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之罪》 第一章 剧组灭门 夜凉如水,月朗星疏。 江原省圣州市台东区,华盛影视基地内陷入一片沉寂。2021年6月19日凌晨3点40分,雾气深沉,黑暗中仅有一支燃起的香烟冒出些许光火,影影绰绰,看不真实。 他尽情欣赏着眼前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犹如一副展开的死神降临画卷。他将手指骨节按的作响,在这丝诡异的优雅中竟少了关键性的主菜,这让确认后的他感到一阵愤懑,瞳孔一阵阵紧缩,狠狠地抽了两口仍在燃烧的香烟,直到烟雾在空中缓缓上升逐渐消散,他唇角扬起的笑容,既苍凉又无辜。 尸体神态诡异,有的匍匐在地板上,眼中还带着神圣的余韵;有的神情麻木涣散身体倒向一侧,六个男男女女形态各异的尸体在他脑海中形成交响曲演奏的最后一道休止符,他感到一阵令人颤栗的心满意足。 他将已燃烧了三分之二的烟头装入一次性水杯,烟灰与水相融的那一刻,飞溅而出的火星和声响,像是璀璨的烟花,也宣告着这六人与人世的最后长辞。 …… 圣州偏南,六月已是初夏,日光熹微,6月19日清晨5点13分,报警中心接线员接到电话,将报警信息转接至圣州市台东区刑侦大队。 片刻后,整个刑侦大队灯火通明,沈青萝敲了敲队长办公室的门,“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径直而入。 张舜接了一杯凉水,快速的漱口,看着一脸凝重的助手,“什么案子?” “影视基地,死了六个。早上清洁工发现的,马上就打电话报了警。”沈青萝拿起他办公桌上的钥匙,张舜人如其名,常年的刑侦工作让他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子。 “边走边说!”他拿起桌上充好电的电子手表,大步流星的向停车场走去。 清晨5点25分,华盛影视基地门口已拉上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一概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只留下影视基地被匆忙唤来的当天值班的经理陈风,第一目击者蔡兰,和尚未到场的华盛影视总经理周岭远。 两人驾驶的现代suv一骑绝尘,率先停到警戒线外,张舜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工作证,当地派出所的副所长赵寻舟方才与现场的物证科警员交流着什么,看见张舜后,连忙打断了交谈,两步走上前,态度恭敬,“张队!我是街道派出所赵寻舟。” 张舜眉头紧蹙,“里面什么情况?” “一共六人,都是同一个剧组的,制片、导演和片子主角,已经核实了人员信息,昨晚是他们第二季剧集开拍仪式。” 张舜勘探着现场,物证科正在画线,寻找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法医组查证着每具尸体的伤口,判断着死伤时间和死因。 走到幕间后,沈青萝拿着一本书面文件过来,“头儿,受害者是《看不见的用心》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是这段时间平台播出的热门悬疑电视剧,收视率居高不下,网台和他们续了第二季,一共12集,刚准备开始拍摄。” “悬疑电视剧?讲什么的?”他看着现场的道具,带着白色手套一一拿起打量一番。 沈青萝想了想,“老实说这部剧我也还没看过,只是知道是连环杀人案,在网上关注度也很高。听说第一季凶手指向和线索不够清晰,网友有不少猜测对象,对第二部的期待感也就拉高了。” “回去看看这部电视剧,看看和案子有没有什么联系。物证科采集的怎么样了?有凶器痕迹吗?”张舜抬眸,看向径直走来的法医林覃。 “张队,其中五位死者都是被一个刀身长约20公分,宽约4.2公分的刀具横刀插入心脏,心肌收缩功能受损停止射血,心脏瞬间停止跳动从而导致死亡的,死亡时间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时间。” “还有一个呢?”张舜眉头一挑。 林覃扶了扶镜框,“是个男人,他的伤口和其他人不同,更像是惯用的右手自己造成的,把匕首插入心脏,脏器破裂是很痛苦的,在失去行动能力前还会停留一段时间意识,可这位表情……”林覃若有所指,张舜又走向这具男尸身侧,是个中年男人,他脸上悬着一抹平静的笑容如同要步入极乐,似乎与尘世得到解脱。 “这是剧组导演,商超。”沈青萝在一侧小声提醒道,说罢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这般血腥的现场,她不是新手也难以自持。 张舜回想着刚进案发现场的情景,所有死者都是一副经历了极度绞痛后的面部狰狞,每个人的手都像是死前强摸着胸口,在疼痛的最后一刻摊落的状态,没有呼救的声音,没有互相解救的迹象,没有要逃离的征兆。 “凶器没有看到,可能还要再问一下物证科的同事。”林覃补充道。 张舜以示回应,陷入沉思,“整个影视城、附近街道监控,全调出来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车辆。再从剧组其他人员和网台公司负责人那里了解一下这部剧的人员社会关系,他们彼此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他将商超的死状在脑海中预演,也不能排除商超杀人后在自杀的可能性,只是所有推测都需要动机和证据完成证物推演的闭环。 “现场还有什么第三方痕迹吗?” 证物科鉴定员宋详回道,“张队,这算是公共场合。可以说到处都是痕迹,指纹脚印能完整提取出来的不在少数,但与案子有没有关系,目前无法判断。凶器我们这边也没有找到,倒是有一些道具刀具,查了,没有沾染真实血迹。” 张舜朗声说道:“这几位死者身份特殊,还得劳烦派出所的同事,保护好现场,后续媒体会蜂拥而至,想必这个案子也会引起市里的重视。通知这里的负责人,这片区域在没有解封之前任何人不能进入。” 部署完工作后,他在记事本里将几人倒下分布的位置画了出来,又检查了区域内所有出入口。 此时媒体记者如他所料,在影视城内出现多条命案,他们早已蜂拥而至。将警戒线外围堵的水泄不通,其中也不乏有法治节目的记者,看到张舜等人出来,心明眼亮的追了过去,但都被一句“目前还在侦查阶段,不便对外透露”答复,临走前他再次嘱咐赵寻舟盯好了现场,以免引起社会各界恐慌。 第二章 演员之殇 2020年元旦,夜晚的城市灯红酒绿,到处弥漫着跨年节日的氛围。 写字台前的男人右手还停留在刚敲击完的键盘上,屏幕里赫然写着几个字,“看不见的用心,第十三幕”。键盘旁的烟灰缸里还抖落着零星的烟灰。 他犹豫着继续写道,“秦漫站在楼道口仓皇徘徊,她无数次想要开口告知谢文豪真相,攥紧了手中的纸条,但芮以琛的警告就像恶魔的垂怜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溯,如果她轻举妄动,或将万劫不复。” 一阵仓促的电话铃声扰乱了他的思绪,他看了眼手机,是严东成。 他接起电话,没有作声。 对面传来严东成沉闷的声音,“老师,剧本能如期完稿吗?买断合同和酬金,我都准备好了。” 他看了眼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按时交问题不大。不过,严先生,这次我有个额外要求。”画匠想了想,回复道。 “那我就放心了,是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电话里的男声略有迟疑。 “我想指定几位主演演员,每个人物的外在条件与性格,我有一些契合度高的演员名单,他们来出演的话能衬托这部剧的主旨,我需要一次完美复原。”画匠说的语气坚定,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电话里陷入片刻的沉默,“老师,这件事我没有办法立刻答复你,你先将演员候选人的资料发来,我会让导演安排试戏。不过……你需要先把版权转让合同签了。” “如果能答应我的条件,除了一次性买断外,我还可以完整出让署名权。”他寸步不让。俗世一场,人各有求。 沉默了几秒后,严东成思量道,“这边我来安排。” 他有些面色不虞,但也不打算逞一时之快而错过手中难能一见的好剧本。忍是一条线,能是一条线,他想到严皓宇,他的独生子,若是能让皓宇成为这部剧的编剧,一旦这部剧走红,严皓宇就将成为国内悬疑题材的冉冉新星,有了入行的代表作,势头不可小觑。在影视一行,缺好本子的机构、投资人比比皆是,心思及此,严东成还是体面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画匠握着手机,再次看向写字台上的女孩照片,照片里她一身白色棉麻长裙,眉眼弯弯,笑意明媚,眼神纯粹,似乎世间所有纷杂困扰与她无关。 * 2020年4月,清明时节后,圣州电影学院春樱漫漫,校园里各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影视行业人才培育摇篮,俊男靓女看的人眼花缭乱。 樱花树绽放的校园小径上,一对外型格外引人注目的年轻人肩并肩的向着远处的楼宇走去,他们吸引了路边不少人的目光和小声议。 女孩轻轻的撩了撩头发,本就娇美的好颜色,此刻唇边噙着笑,桃花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她穿着浅紫色一字肩连衣裙,肩颈线条宛若天鹅般漂亮,她可是圣州电影学院的风云人物——校花级的学生会长,关翎儿。 自幼童星出道,令她比其他学生多了一些试戏的机会。而眼下,她的手机刚刚收到了一条令她愉悦一整天的信息,“翎儿,导演通知定档了,恭喜你,出演《看不见的用心》女一号秦漫的角色!”是经纪公司的傅姐发来的消息。 傅轻轻,圈内有口皆碑靠实力打磨璞玉的经纪人,去年关翎儿家里动用各类资源下了血本,找寻了不少门路,才让关翎儿转入在傅轻轻身侧。而傅轻轻也没有让关家人失望,自从看过关翎儿的通告表后,很快就将几个颇有饭圈话题讨论度的综艺给撤档,并要求她打磨演技,不断提升专业课绩点,要在未来两年内走校花学霸的人设,突出她清雅高知的业务形象,打造初恋小花的既视感,来争取到更有实力的剧目作品。 关翎儿看着短信,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的野心,她立刻回复道,“男主角定了吗?” 傅轻轻传回消息,“也祝贺他!你的学弟,高立洋。” 关翎儿不由得喜出望外,身侧的高立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学姐?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她看向高立洋清俊的侧颜,阳光恰好映照在他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翕动了两下,琥珀色的瞳孔流转着淡淡的金辉,她流露出内心的喜悦,“立洋!我们成功了!” 高立洋微微侧头,面露疑惑。 关翎儿眼角带笑,以高立洋的外型,这部剧何愁没有收视率呢?这种少女心事,令她耳廓不禁泛红。 …… 学生会办公室内,大家相互打了声招呼,便又低头做起学期的收尾工作。 高立洋此时还有些发怔,向来一心扑在学业上的他,竟有机会可以出演荧屏作品,这的确太让他喜出望外,以至于还有些不太相信这是现实,是即将发生的事! 不一会儿,书记员苏汀拿了一摞投诉箱里收集的信件,来到高立洋桌前一一排开,小声说道,“上次那个案子在学生中的反应度还是很微妙,你看看这些信。” 高立洋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拿起这些信件看起来,信件全部是打印的,每封信只有寥寥两三行,“诉诸真相,还死者安息。” 方才的好心情顿时受到影响,他不禁皱起眉来,这几年他一心扑在学业上,并没有像其他学生一般到处找门路试戏,也是既关翎儿之后,最有可能在下届当选主席的人,可偏偏在这一学年,学校中发生了一起女大学生自杀案,各路媒体紧咬着不放话题,尽管学校和学生会都做出了很多针对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活动,但仍是隔三差五会收到这类匿名的信件。如果处理不善,对于他下个学年的当选怕是没有好处。 高立洋思及此,对苏汀说道,“这些信先放我这里存着,我来处理。” …… 时间飞逝,关翎儿在傅轻轻带领下,与剧组导演商超正式见面,沟通人物小传的相关细节。她早已通读了《看不见的用心》这部戏的剧本,虽说她并不是个悬疑推理的爱好者,但也能看出这部戏的多次剧情翻转和缜密的人设构思,尤其是秦漫这个人物,在几度经历生死后,更是一个充满挑战性,内心复杂成谜的人物。 常年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关翎儿早已看透人性的凉薄,可她相信傅轻轻的专业度,秦漫一角,是她从观众视角里的童星印象转型到实力小花的关键点。 导演商超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说话语速极快,出了名的在片场脾气暴躁。他执掌过的片子不在少数,可时运不济,直到近两年先后有两部电视剧在圈内口碑颇佳,行内地位才得以受人看重。 被称为鬼马型的导演,时常启用一些新型题材的本子,愿意做新的尝试,对演员的抗剧能力,他更看中人物与剧本原型的契合度。这也间接导致他执导的每部片子,投资商不太稳定,追投意愿较低,尽管行内有些成绩,却很难在流量为王的时代中有足够的预算可以大放异彩。 商超打量了她片刻,未曾料到真人比照片更为动人,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口吻仍是冷淡的说道,“这两天再揣摩揣摩人物,就要准备进组了。” 关翎儿不失甜美地一笑,她很清楚在名利场中,美貌与专业都将是她的武器,“商导,非常感谢您和制片的青睐,我是晚辈,以后如果有不足之处可能还需要向您多多请教。” 商超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接到严东成的催促,尽快把演员档期安排拟定下来。可是不知这回严东成是疯魔了不成,愣是指定了四个关键主演,虽然在看完署名为严皓宇的剧本后,他也不敢小觑了严氏父子,对这部剧极为心动,但这四个人选没有一人属于抗剧的流量派演员,他多少会有些忧心忡忡。 关翎儿告辞时,距离商超咫尺之遥,礼貌性的伸出纤纤玉手,商超回握着这只柔弱无骨的手,有些心猿意马,又嗅到关翎儿淡雅的香水味,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对关小姐这样敬业的演员,我向来是希望双赢。” 第三章 遗留的线索 张舜等人回到警队时,原本晴好的天气变得乌云密布,不多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刑侦大队第一支队接办了这个案子,张舜刚回到队里就接到了局长办公室的电话。 “袁局,什么指示?”他大大咧咧的坐在局长办公室对面的办公椅上,看着圣州市公安局局长袁国斌。 袁国斌摘下眼镜,从电脑屏幕上将目光移开,“今天早上的案子,网上早就沸沸扬扬了。六条人命,这在咱们圣州,或者说放眼整个江原都是近些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特大恶性事件。” 张舜不置可否,神情冷峻。 “你去过现场了,目前有什么看法?还是要尽快拿出一个对外的说辞,让宣传部的同事配合你。这案子一天不消停,一天网上的舆论就不会下去。”他的手掌拍了拍桌子,心里有些急躁,这是他在任的最后一年任期,即将顺利的退休离任,光荣的交接肩负整个城市财产生命安全的工作,他原本感到肩头的担子越来越轻,谁能料到如今这惊天的案件是圣州近十年以来最为棘手的灭门案,如果有任何一点处理不好,就会直接影响到他兢兢业业三十年的警察生涯,这让他的心头不禁感到沉重。 张舜梳理着思绪,“六人的死法不一,死亡原因可以确认,但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暂时无法判定动机,并且由于死亡时间的精准度暂时不能判断死者的先后死亡顺序,还不能排除是群体相杀事件,还是另有图谋的嫌疑人。不过其中有四位都是圣州电影学院的学生,我会觉得除了剧组本身的工作性质外,还要考虑学校的成因。这不是偶然事件,不过法医那边还是希望可以和家属协调,进一步做解剖也许还能查到一些痕迹。” “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冤,几个学生能惹来这么大的事故?不是那个导演和制片人也死了吗?”袁局长关切的问。 “每个人的社会关系,我们都会做一遍摸底,我安排一队在跟进,但二队机动,随时听候调遣。另外我还需要看看这部剧,《看不见的用心》这剧名值得深究,毕竟还没锁定嫌疑人,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张舜有些自嘲道。 “这个案子,你务必亲自跟进,命案必破的原则绝不能有任何动摇。”袁国斌再次叮嘱道,旋即他话锋一转,“最近领导怎么样?不是我说你这小子,单着就罢了,没事还是要多回家看看!出了咱们这事,在江原的地界,怕是今年精神文明城市的帽子,是没了。” 张舜有些尴尬,仔细想想自从他搬离家,自己在公安局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后,就鲜少回去和父亲张世荣见面。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缓缓叹了口气,“应该还是老样子吧…袁局,没什么指示,我先出去忙了。” 袁国斌也留意到他的疏离态度,不好再多加相劝,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张舜不仅是警队奋战在一线的后生人物,其父张世荣更是江原省在任的省委书记! 作为省委书记的长子,无论在任何关口,保住他的性命都是袁国斌的首要信条,张舜是个混不吝的,每回冲锋陷阵都是临时出击,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那档子危险的武行事都做了个遍,这也让袁国斌每次事后得知来龙去脉时,不由得心惊胆战。 张舜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几人的死相和每人的生平资料。沈青萝走上前去,在他面前晃了晃,“头儿,又被任命重担了。” 张舜回过心神,摆了摆手,“监控有什么发现?” 沈青萝的表情有些暗淡,“奇了,从外看来参加开机仪式的每个人,我都让小廖在一一核实入场时间和离场时间,并没有出现无关的人。但这些人都已被列入侦查名单,足足有三十多人。但这只是一个大范围的,如果要缩小范围,那么从凌晨1点开始,就再也没有进出的人员了。” “还有其他的通道,逃生口和楼梯吗?会不会有一些道具门是活的?”张舜回想着整个片场区域的结构。 沈青萝也陷入沉思,“这倒是还在探查,明着的门肯定没有,窗户如果爬行也比较困难,因为他们这次庆功位置是在3楼。虽说不算高,但外立面的装饰物极多,以灯带为主,普通人想爬上去不太可能,而且如果确保窗户没有关上呢?清洁工发现他们的时候,片场里的冷气还在开着,按道理窗户是关着的。” “片场的消防通道是什么情况?” “早已被封死了,问过影城的经理,只有上面来检查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开放一下。年久失修吧,我们今早在现场时,消防通道也是紧闭的状态,钥匙只有影视城的值班人员在保管。” 闻言,张舜的目光深沉,“你再看看从凌晨12点开始,在华盛影视城附近几个街道的可疑车辆,长时间停留的、晚上走了又返回的,还有车上有人下车的。逐一排查。” 沈青萝的小脸有些哭丧的神态,“头儿你是不知道有多少……” “那要不我来看监控,你去走访那30多个人的社会关系?”张舜挑眉。 “得,还不如看监控呢。”她连忙朝着办公区方向溜去,生怕再被捉去做苦力。 * 2021年6月20日清晨8点,阴雨绵绵,距离剧组灭门案案发已过了一天。 法医室外异常喧哗,法医林覃的几个助手法医在门口维持着秩序。灭门案来认尸的家属,同时死了六人,以至于法医室门口的走廊上站满了神态迥异的人。 张舜从人群中避让穿过,径直来到法医室,林覃看见他,如见救星。 “沟通了解剖的事,愿意配合的只有严东成和陆捷的家属。其他家属情绪波动大,可能还需要再做做工作。”林覃摘下口罩,对张舜说道。 “那就分成两组解剖,务必加急,你也知道这案子的影响,不亚于一颗平地惊雷。剩下几人我会安排人去做工作。所有家属都在外面了吗?我先带去会客室,摸摸底。”张舜应声,目光飘向法医室内侧停尸台上的六具尸体。 “你们先忙,常规的检验结果一会我让小郑给你送过去。”林覃继续专注在显微镜前,对张舜挥了挥手。 这里躺着的每个人,都是一本未曾读完的书,还没翻到最后一页,时光便已戛然而止。 不多时,局里的五个会客室都坐满了人,张舜率先选择见严东成和陆捷的亲属。 “头儿,严东成的儿子我们联系不上,只有他太太一个人来了。但有个问题是,这部剧的编剧,是严东成的儿子严皓宇。”沈青萝站在会客室外的连廊上,和张舜站成一排。 张舜皱起眉,“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有他手机号吗?马上锁定定位!现在还不能判断是不是针对剧组来的。” 言下之意,沈青萝心头一惊,“我马上去联系!” 张舜有些忧心忡忡,因这个插曲,他打算先会会严东成的妻子,严皓宇的母亲。 他推开门,惯性的预备打招呼,“您好,刑侦支队张舜……”下一秒,他捕捉到了什么,她是个年轻的女人,容色姝丽,看着也就三十五岁左右,“您是…严东成的太太?” 年轻女人眼角眉梢里没有半分伤感之色,面对警察她还是收敛了两分,“是的,我是李如。” 寒暄两句后,张舜进入了正题,“你对严东成的工作了解多少?知道他最近在拍的片子吗?” 李如换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坐姿,对严东成的事略显淡漠,“张警官,我们家向来是老严说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管我。” “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不像夫妻,倒像陌生人。”张舜观察着李如,又从手中的文件夹里翻到严东成的个人资料页,目光时不时的扫向他的社会关系人。 李如,严皓宇,还有一个前妻边菁菁。他心下了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张世荣,能做到对美色坐怀不乱。 “这话怎么说呢。情分自是有的,不然我也就不会来了。解剖我也签字了,毕竟他死的不明不白,出了这种事,我也跟着担惊受怕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向前看不是?”李如说的直接,倒是没有遮掩。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得罪了人?他得罪了什么人?”张舜眉头一挑,直入重点。 李如神色一紧,“警官,我都说了我对他的工作啊,交际啊,一概不知。死这么多人,不是得罪人还能是什么?” “严皓宇为什么没来?”张舜看出她有所隐瞒,因而另辟蹊径。 李如眼底露出一抹不虞,“谁知道呢?那个不孝子,迟早会把老严气死。可老严也是个屡劝不听的,心里对他这儿子,护的和眼珠子似的!” “你知道这部剧是严皓宇写的?看来你们关系不太融洽。”张舜继续漫无边际的试探着,以降低她的防备。 李如面色又是紧绷,“他爸的事儿我尚且不知,何况是他儿子呢?不管有什么好差事,老严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人。不过就他儿子那二两墨,能做编剧?也是奇了。” 张舜又和她攀谈了几句,关于严东成的事儿她全部以不知道来面对问询,并让她留下了严皓宇的住址。 待李如走后,张舜的眼神晦暗,手中的笔快速在严东成的个人资料页上画着关系图。 严皓宇,不会写剧本?严东成偏爱孩子,导致了妻子的不满?前妻边菁菁一直在疗养院长居,也是复杂的家庭环境,他越发期待见到严皓宇了。 第四章 命案再生 2020年4月20日,《看不见的用心》官宣了开机仪式。化妆间内,化妆师cathy匆匆赶到,正在给关翎儿上妆,楚文丽等了二十多分钟仍旧无人问津,心中愤懑的甩门离开。 她看到商超正在忙着和拍摄组沟通第一场戏的道具安排,眼光又扫向了一侧的豪华保姆车,那是制片人严东成的车。楚文丽打开手机的相机,对准自己,用手拢了拢披散着的,散乱的头发,风情万种的向着那辆保姆车而去。 楚文丽原本在收到女二的角色时喜不自胜,听说这部剧是大制作团队,虽说她一向是工作上的拼命三娘,接了不少戏,可真正举足轻重的角色却始终轮不到她。直到她看到所有演员名单,女一竟然是同个学校的关翎儿,她那娇媚的脸蛋变得有些扭曲。 严东成在车上听着悠扬舒缓的蓝调,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儿子严皓宇说着话。 “剧本细节,你是要吃透的。后面有几次记者发布会,到时候都是露脸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严东成坐在单人座椅上,打开了按摩功能,正闭着双眸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光。 “我已经看完剧本了。”严皓宇坐在后排打量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看不出神情喜忧。 “我知道你看完了,我是让你认真一些,走心一些。那些个记者,可不是吃素的。问题刁钻着,多做做准备。”严东成继续苦口婆心道,自从他选择离婚,又娶了新的太太,儿子严皓宇与自己的父子关系就越发疏远,可严东成素来有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严皓宇是唯一的儿子,他势必要给严皓宇的前途保驾护航。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交谈。 “严先生,在车上吗?”一道清脆婉转的女音传来,严皓宇从车窗张望,是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他看过最终的演员表,他忘了她的本名,只知道剧中饰演的是女二号,顾诗情,一个充满悲剧命运主义的女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啧…我看我还是下车好了。”下一秒,严皓宇起身,顺着狭窄的过道要开车门出去。 严东成嗤笑道,“跑的倒是快!” “我这叫识相,识趣。”车外的风灌入,严皓宇直面迎面而来的楚文丽。 楚文丽略带讶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好意思……我以为严先生在车上,打扰了!”她冒失的说了句,就想要离开。 严皓宇的话让她停止脚步,“他在,你们聊。”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尽管出了个小意外,楚文丽犹豫了几秒,还是握紧了保姆车的电子门把手,自己上了车。 * 高立洋和陆捷先后化好了妆,因是现代戏,男性角色的妆容相对比较简单,于是拍摄组先给男一号、男二号拍摄定妆照。高立洋显然对剧组的工作流程比较青涩生疏,陆捷同样作为圣州电影学院的学生,但家境颇优,他父亲是国内外一流的工程建筑师,称得上是当代的建筑大师,光环加持,给陆捷带来不少炙手可热的资源。这让他对剧组也十分挑剔,相对比高立洋,他倒是对剧组熟悉的多。 《看不见的用心》他根本就没有来试戏,当经纪人找到他时,他先是推辞一番,直到看到剧本,发现楚文丽饰演的顾诗情和男二芮以琛之间,有不少感情对手戏,他与楚文丽是同级生,楚文丽长得妩媚妖冶,在大学就是男生们眼里的性感尤物。 陆捷从高中时期,就没间断过女朋友,而且个顶个的漂亮。他与高立洋五官棱角分明的帅气不同,陆捷的五官称不上完美,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历久弥新的艺术家气质,个人风格十分突出,这对演员来说算得上是杀手锏。 陆捷早就听同室的男生们议论着学校的各类美女,他从未动心过。 直到校庆时,楚文丽一身贴身秀出完美曲线的碧色旗袍,站在舞台中央轻轻地哼唱着,那艘小船随着月光,就唱进了陆捷的眼里和心里。 他是听说过楚文丽的,算是圣州电影学院的性感女神,但在那张妖冶的脸上偶尔露出的迷茫神情,让她如同林间走失的幼鹿,竟令陆捷失了神,难以自拔。 从那以后,陆大公子要追楚文丽这事,就变成了男生们之间秘而不宣,心领神会的事儿。楚文丽虽是没有接受,可也没有明确拒绝,在他心里这只是女孩欲擒故纵的手段。男生们都心知肚明,楚文丽被贴上了陆捷女朋友的标签,自然也没有谁会闲来无事去触陆捷的霉头。 陆捷率先拍好了定妆照,中途会有一个小时的空隙,他走到女演员化妆间,这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化妆师cathy在整理自己的化妆箱。 “您好。有什么事吗?”cathy看向门口的陆捷。 “你好我想问一下,女演员们都去拍照了吗?” cathy摇了摇头,“关小姐去了,楚小姐还没上妆,我也在找她!” 陆捷面露疑惑,点了点头,又向其他方向找去。 * “有没有锁定严皓宇的位置?”张舜刚结束问询,就连忙赶到信息科。 “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他名下的公寓。”沈青萝说道。 “叫上一组的,现在就出发!”张舜嚷了一声,就往停车场方向快步而去,严皓宇已失联了一天,也许会是如他所想最坏的情况。 2021年6月20日上午11点43分,警车陆续停在了华章公寓所有出入口。 张舜拿起对讲机,“陈灿,沈青萝,把守地下停车出入口,迟子建、孙洋把守前后门。其余的人,跟我上楼。” 公寓的保安见其架势,悻悻地问道,“警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把昨天到今天,13楼的监控全部调出来。”张舜最后说了句,他略想了片刻,“你有每个单元的备用钥匙吧?” 保安旋即点了点头,“有的有的。” 张舜从保安手里接过钥匙,几人就上了电梯。直到电梯间显示了13的数字,电梯门应声而开。 在电梯门右手侧的第一个住户单元,便是严皓宇。 张舜给其他几人打了个眼色,径直敲了敲门,“您好,物业的,麻烦开下门,楼下被水淹了。” 敲门声愈来愈急促,但门里仍无任何动静。 张舜做了个手势,3…2…1! 他将钥匙探入锁孔,向右转了半道,锁应声而开!门是被反锁的,屋里有人才对! 刚一进门,张舜端举着佩枪打开一个又一个房间的门。 直到同事廖然喊了一嗓子,“头儿!有发现!” 他急忙向廖然发声的方向而去,只见严皓宇全身赤裸,蜷缩在浴缸里,如同婴儿卧在母体内,低垂着头,神情安详。右手割破了动脉,张舜在他脖颈处探试,已失去生命体征,断了呼吸。 “叫法医组!”他没好气的道,一股难以说清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又晚了一步! 这下集齐了,也算是剧组的集体灭门了。他似是捕捉到一丝微妙的讯息…集体灭门……他顺着浴缸向外的玻璃窗,看向了窗外的天际。 待到楼下警笛声嗡鸣,物证科在现场取样,沈青萝站在张舜身侧,余光瞥见张舜的脸色泛青,“头儿,有什么不对劲吗?” “严皓宇昨天为什么没有去现场?” 沈青萝略一迟疑,“我试着联系了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没人知道。” “查查昨天那个时间点,严皓宇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他究竟是个意外还是个漏网之鱼,还无法判定。”张舜沉吟着。 “头儿,楼下监控室有发现!”陈灿从对讲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人声。 “收到,我这就过来。”张舜大步而出,临走前他再次看向那瓷白浴缸,严皓宇如幼儿的体态惨死在水中的画面,在脑海中定格,再也挥之不去。 第五章 隐藏的凶手 陈灿在一楼连廊迎了上来,张舜神色紧绷,“发现了什么?” 几人边说,边往监控室里走,陈灿指着屏幕,“严皓宇昨天晚上进入楼道电梯的时间是11点,看状态,像是喝醉了,之后就没有再出过门。直到今天凌晨5点13分,师傅,麻烦您,再往回倒下影像。” 保安点了点头,用控制台的电脑将影像回放。 “刚和物业经理核对过,清晨五点是小区保洁上工的时间,你看这个人。”顺着他的指向,张舜的眼睛紧紧看向屏幕上身着保洁服的人。 “这不就是一个保洁阿姨吗?看着没什么不对啊。”身后跟随而来的刑侦支队一队的迟子建说道。 张舜伸出左手拦住迟子建的话语,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看着影像,小区一共18层楼,保洁员通常是从顶层开始逐层往下清扫,陈灿又让保安将进度条拉快了一些,到第14层才开始逐帧播放。 只见不多时,她就收拾好清理工具,推着巨大的垃圾桶推车,进入了13层。 张舜的瞳孔一阵收缩,陈灿没有出声,她在这一层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但最为关键的是,当她再次推着垃圾桶推车入电梯准备下12层时,推入电梯动作的顺滑度与刚才进入13层往外推车的发力感是明显不同的! 张舜让人再次倒回影像,再确认了一遍从15楼到14楼的反应,以及从13楼电梯外出时,和进入时不同的反应,逐帧的比对。 “她收了那么多层的垃圾,按道理推工具车回电梯的时候应该手腕用推力才对,就像她刚下13楼一样。”迟子建这回随着逐帧播放的画面,看的有些失神。 张舜有些沉默,之后他抬眸看向陈灿,“垃圾桶里,能塞进去一个成年人吗?” 只要有人能有这种念头,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都需要一一查证。 “子建现在跟着物业公司的人,马上联络这个保洁,安排审讯。”张舜安排着,“咱们去试试,找一个工具车,找一个新的垃圾桶。”他说着,再次在心里对保洁在13层停留的9分钟画上深深的烙印。 好在物业公司的人很是配合,发生命案对他们公寓的房价会带来不小的震动,而华章公寓又是开发商、物业一体的本土地产公司,如若可能他们也想将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陈灿率先进入垃圾桶,华章公寓电梯的速度不算快,可清晨五点一般没有什么住户会那么早起来按电梯,如果没有停留层,电梯上下的速度便会加快。张舜从电梯里将载着陈灿的工具车推出,陈灿出来后,他再次将工具车不费吹灰之力送入电梯。 半个小时后,几人再次通过对讲机汇集在监控室。张舜要求同时启动两个监控屏,将清晨保洁和张舜方才的实验来做对比,他坚信一件事,人的习惯性动作和生理行为是无法说谎的,比如重力。 * 6月20日下午1点20分,刑侦支队审讯室。 对面坐着一位面色略显焦虑的中年女人,她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常年的体力劳动让她的皮肤失去了光泽,脸色枯黄,惴惴不安的坐着。 她正是清晨进入华章公寓打扫的清洁员,资料上显示她叫蔡淑娟,54岁。 蔡淑娟操着一口北方平原地区口音,普通话说的并不清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就行行好,快放我回去干活吧!我这下午要给人当保姆,一天不少工钱哩……” 张舜没进来之前,面对年轻警官的讯问,蔡淑娟仍是一问三不知,卖惨的姿态。 张舜敲了敲门,给年轻的警员打了个眼色,警员这才站起从讯问室出来。 “我进去。” 他指了指门内,说罢便走了进去,并将门紧紧关上。 张舜并未开口,一边看着女书记员递来的关于蔡淑娟的社会关系资料,眼风不经意的扫过蔡淑娟,端详着她,未置一词。 仅仅是张舜打量的肃穆神色,和他本身作为老刑侦的压迫感,屋内的气氛变又多了两分肃杀之意。 蔡淑娟也活成了个人精,她眼睛转来转去,盯了两眼张舜又默默垂下头去,似乎她也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个普通的小角色,不会同她胡搅蛮缠。 张舜抬起手腕装作看表,“时间还早啊,就算你要接孙女放学这也还没下课。你看是愿意配合我们聊聊呢,还是再等等。”说罢他故作悠闲,摆出一副反正我有时间的姿态。 说到接孙女放学,蔡淑娟的眼眸亮了亮,但她收了好处,自是要硬着嘴皮道,“我也有的时间呢,你们警察都是大忙人,总不会一直为难我个平民老百姓!” 张舜似笑非笑,“华章公寓出了事,你不会没有耳闻。”他停顿两秒,打量着蔡淑娟的反应,“而案发时间段,出入这栋公寓的,怕是只有你一人。我们警察有个原则,那就是命案必破,既然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嫌疑人,我们倒是不用跑断腿了,一天不行就两天,我们这儿,伙食还将就,能过得去。” 张舜说罢看了一眼女书记员,女书记员心领神会,也含笑点了点头。 蔡淑娟眼看张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原本枯黄的脸色,渐渐黝黑,“我个小老百姓,我能知道什么?你们警察总不能无故冤枉好人呐?!” 张舜双手抱在胸口,站起身来,看向蔡淑娟,“嚷什么?公安局不是谁嗓门大,就是无罪受冤的。我们讲的是真相。你既然不说,那我帮你回忆回忆?那我们就从你推着的工具车开始说起,你在其他楼层只停留了三五分钟,为什么在13楼停留了9分钟?” “警官!这事你得问十三楼的住户啊,天知道他们怎么弄了那么多泡沫飞屑,你知道那些东西是很难清扫的啊,我搞了好半天才收拾完,不知道是谁家那么缺德。”她说的眉飞色舞,背台词一样的流畅。 “原来是这样,倒是给我解惑了,那你扫起来的飞屑呢?”张舜继续问道,语气仍旧友善。 “装垃圾袋了啊,放垃圾桶了。”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张舜听到回答,微微一笑,“你确定吗?可是你要推着工具车进入电梯时,手里并没有垃圾袋。而且,你从14楼下到13楼时,好像14楼的垃圾更多些,明显让你踉跄了一步。”张舜看向女书记员,女书记员打开屏幕,特意截取了六七秒的视频播放给蔡淑娟看。 “的确是挺重的。可你从13楼准备下去时,突然就轻松了。” 女书记员再次播放了第二段影片。 张舜笑意不达眼底,“这个,你要作何解释?垃圾桶里到底有什么?谁在垃圾桶里?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连击炮,让蔡淑娟百口莫辩,无力招架。 * 沈青萝早在队长办公室门口等候,见张舜回答,忙迎上前,“头儿,我查了严皓宇车载的行车记录仪,录制到了原声。严皓宇推了6月19号的庆功宴,转身就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就是这家,无间酒吧。我也去了酒吧调取了录像,也给酒保录了口供,当天严皓宇喝的很醉,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舞池里一个女孩似乎和他认识,两人又一起喝了几杯。” 张舜用手捏了捏眉心,案件千头万绪,如今是七条人命了,足以震惊全省乃至全国的恶性事件,“叫来做笔录了吗?当晚严皓宇是怎么回家的?” “正在做笔录,当晚是女孩叫的代驾,把严皓宇送回去的。女孩名叫陈昕,算是娱乐圈至今还是外围的小模特,他们并不熟,只是对严皓宇写的这部电视剧感兴趣。也希望能得了青眼,给个小角色什么的。”沈青萝讲述着来龙去脉。 “所以严皓宇推辞了庆功宴是一个偶发性事件,算是个意外,原本他也应该在华盛影视基地。”张舜思考着,推演着他的结论。 “头儿,那是不是说,凶手另有其人?”沈青萝追问道。 张舜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说凶手是他们六人中的一个,既然要是灭门整个剧组,那么所有人都必须在场,凶手定然要完成目标后在自杀。不可能有漏网之鱼了。严皓宇的死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断,不可能是自杀,没有这种巧合能同时吻合身份与时机。” 张舜点了点头,“凶手算得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可也只能说,严皓宇没有出席的事,凶手事先并不知情,到了现场凶手已经找到最好时机,还是决定痛下杀手。他们之间存在信息差,因此早上借着保洁之便做了幌子,躲开了监控,进入严皓宇家,将他杀害。” “所以凶手一定是不了解剧组行程安排的人?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沈青萝清丽的眸子碎星点点,不失狡黠。 “杀害严皓宇是在行程之外,临时应变的策略,这也说明在最后一个现场,有可能残留更多的线索!” “头儿,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直奔华章公寓。”沈青萝焦急道。 张舜拍了拍她的肩,“先不急,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动作没有做!严皓宇和其他六具尸体的尸检报告今晚出来后,再做打算。” “什么动作?” “《看不见的用心》到底在讲什么。”张舜漆黑的瞳仁中,泛着无数的骇浪。 第六章 拍摄的剧本 监制小哥带着一个反方向的棒球帽,手里拿着打板器,“3…2…1…看不见的用心,第三幕action!” 高立洋饰演的男主谢文豪缓缓入镜,第三幕是一场男主谢文豪与男二芮以琛初遇的对手戏。 故事背景定格在千禧之年,演员的着装也颇有当时的时代色彩。男主谢文豪家境贫寒,全靠恩师杨毅的提携申请到奖学金,日子过的很是质朴。身着略显皱痕的白色棉麻t恤,下搭水洗泛白的棕色休闲裤,他面色拘谨,举手投足间尽显腼腆的羞赧之色,只见谢文豪匆匆忙忙着一个踉跄,镜头转入大学办公楼内。 教职工办公室里,陆捷饰演的芮以琛正与杨毅交谈甚欢,传来隐约的笑声,谢文豪见到杨教授有客人,神情明显变得有些狭促。 导演商超对着对讲机喊道,“卡!不错!高立洋这个面部表情是对的!” 片场中的众人立刻出戏,纷纷议论交谈着,商超大步流星走来,准备对高立洋和陆捷讲这场戏的情绪起伏和转折点,高立洋还在怔愣的出神。 关翎儿坐在候场区,这时也从助理手里接过花茶,凑上前去,她将手在高里洋眼前晃了晃,小声打趣道,“回魂了!” 高立洋腼腆一笑,还没有从角色中走出来,他定了定神,对商超道,“导演,我有个小想法,谢文豪这里,是否可以加一个小动作,因为他是学设计的,除了导师外,没有得到过其他人的正面反馈,他其实应该是很自卑的心境。” 商超正给陆捷侃侃而谈,面对被打断,有些面色不虞,但剧组刚开拍没多久,他也不想和这种金主指定的男主角起冲突,他耐着性子问道,“你要加什么动作?有必要吗?” 高立洋眼神一亮,“我给您示范一遍。” 关翎儿擅长察言观色,也听出了商超的冷淡,原想开口打岔话题,可高立洋已不由分说进入角色演了起来。 谢文豪眼神流转,再次浮现狭促的表情,下一秒他快速将手插入口袋,似乎觉得不礼貌又拿了出来,然而里面的交谈声他听的断断续续,双手不自觉的沿着裤子侧面的裤线上下摩擦着。 直到杨毅眼尖看到门口的谢文豪,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文豪,快进来,给你介绍一个同学!” 谢文豪眼神才亮了一下,微微张口但仍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 商超原本的表情极为不屑,他是片场的老江湖,见多了各类演员不管是不是明星大腕,总喜欢在片场讲自我原则、讲演戏的规矩,他知道高立洋此前没有拍过戏,八成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 商超虽是态度冷淡,但作为这部剧的导演,剧本已让他烂熟于心。每个人物的性格特点,随着命运起伏而展现出的变化,他的瞳孔随着高立洋补充的细节而定睛聚焦。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戏份看完,倒是他狭隘了,又走入经验主义教条的误区。关翎儿自然也看出高立洋设计点相对比之前的演员状态,是有画龙点睛的作用,眼神中流露出的欣赏不言而喻。 “就按你演的这个来,再走一遍!”商超予以肯定,并对着片场其他工作人员喊道。 陆捷下意识撇了撇嘴,这意味着他要重新配合再演一遍,心下觉得高立洋真是个多事之人,可却好命的拿到了男一号的角色,看向高立洋的眼神更加玩味。 * 圣州电影学院,行境楼大阶梯教室内。 每年四月底,即将到来的长假便占据了一个个学子归家似箭的心。尽管讲师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讲着马克思主义,下面坐着的一排排学生,年轻的面庞上无不是浮现着春日的困倦,也有的在低头玩着手机。 讲师面不改色,已对假期前的疲软状态免疫。 施曼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机相册,照片中是两张笑靥如花的俏脸,其中一人是她,另一人……她的指腹缓缓滑过那个女孩的脸,她思忖一阵,手指敲击了下分享功能,将照片作为彩信传递给了电话本中一个备注为y的号码。 直到下课铃响,教室里人声嘈杂,前排的男学生神采飞扬的举着手机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消息,惹得一片人围观其中。 施曼眼见无人回复短信,便也凑上前去,男孩眉飞色舞地说着,“咱们学校一共有四个人入选了,都已经进组了呢。而且听说都是抗剧的角色,说不定还真能一下大火起来。咱们班的楚文丽就是女二号,你们都是2g冲浪选手,不看娱乐新闻吗?” “楚文丽演的配角多了呢,你就吹吧……” “其他人都是谁啊?有没有我们系的?” 男孩莞尔一笑,“另外几个你们也都认识,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咱们同级的,陆捷陆大公子!”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陆捷和楚文丽本来就有cp相,这也正常啊!” “学生会长关翎儿是女一号!”男孩继续故作玄虚。 施曼的心沉了沉,楚文丽、陆捷、关翎儿……最后一个不出意外就是高立洋,在同学们的喧嚣下,她没有再听下去,转过身向着教室外走去,相对人群里的讨论热烈,她的身影衬的更加形单影只。 中年男人从宿醉里转醒,窗帘缝隙间投射进来的光影好巧不巧的映射在他脸上,似是感受到暖意,他渐渐睁开眼睛。 剧烈的偏头痛让他强忍着不适穿好衣服,他的每个动作都有些迟缓,家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气味,他的嘴唇嗫嚅着,打开手机准备翻看工作信息时,收到了提示彩信,他下意识的按向查看键。 