是换了别人,徐瓮还有机会把人弄死。 可惜,跟着瞎子和哑巴,只能有这种待遇。 张起灵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弹在石门之上,石门上方突然露出几个小孔,射出无数锋利的暗器来。 黑瞎子拉了一把绳子,把徐瓮往后拽,撤离射击范围。 这好不容易有个宠物,可不能刚进来就被他玩死。 等待暗器全部射出,张起灵拿着唐刀上前,一把劈向机关,直接毁了。 徐瓮这下意识到自己跟踪了什么人,神庙底下的机关也是如此,根本就不是根据正确的开机关方式打开的,而是知道机关的位置后,直接用蛮力毁坏了。 黑瞎子似乎十分开心,笑的很张扬,“哑巴张,还是你靠谱,这害人的东西没必要存在,哎大祭司,你不想要护着里面的东西吗?一会儿这小哥就拿刀全给你劈成两半。” “你们敢?!”徐瓮气的脸都青了,胳膊还疼着,整个人的面部都有些扭曲。 “你看我敢不敢,继续走,给爷探路。” 黑瞎子又踹他一脚,继续往石门里进。 石门打开后,里面是个陪葬陵,周围堆着的瓶瓶罐罐很多,中央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石棺,被放在中央的四个角上。 石棺保存完整,一看就是没有被打开过。 神奇的是,里面的陪葬品也基本没有被动过。 黑爷纳闷了,问道,“你们不求财,那求的是什么?” 徐翁阴沉着脸不回话。 完全没找准自己的处境啊。 黑瞎子啧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抬手用力按在徐瓮被卸掉的肩膀上,徐瓮一阵惨叫,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唇瓣都在颤抖。 “求...求的信,信仰。”他颤抖着回话。 黑瞎子轻哼一声,阴森森的威胁道,“早说不就好了,那哑巴不爱说话,你若是也不回我的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 53:养奢比尸 徐瓮连连点头,一丝也不敢再反抗,他觉得这个戴墨镜的说的是真话。 因为对方一身亡命之徒的气息。 墨镜遮挡的眼睛之下,或许是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张起灵侧目看了黑瞎子一眼,随后将自己的帽檐往下压。 这陪葬陵里没有机关,可以说,这条路已经被前人走了一遍。 黑瞎子或许是嫌牵着人太麻烦,就把徐瓮绑在了柱子上,随后朝那最显眼的四个棺材走去。 俗话说,下斗不摸金,等于白来。 脚步声在空旷的陪葬陵中显得很突兀,一步步靠近中央的四具棺材,就愈发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黑爷手指骨节落在石棺上敲了两下,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开口,“让我瞧瞧,你们的信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徐瓮脸色更白了,声音都在发抖,“不能开!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不能开这四具石棺!” 这几声吼的黑爷更感兴趣了。 张起灵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耳朵靠近石棺,似乎是在听石棺里面的动静。 “不能开!里面是恶鬼,恶鬼会索命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神鸟也救不了我们...”徐瓮反抗不了,只能一直反对开棺,神神叨叨的说些这种鬼神论。 黑爷环胸瞥他一眼,丝毫不惧,还有心情继续吓唬他。 “怕什么,等会出事,先把你塞石棺喂粽子,给我和哑巴拖延逃跑的时间。” 这是什么话,徐瓮气的牙痒痒。 张起灵俯身许久,启唇道,“呼吸声。” 黑瞎子来了兴趣,也俯身下去听石棺中的动静。 通过厚重的石棺,好像真的有沉重的呼吸声,里面的东西是活的? 两人对视,张起灵拿起唐刀往石棺的缝隙中伸去,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徐瓮差点吓尿了,也不敢再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嚎了一嗓子,“别开!里面是神垕养了百年的奢比尸!” “什么尸?”黑瞎子回眸看向他。 “奢比尸,传说中的半神,兽身人面,对上它的眼睛就会被石化,这是当初老祖宗留下的,是为了让后人陷入绝境的时候使用。” “早说不就得了。”黑瞎子抬手摆了一下,“哑巴张,收刀。” 张起灵配合的收起唐刀,就抱在怀里,神情清冷的垂眸看着石棺。 不能亲眼看看里面的东西,他似乎有些遗憾。 黑瞎子脸上带笑的走近徐瓮,那是他套近乎专用的表情,还趁徐瓮没反应过来,把他被卸掉的胳膊给接上了。 那场面,徐瓮都想直接死算了,疼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黑瞎子还在十分和善的讲着,“都是为了神垕,我们何必兵刃相见,你讲讲这处墓室的来源,我就放了你。” “真的?”徐瓮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神情也变得胆怯多了。 “那当然了,黑爷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谎呢。” 徐瓮人还被绑着,被折腾的半死,但怕戴墨镜这个疯子真会开棺,他最后竟真的给他们讲述起来。 神垕一族来源于一个叫邺国的小国度,这个国家的国师死后与皇帝埋葬在同一个陵墓之内,国师姓徐,就是这神垕一族的老祖宗。 小国因为兵荒马乱被大国吞并之后,徐家一脉迁移,就在豫州扎根,他们依旧学着徐国师留下的东西,继续将这一脉发扬光大。 至于那个诅咒,徐瓮解释说,是老天降下的罪孽。 黑爷总结,这处是个国师墓,真正的皇陵还在最里面,这样一分析,这墓里的东西倒是合理起来。 此时,外面的打雷的声音越发的响,雨势也如同倾盆而下,冲刷着这一片山林,像是要洗干净这里所有的痕迹。 随着一道闪电劈开天空,将军墓中最后一声枪响落下。 季兰芊身上沾满了血渍,狼狈的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丢掉了手中的枪,朝齐铁嘴的方向冲了过去。 短刃出鞘,一道寒光落在齐铁嘴的眼中,那刀擦着他的发丝过去,直击他身后的守墓阴兵。一刀割破大动脉,血液如同喷泉,洒了他一身。 齐铁嘴抿唇,身上灰色的大褂瞬间被沾满了脏东西。 她利落的拔出短刃,见他也像自己这般狼狈,绯红的唇瓣一勾,这样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了。 江鹤带来的人只剩下两个,一个是薛候,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但身手很好,剩下的全都葬送在将军墓中。 每个人都杀红眼了,那些阴兵却还源源不断的从黑暗中出现。 “齐铁嘴,想办法。”她护在他身前,阻挡了那些阴兵的攻击,手臂上的伤痕坦露着,十分刺眼。 八爷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阴兵数量太多了,他们根本就杀不完,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阴兵让路? “他奶奶的,这将军是想让我们也留下给他守墓是吧?”江鹤一个翻滚躲在柱子后,暂时喘口气,身上被抓的到处都是伤痕,但也没挡住他一身的戾气。 “靠,不如直接把将军放出来,看他还能不能号令三军!” 薛候从裤腰带里抠出一枚手榴弹来,意志坚定的大不了就死在这了。 号令三军? 齐铁嘴忽然看向石壁上的画,将军的剑,画的是如此锋利,带着威压,一剑立威。 他想到了。 “剑,这柄将军用过的剑。”八爷喊出声。 季兰芊反应迅速,将他推给江鹤护着,随后对薛候道,“二猴哥,朝四十五度方向丢,手别抖,给我开条路来。” 那把剑,就在里面棺材旁边的架子上。 埋头冲过去,还有一线生机。 江鹤一脚踹开阴兵,护着八爷,一嗓子嚎道,“大青,去给季大小姐开路。” 那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点头,瞬间朝季兰芊的方向而去,手握成拳,力气之大,一拳就能砸烂阴兵的脑袋。 手榴弹落地三秒。 齐铁嘴心脏猛缩,被她的行动吓的差点晕过去,他惊呼出声,“季兰芊!” 只见她压低重心,直接膝盖落地从地上滑了过去。 手榴弹爆破后尘土飞扬,看不清后面的人到底如何。 54:泼天富贵 不多时。 季兰芊手握长剑而立,那剑身漆黑,剑柄暗红,上面挂着一条红色的丝带,沉重又张扬。 她按捺心底的恐惧,声色坚定而霸道,“手握墨麒麟者,万军俯首称臣。” 一瞬之间,那些守墓阴兵动作都停下了,朝她的方向单膝跪地,而后,行大礼。 江鹤这才松了一口气,拉上腿软的八爷往将军的棺椁处走去。 薛候和大青也跟着过去,这场恶战彻底结束,活着的只有他们五人,除了被护着的八爷,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彩。 季兰芊手握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一方面是这剑太重,另一方面是她的手臂上的伤,还在顺着手腕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不敢松手,就怕这群阴兵会再次朝他们攻击。 “找路,快点。”她开口催促他们。 齐铁嘴才有了几分力气,就拿纱布给她的手腕缠住,朝江鹤道,“开棺,这四周没有路,只有开棺才有一线生机。” 江鹤点头,和二猴大青三人试图打开石棺。 季兰芊垂眸看着给自己包扎的人,眉眼温和低声开口,“心疼对吗?都是为了救你伤的。” 这话简直让本就自责的八爷更自责了,她挡在自己面前时,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甚至有个念头在心里,他护不了她,为什么,齐家的人只能算命起卦? “抱歉,我不该让你跟着我来豫州,九门之中属我最没用了。”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只是有些别样的沉重。 是啊,九门之中佛爷的军阀为首,其次二爷的身手最利落,黑背老六游荡江湖,陈皮阿四更不用提,他师承二爷,能抗能打。 就连都是女儿家的霍家,每个都是难得的武术高手。 在他们这群人中,最没有亮点且声音最小的就是齐铁嘴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除了身手差了点,倒是也没什么缺点。”她嘴角浅浅露出一个弧度。 齐家的八爷,脑子转的快,算命起卦的本事也已经做到了极致,人总得有个小缺点。 八爷抬眸对上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被大小姐嫌弃了。 后面江鹤他们推开了棺盖,里面的尸体保存完好,除了皮肤苍白,根本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八爷,这尸体到底是什么技术保存的?”江鹤下过不少斗,也见过死了几百年的干尸,像这种千年不腐的技术,倒是第一次见。 季兰芊扭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开了眼了,若不是知道有这群守墓阴兵守着,她还以为是刚死不久的。 齐铁嘴上前查看,手伸进去捏住了尸体的下颚,口中一块玉就露了出来,形状似像夏季树上的蝉。 “玉蝉,好东西,我很久没有见过了,都说,死后口中含蝉,可以得道成仙。” “这得多少钱?”江鹤。 “就这个小玩意拿到北平的新月饭店去拍卖,至少,这个数。”齐铁嘴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 “不懂行,至少五亿,你江家倾家荡产能到手一个。” 齐铁嘴这话一出,任谁都盯着这玉蝉看。 能拿出这一个出来,就是咸鱼翻身的利器。 简直是跨越阶级,从底层农民阶级,一跃进入豪门的敲门砖。 四个大男人都细细盯着尸首的嘴看。 季兰芊在一旁幽幽出声,“想要就拿,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我快撑不住了!” 齐铁嘴目光看向江鹤,“取吧,还愣着干什么。” 江鹤指着自己,有些诧异,“我?” 跟着九门下斗,按照规矩里面的大货,都属于九门所有,霸王条款,不允许有任何异议。 江鹤哪里知道齐家八爷这么大方的就让给他了。 五个亿!!这泼天的富贵,也轮到他江家了?! 既然这样,江鹤自然也不客气,他下手稳准狠的将尸首的下颚卸掉,那块玉蝉就直接露出来。 将玉蝉拿出之后,将军的尸体瞬间成为一具干尸。 齐铁嘴倒是觉得江鹤这人能处,他做事稳守规矩,也配得上拿墓里的东西。 “拿好了,据说乾隆帝死后口中便含着一个玉蝉,价值或许不止那个数。”八爷补充着,顺便让他们把干尸抬出去。 江鹤赶紧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然后随身携带。 薛候还悄悄靠近江鹤,小声说,“老大,这八爷可真大方。” 确实,若是换了九门的狗五爷,他们肯定没得分。 江鹤眸光扫过阴兵手底下死的几个兄弟,叹了一口气。 也算是他们应得的吧。 干尸抬出来之后,底部是一块压棺石,大青和薛候帮着抬了出去,底部露出一个洞口来。 齐铁嘴手中拿着罗盘查看,“没错了,这底下通往另一处,很可能就是这座墓室真正的墓主人。” 看着他们还在磨蹭,季兰芊彻底没了力气,她将手中的剑一丢,几步上前按着棺沿翻身就跳了下去。 这动作利落的不敢想象。 那群阴兵刹那间就重新站了起来。 八爷还想说句什么的时候。 江鹤推了八爷一把,人直接就跌了下去。 还能听到八爷的一声哀嚎,“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啊,简直是野蛮人。” 随后江鹤,薛候和大青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落之后,季兰芊稳住身形,打开手电先观察四周的环境,是个甬道。 身旁有人落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我的老腰啊,你们都能站稳能不能帮一把我,这趟跟着你们也是遭了老罪了。”八爷絮叨着吐槽。 季兰芊弯腰扶他一把,嘴里道,“那底下的甬道不会就是个排水渠吧。” 手电的光照在甬道中,里面的水不浅,至少要到膝盖处。 