当彩信图片完整的映入男人眼帘,他微颤着手指,试图放大整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还是那熟悉的眉眼,他不由得将整个手机都按进自己心窝,眼眶变得氤氲泥泞,眼角淌下一行烛泪。 在这剧烈的心痛中,他双膝跪地,像是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嘴里还在不停地呢喃着断断续续的词汇,“血债……血…偿……” 自女孩与世长辞后,他便陷入长久的失声,终日浑浑噩噩。 过往的记忆如水,一切犹如轮回,终是覆水难收。只是在每个午夜梦回,女孩无助地表情,她的明眸善睐、她的眼泪遗憾,徘徊在脑海经久不散,宛如他亲手打造的一副镣铐,永恒地将自己束缚其中,用这个看似斑驳的灵魂为其粉身碎骨。 * 2021年6月20日晚上8点一刻,局长袁国斌下班前特意绕道来了刑侦支队,刚推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门,只见里面一片漆黑,前方的幕布上出现了一个手持凶器的年轻男人,为了加强紧张的节奏,音响中传来时不时清晰的脚步声和窗外电闪雷鸣的天气。 袁国斌清咳了一声,黑暗中有人转过脸来,看向了门口的光线,忙推搡着前去开灯,陈灿一打开灯就见到局长这副神情紧绷的脸,他略挠了挠头,“袁局,您怎么来了?” 袁国斌打量着他,又看向大厅中的诸人,“这是有什么进展了?” 靠着幕布最近的张舜刚刚适应了白炽灯的强光,站起身来,“袁局,我们这是在看那部剧,里面也是几个凶杀案。” 袁局点了点头,张舜忙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边,我们办公室里说。” 两人匆匆而去后,陈灿笑嗔了句,“这袁局走路,都没声响的!” 沈青萝白了他一眼,“上点心吧!有没有记下来凶手的手法要点?” 迟子建拿起陈灿记录的a4纸,咧嘴一笑,“哎哟,我给你们读读,陈大警官就记了一句,海水不可斗量……” 原本紧张的氛围得到了片刻舒缓,众人又继续埋头看起了这部《看不见的用心》。 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内,张舜办公室外的百叶帘向来都是密封性很高,从外面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形。 “很快就要过黄金侦破期了,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现在有失联的吗?我们一定要最短时间内控制伤亡数字。”袁国斌坐在沙发上,眉目犯愁,张舜给他递过了一支烟,又给他点燃。 张舜说道,“关键岗位的工作人员已要求他们每24小时确保与我们联系记录一次,您放心。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两天后针对这起恶性事件的公开发布会。” 袁国斌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有凶手画像了吗?” “侧写师正在做,做了几次拼图,但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足,现场没有留下凶手更多的线索,一会看完剧,我还会在去一次严皓宇的案发现场。只能锁定是仇杀,现在有三个方向,与该剧组的同期竞争者是否存在嫌疑,剧组里的几个人生活交际圈是否存在重合度和重点关联人。还有一个方向……” 他略有迟疑,袁国斌追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说,侦破阶段,总是要试错的。” 张舜心底认同袁局的话,“这部剧里有没有其他什么隐含性信息,暂时我们还未捕捉到的。” 袁国斌陷入沉默,半晌他弹了弹烟灰,“你上次说圣州电影学院有四个学生,这个方向也得再摸查摸查。” “我知道,主要是人手……涉及人员太多,社会摸查工作量远超之前的案件。”张舜打量着袁国斌的神色,袁国斌是个急脾气,他声音放大了些,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缺人就赶快打报告!你来调兵遣将,我只要你保证在发布会上,我们能有一个安抚民众的说辞!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是!”张舜连忙起身。 人们恐惧黑暗,是由于习性,黑暗会让我们丧失对视物的依赖,身处未知的漩涡。但即便在弱势处境中,总有一些逆行者的身影似心间暖流,在这重重阴影中,将希望之火递向受害者。 第七章 尸检报告 等到袁国斌离开刑侦支队办公室,沈青萝将人物关系和现有线索在白板上一一展开,大家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通过今天蔡淑娟的口供,可以得知在物业停放垃圾站的位置,是他们每天上钟前要拿工具的位置,有个男人跟着她进入楼栋后,她还没开始工作,就塞给她钱,让她听安排行事。蔡淑娟称这人带着帽子、口罩和手套,没有看出来真实相貌,此人身高在180左右,身材匀称,65-70公斤,年龄只能判断在25-40岁之间的青壮年。下午侧写师做了人物侧写,我影印了几份,你们看一下。” 张舜的手中也传来了一份人物画像,他深深凝视着画像中的男人面部。 陈灿说道,“现在其实可以判断出,这七个人,都死于这个男人之手吗?” “你去找找林覃,看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张舜吩咐道,陈灿点点头,起身离开。 他又继续看向众人,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一个一锤定音的答案,“在没有看到尸检报告前,我们只能确定,蔡淑娟说的运人的方式与我们设想的一样,画中这个男人一定是杀害严皓宇的凶手,现场不存在第三个人。严皓宇当晚在酒吧遇到的女孩,她的口供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青萝忙翻出陈昕的口供记录,“下午我将奇怪的地方标了出来,头儿,严皓宇在喝醉之际,陈昕想半推半就的在剧组里要一个露脸的角色,结果严皓宇说他根本不会写什么剧本,让她有那个心就去对他老爸投怀送抱,说陈昕找错人了。” 她说着将口供文书递给张舜,张舜扫了一眼陈昕潦草的签字,又细细咀嚼她的话。 “可信度高吗?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许是严皓宇对父亲不满,一时的酒后之言。”迟子建提出了质疑。 沈青萝回想着,“陈昕今天很是配合,她表现的就是不太想和这些事扯上关联,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现在这个剧组这样了,她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考虑也没有必要说谎吧?” “再去确认一遍口供的真实性,务必要让陈昕将所有细节原封不动的讲一遍,最好回忆一下具体时间,甚至他们喝的什么酒水都要记录清楚。再将酒吧的监控调出来,看有没有能重合的部分,关注一下她这几日的行踪。”张舜踱着步,还是打算谨慎为上,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旋即他的脚步僵了僵,“严东成的妻子,李如,是不是也说过,严皓宇不会写剧本?” “是啊头儿,这不就对上了?严皓宇虽然是电视编导专业毕业,但毕业之后从未有什么作品,看不见的用心是第一部作品,就得到了如此好的收视率。可以说他面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一飞冲天了。”沈青萝分析着。 “你去调查一下严皓宇的毕业作品,信息科在严皓宇的电脑里都发现了什么,有没有实际证据可以证明剧本的创作权是严皓宇的?如果说李如的说法成立,是严东成给严皓宇买来的虚名,那暗藏的编剧处境,就危险了。”整个办公室随着张舜的话气氛再次凝重,如今已经七条人命,谁也不想看到这数字继续上升。 “我现在就去信息科。”沈青萝快步离开后,张舜又看向迟子建,“看了几集了?有什么感受?” 迟子建抓了抓头发,有些难为情,“头儿,我主要是看了半天,我也没推断出来谁是凶手。” “去网上看看影评,有一些擅长推理的自媒体博主,也有可能有讲解分析。寻出相关案件的脉络,今晚辛苦把剩下的都看完,我要知道这部电视剧里到底有什么故事。” “我现在就继续看,那明天的社会关系摸查……” 张舜想了想,“我和袁局申请调动人手了,孙洋先暂时机动。确定犯罪动机,近一步缩小嫌疑人范围,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是,头儿!”迟子建和孙洋一同齐声道。 张舜站在白板前,看着白板上七个人的人物关系图,默默出神。 * 法医室。 林覃和其他几位法医助理也在检验室内加急检验,陈灿敲了敲门,几人浑然不觉。直到他站在身后,轻声地说,“林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专注在看切片的林覃才堪堪回神,他望了望墙上悬挂的钟表时间,已是晚间10点55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小郑,都别熬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剩下这些我来做就可以了。” 小郑和其他几个法医助理面面相觑,“师傅,活还多着呢,你这自己干,又得一夜。” “多话,让你们回你们就回。明天你们顶上就是了。赶快走。”他面色冷淡,却让法医助理们心中一暖。 待到几人离开检验室,他开始逐一打印尸检报告,“除了严皓宇的,其余六人的都出来了。你先拿回去给张队。” “辛苦您又要熬钟了。”陈灿有些不好意思,帮着林覃整理着资料。 “有什么辛苦的?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活着,就不辛苦。”他边说着,手中动作有条不紊。 陈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林覃法医……惯有法医的冷脸,不少人暗地说他是冷面阎王,可他的言语,总能令人感受到他的炽热。 他抱着一摞法医报告往回走时,暗暗想道,这是自己从警以来第一回面对这么重大的案件,手中的厚度正是生命的重量。 …… “头儿,信息科破解了严皓宇的邮箱和社交软件,确实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剧本的创作人到底是谁。这是他的毕业作品。”沈青萝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一个影音文件。 张舜细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大规模制作,看来严东成为了严皓宇未来能走这条路,从毕业就开始下功夫了,这影音效果…怕是没少花钱。” 他沉吟了片刻,“严东成的邮箱和社交软件,也打开看看。如果这个剧本有其他人创作,经手严东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们正说着,陈灿从门外而入。 “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六个人的尸检报告。严皓宇的最快也要明天了。”陈灿摸了摸鼻子,将尸检报告放在距离张舜最近的桌面上。 张舜手上的动作一滞,打开尸检报告阅览起来。 “姓名:商超,性别:男,年龄:39。死因:心脏受利器所伤,脏器破裂,口腔中提取到苯甲二氮卓,判断在意识不清情况下杀害。尸检情况:头盖骨出现断裂伤,受损大脑组织在裂口附近,判断生前被硬物击打……” 他眼角的纹路变得愈发明显,苯甲二氮卓对于老刑侦来说并不陌生,这是一种地西泮安定片,作为药物主要作用于抑郁、焦虑症的精神病范畴治疗,而使用过多就会中毒,对血液循环产生作用,诱发短时间内心律失常,从而造成心力衰竭。 “那他们六人,是都误服了地西泮吗?”沈青萝问道。 张舜一一看去,从他们体内或多或少都提取到地西泮的成分,有人在服药后产生了幻觉、幻视,以便凶手更好的控制场面。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药物残留,凶手是有备而来的。”张舜笃定道,“根据侧写师模拟的画像,扩大监控搜寻范围,寻找类似人物或可疑车辆在案发时间左右四个小时内,出入华盛影视基地附近的所有街道、暗巷。” “头儿,是不是要检查一下当晚送去的酒水和餐食出处,也许会有下药契机和可能性。”沈青萝问道。 “别忘了有一些早就离开的剧组工作人员,他们并未出现不适感,也没有毒发的症状。所以问题应该不在酒水和餐食里,寻常医院不可能开出这么大的地西泮剂量,这是受管制的处方制剂,要从药物源头寻寻有没有线索出处。”张舜说着,眼光再次凝视向白板上的七张照片和那张只有一双眼睛的嫌疑人侧写画像。 第八章 缘起:剧中罪案 谢文豪与芮以琛一时都成为了杨毅的得意门生,在做设计项目时,两人分工明确,一个灵感发散,以意识流派的设计风格为特点,虽是小众却不失高级的审美,另一个有过扎实的美术功底,笔法深厚,能将谢文豪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付诸实现。 谢文豪在这些项目中从芮以琛身上吸取到了许多美术经验,一时也将芮以琛当成是知己好友,时不时地与芮以琛并肩而行。那时,芮以琛已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他不仅有着出色的外型,初露锋芒,熟悉他的则是知道他有着不得了的家世,是妥妥的官二代,不俗的背景家世加持下,学校里那些暗恋他的女孩们将他评为校草,令他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引人注目。 芮以琛是习惯身负光芒的,自幼他的父亲就从国土局局长开始官运亨通,平步青云,时至今日升任市长,也有言道未来将更不可限量,以至于芮以琛走到何处,人们总是对他和善有加。 芮以琛从最初对谢文豪的不屑一顾,到看出他作品中的鬼斧匠心,仅用了短短几天。当杨毅告知芮以琛,设计院最后选择采用谢文豪的设计模型时表示了遗憾,芮以琛有气度的表示下次会更努力,笑意中透着一种骇然,杨毅以为自己眼花看错的,正是芮以琛身上的戾气。 谢文豪的作品自从被设计院选中后,得到了设计院院长的赏识,第二个、第三个项目都要求谢文豪做杨毅的副手来配合完成,这让原本对保研之路很有信心的芮以琛有些不确定杨毅教授最终会不会将名额留给自己,还是心中另有所属。 与此同时,学校里的女孩在芮以琛看来都是庸脂俗粉,唯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秦漫。名声与他齐名的绝美少女,拥有精致五官的秦漫,只是少女鲜少流露出生动的神情,如雪山顶峰的孤鹤,清绝独行。 秦漫从不接受任何男生的邀约和表白,但她留意到的,恰恰是光芒下的阴影,谢文豪。谢文豪从未经历过男女情事,家境贫寒让他在进入大学后,没有足够的底气,也不曾妄想天边月。与秦漫的几次偶遇,面对秦漫的目光,谢文豪下意识的认为秦漫是在看芮以琛,不仅他这么想,连芮以琛也是这般想法。 直到一日,在校园的林间小径,秦漫拦住了谢文豪的去路。 谢文豪环顾四周,有过往的学生看见秦漫,似是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让他羞赧难当,涨红了脸。 秦漫的声音柔和清脆,如涓涓细流,“你从来不肯看我一眼,我就这么令你厌恶吗。” 谢文豪打了个冷颤,他感到自己舌头一阵打结,面对秦漫那双清澈氤氲的鹿眼,像是被电击一般怔愣在原地,“我…不…不是…” 秦漫看着他笨拙的举动,手势打的混乱,一副自白难言的局促神情,不自觉笑弯了眼,她笑起来灵动清逸,像是来自林间的精灵,是自然的馈赠。 秦漫的笑颜,让谢文豪的心开始乱撞。尽管都没有说清道明,然而每次再相遇时,谢文豪都会用余光窥视一眼,再暗暗低下头,脸红成虾米,令秦漫忍俊不禁。 校园里,芮以琛不仅在专业设计能力上有不俗的成绩,在运动方面,更是有很多男孩和他一起在挥发着荷尔蒙的篮球场上挥洒青春,球队里的男孩率先留意到清高女神秦漫时不时的就会来观赛,下意识的将秦漫是来看芮以琛的消息,在学生中不胫而走。 谢文豪第一次感到了甜蜜的痛苦,夜晚在宿舍的床榻上,彻夜长叹。境况的改变直到破天荒的消息传来,秦漫准备休学。 自她与芮以琛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以后,秦漫就告了病假,避而不见。最初,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女孩公开向芮以琛表白,在球场上另一个身材火辣,学校乐队的主唱顾诗情,行径大胆的抢过播报员的麦克风,向所有人宣告了她的心动,芮以琛没有公开接受或拒绝,因为学校在同一天开始彻查秦漫休学的原因——被女孩们霸凌。 监制走过片场,他打出3…2…1的手势,“卡!看不见的用心第九幕打板收工!” 还沉浸在戏中的几个主演们,收敛起戏中蕴含的情绪,可以先到休息区休憩,导演商超正在审查着刚才拍摄的片段,看有哪些不能用的镜头,还会再通知演员进行补拍。 关翎儿的脸上画了特效妆,伤口斑驳可怖。她饰演的秦漫下午要接着拍的便是被楚文丽饰演的乐队主唱顾诗情等人围住在学校的废旧体育仓库,受到非人折磨霸凌的片段情形。 陆捷喝了点能量饮料,然后对楚文丽说,“中午一起吃饭?” 楚文丽推辞道,“减肥呢,脸太圆了上镜不好看。” 陆捷走到她身后,举止亲昵,呼吸萦绕在楚文丽耳边,“我怎么看不出来哪儿胖。” 楚文丽扬了扬手中的剧本,“下午台词动作都多着呢,得再背背,今天没有时间陪你咯。”她眼角带着笑意,似是对陆捷这种亲昵的举动很是受用。 陆捷瞟了一眼剧本,撇了撇嘴,“这还用背吗?你这是本色出演。” 她瞪圆了眼睛,眼中露出一丝警告意味,“别乱说话……” 陆捷也像是想起什么,微微叹着气,“你呀,就是太过小心。谁还能想到什么不成。” 楚文丽没再应声,视线再次回到剧本上,但心中却是埋怨陆捷说话直白,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看向陆捷帅气的侧颜,又联想到她想做的所有事,无论是非黑白,陆捷都会倾尽全力而为,心中又不免泛起一丝甜意,主动哄着陆捷,“晚上,晚上准备我爱吃的大餐,等我这边结束。” 陆捷闻言才又瞧着她,“小没良心的,晚上在外面等你。” * 制片人严东成为了让严皓宇正式踏入编剧的行当,特意在这部剧的拍摄过程中,让商超给严皓宇在现场准备了一间酒店房间,当做办公室,方便他随时来片场了解拍摄进度。 商超最初在看完剧本后,对严皓宇这个毛头小子改变了观感,产生了敬意。但在拍前几场戏时,随着拍摄片段不断而出,根据现有演员情况,商超临时想要做出几次关于人设的调整,也因此亲自上门找到严皓宇打算亲自说服并让严皓宇修改剧本细节。 但是他失望了,他发现严皓宇作为编剧对人物的理解度甚至不如那些仍在大学读书的演员,尤其对于芮以琛这个全剧的反派角色,在心理特点上的把握,竟说的含糊不清。商超产生了犹疑,他想要询问严东成,严东成最近为了陪儿子,也居住在剧组工作人员租住的高级酒店中。 只是严东成住的是高级行政套房,在酒店顶楼,比他们的房间要高几个规格,相应设施一应俱全,十分舒适,面积也宽敞的多。 当商超乘坐电梯来到顶楼时,正预按向门口的房铃,只听房里传来女孩们欢愉的笑声,随后是严东成说着荤话,又引得女孩们一阵喧哗,显然此时敲门不合时宜。 商超站在房门口沉默半晌,正打算转身离开,里面的人像是有了感应,倒是一个身段妖娆的美女穿着一身劲辣的比基尼泳衣,打开了屋门,眼波流转的看着门外的商超。 “找严总的?”女孩拉长了眼线,戴着一副紫色美瞳,眼睛显得分外明亮,充满神采。 商超顿了顿,直到严东成的声音从内屋传来,“商导?进来进来,看看我这新宝贝!” 眼前美女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贴近商超时,他心中的郁闷之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他揽住美女的肩,将她锢在怀中,女孩发出银铃般的娇笑,让他很是受用。 一室旖旎春光,商超随手拉上了套房的外门。 第九章 天音娱乐经纪 2021年6月21日,距离619特大灭门惨案,已是黄金侦破时间段的最后一天。 夏季多雨,警车停在华章公寓的出入口处,保安见到是警察执行公务,连忙放其通行。后备箱中放着雨衣,张舜没有换衣服,与沈青萝冒雨跑进单元楼道中。 “这雨也是说下就下,没一点预兆。”沈青萝在等候电梯时,看向单元玻璃门窗外的阴霾天空。 张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19号的晚上,也是这样的天气。”话音刚落,电梯门应声而开,两人进了电梯。 两人低头穿过防盗门前的警戒线,戴上了白色手套。 阳台没有开窗通风,打开防盗门时,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铁锈味,沈青萝指了指左手边的卧室方向,张舜点了点头,他则留在客厅再度观察着这些陌生的物件家具。 客厅与餐厅连通的空间中,简约现代的咖啡色皮质家具,配套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有三根烟蒂和一些烟灰,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包进口香烟,两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红酒和一盘已经发霉的水果。 外面乌云密布,张舜寻找着大厅的灯具开关,他仔细观察着开关的边缘,从衣服内侧中拿出了一个小型电筒,这是紫外线灯,能够检测血迹,没有发现。下一秒他按开开关,头顶垂落的具有造型感的灯具应声而开,光线柔和,并不刺眼。 他的视线再度看向茶几下的地毯,地毯用了有一段时间,上面残留着些许污渍,他留意着地毯上的稀疏之处,多年以来在他幼时曾养过一只家猫,像是爪痕遗留的痕迹,他分辨着毯毛的排布,地毯上并没有找到猫毛。 “头儿!这边有发现。”沈青萝的声音传来,张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向着沈青萝声源处走去。 严皓宇的家里布局极为现代,卫生间做成了三分离,而事发的浴缸则是在他的主卧内部靠近玻璃处,当初的设想应该是既能欣赏窗外四季变幻的风景,一览云卷云舒,也能同时享受泡澡的舒适感。 沈青萝正在卫生间,她轻轻按压了下盥洗台上方的半身镜,“啪—”地一声镜子弹出了一道缝隙空间。 “这里面,应该还没找过。”她看了看走进来神情严肃的张舜。 打开镜门后,上面放着另一套洗漱工具,在隐形眼镜盒的一侧,沈青萝找到一枚别致的镶钻耳钉,怎么看都像是女士款的设计,洗漱工具也有使用痕迹。 “严皓宇有亲密的女性关系,是我们还没有掌握的,带回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提取到dna。”张舜吩咐道,沈青萝拿出证物袋将耳钉和隐形眼镜盒分别装起。 “你养过猫吗?”张舜突然问道,沈青萝一愣,“干我们这行的,照顾自己的时间都不够。” 张舜没再说什么,再次走向发现严皓宇尸体的案发现场,浴缸边缘。 他脑海中清晰的残留着第一眼看到严皓宇尸身的影像,有几个问题一直徘徊在他闹钟挥之不散: 其一,凶手是怎么打开严皓宇的家门的,这是一道坚固的防盗门,如果没有密码或是钥匙,完全不可能从正门进入,但凶手通过蔡淑娟的垃圾桶将其避开电梯和走廊的摄像头,运到了13楼,蔡淑娟在13楼打扫的不到10分钟的时间,是在等凶手的下一步安排。如果凶手有破门而入的行动轨迹,蔡淑娟不可能毫无反应的在打扫走廊,所以他一定有方法能够进入; 其二,严皓宇虽是喝多了酒,但能泡澡并在泡澡水中查出有浴球残留物,可以说明他还没有醉的不省人事,具备行为自主能力,那如果凶手突然闯入,他必然会反抗,但在浴缸周围并没有任何反抗和打斗的痕迹; 其三,如果凶手要杀死严皓宇,按照严皓宇当天面对窗户的位置,他的视线看不到后面,凶手完全可以从房间口走到严皓宇背面直接勒死或一刀割裂他的大动脉,就像华盛基地的现场,凶手的作案手法完全可以更为敏捷利落,为什么要选择死亡时间最久的割腕?他是在等待什么,还是在找寻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他心头,张舜无比希望在严皓宇动脉血液溅射的时间内,他会因为自救而留下一些线索,但他细细观察了浴缸的每个角落、边缘和尸体的指甲缝隙,没有发现挣扎时的残留物,哪怕是一片衣物纤维。 这一切的安排就像在冥冥中指向,严皓宇是自杀的。但在他自杀的现场,的确存在第二个人,如果他不是凶手而是一个旁观者或者仲裁者,他究竟说了什么才能让严皓宇心甘情愿赴死? * 天音娱乐的办公园区,早就被各路娱记围的水泄不通。 傅轻轻在办公室内看向楼下蜂拥而至的记者,心里五味杂陈。第一季的成功,原本在今年的收视颁奖盛宴上,让关翎儿大有希望进阶实力小花,身价翻新不止两倍,光是这段时间各类导演推来的配角本子和戏路,都比以前改善了许多,人设都有可圈可点之处,非常适合关翎儿给人的第一印象。 不仅如此,高立洋也随后成功签约天音,这一对荧幕情侣,公司原有计划作为新生代的影视cp,再度捆绑营销一年。她也是在得知公司计划后,就打算在第二季拍摄完成,无缝让两人参与到一档国民恋爱综艺中,趁节目热度助攻流量井喷,以确保电视剧播放时将会有足够的热点话题。 傅轻轻心中很是不甘,她早已看过剧本,第二季原是有望超出第一季的收视率,这盆满钵满的项目,她手中其他艺人的商业价值也会有所推动,在这个圈子中,资源人脉就是一切。而如今,却横生意外,满盘皆输。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她看向门口,“傅姐,有警察找您。” 傅轻轻还触碰着百叶帘的手微微一顿,她抽回了手,“叫他们过来吧。” 陈灿从进入天音娱乐,就被墙上挂满的各类艺人照片所吸引,迟子建也走上前来,他不懂娱乐圈的这些面孔,对电视剧的记忆还停留在上警校时所看的特种兵军旅剧,“这公司业务规模挺大啊,这么多艺人。” 陈灿意有所指的指了指门外,“站得高,摔得狠。也不全是好处,你瞧瞧那些记者,恨不能冲进来问个究竟。” 两人闲聊了几句,前台长相甜美的工作人员就将他们带向四楼傅轻轻的办公室。 电梯出来后,陈灿一边走着,一边留意着楼中各个房间标牌之间的布局。 傅轻轻的办公室靠内,但面积看起来并不小。 两人在傅轻轻对面的会客椅上坐下,傅轻轻很是客气,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中还要年轻几岁,看着保养得宜,实际三十七岁的她,说是三十岁恐怕也有人相信。 她身上还喷了一种好闻的香水味,陈灿对此并不了解,坦言要做一份口供笔录,傅轻轻表示配合。 “关翎儿原来不是你名下分管的艺人,正是在接这部剧以前,调配到了你这组。我们调查显示,这也是你给关翎儿接的第一个通告,有什么特殊原因吗?”迟子建已在张舜的安排下,拟定了一份问题清单,问题比较犀利,但至少能进一步缩小犯罪嫌疑人的搜查范围。 傅轻轻摘下眼镜,她缓缓说道,“本来我也并不看好她,我名下目前国民度最高的演员也是出自圣州电影学院,有一次我们去学校演讲,关翎儿是学生会长,现场协调,给我们了极多便利,也让我记住了她。后来我查了一下,她是公司早年签的年轻演员,但你们可能也知道,我们公司并不缺演员,更缺资源。直到关翎儿家里不知道搭上了哪路高层,公司指明将她分配给我,我发现她虽是童星出道,但并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就对她做了一些业务的调整。这部电视剧能成功,是我之前就有过预判的。一部好的剧集,也许你们认为最重要的是演员的演技,毕竟不管多好的剧本,多知名的导演,最后呈现给荧幕的是演技,但其实在我们内行来看,最关键的是导演。商超在行业做悬疑剧是有一手的,之前也有过两部反响不错的剧,而且都是小投资小制作,这足以说明他对这一题材的驾驭能力,这个本子我也看过,虽然是个年轻人写的,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可以说很贴合当下的社会营商环境,热点时事,这两者相加,只要不是非学院派的野路子出身,有一定记忆特点的演员都能把控好这部戏。” 陈灿与迟子建对视一眼,心中再次感叹,隔行如隔山。 说话时她的眼神镇定自若,陈灿再次问道,“你知道这部剧为什么会选择高立洋这个从未有过影视经验的人做主角吗?” 傅轻轻手指微微蜷缩了两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从片方那边得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不过关翎儿很高兴,当时我对高立洋这个人都没有认知,只是从照片上看出是个外型不错的年轻人。” “什么时间高立洋正式签入的贵公司?”迟子建记下了关键点,片方的定论,又问道。 “就是第一部的片子还没上映前,我看了一部分花絮和未删减版,发现他的演技能力其实是这部剧里几个年轻人里最为出色的。以前可能只是没有寻到机会,算得上是沧海遗珠了。”傅轻轻似是回想,又补充道,“楚文丽原本签约的是一个小公司,也想过借着这部剧签入天音,但我们最终还是拒绝了,依我的工作经验来看,这几个人中,如果没有发生这次意外,高立洋原本是可以获得大成就的苗子,我一般不会看错人。” “你刚才所指的片方定角,在演员片酬方面……”迟子建还没说完,傅轻轻就打断了他的话,“严总我也不陌生,他为人慷慨,圈内风评么,褒贬不一。但他这个人的最大闪光点,就是不会随意压演员片酬。” “褒贬不一,怎么理解?”陈灿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傅轻轻笑了笑,“男人多金,就不会缺有明星梦的年轻女人。” 第十章 剧中罪案:河谷浮尸案 谢文豪走近尸体端详细节,由于尸体是在水中漂浮了一段时间后,才来到河谷下游,法医组给出的死亡时间是在24个小时左右,具体时间还需等待尸检报告才能定论。 尸体本身不仅面目无法识别,也没有找到任何身份信息。陈天承命王骞去查访失踪人口名录,匹配近期是否有失踪的青年男子能对得上号的。 凶手的手法暴戾残忍,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死者不仅面目全非,而且十个手指的指纹都有破坏痕迹。谢文豪则跟随勘探的物证组在现场清盘相关疑似物件,寻找案发时的第一现场。 警察们参考着案发时的河谷风向对水流湍急度的影响,一路沿岸寻找着,终是在上游不远的一处废弃的排水桥洞中寻到了死者潮湿发霉的衣物,但手机和钱夹等身份信息和使用的凶器仍是不见其踪。 谢文豪走访了周边距离最近的几户养殖场,都没有得到只字片语关于案情有用的目击线索或讯息,养殖户们最近也没有报备过有失踪人员或是有可疑的人经过。 案情一时陷入焦灼状态。 等到王骞回到警局的第一时间就打印出了失踪者资料,同一时间内,全市共有两位年龄与死者相近的失踪人员,还没等谢文豪打电话给他们的家属,法医利用骨龄侦测技术就已能精准判断出该死者的年纪。 然而与两位失踪人员都相差了两岁,尽管王骞还想辩驳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数据不准确,陈天承的目光复杂,只吩咐着扩大失踪人口的搜索范围,调取整个省内的失踪人口资料。 谢文豪想从过往所做的一些谋杀案资料库中寻找一些线索,于是趁着查案间隙,再次给杨毅拨打电话,提示手机已关机,他没有多想,只是又给杨毅发了条短信,就继续工作。 * 招商局的办公楼中,顾诗情今日打扮的顾盼生姿,按照芮以琛的指示,已经提前收购了成化区核心改建地段周边的两条环形公路上全部的地产楼宇和土地,为了实现芮以琛对成化区打造经济新城的中央cbd金融中心及其周边商业地产和医疗、文旅配套,他们都是付了大血本的,今天核心改建工程的招标,她势在必得。 助理周颂看向带着一副价值不菲墨镜,烈焰红唇的顾诗情,压低声音道,“顾总,我们的底价,是不是给的太低了些……要是不中,再想拿回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顾诗情扬着本就娇媚的脸,看向他,“低了?你是以为,嘉大地产能拿出更高的价来?它虽然是央企护航,但这里哪儿?这是梦川,不是首都。就算龙王爷来了也得拜拜码头,这叫规矩。凡是生意就有价码,谈不成便是价码不合适。你看周围都是我们的地,他拿出一个比我们高的价格就算拿走中心位,周边我们观望不开发,他就能一人搭台唱戏?合作,靠的是脑子。” 周颂听完顾诗情的话,有些恍然,他看着女人下一秒变脸,唇角洋溢着迷人璀璨的笑容,摇曳生姿的向着迎面而来的两位领导一阵寒暄,两个中年领导一看是顾诗情,她是个做事妥帖的,这些年给市里也做了不少贡献,这也让身居高位的领导,乐意与这般优秀并赏心悦目的年轻企业家多谈论几句。 周颂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场面有些感慨,从芮总身边安排给她做助理已有一年多,他见证了这个女人的聪慧,顾诗情从一个一穷二白的上班族爬到如今,成为芮以琛的左膀右臂,掌握着市里一流的人脉资源,就算芮公子从未有让顾诗情上位的举动或想法,顾诗情也深知自己有几分斤两,称得上是进退有度,大方得宜,外面人客气的喊一声顾总,冲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芮以琛。 招标会如火如荼,除了两个最有实力的地产公司,顾诗情所代表的本地地产华丰集团和京圈内初入梦川试水布局的嘉大地产,至于其他坐在后排的林林总总,无非是为凑局出来当当掩护陪标的小型地产公司,市里倾注公共市政资源如此大力的项目,就算他们中标,最终评估时也会寻找个大公司作为依仗牵头办事,这是地方发展的潜在规矩。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直到嘉大地产的代表出现时,有看好戏的人特意看向顾诗情的方向,她却纹丝未动,既没抬脸也没抬眼,只关注摆弄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恍若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嘉大地产来的代表正是从总部分派而来的梦川市一把手,华南区域总——程然。程然西装笔挺,步履生风,看着三十六七岁的模样,主动上前与顾诗情招呼了一声便在嘉大地产的名牌指引下就座在首排。 顾诗情笑意清浅,给了周颂一个眼神,将加密的投标书递给了招标会的工作人员。 半个多小时后,顾诗情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她手机调成了静音,但看在这个陌生号码时,瞳孔有明显变化,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招标结果揭晓只剩不到十分钟时间。 她让周颂稍安勿躁,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拿着手机匆匆向外而去,而这一切都落入程然的眼中,他不由得想起今早来前总部视频会议时,董事长的叮嘱,这梦川的水……还真是不一般的深。 顾诗情寻了个僻静的连廊口,她接听了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是她脸上胜券在握的安然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追问和确认,“怎么会这样?前天消息到了以后,我就改了标的额,不可能,他们真的来这套,临时改规则?” 顾诗情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走向招标会场,程然注意到她面色如常,心中也在不断揣测。 直到十分钟后,在场最高行政级别的官员公开宣布了标的归属,只是在他说完时,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起身鼓掌,只有程然坦然起身,似乎对这种结党之事视若无睹,他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中标书,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发表着感谢致辞。 芮以琛默默看着办公室电视机前报道的嘉大地产中标的消息,喝了一口杯中加冰的威士忌,沈臣坐在沙发一侧,“我去和秘书长打听一下这家公司的来路?” 芮以琛没有说话,他走到办公室的一角,从高尔夫的球杆筒内,取出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球杆,在手中把玩着,沈臣多少了解他的暴戾,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此时起身,“梦川没有承建商敢接嘉大这笔生意,他们都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 “收楼这点小事你做不好,惹了一身麻烦要我处理尾巴,买地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好,你拿着高额的年薪,不如把钱给我?”芮以琛眸中风起云涌,说着就做出一个挥舞球杆的动作,这一下就挥舞到沈臣的脖颈处,瞬间袭来的风声让沈臣吓得紧紧闭上双眼,芮以琛贴近他耳边,语气寒若冰霜,“你这么蠢,我还待你不薄。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你让我损失这么多钱,我不介意慢、慢、讨。” 沈臣的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支撑着身体,“对不起芮总…对不起……我马上处理,不会再有下一次。” 芮以琛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转身继续打起了室内高尔夫。一颗白色的球慢悠悠的径直转入球洞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达顾总,我今晚没空。什么时候会做事了,什么时候再来秦漫的公寓见我。” 沈臣脚步微微一僵,点了点头退出办公室,他手中还握着门把手,额角已被冷汗浸湿。 …… “大家辛苦了……”副导演在监制打板结束后在片场朗声说道,一阵人声鼎沸后,商超对着对讲机道,“陆捷和沈臣刚才那段戏,挥舞球杆的那一下,再来一遍,反应有点失焦。” 工作人员们的脚步渐渐一顿,本以为可以按时吃午餐,但架不住导演在片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副导演也表示一脸无奈,陆捷连着几日清晨上戏,本就情绪不佳,此时态度更加敷衍,楚文丽走过他耳畔时,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脸上的阴霾才逐渐散开。 高立洋的戏份结束后就和商超在一处,站在摄影机和现场的摄像控制台后观望着其他演员的戏份,他尝试揣摩着每个人物不同时期的心理状态,直到手机振动了一遍又一遍。 是学生会书记员苏汀,见他电话不通,只好将新收到的威胁信一封一封拍摄成彩信传递给高立洋,高立洋拿起手机一封封的翻看,关翎儿试完下午的戏服走了过来,也凑上前去看向手机,脸色一变,“这怎么还没完了……” 高立洋看着关翎儿柔美的脸,“必须要找出这个人,如果在这部剧上的时候再惹出麻烦,对你我就是致命伤。” 关翎儿闻言,也变得神情凝重。 第十一章 犯罪轨迹 公安局灯火通明,斜月高悬,今天值夜的辅警老张正端着老式的不锈钢饭盒,从食堂方向赶回警局大门口的值班亭。一辆银白色的现代suv从他面前行驶而过,沈青萝按下车窗,“老张,看见林覃法医了吗?” 老张回想了下,“没有呢,这些日子林法医走得都很晚。” 沈青萝点点头,侧过脸说道,“头儿,我先把物证送去法医室。” 张舜停稳了车,“你等等。”他拦住沈青萝的动作,说着很快拿出手机,给沈青萝转过去500块钱,沈青萝面露疑惑,张舜说道,“给法医科加点餐,去吧。” 沈青萝浮出一抹笑意,“偏心了头儿……” “平时请你们的还少吗?”张舜板着脸说话的神态倒有些滑稽,沈青萝笑着摇了摇头,就向法医科的方向走去。 张舜走进办公室时,迟子建和陈灿先后脚的敲响他办公室的大门。 两人都在张舜对面坐下后,“有什么进展?”张舜按开了饮水机的烧水功能,看向两人。 “天音公司给了我们一份名单,但我们仔细查访了同期在华盛基地拍戏的其他四个剧组以及相关人员,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当天晚上有一个剧组拍夜戏,但在晚上11点多也收工了,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夜戏是一个古装刺客夜袭的片段,所以有不少武术演员做群演,这些人目前只能联系上几位,基本都是走龙套全国跑的角色,如果有人混在这里面,其实很难被察觉,副导演手里也没有很完整的名单。”陈灿说道。 “不排除嫌疑人是跟着群演混入现场,又找出时间空隙去下药,群演的确是在影视基地内可以伪装自己的办法,既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能制造不在场证明。”张舜分析道,他倒了两杯热水,又加了点茶叶,放在二人面前。 “现在只能靠副导演回忆拟出一个名单来,能联系上的我已经问清他们的行踪,联系不上的还需要信息科定位,看看能不能让当地所在的分局协同帮我们录一份口供。”陈灿补充着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张舜喝了一口茶,“当天剧组有多少群演使用过的戏服,应该会有服装造型指导,也许会知道详细的数字,核对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 “明白了,头儿,还有周边的道路监控,我们也排查过了,影视基地附近两公里处,有一个大型的水果批发集散地,每天凌晨2点就有摊主出摊布货,凌晨3.4点钟就有客人到访提货。所以这附近的车辆以货车和面包车为主,出入频繁,想要锁定嫌疑车辆,应该很困难。” “去查查这部剧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华盛影视基地,圣州的影视基地有三四个,在郊区的也有,了解一下选择华盛的具体原因。”张舜思索着,又说道,“还有,华盛基地那个总经理回圣州了吗?” 迟子建点点头,“回来了,明天上午我会过去做笔录。” “让他配合工作,对现场的建筑平面图再有一次空间解构,要找出凶手的犯罪行为动线。”张舜眉头深蹙,到目前为止,关于嫌疑人的画像,仍旧模糊,所有了解回来的讯息都环绕死者,却无法触达嫌疑人。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牵扯,让嫌疑人挥舞起镰刀,如同死神降临? “我们今天从天音经纪公司了解到,高立洋是关翎儿推荐签约到公司的,而且楚文丽曾经也想跳槽到天音但被傅轻轻拒绝了,楚文丽与关翎儿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另外傅轻轻还提供了一个信息,严东成在圈内应该是有不少桃色绯闻,也有可能有人蓄意报复。通常来说下毒案件的凶手一般都是女性,我觉得这也是一个要考虑的范围。”迟子建将今日的走访重点,复述了一遍。 张舜没有发言,他一直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凶手的画像,如果是女性,从目前来看的很多线索说通的可能性会高很多,诸如利用垃圾桶躲开监控,诸如严皓宇家的神秘女性到底是谁,严东成身边不缺女性正如陈昕所说,严皓宇认为定角这种事要找他父亲,也说明了严东成的关系混乱。 “但为什么会牵连到剧组的其他演员、导演,如果只是和严家有仇,只要解决到严东成父子就可以了,多杀一个人就有可能多一些破绽,凶手没有理由这么做。”陈灿反驳道。 “明天你们继续深挖剧组的社会关系,寻找他们这几个人间除了这部剧以外,到底还存在什么共性特征。我会去电影学院看看,现在对这四个主演人员,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张舜说着,沈青萝从外而入。 她听到张舜次日要去圣州电影学院,忙说道,“头儿,这是圣州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系主任陈芳的联系方式,另外我还查到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沈青萝,她说道,“2019年年末,圣州电影学院有一起案子,不过最后定性为自杀结案。应该和咱们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张舜的手指一顿一顿的轻轻敲击着桌台,“你把卷宗调出来我看看,电视剧都看的怎么样了?” “电视剧里的凶手应该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官二代,视人命如草芥。和我们眼前的案子也对应不上联系。”陈灿想了想,“不过拍的确实挺好的,将小人物的命运刻画的比较真实,每个人生活的都不容易,主角是个很有正义感的警察,倒也是给咱警队宣传正面形象了。” “还是要尽快找出犯罪嫌疑人与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只有确认动机,我们才能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张舜顺其自然的略过了剧情话题,再次将问题摆向眼前的困境。 * 6月22日清晨7点半,圣州市的主干道上车满为患。张舜的电话响起,是父亲张世荣的秘书方非打来的,他看着不远处的红灯,接起了电话。方非比他年长一岁,跟随省委书记张世荣已是多年,父子之间的沟通极少,方非也就成了二人之间的信使。 “过两天张禹在南城有一个商业体项目开业,得走个几个月,我这想着,你们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怎么说今天也回来一趟,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方非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他声音温煦,好言劝道。 “你们吃吧,非哥,我就不回去了,手头还有案子,队里特别忙。”张舜打着马虎眼,他是警界有名的拼命三郎,方非自来对他如朋友兄弟,他也只能找这惯用的理由推辞吃饭。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看了你们最近的报道,是不是这个案子很棘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从省里调几个专家过去帮你……” 方非的话还未说完,张舜只好装作信号不好,“非哥?非哥?我这里信号不好在地下停车场,晚点再说啊。”说罢特意又“喂,喂”的喊了几声,才把电话挂断。 沈青萝自警校毕业就进入刑侦支队,局里对她这位顶头上司——冷面阎王张舜,也有不少小道消息,对此她并不奇怪,张舜略尴尬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净是些鸡毛蒜皮的。” 沈青萝安慰道,“到底也是你父亲,天理伦常,躲不过去的。” 张舜眸色深沉,转移了话题,“下个十字路口就到了,给那个系主任打电话吧,看看我们是直接去办公楼还是去哪儿等着她。” 沈青萝欲言又止,拿起手机找出表演系主任陈芳的电话。 第十二章 剧中罪案:人物侧写 谢文豪站在白板前陷入沉思,他眉心紧蹙,白板上张贴着一张张不同角度的现场死者照片。虽在案发现场周边试图利用监控录像以及指纹dna系统搜寻尸源的真实身份,但无法断定当时身处的河谷是第一案发现场,目前能够采取的行动除了下放各街道派出所协查暂住证异常状态的名单,还要比对动车、汽车、飞机出入城市的来往证件,继续缩小范围。 然而,从案发出警到现在已有两天,大数据却仍是查无此人,基本可以确定尸体不是梦川本地人。为什么死者的家人没有报警呢?这个问题深深萦绕在谢文豪心头。 王骞风风火火的从门外推门而入,拍了拍谢文豪的肩,“头儿叫咱们过去办公室开会。” 谢文豪神情凝重,两人到了陈天承办公室,陈天承询问起调查思路,王骞摊开他手中的记事本,“头儿,能找的,调动的,查询的,全面铺开,但就按照这情形,咱们就是大海捞针。别说限期破案,到时候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就只能暂时保管尸源封锁案子了。”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你封锁了这个案子,也许还有下一起,死者是没了,可活着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谢文豪面色依旧。 陈天承皱了皱眉,“你有什么判断?说来听听。” “还有下一起?你是说这是连环谋杀?”王骞更是震惊。 “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断。凶手的目的是从根源上让我们查无可查,其实可以从侧面说明死者的很多问题,也可以说明凶手的很多问题。比如,死者不是梦川人,也没有光鲜的工作,外来务工的可能性极高,平时应该活跃在城中村一待。生活拮据,有没有结婚尚不得知,但总归来说,生活处境窘迫,也没有什么朋友和正规工作。凶手的动机虽然还不明朗,但凶手却了解他的生活状况,因而连指纹都没有给我们留下,凶手具备反侦察意识,这说明凶手有两种可能性,其一他具备侦查能力,也许与受害者之间萍水相逢,因此我们查不到他们之间的关联性。但这也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凶手如果是随机杀人,那我们很难将其锁定,也许下一位也是与死者一样的流浪汉身份,我们就会陷入猫捉老鼠的迷局。” 陈天承摩挲着茶杯,示意谢文豪继续讲下去,“其二呢?” “其二,凶手不止一个,而是团伙作案,死者很可能意外得知了什么,从而被人灭口。因为他们的手法老练,如果他们是第一次做案,现场不可能如此干净,何况我们发现的也许不是第一现场,那么与受害者之间的搏斗,控制,杀害以及抛尸,整个过程很有可能是分工明确,协同完成。”谢文豪坦言自己的分析。 王骞的眼睛有些出神,“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推断,这岂不是都会再发命案?” 陈天承的眸光更加晦暗,梦川是国内享誉闻名的科技之都,经贸繁荣,可这也意味着一举一动都牵连着社会公众的注意。 “主要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取得太多线索,凶手的缜密程度,超乎我们的想象。可越是这样,如果他是孤身一人,他就会再度犯案,只是我们拿不准他犯案的频率和选择对象的范围,否则就可以进一步精准预测,如果是团伙作案,我们也有必要请那些城内消息灵通的人,通过悬赏来提供线索。虽说有鱼目混珠的,但也有可能寻出突破口。”谢文豪看向陈天承,等着他的决定。 “先针对于目前掌握的两个方向,安排局里技术人才中心配合准备凶手侧写画像。就算在缜密的凶手,也会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既然他擅长躲,我们也要有备无患,疑罪从有。”陈天承最终一锤定音。 * 芮以琛将秦漫揽入怀中,秦漫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有他陪伴的时刻,她才会有些许的精神好转。秦漫对家人谎称自己因工作要时常出国,联络不到人,每个月只是源源不断的从芮以琛给她的生活费中,拿出一半打给家人。 她的世界里除了芮以琛,一无所有。这也让她变得疯狂和歇斯底里,秦漫热衷于和芮以琛畅想未来,只是芮以琛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打破这份美好。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因为顾诗情是吗?”秦漫丝毫没有注意到芮以琛潜移默化的改变,男人对于自己已得手的人,早已不像最初那般珍视。 你若楚楚可怜,他便会呵护两分。你若胡搅蛮缠,他便另寻新欢。芮以琛到底有没有爱过秦漫,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对他来说,儿女情长只是生活中的调剂品,却不是全部。近来他深有感觉这份爱渐渐变得有些厚重,甚至成为一种负担。 但他很清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找一个三流小明星成为正牌夫人,不仅他不能认同,他家真正位高权重的老爷子更是会坚决反对。唯一看不清的,只有秦漫。 她本是个可爱的女人,娇美而不失坚韧,美的惊心动魄。芮以琛一生不缺女人,却第一眼在一场影视公司和投资人的饭局中,作为座上宾的他看着周边各怀鬼胎的男人一杯杯的劝着她的酒,她不甘示弱,也许是为生计所迫。 秦漫一杯杯的喝着,她并不会喝酒,但她要这个角色。她双颊晕红,发丝凌乱,如悬崖峭壁上的凌霄花,被芮以琛拥入怀中,也彻底断绝了其他男人诡谲下流的眼神。 成了芮公子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酒局散后,芮以琛扶着秦漫上了他的车,那时的女人已经眼神迷离,走路歪歪扭扭,她嚷嚷着已对剧本了然于心,现在就可以试戏。 芮以琛兴致盎然,他点开了手机的视频,贪婪的望着这美好的春光,“秦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喝醉了吗?” “芮先生…我没醉……没喝醉,我可以给您在演一遍,我已经记住台词了。”她嘟囔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但早已没了力气,从视频里看去就像是在他怀里换个姿势蹭了蹭的小野猫。 “你都醉成了这样,怎么证明你可以演好这个角色?”芮以琛循序善诱,司机在前面小心驾驶,装聋作哑,多年来这个车上流连忘返了许多女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醉,攸地从芮以琛的腿上坐直身子,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我能拍好这部戏……我没有醉,很清醒…你看,我很清醒……” 录制视频的红色按钮,在下一秒被按下。 芮以琛确定秦漫已经浑不知事,他眸色深郁邪魅,薄唇轻启,“我陪你试戏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不如先试试床戏?” 还没等秦漫回答反应,她的唇就被芮以琛吻住。秦漫被这突然的吻惊道,她瞪大眼睛想要推开男人,早已瘫软的身子却毫无反抗之力,芮以琛闻着她耳边的淡淡体香,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他的唇正牢牢地覆盖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秦漫无力挣扎,酒精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她无法开口,他的舌在她口腔内肆意妄为,这愈发娇美的女人只能呜咽着哭泣,任由他摆布。 直到芮以琛将晕过去的秦漫抱起下车进入自己的别墅,司机从后视镜上看到秦漫凌乱的上衣和绯红的脸颊。 夜凉如水,对秦漫而言,这一切,只是地狱的开始。 第十三章 圣州电影学院 圣州电影学院表演系的主任陈芳身形瘦削,仪态端方,约莫四十岁左右,但保养得宜,平时也有加强形体的训练,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她早已在约定的时间等候在大学行政楼楼下,见到一男一女从停车场徒步走来,观察了几秒走上前道,“两位警官,我是表演系的陈芳。” 张舜与沈青萝面面相觑,他们还未开口说明身份,见他们两这神情,陈芳又是一笑,“你们走路带风,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 张舜这才恍然,表演系里也不缺武戏演员,到底是眼光毒辣的老师。他微微点头,自我介绍道,“南珠区刑侦支队,张舜,沈青萝。还得麻烦您,给我们讲讲这四个学生的事了。” 陈芳尽是惋惜之色,“都是非常好的表演苗子,到我办公室聊吧。” 两人没有推辞,跟着陈芳一同进了圣州电影学院行政办公楼。楼内较为安静,时不时的楼梯上会有上下穿行的学生,有的在小声交谈着,有的则是戴着耳机。张舜环视着办公环境,将大厅和楼道里的景象一览无余的尽收眼底。 表演系的办公室竟是一条连廊,抬头望去每个房间上挂着不同的指示牌,陈芳的办公室则是在三楼楼道的尽头,越往里走,人声越弱,最后只留下他们匆匆走路时,鞋子与地板触碰的摩擦声。 办公室的软装吸引了沈青萝的目光,几把颜色鲜明不一的中古椅,一套复古的铁三角黑胶唱片机和胡桃木办公桌相称得宜的棕色美式双人位沙发,看到沈青萝的打量,陈芳主动解释道,“学校里的道具没有那么全,我喜欢一些老物件,家也就住在学院附近。平时出去旅游的时候就会去淘一些老物件,也放在办公室里。有时候学生需要个复古道具什么的,也会来我这里借。” 沈青萝收回目光,对陈芳笑了笑,“陈老师的品味真好,搭配起来真是特别。” 张舜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坐在其中一把中古椅上,对陈芳摆了摆手,“不用麻烦,我们就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陈芳正倒着两杯温水,她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和蔼,“不打紧,你们想问什么,咱们就聊聊,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这几个学生不是每个人我都了解情况的,知道你们要来,我也提前和熟悉他们的老师了解了一些情况,要是能帮上你们,早日找到真相,对学校和我的工作也有助力。” “这几个学生也有您不了解的吗?”张舜顺着她的话题问道。 陈芳也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点了点头,“只有关翎儿是19级的,有在修我的课,其余三个学生都是20级的。我去年身体不太好,就没有和院里上报带新生。” “那这几个20级的有没有什么专业老师,对这几人情况比较了解的?” “本来是有的,也很不巧这个老师刚去国外的一个比赛做评委了,他在网络中颇有知名度,有时这种电影的颁奖礼或是活动都会邀请他。”陈芳继续说道,“不过我有和他电话沟通过,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那不如先从您熟悉的关翎儿说起?”沈青萝提议道。 陈芳幽幽的陷入回忆,“关翎儿……是我见到近几年比较优秀的学生了,她表演比较有灵气,也有过一些可圈可点的作品,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这次的剧火了以后,我本来还担心她会翘尾巴,表演这行还是与娱乐挂钩,多少有些捧高踩低的行为,就怕这些孩子们还没有心智完全成长好,就被这繁华勾的自毁前程。但是——”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翎儿不是那样的孩子,她的专业课成绩完全没有落下,她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她长得标志,身上有股古典美人的气韵,戏路也是比较宽泛的。” “她在学校里,人际关系怎么样?”张舜习惯抱着质疑的态度看待事物,也包括人。 陈芳想了想,“比较有人气,她平时并不住校,倒是没听说有关系特别好的闺蜜。和高立洋挺要好的,他们两个都在学生会。” “关翎儿有男朋友之类的吗?”沈青萝说道。 “没有,他们签约了经纪公司的,这个年龄正是事业上升期,公司也会酌情控制这方面。” 张舜适时提问道,“那关翎儿和高立洋走得这么近,两个人只是普通朋友?” 陈芳思索着,“这个我就不太清楚,可能还需要向高立洋身边的同学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那其他学生呢?” “高立洋我也是有印象,学校里的一些晚会经常由他和另一个长得很灵动的女孩子主持。以前没什么作品,这算是处女作就被选做男一号,表现也是不俗的。他倒是住校,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他的室友,应该会知道更多信息。” “他们两人在不同年级,唯一的接触点就是学生会吗?”张舜看向陈芳。 “对,除了在学生会,其他的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集。” “你还有学生会其他学生的联系方式吗?我们还想进一步了解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张舜问道。 陈芳没有犹豫,找起了联系方式,“我记得有一个挺文静的女孩子,像是学生会分管财务的书记员,我经常找她看一些学生社团的预算。”她继续翻动着手机,“找到了,就是这个,苏汀,一个南方姑娘,以前说话有点小口音,现在普通话很流利。” 沈青萝走过去记下了联系方式,“方便现在让她过来一趟吗?” “我这就联系。”陈芳说着就给苏汀拨打了电话。 他们继续聊着陆捷和楚文丽的情况,“陆捷和楚文丽,与高立洋都是同系同学?” “对,但他们不是一个班的。陆捷和楚文丽在校网上是说两人是情侣,这也是我刚打听到的消息,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判断。”陈芳拢了拢耳旁的碎发,“20级的老师和我说,他们这一届比较优秀的就是高立洋,但楚文丽接过不少戏,她的个人风格比较突出,不过戏路几乎都是同一种,所以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机会。” “陆捷和楚文丽,与高丽洋、关翎儿在这部戏之前,在学校认识吗?是朋友?”张舜探究着所有可能性。 “不认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了,我也以为他们都是认识的。结果都只是泛泛之交,并不熟悉。陆捷和楚文丽也很少参与学校的活动,基本上是以演艺事业为主,更像是实战派,高立洋和关翎儿有些学术派的意思,相对来说也十分看重学业。”陈芳回答道。 就在几人继续聊着四人的关系,有没有在学校内与什么人有过节时,一个长发齐肩,前额上飘着几许空气刘海,妆面很是清透的女孩敲了敲陈芳办公室的门。 她声音纤细,小声问道,“陈老师?” 陈芳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看见是苏汀,她站起身来,“苏汀啊,快进来。” 苏汀显然没有想到办公室内还坐着两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走了进来,陈芳让她在沙发上坐下,并介绍了眼前的这两位陌生人,正是公安局的警察,是想和她了解一些学生会的事务,让她不要紧张,真诚放松就好。 苏汀的眼睛在张舜与沈青萝身上打量了一下,无意间对上张舜的视线,她马上挪开了眸光。 沈青萝见状,语气和善,“你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平时学生会里的工作和分工吗?” 苏汀闻言,倒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刁钻问题,她说道,“可以的。平时我们主要是负责学校内学生组织的社团活动和各个学院每年的各项文体活动,同时还包括一些对外的比赛,我们学校相对更人性化一些,也包含了一部分奖学金的申请考核等事务性工作,总的来说除了课程与食堂、住宿外,学生在学校的其余活动几乎都与学生会有些关联。” “这么说来,学生会是很忙了。那学生会长,应该更忙吧。”沈青萝循循善诱。 “那是当然!”苏汀话已出口,旋即就明白警察问询的意义,她刚听闻那个剧组灭门的时候,也感到四肢冰冷,全身发麻,如今还未完全走出他们两人的阴影,这是苏汀20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 第十四章 剧中罪案:程然失踪 导演商超与摄影组的师傅谈着下一场戏的拍摄角度,其他工作人员在快速按照原计划进行现场布景,一个多小时后,副导演走来询问商超的意见,“商导,现在开戏吗?” 商超看了看稍后要拍的剧本,“在等一下,顾诗情的吃醋表现这个情节点,不太合理,我去找找编剧。” 严皓宇在严东城不断催促的电话下,姗姗来迟。 商超表面上仍是客气,他是深谙这位公子哥的脾性,“皓宇,你来看看这块怎么改。” 严皓宇不紧不慢的看着剧本,想要往后拖延两天时间,商超眸光不满,“两天时间,整个剧组人车马费的,我们消耗不起,你要是没什么思路,就按照我说的办。” 没想到这话成功的刺激到了严皓宇,“那不如你来做编剧。”说完没等众人反应,就不屑一顾的驾车离开。 商超眼中浮现一抹阴鸷,下一秒敛眸时又恢复风平浪静。 下午时分,监制走过片场打板,“3…2…1……action!” 顾诗情坐在芮以琛的办公室内独自喝着冰酒,从沈臣那里已经知道芮以琛去了秦漫家。在秦漫没有出现以前,尽管芮以琛身边莺莺燕燕,可没有一个长期伴侣,圈内的明眼人谁不是奉承她一声,芮太太。她也曾幻想过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与他并肩的人。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无外乎是家境,城里有名的石油大亨的千金,也不是没动过与芮以琛联姻的心思,但他都拒绝掉了,这一度让顾诗情认为芮以琛是为了自己,她开始更加注重自己的价值打造,学外语,做离岸生意,她不仅要做谈笑风生的交际花,还要做拿得上台面的芮太太。 顾诗情甚至认为,这是老天对于前三十年给她种种折磨、苦痛、曲折的补偿,让她麻雀变凤凰,终是摆脱了那原生破败的家庭束缚。 直到秦漫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局面。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传入顾诗情的耳中,原本陪伴芮以琛参加各路宴会的人只有她,可如今如果不是什么商业晚宴,秦漫则成了芮以琛的新宠。顾诗情的警惕心来得迟了些,她以为自己手里已经掌握了芮氏地产板块的最高话语权,难不成芮以琛还能自断臂膀?但她是真的没想到,芮以琛笃定,顾诗情不能没有芮以琛。 两人谁都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的关系,却在潜移默化的变化着。 沈臣再次走进办公室,看到身影寂寥的顾诗情,“嘉大的事没有一个交代,你我都不好看。”沈臣原也不信芮以琛对秦漫有真心,但不得不承认,秦漫的确是享有了一切特殊性,这让他看向顾诗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 顾诗情自嘲的笑了笑,“我找人给他们发了帖子,就看他们应不应了。应了,还有机会转圜,不应,那就不是我能做到的事了。”她意有所指,又倒了一杯冰酒递给沈臣。 “对方的资料,需要去给你调一份吗?”沈臣接过酒杯,问道。 顾诗情眸色微凉,“能被派下来开荒的,不会是凡辈。只是嘉大未来有没有过河拆桥的心,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沈臣喝了一口冰酒,神色坦然,“就算人家没有,也架不住顾总说成有。” 两人在夜色中碰杯,在某种角度来看,他们有着太多相似之处,比如同样的野心憧憧。 * 程然刚坐回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就转头询问,“程总,确定要去华丰地产吗?我们已拿下了标的,该是他们来见我们才对。” 程然松了松衬衣的衣领,沉稳的嗓音如同他带给人的直观感受,表面温和但不失威严,“这在地方,有地方的做事规矩。华丰总部就在梦川,算得上是当地只手遮天的龙头,我们来了龙王庙不拜拜,面上就是不懂规矩。” 助理若有所思,“可是如果这块地他们参与了,依照金融城的设想,我们想在梦川留下,难如登天。” 程然看着窗外一晃而逝的风景,也沉思着,“一来就被盯上,我们现在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要先寻个两全其美的途径,既不让华丰失了面子,我们也能在梦川有一席之地。” 车内渐渐归于宁静,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华丰集团地产公司的楼下。 顾诗情接到了电话后优雅地站起身,她今天穿着一身定制剪裁极为合身的西装套裙,完美的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眉眼如画,红唇微弯,散发着一股难以让人抗拒的妩媚感。 她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车水马龙,心中有了成算。她一直坚信,在商业世界里,没有绝对的胜负成败,有的只是两方的博弈与妥协。 顾诗情亲自迎接了程然,程然果然在看到她这副装扮时也眼前一亮,回想起之前对华丰的资料调查,暗道芮以琛艳福不浅。 她先是带程然参观了地产公司的大楼和目前在运行的几大项目,顾诗情的言谈举止间流露的皆是从容与自信,这让程然在看的过程中对顾诗情再度多了几分警戒心,嘉大地产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如此庞大的规模,除了有背后的资本商加持外,更重要的就是人才战略。然而顾诗情,不是那么容易反水的,坐在她这个位置,在意的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参观结束以后,他们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程然释放出最大的诚意,语气诚恳温煦,“看完华丰,才知道梦川的规划,对未来战略的眼光和部署,都非一般城市能及。顾总,有幸我们嘉大这次拿下了标地,但我们初入梦川,之前多有冒昧之处,还请您海涵,这块标地我目前是这么想的,如果贵司有意,可以来做中心部分的商业体,我们嘉大可以只做周围的住宅配套,这样既不影响你们金融城的规划,我也方便交差,这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顾诗情挑眉,这方法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她有绝对话语权,这不失为大家各退一步的方法,但她深谙芮以琛的秉性,程然到底没有认清,梦川是姓芮的。 她不动声色的态度让程然心下一凛,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但显然顾诗情并不买账,“不如程总在深思一下,今天给华丰行的方便,来日华丰也不会忘了这位朋友。”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朋友,那来日也会好好记上这一笔。 程然在京都向来习惯以嘉大为尊的行业地位,这时眼神也变得凛冽,“顾总胃口不小,能否提一个不让程某太难堪的办法,说说你们的想法。” 顾诗情灿然一笑,在程然眼里犹如蛇蝎美人,“我也不是全然不领情,不如,换过来,我想我们很乐意与您合作。” “换过来?”程然的助理没忍住,大声质疑道。 顾诗情的眼光幽幽的看向程然的助理,又看向程然的脸色,“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我们华丰来做生活配套,你们来做商业体,我想这个合作会很愉快。” 程然没再说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谁都知道住宅配套的利润远远高于普通商业体的利润,回收资金的周期短,在打完地基后,就先以渲染的规划图开售预付,尤其城内都知那个位置是要建金融城的,未来的升值潜力不在话下,这房价自然也可以虚高不少百分点。 两方的会晤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下结束,在送走程然后,顾诗情的脸色快速变冷,周颂走上前,“要不要通知芮总?” “告诉他?是怕他觉得我们办事效率还不够低吗?”顾诗情眸中闪过精光,不耐烦的说道。 周颂不再言语,心里也十分焦急。 顾诗情让他贴近两分,低声道,“给沈臣打电话,就说谈崩了,没时间犹豫了。” *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月光洒在梦川市的高楼大厦间。程然租住在一个环境私密的高档公寓,但不幸的是,这所公寓的开发商和物业实际的掌控权在华丰名下。 顺着走廊看向屋内,住户的外门虚掩着,而里面的家居摆件早已一片狼藉,显然遭受了破坏。破碎的玻璃窗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现场的混乱和打斗痕迹清晰可见,仿佛无声的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挣扎。 在这个夜晚,程然失踪了。 第十五章 浮冰之下 苏汀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继续垂着头,又回到默不作声的状态。 “关翎儿与高立洋像是情侣关系吗?”沈青萝声音温煦,试图安抚眼前的女孩,张舜没有移开自己审视的目光。 苏汀先是瞟了一眼陈芳的方向,无意中看见张舜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色迅速涨红,“我也不知道,可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翎儿姐很关照我们。” “学校里也不见得都是喜欢他们的人吧?有没有一直追爱不成,心生怨恨的?”沈青萝联想到情杀范畴的可能性。 苏汀畏缩了一下,“没有,他们也没有确定在一起,高立洋对这些事都不上心,只有关翎儿一头热也没有用啊……” 她话音刚落,陈芳站起身走向办公桌前,可能录口供还需要一些时间,她快速地按下胶囊咖啡,给每个人都打了杯咖啡。 几人接过咖啡都道了谢,苏汀欲言又止,她又望向沈青萝和张舜,“我真的也不清楚,只是学校里有些谣传。” “你认识陆捷和楚文丽吗?” 苏汀点了点头,“和我是同一级的。我听说过他们。打过照面可是并不认识。” “学生会做这么多事,在学生里,是不是也经常得罪人?”张舜缓缓开口。 苏汀心下一紧,她不敢径直对视张舜,“学校里都是小事,电影学院与其他综合性院校不一样,我们这里的学生更关心自己的前途。” 陈芳点了点头,补充道,“警官,尤其是我们表演系和别的系的确不一样,真是千万人走独木桥,真正过得去桥的没几个,演员这饭碗是很难拿得起的,先天条件、能力、人脉、运气,都很重要。” 张舜敛下心中所想,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起了咖啡。 * 华盛影视基地在连续被封了几天后,变得寂静萧索,街道空无一人。 总经理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主事经理陈风有些战战兢兢,他这几天在各个剧组间转圜,忙于奔命。因为这个案子,影响到了其他正在拍摄的项目组,几乎每日都在不断地给他们基地打电话询问开工解封时间,还要将这耽误工期的费用全部算在华盛身上,可法务从目前的条件判断上也是模棱两可,不好预判法官会不会认定基地被封属于不可抗力。 直到秘书敲了敲门传达警官到了,周岭远的眸中才变幻了情绪。 迟子建与陈灿展示了工作证件后,没有余外的客套,对于陈风询问的解封问题,陈灿拍了拍他僵硬的背部,“要是想尽快解封,就得积极配合我们工作。查清楚事实真相了,自然就解封了。” “那是自然,我们肯定配合。”陈风说着,抹了抹额上渗出的汗珠。 “我们仔细勘验了你们拿的建筑平面图,我看制版是两年前,之前的最早版本还有吗?”迟子建问道。 周岭远想了想,“我们公司一般来说会按照土地面积,有几种不同规格批次的影视基地。里面也许软装不同,硬装几乎是一样的。工程部有的,我找人发电子版过来。” 迟子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还有当时相邻剧组,我们了解到6月19号当天他们请了不少武行老师做龙套,正是拍夜戏。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这个戏的导演和服装造型老师?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咨询他们。” 陈风看向周岭远,周岭远说道,“你去安排。他们要想解封,也得积极配合警察工作。” 在拿来建筑平面图后,迟子建和陈灿再次走入现场。 从最早的平面图与现在这个版本,差别并不大,主要是消防等措施的改道改建,并不涉及他们之间构想的隐秘空间,或是暗门,其他逃生出口。 “这么说,隐藏在人群中,反而是最不显眼的。”陈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监控已经看了好几天了,什么都没寻到。” “想也知道,多少龙套是结日薪的,不要说你,就是基地里卖盒饭的阿姨也不能说明白每天到底多少人在这吃工作餐,也只能做个大概的数,凶手选择这里也有隐蔽的道理。”迟子建从道具箱内,一一打量着这些血浆和摄像头道具,做的很是逼真。 “可要说凶手是为了隐蔽行凶轨迹才选择的这里,那杀这么多人是为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混淆我们,真正的意图?这七个人之间,根本找不到除了剧组以外的第二共性。”陈灿有些泄气,“本来以为干了这几年的刑侦,总算碰到一个能展现能力的大案要案,结果我们连凶手的动机都没有查出来。” “我倒觉得和他们的工作没什么关系,他们这个剧组是有作品实力的,除了严皓宇的剧本我们现在无法查证,其他的都是真实的。人的劣根性也许会对别人过得好而心生嫉妒,但人家有实力,谁也不会因为眼红就杀了这么多人。”迟子建分析道。 “会不会是针对导演商超而来的?现场里他被害的状态最可疑。”陈灿提出新的看法。 “可能我们还要再走访一下同期其他剧组,看看其他人对商超的评价。”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陈风在警戒线外对他们挥了挥手。 几人再次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周岭远已经不在,陈风看出两个警官的打量说道,“周总中午还有个饭局实在是不好推辞,我是全程在的。你们想找的那个剧组,导演今天还在改戏,他们就住在我们影视基地配套的商务酒店里,稍后我将地址和门牌写给您。这位是服化道老师,童梦。” 迟子建看了看空荡的办公室,“先给童梦录口供吧。”心中却想着是要好好清查清查周岭远的底细。 童梦,三十四岁,活跃于各个剧组之间,专职做以古装戏为主的演员服饰与造型设计。她打扮摩登,衣品简约不失气度,看的出收入不菲。 迟子建说明了邀她来的用意,她略一思量,说道,“当时导演让我准备10套夜行服,因为当时我们的剧本是这些夜行人来自于另一个草原民族,所以他们的发饰都有还原历史中,这个民族的编发特色。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但我只准备了9套,采购商那里只有9套,因为这件事导演也对我有些意见,说是只能现场调整人员走位。” “这9套全部都用了吗?你还记得当时有多少群演的武行吗?”陈灿问道。 童梦没多想就回答道,“肯定都用了啊,还有一个老师没有穿夜行衣,所以格外增加了一个小首领的角色,让他带了个草编的大惟帽。” “什么是惟帽?”他继续问道。 “就是草编的帽子外有一层薄纱,一般可以用于隐藏神秘人身份的。你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件事。”童梦回想到,“那天惟帽是我助理去找的,他主要负责发型,然后他找了半天没找到还埋怨道具组的其他人乱拿乱放,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发现和刀具混在了一起,还是一个摄像大哥帮忙找了出来。” 陈灿让童梦简单画下来当天的动线分布,并让她带他们前往道具室查找那顶惟帽。 …… 不多时,陈灿打开手机对着刀具箱子与惟帽拍起照片,迟子建仔细的检查了刀具箱内的所有刀器,盒子周边还有不少疑似血迹,但无法分辨是人工血浆还是真正的血迹,他们给童梦留下了联系方式,两人一并带着这些物证返回警局。 当这些证物出现在张舜办公室时,林覃也拿着严皓宇家的物证报告进入张舜的办公室。看着这一桌子散落的刀具和物品,他皱了皱眉,“物证科又遭殃了。” 张舜接过他递来的检测报告,从牙刷中检测到了dna,并在信息库里进行了配对,他们终于锁定了严皓宇家的神秘女人,“陈如。”张舜看向照片上眉眼温柔的女孩,这个人之 第十六章 剧中罪案:杨毅的女儿 程然失踪的24小时后,梦川市公安局接到了派出所转移来的失踪立案信息。原本这个案子不归刑侦支队管,但清早谢文豪还没赶到办公室就被队长陈天承拦住,一起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招商局打来电话,对这个案件很是关切。国土局那边也因为最近的项目格外关注这个案件,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失踪案了,惊动了上面不少领导。这个人是嘉大地产派来梦川的一把手,具有最高话语权,刚以不菲的价格拍下了金融城规划带中心的土地。”局长颇有些愁云惨雾,话里话外是在彰显这案子的不俗。 陈天承先表了态,“不管什么案子交给我们队,那就都是一样的办。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谢文豪没有说话,他在翻看着程然的个人资料。 局长粗眉一蹙,“我的意思是要特案特办!这个案子关联到后面不少民生工程,包括几座高架桥的修建,甚至交管部门也考虑改造修建的新路段,都有可能以嘉大路命名。” 陈天承与谢文豪对视一瞥,谢文豪开口道,“这个程然不是本地人,我们先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信息,您老猛地让我两交军令状,我们总得知道接了个什么烫手山芋啊!” “总之这件事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件,你们心里要有个数。” 两人就准备离开出发现场,刚一起身又被局长喊住,“你们不要这个问题还没解决,再惹出新的麻烦来。” 后来,这话竟一语成谶。谢文豪怎么也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两幅面孔,直到多年以后他经历了太多的不公才渐渐看开,人与人原本就是不一样的,做事留一线,做人退一步的道理。 “头儿,那我们手头的案子怎么办?”谢文豪走出局长办公室问道。 “一时半会查不出来死者信息,只能暂时保管到时候在旧案重启。先以程然的案子优先,领导的意思很明白,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路神仙找出来。”陈天承挠了挠后脑勺,“叫上王骞,出队吧!” 谢文豪有些犹豫,“可是旧案重启的话,很多现在尚存的线索就会消失,很容易变成悬案,再想调查清楚就难如登天了。” “我们人手有限,时间有限,甚至还会有更多源源不断的案件涌过来,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陈天承径直走向停车场,他在工作中向来理智冷静,在他心里谢文豪是个可栽培的好苗子,唯一的弱点就是感情用事。 谢文豪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他刚走进办公室,女警员方晴拍了拍他的后背,“文豪,你去看看是谁家的小姑娘啊,在外面等你。” 谢文豪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顺着方晴的手指方向看去,警局门口徘徊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看起来整个人有些邋遢,像是很多天没有洗澡的样子。 谢文豪仔细辨认了几秒,喊上王骞出警就往门外走去。 过往的警察有几个都亲切的上前询问女孩的,但女孩一言不发。在看到门外跑出的谢文豪,女孩的眼神亮了亮,她长得不高,迈着小碎步跑上前,径直撞向谢文豪的腿上。 谢文豪一愣,将女孩抱了起来,“淼淼?怎么是你?爸爸呢?” 女孩一言不发,用小小的手紧紧抱着谢文豪的脖颈,眼眶里蓄着的泪水不断滑落,她呜咽着,“警察叔叔……” 陈天承的警车行驶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他摇下车窗示意出警,谢文豪又安抚了下女孩,将杨淼淼送到女警方晴手中,“叔叔先出个警,要去抓大坏蛋。一会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杨淼淼很是懂事,自幼跟着父亲杨毅来梦川打工,也许是没有母亲的缘故,她表现的比正常的五六岁小孩都要早熟,她的乖巧让谢文豪更想探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将一切都拜托给方晴,方晴郑重道,“放心吧,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有消息我给你电话,你先忙你的。” 谢文豪再次承诺一会就会回来,还会给杨淼淼带礼物,这才不放心的离开。路上,王骞问道,“谁家孩子啊?” 谢文豪看着车窗外一晃而逝的风景,“一个朋友的。不知道孩子怎么找来了。” “看着年龄还挺小的,孩子家长呢?” 他再度拿出手机,拨打着杨毅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状态,谢文豪察觉到,这个状态已经好几天了,再联想到杨淼淼往日都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心底一沉,莫非杨毅出事了? 这个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直到警车停在程然居住的公寓楼下,也没有退散。 * 秦漫再度苏醒时,身边一片冰凉,芮以琛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尚未退却的欢愉味道,她拨打着芮以琛的电话但没有任何回音,她感到既苍凉又好笑,站在镜子前她望向消瘦苍白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她已很久没有见过家人,朋友,每日只是躲在这方芮以琛给她准备的天地中,或是扮演一个周身矜贵的花瓶陪同他出席各类宴会,周而复始,她差点就要相信,这就是爱情。 她一边拿着牙刷梳洗,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似乎只有电视中传来的人声可以让她显得不那么形单影只。本地新闻台,顾诗情落落大方的接受着媒体的采访,侃侃而谈对金融城未来规划的期待与理想,秦漫死死地盯着顾诗情的五官,她的耳垂上戴着一副价值不菲的钻石耳环,显然,她不是第一个收到这份礼物的。 在秦漫的梳妆台上,也赫然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耳环。秦漫的眼眸再次变得黯淡,有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翻涌,同样作为芮以琛的女人,顾诗情活成了万人之上的富贵花,而她却被金屋藏娇隐姓埋名,她再次回想到昨日午夜时分的呢喃,芮以琛在耳边的情话,她意识到自己卑微入骨,他根本就是个恶魔,他不爱她,他不爱任何人。 而自己在幻想什么呢?幻想光明正大的成为芮太太?幻想顾诗情从芮以琛的生活中被踢出局?秦漫不知道,这一刻她感到头脑昏沉,她如同雕塑一般站在电视机前无动于衷,直到下定了某种决心,今天她要化上最美的妆,攻击力十足的会会顾诗情! 秦漫在此刻还没意识到,阻拦在芮以琛与她之间的,并不是顾诗情,而是芮以琛没有休止的利欲熏心。 * 顾诗情开了一上午的会,由于程然的失踪,嘉大群龙无首,很快就显现出了化学反应,听说嘉大总部已经连夜派人赶来收拾局面,顾诗情提前做了几手防备措施,才神情疲累的回到办公室,她刚脱下外套,就被芮以琛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身躯。 她闻到芮以琛身上熟悉的古龙香水,便沉溺在他的怀抱中,她心中知道,这关总算是过去了,顾诗情敛去眼底的精光,声音暗哑道,“这是在办公室呢。” “不在办公室,怎么能看得到杀伐果断的顾总?”芮以琛揶揄着,他的吻大片大片的落在顾诗情修长白皙的脖颈、锁骨,留下朵朵绽开的暧昧痕迹。 “我都备好了后手,下一个嘉大安排来的人,有了这个的前车之鉴,不会那么没有眼力价。”顾诗情嘤咛着,转过身来看向芮以琛的眉眼。 他今日心情不错,一个公主抱就将顾诗情整个人托在怀中,向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暗门走去,里面赫然是他精心打造的休息室,不由分说的将顾诗情仍在柔软的大床上。 …… 秦漫开车到了华丰地产公司楼下,她很快便在专属车位上锁定了顾诗情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牌尾号是77777的连号,处处彰显着顾诗情的尊贵身份和地位,屈辱感再次笼罩心头,秦漫看向车内的前排镜,她今天等于是正式与顾诗情打个照面,她身着一身淡蓝色流光的连衣裙,连衣裙上镶嵌着各类彩宝原石,是芮以琛安排专业的巴黎裁剪师傅量身定制,完美的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 直到顾诗情跟着助理上了车,她沿着事先找好的路径,快速的打开车另一边的后座门,还没等顾诗情反应过来,她脸上挂着盛气凌人的微笑,“你好,顾小姐。” 第十七章 苏汀的忐忑 圣州电影学院内,学生们在去食堂和从食堂回宿舍的途中熙熙攘攘。尽管这个月发生了几起学生意外遇难,但学院的八卦和流言蜚语仍然传播得飞快,很快就出现了新的话题取代了原本备受关注的学生事故。 置身于人潮中,唯有学生会书记员苏汀,她面色惨白,脚步有些虚浮,对于陈老师话里话外的暗示,她心知肚明,也能理解站在学校角度,自然希望这些案子都可以息事宁人,最好是不要与学校牵扯上关联,而归结为学生在校外从事商业活动意外遇难。因而面对警察的讯问,她也只好说自己能说的部分,但在警察走后,陈老师再次叫她到办公室中。 “今天你的表现很好,其实目前学生会群龙无首,本来这次的事件如果换在其他学生身上,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非议,正是因为发生在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这么重要,在学生心目中有影响力的人物身上,才引起了那些不必要的猜忌。这次我给院里提出来了申请,一定要找个踏实且能一心为学院着想的人来接替会长的职务。下一次大选,如果这次能从中先做一段时间的代理会长,也会积攒不少的路人缘。我说的,你都明白吧?”表演系主任陈芳意有所指的对着苏汀说道。 苏汀一时语塞,她从小镇走来,深知生活的艰辛与不易。她并不是那种天生聪颖、轻而易举就能取得优异成绩的人,而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和坚持,才得以考入圣州电影学院。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能进入这所学院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平步青云之路,这让她的父母也与有荣焉。 这里是圣州,她要在圣州出人头地,从来到电影学院的第一天她就这么想。 然而,进入电影学院后,她才发现自己与这里的同学们有着巨大的差距。这里美女如云,人才济济,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个人能力,她都泯然众人矣。 所以她凭着本心选择了一条最坚实的路,在选择社团时,她选择了学生会,当作为童星出道的关翎儿亲切的拉着她的手时,她的确感到有些飘飘然,她竟然能和明星做起了朋友,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会成为演艺圈的一个冉冉升起的女星。 代理会长…就是下一届的会长,她也会像关翎儿在学校内大大增加露脸机会,也会快速提升人脉,说不定就有剧组导演会通过在校内的活动而认识她,这不禁让她有些动摇。 “至于那些威胁信,当初你们要设立这个意见箱的时候,那件事的风波就没有停止。我就觉得这么做不妥,但那时关翎儿很坚持,每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那些陈年往事人们很快就遗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再有那种信件来,你就直接递来我的办公室。”陈芳言语妥帖,再次嘱咐道苏汀。 苏汀摇了摇头,试图忘记与陈芳见面时说过的一切。 可这段时间以来,那恐吓信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却愈发让她精神敏感。