齐铁嘴站稳去看,倒是丝毫不慌不忙。 “现在外面正在下暴雨,有积水很正常。” 五人就在原地休整一下,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随后包裹着小腿蹚着水继续深入甬道。 半路上季兰芊甩了甩有些酸的胳膊,第一次遇见这么刺激的墓室,她现在才缓过来神。 55:幽冥鬼树 精神气有些疲惫,她就干脆扯着齐铁嘴的胳膊,半挂在他身上,让他拖着走。 八爷除了身子有些微僵,倒也没什么大反应。 江鹤走在最前面,甬道中的水不深,只到膝盖处,水质很浑浊,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八爷心思细腻,在这空旷的甬道中,声音温和沉稳,“江家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这种倒斗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的好,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你起了一卦,生意转移之后,江家会顺风顺水的。” 江鹤很是意外,对齐铁嘴的提醒也听在心里,语气也越发的尊敬,“八爷,多谢提醒了。” 齐铁嘴微微颔首。 第一次见面就起卦是不礼貌的,但是八爷习惯了,这样才能知晓对方能否与自己合作的能力。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殊不知,江鹤出去之后跻身入豪门,并迅速占有一席之地,江家的事业在黑白两道通吃,江家后三代依旧和九门合作密切。 当然,这是后话。 越往前走甬道中的水就越浅,四周的排水渠将水冲向暗处。 大约十分钟之后,甬道已经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处悬崖,中央有连接,连接之处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 手电的光打在上面,树木长得郁郁葱葱,连接的岩石之下就是树木巨大的树根,盘根错节的树根往悬崖下伸去。 “树木在这种环境竟然能长这么大,它是从哪里汲取的营养?”薛候诧异出声。 悬崖底下深不见底,简直就是奇观。 季兰芊身上猛的一个激灵,眸子盯着这棵巨树,太大了,比她见过的都要庞大,至少要长个几百上千年,树根密密麻麻的往悬崖下延伸,像是活的。 “外界下雨时应该有排水渠给它供给水分。”齐铁嘴分析道。 江鹤翻找背包,往下方丢了一颗照明弹,众人这才看清,悬崖底下不算太高,或许有百米,那巨大的树根一直蔓延到底部。 “有水就能活?”季兰芊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她的这个招阴的体质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也不一定,说不定它已经扎根在悬崖下的土地中汲取营养。”八爷。 这话放在这里暂时算是合理的。 此时。 悬崖下方。 突然亮如白昼的光,让刚出甬道的人不由抬手遮住了眼。 “什么情况?悬崖上面有人在探路,哪方的人啊,连这种军用的照明弹都有,真壕。”黑瞎子说着又踹了一脚走在前面的徐瓮。 徐瓮胳膊被接上了,绳子也不绑着了,他已经彻底不敢再作妖,“黑爷,再踹我就死了。” “死就死了,全球几亿人,又不差你一个。” 好生冷漠的人话。 照明弹的光弱下去他们才勉强能睁开眼,面前是像树根的东西,盘根错节的深入一个大坑之中。 黑瞎子抬脚过去查看,大坑中尽是堆着的白骨,树根插入头骨之中汲取营养,他顺着树根往上看,那该是一棵怎样的巨树? 完全不敢想。 张起灵将唐刀拔出,警惕的看着前方的景象。 是个死人坑。 照明弹彻底熄灭。 徐瓮颤颤巍巍的发言,“我早就说过,走错路了。” 徐瓮进入国师墓的主墓室朝拜后,就会原路返回。 今天走的这条路他都是第一次见,这墓室竟然还可以深入。 “这是什么树,能这么疯狂生长?”黑瞎子蹲在坑边上拿着手电查看。 “幽冥鬼树,传说中生长的地狱中的巨树,作恶死去的灵魂就会被喂给它作为养料,这里的树应该是后世复刻的。”徐瓮推了推眼镜,不自觉的就想后退,这里阴气太重了。 或许是当年邺国内发生了屠城的大事,才能堆这么多尸骨在坑里。 黑瞎子起身双手挡住嘴,朝上面大声喊,“喂,夹喇嘛走吗?” 回声回荡在这悬崖之间。 上方已经走到树底下的队伍停下脚步。 季兰芊准确接受到信号,“是黑爷。” “走过树下再回话。”齐铁嘴说着,让他们赶紧走过去,毕竟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季兰芊点头,手电往下照着晃了两下,算是给黑瞎子一个信号,刚一回头,就和一个倒吊着的鬼脸对上。 那张鬼脸是扭曲的,邪恶的,嘴角咧到耳朵根处,露着一口锋利的牙齿。 完了,恶鬼被唤醒了。 齐铁嘴一张符箓丢了过去,拉着季兰芊就跑。 嘴里还喊着,“鬼树养恶灵,哎呀我去,传说都是真的!” 季兰芊被一只恶鬼扯住了手臂,整个人瞬间就被三只恶鬼拉着往上拽。 齐铁嘴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慌乱的出声,“别怕,别怕,我抓住你了。”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再度遇上恶鬼,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她脚上用力踹后面的东西,那些恶鬼就像是一摊烂泥,丝毫不能被撼动。 她皱着眉骂,“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江鹤手中握着一把尼泊尔军刀,上去就砍,刀刃砍在恶鬼身上竟没有作用。 齐铁嘴朝他道,“你拉住季兰芊,让我来。” “行。” 江鹤和薛候拉住季兰芊的手腕。 齐铁嘴食指和中指合十放在眉间,嘴里念着复杂的咒语,之后挥出一把朱砂,那些恶鬼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松开了季兰芊。 接着,八爷将身上带着的一把小桃木剑丢给一旁的大青,“用这个开路,先从树底下过去。” “好。” 大青个子高,是他们之中身手最好的一个,他接住的小桃木剑像是一把小孩的玩具,但好在是开了光,用来斩鬼刚刚好。 底部。 黑瞎子明明看到了回应的信号,但是上面好像突然有点热闹,还没来得及思考。 徐瓮惊恐的指着大坑里的白骨,“它们动了,动了!” 黑瞎子垂眸往下看,一脚将爬上来的白骨踹了下去,语气平稳道,“这里没路,顺着这些树根往上爬。” 话刚落下,就看到张起灵的身影一跃抓住树根,往上荡起来,爬的飞快。 黑爷叹为观止,这哑巴张,身手好了不起啊? 56:恶鬼退散 他侧目看向徐瓮,声音冷漠,“想活着就拼命往上爬。” “我爬,我要活着!活着出去。” 徐瓮想活着的心战胜了恐惧,上前就拉着树根往上爬。 黑瞎子按按手指关节,歪了歪脖子,自觉垫后,将试图爬出来的白骨重新踹下死人坑。 此时上方也不安宁,恶鬼比那些阴兵更加难缠,齐铁嘴一股脑将手中的符纸全部往上一抛,就像是撒钱一般,瞬间刷刷往下落。 季兰芊就躲多看了一眼,就被一股子力道撞了出去,脚步在地上差点擦出火花,才勉强在悬崖边上停下。 “兰兰,没事吧?”齐铁嘴自顾不暇,还一直盯着她这边的动静。 “没事。” 她一边回应一边想压低重心远离边沿。 可下一秒却和恶鬼对上,被直接撞了下去。 齐铁嘴直接朝崖边扑了过去,却捞了个空。 这一秒,他真的害怕了,和季兰芊的身份无关。 他好像在怕她真的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怕看不见她装作嚣张的笑脸。 怕她命运多舛,最后却在十八岁时死在这冰冷的墓里。 那这老天对她也太不公平。 失重感瞬间袭来,季兰芊本能的去抓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直到底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抓住了她的手。 看清来人后,她后怕的倒吸了一口气,“哑巴,还是你靠谱,比黑瞎子那家伙靠谱多了。” “好好好,哥就来迟了一步,就这么在背后编排我?”黑爷阴阳怪气的在后面开口。 让正主听了个正着,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还告诉瞎子,“下次可得比哑巴快点。” 她懂什么? 黑爷轻哼一声,他那是为了在后排保证队友的安全。 张起灵帮她稳住身子,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接几下爬上了悬崖。 齐八爷见底下是他们上来,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还好,她没事。 只见,那身穿黑色外套戴着帽子的小哥从背后抽出一把唐刀,摘掉手套在手心划了一刀。 将血液沾染在刀刃之后,挥刀之时,竟能将恶鬼直接劈成两半。 猩红的血液滴在地上,像是绽开的彼岸之花,连那恶鬼都开始后退。 好诡异的场面。 江鹤停下去看突然出现的少年,一刀而已,就让恶鬼都露出惧怕的动作。 这人什么来头? 不过有这少年的出手,倒是扭转了局面,至少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 齐铁嘴在临走前,手指之间夹着符纸,丢在了鬼树上,幽蓝色的火焰席卷着鬼树,将恶鬼吞噬其中,离很远还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怎么跟着?”季兰芊发现多出一个神垕的大祭司,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上次他不是还义正言辞的说神垕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徐瓮尴尬一笑,他能说自己跟踪错了人,后来被戴墨镜的给揍怕了,不敢反抗吗? 黑爷解释道。 “说来话长,他以为我们是要找神垕的老祖宗,才跟踪我们,从神庙底下进入,通往的是个国师墓,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是个镇国大将军墓。”季兰芊。 “那看来我们猜的没错,国师墓里有些许关于这个小国的历史,这里是邺恭王墓,千年前战乱时邺国被大国吞并,这场战争比我们想象的要残忍,这巨树底下是个死人坑,或许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了墓底。”黑瞎子。 这个信息落入齐八爷耳中就是两个字,屠城。 他们过了这处悬崖之后,就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墓道,这里面的规格全然不同,石壁之上,是皇帝才能雕刻的龙纹。 黑瞎子大致将邺国的历史推测出来。 当初邺国灭国之后,这处没有修建好的皇陵被敌方发现,这棵幽冥鬼树就是他们的手笔,入侵国度,杀人种树。 之后为了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就大发善心将皇陵修缮完整,这里的两个大的侧墓室主要是葬皇室成员,但他们偏偏把大将军和国师葬在此处,中央的皇陵中,应当就是邺国的皇帝了。 “那这又和神垕的诅咒有什么关系?”季兰芊不明白。 被屠城之后徐国师一脉全都受到了不明的诅咒,上百年来,族人只能活到四十岁。 “这或许进入真正的邺恭王墓就会知晓,或许其中有什么转机,神垕被诅咒的符号是叫丧鸟,刚刚的巨树上也有雕刻的纹路,徐南山说的没错,答案就在这个墓底之中。”齐铁嘴这时突然话锋一转,“说到徐南山,你们有没有遇到他?” 季兰芊也看过去。 黑瞎子摇头,“没有,这边的国师墓里很安全,早就被神垕当成祭祀的场地了,他们每年祭祖都在里面。” 江鹤听完他们的话,接了句,“徐老板不会是已经进入皇陵了吧?” 齐八爷顿住,这是极有可能的。 根据当初徐南山的说辞,墓底的规格和摆件,将军墓和国师墓里都没有出现。 他说的那处狭窄过不去人,只能用纸人探路的地方,或许就在前方的邺恭王墓之中。 徐南山从一开始就进对了地方,运气还真是好。 进入皇陵的通道之后,里面的路显然四通八达起来,可见当初修建陵墓的工匠是有多么的用心。 大家进来这么久,是真的都累了,这条通道很长,也不知道要走多久,队伍就暂时停下休整。 季兰芊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在往外渗透着。 黑瞎子脸色很差,亲自给她重新包扎。 她小声讲述着从守墓阴兵手中死里逃生的画面,每一处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够了。”黑瞎子压着声音出声,“这与我们一开始商量的不同,这太危险了。” 四周他们都闭着眼睛休息,季兰芊扫了一圈,看到齐铁嘴双手抱着他自己的腿,埋着头,或许也睡了。 她小声的回答黑爷,“可当初这个决策我也参与且同意了,不管过程如何,至少这个结果还是好的。” 当初进入墓室之前,为了避免张起灵和齐铁嘴接触,他们就商量着,让她装不舒服骗走齐八爷,只留黑瞎子和张起灵单独下去。 57:第三方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齐铁嘴离开神庙之后,为了赶进度尽快解决问题回长砂,就带着本该接应的江鹤从侧面进了墓室。 这阴差阳错的,他们最终才在这里会面。 结果是好的? 黑瞎子眸子扫向闭眼抱着刀的张起灵,又将目光移到了齐铁嘴身上。 而后,低声在季兰芊耳边道,“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带着哑巴张立刻离开去国外,你继续跟着齐八爷,留在豫州也好回长砂也罢,但千万要死死否认,你根本不认识跟着我的哑巴张。” 她抬眸看向黑瞎子,也放轻声音,“齐铁嘴认出来了?” “暂时没有,但他迟早会反应过来,刚刚哑巴张为了救我们放的血,很特殊,怕他会后知后觉的怀疑,到时你一定要否认一切。” 她乖乖点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一旦齐八爷反应过来,她肯定又要被佛爷叫过去问话,不过她毕竟是季司令的女儿,他们想追究也得看看她的身份。 说完这个,季兰芊就往里走走,去解决私人问题。 黑瞎子还不忘叮嘱她,“别走太远。” 季兰芊给他比个收到的手势。 从这个墓道中往里面走,有一块空旷的山洞,里面基本没有被动过,还有一些钟乳石,颜色鲜亮。 解决完问题,她拿着帕子边擦手边往队伍休息的地方走,四周很安静,想必是都睡着了。 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手指纤细白皙,骨节处泛着淡粉了,那人身上的灰大褂被血色浸染,黑发下的眼睛有些发亮,唇瓣绯红,狼狈又不失美感。 齐铁嘴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目光往四周查看。 她眸色微深,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动作。 直到,齐铁嘴突然收回手,像是被她吓到一般,手心有些发烫,手指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舌尖舔了舔唇瓣,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他脸上爬上可疑的红晕了,眼神示意她往里面走,他有话要讲。 季兰芊歪头看了看在不远处的张起灵,好像是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二人到一处不会吵到别人的地方。 “那个新来的哑巴,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刚刚起了一卦,却什么也算不出来。”齐八爷将手背在身后,就像是居高临下的询问她。 她个子并不高,只等他的肩膀而已。 她环胸倚着石壁,“你这是在质问我?” 怎么就质问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这不是质问,只能说是友好的交流。”他声音一放轻就有些低磁,对声控来说,可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季兰芊眸子打量着他,脖间露出的皮肤白皙,喉结上下滚动之间,他又说,“不说算了。” 眼看着他转身要走,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齐八爷回眸,因为光线太暗,模样更是惊艳。 她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出言询问他,“你信我吗?” 他回应,“信。” “我不认识哑巴。”她的眼神很是坚定。 在齐八爷看来,她这种眼神告诉自己,她好像真的不认识哑巴。 想来,这哑巴是黑瞎子带过来的,她不认识也正常。 但总觉得有什么漏洞。 奈何她眼神真诚,齐铁嘴郑重点头,“行,我信。” 季兰芊嘴角微勾,信就好。 暂时信就够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两人回去之后休息了一会儿,队伍就继续往里面深入。 这处的皇陵与其他不同,里面有很多空着的小墓室,根据齐八爷的推测,这里面是放置陪葬品的,当时的战争应该已经被另一个国家给搬空了。 季兰芊还说有些可惜。 毕竟她小姨林烟为这处墓室挖掘了半年,最后若是知道没什么考古价值,定是要气死。 “嘭...” “轰...” 前方发生巨响,墓室都跟着颤动。 齐铁嘴瞬间望向江鹤,“你的货?” 江鹤也纳闷,“这种型号的炸药,我们这次来根本就没带,徐老板提前讲过,墓室里面的结构环环相扣,怕会引起坍塌。” 徐南山说的确实没错,外面的考古队也不会用威力这么强的炸药,这会影响他们的考古工程。 也就是说,有第三方人出现在了墓室之中。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有些棘手,这动静太大了。” “现在外面在下大暴雨,考古队应该已经下山,这里面的动静会被暴雨掩埋,刚刚在将军墓中我们的装备已经消耗殆尽,第三方人的手中明显装备比我们多,都小心些,先找到他们的位置,见机行动。”齐铁嘴。 大致商量了一下,瞎子和哑巴带着徐瓮,三人一起先进去探路。 剩下的,大青和薛候也紧跟其后去找路。 江鹤负责带着八爷和大小姐在后面跟着。 这边。 邺恭王墓的主墓室之中。 胡玉芝已经昏了过去,被绑在柱子上。 她的旁边是倒地的徐南山,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还在不断的流血,唇色发白,黑眸死死盯着面前的那伙突然闯进来的人。 身上都带着枪支弹药,装备充足。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说着一口豫州话,是当地的土夫子。 “你还敢骗俺们?去,再给他点颜色瞧瞧!”为首的男人显然是十分不满,炸药爆炸后,根本就没有出现徐南山所说的,隐藏的密室。 几个小弟朝徐南山围过来,完全不顾人的死活,下脚就踹。 徐南山手臂挡着脑袋,腹部挨了一脚,嘴角流出血液。 看着差不多了,男人蹲下去看徐南山死没死,嘴里还道。 “别怪我们,豫州都穷成了这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不能将这里面的东西上交,我们也会死的。” 徐南山嘴里一股子血腥气,他吐了一口血之后,还有力气嘲讽的轻笑一声,“我不是来倒斗的。” 男人起身,表情阴鸷,“不是倒斗的你他娘进这里?说,这里面的宝贝都被你藏哪儿去了?” “我说了很多遍,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陪葬品,当初邺国被屠城后,宝贝也全被敌国搬走了...” 徐南山声音越发的弱,失血过多的感觉让他觉得离死不远了。 58:黄雀在后 男人一脚踩在他还在流血的手臂上,声音阴狠,“少他娘的给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是没有陪葬品,主墓室的棺材又在哪?这可是一国之君的棺椁,棺椁里肯定有宝贝!” 徐南山咬紧了牙关,胳膊要废了,这样下去就算是没被这群人打死,也得失血过多而亡。 柱子上的胡玉芝幽幽转醒,他们这一路很顺利,甚至找到了狭窄的墓道,纸人从墓道之后运送出一颗珠子,他们还没参透珠子的用法,踏入主墓室就被这群人给挟持了。 最诡异的是邺恭王死后,主墓室没有棺也没有陪葬品。 徐南山猜测可能里面会有密室,这伙土夫子说炸就炸,但尘埃落定之后,后面的石壁没有被撼动半分。 胡玉芝脑子里混乱的快炸掉了,耳鸣声让她无法思考,撑着全身的力气出声,“主棺的位置,在下面。” 听到这道声音,男人松开了脚,朝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女走去。 “你说什么?”男人靠近她再次询问一遍。 “主棺。”她咬着牙抬眸,“在龙柱石台的下面。” 男人朝身后的几人招手,好似很满意的她的话,立即就吩咐着,“好,龙柱石台下面,去拿炸药炸开。” 刚刚进来时,胡玉芝被人在脑袋上挥了一棍,现在她的意识有些混乱,正在重新整理思绪,耳后的血已经开始凝固,这群土夫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怎么对她下手。 她将目光看向地上的徐南山,被折磨的十分狼狈。 徐南山看向她,捂住心口,差一点,他就能找到根源,解除困扰神垕一族百年的诅咒。 他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真是造化弄人。 不远处黑暗的墓道之中。 黑瞎子贴着石壁立着,抬手点人,嘴里小声念叨着,“五,六,七,八个。” 随后,他对张起灵比个手势,意思是一人解决一半。 后面徐瓮见到浑身是血的同族,也有些怒气,他申请干掉一个。 黑瞎子嫌弃的打量他的身板,朝他摆手,不让他参与。 这时,大青和薛候也找到了这里,他们从另外一个墓道出现,成功与黑瞎子接头。 那群土夫子手里还有枪,这突然冲出来肯定不行,趁着那群人还在安装炸药,黑瞎子拿着石子朝胡玉芝丢了过去。 胡玉芝感受到动静,扭头看向他们的方向,目光交错之间,她朝那伙人耿直道,“大哥们,让我抽口烟,来瘾了,不抽会死。” 徐南山看向她,眸色暗沉。 为首的男人不耐烦的回头瞪她一眼,“你一个小妮子抽什么烟,憋着。” “只有我知道主墓室的棺怎么开,我给你们提供思路,抽口烟不过分吧?” 男人让一旁的小弟过去让她抽。 胡玉芝眸子往下看示意对方,“我的烟斗,点上。” 那小弟也没什么心眼,还准备拿宝贝发财呢,他将她的烟斗放在她唇边,给点上。 直到冒出缕缕青烟,胡玉芝的面容在烟雾之后,眼角似狐狸一般蛊惑着对方,那人瞬间眼睛就发直了,眼神逐渐涣散,彻底失去自我意识。 他将捆着胡玉芝的绳子悄悄解开,之后就往黑瞎子的方向去。 那为首的男人余光还看了一眼,嘴里骂道,“小谷,你他娘这个时候还上什么茅厕,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骂完之后就继续指挥他们安装炸药,而那个叫小谷的进入墓道之后,就被一掌砍晕,之后将全身的装备都被黑爷挑了一遍。 黑瞎子拿着缴获的两把枪,看向张起灵,想着要给他一把玩玩。 但对方冷淡的摇摇头,他有唐刀,不需要枪。 黑爷这下简单了,直接抛给另一个墓道口的薛候。 几人互相对视,黑爷手一挥,直接上。 黑瞎子一步步靠近,那为首的男人还以为是去厕所的小谷回来了。 直到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需要帮忙吗?” 那几人回头,立马就想掏枪,黑瞎子一个鞭腿上去,直接将人鞭倒在地,随后一枪打在对方的腿上,随后枪口就对上了男人的脑袋。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大声质问。 黑爷撩了一个头发,自恋的嘚瑟,“当然是黄雀在后的获胜者。” 另一边的几人运气就更不好了,还没看清人,就被叠罗汉一样被甩飞出去,同时还有一个一身黑色的少年将他们的口袋中的枪全都抢了,手速极快。 局势一分钟就被逆转,黑瞎子给他们几人全都绑在了柱子上,装备全部上缴,胡玉芝翻找着药物给徐南山包扎。 齐八爷到的时候,可把他吓坏了,赶紧上前给徐南山把脉,“你丫的可别死在墓里!” 徐南山苍白的脸上连一个勉强的表情也做不出来,身上的伤太多了,根本就数不清。 他将护在心口的珠子交给齐铁嘴,“一定要...解除...神垕的诅咒。” “还想着神垕呢?三年前我不同意与你下斗,就是害怕会见到这一幕。”齐铁嘴拿着满身鲜血的珠子,脸色很不好。 三年前他见到徐南山开始,就知道豫州这一趟不能下。 三年后下斗,他以为已经准备的万全,却还是有这样的场面发生。 齐铁嘴明明将那条路推测的十分完整,却还是死局。 死局不能破,算到却不能逆转,这让八爷心中沉重太多。 徐南山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说话,哪怕是他已经猜到齐铁嘴的卦,自己十有八九会死在这个墓里。 季兰芊给胡玉芝整理伤口,她脑袋上挨的那一棍,出了不少血。 黑瞎子将那群傻子放的炸药拿开,让张起灵启动龙柱石台的机关。 机关扭动之后,石台底下一个石棺缓缓升起,上面雕刻着龙纹。 “这就是邺恭王的棺椁了吧。”江鹤说着,指挥几人开棺。 黑瞎子手电照了一圈,“看这龙纹石棺的规格,倒是符合身份,打开看看。” 他们一起开棺。 棺材打开一个缝隙之后。 江鹤第一个看到的棺椁里面的情景,他十分震惊的出声。 “石棺是空的!” 59:邺国祭坛 几人立即聚过去查看,龙纹石棺里面放着一件龙袍,龙袍因为材质的问题保存完好。 但除去这龙袍其余什么都没有,空棺。 齐铁嘴闭了闭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和没由来的悲悯。 邺恭王最终连个下葬的棺椁都没有吗? 徐南山身上的血止住了,他撑着起身,眸子看着石台,“这里不是终点,终点是一个祭坛。” 胡玉芝抬手扶着他,替他发言。 “没错,我们进来时看到了一些邺国用来记录的文字,文字大致记录了后期的历史,邺国灭亡之后国师并没有死,是他亲自给皇帝下的葬。” “后来呢?”季兰芊询问他们。 所有的故事讲到这里,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将所有的故事连起来。 徐国师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他死后反而神垕一族受到了百年的诅咒? 胡玉芝摇头,“剩余的没有答案,只有一个祭坛的图画,根据记载,一个被龙柱围绕,有石龙的守护之地,就是邺国祭坛。” 可这里已经是最后一站,邺国的主墓室。 黑瞎子在原地踩了几下,接着又换了一个地方,“徐老板还真是运气极好,说中了,这底下多半是个空的,还有一层空间。” 张起灵被碎发遮住的眸子微亮,他手持唐刀,抬起下颚往上看,主棺的上方被修建成圆形,雕刻的双龙戏珠栩栩如生。 黑爷目光也跟着往上看,“瞧瞧,这不就找着了。” 江鹤还在一旁称赞,“哥们,你们俩这个人能力也太强了,就是为下斗而生的吧。” 黑爷瞥他一眼,说的什么话,听起来不像是夸人的。 此时,齐铁嘴的目光落在了张起灵身上,他抬起头的动作露出了下颚线,在黑暗之中,有些莫名的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 季兰芊看着齐铁嘴的方向,唇角微压。 这微妙的场景谁都没有在意。 这时张起灵踩着石棺借力而起,身影敏捷的在一旁突出的结构上落脚,之后反身抽刀就朝中央的双龙戏珠劈了过去。 那一刀,劈碎了中央突出的珠子。 只见,下方立即响起动静了,整个石台除去中央的棺椁,全都缩了回去,露出了底部的结构。 黑瞎子连连退步,差点就掉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季兰芊,对他们道,“拿绳子下去,徐老板要不就留在上面等着?” 徐南山摆手拒绝,“不行,我得下去,底下的答案我要亲眼看到。” 齐铁嘴也想劝劝,但徐南山根本不听,这底下是他执着三年的答案,关乎着整个神垕,他必须要下去。 众人陆续下去,轮到齐八爷时,上方只留下了三个人,一个季兰芊,一个黑瞎子,一个江鹤。 八爷下去之前还关心季兰芊,“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 她露出一个笑脸,“好,你快下去吧。” 八爷点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去,嘴里还喊着下面的人接住他。 看不到人之后,黑瞎子扭头看向柱子上绑着的几个土夫子,“他们怎么解决?” “杀了,一个不留。”季兰芊收敛唇角的笑意,将装的那点天真浪漫消耗殆尽,朝江鹤道,“麻烦鹤哥把尸体处理干净,别让齐铁嘴看见。” 黑爷嘴角微抽,有些无语,还敲了敲她的脑袋,“死丫头,一口一个齐铁嘴,魂被他勾走了?” 她绑好腰间的辅助绳,眼睛一眯,“魂还在呢。” 说着,她人已经缓缓往下走。 黑瞎子自然而然的递给江鹤一把刀。 江鹤拿在手中掂了掂,又多问一句,“真杀了?” 