苏汀心神不宁地穿过人群,她不是完全的法盲,知道对公安机关说谎的厉害之处,但对她来说,更让她内心煎熬的并不是公安局的审查,而是那个威胁恐吓的人,也许真的就是杀害关翎儿、高立洋等人的真凶,他就潜伏在校园中,他知道她是知情者。 苏汀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眸中闪过暗芒,她不断麻痹自己的神经,说服自己一切如常,自己要成为代理会长,下个学年成为学生会会长,在学校里顺利毕业甚至保研,她与关翎儿他们不同,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落得如此下场,和她苏汀没有任何关系,事到如今,系主任陈芳也是明眼人,苏汀已没有任何退路。 * 沈青萝走入观察室,陈昕和陈怡两姐妹分别坐在不同的审讯室中,神情各异。张舜率先走进了陈怡的审讯室。 陈怡与妹妹陈昕是异卵双胞胎,从长相到气质都迥然不同。陈怡湿漉漉地眼眶微微发红,她生的娇小可人,虽没有陈昕打扮的张扬明艳,可她一脸纯良无害,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微卷,彰显着女性的娇柔之美,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 见到张舜走进审讯室,神情有些紧张,不安的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舜一个轻轻的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陈怡这才噤了声。 “你与严皓宇是什么关系?”张舜话音刚落,陈怡将唇抿成一条线,她思考了几秒,“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曾经?什么时候分开的?”张舜凛声道。 陈怡声音轻颤,“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分手后,我就从他家搬了出去。” “你知道他死了吗?” 陈怡闻言闭上了双眼,交握的双手因过度用力,骨节有些泛白,一时宛若静默的雕塑,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张舜却感到了她发自内心的颤抖。 好久,她才吐了口气,“知道。陈昕告诉我的。” 张舜挑了挑眉,“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为什么分手?之后你们没有在联系了吗?” 陈怡感到一阵刺痛感在她身体内流传,喉咙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也就一年多,分开的原因感情不合。从我离开他家,我们再也没有见过,算得上和平分手。” 感情不合?当陈怡说到分手原因时,她的双脚下意识的再度并拢,并调整了坐姿,似乎是在为自己增强谎言的底气。 张舜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视线回到手中陈怡的个人资料,资料显示她是自由职业者。 “你目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怡似乎没想到张舜问题跳转开来,先是一愣,然后回应道,“我是自由职业,做穿搭博主。” 张舜并不感到意外,陈昕因身高优势做了模特,尽管两人风格迥异,可这对姐妹花的颜值还是很吸引年轻公子哥的眼球。 “怎么认识严皓宇的?”他并不着急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观察着陈怡的反应。 陈怡呼吸一滞,“算是巧合吧,无意间在一个活动里认识的。” “陈昕呢?怎么认识严皓宇的?”张舜没有留给她任何过渡思考的时间。 陈怡沉默了,半晌,她才反问道,“您应该问问陈昕,不是吗?” “看来你们姐妹关系,倒是普普通通。”张舜权当没有听见陈怡的反问,他觉得自己的猜想愈发的清晰。 陈怡唇角绽出一抹苦涩,她仰了仰头,“您要是有个兄弟姐妹的,可能也就明白了。人与人的关系,如履薄冰,亲人也一样。” 张舜的眼神仍是盯着陈怡,但眸中情绪有了些变化,陈怡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看来被我说对了,有时这种血缘关系,让人莫名觉得人生真是历尽辛苦……” 不知陈怡是有意还是无意,张舜意识到也许他的想法是被陈怡下意识做出来的种种反应和表现而引向陈昕,他愈发看不清眼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 “6月20日晚上,你在哪里?”张舜定了定心神,将话题引回案情本身。 陈怡似乎也习惯了张舜跳跃式的提问方式,她想了想,“我也记不太清楚20号到底是哪一天,但最近这些天的晚上,我都有和一家摄影公司约了拍夜景视频,拍摄时间是从6月18号到月底,为期十二天。我们之间有合同,你也可以去找摄影公司跟拍我的摄影师,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拍摄时间是从几点到几点?” “这个说不好,有时我们收工晚,到11点多,大家都比较辛苦,可能也会一起吃个宵夜什么的,但也不是天天这样。至于拍完以后,我就回家了,我现在自己租了房子,独居,养了一只矮脚猫。”陈怡缓缓说道。 张舜没有做声,那就意味着凌晨后的时间,其实无人能作证。 “你把小区位置和名字写一下。”张舜说完递给她一张纸又朝着观察室方向做了个手势,沈青萝看到后就转身而出,她要赶往这个小区调查当天的电梯监控,尤其要判断陈怡在6月20号晚上回到家中后是否有其他行动轨迹,以及在这一周内,还接待了什么陌生访客。 “我听说了剧组的事,真的挺遗憾的。这部剧我看了,想来第二部也会很精彩,是所有案情的一个大揭秘。”陈怡写完纸条后,似是有些感慨。 张舜将纸条拿了出去,旋即返回审讯室说道,“严皓宇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你们还住在一起,这个本子确实是严皓宇写的吗?” 陈怡的眼睛有些深邃,与她外貌极为不搭,也许她也留意到了自己的认真反应,敛了敛眸,“不是,他是改编过几个网剧剧本,但我也读过,都七零八落的。这个本子是他父亲给他的,但是挂在了他的名下。当时我还挺羡慕他的,有人为他铺好了康庄大道,家境不同所接触到的资源真的是天壤之别。” “你知道这个剧本是出自谁之手吗?”张舜总算在陈怡这里得到了一条有效的消息,他继续问道。 陈怡摆了摆手,“我不知道,不仅我不知道,严皓宇也不知道。” “怎么说?” “我问过这个问题,第一回读了这个剧本后,我觉得这个编剧很厉害。但他也说不知道。” “最近先不要离开圣州市,手机保持畅通,我们有可能随时联系你。”张舜补充道,“你可以在等等陈昕。” “不必了,我还有事。你放心,我会配合,毕竟爱过一场。”陈怡向外走时的背影有些单薄萧索,但张舜总觉得她还有一副他尚未察觉出的面孔。 第十八章 剧中罪案:羞辱 周颂侧身准备下车请秦漫离开,顾诗情用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无妨。其实她也讶然于秦漫的冒昧造访,但眼看秦漫这一身艳压群芳的精心打扮,她也很有兴趣听听秦漫想说些什么。 周颂见状,只好与司机一同下了车,将车内空间完全让给两人交谈。顾诗情自然地从包里拿出粉饼,用粉扑轻轻地拍在脸上,余光似能窥见秦漫目光灼热的双眸,“秦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 秦漫双手交叠,微微侧身,她酝酿着要说的话语,但此刻真的到了顾诗情面前,她却显得思维极为混乱,“你知道我和芮以琛的事,作为地下情人熬下去有意义吗?这些年,你也赚了不少钱了,就算没有他,你也能过得很好。” 她脱口而出的话让顾诗情正在补妆的手微微停滞,继而像没听到一般,一边补妆一边问道,“我想,芮以琛不知道你来找我,你这应该是个个人行为。” 秦漫不置可否,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好的富商,或者干脆出国定居,怎么样的人生都会过得精彩。你已经是人生赢家了不是吗?” 顾诗情红唇微勾,眼角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嘲讽,“秦小姐知道我跟了芮总多少年吗?秦小姐知道你所看到的华丰集团最初只是普通写字楼里的一间办公室?你问我为什么不走,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是说易主就能易主的吗?”她话锋一转,“秦小姐你的条件得天独厚,真的很漂亮,但你不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秦漫紧紧盯着她,这让顾诗情的姿态更为松弛,她噗嗤一笑,似是讥讽也似是自嘲,“我为什么不惊讶对不对?因为在你之前,还有好几个和你一样突然找上我的。第一回可能还有些危机感,多了么……也就习惯成自然了。我知道芮总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那我就扮演好我的角色,你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没有任何敌意的,我们只是不同。” 她看向秦漫,秦漫的脸因她的话变得更加惨白,多么精致的一张脸,白皙得近乎透明,她继续说道,“你想占有他的全部,包括芮太太这个名分,很可惜我见证过前面太多人的失败,芮总一直离不开我,也许恰恰是因为我懂得自己的位置,不会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用你的眼光来看,我如今功成名就,就有可能是你的竞争对手。”她笑着摆了摆手,“千万不要这么抬举我,你的对手人真不少。只是我信奉花无百日红,红颜易衰,当你老去了,芮总还会这么宝贝你吗?但我不同,我只是红袖添香,最终他只会把有用的放在身边。” 秦漫眼里划过一抹不甘,“就是有你这样的女人,才放纵了男人的不知收敛。我真没想到,顾小姐骨子里是这么卑微的人。” 顾诗情没有一丝不愉快,她语气和煦温柔,似是拿出了对待孩童的耐心,“每个人的活法不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蝼蚁,也许正是他看我顺眼之处。秦小姐,你如果想在他身边待更长时间,那的确要跟我好好学习一下如何伏小做低,给人弯腰。” “我不会活成你这个样子的,你和芮以琛都让我觉得恶心!”秦漫的眼眶猩红。 顾诗情轻轻叹了口气,“你应该也过得很不容易,但你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能怎么样呢?回你的娱乐圈?可能吗?也许正是因为我都看到了,才不想与你为难。我们女人之间其实没多大点事,无外乎是围着一个男人转。秦小姐怎么行事是你的自由,但芮总我是从二十岁跟了他,他的脾性,一喜一怒,我都极为熟悉,别人是无法改变他的。” 秦漫咬着唇,丝毫不觉疼痛,“那我倒要谢谢你,和我共享一个男人了?”言语中尽是讥讽。 “如果气愤能解决问题,人们就没有那么多纠纷了。”顾诗情始终面带友善。 “你就不怨他吗?”秦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原本要好好把控主场,让顾诗情无地自容,明白她是阻碍在他们之间的唯一障碍,却被顾诗情的绕指柔将她的自信全部掏空,她甚至打量着顾诗情的举手投足,她优雅而不失得体,反观自己,倒是彻底被比了下去,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痛。 顾诗情听到这话,眼波流转,这话她是诚实的,但她知道秦漫不会信,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原生家庭天差地别,秦漫又怎么会理解顾诗情是从怎样的家庭枷锁中,挣脱而出的麻雀。“我不怨他。” 秦漫笑的仓皇,她的一只手打开车门,仅留下一个单薄的背景,她幽幽地说道,“我不是因为他姓芮,才在一起的。”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关闭车门的声响,她没有等顾诗情的回应,径自离开,独留顾诗情一人失神的在车内喃喃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 秦漫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但她浑然不觉,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仿佛周边的喧嚣与她无关,她只是独自行走的一个影子,找不到任何容身之处。 她哭花了眼妆,打开手机,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络的人,她想要给父母打个电话,但对于父母,她空有一颗报喜不报忧的心,她呆滞的望向天空,她的父母都是正直勤劳的人民教师,他们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这个世间了,有人告知他们二老,他们的女儿是富商的地下情人,想必父亲刚直的性格连墓碑都不会给她立。 这痛苦的认知弥漫着她的脑神经,她浑浑噩噩地回到芮以琛安排的平层套房。还未换衣服,就又开了一杯红酒,抱着酒瓶低泣着,她望向全身镜面前的自己,当爱与恨交织在同一个人身上,竟能让另一个人变得面目疮痍,迷失自我。 她疯狂地拍打着镜子,任由镜子隐约中显露道道裂纹,刺伤她的纤手,两分钟后,她看到了层层镜片中破碎的自己和血液混合一起,她突兀地看着那流淌的血花,好似是心的眼泪。眼前的血花似乎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变得喜怒无常,她宛若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芮以琛,你想逃避问题,你想冷处理,那你怕什么,我就会来什么。我会跟你,不死不休。”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在说给自己听,但也好像是透过破碎的镜子说给芮以琛听,仿佛恶魔在耳边的低语,声声泣血。 * 市委大院,芮宅。 在空荡的大厅里,突兀地响起一阵座机铃声,保姆从厨房而出,接过座机的听筒,“喂?找哪位?” 门岗处的卫兵看着秦漫婷婷袅袅的身影,转而接通了芮市长住宅的电话,询问有客人来访,保姆没有听说过秦漫,秦漫这时几步上前,试图接过听筒,虽被卫兵阻止,但她大声说道,“我是芮以琛的女朋友秦漫,今天特意来拜访芮市长,可能是以琛忘了和家里交代,要不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她的话透过听筒传来,保姆在芮家工作多年,听闻对方这么说,没有再做他想,“让她进来吧。” 卫兵还是依照惯例让秦漫做了访客登记后,才安排人引领她前往芮宅。 市委大院内一片静谧,穿过古朴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精心修剪过的绿化植物和草坪,一座座宅院红瓦白墙,气派非凡。她理着自己的思绪,不断提醒自己,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过程曲折一些也没有关系。 在距离芮宅还尚有一段距离时,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她远远的就看到了秦漫,果然和电视上的明星美女一样,实在是个漂亮的不可方物的人,暗道芮公子好福气。 “秦小姐,您好,我是芮家的住家保姆,你叫我李姐就可以了。芮市长下午恰好公休,请跟我来。” 秦漫轻轻点头,表现的落落大方。她跟着保姆饶过喷泉,踏上几节台阶,芮宅近在眼前。 第十九章 三人行的爱情悲剧 张舜看向陈昕的个人资料,他发现陈昕和陈怡的关系淡漠不仅仅源于严皓宇,她们自幼就因家庭之故被分开在不同的城市,父母离婚后,陈昕跟随父亲留在圣州,陈怡跟随母亲去了京都,直到去年才不知因什么原因回到了圣州。 对比陈怡后期的大学、工作单位,陈昕的境遇落差极大。他想,这也是陈昕不喜陈怡的原因之一,他打算从原生家庭的方向寻找突破口。 “不如我们聊聊你的情况。你现在还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吗?”张舜的话让陈昕不自觉眉头皱了一下,“我在外面租的房子。” “你知道你母亲到京都后嫁给了一个生意人,生活条件虽说不是优渥,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昕的表情闪过一丝阴霾,她望着张舜,“警官,说这些陈年往事,你想说明什么?” “你其实有些嫉妒陈怡,本来是双胞胎,但她却没有你过的那么辛苦。你父亲常年酗酒,处于无业状态,所以你十七八岁就凭借姣好的外貌,混迹在模特圈。你不是嫉妒陈怡,你是恨她。”张舜一字一句宛如一刀刀利刃,直逼陈昕的内心。 她亚麻色的波浪卷发慵懒地垂散在肩上,一双微微吊起的眼梢看似明眸善睐,可眼底却充斥着残忍的快意,“这可是警官你说的,不代表我的想法。不同人不同命,像我这样的人,早早进入社会,早就看清了社会中的阶级存在,底层的人想要往上爬,只能支付高昂的代价。” “你与严皓宇是怎么认识的?”张舜话锋一转,他知道每个人价值观的形成与他的成长环境无法脱离,每个成年人多少都会受到一些源自原生家庭的禁锢,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陈昕一僵,“朋友介绍的。” “什么朋友?怎么介绍的?”张舜抓住这个问题不打算松口。 “模特圈里的姐妹,说是有个富商公子哥儿,也许是进入影视圈的机会。”陈昕表情有些不自然。 “是你先认识的严皓宇?”张舜思索着。 陈昕撇了撇嘴,她的上唇有一点厚度,衬得其人格外有女性魅力。 “严皓宇最开始根本没有分清我和陈怡。但这也不怪他,所有男人都这样,他们只记得你的身材,却有脸盲症。”陈昕苦笑。 “阴差阳错他们在一起了,恰好严皓宇喜欢的是陈怡恬静的性格,所以你觉得是陈怡抢了你嫁给富商的机会?”张舜反问道。 “他以为陈怡是我,他们最初在一起本来就是个错误。但陈怡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等我再找到严皓宇的时候,严皓宇已经能够分清我和陈怡了,他不仅不拨乱反正,还打算将错就错。好像老天爷每次都会格外偏爱陈怡,母亲选择了陈怡,严皓宇也选择了陈怡。她没有被人在家里围堵追债过,也没有有家不能回流浪在城市的夜晚,她的一生最大的坎坷就是有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妹妹。”她边说边笑,厚厚的脂粉此刻无法掩饰她脸上因痛苦而抽搐扭曲的快意。 张舜不禁感到唏嘘,“严皓宇和陈怡早在一个月前分手,你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纠缠严皓宇呢?” 张舜能明显感觉到,当陈昕说出自己的恨意后,问话就顺畅了许多。她不再刻意包装自己的完美人设,而是将人心底的不甘全盘而出。 她眼神一转,邪肆地勾起唇角,“我都说了,严皓宇有脸盲症,只要我模仿陈怡,他就分不清我们。” 张舜记下脸盲症这个特征,陈昕继续说道,“第二天早上陈怡到家时,就看到我们在一起了,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就算严皓宇解释了很多,陈怡也无法忍受。我以为,到这里就算我赢了,我总算靠一己之力让他们分开。”她的目光变得阴沉,双手紧紧握起,“但严皓宇真的爱上了她,对我弃之敝履。就连那天晚上在酒吧,只要他多看我一眼,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我都不会选择伤害他。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和他在一起,如果只有陈昕,没有陈怡,我又怎么会伤害严皓宇!” 她有些歇斯底里,言语中不乏对陈怡和严皓宇的仇恨。 “你做了什么?”张舜的声音平静如水,并无波澜。 看似明媚的眉眼,此刻却充满了尖利刻薄,“你们去查啊。去查查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了,也要查查严皓宇对我做过什么。” “不管你做过什么,是出于一时冲动抑或者是内心的不甘,但他人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仇恨也随着他这个人随风而逝了。你直言坦白,还能从法律上从轻量刑,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张舜不是法官,他并不想评判这件事的是非对错,他认为自己不够有立场,也无法对陈昕感同身受。 可作为一名警察,他肩负的责任,让他愿意对一个处于迷途的年轻姑娘施以援手,就算她现在一叶障目,在未来的某天,也会因为今天他一句善意的话而释然过去。 陈昕的眼眶发红,“已经晚了。严皓宇死了不是吗?” 张舜决定换一个思路,“你与严皓宇的过节,我都听明白了。那剧组里的其他人怎么得罪你了?” 陈昕眼神露出一丝茫然,“我只报复了严皓宇。” 这句话,张舜选择相信她,她没有说谎。 “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交代你犯罪的过程,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张舜说完与身侧的书记员低语了两句,径直走到门口,“你再好好想想,不着急答复。” * 张舜略有些疲惫的回到办公室,又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提提神。 陈灿敲了敲门,“头儿,惟帽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坐,说说。”张舜端着茶杯回到办公桌前,他隐约有个预感,陈昕的确是想谋杀严皓宇,但当天想杀严皓宇的,还有另一个看不见的第三人。 陈怡到底在这个案件里扮演什么角色?如目前所见的这般干净吗?他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 “这个惟帽是他们道具组早就有的物品,不是这次开戏才置办的。上面有很多不完整的汗液混合物,所以很难锁定具体的dna数据。”陈灿先说了没有头绪的消息,然后话音一转,“但是副导演还算仔细,给我了一份武行演员的名单,目前已经锁定了三个联系不上的演员老师,这是他们三人的资料,您看看没有问题的话,需要对三人籍贯所在地的公安发一份协查函。”陈灿说着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张舜。 张舜快速浏览着三人的资料,其中有两人在25岁后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虽从事武行但都是空有技艺傍身,还有一人则是国内一套非遗拳法的关门弟子之一,他除了接戏外还会教一些学生习武。 “我这就下协查函,重点找找那两个没有稳定工作的人。”张舜说道,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头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陈灿点了点头,又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陈昕基本上是撂了,看来严家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她这算是虚晃一枪,没想到和619案的凶手想到一起去了。”张舜揉了揉眉心,望向陈灿。 “还真是情杀啊?那个电视剧里也是这样的,一男两女。最后那个幸存者就是女一号,她成为了关键性的破局人。”陈灿回想着电视剧的剧情。 张舜闻言眼眸一眯,“破局人?怎么讲?” “原来她是那个官二代的情人,后来一系列的打击下,倒戈了啊,成了线人。”陈灿回答道。 “后来呢?” “后来第一季完结了,第二季应该就是这个女人扮演双重角色,帮助警察,卧底在反派身边了。”陈灿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头儿,这部剧我觉得讲的还挺现实的,你要不要也看看?” 张舜却有些出神,他再次思考起陈怡这个人,不知为何,她还是引起了张舜的注意,也许是她云淡风轻的态度不同其他女性,这让张舜对她的立场产生了探究欲。 第二十章 剧中罪案:教训 芮世康从书房中走出,端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手中翻阅着最近的新城土地改革文件。直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李姐带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他略一思忖,将手头的文件合上。 秦漫心头一紧,真正踏入芮宅时,她也感到了一阵局促。尤其是李姐径直将她引向大厅,她脑中仍在天人交战,就听到芮市长发问道,“以琛平时工作忙,他也不太着家,生活上还需要你多担待些。” 秦漫在芮市长的示意下,坐在质感极好的意式沙发上,背脊挺直,应声道,“他确实挺忙的,公司事也比较多,我会多关注他的身体的。” 芮世康点了点头,目光打量过秦漫,他正色道,“秦小姐在哪儿高就?” 她的手心紧紧攥着背包的链条带,面容保持妥帖冷静,“我是个演员,不过出演过的都是一些小角色。” 芮世康依旧镇定,“你和以琛是怎么认识的?方便说给我听听?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闲聊。”他看穿了秦漫的狭促,说着从桌上的茶盘中倒了一盏茶,递向秦漫面前。 “这是前几天我老战友给我带的高山乌龙,你也尝尝。” 秦漫道谢接过,轻轻缀了一口,她虽不懂茶,但也能喝出一股袅袅清香的浓郁香气,茶具精美雅致,更平添几分茶韵。 “虽然我不太会饮茶,但味道清甜,好茶。”她由衷的赞道。她注视着茶盏里的波纹,思绪万千。她突然萌生了一丝悔意,也许今天不该这么冲动的来这里,她将唇抿成一条线,想要挥散自己的悔意,至少她要为自己的感情认真努力一次。 芮世康微微一笑,“你喜欢一会儿让李姐给你带两盒走。我这还挺多的。”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李姐就去厨房张罗晚餐,秦漫推辞一二,但芮世康还是留秦漫吃晚饭,只是李姐刚在厨房忙活不多时,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她从窗边望去,正是芮以琛所坐的高级商务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大院门口。 芮以琛神色莫名,从车内而出,警卫员正预备打招呼,他点了点头如一阵风般从门口略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面色铁青,怕是有人要遭殃。 他推开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芮世康的声音,正交谈着芮以琛一些留学时的往事,很快秦漫便感到一阵冷意,芮以琛的视线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秦漫身上,眼瞳漆黑,让人看不清蕴含的惊涛骇浪。 “你这孩子,今天想起回家了?”芮世康敛去笑意,又端坐成规规矩矩的老学究模样,“刚好,李姐在备饭,一块吃了再走。” 芮以琛表情淡漠,没多想就要拒绝,“不用了,我吃过了。”他不疾不徐地走到秦漫面前,幽幽地说道,“秦小姐,我送你回去。” 秦漫看得出芮以琛冷漠的态度变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冷峻的眼光扫向秦漫,让她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惜,如同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芮世康也看出了儿子情绪的变化,凭直觉他并不反感秦漫这个女孩,于是打着圆场,“既然以琛要送你回去,那你们就一起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家里坐坐。” 秦漫不失礼貌的点头答应。 两人驱车离开,车内的氛围沉闷到了冰点。 “你在生气吗?”秦漫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 芮以琛沉默不语,他没有让司机跟随,手中紧握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但他的车速,超乎了秦漫的想象,秦漫只能紧紧握着右侧的上扶手感受着车子带来的推背感与极速行驶的恶趣味。 秦漫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你就不能开慢一些吗?” 芮以琛在一段公路的尽头猛地停了车,这让秦漫措手不及,她大声道,“你疯了吗?” 然而他唇角绽出一丝轻屑的笑,扬手对着她的左脸,狠狠甩去一个巴掌。 秦漫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她目光呆滞的看向芮以琛,她还不敢相信芮以琛竟会动手打她。 这一个巴掌,丝毫没有手软半分,秦漫的左脸立刻红肿起来。 “下回你预备瞒着我去哪儿?倒是我看轻了你,居然找到芮家。”他声音如刀,句句剜入她心。 秦漫的心里一片冰凉,“芮以琛,你不要忘了我手里还有证据!” 芮以琛的眸子再次被点燃,他发出阵阵渗人的低笑,“是吗?证据?我现在就送你去公安局,你看看警察会信你还是会信我?”说着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你死,都是我的宠物。我今天才瞧清楚,你还是个有爪子的。不如剁了看看你还会不会张牙舞爪?” 他双目渗着寒意,原本清冷矜贵的气质攸然变得阴狠乖戾。 “疯子!你是个疯子!你不要以为梦川都姓芮!”秦漫说着就要试图打开车门逃走,她的情绪也已然失控。 芮以琛眼眸一眯,动作迅速的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按在座位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他眼神冷冽,语气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狠戾。 “别以为我会一直纵着你。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让你从你父母身上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他言语中透露着戏谑残忍,仿佛如地狱深渊的恶魔低吟。 秦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芮以琛,你敢动他们试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冷笑一声,“鬼,就该是我这样的。”说着便将秦漫捞入怀中,粗暴地亲吻着她,秦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混蛋!” 芮以琛没有说话,而是一手压制着挣扎的秦漫,一手拨通沈臣的电话,“去秦家喝茶。”话音刚落,秦漫的心猛然一颤,她惊恐万状地盯着芮以琛,然而他的眸光森寒刺骨,俊美的脸上流露着丝丝青白之色,他冰冷的唇再度贴上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满绝望,“你想看看现场直播吗?” 她不再挣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唯有那一双清眸猩红,“不…不要……你不要伤害他们!” 芮以琛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他的声带像被割裂似的,字字透着不忍听的痛感,“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 * 梦川公安局内,谢文豪将从食堂打好的饭装在饭盒中,快步回到办公室,递给杨淼淼。杨淼淼已在女同事的帮助下换洗了衣服,小姑娘怯生生的大眼睛盯着谢文豪递来的饭盒,咽了咽口水。 “吃吧,就是给你打的饭。明天看看你想吃什么,吃汉堡好不好?”谢文豪耐心的说道。 杨淼淼大口大口的吃起晚饭,孩子显得饿极了,这几天明显没有人在照顾她。 “淼淼,你边吃,叔叔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女孩再度眼眸亮了亮,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叔叔问。” “你爸爸呢?” 他这话刚问完,还没等杨淼淼作答,同时方晴拍了拍谢文豪的后背,示意跟她去,谢文豪会意转身而出。 “他们前几天被强拆的人从租赁的房子里赶了出来,她爸爸跟着一些村里的人去维权了,之后就再没回来。问那些旁的人,也都说不知道。”方晴解释道。 “再没回来?最后去的公司是哪儿?”谢文豪皱起了眉。 “我去他们之前租赁的城中村打听过了,说是这个村子在金融城的规划板块中,原来的房东卖给了华丰集团,也就是目前接手的新东家。如果维权,应该也是在华丰集团。” “我明早去看看。”谢文豪说道,“今天麻烦你帮我照看一天孩子。” “哎,说的什么话。小姑娘也没有母亲,要是父亲再有点什么事,怪可怜人的……” 谢文豪听着就觉得耳熟,金融城,怎么今天所有事都与这里脱不开关系。程然也是在金融城内的地块刚下标书就突然失踪,竞争对手也是华丰。看来华丰对旧城改造项目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势在必得。 * 当芮以琛的电话再度响起,秦漫涣散的目光才再次聚焦,她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只是没想到来者不是沈臣,而是顾诗情。 顾诗情没有告知芮以琛白天与秦漫见面的事,倒是说了许多公事,尤其是警察要上门对程然的失踪例行笔录,这让芮以琛当下的兴趣全无,耐着性子听完顾诗情讲的,叮嘱道,“明天你就不要外出了,务必妥善处理,让法务部出面。” 秦漫有些失神的嘤咛一声,顾诗情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她颇有醋意的说,“我都会安排好的,不打扰芮总快活了。” 芮以琛这才心情转好了些,“吃的哪儿的飞醋。”说罢挂断了电话,他扯住秦漫的长发,“还想躲?你能躲到哪儿去?” 第二十一章 姐妹关系 张舜略有些疲惫的回到办公室,又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提提神。 陈灿敲了敲门,“头儿,惟帽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坐,说说。”张舜端着茶杯回到办公桌前,他隐约有个预感,陈昕的确是想谋杀严皓宇,但当天想杀严皓宇的,还有另一个看不见的第三人。 陈怡到底在这个案件里扮演什么角色?如目前所见的这般干净吗?他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 “这个惟帽是他们道具组早就有的物品,不是这次开戏才置办的。上面有很多不完整的汗液混合物,所以很难锁定具体的dna数据。”陈灿先说了没有头绪的消息,然后话音一转,“但是副导演还算仔细,给我了一份武行演员的名单,目前已经锁定了三个联系不上的演员老师,这是他们三人的资料,您看看没有问题的话,需要对三人籍贯所在地的公安发一份协查函。”陈灿说着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张舜。 张舜快速浏览着三人的资料,其中有两人在25岁后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虽从事武行但都是空有技艺傍身,还有一人则是国内一套非遗拳法的关门弟子之一,他除了接戏外还会教一些学生习武。 “我这就下协查函,重点找找那两个没有稳定工作的人。”张舜说道,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头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陈灿点了点头,又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陈昕基本上是撂了,看来严家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她这算是虚晃一枪,没想到和619案的凶手想到一起去了。”张舜揉了揉眉心,望向陈灿。 “还真是情杀啊?那个电视剧里也是这样的,一男两女。最后那个幸存者就是女一号,她成为了关键性的破局人。”陈灿回想着电视剧的剧情。 张舜闻言眼眸一眯,“破局人?怎么讲?” “原来她是那个官二代的情人,后来一系列的打击下,倒戈了啊,成了线人。”陈灿回答道。 “后来呢?” “后来第一季完结了,第二季应该就是这个女人扮演双重角色,帮助警察,卧底在反派身边了。”陈灿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头儿,这部剧我觉得讲的还挺现实的,你要不要也看看?” 张舜却有些出神,他再次思考起陈怡这个人,不知为何,她还是引起了张舜的注意,也许是她云淡风轻的态度不同其他女性,这让张舜对她的立场产生了探究欲。 * 张舜走进观察室,他看着陈昕晦暗莫名的神色,对陈灿说道,“如果陈昕没有杀害剧组的人,她的目标只有严皓宇,那这条线无疑又断了。” “但她也有可能丧心病狂,报复严东成?又或者严东成会不会对陈昕做过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和剧组里的其他人又有什么关联呢?关翎儿、楚文丽这些学生,总不可能伤害她。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张舜察觉到他们也许找错了侦查方向,本想顺着最有可能出意外的严皓宇展开调查,但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严皓宇身边的确存在威胁,可这威胁却不会置所有的命于不顾,也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凶手足够缜密,哪怕严皓宇的当晚缺席是出乎他意料的,他一样使用了完美的作案手法,隐藏自己的痕迹。 “头儿,619案子里面,有一多半的人都是学生,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学校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出在剧组,那我们已经排查了同期的这条线,就算有人要商业报复也不需要搞这么大的动静,不足以要这么多条人命为代价。”陈灿说出自己的想法,又看向张舜。 “学校这条线的确还要查下去,上次他们表演系的那个系主任陈芳给我的感觉就有些警惕过度,很多事看起来自然实际是一种自我防备的心理机制作祟。不过,要说陈昕这条线只是蓄意报复,她的姐姐陈怡确实也很让人在意,总感觉我们遗漏了什么,但我暂时还未想到。”张舜沉思着,当他透过玻璃窗看向陈昕时,似乎也在看向陈怡。 陈灿点了点头,“那还要接着审吗?” “陈昕快扛不住了,总会撂的。” * 张舜没有再走入审讯室,他故意让陈昕一个人待着,她是个容易焦躁易怒的人,看着她坐立不安的局促模样,张舜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两个小时匆匆逝去,沈青萝拿着有关陈怡不在场证明的核实信息和通讯记录而来,“头儿,可以确定陈怡之前的说辞是真实的,只是她回家之后的时间无人可以作证,不过我顺着沿路的交通摄像头捕捉她的车辆轨迹,的确是回到她所居住的小区,还需要在去小区调一遍监控录像吗?” 张舜接过口供证词和通讯记录的明细,摇了摇头,“不用,我们查不出来什么的。”他一行行浏览着陈怡的通信记录,有一个电话号码引起了张舜的注意,竟然是方俊。 “有什么不对劲吗?”沈青萝问道。 他沉默片刻,“没什么。” 审讯室内,陈昕终于有些情绪崩溃,室内强烈的白炽灯和冰冷坚硬的审讯椅,都是极不舒服的,她的眼里充斥着疲惫。 “我再去审审?” 张舜摆了摆手,“再晾晾,还不够。” 说着他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方俊的电话。方俊刚结束一个会议,正在整理着手头的资料,最近省里组织干部综合素质培养,每天的会议轮轴转,作为秘书还要协同书记张世荣前往江原省各个城市实地考察调研,走访基层,落实重点发展项目,他每日早出晚归,对家人的照料十分疏忽,但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家里也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方俊看到这陌生的号码,本想径直挂断,谁料下一秒手机才显示出通讯录里张舜的名字,方俊心中一凛,张舜向来是从不主动与他联系的人,他思及此,接起了电话,“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打电话?” “今天有空?晚上约你吃个宵夜?” 方俊心中更是疑惑,“我再忙也没有你们单位忙,可以,去哪儿吃?” “来我家,咱好久没一起聚聚了。”张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方俊欣然同意,挂断电话后他想着张舜可能有什么事,他向来不是那种不请自来的人。 省委书记张世荣从门外匆匆而过,脚步在会议室门前微微一顿,“小方,我正要找你……” 方俊这才拉回心神,看向他的顶头上司,心道先看看张舜是有什么难处再判断是否要转告书记会比较好,他心下有了思量,回应道,“领导,您说,有什么安排?” …… 当张舜再走进审讯室时,陈昕几个小时前的从容不迫已不复存在。但张舜还是冷着脸,保持着沉默,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陈昕唇边泛起一丝苍白的苦笑,“我可以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但我有一个条件。” “公安机关不会和你谈条件,你最好先想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沈青萝厉声斥道。 张舜拍了拍沈青萝的肩,示意她心平气和。 “说说看你的条件。” “我要见陈怡。”陈昕看着张舜的眼睛直视道。 “原因?”张舜问道。 她目露一丝凶光,“我有证据,证明她也不是清白的。” 张舜与沈青萝对视一眼,沈青萝微微皱起眉头,她在知道陈昕和陈怡姐妹的复杂关系后,对陈昕的观感径直跌入谷底,张舜则陷入沉思。 “我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必须先交代你的罪行,不能有任何谎言。”张舜最终说道。 陈昕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语气冷冽淡漠,“我毒杀了严皓宇。” “动机是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也算如你心愿。”张舜不想放过她的任何表情变化。 陈昕有些颤抖,她猛地提高了分贝,脸孔因尖锐的嗓音而有些扭曲,“他说,最初和我那个晚上在一起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父亲严东成!他干脆推得干净,他说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有陈怡一个。” 第二十二章 剧中罪案:父母之殇(上) 当清晨温暖的日光洒入卧室的纱帘,秦漫微微蹙眉,她揉了揉眉心,翻转了一下身体,身侧却是一片冰凉,凉意驱散了困倦,她从床上坐起,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芮以琛正躺在阳台的休闲摇椅上打着电话,秦漫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芮以琛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不用工作?”尽管还没整理好心情,秦漫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 芮以琛眼瞳漆黑如墨,从她手里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我在清迈买了一栋沿海的叠拼别墅,这两天送你爸妈过去,那边空气不错,很适合疗养。” 秦漫感到血液再次沸腾,她沙哑着声音,“你不能把他们送去泰国,距离我太远了,万一有什么事…” 她还未说完就被芮以琛打断,“有事会有管家,我都安排好了,月薪不菲,都很专业。有什么事都会随时联系我,你杞人忧天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秦漫的态度坚决,“你明知道我只有他们,你连我的家人都要夺走吗?” 她全身因气愤而颤栗,芮以琛走过去拥她入怀,“你还有我。你的家人我都会安排照顾好,即便你们现在在同一座城市,他们不也认为你到处出差在国外吗?有什么分别?” “你只是想控制我!”秦漫失声道,她的情绪十分激动,她看到芮以琛的脸色变得更为冷峻,瞳孔也变得森然,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挣脱开芮以琛的怀抱,“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既不想结婚,也不想放我走。” 他捏住秦漫精致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漫眼里迸发出一股倔强之气,她知道自从初遇的那个夜晚,他们就注定纠缠在一起。可她不能让这些暗无天日的生活牵连到父母,她吃痛地说道,“我说,如果你不想结婚,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就让我走吧。” “想走?”