这群人就是当地普通的土夫子,全在墓里切了,在外人看来有些残忍了。 黑瞎子一步步朝柱子上的人走去,“得杀啊,首先他们对徐老板下了死手,其次,他们看见了我们的脸,出去若是乱说,也是个大麻烦。” 江鹤这倒是认同了。 怎么说这墓底也是国家考古队正儿八经的工作,这群土夫子到时把他们供出来,确实麻烦。 柱子上的几人意识到惹错了人,哭爹喊娘的求放过。 黑瞎子恍若未闻,多补了几刀之后确定全部都死亡。 就与江鹤一同将尸体拖进墓道内部一个空旷的天然山洞之中,这山洞往里是个幽潭,尸体扔进去之后迅速沉了下去。 毫无痕迹。 之后,两人才顺着绳子下去。 下去之后齐铁嘴还很好奇的问他们,“在上面耽搁这么久,你们俩干嘛呢?” 季兰芊警告似的看向他们二人。 可不能乱说话。 黑瞎子嘴角一勾,一身痞气,“那群土夫子太吵,季大小姐吩咐让把人放了,在墓里怎么活下去,靠他们自己了。” 齐铁嘴心想,看这墓底的情况而言,这群土夫子还是必死无疑啊。 但徐南山被他们伤了半条命。 季大小姐的做法也已经足够和善了。 “兰兰做的很对。”齐铁嘴夸道。 没有在自身埋下因果,而是让那群人自生自灭,也算是一种善吧。 而季兰芊轻轻一笑,顺杆就上,“是啊,谁让我是这么善良的人。” 黑瞎子别开了脸,没眼看。 江鹤索性抬脚就走,去看看祭坛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好过听季大小姐这么善良的人演戏。 墓室底部的空间很大,与上面的修建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出一个祭坛。 就在墓室的中央,六根龙柱环绕其中,一个高高的供台耸立,上面还是那个熟悉的叫丧鸟的雕像。 胡玉芝招呼他们过来,“雕像底部的台子是口棺材,上面有雕刻的文字。” “文字?”齐铁嘴过去看了一眼,“这不就是神垕人背上的殄文。” 上面的纹路鬼画符一样,徐瓮这个时候开口了,丝毫没有保留。 “没错,是殄文,和徐国师棺材上的一样,神垕出生的新生儿都会在背上纹上殄文,这里殄文中的意思是,与地狱的恶鬼做了交易,求阎罗保佑神垕一族。” “你还能看懂殄文,好本事。”齐八爷对徐瓮这大祭司有了新的认识。 60:脾气挺好 “与恶鬼做交易,让族人活不过四十岁,对吗?”徐南山嘲讽的出声,他的唇瓣毫无血色,这个答案让他不能够接受。 徐国师为什么要与地狱的恶鬼做交易,削减族人的寿命? 就在他们检查祭坛时。 幽冥鬼树的燃烧引来地狱中的鬼兵。 有个身穿紫色衣袍的少年立在悬崖之上,他微微歪头看着幽蓝色的火焰,手中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玉,声色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哦哟,原来是个术士干的,这火好啊,烧的多旺,对不对?” 一旁跟着他的黑白无常沉默不语。 这简直就是冥界的大疏忽,一棵鬼树长在人间,他们却丝毫不知情。 “鬼...鬼王大人,这这...这...”鬼兵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措辞。 这是一场大型的屠杀,当时冥界一定会有记载,可是谁都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但偏偏今日来处理的是十殿阎罗之外的鬼王,他从来不爱管这些闲事,但若是追究起来,谁都少不了一顿暴打,包括他们的顶头上司冥王。 “结结巴巴放不出一个鬼屁。”少年骂骂咧咧直接给了面前的鬼兵一脚,“给小爷滚下去收拾残局。” 鬼兵直接挨了一脚,从悬崖直接落地,差点和地上的白骨来个亲亲。 接着少年余光看向左右两边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讪讪一笑,挂上一张勉强的笑脸,奉承道,“鬼王大人放心,我和老黑这就下去处理好。”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耿直发言,“记录这等屠杀的向来是钟馗判官。” 白无常胳膊肘撞他一下,让他闭嘴,这个时候就不要把判官也拉下水。 这是职场树敌行为。 黑无常不懂,只知道白无常硬拉着他下去处理底下的白骨去了。 立在悬崖上的少年抵抵后槽牙,表情不爽。 退一万步来讲,难道这冥王就没错吗? 黑无常这个呆子。 说话也总结不到重点。 虚无的空间内有一道青色的身影踏空而来,手执判官笔,身材修长,模样清冷,“鬼王大人,根据记载,这是战乱时期发生的灭国之事,是两国同时的覆灭,这棵鬼树的出现是个意外。” 少年不耐抬眸看向钟馗判官,“让冥王狗贼亲自来处理,这鬼树能被毁了,还是靠人类术士帮忙,我堂堂鬼王丢不起这个面。” 说完,他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不见。 丢面的事,他才不干。 还没忘上次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就是靠一个做纸人的纸扎匠将鬼驱逐进地府。 钟馗判官眸子默默看向暗处,一个身穿华服戴着半块面具的冥王就躲在那,想来是怕鬼王这个不讲理的会揍他。 ...... 主墓室祭坛。 一道闪现过来虚晃的影子倚着石壁盯着那群人。 季兰芊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瞬间回眸朝那个方向去看,阴气极重,像是有个重量级的厉鬼在盯着他们。 隔空对视上,少年瞥她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季兰芊去拽齐铁嘴的衣袖。 八爷正想着怎么打开祭坛的棺材,扭头看她,“怎么了?” 她声音很小,“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八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有阴气的存在,一种很诡异的磁场。 “看什么呢?”黑瞎子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一个连壁画都没有的石壁就这么好看? 这让正擦着唐刀的张起灵也停下动作,朝那边去看。 那少年环胸而立,一群连鬼都看不见的人类想围观他是吧? “噌......” 唐刀带着寒光直直朝少年的位置刺了过去,还带着莫名的杀气与威压。 不是一般人。 少年一动不动,直视着朝自己出手的人,戴着帽子遮着脸,完全看不清样貌。 唐刀穿过他的影子没入石壁三分。 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在那把唐刀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麒麟血。 张起灵眸色微沉,那是一个至少千年的小鬼,他们惹不起。 但已经惹了。 少年侧目去看那把唐刀,本来是想来看看点燃鬼树的术士,没想到他们的队伍里还有这样的角色。 一直没有动静,季兰芊皱眉出声,“是我的错觉吗?刀都刺它脸上了,竟然没动静。” 脾气挺好啊。 齐铁嘴手指迅速掐着,当起了和事佬,“行了行了,别看了,继续开棺。” “哦。”黑瞎子转头继续撬棺。 可张起灵抬脚朝少年的位置走去,直到从石壁拔下唐刀,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少年的桃花眼眯着看他露出来的下颚,还有受伤的左手,被绷带缠了几圈,血液还在渗透着。 这种血液对鬼来说就是一个大杀器,这人是什么身份? 张起灵好像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薄唇微抿,抬刀想在手心再放些血驱鬼。 这动作把少年吓了一跳,赶紧原地消失,刚刚刀上少量的血都让他感受到了杀气,若是沾满血能隔空一刀捅死他。 堂堂鬼王被刀捅死? 不值当。 先走为上。 张起灵顿住动作,顺手收起唐刀,那道气息好像已经消失了。 季兰芊神色惊讶,这哑巴哥,这么猛吗? 连厉鬼都怕他? 这段小插曲很少有人能看懂,只知道那个新来的小哥在玩刀,力气挺大,一刀能没入石壁。 雕像底部的棺材上有机关,暂时没有找到开启机关的位置。 齐铁嘴双手扶着腰抬头往上看叫丧鸟的雕像,一旁季兰芊给他打着光,“拿到的那颗珠子是不是一把钥匙。” 八爷拿出那颗珠子,左右看了几眼。 这是钥匙的话,应该放在哪里? 他眸底一亮,“瞎子,把珠子塞到叫丧鸟的嘴里。” 黑爷从他手中接过珠子,攀爬着雕像,几下就上了顶部,而后将珠子塞进了叫丧鸟的嘴里,珠子顺着雕像往下走,显然里面有个机关通道。 直到听到珠子落在机关上的声音,下面的棺椁直接被弹了出来,整个石棺之上刻满了殄文,好像是在诅咒着什么。 逻辑似乎又通了一些,叫丧鸟确实是诅咒的源头。 61:诅咒根源 厚重的石棺落地后,徐瓮第一个上前去翻译上面的殄文。 后续完整的故事是这样的: 邺国被敌国吞没后,皇帝死无葬身之地,唯一的太子被徐国师所救,徐国师与太子谋划了一场复仇的局,养奢比尸怒杀四方,后来因为奢比尸杀伐气太重,直到镇压不住。 太子死于战场,徐国师祭祀叫丧鸟,与奢比尸相互制衡,将罪孽压在了自己身上,最后的结局是,敌国全灭,自己也搭上了一条命。 养鬼参与人间的争斗本就是大忌,更何况徐国师灭了敌国,紧跟着就受到了来自地狱的诅咒,神垕一族谁也没逃过。 后来神垕留下一条规矩,死后的族人尸体必须用来祭祀叫丧鸟和奢比尸,减轻罪孽。 徐南山唇瓣微颤,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神垕已经受了百年的诅咒,这里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徐瓮摇摇头,“南山啊,这多年我们都在赎罪,神垕一族就是苟活于世间罢了。” 徐南山沉默不语。 齐八爷算是明白了,这是两国之间的斗争,徐国师提前算到有这么一劫,就让神垕搬迁离开,他独自一人将死劫挡了不说,还养出奢比尸这种大杀器。 这确实是有胆量的大人物,后来的诅咒或许徐国师都没有料到吧。 “轰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闪电朝着山体劈了过去,发出巨响。 山顶电闪雷鸣的,像是道友渡劫一般。 齐铁嘴神色一变,“糟了,是幽冥鬼树。” 队伍迅速迂回,往鬼树的方向去,一刻钟之后到达幽冥鬼树的地点。 底下巨坑中的白骨已经被水淹没,巨树的顶部遭到雷击,幽蓝色的火焰灭掉了。 鬼树之上一个叫丧鸟的符号在黑暗中闪着红色的光。 “原来诅咒的根源在这里。”齐铁嘴说着,手指夹着一张符箓准备重新烧树。 一直不怎么接话的张起灵,竟然主动说道,“没用的。” 即使烧掉也无法破除诅咒。 “你有办法?”黑爷问身旁的哑巴。 张起灵拿出了一颗珠子。 “这不就是刚刚塞进机关里的,你什么时候又拿出的?”黑爷。 “不是同一颗。”张起灵回答。 这是刚刚劈开双龙戏珠随机掉落的红珠子,他觉得会用上就一直拿着。 “血珠,这玩意儿很少见的。”齐铁嘴靠近看了一眼,这个成色的珠子市场价也是极高的。 血珠中的血丝像是在游动一般,这哪里是普通的珠子。 徐南山伸出了手,“交给我吧。” 张起灵顿了两秒才将血珠给他。 齐铁嘴心底一震,想到了什么,上去就要抢,“徐南山你个疯子,你想做什么?!” 徐南山刚刚恢复点力气,直接躲开了八爷,抬脚往巨树下走,“齐老八你真小心眼,名字都只说了一半,这叫幽冥血珠,是用来镇邪除魔的,这不刚好派上用场了。” 胡玉珠离徐南山最近,她一把就拽住了徐南山的衣角,“哥,我来。” 徐南山幽深的黑眸幽幽看向她,抬手拍掉了她的手。 声音幽沉,警告道,“别跟着我。” 而徐南山朝巨树而去,被烧过的树还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十分难闻。 “徐小三儿,你凭什么这个时候逞英雄!”齐铁嘴眼底发红,不知是何时追上来的。 徐南山已经立在了巨树的底下,他望着朝他走来的八爷,眉头紧蹙,“鬼树底下的东西若是苏醒,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鬼树底下压着的东西,能召来电闪雷鸣劈灭火焰。 齐铁嘴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徐南山继续说着,“让我来放珠子。” 季兰芊清晰的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将徐南山笼罩其中,树上代表着诅咒的符号竟然在游动。 众人已经被这场面给震惊了,树上还未死透的恶鬼统统汇聚而来。 徐南山那个疯批竟拖着快半残的身子往树上爬。 齐铁嘴立即跟着过去,还朝他们喊了一声,“快来帮忙啊!” 悬崖那边的季兰芊看的心惊肉跳,抬脚就想跟上去,但被黑瞎子一把拎住了衣领子,“老老实实待着,你过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黑爷的宗旨,他们谁找死都可以,但季兰芊不行。 胡玉芝跌跌撞撞的往巨树那边跑,手中拿着烟杆都差点落地。 紧跟着。 张起灵手执唐刀身影迅速飞奔到巨树,扯着树枝就往上爬。 黑瞎子与江鹤对视一眼,将季兰芊交给薛侯,之后也朝巨树而去。 树上徐南山深吸了一口气,用匕首割破了手腕,血液滴在血珠上散发着红色的幽光,而后,将血珠从一个树洞丢了下去。 突然光芒乍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张起灵朝徐南山伸手想试图把人扯下来,但是下一秒,徐南山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树洞之中。 “快闪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一瞬间全都耳鸣了,什么也听不清晰。 一股子热浪袭来,把往树上爬的人全都被震落,底下连接悬崖的路也被彻底震碎。 季兰芊的脑子嗡了一下完全空白…… 全都掉下去了…… 一旁薛侯的声音有些崩溃,“老大!” 上方的被一股子力量炸开一个口子,巨树的排水渠直接被冲开。 场面太过混乱,季兰芊眼前一黑,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薛侯扶着她摇晃,“季小姐……” 她听不清外界的动静,只知道眼前的黑暗逐渐开始散去,虚空之中有一个身着紫色衣袍的少年,朝掉落的几人而去。 似乎是在虚空中一人一鬼对视,那少年手指轻弹,一道金光朝她的眉心打去。 而后,她就彻底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少年桃花眼微挑,刚刚她好像看到自己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体质,还得麻烦抹除她的记忆。 