芮以琛眼里如寒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阴郁之色,“你还没有这个权利。” “我要见我爸妈。” 他拨了一个号码,“说服他们去泰国,我没给你拒绝的权利。”说罢他放开了手,又轻抚她通红的眼尾,动作轻柔,像极了抵死缠绵的爱人,如果这不是他的占有与偏执的话。 秦漫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直到电话中传来母亲的声音,“漫漫?” “妈,是我。”秦漫努力保持着平静,指甲因心绪凌乱深陷入肉中,她却浑然感觉不到痛。 芮以琛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 * 京城,嘉大地产公司总部。 “江总,请稍后,董事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名文质彬彬的年轻秘书将一个快递盒递给江望。 面前气质儒雅的男人微笑着道谢,递过秘书手里的快递盒,“董事长还有什么嘱咐吗?” “他说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就知道了。如果有什么到了梦川后需要帮助的,一定及时与我们联络。” 江望点了点头,司机已恭候多时,他拿着快递从大楼内而出,司机问道,“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吗?” “嗯,出发吧。程总,还没有消息吗?”江望问道。 司机摇了摇头,“听说警察立案了,但具体的案情情况还没有对外透露,应该是还没找到人。” 江望闻言,又审视着面前的包裹。他快速的沿着胶带边缘打开了快递盒,里面是一只卫星电话,他正思索其意,电话突兀的震动了两下,他局促的接起电话,“喂?董……” “你听我说,不要回应。”一个男人的声音自电话中传来,全程江望只是默默听着,神色变了又变,通话约莫进行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再度被挂断。 司机也觉得有些奇怪,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江望的脸色,却见他脸色发白,看起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江总,你不舒服吗?需要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 “不用。抓紧时间,到梦川看看情况。” 六个多小时的舟车劳顿后,终于在沿路看到了梦川市的字样。 “公司已有人提前安排了您的公寓,我们现在是先去公寓吗?”司机问道,漫长的路程,江望始终未发一言,低沉的气压让司机也变得小心翼翼。 江望表示拒绝,“你问问分公司的同事,是公安局哪个部门在侦办程总的案子,我们先去公安局了解了解案情。” “好的,我在下一个服务区就联系。”司机点了点头。 * 梦川市,华丰地产大楼,顾诗情刚刚结束视频会议,周颂就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顾总,嘉大那边安排的人到了梦川。关于合作方案,企划部拟定了两种,您过目一下。”顾诗情应了声,周颂就将两个文件夹依次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顾诗情浏览着里面一行行条款,“法务部审过了?” “对,现在就看您这边给的意见。”周颂说道。 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行条款中,“你们为什么认为现在再拿出我和程然交流时的方案,公司一定会同意?” 周颂闻言微怔,“如果我们能取得配套开发的权利,已是极大的利好。” 顾诗情眸中黑色暗涌,如覆上一层薄冰,“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什么形势?嘉大群龙无首,就是临时安排了个人下派,有前车之鉴,对方还能轻举妄动?做事不动脑子,秘书的工作可不是单纯把文件递给我就万事大吉的。” 周颂垂着头,不敢吱声,办公室很是宽敞,却安静异常,只听得顾诗情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 “这份……”顾诗情快速斟酌着条款里的利弊,微抬眼皮,“这份是谁拟的?” 周颂看了一眼署名,“是企划部入职不久的一个新同事,赵宁。之前在京城上的大学,毕业后做了五六年的地产策划,后来才到梦川。” 顾诗情放下手中的笔,“京城?哪家公司?去查一查和嘉大是什么关系,如果背景干净,带她过来让我见见。” 周颂记下事宜,“我现在就联系人事部。” 她没再说话,赵宁的想法则是交换,正中顾诗情的心坎,之前的事情处理的不利索,已是让芮以琛烦心,此时正是扳回一成的好时机。 胃口大的新人,也让她敏锐的嗅到一丝警觉的意味。她保持着冷静,脸上还挂着尚未消褪的戾气。 * 秦父秦母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秦漫,每回她都以工作繁忙为由,秦母听完秦漫的打算后,心下疑窦丛生,与秦父一边买菜,一边商量着,“你说是不是咱们对闺女关心的太少?她工作这么短的时间,虽说平步青云,可我们是一分力都没帮上。原本等着过年她回家,团团圆圆的休息几天,可她却让我们去泰国养老。我这心里总是感觉七上八下的,就好像要出什么事。” “得了,你就别胡思乱想。要我说,闺女现在这是有前途了,心里惦念着咱们没有人照顾,才提出了这个安排。我早就听楼下的老张说过,泰国那边现在发展的可好了,空气好环境也好,很适合咱们老年人,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能跟着闺女享这样的清福。”秦父脸上满是自豪之情,对秦母的担忧有些嗤之以鼻。 “我说老秦,你光想着你闺女让你享福,不想想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挣钱得遭多少罪?”秦母脸上充满了薄怒,“你这是被资本主义洗脑了。” “谁说我不关心闺女的,你这都是在曲解我的意思。但你说她全世界的跑,我们就算在梦川能帮什么,还不如找个地方疗养疗养,让她踏踏实实的,有空就去看我们。”老两口做了一辈子的教师,如今都退了休,只有秦漫一个女儿,也确实是除了她以外,了无牵挂。 在秦漫的电话和秦父的憧憬下,秦母最终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去泰国养老的事,只是老两口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同意的第二天上午,就有人声称是秦漫的同事,已安排好了所有的手续和机票事务,秦母心下更是不安,连续给秦漫打了几个电话,但不是在忙就是无人接听。 起飞的日子近在眼前,芮以琛怕多生变故,特意在机票起飞时间的前一天晚上,再次让秦漫在他的监视下拨通了秦家的电话。 秦漫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在对芮以琛的恐惧与厌恶和漫长的虚度时光中,她终于扛不住精神压力,晕倒在卧室。 第一时间保姆发现了她的症状,连忙给芮以琛打了电话,并打了芮以琛入股的私人医院急救电话。 芮以琛正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无法抽身,沈臣先行一步赶到医院,将秦漫转到加护的vip病房,但在医生一遍遍的道贺中,沈臣感到茫然,不知该作何表情,秦漫竟然怀孕了。 第二十三章 剧中罪案:父母之殇(下) 张舜陷入沉默,沈青萝本在记录着她的话,此时手也停滞在键盘上方,有些缓不过神来。 “什么时候他对你说的这个话,你又是什么时候准备下手的?讲讲具体的过程。”张舜问道,他的心里也有涟漪,也为陈昕感到惋惜,但严皓宇确实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更迫切的要找到那个最终的真相。 陈昕将隐痛的伤口剥开后,变得不疾不徐,“就在陈怡走了没几天,我去找他的时候。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气话,但后来细思,最开始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的确喝断片了,大家都喊他严先生,听起来很荒谬,直到一些圈内的人告诉我严东成和一些女模、女星不干不净的那些事,我才有了恐慌感。”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严皓宇从头至尾只是我幻想的一个对象,我不能接受。至少最后他和陈怡的分手,的确是因为我。可他眼里流露的那种轻屑与高高在上,像是一把刀子,击穿了我的心。”陈昕说着,眼眶里的泪也滚落而下。 “然后你打算杀了他,毒药是从哪儿来的。”张舜顺着她的话,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陈昕的脸因痛意而扭曲,“我常年服用睡眠药物,陈怡后来也是知道的,她约我见面要聊聊,我就去了,但是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付了账,人却不在了,可是我包里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我只当她是存心报复我,毕竟我和严皓宇被她捉奸当场,也就不以为意。” “我原本没有打算在那天下手做什么,最近市面上有一些致幻剂,各个酒吧里都有人私下交易,我没想到那天我会撞见严皓宇自己在喝闷酒,心中对他还有执念,我就买了一包,趁着他喝多,将药剂放在手中,抹在他酒杯的边缘。我原本想的是利用这次机会羞辱严皓宇的,也让他体会体会我的感受。可没想到这次他没有脸盲,他认出了我,还在大庭广众下口不择言的羞辱我。” “我随手在他酒杯中又放入了一整瓶安定,问题在于这药量我已经吃了一些,按道理不会剩下那么多的药物,但我拿起药瓶时就觉得好像是新开的一瓶。”陈昕回忆着,仿佛随着记忆回到那个夜晚。“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他喝下,我知道发作还会有一段时间,我便谎称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吵了架,把他带出酒吧,让代驾将其送回家。” 张舜听着陈昕的叙述,内心五味杂陈。有的犯罪者也许有一个可悲的动机,但法律并不会因为她的动机而宽容。 “那个药瓶现在在哪儿?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吧。”张舜说道。 “让我见陈怡,我就告诉你们,我放在哪儿了。”说着她就垂下了头,面容灰败,隐隐散发着死气。 “致幻剂,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有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吗?”张舜继续问道。 “没有,酒吧里有几个蛇头专门做这件事,大概记得长相,单纯致幻剂的话,并不会致死,所以风险也没那么高。”陈昕说道。 “给她安排个人物侧写,顺着酒吧这条线再看看。”张舜对沈青萝吩咐道。 沈青萝默默地点了点头,向审讯室外而出。 张舜的目光幽远,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与陈昕,但两人心中都对陈怡产生了腹诽。 陈怡在这场一时意气的谋杀中,到底是演员还是导演。 * 陈怡在接完公安局的传讯电话后,面容有些憔悴,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身侧的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手机,拨通了方俊的电话。 她简明扼要的说道,“公安要见我。” “你又没做过什么,正常配合工作。”方俊的声音保持着疏离。 “我想陈昕肯定招了,她就像是一只毒虫,很有可能会牵连到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平时用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警察也要找我。我都没慌,你慌什么?”方俊有些不耐烦的应付着。 “他回来了吗?”陈怡话锋一转。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应该是知道的。先把自己洗清吧!”方俊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陈怡听着“嘟—嘟——”地断线音,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臂向下一松,感到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一般,变得六神无主。 日暮西沉,残阳的余晖洒落进办公室时,方俊终于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工作,再次看向书记张世荣次日的日程表,几番确认无误后,将所有办公文件归纳收好,四下观察无误后才给办公室锁了门,向省委书记张世荣的办公室走去。 张世荣仍在伏案工作,眉目专注,他正阅览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方俊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张世荣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方俊和他手中的手提包,又看了看电脑桌面上的时间,“都这么晚了,时间真是怎么都不够啊……” “书记,您还要忙到很晚吗?”方俊轻声说道。 张世荣看向手边的文件,“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你忙完就早点下班吧。晚点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方俊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以来他目睹了张世荣从市长到省干部,再到省委书记的整个升迁历程,平心而论,张世荣是个严于律己,爱岗敬业的好干部,这也让他十分敬重,“您也别忙太晚了,还有您冠心病的药在左边抽屉第一格里,我不提醒您,您总是忘。”说着他又从怀里放下一个文件夹,仔细看去文件夹的边缘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这是明天的日程表,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张世荣接过文件仔细翻阅,不时的点了点头,“有时候年龄大了,记性也不如以前了。明天的行程…没什么问题,辛苦你了。”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方俊见张世荣确实没有其他事需要他来处理,便起身告辞,“书记,要是没有其他事,我今晚有个聚会,那我就先走了?” “那赶紧去忙你的事吧。明天还有外商的洽谈会。”张世荣说完再次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文件中。 离开办公室后,方俊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赶去赴约张舜,还来得及。他不疾不徐的赶到停车场,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车,向着张舜家的方向行驶而去。 * 圣州市刑侦支队办公室内,几人详细查对着最近几日排除的相关无效线索和侦查方向。 沈青萝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白板笔,她思忖道,“按照经纪人傅轻轻、严东成夫人李如和陈昕的说辞,不难看出严东成的男女关系混乱。但目前没有发现严东成有强迫人的行为动机。” 陈灿接过话题,“要我说,以他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还是会让络绎不绝的想要一夜成名的女性跃跃欲试,不过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严东成的呢?” 沈青萝看了看记事本,这个问题她有按着这条线调查,“我们走访了几个以前与严东成有过亲密关系的女性,有一个女孩说到的消息我觉得可以深挖,她说以前严东成经常带人开游艇派对,每回都有些生面孔,看着长得很清纯,像是女大学生,派对上的金主也不止严东成一个,也有一些知名导演和公子哥,不乏权贵吧。” “女大学生?”张舜问出了声。 沈青萝会意,知道张舜想问的话,“我给几个人都看过关翎儿和楚文丽的照片,她们表示认识,但从未在游艇派对上见过她们。暂且可以排除是这个理由选择的关翎儿和楚文丽。” “可那个楚文丽不也是给人感觉比较处心积虑的吗?不然一个学生,也没有什么过往惊艳的作品,那个电视剧里她的角色虽是个反派,却很容易出圈,我查过按照这部电视剧她也收获了一批粉丝,商业价值有了显著提升。”陈灿有些不同的意见。 “但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证据指向楚文丽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的角色。”沈青萝反驳道,“证据,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不然都是推测。” “那些派对上的女大学生,是怎么知道这个派对,怎么进去的?”张舜又问道。 沈青萝有些迟疑,“这个问题每个人的说法不一,但比较集中的都是因为选角。我有针对当事人的主动意愿展开查,不过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是关于严东成有强迫行为的。如果都是自愿的,那他就是无罪的。” 迟子建说道,“会不会那些女大学生一开始并不愿意,但她们都得到了好处,所以偃旗息鼓,等于都收了封口费?” “说不通。她们本身出现在游艇派对,想也知道是去做什么的。”沈青萝再度摇了摇头。 一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张舜身上,他眸色深沉,凝视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网。 少顷,他再度问道,“那陈怡真的只有靠陈昕的渠道才能接触到严皓宇吗?” 第二十四章 下毒谋杀 张舜陷入沉默,沈青萝本在记录着她的话,此时手也停滞在键盘上方,有些缓不过神来。 “什么时候他对你说的这个话,你又是什么时候准备下手的?讲讲具体的过程。”张舜问道,他的心里也有涟漪,也为陈昕感到惋惜,但严皓宇确实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更迫切的要找到那个最终的真相。 陈昕将隐痛的伤口剥开后,变得不疾不徐,“就在陈怡走了没几天,我去找他的时候。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气话,但后来细思,最开始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的确喝断片了,大家都喊他严先生,听起来很荒谬,直到一些圈内的人告诉我严东成和一些女模、女星不干不净的那些事,我才有了恐慌感。”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严皓宇从头至尾只是我幻想的一个对象,我不能接受。至少最后他和陈怡的分手,的确是因为我。可他眼里流露的那种轻屑与高高在上,像是一把刀子,击穿了我的心。”陈昕说着,眼眶里的泪也滚落而下。 “然后你打算杀了他,毒药是从哪儿来的。”张舜顺着她的话,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陈昕的脸因痛意而扭曲,“我常年服用睡眠药物,陈怡后来也是知道的,她约我见面要聊聊,我就去了,但是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付了账,人却不在了,可是我包里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我只当她是存心报复我,毕竟我和严皓宇被她捉奸当场,也就不以为意。” “我原本没有打算在那天下手做什么,最近市面上有一些致幻剂,各个酒吧里都有人私下交易,我没想到那天我会撞见严皓宇自己在喝闷酒,心中对他还有执念,我就买了一包,趁着他喝多,将药剂放在手中,抹在他酒杯的边缘。我原本想的是利用这次机会羞辱严皓宇的,也让他体会体会我的感受。可没想到这次他没有脸盲,他认出了我,还在大庭广众下口不择言的羞辱我。” “我随手在他酒杯中又放入了一整瓶安定,问题在于这药量我已经吃了一些,按道理不会剩下那么多的药物,但我拿起药瓶时就觉得好像是新开的一瓶。”陈昕回忆着,仿佛随着记忆回到那个夜晚。“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他喝下,我知道发作还会有一段时间,我便谎称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吵了架,把他带出酒吧,让代驾将其送回家。” 张舜听着陈昕的叙述,内心五味杂陈。有的犯罪者也许有一个可悲的动机,但法律并不会因为她的动机而宽容。 “那个药瓶现在在哪儿?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吧。”张舜说道。 “让我见陈怡,我就告诉你们,我放在哪儿了。”说着她就垂下了头,面容灰败,隐隐散发着死气。 “致幻剂,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有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吗?”张舜继续问道。 “没有,酒吧里有几个蛇头专门做这件事,大概记得长相,单纯致幻剂的话,并不会致死,所以风险也没那么高。”陈昕说道。 “给她安排个人物侧写,顺着酒吧这条线再看看。”张舜对沈青萝吩咐道。 沈青萝默默地点了点头,向审讯室外而出。 张舜的目光幽远,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与陈昕,但两人心中都对陈怡产生了腹诽。 陈怡在这场一时意气的谋杀中,到底是演员还是导演。 * 陈怡在接完公安局的传讯电话后,面容有些憔悴,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从身侧的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手机,拨通了方俊的电话。 她简明扼要的说道,“公安要见我。” “你又没做过什么,正常配合工作。”方俊的声音保持着疏离。 “我想陈昕肯定招了,她就像是一只毒虫,很有可能会牵连到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平时用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警察也要找我。我都没慌,你慌什么?”方俊有些不耐烦的应付着。 “他回来了吗?”陈怡话锋一转。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应该是知道的。先把自己洗清吧!”方俊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陈怡听着“嘟—嘟——”地断线音,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握着手机的手臂向下一松,感到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一般,变得六神无主。 日暮西沉,残阳的余晖洒落进办公室时,方俊终于处理完手头紧急的工作,再次看向书记张世荣次日的日程表,几番确认无误后,将所有办公文件归纳收好,四下观察无误后才给办公室锁了门,向省委书记张世荣的办公室走去。 张世荣仍在伏案工作,眉目专注,他正阅览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方俊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张世荣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方俊和他手中的手提包,又看了看电脑桌面上的时间,“都这么晚了,时间真是怎么都不够啊……” “书记,您还要忙到很晚吗?”方俊轻声说道。 张世荣看向手边的文件,“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你忙完就早点下班吧。晚点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方俊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以来他目睹了张世荣从市长到省干部,再到省委书记的整个升迁历程,平心而论,张世荣是个严于律己,爱岗敬业的好干部,这也让他十分敬重,“您也别忙太晚了,还有您冠心病的药在左边抽屉第一格里,我不提醒您,您总是忘。”说着他又从怀里放下一个文件夹,仔细看去文件夹的边缘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这是明天的日程表,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张世荣接过文件仔细翻阅,不时的点了点头,“有时候年龄大了,记性也不如以前了。明天的行程…没什么问题,辛苦你了。”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方俊见张世荣确实没有其他事需要他来处理,便起身告辞,“书记,要是没有其他事,我今晚有个聚会,那我就先走了?” “那赶紧去忙你的事吧。明天还有外商的洽谈会。”张世荣说完再次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文件中。 离开办公室后,方俊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七点一刻,赶去赴约张舜,还来得及。他不疾不徐的赶到停车场,驾驶着自己的私家车,向着张舜家的方向行驶而去。 * 圣州市刑侦支队办公室内,几人详细查对着最近几日排除的相关无效线索和侦查方向。 沈青萝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白板笔,她思忖道,“按照经纪人傅轻轻、严东成夫人李如和陈昕的说辞,不难看出严东成的男女关系混乱。但目前没有发现严东成有强迫人的行为动机。” 陈灿接过话题,“要我说,以他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还是会让络绎不绝的想要一夜成名的女性跃跃欲试,不过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严东成的呢?” 沈青萝看了看记事本,这个问题她有按着这条线调查,“我们走访了几个以前与严东成有过亲密关系的女性,有一个女孩说到的消息我觉得可以深挖,她说以前严东成经常带人开游艇派对,每回都有些生面孔,看着长得很清纯,像是女大学生,派对上的金主也不止严东成一个,也有一些知名导演和公子哥,不乏权贵吧。” “女大学生?”张舜问出了声。 沈青萝会意,知道张舜想问的话,“我给几个人都看过关翎儿和楚文丽的照片,她们表示认识,但从未在游艇派对上见过她们。暂且可以排除是这个理由选择的关翎儿和楚文丽。” “可那个楚文丽不也是给人感觉比较处心积虑的吗?不然一个学生,也没有什么过往惊艳的作品,那个电视剧里她的角色虽是个反派,却很容易出圈,我查过按照这部电视剧她也收获了一批粉丝,商业价值有了显著提升。”陈灿有些不同的意见。 “但目前没有一个明确的证据指向楚文丽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的角色。”沈青萝反驳道,“证据,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不然都是推测。” “那些派对上的女大学生,是怎么知道这个派对,怎么进去的?”张舜又问道。 沈青萝有些迟疑,“这个问题每个人的说法不一,但比较集中的都是因为选角。我有针对当事人的主动意愿展开查,不过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是关于严东成有强迫行为的。如果都是自愿的,那他就是无罪的。” 迟子建说道,“会不会那些女大学生一开始并不愿意,但她们都得到了好处,所以偃旗息鼓,等于都收了封口费?” “说不通。她们本身出现在游艇派对,想也知道是去做什么的。”沈青萝再度摇了摇头。 一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张舜身上,他眸色深沉,凝视着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网。 少顷,他再度问道,“那陈怡真的只有靠陈昕的渠道才能接触到严皓宇吗?” 第二十五章 剧中罪案:重启调查 江望抵达西川已有一周的时间,程然还是下落未明,这一切无疑需要他做出一步妥协。他再次拨通总部的电话,将这些天了解到的西川情况反馈后,得到了全权由他处理,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损失的权限。 翌日,江望由招商局的引荐下,来到华丰地产。他们一行人刚到,就受到了不少员工的注目,当江望看到顾诗情的第一眼,就感受到她有一种侵略式的美,八面玲珑且充满攻击性,像是在暗中蛰伏的美人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淬上一口毒液,死的不知不觉。 “顾总,百闻不如一见。”江望面带友好,伸出手说道。 顾诗情回握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客气的回道,“京都真是人才济济,看到江总就能理解嘉大的确实力雄厚,人外有人了。” 一番话给了彼此台阶下,又似乎将过去不愉快的事轻轻揭过不谈。 会议室中,江望准备同意原有程然来谈的方案,却被顾诗情笑着打断,“江总,先不着急,我先带你转转华丰。虽说我们西川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京都。可我们也追求进步,希望听到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你可不能拒绝我这个不情之请。” 江望不知顾诗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当是盛情难以推辞,继而接受了相邀。 此时,周颂带着提出新方案的赵宁已在会议室恭候一行人,“都准备好了吗?再确认一遍,不能有任何差错。” “周总助,您放心。我已经核查过很多遍了。”赵宁年纪尚轻,五官清淡,唯有一双眼眸中蕴含着对事业的野心。 江望顺着顾诗情的介绍,对华丰地产有了大约的印象和了解,这是一家在短短数年内快速增长,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生长起来的地产企业,尤其对于老城区改造,金融cbd新城中心的设计,更会将华丰推上西川史无前例的高度,乃至整个省内恐再难有与之匹敌的对手。 江望暗暗心惊,他隐约觉得程然的事定是与华丰有关,但他想起临行前董事长那通电话的嘱咐,程然断人财路就等于断人后路,才有了今天生死未卜的下场。江望感到后背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面上仍是没有遮掩半分欣赏的神情。 他开始有些理解顾诗情的用意,心下有了更不好的预感。原本的合作提案也有可能会被顾诗情推翻,这才是她要让他看到金融城全貌的目的。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顾诗情幽然的问道,“江总,哪里不舒服吗?”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却让江望感受不到半分温度,“我没事。接下来顾总有什么安排?” 顾诗情闻言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去会议室谈谈我们的事了,我相信江总绕了这么一圈,必定是带诚意来的。” 华丰地产,顶层会议室中。 当赵宁简述了一遍整体的合作方案后,江望彻底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地产行业也做了有十五六年,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乙方,可这里是西川,他无数次提醒自己,稍安勿躁。 “江总还有什么疑惑吗?我听说嘉大总部已经全权放权给您了,您也知道工期也是很赶的,要是能当下定下来……”顾诗情后面的话,江望听的不真切。 他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嘉大的损失降到最低,喃喃开口道,“顾总,江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顾诗情眼梢一挑。 “您所交换的这个地块只要不在金融城的范围内,其实无论交换哪里对于华丰未来五年着重开发的项目,都没有太大关联。我们嘉大初涉西川,也打算脚踏实地的做,争取给咱们市里,做一些贡献。”这番话是说给招商局的领导,众人听完都点了点头。 顾诗情摆出一副且听下文的姿态。 “所以与其你给我东城附近的地块,不如可以换成南城这个部分的。既与金融城没有关联,但周围已有了一些商业配套,虽说现在决策权都交给我,但我们总归是要向董事会上报的,顾总也不能让我太难做了。这样我们前期回收的资金款快,也可以在旧村改造里,多出一分力,共同建设发展西川,岂不是一举两得?”江望说完就看向顾诗情的脸色。 顾诗情喝了口茶,眸光中闪过一道暗芒,似是在思考江望所说的可能性。 少顷,她点了点头,“果然以后还是要多和江总这种老地产人打交道,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的商业价值。要是我不应…也未免太不近人情,既然江总肯给我华丰一个面子,我又怎么会不给您面子呢?” 江望松了口气,在众人的见证下,顾诗情的助理已经将合约全部调整好,递到两人面前。这是怕他反悔,故而当下立刻签约。 签约流程行云流水,对于江望的明事理、知深浅,顺利解决初始地块的开发权问题,顾诗情内心也有欣喜。 当顾诗情浅笑嫣然的将他们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华丰时,他们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华丰地产的商业版图在未来五年将会井喷式增长,而这一势头,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阻挡! 江望的助理看着车后窗的顾诗情等人,小心的问道,“我们这不是等于吃了个暗亏吗?” “前车之鉴,自当要谨慎。今天吃的亏,在别处找回来就好了,何必硬碰硬?”江望指了指太阳穴,示意助理要动脑子。 “他们真的敢……”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继续关注警局的动向,既然解决了矛盾,程然多半无事。”江望有些惆怅的看向窗外西川繁荣的景象,殊不知在这繁荣背后又隐藏了多少暗礁。 赵宁正在会议室收拾会议使用的东西,顾诗情走上前去,“方案是你做的?” 赵宁自然认得这是公司的总经理顾总,急忙上前两步,“是我做的。” “做的不错,继续努力。”顾诗情上下打量她两眼,说完就回了办公室,正当赵宁心中欢喜不已时,她的简历和背景调查已经在顾诗情的办公桌上一一摊开等候翻阅了。 * 华丰的行动向来都不是低调的,随着合约的签署完成,在公关部的安排下,很快顾诗情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对金融城项目提出正式的构造设想,这一举动关联了千万户百姓的民生和未来的居住环境。 正当众人从电视机前翘首以待时,谢文豪也留意到了这条新闻。他给杨毅老家安通县公安发了协查函,调取了杨毅的背景信息,同时获取了杨淼淼的dna进行比对。 通过骨龄检查和血型检验,与失踪者杨毅年龄、身高、血型特征都完全吻合,尽管dna比对结果还未出来,但已有十足的理由怀疑第一起河谷命案的受害者就是杨毅。 至于杨毅的生前行动轨迹,被周围人所熟知的最后一幕便是去华丰地产讨要自己的住房权益,尽管即便要到赔偿金,也只有区区数千块,按理来说争议并不大,一般对于这种规模的地产公司会直接花钱摆平困难,但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杨毅是他们委派的代表,即便解决了杨毅的问题,后面还有数百户等待赔偿。 知道了这个结论后,谢文豪不动声色的就要驱车赶往华丰地产,王骞在得知他的动向后,“疯了,他真的是疯了。”说着就要和谢文豪一路同行,心里则是担心华丰盘踞西川多年,以免谢文豪不知轻重,吃了暗亏。 陈天承与局长汇报完这个案子的可疑对象后,局长深有忌讳,“你可知道华丰幕后是谁?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到时候我保不住你们。” “我也希望这个侦查方向是没有问题的,但你我都心知肚明,谢文豪提出的方向是正确的,他总是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陈天承解释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办这个案,就得彻彻底底把它办实了!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思。”局长佯装不知情的说道。 “您放心,我会把控好的。”陈天承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章 再见陈怡 朦胧的夜色中,方俊驾车抵达了张舜的公寓楼下。他熄了火,将路上购买的食物和水果放在副驾驶位上。月上柳梢,方俊在车内静坐片刻,思考着张舜的真正意图。他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握在手中,随后拿起副驾驶位上的打包物,走向张舜的公寓。 随着门铃声响起,张舜通过玄关墙上的来访显示器看到了方俊。他打开门,热情地招呼方俊进来,“快进来,我本来准备做宵夜的,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方俊走进屋内,递给张舜手中的物品,笑着回应,“你总是那么忙,我们多久没一起好好吃顿饭了。这次难得聚在一起,我这都在想太阳打西边升起了,稀奇。”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将宵夜摆放在餐桌上。张舜拿出了两罐易拉罐啤酒,这让方俊有些惊讶,“你居然能喝点酒了?不再需要24小时待命了吗?” “你可以喝点,但别喝太多。我一会儿会让代驾送你回去。”张舜回答道。 方俊心中更加确定,张舜必定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之间还是直接点吧。你遇到什么难题了?” 张舜看着方俊,嘴角微微上扬,“你的嗅觉太敏锐了,边吃边聊。” 方俊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张舜,他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冰啤酒,沉默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最近遇到个案子。”张舜挠了挠头,思忖着从哪儿说起。 方俊点了点头,“是前段时间开新闻发布会的那个?我听说市里组成了专案组,挺严重的恶性事件。” 张舜将唇抿了抿,“对,我就是负责这个专案组的。”他吃了一口菜,又放下筷子,“我们顺着一条线索找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其中妹妹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犯罪经过也交代清楚了。但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方俊心下一凛,这么多年,他们虽然以兄弟相待,但张舜是出了名的不会将工作带回家中,更不会对他们分享的人,他回想起陈怡的电话,心中有了计较。 面容上仍旧不动声色,“看来这事确实让你犯难,既然交代了犯罪经过,又横生什么枝节了?” 张舜观察着方俊,没有错过任何的神色变化,“她的姐姐,你也应该认识,叫陈怡。”他的话点到即止,方俊神态自然,“陈怡?”他重复着这个名字。 不过几秒,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般,“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她是个自由职业者,你们怎么认识的?”张舜不由自主的望着方俊。 方俊脸上的笑意一僵,“这算是录口供?”旋即脸上再次恢复笑意,“她以前在你弟弟的地产公司工作,是总经办的,我见过两回,有点印象。”方俊的话半真半假,但还是让张舜一愣,“我没有看到陈怡有这段工作经历。” 方俊的筷子悬在半空,又缓缓放下,正色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陈怡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也不缺工作机会,可能跳槽频率很高吧。” 张舜喝了口茶,若有所思,“你平时这么忙,能有印象的人不多。看来她还是有什么能入青眼的地方。” 话中隐约流露的试探之意让方俊心头一紧,在他看来这是妥妥的鸿门宴,但在其位,偏偏对面这位无论从哪一重身份,他都得笑脸相迎。 方俊佯装嗔怒地说道,“瞧你说的,只要是你们兄弟两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关心着呢,我这不是在其位谋其政?领导也只是嘴上不说,心里都装着。有时候我和他念叨念叨,他也很挂念你们。” 这番话让张舜再度陷入沉默,方俊瞧着张舜的脸色,再次劝慰道,“我知道你忙,但是你能请我吃饭,是不是也能没事回家陪老爷子吃个饭,都这么多年了,有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咱们兄弟两吃饭,说到哪儿算哪儿,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倒是和我说说这陈怡,你感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张舜将话题又拉了回来,说不清是在逃避父子关系的话题还是故意将方俊再度引回这个话题上。 方俊做出一副回忆状,“挺机灵的,看着情商挺高。要不也不能在总经办啊。” “她干了多久辞职的?” “我还真不清楚,等我给你问问?”说着方俊就从西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打给张禹,又被张舜阻拦了下来,“回头你再帮我问。” 方俊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想相劝的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喝光了易拉罐里的啤酒。 * 翌日清晨八点一刻,陈怡再度来到圣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跟着沈青萝进入审讯室。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房间,她有些不解,原以为这次只是来配合再录口供,结果仍是在审讯室相见。 当张舜走进审讯室时,陈怡抬眸看向他,她今日素颜,穿着清淡,只是难掩气质优雅。 “严皓宇案发三天前,你曾约陈昕在咖啡馆见过一面。你在她包里放了什么?”张舜径直将问题丢出,目光不偏不倚的盯着陈怡。 陈怡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几分友好,她想了想说道,“她有一些我以前的旧照,想要拿来威胁我不要再和严皓宇见面。我趁着她去洗手间,就翻了一下她的包。” “旧照?”张舜重复道。 “虽然我和严皓宇分手了,但也希望他能留下我最好的印象。”陈怡淡然的说道,口吻云淡风轻。 “她的包里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东西吗?”张舜继续发问。 陈怡眼神茫然,旋即摇了摇头。张舜低声对一旁的沈青萝说了两句,沈青萝看了一眼陈怡随后就离开了审讯室。 “陈昕平时睡眠不好,有服用药物的习惯,你知道吗?” 陈怡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你在做自由职业者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怡心跳如鼓,这个问题提前就已做了应对准备,她如实说道,“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做了没多久就辞职了。” 张舜眸色一暗,对上了。 “警官,这和严皓宇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陈怡反问。 “你认识方俊?” 陈怡咬了咬唇,“认识。工作场合认识的。” “那看来虽然你工作时间不长,还是颇得老板青眼。既然在公司有了老板的赏识,为什么要辞职呢?” 陈怡下意识有些避开张舜的目光,“企业大了,总经办的工作也比较忙。我还是不太适合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你辞职后多久和严皓宇在一起的?”