季兰芊再次醒来时,在黑瞎子的背上,他们一行人正在寻找墓室的出口。 齐铁嘴在一旁沉默着,脸色很难看,带着几分悲痛之感。 62:全部否认 江鹤是第一个注意到她醒来的,“季小姐,你醒了?我们都没事,悬崖底下存了很多水,我们都掉水里去了,一点也没伤着。” “是吗。” 季兰芊揉揉太阳穴,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黑瞎子也说,“算我们运气好,从百米的悬崖掉下去都没事。” 只是张起灵十分沉默,他差点就能抓住徐南山了。 但是当时徐南山的状态有些诡异,跳进巨树之中是为了完成神垕的祭祀仪式。 ...... 从神庙的下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几人瘫倒在地,终于是彻底从危险中解脱。 季兰芊侧目看到徐瓮耳朵后面的诅咒纹路完全消失,心底就明白过来。 徐南山最终还是解除了诅咒,神垕彻底摆脱了命运的束缚。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黑瞎子拿到钱,连夜带着哑巴张离开了豫州。 江鹤完成任务之后也带着薛候和大青离开。 因为要处理徐南山的后事,齐铁嘴和胡玉芝又在这里多留了几日。 雨已经停了,天气依旧阴沉,考古队昨日上山去了,但却发现雷击的痕迹,墓室里面坍塌了不少,有人说是天罚,就是警告他们不能进入。 林烟的考古队没有进入邺恭王墓,上面吩咐让考古队转移,东北开出一个大墓,直接去帮忙,豫州这个拖的时间太长,暂时放弃。 夜晚的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胡玉芝坐在那沉沉出声,“明日我就回东北了。” 季兰芊眸子盯着天空,眼睛眨了一下,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反倒是胡玉芝继续说道,“给你的那串珠子要时常带在身上,以后有机会我会去长砂再寻你。” 沉默良久,季兰芊问,“我们,是朋友了吧?” 胡玉芝点头,“当然是,过命的交情。” 季兰芊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朋友,她身边也可以有真心的朋友。 齐铁嘴在三楼垂眸看着她们,思绪放空,从树上掉下去的一秒,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缓冲了一下,才不至于摔死。 只是徐小三儿他...... 他的手慢慢攥紧,死劫不可破。 这成了八爷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事情,如何破死劫成了他最执着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齐铁嘴带着季兰芊坐上了回长砂的火车。 豫州之行到此结束,齐八爷还给林烟留了一封信,说明了墓里的历史状况,并且声明这底下并没有考古价值。 回到长砂的第一件事,齐铁嘴就是去了街头的纸扎铺,还拎上了几瓶酒。 季兰芊一句也没说,想来他心里也难受没地方发泄出来。 只是齐八爷刚走,就有人推开了齐家的大门。 季兰芊坐在树下的秋千上,瞥了一眼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齐铁嘴出去了,你改日再来吧。” 张日山和善的点点头,“那便不打扰季大小姐了。” 齐家老宅里安静下来,季兰芊开始捋清脑子里的思绪。 另一边。 八爷在纸扎铺里喝的烂醉,趴在桌子上目光迷茫,嘴里喃喃着,“你说,为什么只有徐小三儿死了呢?明明我们都在那棵巨大的树上,为什么唯独他没了......” 常东客叹气,“三年前你不就算到了,何必再问。” 齐八爷嘴角嘲讽一笑,呵,准备了三年,依旧没能让徐南山摆脱死劫。 “我该拦着他,不让他下去的。”他猛灌了一口烈酒。 可他也深知,徐南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神垕的诅咒,不管齐铁嘴怎么说,他都会下墓,这是他的使命。 常东客的目光看向店铺外的街道,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将落叶带去远方。 “齐铁嘴,做这一行的都是生死一瞬之间,我们...得接受。” 常东客拿起酒与八爷共饮。 都有些对命运的无奈。 生死一瞬...... 今夜过后,他们的生活再度回到正轨。 翌日清晨,齐铁嘴猛然惊醒,他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匆匆忙忙的刚踏出门,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干嘛去?” 齐铁嘴脚步停下,语气沉沉,“一起去个地方吧,季大小姐。” 季兰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她早就穿好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眉眼间还带着笑意,“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俩人隔着门对视,似乎是一眼万年。 她知道,他一定能想到破绽。 两人一同来到了张大佛爷的府邸,齐铁嘴率先进去。 张启山见他过来倒是没什么反应,“老八,坚持了两个月,这次倒是不错。” 齐铁嘴上前撑着办公的桌子,眸色认真。 “佛爷,我猜,我已经见过张家人了。” 季兰芊曾经在墓底威胁过自己,还说过照片上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就是黑瞎子。 黑瞎子带来的哑巴,会不会是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呢? 这么好的身手,怕也只有神秘的张家人才能有。 张启山掀眸看他一眼,随后又垂下视线,“是季家的小姐指认出来的?” 齐铁嘴犹豫了一秒。 这...... 季兰芊看样子就是全部都知道,但都瞒着自己的。 他若是在佛爷面前这样说,那季兰芊会不会有危险,毕竟九门的手段... 一瞬间的想法就被张启山捕捉到了,他的声音磁性又沉稳,“怎么,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想要护着她?” “您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若是要护着她,何必带着她过来见佛爷您呢,我只是...”齐铁嘴找不到合适的词,因为他心底早就后悔了。 “说不出来啊。”张启山放下笔,双手交叉的坐在那,五官冷硬,不怒自威。 八爷琢磨半天,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找补。 “我只是怀疑,但没有确定,万一不是呢,这也不能让人家季大小姐蒙冤。”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季兰芊一身旗袍,气质出尘,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她还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一起聊吧,跟我们在豫州的黑瞎子并不是照片上的人,黑瞎子带来的哑巴我自然也不会认识。” 全给否认了? 齐铁嘴眸色都夹着的质疑,她怎么说起慌来,一点都不心虚啊?! 63:踏入陈府 三人视线交叉在一起。 季兰芊从包里拿出了那张三人合照,“八爷,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可不是黑瞎子,仔细看看,别认错了人。” 张启山淡淡扫过二人,视线又落在这张照片上,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她错对面坐着的是个张家人。 张家人这么多,根本没有确定是不是张起灵。 齐铁嘴听到她的称呼,气势立即弱了下来,“是你亲自说的,我……只是怀疑一下。” 她忽而眸色认真,可他在墓地下也说过,会信任她的。 她轻轻勾唇,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解释道: “没关系,坐在我对面的这位,是满清八旗贵族的后代,我只知道他汉姓为齐,叫齐达戈,至于他那天带来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抱歉,与九门合作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细节,你们怀疑我也是正常的。” 齐铁嘴拿着照片看了很多遍,一个背影,能看到他戴着墨镜,是不是黑瞎子完全无法证明。 因为那个黑瞎子溜的太快了。 张启山眸色看向门外,立在门口的副官收到消息进门。 “季小姐,你说的我会调查,不必认真,这是个长久的任务,张家的族长哪是这么好找的。”张启山一边说着,一边朝副官递过去一份资料。 副官点头示意,转身出去做事。 齐铁嘴勉强笑了笑,好家伙,自己反倒成那个坏人了。 季兰芊对这个场面似乎早有预料,她表现的很淡然,“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回季家去了?” “是齐家老宅住的不舒服?”张启山声色沉稳,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当官的都这样,只是坐在那就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威压。 “齐家住的久了,没意思。”她小孩脾气一样,随口一说。 本来是想先回季家,但现在看来这张大佛爷不会让她走了。 张启山淡淡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去陈家吧,陈皮来找过我很多次了。也不太好拒绝。” 此话一出。 齐铁嘴瞬间看向佛爷。 九门之中,陈皮当初靠着杀了四爷才坐上的位置,更何况有当年对立的旧事,陈皮最不屑的就是和九门内部合作。 他不可能因为想让季兰芊去陈家,来求张启山。 佛爷要把人送去陈家,是想做什么? 给她一个下马威? “那个佛爷,季小姐住齐家也挺好……”齐八爷想出言阻止一下。 但是季兰芊却打断了他的话,“可以,那就拜托让您的副官把我的行李打包去陈家。” 张启山顺势就道,“当然可以,季小姐喜欢就好。”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齐家是不能继续呆了,她怕再相处下去真的会对齐铁嘴产生感情。 但季家暂时也回不去。 陈家就陈家吧,至少陈皮阿四那个人应该不会真杀了自己。 季兰芊临走前,多看了一眼齐铁嘴,他会将这个事情告诉佛爷,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怪他。 只是,他们不能再靠近了。 齐铁嘴却被这最后一眼看的乱了阵脚。 她是在怨自己和佛爷站在同一条战线?她本就孤立无援,被长砂的权贵盯着,像是无处安定的浮萍。 自己却又将她推开,这次去陈家她定会被陈皮欺负的。 “老八,老八?人都走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有事?”张启山敲了敲桌面,唤醒了那个思绪万千的人。 齐八爷抿嘴。 “佛爷,容我多问一句,你这是何意?” 张启山起身,他抬脚过去给齐铁嘴整理大褂的领子,声音略磁,“算命的,别入戏太深,她姓季,季司令就快站不稳脚跟了,到时树倒猢狲散,季兰芊只会是个牺牲品。” “我跟了季司令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爱财如命,心狠手辣。” 齐铁嘴动了动唇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收住了。 张启山继续道,“就当做是带个小孩玩了一圈,千万别对她产生任何心思。” “不是,我怎么就产生心思了?我只是有点可怜她而已。”八爷反驳出声。 不承认是吧? 张启山敷衍点点头,“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季司令随时会倒台,季兰芊的处境很危险,她现在最好的途径或许就是佛爷安排的这一条了。 齐铁嘴明白了佛爷的意思,让她彻底和九门挂上联系,或许到最后能护她一命。 此时,佛爷的府邸外。 季兰芊倚着墙壁闭了闭眼,看佛爷的态度,看来季霖的地位已经不稳了。 她还想多和齐铁嘴住几日。 可是,好像没时间了。 她再度睁眼时,副官的车已经停在她身旁。 他降下车窗,“季大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去陈府。” 季兰芊恢复如常,脸上挂着几分千金大小姐该有的傲气,上了车。 一路无话。 副官在快到时才开口叮嘱她,“陈皮这人脾气很怪,你最好不要和他对着干,先顺着他的意,两周后我就来接你。” 季兰芊侧目看向他,“季霖出了什么事?” 听到她喊季司令的大名,副官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回答她: “被人恶意举报了,正在接受调查,放心吧,在长砂的地盘上佛爷能保下,你就好好待在陈府就好。” 她点头,也不太在意。 季霖死不死的,她根本不关心,她只关心,季霖死了会不会拉着她下地狱。 那她这辈子活的可是太冤了。 张日山在陈府门口停下车,亲自给她开车门,还特意观察了她的表情。 没事人一样,像是刚刚扯了几句什么闲事而已。 看来佛爷说的没错,她对季司令没有父女之情,她根本没把季霖当爹看。 “行了,就送到这吧,我知道怎么生存,放心吧。”她朝他摆摆手,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天真烂漫褪去,多了几分看不透。 “好。” 张日山嘴角微抿。 看着她踏入了陈府的门槛。 只能希望陈皮能高抬贵手,别为难她一个女儿家。 可,那是陈皮阿四啊,在他这个人的眼中,有男女性别可言吗? 64:八爷醒悟 季兰芊叩响了陈府的大门。 不多时就有个小孩探出了头,他见来人,一咧嘴就笑,“您请进。” 里面有人淡漠出声询问,“虎子豪,谁来了?” 季兰芊脚步慢了几分,陈皮他不知道自己要来? 佛爷为什么要安排她来陈家? “四爷,是季大小姐,听家里安排的线人说,这是佛爷把人送来的,还问我们接不接?”虎子豪挠挠后脑勺,有些不明白张大佛爷是个什么意思。 季兰芊倒是惊了一下,好家伙,陈皮阿四还有专门的线人随时盯着九门的动静。 陈皮坐在凉亭下翘着二郎腿看着她,表情阴鸷,“季兰芊,你说,我该不该留下你?” 季兰芊立在那轻轻一笑,“我知道关于张家人的信息,利用价值在这摆着,还是你来决定吧。” “笑的真假。”陈皮冷哼一声。 她当然有价值,若是陈皮说了让她走,那姓霍的娘们的车立刻就停在门口了。 季兰芊抬脚朝他走过去,就坐在他对面,目光中一点害怕都没有。 “官场如战场,我混不了,但你这,我留下也绰绰有余,谈个条件吧,让我留下两周时间,等季家安全后,我送给你一个消息,是关于当年那个张家人。”她的气息平稳,倒是有几分军阀千金的气势。 这可不是她留下两周这么简单的事情,季司令离倒台就差那么一点,想对季兰芊下手的人肯定很多。 陈皮若是同意,就是要无条件保护她两周时间,护她安全。 虎子豪在一旁一知半解。 但他知道,陈皮要发火了。 果然,陈皮听完她的话啪一下就拍到了石桌上,“跑到陈家跟我谈条件?季兰芊,你好大的胆子,在老子这,话语权都是我陈皮阿四的,我若是不想留下你,我也可以杀了你。” 陈皮阿四的规矩就是,他开心了一切都好,他不开心就都得死。 季兰芊跟他谈条件,无疑是谈个空。 她抬眸对上站起身的陈皮,语气缓慢,“就算是张家人,你也不感兴趣吗?” “季小姐,上次这么威胁我们四爷的人,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虎子豪在一旁开口提醒着。 她和陈皮搞硬来这套根本行不通。 季兰芊慢条斯理的倒上一杯热茶,“我爹还没倒台呢。” 这话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威胁力度。 虎子豪悄悄靠近陈皮阿四,小声道,“四爷,万一张大佛爷保住了季司令,一回头见季兰芊死在你手里了,到时候我们会给她陪葬吧?” 陈皮背着手,余光扫视一眼季兰芊,嘴角微压。 虎子豪这小子说的在理,树还没倒呢,不能断然做决定。 但是,陈皮咽不下这口气。 他挑眉阴恻恻一笑,“季大小姐说的对,那我陈家就留下你,最近听说有个长砂附近有个大斗,你今晚跟我一起去吧。” 下斗? 她刚从斗里出来,九死一生的。 季兰芊手指攥紧,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好啊。” 临近傍晚,季兰芊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衣服,跟着陈皮阿四往外走。 陈皮说,那是一个长砂边境的小村子,听说有一户人家底下压着大墓,这一趟下去一定能捞点油水。 陈皮没带人,就只带了她一个。 季兰芊坐在副驾驶,眸子看着窗外,心里深知,陈皮肯定没安好心。 自己跟他对着干,他不报复就不叫陈皮阿四。 他们前脚刚走。 齐八爷犹豫半天才敲响了陈家的门,他就是怕陈皮会伤害到季兰芊。 门是虎子豪开的,他人小鬼大的开口,“八爷,您来迟了,四爷带着季小姐下斗摸大鱼去了。” “不是,哪来的斗?陈皮这小子有没有点分寸,那是季家的千金,他怎么能带着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齐铁嘴气的原地跺脚。 虎子豪仰视着他,“八爷,您不是也带着她下去了,四爷临走前让我告诉您,这两周最好别来陈家,不然他就揍您。” 陈皮说的揍,可能是真揍。 八爷是怕,但是季兰芊呢,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啊。 虎子豪见他还不走,便挠挠后脑勺,八卦似的问他,“季家的小姐是要嫁进齐家吗?” “你小小年纪胡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行内人都这么说,真的假的?”小孩好奇的眨巴眼睛。 “去去去,胡说八道,假的。”齐八爷说着就要走。 “既然是假的,你还来陈家找她做什么?” 齐铁嘴转过去的背影顿住,一句话让一个小孩子给道破了。 他缓了两秒才再次抬脚。 没有回答。 虎子豪那小孩还撇嘴,反过来安慰他,“让我说中了吧,放心吧八爷,我们家四爷不会杀她的。” 齐八爷还是没有回答。 他一身灰色的大褂,手中的折扇垂着,身影没入人群,直到消失不见。 另一边。 开车几个小时到达了陈皮说的地点,他们藏在一棵树后整理带来的东西。 陈皮将装备给她,声音放低,“就前面这两家,你走在前面去附近检查一下。” 天色已经暗了,前面的宅子属于老宅,一般都是家里几代人住在一起的宅院,这底下若是有墓,那规模应该是不小的。 季兰芊拿着手电,听话的去检查周围。 宅子里面时不时传来狗叫声,除了这两户,其余的住户离的都很远。 这就导致了宅子后面杂草丛生。 天上的月光撒下,给整片荒草添加几分荒凉之感。 她扒开荒草,脚下踩的路有些不平,是一个土堆。 她瞬间退了一步。 踩上坟头了。 陈皮阿四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满意她的反应。 她应该惊恐,害怕,直接被吓哭才对。 一丝表情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玩。 季兰芊回头用手电晃他一下,“前面都是坟头,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踩着它们。” 就这? 陈皮没达到目的,冷笑了一声。 坟头而已。 她提醒完,转过头,手指间握紧着一串檀木珠子,指尖泛白,后背冷汗直流。 65:九门屠夫 冷月,坟头。 明明是盛夏,但季兰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阴风刺骨,被孤魂野鬼围着,她浑身都紧绷起来。 身后的陈皮脚步沉稳,眼神盯着她的反应。 “你确定这底下有墓?”她的声音响起,清脆中又带了一些甜意。 长砂城不缺大家族的大小姐,但季兰芊这种敢下斗的倒是第一个。 特别是,敢和他陈皮共事。 “不确定,猜测。” 陈皮吐出这几字轻飘飘的,就像是和她开了个世纪玩笑。 因为这对于他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季兰芊咬咬牙,“已经转了一圈了,并没有入口。” 陈皮阿四无所谓的点头,“那就暂时留在这附近,再多观察一下。” 按照陈皮阿四的安排,他们在这个村子里停留了一周时间。 这一周大多都在观察那两个宅子里的动静。 季兰芊猜不透陈皮,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动手那夜,陈皮阿四说大致确定了墓室的位置,入口就在左边的宅子中。 季兰芊蹲在不远处的树上拿着望远镜,垂眸对他道,“那你要怎么进去找入口?” 陈皮阿四手中把玩的九爪勾,笑容嗜血,“把人杀了再寻入口。” 她皱眉,“这都是普通百姓,你……” “大小姐,好好瞧着吧,今儿爷高兴,就不让你亲自动手了。” 陈皮的声音落下,抬脚就往宅子的方向去了。 季兰芊置身于黑暗之中,她的三观是跟着黑瞎子在德国建立的。 瞎子说过,杀人这种事情不能多做,人处在黑暗中久了就出不去了。 黑爷教她各种学术的研究,但她骨子里却依旧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但她和陈皮比起来,像个正常人多了。 陈皮的狠毒,是滥杀无辜。 但她保不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今夜,他摆明就是杀给她看的。 一家十几口,全都死在陈皮的刀下。 院子里散发着血腥味,陈皮依旧没有找到墓室的入口。 他坐在大堂中央,手指时不时敲着桌面,“季大小姐,还真的一点不露怯啊。” 陈皮觉得自己有点开始欣赏季兰芊了。 不愧是军阀千金,这种场面,她还能好好站着。 季兰芊反复拨着手中的檀木手串,心底还暗想。 这人可都是陈皮杀的,这鬼可别找上自己,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玩够了吧,这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墓,该回去了。”她稳着声音开口。 陈皮动作没变,“可能是寻错了,没准隔壁的老宅子才是真的的位置。” 他的一句可能寻错了,杀了十几个人,包括小孩子在内。 季兰芊紧绷的神经已经开始莫名的暴躁,她在黑暗中抬眸,眸子狠戾许多。 陈皮淡淡与她对视,同类的感觉,她的眼神像是冰冷的毒蛇,是产生了想杀了他的想法? 下一秒,她举枪而立,语气压抑,“我没空欣赏一个屠夫杀人,再继续下去,我就杀了你。” 他轻哼一声。 手指的动作停下。 “早就听说过季大小姐都是装的,我很好奇,当年你父亲娶的二姨太太,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是。”她回答的利落,“并且,以前跟季霖作对的几个对家,也是我做掉的。” 陈皮拍了两下手给她鼓掌,“说明你对季司令还是有感情的。” “不,我只是怕他倒台后会把我拉下水,陈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真心保护我,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张家的信息,你若是真是想吓唬我,那就算了,没有意义。” 陈皮起身。 她的枪口跟随着他。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很好,季兰芊,你确实不合适做季家的大小姐,我可以护你安然无恙。” 季兰芊没有放下枪,她不信他的话。 见她还是如此这般警惕,陈皮抬手将她的枪移开,“这一周一共来陈家四波人,全帮你做掉了,不用谢。” 季兰芊眉头微皱,“你有这么好心?” “瞧你说的,我对同类向来都很好的。”陈皮说着抬脚往外走。 季兰芊终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她两天前收到消息,陈皮这么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他曾经为了一个墓,杀了全村的人,之后自己跑了,让他的手下做了替死鬼。 毕竟是在长砂,上头有张大佛爷坐镇,陈皮才能逃脱罪责。 他是个惯犯,从不把人当人看,只在乎利益。 季兰芊习惯称他为屠夫。 但她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的一周,陈皮还真的履行承诺了。 另一边。 张日山查了一周时间,找到了季兰芊口中的齐达戈,满清八旗贵族的后代。 张大佛爷双手交叉着,眸子看向坐在对面的齐铁嘴,“老八,这个人,是和你们一起去豫州的人吗?” 齐八爷摇头,照片上的人也戴着墨镜,和黑瞎子很像,但气质不像,黑瞎子做事吊儿郎当的,一身痞气。 这上面的齐达戈反而十分稳重。 根据对比,这应该就是三人照片上,坐在季兰芊对面的男人。 “佛爷,我确定不是,季小姐没说谎,副官,这个齐达戈最近在哪里出现过?”八爷确定后看向张日山。 张日山又拿出一份新的资料,里面是齐达戈的行踪轨迹。 “根据他的火车票来看,他现在人在北平。” 张启山附和,“已经派人去寻了,这个齐达戈是个很关键的人物。” 齐铁嘴越发觉得季兰芊在隐瞒什么,她为什么骗他说照片上的人是黑瞎子。 黑瞎子为什么从豫州离开之后,带着哑巴直接消失。 种种迹象表明,有阴谋。 此时。 北平,新月饭店。 一枚玉蝉的出现,将拍卖会推向顶峰。 二楼的江鹤坐在那品茶,说起这个真得感谢齐八爷,这拍卖的数字越来越大,已经够江鹤直接起一个山头。 楼下,一个戴着墨镜的人环视一圈,而后抬脚离开。 “老大,那是黑爷吗?”薛侯眼尖瞧见了,还给江鹤指了指。 江鹤垂眸看了过去,几秒之后,回答道,“肯定不是,黑瞎子走不出这种平稳的步子,他嚣张的紧,不装逼会死。” 薛侯多看了几眼,“还是老大眼光毒辣。” 确实,底下那人太稳重了,也就戴个墨镜和黑爷有几分相似而已。 66:她得走了 出了新月饭店,男人推了推墨镜,抬脚走向电话亭中,拨打了电话。 响了几声之后有人接起。 里面响起黑瞎子的声音,“哥,九门的反应如何?” “都在盯着我,想来小兰芊已经把我给出卖了。”男人声音低沉稳重,好像也并不在意季兰芊是否会出卖自己。 他反而觉得这一步棋走的对,不仅能混淆视听,还能让季兰芊暂时安全。 “呵,小兰够聪明,只是她那个父亲有点麻烦,不然她也不会掺和进九门的事情中。” “你想怎么做?”男人反问。 黑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哑巴张,生出几分念头来,“小兰说她有办法知道九门找张起灵的目的,等她找到,立即带她走,让九门自己立在风口浪尖,我们全身而退。” 男人唇角微压,算是同意了黑瞎子这个方法。 挂断电话之后,他戴上一顶黑色的帽子,拎着皮箱,买了一张回长砂的火车票。 ...... 而这时的季兰芊正躺在陈家老宅的摇椅上晃着。 门外响起打打杀杀的声音,不多时,一声重物落地,打斗结束。 陈皮阿四推开了陈家老宅的大门,脸颊上沾着鲜红的血渍,他收起九爪勾,动作有些莫名的阴鸷。 “打完了?按时间算算,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天了。”她声音慵懒,像是一只无害的猫在打盹。 陈皮眉头微挑,视线看向她,阳光这时恰好能洒在她身上,一半身处阳光之下,另一半藏在黑暗之中。 “季兰芊,你该告诉我一些关于张家人的线索了。”陈皮朝她走过去。 那道高大的身影刚好遮住了照在她身上的阳光。 季兰芊掀眸,鼻端尽是陈皮身上的血腥气。 “张大佛爷给你们讲述的东西都太少了些,我去过一趟香江,之后得知当初张家分崩离析之后,张家分成了两拨人。”她说着起身,白皙的手指在陈皮眼前晃了一下。 “张家本家,和海外张家,一波是山字辈的,就比如佛爷和他身边的副官,另一波是海字辈的,他们常年混迹在海外,我当初遇上的张家人就是海外张家。” 陈皮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嗤笑一声,“就这么多?少了点。” 她坐起身,两步立在阳光之下。 “张家人太多了,要找到他们的族长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还有一点,海外张家的人也在找张起灵。” 陈皮嘴角微勾,这个收获倒是有点意思。 没白保护她这几日。 季兰芊瞧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对这个秘密很满意。 因为佛爷说的东西都太过片面。 再加上陈皮打心眼里也看不上张启山,所以他对季兰芊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那个,忘记说了,今早我推门的动作太大,你的一个玻璃小瓶子掉地上摔了。”