张舜没有回应她的调侃,而是直接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差不多一两个月后吧。”陈怡仔细回想着时间,给出了答案。 “那你真的很幸运。先是得到了老板的赏识,然后又遇到了严皓宇。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严皓宇的?”张舜再次询问这个问题,试图从陈怡的回答中找到破绽。 “辞职后不久,当时我还没有开始做穿搭博主,正在考虑转型。通过陈昕的介绍,我认识了严皓宇。”陈怡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张舜的表情,她的语气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然而,张舜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没有一丝犹豫和破绽,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对话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沈青萝拿着打印好的通讯记录返回审讯室,并用红色中性笔做了醒目的标注。在通知陈怡来到警局后到早上的这段时间里,陈怡与方俊或张禹之间没有通话记录,但这并不代表事情的真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平常的记录之中。 在众多的通话记录中,有一个打给陌生号码的记录引起了沈青萝的注意。她发现,这个月内,陈怡与这个陌生号码频繁通话,次数不下五次。 为了验证这个号码的真实性,沈青萝尝试着拨打回去,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关机。通过警方的资料库查询,她发现这个号码并没有实名登记,而且这张卡属于很早之前流散在市场上的“太空卡”。 面对这一连串的线索和疑点,张舜决定暂时终止对陈怡的审讯。他并没有让陈怡离开,现在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证据,以弥补他对陈怡直觉上的“不信任”。 第二十七章 剧中罪案:灰色产业 下午时分,乌云遮挡了日光,空中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华丰地产总部楼下,谢文豪将车停在华丰门口,保安立刻上前提示这并非停车区,谢文豪径直往里走去,没有多做理会,王骞拉住保安,出示了警官证,旋即追上谢文豪的脚步。 保安望着雨中王骞与谢文豪的背影,通过对讲机上报了警方来访,很快电话通过层层转接到了周颂的手机中。 总经理办公室内,顾诗情刚结束了一个中午的工作会餐,刚被提升为行政助理的赵宁,正在给她做下午会议的简要提报,周颂从办公室外进来,脸色略显慌张,“顾总,有人来了。” 看着他冒失的状态,顾诗情示意赵宁,“10分钟后会议开始,你先去准备。” 赵宁见状,拿好桌面上的文件极有眼力的向门外而去。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在门发出关闭时的磁吸声后,顾诗情说道。 周颂此时已调整平稳呼吸,“警察来了,大堂同步的监控。”说着就将监控同步到顾诗情办公桌的显示屏中,顾诗情坐在舒适柔软的老板椅上,看着大堂中的两个便衣男子正在与前台交流。 “谁的事?什么部门要接受调查?看着倒是眼生。”顾诗情回想着这段时间公司里发生的一些事,“让法务部去摆平就是了。” “我怕不是公司的事,是程然……”周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诗情一个眼神呵止。 “想清楚再说话。”她话音刚落,总经办的电话转接了进来,果然是要见顾诗情了解案情,前台收到总经办示意谎称顾总今日不在,但两个警察没有想离开大堂的想法。 顾诗情纤细莹白的手指不规律的敲击着手机,“那就让他们等着吧。停车场附近还有警察吗?” 周颂摇了摇头,“没有,就一辆警车停在楼下,但总归是不好看的。您也知道那些记者总是喜欢做一些捕风捉影的标题。” “找人去拍一下他们两个清晰的照片,发给我。剩下的不用理会,让各个部门正常工作。”顾诗情说完看了下腕表,就准备向会议室走去。 她人刚到会议室,手机中就传来周颂发的照片,全程拍的五官清晰可见,她将照片发给沈臣,在信息中又补充了一句,“警察来找我,生面孔。” 沈臣很快回复道,“我会处理的。” 会议室内熙熙攘攘的声音随着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再次恢复到肃穆紧张的状态,顾诗情的浅笑凝固在脸上,“开始流程吧!” * 谢文豪和王骞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了没一会儿,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向他们的方向匆匆赶来,王骞压低声音说道,“注意,十点钟方向,两个男的。” 谢文豪原本低着头在看手机,这时调成了照相模式,佯装自拍式的拍下两个人的面容,又将手机再次恢复黑屏,做完这些,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上前说道,“两位警官,我是华丰地产的法务部总监,袁峥。有什么我能帮二位的?” 袁峥的语气客气而专业,谢文豪微微一笑,站起身,伸出手去,“袁总监,您好,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谢文豪,这位是我的同事王骞。今天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要向顾诗情顾总了解一下。” 袁峥与他们握了手,然后示意两人跟随他走,“那真是不巧,顾总今早有个会,一早就离开公司了,不过有什么问题问我也是一样的,二位警官请随我来,我们去会议室详谈。” 谢文豪知道这就是个托词,但他也预料到,不会一次就有所收获。如果能从普通员工口中了解一二,也能让他旁敲侧击出对顾诗情这个人的更多信息。 三人来到一个装饰考究的会议室,袁峥请两人坐下后,自己也坐在了对面的空座椅上,他双手交叠在桌上,看着两人,等待着他们开口。从这架势到脸上从容不迫的镇定,王骞都可以笃定,这是大公司的常规路数,早为临时巡检的各个部门准备好了一切紧急应对方案。 谢文豪想要从近期强拆的问题开门见山,“袁总监,据我们了解,近期华丰地产是否有一些工程上的纠纷?比如为了实现新闻发布会的金融城,存在强拆强买问题?” 袁峥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问题的出现并不意外,“警官,您知道,我们华丰地产是本市最大的地产公司之一,有时遇到一些工程纠纷和债务问题,这是难以避免的。但我是个职业法务,可以确保的是公司里的所有账务、交易是完全符合法律规定,按规矩办事的。您说的强拆强买问题,是不存在的。” 谢文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听说前几天你们楼下就有一些被强拆的城中村居民,来闹过一些小冲突。” 袁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确实这段时间有遇到过这种问题,但几乎纷争点不是您所关心的点,而是关于赔偿款的多少问题,这涉及到我们公司商业项目的具体成本造价,属于商业保密范围内,还需要您理解我无法给您提供更多这方面的信息。可以确定所有的流程都在正常的商业范围内,对于这些小争议,我们几个关联部门也在积极处理中。”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这让谢文豪再次回想起新闻发布会上明眸善睐的顾诗情,什么样的将军会带什么样的兵,他脑海中这个想法飞快的转瞬即逝。 …… 两人再度回到车上时,王骞看着谢文豪,“今天的闭门羹,说不定也是打草惊蛇。” “那就要看打的是什么草,惊的是什么蛇。”谢文豪的语气冷冽。 “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天眼盯紧顾诗情,她一个生意人,少不了对外合作。我们先搅了水,不管里面有什么。迟早都会连根拔起。” 会议进行中,负责金融城工程一部的总监率先提出了一个难题。当地块交付给嘉大时,嘉大原本已对该地块有了初步的设计规划,天岳设计院曾受嘉大委托,提交给区里一版规划方案,他们拷贝提交给顾诗情数天后,该规划被驳回。 顾诗情面色郑重,“务必要按照芮总安排的金融城三期规划,实时全面性的改造,嘉大曾经的考虑只是冰山一角,尽管实用面积提高,对公司来说却没有提高多少利润比。显然是不合适宜的。” “可是顾总,区里让限期提交新的设计案,开工在即,这时间完全是不够用的……”工程部总监既语气谦逊又不乏惆怅。 “华丰设计院留着是摆件吗?不要总来强调理由,两个部门协同办公,限期完成芮总的要求。我想,我的意思,表达的足够清楚了。”顾诗情冷声道。 工程二部的总监此时插言道,“可是这样一来,等于我们与天岳设计院未来再难合作,他们收不回尾款,怕是会对我们公司的声誉带来影响。” “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指点一下公司怎么做事,那在座的各位还需要继续这份工作吗?” 会后不多时,天岳设计院的副总裁就拨通了工程一部总监的电话,在得知顾总的独断后,心中又恼又气,但面上仍是安抚为先,“我明白,让您在中间难做了,我们会想办法转圜顾总的看法,麻烦在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 当沈臣接到通过公司库里长期合作的上游供应商的电话时,将事情来龙去脉汇报给了芮以琛,这些日子秦漫的身体状态时好时差,让芮以琛有些分身乏术。 他揉了揉眉心,“顾诗情以往都是个灵活的,先看看她怎么做。可以给她透个风,天岳名下可不止有设计院,还有几间美术馆,艺术品交易金额不是小数目,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沈臣有所顾忌的说道,“有警察今天找上门,点名要找顾诗情。这时候在让她参与这些事,我怕到时候尾巴不好处理。” 芮以琛睨了他一眼,表情淡漠,“又不是第一次检查,找找公安部门的,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提前有个应对。这种事,不交给她,难道交给你?”他眼里闪过讥讽,沈臣如坐针毡,“我来安排。但从法务那听说和警察聊了,像是来找之前那个强拆的人的。” “怎么会知道身份的?”芮以琛皱眉,他又摆了摆手,“要了解他们已经掌握了什么,还没掌握什么,关键是证物。” “我现在就去安排。” “我和你说过,任何事,都不会与华丰和芮家扯上关系,你理解吧?”芮以琛说话时,眸色又深了几分。 第二十八章 游艇派对 沈青萝和陈灿分头行动,再度约之前那几个提供游艇派对消息的女孩录口供,从女孩们口中他们找到了更多的游艇派对参加人员的名单,顺藤摸瓜找到了一家经常带旗下新人前往游艇派对的模特公司,从女孩口中得知该公司的老板与严东成的交情匪浅,看起来十分亲密。 他们将线索汇总后,张舜决定亲自会会模特公司的老板,裴越。见面之前,迟子建调出了裴越的个人资料,“裴越,男,四十三,京都人,之前是华盛影视公司的监制,做了三年,后摇身一变成为东星模特演绎经纪公司ceo,也是股东之一。根据股权变化信息显示,严东成名下的投资公司曾入股过东星,直到一年前还是东星的实际掌权人,占据34%的股份。如今已经撤股,股份转让给了裴越。其家族和个人都没有案底,很清白。但显示今年年初在公安系统登记了一桩民事纠纷,有女孩要告他强奸,他说两人是在自愿情况下才发生的关系,因女孩没有石锤证据,最终不了了之。”他话音刚落,张舜凝视着屏幕上裴越的照片。 沈青萝思忖着说道,“这个裴越,不仅和严东成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还和华盛有关联。也许他能解开为什么会选择华盛影视基地作为犯罪现场的谜团。” “他们股权变更频繁,但无外乎是将左口袋的钱倒到右口袋,就算股权中实际控制人不是严东成,但严东成也不可能那么好心的平白撤股,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内幕。”陈灿分析道。 “大家再辛苦辛苦,时间紧任务重,目前根据我们所掌握的线索,这个裴越也一定有猫腻,在他身上的巧合属实有些多了。但警察是不可能相信巧合的。陈灿,你去申请搜查令,直接搜查模特公司,我要在最短时间拿到完整的进入游艇的女孩名单。青萝,你负责在裴越经常出入的几个地点布控,一旦他出现,就尽快将其控制住。子建,你负责把商超的底细再重新摸查一遍,娱乐圈的导演不是只有商超一个,他既不是最有才华的也不是最有商业价值的,为什么严东成这个商人偏偏看中了商超?这里面还有我们尚未查清的原因。”张舜安排完任务,众人分头领命而去,他似是想到什么。 回到办公室,立刻调出了楚文丽的档案,根据个人信息,楚文丽曾经跑过好几个剧组,出演的都是一些龙套或不入流的角色,他试图从中找出楚文丽得到商超或严东成的关系,游艇派对上的女孩几乎与楚文丽的气质所差无几,如果楚文丽不是由于工作之故有了机会认识商超或严东成,那极有可能是在游艇派对中得到的机会,但如果是这样,又应该如何解释陆捷的角色呢? 楚文丽和陆捷是校园情侣,陆捷家境不俗,肯甘心让女友出去抛头露面吗?如果严东成或商超有任何暗示,陆捷就会有过激的反应。但从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如摄像组、服装造型指导、配音演员等人处,并未得出陆捷做过任何冲动之径,这说明楚文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 张舜将想不通的问题全部在白板上做了梳理: 一、选定四个演员的动机?剧组为什么要定这四个新人? 二、针对剧组的预谋作案,排除竞争关系外,证明这七个死者间仍有尚未理清的共性关系,这共性是什么? 三、电视剧第一季播出已有一段时间,也获得了影视界一致好评,如是竞争对手,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节点死亡? 四、如果是竞争关系,会背负六条或七条人命吗?还有其他可能的内在原因是什么? 五、陈怡和剧组是什么关系?6月20号晚想要杀严皓宇的到底有几个人? 六、严皓宇不是真正的编剧,那真正的编剧是谁?他是凶手?还是下一个受害者? 张舜在办公室内踱步,他攸地想起前往电影学院时,表演系主任陈芳给他一种强制的不自然气场以及那个腼腆的学生会女孩,垂着头答话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电影学院的水比他想的要深,他们应该自行找到那个女孩,或者其他的学生获知信息,通过学校途径,也许是一个重大失误。 * 陈灿带着一队警员,一行数十人走进东星模特公司时,坐在前台一侧的职员和路过的女孩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前台解释裴越不在公司,依照搜查令,陈灿依次让前台工作人员将相关负责人,职级较高的副总带到会议室,当场进行讯问,同时拷贝了账本与相关影音资料,带回局里查证。 副总经理吴可歆走进会议室,她显然是第一回与警察打交道,脸上满是慌张,十分不安。 “警官,我们都是依法办公,依法纳税……”她试图解释着。 陈灿摆了摆手,“我不是税务部门,我们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东星是不是经常参加一些以选角名义举办的商务派对?你们以日结工资的方式带人过去?每次价格不菲。” 吴可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应该是裴总管辖的。我们公司职权等级分布明确,对应的分工也明确。我主要负责新人的筛选、培训,依照每个人的不同条件来决定他们在模特界的职业生涯走哪一条路,还有就是负责参赛和一些时装周的固定活动。每年我们公司都会送往国际各个赛场一些种子选手,也会参加国内外品牌在不同城市举办的时装周活动,杂志活动等。” “除了裴越以外,还有谁对这些商务派对的情况比较了解?”陈灿问道。 吴可歆思索了半晌,“裴总的私人助理可以吗?我不清楚她了解多少,但她每天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是完全跟着裴总的,也许了解的情况比我多。” 陈灿点了点头,示意让裴越的私人助理进来。 * 陈灿刚一停下车,迟子建就拍了拍他的车前盖,他探出头,“你回来的倒是快。” “别提了,商超也不是什么好的,曾经也被人跳过大神,最后花钱消灾了。”迟子建摇着头说道。 “世风日下,要不他两能凑到一起去。”陈灿说着,两人就往队里办公室方向走去。 张舜和陈怡的律师周旋了半个多小时,回办公室的路上就见两人已在门口等他了。他疾步上前,“进去说!” 陈灿和迟子建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通过对东星的了解,没有发现裴越,裴越应该还要等青萝那边的反馈,我找到他的私人助理和副总经理,得到了这份名单,这是经常出入游艇派对的模特名单,但这不是完整版。”他话音一顿,张舜扫过名单,并未发现关翎儿和楚文丽的名字。 “完整版在哪儿?” “还有一部分是以星探挖掘,和海选的名义找到的新人。通常这些新人都会经过一定时间的公司培训,进而对自己走上星光坦途的路充满渴望,在自愿的签了协议后,会被带上游艇派对。但公司对外的说法都是海选角色的名义,所以每个女孩争奇斗艳,都在争取机会。”陈灿的言语中透露的信息量不小。 “有诱骗成分?”迟子建追问道。 “不好说,但我觉得有,会往这条线再深挖下去。”陈灿回道。 这让张舜头脑中的疑问无限放大,楚文丽和关翎儿已经出道,更是无须在按照新人的方式进入游艇派对海选,那为什么会选中两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做主演呢?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看出张舜的沉默,迟子建宽慰道,“头儿,也许商超作为独立导演,就有自己独特的选角眼光,而且用学生在制作成本上也能得以控制片酬,说不定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但至少目前我们找到一个共性,商超也曾经被人跳大神陷害,最后赔钱摆平了事情,毕竟他这种导演,桃色新闻也是有的。” “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这种认知会让我更不信他们选择角色,是没有缘由的。”张舜不自觉的手中握拳。 “关翎儿我不清楚,但楚文丽的确有些蹊跷。”陈灿这时插言道,“我刚才在东星,也看到了几个在公司里的模特,其中就有名单上的人,我就给她们做了个笔录,楚文丽饰演的女二顾诗情的角色,原本在游艇派对上是要给那天去的最出众的人的,当时说的就是定角,也就是说,楚文丽根本不在现场,至少这些女孩们都没见过她。然后其中一个女孩还透露,临时改变选角计划的当晚,就这部剧的导演商超喝醉了,嘴里骂骂咧咧,说不知道严东成在搞什么鬼,定的人都没有资历。” 闻言,张舜心下一紧,定角这事果然不简单,但严东成的动机绝不是桃色交易这么简单的。 “名单里,还有其他圣州电影学院的学生吗?”张舜突然想道。 陈灿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排查,我现在就去查一遍。” 第二十九章 剧中罪案:洗白通道 赵宁刚走出办公大楼,就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宁宁姐,嗳,等等我!” 她脚步微微一滞,转过头看向身后长相有几分甜美的女职员,正是以前和她同在企划部的职员方若雨。 “宁宁姐,你就帮帮忙吧。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家老爸很看重这次的合作。你是顾总眼前的红人,如果这时候换设计院,我们天岳以后还怎么在西川立足。”方若雨眼中微热,这些时日她在不同位置拦截赵宁,就是希望有个机会可以让赵宁说几句好话,改变顾诗情的决定。 赵宁摇了摇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家的事,就让你爸去想办法。你总是这样堵着我,我也不可能左右顾总的心意,你也知道我刚调来总经办时间不长,你这样我也是束手无策的。” 方若雨仍是不放弃,她连忙拉着赵宁的手臂,“宁宁姐,要是我爸有办法,就不会拖我再找找门路。我在华丰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更不可能接触的到顾总……” 两人推搡间,芮以琛的车缓缓停在华丰地产门口。赵宁眼疾手快,她是知道芮以琛的车牌号的,笑语嫣然道,“芮总。” 芮以琛也发现了赵宁,最近时常跟随顾诗情出入华丰总部的年轻女孩,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车门打开,芮以琛从车内走出,一身笔挺的品牌西装,眼神在赵宁和方若雨身上稍作停留,然后转向了华丰地产的大楼。 方若雨找准时机,立刻上前,“芮总!我父亲是天岳设计院的,关于金融城中心地段的项目设计案……”赵宁没有拉住她,到底让方若雨跑到了芮以琛眼前。 他微微皱眉,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打扰,虽说方若雨长得颇有南方水乡的小家碧玉感,但他仍是厌恶聒噪的女人。 “金融城中心地段的项目设计案?”芮以琛淡淡地问道。 方若雨眼中迸发出火花,如看到救星,“是的,芮总,我父亲的设计方案非常有创意,他很希望能有机会和华丰合作,我是在华丰企划部工作的……” 芮以琛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有潜力,我们会考虑的。” 方若雨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她知道这番机会的来之不易,赵宁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方若雨连忙鞠躬致谢,“谢谢芮总,我马上联络父亲。” 芮以琛不置可否,留下方若雨和赵宁站在原地。他走进华丰地产的大厅,以他为首的一行人到来很快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都打着招呼,员工们纷纷侧目,芮以琛习以为常,他径直走向总裁专属的私人电梯,进入电梯。 当他来到顾诗情办公室时,顾诗情正在开会,看到玻璃窗外芮以琛站在外间,她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待会议结束后,又对着化妆镜看了几眼自己的装扮,才走到外间,“你今天怎么有空?” “听说你最近很忙,有些想你了。”芮以琛眼神深邃,知道他是哄她,却还是让她心花怒放。 “你肯来陪着我,那一切都不是问题。”顾诗情笑了笑。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状似无意的问道,“设计院的事进展怎么样?” “我已经让咱们的设计院重新做了,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你放心,我会严格把控时间。”顾诗情这时还没留意到芮以琛眼中的起伏。 “天岳毕竟是老牌设计院,我们这么釜底抽薪也容易给自己树敌。”芮以琛点到为止。 “那你的意思是……”顾诗情皱起眉,又被芮以琛抚平她的眉心,“他们名下的美术馆,每个月走货数量不少。我还有一笔钱没有流进来,数目不小,倒是可以一用。” 闻言顾诗情算是明白了芮以琛此刻的柔情,面色微微一僵,“最近风声很紧,这么做太冒险了……” “要摆平的事是我的事,你只要做好你的顾总就够了。如果不洗掉这笔钱,我们这个项目投入到三期,资金链就会有问题。你明白的,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说着他从身后环抱住顾诗情的腰身,顾诗情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 “好吧,我约天岳设计院的来聊聊。但你一定要小心。”顾诗情只能做出让步,这么多年她已习惯满足芮以琛的各类目的不明的要求,而相信他总是没错的。 芮以琛松开了怀抱,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眼中充满笃定的自信,“放心,我自有分寸。”他原想开口问问方若雨的事,但又思及秦漫怀孕后,他来找顾诗情的次数确实减少了很多,于是按下不表,但事后没多久,顾诗情还是知道在楼下发生的这一幕,赵宁已经将过程分毫不差的转述给顾诗情,当顾诗情看到方若雨的照片时,一言未发。她将座椅背靠着赵宁,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照片上的女人,与秦漫有三分相像,正是芮以琛的口味和心头好。 * 天岳设计院内,方常山得到这个好消息后喜不自禁,其他同事也纷纷夸赞若雨这次有功劳了,方若雨轻描淡写的一切,谁都没有意识到芮以琛的人情不是那么好奢求的。 当方常山接到总经办赵宁的电话时,按照约定时间赶往华丰,当面对顾诗情再次提报了根据华丰的金融城项目所做的方案修正,顾诗情冷眼看着,面无表情,一时间让对面的方常山摸不清顾诗情的态度。 “顾总?”见她在出神,周颂小声提醒道。 顾诗情这才幽幽转回神,开口便语出惊人,“听闻天岳旗下有几家美术馆。” 方常山点了点头,误以为顾诗情对画感兴趣,“这几天就有一次展览展出,随后还有一场拍卖会,您要是感兴趣,我稍后就让助理把邀请函给您送来。” “我是对画挺有兴趣。方先生,我也看出来你们天岳对我们这个案子,做的是比较用心的。但我们原本这个预算都是集团内部结算,我们有设计院,反过来要用你们,这让我也很难做。” 闻言方常山内心一紧,他抹了抹额头,“顾总,我们也了解华丰设计院,但这个项目是市里十分看重的,有几家比较,或者说合力完成,对华丰来说才更加合理。”他试图退步以换取顾诗情的松口。 顾诗情手中的笔在纸上顿了顿,“倒也不必那么麻烦。有件事,要是方先生能给我行个方便,我也能行使手中权力,给天岳一个面子。大家都混迹西川,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这话中之意让方常山不免疑惑,周颂这时得了顾诗情的示意,将手中文件递到方常山手里。他犹疑的打开文件夹,看向里面的内容,瞳孔一阵阵紧缩。 少顷,“这…这不可能!”方常山的情绪变了又变。 “方先生,我方才说了,如果能给我行个方便的话。如果不能,那稍后你的女儿也可以一并离开华丰了。”她仍是面不改色。 “你…你怎么能……”一手遮天四个字被他咽了下去。 “那不如方先生再考虑几分钟。我不着急。我们很有诚意。”顾诗情直勾勾的望着他,巧笑盼兮。 方常山不敢轻易签字,但他深知拒绝的代价,看看嘉大地产最终不也是半推半就将这个项目让了出去,何况方若雨还在这家公司工作,他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利弊关系,试图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看到顾诗情油盐不进的姿态,最终颓然的说道,“我签。” 顾诗情没说话,周颂示意他做好签字手续,匆匆离开华丰,看着他走出大楼时仓皇的背影,她才说道,“企划部的那个方若雨,给她升升职。” 周颂面露不解,“何必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让周围的人知道她是怎么升上去的,就好了。”顾诗情说完将签署好的文件放入保险柜,周颂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我这就去办。” 第三十章 审讯裴越 沈青萝带人在裴越名下的两处房产和女儿就读的小学布了控,一旦出现立刻带回局里。但24小时过去,裴越都没有出现,沈青萝电话里让迟子建帮忙查询出入境信息和车站购票信息,确定裴越没有搭载公共交通离开圣州市的记录,同时开始调取其名下的车辆,获取车辆的精准定位。 车辆停在距离他家其中一处房产不远的高档公寓,时代天境。沈青萝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裴越的车,车牌号江a33336。她装作不经意走向车边,观察着车内,又看向面前屹立的公寓小区,有八座楼,十六个单元。 她让车上的同事继续监控,自己走向物业保安处,亮出了其身份,要求调取一周内的监控录像,试图从监控录像中锁定裴越所在的单元,守株待兔。 物业保安很快调取出每天的监控录像,沈青萝观察着监控屏幕,也和保安详细地描述着裴越的外貌特征,并将裴越的照片提供给他们,希望保安人员能密切留意相关画面。 当其中一个年纪尚轻的保安看到照片后,突然对沈青萝说道,“这个人,我有印象。” 她微微点头,“你知道他住在哪个单元?” “对,前几天他的车在小区里发生过一起刮碰,当时我让他稍等一下,让前面那辆车先出去,他看起来很急的样子,没有听我的,就碰上了,因为是他的全责,给那个车主扔下了一千块钱,倒是也不太严重,之后就离开了小区。他当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还是我在值班,早上他的态度比较强横,我就特意多看了几眼,我看他是朝着a7和a6楼单元方向过去的。” “他出入时都只有他自己吗?”沈青萝继续问道。 另一个保安这时也凑上前,“这个人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女的,挺年轻的。” “看起来有多大?”沈青萝问向另一个保安。 “二十七八岁,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很年轻,一看和这个男的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她获知消息后,让物业公司将a7和a6单元的业主名单拷贝了一份,立刻开始排查工作,着重排查25岁到35岁之间的年轻女性,由于保安描述的对方样貌突出,极有可能与裴越交往密切,很快从户主名录里被沈青萝锁定,a6单元806户,户主张瑶,曾就读于圣州电影学院表演系,后成为三流模特,拍一些时尚杂志。 通过监控录像,她确认张瑶此时正在家中,立即部署行动。 沈青萝带了一行警员守在806户前,让物业管家敲了门,张瑶听到管家的声音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转瞬之间,警察一拥而入,沈青萝手持配枪,径直冲向各个房间门口,眼神锐利,寻找裴越的踪迹。 裴越此刻正紧张地贴在806户的窗户外沿,双手紧抓着窗框,身体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他听到警察破门而入的声音,心中惊恐万分,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个逃脱的机会。然而,窗户外沿狭窄且光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摔落下去。裴越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保持同一姿势而开始发麻,突然,他注意到窗户上方有一个突出的空调外机,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手,试图抓住空调外机,然而由于体力不支,他没能成功抓住,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正要向窗外摔去。 就在这时,沈青萝冲进了房间,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裴越的身影。她立刻冲向窗边,两只胳膊死死拉住即将坠落的裴越,裴越的身体在空中挣扎着,由于两人体重身形不对等,很快沈青萝的胳膊也支撑不住裴越的重量,她开始感到一阵阵脱力,头脑也有些因缺氧而导致的眩晕,无法再独自支撑裴越的重量时,一名警员及时冲进了房间。他见状立刻上前,与沈青萝一同用力拉住裴越。三人的体重加在一起,使得窗户边框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沈青萝和警员拼尽全力,终于稳住了裴越的身体。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回屋内,然后迅速关上窗户,确保安全。裴越的身体被救下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惊吓过度。 沈青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胳膊传来阵阵酸痛,“你疯了吗!”沈青萝斥责道。 “我…我……”裴越的声音颤抖着,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显然还沉浸在濒死体验中。 “你检查一下,没有外伤就带回去吧。”沈青萝又对一侧的警员说道。 随后一行人带着裴越回到警局,进行审讯。 审讯室内的白炽灯灯光刺目冰冷,投在裴越苍白仍未恢复血色的脸上,额头上还有因紧张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沈青萝和张舜坐在审讯桌的另一侧,张舜手中的文件翻得哗哗作响,每次翻页似乎都在提醒裴越,应该交代自己的罪行。 半晌,裴越也没有开口。 张舜将文件夹在桌子上拍了两下,响声引起裴越的注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他声音冷静,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裴越的心头。 裴越抬起头,“不…不知道……” “不知道?”张舜反问,“那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你们公司的那个游艇派对是什么用意?” 他心中猛地一紧,声音有些颤抖,“警官,我那个…都是自愿的,我真的没有强奸,到我这个社会身份,我不需要去做强求别人的事。” 闻言,张舜眸光一凛,“看来你还涉嫌强奸。” 裴越也一愣,“不是这件事吗?” “我很有兴趣听听看,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张舜眯着眼睛看向裴越。 “没有…真没有……警官,你可得查清楚真相,我就是个守法的公民!”裴越不断解释着,但他的解释听起来却很荒诞。 张舜面容散发冷意,“够了,说说严东成的死吧。” 裴越又是一惊,“他的死和我可真的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裴越的惊慌失措溢于言表。 “他刚把股份转给你,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裴总,他就出了事,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张舜没有在意他的辩诉,而是顺着思路继续说下去。 这时裴越的声音已带着哭腔,“警官,我真不知道他的死因,是,我们是合作伙伴,当初是有合同的,做满五年盈利超70%,对公司股份,我就有优先回购权,我以为你们找我就是问问上回那个想敲诈我的女孩的事,对于严东成的死,我也是眼前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青筋可见。 张舜看着裴越的反应,心中已有定数,沈青萝立刻按照裴越交代的在东星的合同存放位置,前往东星获取合同为新的证物。 “严东成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张舜问道。 他开始回想,“是在四月底的时候,当时我们快到期了,我就约他出来聊聊,总得好说好散才是。一开始聊得挺愉快,后来他想再延后一年期限,他电影那边注资太多,也需要更多活钱项目,但我就拿合同就事论事了,有点小争吵,没有谈拢就分开了。我真不知道他后来发生的这些事,还是天音的那位傅总和我说他死了,我这才知道……” “傅轻轻?” 他重重地点头,“对,他们之间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傅轻轻有一个女演员不也出事了吗?这一下打情怀牌,天音靠这次事件也是挣得盆满钵满。” “争吵之后,严东成还有没有找过你,或者委托其他第三方找过你?他总不会因为你几句争执就这么认了?”张舜分辨着裴越话中真伪。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安排了一个女孩,事后想反咬我强奸,连痕迹鉴定都做了,所以我以为你们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才躲了起来。” “看来你们之间的渊源也很深。”张舜着重给渊源两字加了重音,语气冷酷,仿佛已看穿了裴越即将面临的命运。 裴越心中愈发的恐惧,“警官,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严东成的死有任何关联,公司已经赚了不少钱,说实话就算他再拖我一年,这事也就过去了,远远不至于到要为此杀人的地步。我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审讯室内再次陷入缄默,只有白炽灯的光仍在闪烁,照亮着这个充满谎言与恐惧的空间。 第三十一章 剧中罪案:秦漫的转变 这日拍完戏,下钟时已是夜里十二点一刻。商超看了看时间,想着明天的拍摄取景日程仍是很满,没有时间和演员对戏,他拿着喇叭在场地里喊道,“所有主演演员再辛苦一下,休息下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返回酒店,一点钟准时在我房间讲戏。”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楚文丽还装带着“顾诗情”的装扮,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撇了撇唇角,小声嘟囔着,“白天拍,夜里拍,现在好了半夜也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赶命。” 陆捷笑着给予安慰,“也不是就咱们,这不是所有人都得去吗?” 楚文丽原本已入戏,这时看着仍是“芮以琛”行头,一身昂贵西装的陆捷,心下愈发不满,“你当然愿意拍了,谁不得围着你转,芮总长芮总短的。” “这话让你说的,醋坛子都要翻了。”陆捷嗔道。 就在这时,方若雨的扮演者兰茵也向前走了几步,她看向陆捷的眼神也颇有讨好意味,“你演得真好,一时间我就被带入戏了。”她有些腼腆,红着脸说道,兰茵是临时被调来扮演“方若雨”这个配角的,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她向来在公司里没有话语权,只要经纪人安排的业务,她就有义务承接且尽量完成到最好。 可这些天在组里,她听周边的工作人员都议论了,扮演“芮以琛”的陆捷,不仅戏里是个富二代,戏外的身份也不俗,虽说论样貌,“谢文豪”的饰演者高立洋更胜一筹,贵在五官精致,可高立洋是圈外人,家境普通,没有什么背景,能搭上这部戏完全是走了好运,再加上关翎儿的助力,陆捷却不同,身份地位样貌样样都能拿得出手,虽说剧组里都在传他和楚文丽是一对,戏里两人眼神和暧昧的张力也十足,可兰茵觉得只要没有结婚,就谈不上什么先来后到的关系。 闻言,楚文丽目光愈发冷冽,不善的眼光从兰茵脸上划过,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捷,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旋即扬长而去,她心中不是滋味,但敢这么做也是吃准了陆捷就是喜欢她娇气却不失真性情的处世之道。 陆捷果然眉眼弯弯地看向楚文丽的背影,旋即才转过头看向对他说话眼神殷切的兰茵,这是在戏外他们第一回交流,兰茵人如其名,长相淡颜,说话声音酥软,宛若江南烟雨中,一朵静静绽放的姝兰,这是“芮以琛”喜欢的调性,却不是他陆捷的。 “兰小姐演得也很好。气质和方若雨很相称。”他只得寒暄几句应付过去。 但兰茵就像没有听出他的敷衍之意,眼神中带着闪烁希冀的碎星,进而延续着话题,“我最初试戏时,试的是赵宁的角色,后来商导觉得我更像方若雨。陆先生觉得我像方若雨吗?我一直在揣摩这个角色,她不同时期的处境和态度变化,希望能呈现出更多人物的内心世界。”她话音中的柔和让人如沐春风,这种温柔内敛的气质也让陆捷有些不自矜的飘飘然。 两人交谈着,见其他人都早已收了工。兰茵主动提出一起走回酒店,由于剧组给演员安排下榻的酒店都在同一处,只是位于不同的楼层,陆捷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就一起同行。 抵达商超的房间时,两人姗姗来迟。兰茵小声道着歉,脸上却洋溢着令人遐想的飞霞。这让坐在一旁的楚文丽愈发的神情僵硬,关翎儿也皱了皱眉,不自觉的看向楚文丽,她虽然对陆捷不喜,但在搭戏时不得不承认陆捷已是很绅士的在照顾她的情绪,作为戏里的“秦漫”,她很迫切地想要快进到与“谢文豪”搭戏的环节,但作为一个职业演员,她必须热爱且尊重自己的职业。 商超快速地给众人发了本子,讲着次日的戏份,在他说完方若雨与芮以琛可能要加一场亲密戏份时,楚文丽不自觉的冷哼出声,引得一众人回头凝视,陆捷心下一喜,这无疑证明楚文丽很是在意他的左右。 恰逢此时,兰茵说道,“商导,明天的戏份需要彩排吗?” “需要,内容比较多,大家抓紧再体会体会人物情绪,进入戏中,就不要总是去想现实生活里的事。”他这话意有所指,是针对楚文丽的。 楚文丽脸色一红,握着剧本的手指愈发重地捏着本子,兰茵压低了声音问陆捷,“明天可以陪我试戏吗?” 陆捷没有办法拒绝,毕竟导演就在眼前,但楚文丽明显心中有怨,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得到承诺后兰茵面上红晕更甚,而楚文丽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陆捷的方向。 * 翌日,监制入场后开始打板,“准备…3…2…1……action!” 沈臣神色匆匆地赶往医院,他径直走进秦漫的特护病房,芮以琛正在窗前看着熟睡中的秦漫,眉眼中难见温和之色。 沈臣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恬静时分,见他面色,芮以琛也知道是有急事,他小心地给秦漫盖好被子,寂静地走出病房,将病房门虚掩着。 然而在他走离病房时,秦漫却幽幽转醒,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着两人的谈话。 “顾总那边这个月可以走两笔钱,但想全部稀释掉我们手里的,还是不够。还得另想法子。”沈臣面色凝重。 芮以琛想了一会儿,“你既然来说这件事,应该已经有应对方案了?” 沈臣点了点头,“我这边接触到一家网络游戏公司,我和他们负责游戏运营部的副总混了个脸熟,他个人有个门路。因为他们公司游戏服务器上的会员名单很多,现在也都要求实名制,他还雇了一个小团队在海外做虚拟赌场,这一出一进,积攒不少。但他个人力量毕竟有限,想要一笔钱好好发展海外团队,目前也是托人找门路找到了我。” “你和这个人没有打过交道,怎么知道这不是个圈套?钱怎么再洗回来?” “通过他们公司的虚拟货币,用游戏商人去散虚拟货币。这个人我虽然不熟,但是介绍他来的人是我们之前使用过的渠道之一,不是可靠他也不敢带来见我。”沈臣缓缓说道。 芮以琛眉头微皱,沉思片刻,“这个方案听起来可行,可风险系数却不小。网上很多事都是公开透明的,一个人发声不算什么,但若是一群人链接到一起,对我们产生的影响就多了。想要确保这个过程中资金流动的安全性和隐秘性,也是个不容小觑的问题。” 沈臣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目前我已经拟定了一个初步的合作流程,可以先小试一笔。如果效果不错,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再谈后面的正式合作。” “他有什么亲戚、家人在国内或者国外?”芮以琛眸中一暗。 沈臣立刻心领神会,“我马上去查,正式合作后,他自是要以您的意思为重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沈臣便离开了医院。芮以琛返回病房,他触碰门把手时的声音,秦漫立刻闭上了眼睛。待到他渐渐走近病床,秦漫才装作刚醒的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他。 “醒了?喝点水?”他走过去轻声问道。 秦漫声音有些虚弱,芮以琛给她摇动了几下病床,让她能倚靠着床铺坐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想着等你醒了我再走。你也好安心。我问过医生,下午让人来给你办出院手续,晚点司机来接你回家。我晚上忙完了就回去。”芮以琛握着她的手,眼中不乏情愫。 秦漫突然回握着他的手,“我爸妈怎么样了?今天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芮以琛眼神微闪,他知道秦漫的心事,可目前秦父秦母都尚在昏迷,如果被她看见,也会增加秦漫的心绪负担。他无论如何都打算让秦漫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他们还在昏迷,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答应你,等你不需要卧床休息了,我就带你来看他们。” 秦漫闻言眼中不免流露出一抹失望,但她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她无法左右芮以琛的想法。 “好,我会听话的,但他们醒来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轻轻吻了吻秦漫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当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秦漫原本凄楚的神色一变,心中暗道,芮以琛,这都是你逼我的。 