陈皮一边洗着脸,一边对她道。 “玻璃瓶子?”季兰芊几步往屋里走,直到闻到一股子冲了天的香气,她愣住了,“那是我从德国带回来的香水!!陈皮阿四,你赔我!!” “不就是个洋玩意儿。”他擦了擦,看着她炸毛,也懒得搭理,直接去房间换衣服去了。 留她独自在院里跺脚。 张日山来接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见院里季兰芊坐在那生闷气也不说话。 陈皮阿四在旁边出言,“我赔给你还不成?不就是个洋玩意儿,找人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张日山挑眉。 季兰芊抬眸瞥向他,“来接我的?走吧。” 她起身与张日山擦肩而过,径直往门外走,脸上神情淡淡的。 两周时间,她搞定了陈皮,现在最凶残的四爷能转过头给她道歉。 陈皮啧一声,“都说赔给你了,还气什么?” 张日山饶有兴趣的轻笑一声,陈皮还能有这一天。 季兰芊顿住脚步,回眸,“赔我两瓶。” “两瓶就两瓶,我陈皮像是差你两瓶香水钱的人吗。” 她这才勾唇,爽了。 让他带她去坟场,还滥杀无辜给她看。 张日山临走前评价,“陈皮,你成长了。” “去你的。”陈皮给他翻个白眼,“快带着她走。” 坐上车之后。 季兰芊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 两周时间,她终于熬过去了。 张日山在车上侧目看她。 “季司令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对方的势力已经被全部削减,恭喜你,暂时安全了。” 季兰芊倚着座椅,懒懒一笑,“季霖也没养过我,他的灾倒是让我也受了,确实该恭喜我,又成功活了两周。” 良久,车子已经行驶到了闹区。 张日山突然开口,“季小姐,好好保护自己。” 季兰芊眸子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听到了张日山的话,但没有回应。 季霖这个老家伙逃过一劫,他定要转移势力往外走,想来,佛爷也不会再深入与季家合作。 这个关头,季家随时倒台。 季兰芊关于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都会活的十分惊险。 张大佛爷,应该暂时不会再插手了。 车子行驶进熟悉的巷道,季兰芊回神,“去齐家做什么?” “拿你剩余的行李,放心,不会再让你住在齐家。”张日山以为她不想再回齐家,还特意嘱咐她放心。 殊不知,季兰芊与他的想法相反。 住过陈家老宅才知道齐家的好。 有陈皮的衬托,齐铁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 只是,她想,她得走了。 就当是来告别吧。 车子停在齐家老宅的门口,家里的老榕树伸出了枝丫,静谧之中又显得生机勃勃。 张日山推开齐家的门,齐铁嘴正在堂屋弯腰写着什么。 “八爷,好兴致。”张日山。 齐铁嘴抬眸,恰好看到踏入齐家老宅的季兰芊。 她一身淡青色旗袍,披着一件白色的披肩,发丝随意挽在耳后,额前的刘海随风飘动,唇瓣涂着淡淡的粉,整个人都有些莫名的疏离。 齐八爷第一个想法却是,她瘦了,好像少了那份独有的灵动,身上阴鸷的气息变得重了许多,应该是受到了陈皮的影响。 67:终将告别 "你们来做什么?” 齐铁嘴放下手中的毛笔,背着一只手走了出去。 “来看看你,说起来八爷也是心狠,我去了陈家两周,你一次也没来看我呢。”她明明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八爷身后的手握成拳,慢慢收紧,眼底有一丝慌乱隐藏其中。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齐铁嘴的心尖上。 明知道她的体质特殊,还让她去面对陈皮。 听说陈皮带她去看了杀人的场景,她当时应该很害怕,很无助吧。 看着他不回话,张日山也好奇,这算是正常的问候吧? 八爷怎么汗流浃背了? “副官,你把我的东西都搬走吧,我单独和八爷告别。”她朝副官吩咐一句。 张日山眼里只有佛爷布置的任务,对他们也不好奇,抬脚就干活去了。 榕树下剩下了两人。 “你是要回季家了对吧,恭喜你。”齐八爷嘴角微扬,带着笑意,这对于她来讲,应当是件好事。 毕竟她可以回家了。 季兰芊眸光落在他脸上,想就此记住他的所有模样。 斑驳的树影之下,他一身灰色大褂立着,身形如松,笑颜如初。 “会后悔吗?”她唇瓣微启,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齐铁嘴心底一沉。 佛爷把她送到陈家,八爷后悔吗? 不,季兰芊不是在问他。 而是在问自己,就此离开,再也见不到齐铁嘴,她会后悔吗? “不会,人生在世,哪有什么皆如意的事,季大小姐,希望你前路坦荡,一马平川。”齐铁嘴的声音十分温柔好听。 她却心底动容。 被遮掩在心底的情绪一下子反扑而来,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淹没了仅存的理智。 下一秒,她抬脚上前,拥抱了对面这个男人,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还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八爷懵了。 又听到她的声音,“齐铁嘴,你能承认你喜欢我吗?” 只要他承认,她就继续留在九门的旋涡之中,拼出一条路来。 八爷整个人都傻在原地。 承认什么? 自己心里隐藏的一丝丝的感情,那是喜欢吗? 一阵微风吹过二人衣角,仿佛缠绵在了一起。 齐铁嘴恢复了理智,轻轻推开了她,“季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个算命先生,本就该仙人独行,不敢生出逾矩的想法。” 手中没了那份温柔,季兰芊也没有任何的大反应。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 张日山装好所有的东西,喊她离开。 她才抬脚转身。 瞧吧,她给过自己机会了。 齐铁嘴根本不会留下她的。 既然如此。 她又顿住脚步回头看齐铁嘴,唇角微扬,“齐桓,再见。” 齐八爷神色复杂,终是朝她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上车之后。 张日山完全没有感受到氛围不对劲,他好奇的又多看了一眼,“奇怪,你怎么知道八爷的大名,他告诉你的?” 季兰芊微微点头,眸子还隔着车窗看向榕树下的算命先生。 “他的大名,很少有人知道吗?”她问。 张日山回应道,“是的,八爷出门在外都是用的他齐铁嘴的名号,至于他的大名,他很少告诉别人,九门中都还有人不知道呢。” “哦。”她表现的十分平淡。 张日山看了一眼后视镜,八爷还立在齐家老宅门口,像是在送别。 季兰芊眯眼,眼尾往上翘,像是个狐狸一般。 齐铁嘴没有承认喜欢她,但为什么要这般送她。 他会是什么表情,会是遗憾吗? 车子进入大道之后,车后就跟着一辆吉普,两辆车一前一后,紧紧跟着。 “这又是哪波人,季小姐,抓稳了。”张日山一脚油门踩到底。 身后的车子紧追不舍。 季兰芊降下车窗,手伸出窗外比了个手势。 “嘭……” 后方探出一人忽而一枪打中了车胎,张日山紧急稳住车身。 身后的车内,男人推了推墨镜,猛的朝前面的车撞了过去。 张日山撞上了护栏,车子被迫停下,因为冲击力太强,让他瞬间撞到了头。 一旁的季兰芊好像早有准备一般,她护好了脑袋,在车子撞上之后就从车窗爬了出去。 吉普车停在了后面,戴着墨镜的男人抬脚走了过来。 “小兰,没事吧?” 男人声音低磁沙哑,穿着黑色的风衣,面貌和黑瞎子有五分相似。 “齐达戈?哥哥?!”季兰芊一眼看过去,有点心虚,“我还以为是黑瞎子来接应呢。” “那小子可没空来,走吧。” 齐达戈看了车子损毁情况,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她点点头,随后弯腰看车里的张日山,“副官,不好意思了,我不陪你们玩了先走了。” 车内,张日山已经昏了过去,额头上还有血流着。 上了吉普车之后,季兰芊彻底放松。 “呼,终于结束了,瞎子哥这个时间已经到德国了吧?”她道。 车子调头,齐达戈迅速往定好的方向走。 “差不多,你呢?用暗号通知我来接你,是找到答案了?”他淡淡询问。 “还真找到了,陈皮阿四说张大佛爷寻找张家和长生有关,上面要寻的多半也是长生的方法,若是人人都能和张家人一样长生,那世界不就乱套了。” 她说的没错,上位者都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延续自己的统治时间。 这倒是合理的,但要怎么利用张起灵,还不得而知。 “长生也不是一件好事。”齐达戈回想起了少年时期,他眸色微沉。 当年,齐达戈带着黑瞎子前往了长白山雪山腹地,他们跟着少年张起灵进入了巨大的青铜门,内部是什么谁也没看到。 只知道,从青铜门外醒来的时候,眼睛就受到了影响,并且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异。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可能也会减缓衰老的时间,代价却是即将失明的眼睛。 季兰芊合上眼睛休息,说了一句实话,“长生对于上位者来说也不算是件坏事。” 齐达戈轻笑一声,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上位者需要更长时间的统治,若是能带领某个族群发扬光大,也不乏是件好事。 68:夏去冬来 张日山的车被撞的毁了大半,人昏迷送进了医院,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佛爷转着手上的扳指。 一旁穿着大褂的那位模样幽怨,“佛爷,季司令已经逃过此劫,季小姐却又丢了,这次我们九门算是摊上事了。” 张大佛爷扫向八爷眸色淡淡,“老八,你还说你没私心?” “哎,哎,你可别胡说,万一季小姐是被季家敌对的给带走了,可怎么办?” “这不副官还没醒,等他醒了,你亲自问问。”佛爷起身,将戒指戴稳。 根据推测,车胎中了一枪之后撞上了护栏,车速不算快,这种损毁程度并不致命。 副驾驶很干净,说明她没被伤到,应该是早有准备。 所以,那小丫头多半是自己跑了。 只是齐铁嘴不信,担心则乱。 病床上,张日山抬手摸了摸脑袋,眉头直皱,声音沙哑,“八爷,别偏袒她了。” 齐铁嘴上前。 只听副官继续道,“季小姐跑了,朝车开枪的是来接应她的人。” 齐铁嘴,“......” 他心底还有点小庆幸,还好她没事。 佛爷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树,盛夏就要来临。 季兰芊逃了,季司令也找不到人。 直到两个月后才收到来自德国的消息。 她送来了一封信,说自己暂时不回国了,让季霖好好处理他的破事。 当然,就在夏季的末尾。 齐八爷也莫名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外的信。 他坐在院里喝着茶,信封就放在石桌上。 院中央的鱼缸内,一只锦鲤一跃而出,又落进水面,搅合的水面都开始泛起波澜。 当水面有波澜的时候,那水底已经彻底被搅浑。 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 上面有寄信人的名字,季兰芊。 他不敢打开了。 就连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他都不敢去面对。 偶尔还会想起,她在拥抱间询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喜欢她吗? 只是年长者对她的照顾吧? 也许吧。 陈皮阿四从国外搞到了香水,但是可惜没有送出去。 那天,尹新月浇着花,嘴角轻勾,“说起来,小兰很聪明,她至少知道保全自己。” 张启山看着当日的报纸,微微挑眉,“看来夫人很喜欢她。” “有吗?不是还有一个人藏的更深吗?”她说着笑了一声。 明明在其他人眼中都能看出来,齐八爷对季兰芊不一样,但八爷就是嘴硬不承认。 佛爷附和着点头。 “老八说过,算命的一身孽账,算不清,也不能连累别人,季家的小姐固然很好。” 尹新月放下东西,古灵精怪的一勾唇,补充道,“行,喜欢是肆意,但爱是克制,老八很能克制。” 张启山薄唇一抿,毕竟不是齐铁嘴本人,也无法感同身受。 尹新月却不敢苟同。 季家的小丫头是从国外回来的,思想前卫,自由奔放,喜欢就会说,反观齐八爷,就是华夏男儿含蓄的代表。 这场感情的游戏,注定会走的很艰难。 尹新月说的没错,那封季兰芊从德国寄过来的信,齐八爷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可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七年之久。 此时,德国。 季兰芊穿着大衣裹紧了围巾。 街道旁的咖啡店内,有人朝她招手。 “小兰,恭喜啊,单独完成了人生第一单任务。”黑瞎子迎上去一阵的阴阳怪气。 潜台词却是,她有钱自己赚,竟然都开始瞒着他了。 季兰芊落座了,她身旁坐着黑瞎子,对面的齐达戈出声,“看来你的任务很成功,恭喜,你迈出了最大的一步。” 她轻轻一笑,解开了围巾,脸上褪去了婴儿肥,五官精致间,多出几分凌厉之感,她回应道: “同喜,还得感谢两位的哥哥的英明指挥。” “得,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挣钱了。”黑瞎子往后靠着沙发,模样越发松弛。 季兰芊无奈的耸肩,目光看向自己错对面一言不发的哑巴张,“哑巴,你不恭喜我一下?” 张起灵目光汇集,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二字,“恭喜。” 她勾唇,这哑巴最近倒是也会说几句客套的话。 “说点正事,九门的计划还在继续,哑巴张最近回忆起了以前的记忆,他说要回去一个熟悉的地方,寻找记忆。”黑瞎子说着看向季兰芊,“过去这么久了,回国?” 季兰芊有一瞬间的怔愣,回国? 随即,她端起咖啡遮掩了所有的情绪,“季霖转移的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他要倒台了,我现在回去,怕是要给他这个老家伙处理后事。” “小兰,那毕竟是你的父亲,这次回国,一起吧。”齐达戈提出建议。 这也是与黑瞎子商量过的计划。 张起灵能回忆起关于以前张家的事,那是否有可能知晓关于青铜门的事,还有他们的眼睛,或许就靠张起灵了。 这趟回国是必然的事情。 季兰芊沉默了良久。 不知道是否是想起了什么,她说,“那就回去吧,顺便见见老友。” 老友? 黑瞎子嗤笑出声,“你还有老友?笑死,一年一封信,从来就没收到过回信,小兰啊,听哥一句劝,别做无聊的抗争。” 被戳中了心,她嘴角一撇,“瞎子哥,是你教我的,凡事贵在坚持。” “我可没让你坚持撩一个算命的。” “你...” 眼看她要闹了。 齐达戈赶忙阻止,“得了你,齐达内,别逗她了,带着哑巴回去收拾行李。” 被喊了大名,黑爷收敛起来,“哥,你就向着她吧。” 齐达戈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 黑爷闭上了嘴巴。 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踏上了回国的路。 他们的第一站要去张起灵记忆中的地方。 东北张家的遗址。 这个季节已经入冬,东北十分的寒冷,四人穿着冲锋衣顶着风雪往山上继续走。 就算有阳光照在身上,却也依然寒风刺骨。 黑瞎子抬手遮住阳光,吐出一口哈气。 “哑巴张,你老家还有多远啊?” 前面领路的那人停下,目光落在雪山上,说出冰冷的三个字,“不知道。” 69:千金归来 “不知道?!走这么半天了你不知道?”黑爷。 “嗯。” 张起灵肯定的点头,他并不知道路,只是凭感觉走的。 或许能找到记忆中的地方吧。 季兰芊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扶额苦笑,“早知道我就直接回长砂了,你们这活,也太累了。” 黑瞎子也附和,去哪里是找哑巴的老家,这就是个体力活。 眼看着天色开始暗沉,他们却连这片雪原都没走出来,山林之中的积雪也是厚厚的一层。 季兰芊停下了脚步,四周高低不平的,还有一个个凸起的小雪峰。 黑瞎子他们还在继续往前走,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停下了。 “喂,你们不要我了?”她出口提醒。 瞎子和哑巴瞬间停下。 齐达戈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刀。 他们周围多出一个脚步声,踩在雪上发出吱哇的声音。 就算是他们都停下,脚步声也没有停。 季兰芊怪异的扫向四周,她没有感觉到阴气,或许是因为零下二十度太冷。 以至于有奇怪的脚步声混进队伍,他们也没意识到。 “好像是一只老鼠。”她打着手电,眯着眼睛才看清朝他们过来的东西,黄色的皮毛,模样像鼠类。 齐达戈拉过她护在身后,“在东北,得称它为黄大仙。” “嚯,闹半天就是个黄皮子,走吧,这大晚上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村庄借住一晚。”黑瞎子满不在乎的继续往前走。 哑巴张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在意。 只是背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 季兰芊觉得那道声音都越发的清晰。 它在喊她的小名。 “兰兰,兰兰......” 听的不耐烦了,她会而回头,手电照在身后,一只黄皮子学人一样站立着作揖,口吐人言:“你看我像什么?” 以前去豫州那一趟,队伍里有个东北的出马弟子,她曾经就讲过这些古怪的故事,黄皮子会向人讨封。 很显然,身后这个讨不到封是不打算走了。 它修炼多年,就只差临门一脚入仙,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哪家好人会大晚上走在黄皮子的老巢中央。 像什么?季兰芊还真在考虑要不要帮踏一把。 但身后的黑爷一把捞走了她,“别搭理这个小东西,被缠上就麻烦了。” 哑巴张突然开口,“想到了,有雪人。” “雪人?”季兰芊转移了好奇心,“你小时候家里堆的雪人,它不会融化吗?” 哑巴张神情淡漠,试图回想起什么画面。 却只有一个小孩在堆雪人的画面,还吆喝着让自己看。 之后眼前就出现了张家古楼的房子,很高,但具体在什么方位,暂时想不起来。 半晌,他只能回答,“不知道。” 季兰芊正要吐槽,齐达戈却指着前方,“那些好像是雪人。” 手电照过去,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雪人。 这种场面有些震撼,月光被白色的雪反射,不算太暗。 “找到路了。”黑瞎子走在最前面探路,雪人的后方确实发现了有路线的痕迹。 最终,四人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房屋中,二层楼高,屋顶已经被雪压塌一角,屋内四处漏风。 “这就是张家古楼?”季兰芊进去扫视一圈,破破烂烂的,倒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不过,张家那么庞大的家族,就住这么小的房子? 黑瞎子乐了,“哑巴,找不到就算了。” 张起灵眸色看向屋内的陈设,虽说被雪破坏了一些,但也不难看出来,这里被人动过手脚。 “六十四卦。”他淡淡出声。 季兰芊恍然大悟,之前徐南山送给她一本书,她自学的挺好的。 这种按照风水堪舆的术法,可以用来指引方向。 她蹲下仔细瞧瞧角落放置的花瓶,手法莫名的熟悉,她抬眸对上黑爷,“齐家的手法,九门的人已经来过了。” 黑瞎子环视四周,还是不信,“摆个花瓶你就能看出来是齐家的手法?” “花瓶底下压了一张符箓,齐铁嘴惯用的招数,是为了压风水,这荒郊野岭的,是最适用的手法。”她讲的头头是道。 就连哑巴张都点头了。 一旁齐达戈的眸色微暗,一别七年,她还在想着齐家那个算命的。 “行啊你小兰,算你还有点作用,哑巴,好好瞧瞧,看这九门留下了什么线索。”黑爷拍了拍哑巴的肩头。 哑巴张指了指供台之上,插的香都已经被冻住了,供奉的仙也被红色的布遮着。 黑瞎子在香案底下找到了一封信。 上面是毛笔字。 里面大致介绍了本人的情况,并且希望寻找到张家的族长,开启张家的秘密,这个秘密和张家的本家有关,落笔处,写着张启山的名字。 “寻了这么久,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张大佛爷准备好的宴席,看来只有到九门与他合作,才能找到哑巴张失去的记忆。”黑爷轻叹一口气。 从季兰芊回到长砂开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接近九年时间,九门的起灵计划依旧没有停止。 张起灵做了一个决定,他打算回长砂,找到九门,接受合作。 季兰芊还是有疑虑,“我总觉得这个计划差了一环,他们要找张家的秘密不只是给上面交差那么简单,有点冒险。”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看张启山留下的信里讲,九门似乎已经找到了什么,所以才在各处都留下信息,就是希望哑巴张会看到,从而与他们合作,若九门真找到了东西,那也省的我们继续找了,对吧?哥。”黑瞎子朝齐达戈说道。 齐达戈沉稳的开口,“哑巴的记忆,目前确实只能先与九门合作了。” 其实,不管是哑巴张的记忆,还是长白山青铜门导致他们失明的原因,归根结底都要找到张家古楼,弄清那扇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们四人在东北呆了一周之后,就坐上了回长砂的火车。 而此时的九门正是繁盛时期。 九门二代都陆续出生,数吴家的人丁最为兴旺,吴老狗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今日最小的儿子刚刚出生。 黑瞎子和齐达戈下了火车之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季兰芊就干脆带着哑巴张一块去了吴家道喜,一副千金归来的气势。 70:一句落定 吴家老宅。 正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场面。 突然来了一位穿着黑白格子风衣,戴着礼帽的女人,她面容精致,耳朵上的珍珠耳环增添几点贵气。 “好久不见了,狗五爷。”她声音嘞略甜,模样依旧乖张。 立在门口接待客人的吴老狗忽而眯起了眼睛,很熟悉的一张脸。 这么多年过去,小姑娘长开了,褪去了婴儿肥,倒是多了几分锋利感。 是季兰芊。 “季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吴老狗抱着手中的小狗,神态依旧,平淡,稳重。 他的目光扫向她身后的那个少年,碎发遮住了眼睛,背后背着一把唐刀,面容冷峻,面对这场面一丝表情都没有。 “刚下火车,听说您新添了一位小少爷,特意过来道喜的,不欢迎吗?”她明明在笑,可却有几分假意,还温和的抬手去摸了摸狗五怀里的小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初跑的人是她,现在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还直接来了九门的场子上。 她想做什么? 吴老狗轻笑一声,“自然欢迎,请进吧,这位小哥是?” 季兰芊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哑巴张,唇角上勾,“他啊,张起灵呗。” 哑巴张抬眸对上狗五,随即移开视线,淡淡看向了吴家老宅里面的格局。 刹那间,吴老狗嘴角笑僵住了。 身后刚到的齐铁嘴顿在原地。 将要长达十年的起灵计划。 被季兰芊轻飘飘的一句落定。 她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特意回头看向了穿着大褂披着貂的男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齐桓,没想到吧,他们再次见面了。 她红唇微抿,笑意很深,带着哑巴张不紧不慢的进了吴家老宅。 吴老狗朝愣着的八爷使了个眼色,“老八,去通知佛爷。” 齐铁嘴回神,“副官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吴老狗转身看向在院子里季兰芊。 刚刚第一眼就在想她到底是哪里变了,现在想到了。 她的气势变了,浑天天成,有种来九门一挑九的嚣张感。 齐八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来她当年确实是在撒谎。 这个小哥,分明就是当初在豫州一起下斗的那位位,兜兜转转这么久,他就是真正的张起灵。 季兰芊这丫头可算是骗了他好久。 吴家老宅内部养了很多狗,今天都关在后院的笼子里,怕会吓到宾客。 “父亲教过,一穷二白之后就该反省,所以弟弟叫吴三省,有什么好笑的!”一个小孩立在那背着手,一副书生的气质。 底下的几个小孩嬉笑着,不是一个年纪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所以,你就是吴一穷咯。”季兰芊在他身后出声,“名字很好听,主屋怎么走?” 吴一穷回头看她,对方一看就是国外回来的,一身洋货,与这里格格不入。 “母亲带着弟弟在那。”他礼貌指路,之后就跑开了。 季兰芊抬眸看向不远处,吴夫人气质端庄,正抱着小儿子和几人谈话。 她抬脚朝那边走过去。 张起灵意识到周围的目光,身子侧了一些挡住她,是保护的意思。 季兰芊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他们不敢对我动手。” 是啊,她父亲还没倒台呢! 再怎么说她依旧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 哑巴张默默点头,四周的目光太多,暂时不明是否带有恶意。 “吴夫人,还记得我吗?”她上前热情的套近乎,还捏了捏对方怀里的男娃娃。 吴夫人笑容略显僵硬,九门之中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季兰芊在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 “季小姐,你长大了。”吴夫人扫视她一圈,终究还是带着可怜她的那份心思。 一个人在国外,她又是怎么过的,没人敢深思。 季兰芊温和一笑,“夫人倒是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吴夫人淡淡一笑,场面话而已。 怀里的婴儿皱眉想要哭泣。 季兰芊摸摸他的小脸,“你就是小三省啊,真可爱。” 吴老狗从后方出现,眸色微深,她大摇大摆带着张起灵回长砂,是要谈什么交易? 此时,佛爷已经踏入了门槛,他身后跟着二爷和八爷。 “季兰芊,你终于回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张大佛爷就那般看着她。 一旁齐铁嘴小声开口,“佛爷,还是个小丫头呢,别太逼她。” 二爷盯他一眼,“八爷,她这般回来还像是小丫头片子呢?” 齐铁嘴收住了想说的话。 离不远的季兰芊环胸,她站的位置高,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张大佛爷,确实很久了,抱歉骗了你将近十年时间。”她哪有什么抱歉的意思,整个人都十分的乖张。 身后的哑巴张漠然的看着这样的场面,他只有一个想法,动起手来,应该都能打得过。 轻描淡写就是十年。 她当年就是知道张起灵的存在,但一直没有说出来。 现在说出来的,反倒是成了有权利的那一方。 “一起坐下聊聊吧。”张大佛爷沉稳开口。 她点点头,喜笑颜开的,“好啊。” 场面属实有些诡异。 她当年还怕佛爷几分,现在好了,身后站着张家族长,她一丝怕的意思都没有了。 此时,吴家老宅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狠戾的角色来的有些迟了。 “季兰芊,你竟然敢玩老子?”陈皮阿四脸色很差。 当年她什么都知道,就告诉他一丝丝线索是吧? 九爪钩猛的朝她而去。 季兰芊笑意收起,“呵~,你以为我怕你啊,哑巴。” 一旁哑巴张一步垮了过去,翻身一脚踹上了九爪钩,身手矫健不凡。 几个回合下来,陈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张启山手指微缩,找到了,就是他了。 张家的族长,真正的张起灵。 “够了。”张启山打断了他们的打斗,“吴家的喜事,我们换种方式和平解决。” “诸位,来者是客,去吴家会议厅坐会吧,请。”解九爷踏着轻缓的步子走来,他嘴角一直挂着笑。 佛爷与他对视一眼,几人朝会议厅走去。 九门的几个掌家人也收到了消息,陆陆续续的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