第三十二章 传唤傅轻轻 “让陈灿核实一下,咬定裴越强奸的那个女孩是谁,看看从这个突破口能不能找出游艇派对上,圣州电影学院里的其他学生。”张舜走出审讯室后,对沈青萝说道。 “头儿,你是觉得电影学院里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线?”沈青萝有些疑惑。 张舜的脚步一凝,“当下只是直觉,选择这四个学生的原因我们不知道,严东成和裴越之间又有这些桃色事件的牵连,如果和电影学院有什么关联,那是不是能顺藤摸瓜找出选择这几个人的原因?”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和陈灿对接。”沈青萝不再迟疑,她向来相信队长的直觉方向,这是一种来自老刑侦的敏锐嗅觉。 刑侦支队办公室内,陈灿正坐在办公桌前,按照名单不断给游艇派对上的女孩拨通着电话,询问着详细的信息,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坚毅果断。 沈青萝推门而入,陈灿闻声抬眸,目光与她对上。沈青萝走到他身旁,陈灿立刻用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关于裴越办的游艇派对上的详细资料。 “头儿让我和你对接,找一找咬定裴越强奸的那个女孩,需要查清楚她的身份。” 陈灿恍然,“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好在头儿提醒我了。”说着他快速搜索起关于裴越已有的记录卷宗和资料。 “说起来我记得圣州电影学院之前自杀的那个女孩,好像也报过警指认强奸。是一回事吗?”沈青萝回到自己的工位,一边整理着手中的卷宗,突然联想道。 陈灿坐在具有滚轮的办公椅上,轻轻一推,让自己的身体连同座椅向沈青萝的方向划去。 “还有这回事?不过年份对不上吧。裴越这个是今年的事。” 沈青萝若有所思,“那可能我多想了。凡事和这些演绎公司牵扯上,就必然少不了桃色事件。” “要不说江湖人心险恶,这些学表演系的姑娘,各个如花似玉。都是为了前途,也都不容易。”陈灿不免有些怅然失神。 沈青萝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赶快查吧,不管人间有多乱,咱还是一样的干。” 不多时陈灿就调出了照片,“当时这个案子报到一半就被撤了,这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几步走上前看向陈灿的电脑屏幕。照片上的女孩清秀可人,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着温柔的光。 她看了看眼前女孩的背景信息,林祯,圣州电影学院的学生,专业是表演系。 “是陈芳的学生?”沈青萝喃喃出口。 “谁?陈芳又是谁?”陈灿不解道。 她略一蹙眉,联想着几人的关联,“就是那个电影学院里的表演系主任。这女孩应该也是关翎儿等人的同学。” “我们再跑一趟电影学院,查查她为什么会指控裴越。”沈青萝的语气甚为笃定。 陈灿点了点头,“那傅轻轻那边……” “让子建跑一趟吧。我们需要尽快了解电影学院,也要注意尽量不影响到学生的日常生活,把影响降到最低。”沈青萝正色道。 陈灿明白她的心情,作为女刑警,对于女性受害者的共情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尤其还在学校这样特定的社会组织内,任何的风吹草动,流言蜚语都可以淹没一个人,让她瞬间社会性死亡。 因而在面对这些纠纷时,警察也会务必慎重,一切以保护受害者的隐私为前提。 思及此,陈灿没有再拒绝,“走吧。” * 迟子建很快请傅轻轻再次来到警局喝茶,由于她身份的敏感性,特意选择了一辆较为隐私的车辆,以避开公众和记者的视线。 在审讯室内,当张舜提及裴越和严东成时,傅轻轻面色如常,她没有任何避讳。 “根据裴越所说,你与严东成之间因为一些项目,关系也很不和睦。为什么上次警官问询口供时,你没有如实交代?”张舜问道。 傅轻轻用手指叩击了两下桌面,一双狡黠的桃花眼斜睨着对面坐的张舜和迟子建,“可以抽支烟吗?” 张舜示意迟子建上前,迟子建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递给了傅轻轻。 “多谢。”她惜字如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 傅轻轻眼睛半眯着,表情既慵懒又危险,“上回你们也没说要了解我和严东成有什么业务往来,要是你们问了,话赶话就说了。都那么多年的事了,不问,也想不起来了。” 迟子建面上染上一层薄愠,“你不要太嚣张!” 张舜给了迟子建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定。 傅轻轻唇角微微上扬,“没错,这位小警官,这应该是你们的领导吧。要多听听领导的,耐得住性子,才能坐得稳,走的长。” “你与严东成既然有怨在先,你又接受了关翎儿和高立洋,为什么还要他们去参加严东成投资的剧?不怕对方咽不下这口气,给使绊子吗?”张舜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放过傅轻轻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她又吸了口烟,“警官,我是商人,走出警局的那一刻,也是要赚钱谋生的。”她话音微顿,见张舜一副且听下文的模样,又说道,“我虽然恨严东成,但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所有的事都是价码的问题。只要价值能够过的去,我不会拒绝这顿午餐。严东成早些年发了家,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投资的眼光一直也是屈指可数的,他投的几部剧多多少少都有爆款潜质,制作班底、宣传力度也都在线,对于关翎儿这些新人小花来说,是顶好的演技证明。至于我们之间的私仇,不影响我们现在的合作。” 张舜透过烟雾,也紧紧地盯住傅轻轻的眼睛,尽管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其中也许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知道严东成为什么会投资这部剧吗?”张舜试探性的发问道。 傅轻轻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投资的项目在没开机仪式前,一向保密工作风声严密,再说他与商超本身就是一丘之貉,他能给商超投资倒也说的过去。” 张舜眉头微皱,“你与商超之间也有过不愉快吗?” “那倒没有,我是演艺公司,我们也有制片的班底,他是导演。准确来说,我也算是他的甲方之一,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她看了看张舜,“看来警官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是苦恼,不过能找到裴越,也就离他们做的那些事不远了。” 张舜深深地看了傅轻轻一眼,她的回答虽然含糊,但他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的深意。 他从桌上拿起两张照片,正是陈怡和陈昕的,递给傅轻轻,“这两个女孩,你有印象吗?” 傅轻轻的眼神从这两张照片上瞟过,指了指陈昕的照片,“这个人有点印象,经常参加一些小活动,另一个我不认识。不过她们长得有点像。也是严东成的关系吗?” “你认识严皓宇吗?”张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道。 傅轻轻略一蹙眉,“严皓宇?” “没错,严东成的儿子。”张舜又提醒道。 她略一沉吟,“听过,但没有打过照面,应该也没有打过交道。” “他是个编剧,这部《看不见的用心》,编剧就是严皓宇。你却不知道?”张舜反问着。 傅轻轻面上浮现过一抹轻屑,“警官,严东成是个什么人,他儿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部剧我是看过的,就以严皓宇的年纪和阅历,也写不出来这个剧本。” “如果是这样,倒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帮忙了。”张舜没有主动提及她与严东成之间的过往,这无疑既让傅轻轻怀疑张舜的用心,同时又让她不得不紧张这个案子的动向,毕竟脱罪也非易事。 “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先说好,我的能力范围是不能影响公司的业务,更不能透露和公开在记者面前……” “这些我们都知道,要你做的事对你来说,只是小事。”张舜打断了她的担忧。 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那你说吧。” “我想让你放出风声,以你们公司的名义找有能力和相关经验的悬疑片编剧,堪比这部剧,最好能统计给我一份名单,帮我查查,在影视圈里,能完成这件事的有几个人。”张舜看向傅轻轻,一开始她还以为听错了,然后确定道,“你是想用这个方式来确定谁是这部剧的编剧?” “至少可以帮我们缩小一个范围,我们警队也有人看了这部剧,我们也很想尽快会会这个隐藏的编剧!”张舜的眸色中蕴含着彻骨的寒意,幽幽地凝视着傅轻轻。 第三十三章 剧中罪案:暗流交易 沈臣热络的在华丰旗下的酒店和娱乐中心请领导吃饭,娱乐中心内设了一块隐藏的隔间,被打造成全落地窗的高级泳池,内里还有几个密封性极好的房间。沈臣喝了很多酒,让人又来了一排水果箱,夜间酒散之时,带着这一排水果箱和客人回到停车场,给每个人车上都装了一箱,几人纷纷笑嗔道,“沈总太客气了。” “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领导们也知道,我们华丰以前没有从事过网游领域,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还需要仰仗各位,多多提点。”他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今天芮总怎么没一起来玩玩?”其中一个男客人半醉半醒着问道。 沈臣面上仍带着得体的浅笑,“芮总快当父亲了,到时候请各位满月酒啊!” 几人也有些震惊,旋即又是一阵道贺之声。 “双喜临门,这是双喜临门!” “那我们也该表示表示。” 沈臣不动声色,“咱们能顺利进军网游行业,就是承各位的关照了。日后常来常往,在华丰旗下的娱乐设施的黑卡我都已经给诸位办好了,随时欢迎光临。账目按照芮总要求,全部算在我这里。在座的可都是咱们西川的父母官,我们只是小小敬意,以表孝心了。” 这番话说的十分谦逊,让酒醉三巡的几人更是脸上泛起一丝丝红晕,相互客套起来。 霓虹灯下,沈臣将他们一辆一辆送上车,让他们满带着水果礼盒内的现金和华丰旗下的黑卡,先后依次离开了停车场。 当最后一辆车消失在视线中,沈臣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褪色,消失不见。 他从西装内衬中拿出手机,拨通芮以琛的电话,“老板,都按照你的指示,办妥了。” 芮以琛在秦漫所住的平层中醒来,走到书房里接听电话,“都是什么态度?” “每个都把您看成散财童子了,未免也给的太多了。” 芮以琛端坐在书房的沙发椅上,眸色晦暗,“不多一些,怎么能确保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就要让他们知道,我若沉没,他们也将不复存在。人心,总是离不开实惠二字。” “我也嘱咐他们和芮市长那边,不要透露任何风声。毕竟我们这个项目还不成熟。也算是封口了。”沈臣在电话内传来声音。 “这件事你给我盯死了,要是有敢跳梁的,也不介意杀鸡敬个猴。视频都录好了吧。拷贝一份放在我办公室老位置。”芮以琛看着窗外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信任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无疑是奢侈,他能信得过的,恐怕唯有自己。如今还多了一个,便是秦漫肚子里的孩子。 “明白,我特意还多加了几个针孔微型的,绝对可以从全方位角度看出房间内的人到底是谁。”沈臣泛起一抹冷光。 芮以琛不置可否,挂断电话后,又小心的回到卧室中,上床后秦漫转了转身子,“去哪儿了?” “接了个工作电话。”芮以琛到底还是惊醒了她,又搂住秦漫的身体,“再睡一会,天还没亮。” 秦漫依言照做,心里却在想着方才听到的一切。芮以琛究竟又抓住了谁的把柄,她想找一个机会进入华丰,跟随在他身边,也许能知道更多的信息,足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犯罪网络。 她知道,他的钱并非都来路干净,只是因其势力,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这一切,都是芮以琛你逼的。秦漫一边想着,一边在他怀中感到浑身冰冷。 * 连续几次在华丰地产都没能碰上顾诗情,王骞也看出了端倪,“这明显是故意的。” “人家一句人多事忙,你也没有搜查令,无非是想耗我们。”谢文豪看着过路的员工说道。 “接下来怎么办?去堵地下停车场?”王骞问道。 “地下停车场也是分流的。我已经查看过了,有vip区。而且她的车辆也不止一辆,还是要从社会关系着手了。走吧,回局里。”谢文豪说着就站起身,预备向外走去。 “这就不追了?”王骞也跟着起了身。 “要反其道而行之,想想怎么让她浮出水面,主动找我们。”谢文豪笑了笑,“我记得华丰除了地产还涉及很多行业,酒店,文旅,幕后是什么关系?顾诗情的背景为什么能稳坐地产公司总裁的座位,我们还有太多需要了解的。” “这还用说,谁不知道华丰是姓芮的。”王骞张口就来。 谢文豪睨了他一眼,“很好,这就是个突破口。” 王骞如遭雷击,“你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敢查啊。你知不知道芮家是谁?你以为没有点背景能做起这高楼大厦来?” “是谁?”谢文豪脚步一凝,打量着王骞的神色。 “芮市长的公子,说是西川的太子爷不为过吧。”王骞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文豪皱了皱眉,旋即故作轻松的揶揄王骞,“可以,你长进了,那就朝这个方向查吧。” “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可以不在乎这身官衣,我还得在乎呢。你不知道我们全家人都为出了我这么一个能穿警服的人……”王骞还在自语道,殊不知谢文豪已走出了很远。 * 西川市刑侦支队,当谢文豪的车径直停入公安局内院,立刻就开始行动,前往信息科调取资料。王骞这时真的是急了,出于同一个队的战友,他不能把谢文豪的动向上报,可如果事后真的惹了什么乱子,他恐怕也要连同背处分。 而这一路,他已经把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谢文豪愣是一个油盐不进。 他一把拉住谢文豪的衣袖,“你再想想,做事不能太冲动。” “你记得杨淼淼吧。我们要把她送往福利院,她的人生会因此而改变,可原来她的人生本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有疼爱自己的父亲,但杨毅人呢?现在还躺在法医室的停尸间里。”谢文豪脸色发青,说话时掷地有声,王骞原本拉紧他的手此时也松开了几分。 “我不能为了我这身皮,让那个父亲死不瞑目的躺在停尸间里。”谢文豪抽回胳膊,说完就向信息科走去。 他的背景烙印在王骞眼中,言语更是烫红了他的心。 信息科不比刑侦支队办公室,时常有人员走动,每个警员都专注地忙着屏幕前的工作。 信息科科长常兴正专注地破解着缉毒科送来的硬盘,这时被谢文豪猛地拍了拍肩膀。 他抬眸看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查着死者身份了?” “查到了,根据他的行动轨迹也找到了重要的关系人,还得让你给查查社会关系。找找突破口。”谢文豪说道。 就把顾诗情的简讯放到常兴眼前,他仔细看着,“华丰地产总裁?嚯,这还真是个大活儿。这是要勇闯社会名流圈?” “别贫了,给加加急,我有了一些猜想。”见谢文豪面色郑重,常兴也随即严肃起来,“你这个简单,我先处理你的。” “多谢。” 少顷,谢文豪便拿到了顾诗情完整的个人资料、财产医疗信息和有迹可查的社会关系,回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大厅。 他细细的浏览起来,顾诗情,29岁,单身,西川市所属孟和县人,学历大专,之前工作记录不详,七年前进入华丰从前台开始做起,后在华丰得领导重用逐渐平步青云,从华丰总部总经办调入地产公司企划部任总监职,后升为副总裁,两年前提拔为总裁,年仅27岁,目前名下尚有华丰地产2%的股权,一套别墅,两套公寓和三辆豪车。 王骞这时也凑过身来,“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人。” “怎么说?”谢文豪饶有兴趣的抬眸望着王骞。 “你不知道吧,那位太子也是单身。至今未婚。一看他们关系就不正常。”王骞撇了撇嘴。 “那就更该从你口里这位太子爷开始查起了。不过顾诗情的家人,目前只有一个父亲尚在,在安平养老院,我们还是去一趟,我想我们去过的动作,顾诗情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谢文豪眸色不明,揣摩着顾诗情的照片,又看向了芮以琛的个人信息。 “我必须要提醒你,华丰在西川是龙头企业,就算是法院也会对当地企业有一定的保护政策,这是隐形的,却是真实存在的。咱们局局长也是芮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咱两就只是个祭旗的。”王骞郑重的对谢文豪说道。 就在这时,陈天承从办公室走出,他偶然听见王骞口中说的祭旗,有些没头没脑,“正好找你们,祭旗?祭什么旗?” 王骞腼腆一笑,“没什么没什么,头儿你听错了。” 谢文豪抿着唇,“有什么事吗?” 陈天承点了点头,“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正如你所料。现在局里同意重启河谷无名男尸案。” 谢文豪眸光一暗,他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对年幼的淼淼说出父亲离开的消息,心中不禁更是燃起了几分怒火,“正好,我也有情况要汇报。” 陈天承看了看两人的脸色,“走,去办公室说。” 第三十四章 林祯的隐瞒 圣州电影学院内人潮如旧,沈青萝和陈灿刚走进校园就发现四处张贴的海报和动员拉票的横幅,她凝眸驻足,海报上排在首位的赫然是上次她与张舜见过但此刻照片中气质形象发生巨大转变的腼腆姑娘,苏汀。 印象里那个略带南方口音,眼下还有几颗零星的小雀斑的姑娘,此时却活脱脱像换了个人,此时的苏汀长发披肩,画着淡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自信。 沈青萝不禁感慨,陈灿见她驻足,也停下脚步,“你认识?是南方姑娘吧,长得倒是水灵。” 沈青萝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上次我和头儿去见他们系主任,和这个姑娘打过照面。变化太大了。” 两人凝视着眼前的学校公告栏海报,“人都有两面性,知人知面不知心。”陈灿总结道,“走吧,还要去找林祯。” 她点了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林祯在接到警察的电话后有一阵踌躇,她家境不显,在圣州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社会关系,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面对警察尤其不知所措。 但她知道这事关乎很多人的关系,容不得她拒绝。她将见面地点约在了校园的图书馆门前。 陈灿拿出工作证件,亮明了身份,林祯仔细看了看,又对两人说,“我们到图书馆内的仓库聊吧。” “你在图书馆兼职?”沈青萝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对,仓库里没有人,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林祯明眸善睐地看着两人。 从这个恶性剧组灭门案件发酵开始,她先后接触了不少圣州电影学院的学生,但眼前的女孩仍让人眼前焕然一亮,她既不同于关翎儿的明艳,也不同于楚文丽的妩媚,更不同于苏汀江南水乡而来的小家碧玉,林祯身上有一种静谧的气质,她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巴掌大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银色框近视眼镜,像是被书香侵染所带来的宁静深邃。 沈青萝表示同意,跟随林祯来到了图书馆的仓库,这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潮湿的味道。林祯熟练地打开一扇隐藏的门,露出里面一个狭小的休息间,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条件有限,方便的话就请坐吧。”林祯微笑着示意两人坐下。 沈青萝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你也是表演系的?” 她旋即莞尔,“我们学校最热门的专业就是表演,虽然还有一些细分的如话剧,戏曲,音乐,但大部分学生都来自于表演系。” “我看到今年你曾经发起一桩指控,对方是东星演绎公司的现任总裁,裴越。”她特意留心观察林祯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林祯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抹讶异,似乎并没有想到警察会为这件事找到她,“当时这个指控没有立案成功,为什么现在又找到我询问呢?” 沈青萝与陈灿对视一眼,认真笃定的说道,“我们正在查一起和裴越有关的案子,所以查询到了你曾经有报案的记录。不知道你能不能再讲讲当时指控他的情形。” “他还真是屡教不改。”林祯略带嘲讽的说着。 “怎么说?”沈青萝进一步问道。 林祯的目光明明灭灭,彷佛有千言万语都汇集在这双清澈分明的眼眸里。 “警官,我已经和裴越达成了共识,现在也不想在沾染他有关的事。如果你是来问我裴越的问题,恐怕我无可奉告。” 陈灿有点焦急,分贝提高了几度,“他肯定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你才想过用法律来保护自己,难道你要看着他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其他姑娘?” 沈青萝示意陈灿不要急躁,林祯听完这话,面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就算今天我说了一些事,也无法成为有效的证据,那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其次,今天要我站出来说话的是你们,上一次在我寻求保护时,告诉我没有证据就不能乱指控的也是你们。是不是警方有需求,我就该一览无余,警方没有需求,就视我如敝履。” 林祯的话让沈青萝和陈灿都陷入了沉默。沈青萝同样作为女性,可以想象在发生这件事后,林祯以怎样的心情到了派出所报案,又经历了怎样的问询。 有时,女性才能理解女性的苦难。 沈青萝看着林祯,这时在她眼前的不止是一个年仅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而是一位公民。 “我理解你的顾虑,更理解当时警方处理这件事时可能引起了你的不满。但请你相信,无论何时,我们都是站在正义这一边。打击犯罪是我们警察每天的信条。无论这条犯罪链会牵连到谁,我们都会一查到底。你的证词对于揭开裴越的罪行,保护其他无辜的女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可以静下心想一想,如果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联系我。”说着她从工作本上撕下一张纸,上面写好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叫沈青萝,是圣州市刑侦支队的刑警。今天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说着陈灿就在沈青萝的示意下向外走,当他们走到门框时,沈青萝突然转过身又问道,“林祯,我还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祯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一些,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你想问什么?” “苏汀,你们学院学生会的。现在我看外面的海报正在竞选学生会长。你对她有了解吗?”沈青萝仍是很在意苏汀变化的这件事,她坚信所有的不寻常都有一种必然的联系,只是他们尚且没有找到之间的关联性。 林祯沉默了半晌,“你也看出来她变化的很大吧。不仅是外表,包括性情。我想,原会长他们的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可能以前那位,遮挡了她太多光芒,也未尝可知。”她话中有话,沈青萝定定地看着她,“我们还会再见的。” 两人走出图书馆,陈灿向后张望,左右无人时才拉了拉沈青萝,“那我们今天不是白来了?” “查出苏汀,发现林祯的确有隐情,怎么能算白来?都是重要信息。以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四个学生似乎都有完美的表面,但我们始终没有透过表面这层窗户纸看到他们的内核,能抓到一个厌恶他们的人,往往就是一个好的开端。”沈青萝志在必得地说道。 “我倒觉得你,越来越像头儿了。现在去哪儿?”陈灿摊了摊手,幽幽地回应道。 “你之前不是去查那三个武行老师?有消息了没?我们在去碰碰,说不定就堵到了人。” “行吧,我先给那几个人的户籍派出所打个电话问问。”两人说着,就发动起了车,向着派出所方向而去。 * 当陈灿从派出所走出时,已是黄昏时分。 沈青萝打开车窗,问道,“怎么样?” “原本联系不上的那两个自由职业的武行,都叫来录了口供,不过他们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还有那位非遗的传人,今天倒是没来,不过也同意晚上和我们见个面,这是地址。”说着他将地址通过手机定位传导给沈青萝。 “那还等什么?再跑一趟吧。上车。”沈青萝说道。 两人披星戴月的前往圣州市下辖区域,青山镇枫林乡。车子在夜色中穿梭,窗外是连绵的山峦和稀疏的灯光。陈灿专心地开着车,而沈青萝则紧握着手机,浏览着关于非遗传人的资料。 沈青萝翻阅着陆枫的照片和介绍,车子在途径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抵达了枫林乡。夜晚时分乡镇古朴宁静,街道两旁是古朴的临街的小楼林立和传统的商铺,两人按照地址找到非遗拳法传承者陆枫的祖屋。 “两位警官,辛苦你们了,这么晚还赶来了。”陆枫在接到电话后早已等候在祖屋门前,见到两人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陆师父,打扰了。我们有一些关于当时你们在华盛影视基地拍古装剧的事想要了解一下。”陈灿开门见山地道。 “华盛影视基地?”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敞的衣袍和一双黑色布鞋,思忖着问道。 “对,准确来说,是6月18日、19日两天,根据记录,您当时正在圣州的华盛影视基地剧组里扮演刺客,当时除了您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武行老师。从服化道老师那里确定是拍了个大的打戏场面。”陈灿继续帮他回忆道。 “我有点印象,对的,当时是一个古装剧,一共是拍了两场慢镜头的打戏。17号一天,18号一天。一共两天时间。”陆枫回忆起当时的拍摄细节。 “你有没有印象当天有一个戴着惟帽的男人,原本也是你们一行中饰演刺客的?” “抱歉,你说的太细节了,确实这么长时间,我都记不清楚了。”陆枫有些遗憾地看向陈灿和沈青萝。 “没关系,你可以再回忆回忆。你平时应该也在很多剧组里串戏,那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引起你的注意?”沈青萝换了个提问的方式。 陆枫沉吟着,“我们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大多数人都相互认识。不过当天确实有几个生面孔,有没有戴惟帽我记不住了,这种事一般是听导演安排。” “这几个生面孔都是圣州本地人吗?有没有特别的长相特征,或者是口音?”沈青萝联想道。 陆枫有些支支吾吾,冥思苦想起来,“还真不好说,你知道干我们这行其实基本外貌特征都长得差不多。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天是傍晚的戏,我也没有仔细看,心里光想着动作和镜头的位置了。那些主演和我们不同,我们可以ng重来,他们的谱大得很哩……” 两人见状,大约是探听不到什么有效消息,就预备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陆枫猛地拍了拍大腿,“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有一个人和我借过打火机,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瞧着是个生面孔,他还我火机的时候,他的手十分纤细,一个老茧都没有。你知道干我们这行,刀枪棍棒那是拿多了的,我还真没见过那么细嫩的皮肤。” 沈青萝忙追问道,“他长什么样子?有明显特征吗?” “这个我倒没发觉,当时因为拍的戏也是在夜晚的府衙中,灯光没有很亮。不过他当时和我说话,口音听起来有些蹩脚,可不像是圣州本地的。更像是……南边?南方人?”陆枫犹犹豫豫地说道。 沈青萝不想放弃任何线索,“明天早上方便和我们去市里做个人脸侧写吗?” 陆枫摆了摆手,“我根本记不住他的长相啊。” “那比如我给了你十个不同的唇形,你可以选择性指认。最终也许会拼凑出你记忆中的那张脸。”陈灿也补充道。 见两人如此坚持,陆枫也是个识大局的人,“好吧,那明天天一亮,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要是能帮上你们,也算是为社会做了点贡献。” “那就麻烦陆师父了。”沈青萝喜出望外的连连道谢。 第三十五章 剧中罪案:美术馆的命案 陈天承听完两人的汇报,也陷入了踌躇,“你知道要查顾诗情和要查芮家,是两个概念。我可以批准调查顾诗情,但要动华丰,你没有十足的证据,上面的压力会很大。即便我们查了,也有可能无疾而终。” “但不能因为有这种被终止的可能性,我们就什么都不作为。”谢文豪坚持道。 “你们先跑一趟安平养老院,摸清楚顾诗情的详细资料。不准擅自行动。我慢慢疏通领导,这是需要时间的。”陈天承知道劝不住谢文豪这种愣头青,每年警局都会招进来几个,但这种人无疑最终会有两个走向,干将要么是折了,要么是成为了统筹者。 他现在就寄希望于,局长能够理解谢文豪的少年意气是出自正义。 安平养老院,是西川市首屈一指的疗养中心,隶属于著名医疗集团,以昂贵不菲的价位和耐心的服务而闻名,想要入院需排号,单纯有钱也难以将老人送进来。从这一点来看,顾诗情的确赚的盆满钵满。 两人在养老院的咨询台护士的引导下,快速到了值班副院长的办公室。 谢文豪亮出工作证件,“我们想了解一下顾绪的情况。” 顾绪,就是顾诗情的父亲,曾经是个烂赌鬼,送入安平养老院后最初也是叫嚣不止,在几针镇静剂和医护的耐心照料下,渐渐戒掉了赌博的恶习。副院长扶了扶眼镜框,他对这位“vip客户”印象深刻,详细地提供了顾绪的入住信息和健康状况。 “顾绪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顾诗情顾总,以前他是个赌鬼,老婆很早就跟人跑了。留下很多债务,顾总没有上完学就早早出来打工,也经历了很多份工作。后面真的是老天造化了。”副院长徐徐说道,“对了,两位警官可能有所不知,华丰的顾总现在已经是安平集团理事会的成员,因而我们这边也是配备了单独的陪护,跟随顾绪的。详细的情况也许和她了解会更真实。” 在副院长的安排下,谢文豪很快见到了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陪护服站在门口,看起来神态有些局促。 谢文豪说明身份后,就问道,“顾绪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或者访客?” 陪护回想道,“顾先生情绪一直很稳定,访客的话,除了他女儿顾总,有时候还有一位姓芮的先生会陪同一起来。” “芮先生?能讲讲具体的情形吗?”谢文豪敏锐的抓住这个名字,他没有忽视王骞所说的两人之间的潜在关联。 “他不是顾总的先生吗?看起来很有钱,和顾总也很般配,出手阔绰。每次给顾先生待来不少礼物,不过顾先生由于阿尔茨海默症,能清醒对话的时候很少。” “他大约是什么模样?有照片吗?看起来多大年纪?”谢文豪追问。 陪护摇了摇头,“只是听他说姓芮,其他人都不知道。有时候会有司机接送时,都会喊一声芮总。应该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吧。” 谢文豪快速的在手机上找出华丰集团的网站,又找出董事会的个人照片,递给陪护,“麻烦你看一下,是这个男人吗?”他递给她看的,正是华丰集团董事长,芮以琛的照片。 陪护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他们。” “我能去看看顾绪吗?” 一行人告辞副院长后,跟随陪护来到顾绪的卧室,这里的确如外界传言,条件极好,堪比星级酒店的套房,各种现代化医疗设备齐全。 顾绪此时正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眼神有些呆滞。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头发也已经花白。 谢文豪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目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显然阿尔茨海默症已经到了中后期。 “顾先生,你还记得我吗?”不顾众人的讶然,谢文豪轻声抚上了顾绪的手问道。 顾绪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迷茫,转而下一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芮…芮先生……你不要伤害我女儿。” 他紧紧拉着谢文豪的手,让谢文豪不禁吃痛。 “顾先生你误会了,我不姓芮,我姓谢,是个警察。是来帮你和你女儿的。”谢文豪继续引导道。 这时王骞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以他的精神状态,即便让你查出什么,也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至少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新的思路方向。老人心里说不定很清明。”谢文豪回道。 又俯下身子,听着顾绪的言语,“你姓谢?你不是芮先生?你们长得很像。” 谢文豪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您误会了。但我可以帮您,您能说说他怎么要挟您,要害您女儿吗?” 顾绪似乎又陷入了混乱,开始自言自语,“我不能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他的状态,陪护立刻上前道,“现在已经不适合在问询了,不好意思警官。” 谢文豪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但还是摆了摆手,“如果他想起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有关芮先生的事,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说着他把电话号码留给了陪护,他坚信从刚才的交谈中,顾绪可能知道什么,这无疑坚定了他要深入调查芮以琛的决心。 * 夜半时分,一宗接警电话再次传入尚未眠的刑侦支队。陈天承带领众人立刻出警。命案发生地在市内的一所高档住宅小区,十几分钟后,众人抵达小区。 派出所先行出警已将整个单元楼用警戒线封存起来,但左邻右舍的半夜听闻警笛声,都纷纷出来围观。陈天承扫了一眼周边的群众,在派出所干警的帮助下,示意先将人群疏散,谢文豪和王骞则先行和鉴证科进入封锁现场。 案发现场位于六楼的一套公寓内,门敞开着,屋内的灯光昏暗。谢文豪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家具被推翻在地,地上散落着各类杂七杂八的纸张文件和照片。 “看起来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王骞观察着现场说道。 “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为了让我们联想到劫财谋杀。”谢文豪回应道。 陈天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躺在客厅中央的死者身上。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他身穿家居服,胸口被刺了一刀,一刀毙命,鲜血已经凝固。从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到两个小时之内。 “报警人在哪儿?”谢文豪问道。 一旁的派出所民警忙说道,“报警人是旁边的邻居,说晚上听到这边有动静,但没敢出来看。直到听到惨叫声才报警。” 谢文豪皱了皱眉,“那说明凶手离开的时间不长。我马上去调监控。” 陈天承示意他快去,又让王骞快速封锁小区所有出入口,并调集警力对所有出入口进行地毯式搜索。同时鉴证科继续在现场进行详细的勘察取证。 “陈队,这边有发现。”一个鉴证科的技术人员看向室内,对陈天承喊道。 陈天承快步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只见里面保险柜大开,原本安放在保险柜内的物品不翼而飞。 他立刻打通了信息科常兴的值班电话,“你给我查查,这个户主的身份。又有案子了。” 常兴原本在警局值班,正值睡意惺忪时,闻言睡意全消,很快死者的身份就浮出水面。 当众人再次无功而返返回现场时,法医助理已经抬着尸体先行离开,陈天承将死者信息发给众人,“方常舟,男,52岁,妻女移居国外。现任天岳集团旗下美术馆馆长之一,也是著名的画师,目前在国内的亲人有他哥哥,天岳集团现任总裁方常山,王骞,马上联系方常山到警局录口供。” 谢文豪守在卧室内安放保险柜的位置,定定地出神,他回忆起散落的照片和现场地板上的文件,似乎有不少建筑图纸,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天蒙蒙亮时,众人回到刑侦支队。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女子两人已是在认尸间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经询问,才知道这正是死者的大哥和侄女方若雨。 当谢文豪翻阅两人的背景信息时,有一行字再次引起他的注意,“方若雨,现就职于华丰地产公司……”他的手指摩挲着这一行字,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泽。 第三十六章 神秘口音的武行男子 两人披星戴月的前往圣州市下辖区域,青山镇枫林乡。车子在夜色中穿梭,窗外是连绵的山峦和稀疏的灯光。陈灿专心地开着车,而沈青萝则紧握着手机,浏览着关于非遗传人的资料。 沈青萝翻阅着陆枫的照片和介绍,车子在途径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抵达了枫林乡。夜晚时分乡镇古朴宁静,街道两旁是古朴的临街的小楼林立和传统的商铺,两人按照地址找到非遗拳法传承者陆枫的祖屋。 “两位警官,辛苦你们了,这么晚还赶来了。”陆枫在接到电话后早已等候在祖屋门前,见到两人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陆师父,打扰了。我们有一些关于当时你们在华盛影视基地拍古装剧的事想要了解一下。”陈灿开门见山地道。 “华盛影视基地?”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宽敞的衣袍和一双黑色布鞋,思忖着问道。 “对,准确来说,是6月18日、19日两天,根据记录,您当时正在圣州的华盛影视基地剧组里扮演刺客,当时除了您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武行老师。从服化道老师那里确定是拍了个大的打戏场面。”陈灿继续帮他回忆道。 “我有点印象,对的,当时是一个古装剧,一共是拍了两场慢镜头的打戏。17号一天,18号一天。一共两天时间。”陆枫回忆起当时的拍摄细节。 “你有没有印象当天有一个戴着惟帽的男人,原本也是你们一行中饰演刺客的?” “抱歉,你说的太细节了,确实这么长时间,我都记不清楚了。”陆枫有些遗憾地看向陈灿和沈青萝。 “没关系,你可以再回忆回忆。你平时应该也在很多剧组里串戏,那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引起你的注意?”沈青萝换了个提问的方式。 陆枫沉吟着,“我们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大多数人都相互认识。不过当天确实有几个生面孔,有没有戴惟帽我记不住了,这种事一般是听导演安排。” “这几个生面孔都是圣州本地人吗?有没有特别的长相特征,或者是口音?”沈青萝联想道。 陆枫有些支支吾吾,冥思苦想起来,“还真不好说,你知道干我们这行其实基本外貌特征都长得差不多。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天是傍晚的戏,我也没有仔细看,心里光想着动作和镜头的位置了。那些主演和我们不同,我们可以ng重来,他们的谱大得很哩……” 两人见状,大约是探听不到什么有效消息,就预备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陆枫猛地拍了拍大腿,“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有一个人和我借过打火机,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瞧着是个生面孔,他还我火机的时候,他的手十分纤细,一个老茧都没有。你知道干我们这行,刀枪棍棒那是拿多了的,我还真没见过那么细嫩的皮肤。” 沈青萝忙追问道,“他长什么样子?有明显特征吗?” “这个我倒没发觉,当时因为拍的戏也是在夜晚的府衙中,灯光没有很亮。不过他当时和我说话,口音听起来有些蹩脚,可不像是圣州本地的。更像是……南边?南方人?”陆枫犹犹豫豫地说道。 沈青萝不想放弃任何线索,“明天早上方便和我们去市里做个人脸侧写吗?” 陆枫摆了摆手,“我根本记不住他的长相啊。” “那比如我给了你十个不同的唇形,你可以选择性指认。最终也许会拼凑出你记忆中的那张脸。”陈灿也补充道。 见两人如此坚持,陆枫也是个识大局的人,“好吧,那明天天一亮,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要是能帮上你们,也算是为社会做了点贡献。” “那就麻烦陆师父了。”沈青萝喜出望外的连连道谢。 * 翌日清晨,沈青萝和陈灿才带着陆枫回到圣州市公安局。 鉴证科内,侧写师按照陆枫依稀的记忆画出一副人脸画像,但无论如何改动,陆枫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准确,也有可能是我没看清,还是不太像。” 陈灿闻言挠了挠头发,推了推沈青萝,示意怎么解决。 沈青萝想了片刻,“不如这样,我们一个个部分来拆解。没关系,有时口供里会存在记忆偏差这是正常现象。你看这个唇形,是他的唇形吗?他说着偏南方的口音,和你借过火机,手上大概有长时间抽烟而留下的熏黄或者茧子。” 她形容的十分有画面感,陆枫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个男人的唇形,随后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了,唇形是对的,鼻子和眼睛不对。他的眼神更深邃一些,鼻头更宽一点,但不是大鼻子,只是鼻头宽,整个鼻子还是很高挺的。” 沈青萝又低声对侧写师说道,“麻烦了,这个人至关重要。” “没事,我再改改。”侧写师说着又改了改画像,可随着修改的次数越来越多,陆枫却渐渐觉得脑海中的影像越来越模糊。 张舜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几人围聚在这里,他正被点名去局长办公室报道,出言问道,“都聚在这干什么呢?” “头儿。”几人异口同声道,让出了一条路,张舜就看见侧写师正在做画像。 “那你们继续忙吧,我出去一趟。”张舜见状点了点头,却不想这时陆枫突然喊道,“眼睛,和他比较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刑侦支队队长张舜。 张舜闻言也是一愣,“谁和我眼睛像?” “我不认识的那个武行啊!”陆枫解释道。 沈青萝快走几步询问道,“只是眼睛长得像?还有什么地方长得像?” “其他真是记不住了,警官。”陆枫又叹了口气。 沈青萝又看向张舜解释道,“这是我们查找武行名单里的一位,陆枫。他的口供里出现过那个陌生男人,有可能就是带过惟帽的男人。说听口音像是南方人,正在给做侧写。” 张舜眸色有了些许凝重,“你们继续忙,局长叫我。” “头儿,回头我还有事要和你汇报。关于电影学院的。”沈青萝有些担忧道,她很清楚命案在警局是要限期破案的,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除了发现了一堆蛛丝马迹外,既没有锁定目标嫌疑人,也没有查清犯罪动机和死者的共性,上面领导难免会有指责,到时背锅首当其冲的便是张舜,虽说张舜家世不俗,可终归是别人手下的兵。 张舜给了个了然的眼神,脑海中飞快的想着与自己眼睛相像的凶手,当然他的长相并不算特殊,只是这个叫陆枫的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还是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局长办公室,张舜特意整理了下衣服,神色有了一抹犹豫,做了个深呼吸,又敲了敲门。 素日里他从来都是底气极盛的,作为局里的先进人才,不仅个人和集体都拿过奖章,局长也曾明里暗里的示意他的事业,更是有望再上升一步。 然而从619重大灭门案爆发后,他就犹如被溺入深海中的失足者,每次深潜都让他感到窒息的痛苦,就像面对线索断掉的案情一般。案件本身的恶劣性质,加上媒体的炒作,使得社会舆论的压力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他还在隐隐担忧着那尚未现出真身的编剧,也许在他还没有查清这人的身份,他就进入了失踪人口名单也未尝可知,这一切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袁国斌沉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进来。” 张舜走进门内,“袁局。” 袁国斌面色如常,“坐吧,现在案子进展到什么情况了?可有锁定的嫌疑人?” 两个问题直击命脉核心。 张舜微微抿唇,看着这个表情,袁国斌心下更是一沉,虽然他早有预料这次碰上了对手,可他并不希望这次折掉一个得力干将,尤其还是省委书记张世荣的儿子,无论出于哪个层面,对他来说619案就如同扎在喉咙里的一根刺,压在他的心头。 第三十七章 调查范围的扩大 张舜坦言道,“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人是女人,但严皓宇案当晚涉案人员较多,只是从法医的检验报告可以确定,严皓宇最终并非死于毒杀。尽管我们抓到了毒杀的嫌疑人陈昕,但她和剧组没有关系,也和619案除严氏父子外没有关联。当晚在华盛影视基地,旁边剧组有一个头戴惟帽的武行男子,目前正在做人脸侧写,大概率是嫌疑人或者嫌疑人之一。至于其他的线索……大多的线索都断了,也考虑到如果案子是针对剧组而来的,那么剧组真正的编剧也会有人身危险,可目前我们从影视圈的公司内拿到的名单都一一核对过,没有这部剧的原编剧,我想如果这个编剧潜藏的这么深,很有可能凶手也没有找到,我也安排了人一直在关注最近的失踪人口名单和其他案件,有相关工作履历和经验的人都作为重点标记,可目前都没有下落,所以我初步判断暂时他还是安全的。” “你知道这个案子涉及到大学、影视圈,全是一些暴露在媒体下的相关行业,媒体用词十分敏感,特殊时期,今天领导让我下军令状,我就算牺牲这身官衣,也最起码要锁定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袁国斌的话语中既充斥着无奈,又有对凶手绳之以法的决心。 张舜微微点头,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预想,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袁局,其实我有个想法。” 袁国斌抬起头,“你说。” “我觉得也许是我们始终思维没有打开,我们可能需要从更广阔的角度来审视这个案件。既然凶手选择在影视圈动手,我们就会继而认定他是对影视圈有一定了解,甚至可能就在这个圈子里。那如果反向思维,他并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也许他只是一个对影视圈有所了解的外行人,试图通过影视渠道做些什么,背后有某种原因让他选择这个圈子和这部剧作为作案场所。那这部剧一定有凶手所关注的事物。” 袁国斌皱起眉头,但这样做无疑会大大增加调查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把调查范围扩大,可能涉及更多的人群和行业。” 张舜坚定地说道,“是的,这会增加我们的工作量,但也有可能能帮我们跳脱出现在的思维,找到凶手真正的动机。” “你的想法有道理,你们开始调查吧,但你要密切关注寻找那个编剧的下落,他也极有可能是凶手,为了财名杀人,也不是不可能。”袁国斌看向张舜,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张舜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张舜再度回到办公室,沈青萝等人已将陆枫送走。 她快速将目前查到的线索和电影学院里的异样之处都做了汇报,张舜且听且记,忽的笔锋一顿,“苏汀?就是上回那个女孩?” “对,虽然我没见到本人,但照片上变化很大,这点从林祯口中也得到确定。”沈青萝确定道。 “林祯,有没有把握攻克下来?”张舜在本子上重点记下苏汀这条线索,又问道。 “其实我觉得她的态度有所松动,我会尝试在和她接触。”沈青萝说道,“另外,这是画像,定不下来具体的人,让侧写师画了好多张,这是他选择的三张最像的。但我觉得参考意义不大,他已经出现记忆偏差了。”张舜接过手中的画像,看着一张张仿若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脸。 “有没有去生物库中比对过人员信息?” “比对过了,有长相在95%以上的三个人,但方向可能是错误的。三个人均不在本市,从事的工作也与严东成、商超等人毫无关联。年纪都在35岁以上,没有任何人有武行经验或者有过相关从业经历,从出行、出境记录上来看,三个人也的确如他们所说,都没有来圣州的记录。”沈青萝不仅有些沮丧,这条线似乎又断了。 张舜坐在办公椅上,神色郁郁,“说到这个,我刚才还在和袁局说,会不会是傅轻轻、陈昕,以及现在出现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影视圈内的,我们始终没有跳脱开这个思维,如果这个人是圈外人呢?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陈灿这时开口,“但目前七个人的共性只有拍摄的这部电视剧,他们没有其他任何共同财产关联或是存在的隐藏关系,家属也几乎都彼此不认识,每个人的背景都查证过不止一次。唯一能想到的动机还是剧组动了谁的蛋糕,才引来了杀手。” “但商业竞争这条线,包括傅轻轻的天音经纪公司,虽然与严东成有过节,但关翎儿等人却是他们旗下的艺人,以她的精明不会做赔本生意。其次是网台和影视基地,我们也都见到了关键负责人,剧组的所有费用缴纳的很及时,也没有任何经济纠纷。除了严皓宇案中的陈昕、陈怡两姐妹是节外生枝的关系,其他人暂时都没有作案的动机。”沈青萝思忖道。 张舜看着办公室内白板上残留的问题,脑子飞快的运转,“商超决定拍这部戏,径直就找到了严东成吗?有没有找过其他投资人?”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查过这条线。你是说有可能是投资人间的纠纷?” “不能确定,至少也要挖一下有没有其他线索。子建那边的电视剧排查的怎么样了?”张舜又看向陈灿,向来在局里陈灿和迟子建都是形影不离。 “看到今天上午,这会儿可能睡了。” 张舜点了点头,“那晚点在问问。” 沈青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白板,“头儿,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没有想通。” “什么问题?” 几人都看向沈青萝清丽的脸庞,她缓缓说道,“他们要拍第二季,可是第二季的剧本,却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甚至连剧组其余工作人员手中都还没有,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她的话让张舜心下有所动,“你觉得问题在这个本子上?” “我判断严皓宇的死,一定与剧本有关。情杀已经有陈昕了,仇杀,按照他的年纪和经济条件,不存在仇杀。严东成得罪了很多人,可要连同灭掉他儿子,而且还在计划之外,怎么想都是太过于冒险的举动。那么严皓宇唯一的价值,就只有剧本了。” “有没有可能凶手和我们想的一样,剧本不是严皓宇写的,目的是从严皓宇口中得知真正的编剧身份,从而灭了口。”张舜继而联想道。 “可如果是这样,那真正的编剧可能已经被灭口了。”陈灿恍然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严皓宇也不知道真正的编剧是谁。”张舜失神地看着白板,浮想着严皓宇死前的遭遇。 * 当天音公司递交给警局编剧名单后,张舜带队立刻对相关编剧进行了逐一的排查,而这个动作清晰的落在他人眼中。 黄昏时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豪华酒店内,光线昏暗而神秘。在酒店的某个房间,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正静静地举起,手中握着一枚锋利的飞镖。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是个飞镖高手,他的眼神专注而冷峻,仿佛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靶子上。 随着“嗖”的一声轻响,飞镖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飞去。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仿佛一道银色的剑光,瞬间穿透了空气。下一秒,飞镖准确地插入了靶子上挂着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人正是严东成,他的眉心被飞镖精准地刺中,彷佛有延绵的恨意上涌,细看之下,那眉心已有数个飞镖所扎的孔洞,看着便触目惊心。 第三十八章 剧中罪案:侦查顾诗情 化妆师正在给几个女演员进行最后的补妆,兰茵饰演的方若雨因下场戏就要出镜,这时只有助理在一旁补妆,助理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不禁催促着化妆师,“老师,兰小姐马上要进场了,能不能麻烦先给化妆一下?” 化妆师cathy有了上次楚文丽弃门而去的经验,这次也优先给楚文丽上妆,可她还没开口,楚文丽的助理心知肚明,这段时间由于兰茵与陆捷走得近,导致楚文丽频频暗自神伤,这时便冷嘲道,“什么咖位还想优先化,难不成真认为娱乐圈就能一切都靠抢不成?” 兰茵闻言,见周边的女演员有的低声交谈指指点点,有的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脸上不禁一阵青一阵白。 楚文丽此时还穿着“顾诗情”的行头,将“大嫂形象”高贵霸道的气质拿捏得游刃有余。仿佛整个人都被顾诗情的角色所包裹,她当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不再是楚文丽,而是顾诗情。 她脸上轻轻泛起春风拂过的笑意,显然对助理的言语很是受用。 兰茵还想辩白一句,这时关翎儿推门走入,她虽然与楚文丽在同一个学校,但两人在戏外的交流的确不多。关翎儿皱了皱眉,一言未发地坐在她常用的化妆镜前,cathy立刻说道,“翎儿,一会有你的戏?” 关翎儿点了点头,在戏中她已有些显怀,穿着一个宽大的真丝睡袍,看起来慵懒至极。 “那我等会给你化,等我一会。”cathy的话刚说完,楚文丽嘲讽地冷笑出声,她这声冷笑让cathy手中动作一僵,下一秒就见兰茵红着眼睛从化妆室跑了出去,关翎儿转过身来,冷眼扫过所有人,“看来拍摄节奏还是太慢了,还有闲心挤兑他人。” 楚文丽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关翎儿,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关翎儿气势从不输人,“这时候看出来陆捷的抢手了。”说完也从化妆镜前走开,向门外而去。 “你!”楚文丽猛地起身指着关翎儿。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翎儿施然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影棚里人潮如旧,摄影组在开今日的晨会,今日有几个戏份是外景戏,工作人员清点完所有需要携带的装备和工具,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匆匆,加之连续几日的夜戏,几个主演的脸上也都带了些疲惫,但随着剧情的深入,导演商超认为这疲惫感是很难饰演出来的,倒多了几分沧桑感,会更贴合人物的剧本年龄。 眼睛有些红肿的兰茵和一身便装但难掩气质的高立洋都进入场内,几人在做着开拍前的最后准备,很快助理纷纷下场。商超在监制耳边说了几句,监制带着打板器走过片场,“3…2…1……action!” * 方若雨双眼哭得红肿,但谢文豪想要单独和她谈谈时,她与父亲方常山都面面相觑。她跟着谢文豪来到刑侦支队一侧的会客室内,“警官,您找我……”方若雨犹犹豫地开口问道。 谢文豪示意她坐下,又用纸杯接了杯水放在她眼前,“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和你了解一些情况。” 她点了点头,“我对二伯的事,知道的也不多。您问吧。” “你在华丰地产工作?”谢文豪问道。 方若雨心下犹疑,面上阴晴不定,“对,我在华丰。” “你对顾诗情有了解吗?” 她闻言又是一惊,“有一些了解,但也都很肤浅。警官,华丰地产有上千名员工,我只是沧海一粟,顾总是我老板,公司到处都会有一些传闻。” “比如什么的传闻?关于私人生活的还是工作方面的?”谢文豪又问道,他没有想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 方若雨见状,也只能配合警方工作,大略挑了几件私事说了说,特意隐瞒了顾诗情后面选择天岳合作的插曲。 “那你二伯与华丰有合作吗?”谢文豪的问题让方若雨一噎。 她试探性地说道,“与天岳有合作,但二伯只负责美术馆,应该没什么关联吧。我二伯是个老艺术家的性格,和顾总是不认识的。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想了解些情况,你不要多心。顾诗情和华丰的董事长芮以琛……”谢文豪解释了一句,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方若雨小心地打断,“不好意思警官,这种问题真不是我这个级别能知道的。”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避问题。这引起了谢文豪的警觉,他尝试换个方向,“那你了解董事长芮以琛吗?” “我…我当然没有什么机会能到总部了,更别提和董事长见面了。”方若雨连忙解释道,但她的解释在谢文豪看来十分苍白无力,他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眼,见面。 “那你知道公司里谁比较了解顾诗情吗?”谢文豪再次转换了话题。 方若雨想了想,她并不打算对警方隐瞒什么,也不了解顾诗情等人为什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但至少此时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比如总经办的赵宁,那是顾总面前的红人,左膀右臂了。还有就是周总助,周颂。不过周总助经常不在公司,他是总部和公司两边跑的。” 谢文豪依次记下不同的人名,并将自己的联系方式提供给方若雨。待方若雨父女二人签完了亲属的解剖同意书,又在警局烧录了会口供后,并肩离去。 谢文豪远远看着方若雨的背影出神,王骞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谢文豪一个激灵,反手就要擒住王骞,他这才走到眼前,“错了错了……我这不是看你魂儿都飞了。” “乱想什么,方若雨极有可能接触过芮以琛。”谢文豪解释道,并说出自己的猜测。 王骞这时也认真起来,“你想跟一跟她?” “也未尝不可。”谢文豪收回视线,回到办公室准备方常舟案的案情分析会。 * 方若雨因上次解围了父亲设计院的事,对顾诗情一直心存感激。她将警察询问的事策略性地告知了赵宁,赵宁虽然有野心,但也很清楚芮以琛和顾诗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想要取代顾诗情而代之,在华丰是没有希望的。 既然无法取代,只能暂时做好忠犬的角色。赵宁也将此事更添油加醋地告知了顾诗情,她原想从顾诗情的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却不料顾诗情到底是这些年经过不少风浪的人,言谈之间神色如常,只吩咐一句交给法务处理即可,赵宁就匆匆从办公室退了出来,可左思右想这件事又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询问方若雨的人并不是什么经济罪案科,而是刑警。赵宁也从这时多留了一处心思。 然而,在赵宁刚离开办公室后,顾诗情的脸色就阴沉得能凝出水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在平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另一只手翻找着手机的电话簿,这些年她积攒了不少西川的人脉,思量着谁能将这件事摆平。 她很清楚面对刑警的讯问,她不能坐以待毙。思忖再三,还是将电话给芮以琛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沈臣。 “他人呢?”顾诗情问道。 沈臣摸了摸鼻子,旋即便想到一个善意的谎言,“芮总今天中午有饭局,和振华百货的穆总。” 闻言,顾诗情才安下心,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次见过面的秦漫,但她是个识大局的人,此时还不到儿女情长的时候。 “方便的时候,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有急事。刑警队那边的。” 沈臣眸色一凛,他正站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了解着秦父秦母的病情,此时周边响起医院人声嘈杂的救护声,顾诗情从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你在医院?”她又问道。 沈臣叹了口气,“我……”他原想说他有些不舒服,但旋即想到如何解释芮总的手机在他这里,“我在这边有点事,之后再和你细说。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一会就会告诉芮总。”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顾诗情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心中疑窦丛生。 她再次拨通周颂的电话,“你去查查沈臣现在在哪儿,以及他最近在做什么。” 周颂略一吃惊,“顾总,这是……” “让你查,你就查。嘴巴严实点,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第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的线索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校园小径上,林祯刚从学校宿舍的大门走出,眼前便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远处,沈青萝正静静地倚靠着车站在那里,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 沈青萝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林祯身体一僵,还是走前了两步,声音平静道,“沈警官,你再来多少次,我的供词都是一样的。” 沈青萝并不气馁,作为刑警,她也见识过各类案子中不同的关键证人。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干涉不了你的决定。” 林祯也不再坚持,“我还要去图书馆兼职,时间有限。有什么话你就现在说吧。” 两人站在小径中央,相互对视。沈青萝说道,“你们学校的几个学生出事的案子,你应该有过耳闻,我们是顺着那条线追查到裴越,而且他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目前他的处境并不乐观。” 林祯的神色平常,“我和他之间已经两清了,我不能因为他的过错,耽误自己的未来。沈警官,抱歉,我的确爱莫能助。” “所以他的确做过什么,甚至是带有强迫性的行为。你也很清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能理解你的态度,通常这种案件的受害者都不愿意站出来指正,有很多方面的综合考量,可我想知道,这一切的缘起是什么?从我的观察中,你并不是那种会参加游艇派对的女孩。”沈青萝知道说教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她希望转换一个视角寻找问题的开端,从而推理出后面所发生的故事。 林祯脸上毫无血色,虽是清晨,可神情却恹恹的,“我的确没有参加过什么游艇派对。”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知道你们在调查那个剧组灭门案,媒体上宣传报道有很多。”林祯突然说道。 沈青萝皱了皱眉,林祯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那个导演、制片还有裴越,都是人渣。他们以为钱能买到一切,不是没有人站出来指正,而是没有人能有足够的证据赢得这种官司。如何证明你是在非清醒意识下发生的一切?如何证明你并非自愿?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就算你一个人发生折腾,到最后还是要潦草收场。警官,我确实赶时间,就先走一步了。” 沈青萝刚出声,“嗳,你等等!” 林祯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阵风徐徐吹过,将她的发丝吹拂得有些凌乱。 沈青萝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林祯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回程的路上,林祯的话语还在她耳边回荡,“那个导演、制片还有裴越,都是人渣。” 她相信林祯的话,那些被权利和金钱所腐蚀的人,认为用钱便能买到一切,无视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在漫长的求证之路中,长夜终是难明。 * 张舜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文件中,其中是陈灿搜查出的关于商超的过往作品和制片人信息,被他反复浏览翻阅。两人迅速行动起来,接连找到了两个从时间线上距离这部剧最近的两个商超合作过的投资人。然而,他们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地一致,对这部剧的底细全然不知情。 其中一个黄姓投资人更是怅然道,“都说莫言身后事,可这老商,这回是不地道了。之前他还寂寂无名时,我投资他拍过两部网络电影,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本子,反倒是闷声发财。” 张舜临走前,特意问道关于严东成的情况,几人纷纷摇了摇头,根据张舜的观察,这些投资人虽涉足影视圈,但主业均是外围的金融业或地产业为主,彼此间也许曾闻名过,却并不相识。 “头儿,看来想从商超身上挖到点什么,是不太可能了。”陈灿一边驾驶着车,一边说道。 “但目前我们可以清晰地推断出死者们生前的交易,严东成因为某个机遇遇到了这个本子和真正的编剧,考虑到这部剧变现的利润,同时能为儿子严皓宇铺路,买下了本子,他没有犹豫,由于他们都是游艇派对中的一员,素日里算是酒肉朋友,严东成就选择商超来执导这个剧本。目前的问题是,为什么没有选择游艇派对上的人,里面也有不少电影学院的学生,可严东成却另辟蹊径地选择了关翎儿、高立洋他们这四个新人?”张舜沿着之前的调查思路在分析。 “那很显然,严东成可能根本就不认识关翎儿他们,而且与傅轻轻有过节,按常理这样出名的机会是不可能把这么好的资源放给天音的。”陈灿补充道。 “那么严东成只有一种可能,是真正的编剧指定了这四个人,严东成迫于无奈接受了编剧的要求。这四个人的身份线索将指引向真正的编剧。”张舜一锤定音道。 “那我们现在去电影学院?”陈灿原本行驶在回警局的路上,听完张舜的分析又问向张舜。 “我记得青萝说过,你们之前在学院里看到苏汀正在竞选学生会长,有不小的改变。我们再去见见这个新会长。” 他话音刚落,在前方不远处的调转路口,陈灿稳稳地转动方向盘,向圣州电影学院驶去。 * 这次张舜没有惊动电影学院的教师,而是在门口处与来往的学校打听,了解到电影学院的学生会办公室方向,两人将车停在门口,走路前往学生会。 张舜和陈灿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学生,很快他也留意到了苏汀那泛着自信笑意的海报,沈青萝说得没错,的确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腼腆少女大相径庭。 学生会办公室位于学院一处两层的小楼,窗户干净明亮。张舜和陈灿走到楼下,抬眸望去,只见楼上挂着“学生会”的牌子,门口还有一个学生可以投递建设意见的白色信箱。 他们走上楼梯,来到办公室门口,只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打印机的印刷声和低声的交谈。 张舜轻轻敲了敲门,旋即推门而入。办公室内几个学生正在忙碌着,他们的突如其来也映入身后一个女生的眼帘,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警官?” 张舜转过身,眼前的女孩正是苏汀,她已摘下之前戴着的近视眼镜,转而换成了淡蓝色的美瞳,原本竖起的头发也散落在肩上,多少也出落出了一些柔美风情。 与上回见面时的形象判若两人。张舜面色如常,但心中警觉,“苏汀,还有一些情况想找你了解一下,方便吗?” 苏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跟我来空的会议室吧。” 张舜和陈灿跟随她走了几步,进入一间空旷的会议室。墙上悬挂着学生会成员的照片和相关荣誉证书,一旁放置的书架上则摆满了各类文件和资料。此时四下无人,她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抽出椅子,缓缓就座。 张舜的眼睛瞟过那些照片,里面还能看到关翎儿和高立洋的笑颜,照片里的苏汀却和眼前这位截然不同,倒是与记忆中的那个南方水乡女孩相符。 “你改变了形象,倒是很成功。刚才又第一见,差点没认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张舜状似无意地闲聊道。 苏汀表面上虽镇定自若,可隐藏在桌下的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着,“您过奖了,我现在参加竞选,也希望能突出一下自己的个性,被同学们更多地记住。” 张舜微微皱眉,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已经是代理会长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汀深深地看向张舜,“就这几天的事,主要是我比较熟悉学生会的流程作业。竞选后,就会有新的会长了。” “看起来你势在必得。”张舜毫无情面地说道。 苏汀的身子隐隐有些坐不稳,“警官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回忆起更多,关于关翎儿和高立洋在学校里得罪过谁,又或者谁与他们有过纠纷、怨怼的。抑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碍了谁的路?”他的话意有所指。 苏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猛地抬起头,“警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 “你太敏感了。我们只想了解情况,可如果你隐瞒情况,知情不报,我从其他渠道得知了真实情况,恐怕对你的未来前景不会有太好的影响。逝者安息,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苏汀,你说是吗?”张舜目光幽幽地盯着女孩那张素淡的脸。 第四十章 剧中罪案:程然还活着 周颂坐在车内,顾诗情吩咐后他便通过多个渠道打探沈臣的动向,周颂盯上了给芮总开车的司机,如果不是司机近几日为了孩子上学的学区名额,也万万不肯透露芮以琛和沈臣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可周颂心里清楚,如果回到华丰总部,那些权利和地位都将烟消云散,总部不缺一个周颂。只有在顾诗情的庇护下,才能被人仰仗,尊称一声周总。该对谁尽忠,他心里已如明镜。然而,司机对他透露的消息却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周颂。 秦漫怀孕了,而芮以琛的态度,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如果被顾诗情知道,后果如何,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在西川的地界,芮总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可谁人都知唯有顾诗情稳坐钓鱼台,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事到如今……周颂当下便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一旦拿捏不好此事的轻重分寸,他就极有可能成为几人博弈间的牺牲品。他从车内走出,在停车场里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烟,一边缓缓地踱着步,心中盘算着即将发生的种种可能性。 最后他掐灭了烟蒂,眸色也染上些许深沉,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与其这般坐以待毙,还不如奉劝顾诗情及早为自己做打算。 十多分钟后,顾诗情端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中,周颂站在她面前,语气谨慎地汇报着他查询的结果,同时默默观察着顾诗情的神色变幻,顾诗情未置一词,脸色很是难看,让人不寒而栗。 “顾总,我先去忙了……”他清了清沙哑的喉咙,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在顾诗情失神之际,缓缓向办公室外而出,然而他刚刚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只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心中猛地一紧,接下来的时日怕是会愈发艰难。 办公室内的顾诗情发泄一通后,再次缓缓的落座,渐渐恢复了冷静。她脑海中快速飞跃着当下她所能用的人,也联想到了一旦要与芮以琛分庭抗礼,自己手中的牌是否足以让生活平稳的过渡,权衡利弊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棋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很快想到芮以琛之前要启用天岳设计院的事,上回他将继续合作的重点放置在美术馆上,而顾诗情误以为芮以琛对方若雨起了心思,拿美术馆作为借口幌子,如今看来既然秦漫真的要怀孕生子,芮以琛是真的需要那几家美术馆来帮他洗白。 她的眸子在思绪翻飞间明明灭灭,顾诗情再次给周颂打了个电话,周颂站在门外并未走远,他知道没有多久顾诗情就会有所打算,她一贯如此。 “你去查一下,天岳的几家美术馆最近的活动交易金额,最好再查一下往期的,给我调一份明细,就说是总部要的明细,自然没人难为你。”顾诗情安排时也考虑到了中间可能面临的困难。 周颂点了点头,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顾诗情的神态疲惫,对他摆了摆手,顿时也决定不再多言,匆匆而去。 * 西川市平襄镇镇郊,一片废弃的工业厂区静静地矗立在荒凉的角落里。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被岁月侵蚀的土地,眼前所见的便是一片废弃的楼房、生锈的机器和破碎的窗户。然而最近在这片死寂之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这些声音时隐时现,有时像是重重地砸门声,有时则像是有人呼喊的声音,这类声响在空荡的厂区中回荡,更为这片早已荒凉,无人打理的厂区增加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附近除了拾荒者,鲜少有路人出没。两个穿着普通的男人从厂区外拎着两个黑色塑料袋向其中一个厂房方向走着,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他们日复一日在这看守着关押的人,尽管老板大方,出手阔绰,但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周围太过荒凉,时不时地就要走上两站路,在附近距离最近的一个超市里买几瓶白酒小酌一二。 这日他们一如往常,买酒回到厂房门口时,那熟悉的声音却全然消失。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紧张,门后是一片昏暗的空间,只有几缕夕阳余晖从破碎的窗户口内斜射进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其中一个男人示意另一人接过塑料袋里的酒,然后向着平时关押人的那个房间里寻去。当他打开门时,房间内一片寂静,原本应该被关押在那里的程然此时也不见了踪影。男人快步观察着房间内有可能逃生的通道,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原本用来束缚程然手脚的绳索此时散落在地上,原本封好的窗户此时大开,显然程然是撬开了窗户逃走的。 男人急忙走出房间,看到另一个男人还在不紧不慢的开着白酒瓶,“还喝什么?他跑了!” 另一个男人闻言立刻放下酒瓶,这个消息如当头一棒,“快,我们得赶紧追!从哪儿跑的?” 两人说着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按照程然逃跑的轨迹开始追踪。 当夜幕降临,两人的追逐变得更为困难,从厂区沿路到公路,很难判断程然是按照什么方向逃走的,只得惴惴不安地给尚未谋面的“老板”拨去电话,接电话的是沈臣,他怒斥道,“废物!一群废物!”右手重重地砸向桌面。 * 夏夜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能驱散白天的闷热。每当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程然拖着沉重的身体沿着公路向前走,不知今朝何夕,也不知前方在哪儿,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别人听不懂的说辞,仔细观察他的手,还比划着令人看不懂的手势。长时间的监禁让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气息,偶有路过的车辆也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步履蹒跚地前行了不知多久,意识逐渐在渐渐高升的日光下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彷佛变成了一片混沌。 突然身体猛的一颤,也许是精神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公路上。他的额头磕在了坚硬的沥青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医院的急诊室内,医生们对程然做了全面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极差,长时间的监禁折磨,让他的表皮上残存着多次电击的痕迹,原本就清瘦的人彼时更是瘦骨嶙峋。虽然医生们紧急进行了处理,输营养液,处理伤口,但他的精神状态异常严重,他时而安静如木偶,时而激动异常,口中不断重复着“华丰”两个字。 在医院的安排下,西川市精神医院决定接收这个无名之人,然而医生更细心的将这个情况通知了警察,没有人不知道华丰,但这个名字出自于一个精神异常的流浪者之口,总让人十分在意。 王骞从派出所以前的老同事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刻就将消息告知了谢文豪和陈天承。陈天承同意前往调查,但如果有其他行动前不要冒失,务必先进行汇报。谢文豪许诺后,两人驱车赶往西川市精神医院。 他们都没想到,眼前的流浪汉,是昔日嘉大地产荣极一时的程总,程然。可谢文豪那颗悬着的心在看到程然安然的那一刻,总算落了一半,原本按照他的预想,程然也已经不幸罹难了。 两人很快和主治医生沟通起程然的病情,并嘱咐道,他身份特殊,是案件的重要证人。但主治医生摇了摇头,“以他的精神状况,证词对你们起不到任何帮助。法院也不会采纳。” “他还有康复的希望吗?”谢文豪问道。 “聊胜于无。他的情况很复杂,之前经历的折磨让他的恢复速度会非常的慢,甚至有可能完全无法恢复。” 谢文豪又提出想要和程然沟通,按照医院的规定,现在他的状态不宜会见外客,但考虑到眼前两人警察的身份,医生缓缓说道,“不要聊太久,也不要说一些刺激他的话。” 谢文豪被允许进入程然的房间,程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注射的镇定剂此时还没有完全失去效力,脸色苍白,神情木然。 谢文豪走到床边,轻声呼唤程然的名字,程然看到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不安,快速的将整个人蜷缩而起,在床尾的一端,整个身体紧紧地贴着墙。 他知道,这是一种应激反应。他温和地说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程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游离,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只炭笔,谢文豪顺着他游离的目光看去,程然似乎在看床板。 而当他想进一步走近时,程然浑身发起了抖,口中含含糊糊的说着他听不清的词汇。 “我不伤害你,我就想看看,你在画什么。”谢文豪知道按照程然的状况,随时这场探视都有可能被医生叫停,于是他不等程然反应,猛地一抽被单,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俱骇。 只见那褐色的床板之上,已被炭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华丰”两字,程然此时开始大呼小叫起来,神情狰狞。 “冷静一点,不要激动。”他试图安抚程然的情绪,但没有结果,这场会面立刻被喊停。 谢文豪走前又看了一眼颤抖的程然,这回他听清了他口中的词汇,华丰。 第四十一章 陈怡的身份 张舜和陈灿离开以后,苏汀最终有些颓唐的回到办公室中,为了前途,她选择了缄默,前路漫漫,难料孰是孰非。她打开左手边带锁的抽屉,里面赫然是一封封对学生会打印拼贴的恐吓信,高立洋看完后都保存在她手中。 她不知道这些信件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更不知自己这艘小船在各方的心怀鬼胎下究竟能行驶到哪一步,可当下她已经沉迷在灯光和掌声中,生怕警察的介入,会再次将她打回原形,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学生会里的其他人看她脸色不好,纷纷劝她回去休息,这都是以前想都不曾想的体贴待遇。 思及此,她不禁将手中的白色信封揉了揉,放进随身的包里。让那些所谓的真相随风而逝,警察今天说了很多,但是有一句,她有认真的听进去。 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陈灿刚上车,就问张舜,“她不说实话,我们愣是拿个黄毛丫头没办法。” 张舜的手指状若无意地敲击着方向盘,“有人许了她好处,恐怕就是我们上次见过的系主任,陈芳。不然你以为凭一个小丫头,短时间内就脱胎换骨了?” 陈灿木然的点了点头,“学校也是一个微缩的社会缩影。可是头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撬不出秘密的,是由于我们没有找到对方的软肋。回去好好查查苏汀和林祯,从家庭背景入手,一定能查出些问题,说不定有人会帮我们录出口供。” “我回去就查。对了,还有陈怡和陈昕呢?陈怡应该已经到释放时间了,陈昕的口供无误,可以转移司法手续了。”陈灿回应时又想到那对剑拔弩张的姐妹。 这也是张舜心中难宁的事,“让子建带个实习的警员,24小时跟踪陈怡。至于陈昕,我曾答应过她一个条件,也该让她们姐妹见面了。” 陈怡在离开警局时被告知短期内不能离开西川,她的情绪顿时有些失控,但在身旁律师的提醒下,还是匆匆签好手续,带上墨镜,准备跟随律师离开警局,张舜从外面径直走入,目光立刻锁定在了陈怡身上,陈怡也看到了他,脸上的郁色一凝。 “正巧碰上,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张舜的声音冷冽,陈怡的心头再次涌上一抹紧张。 律师此时伸手相拦道,“警官,我是陈怡的代理律师,有什么事我们能帮忙的?” 这话无疑点明每个人的角色,也证明了他的存在价值,陈怡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代理的是陈怡作为嫌疑人的案件,但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个案子,她作为亲属和关系人,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就别的案子之间还有代理合同吧?”张舜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外表成熟稳健的律师,从他的穿着排场来看,便知不是小事务所的杂牌律师,陈怡一个普通的自由职业者怎么能拿得起这么高价的代理费? 难说和张禹没有关系。这也让他更加敏锐的锁定了陈怡,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律师的脸色也阴沉两分,转身对陈怡说道,“陈小姐,我在门口等你。” 陈怡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看向张舜那极为熟悉的眉眼,语气清淡,“张警官,走吧。” * 这次张舜的确没有将她带到审讯室,可这也引起了她的疑心,张舜却让她稍安勿躁,“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是你妹妹陈昕的事,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想通。” “张警官,审讯的时间已经到了48小时,你这是变相的……”她的话未说完,张舜就摆了摆手,“我不是要问你严皓宇相关的事。” 陈怡又睨了他一眼,语气再次归为平淡,“那你说吧。”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他的话刚出口,陈怡的瞳孔就放大了两分,她很快垂下眸子,生怕被张舜发现她的真实想法。 张舜没有错过陈怡的细微动作和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 “你以前在哪儿工作,为谁工作。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些吗?”张舜突然提高了分贝,试图震慑陈怡。 陈怡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没有留意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紧绷状态,可面上仍旧如常,“我与张总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至于为什么辞职,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您。” “普通关系,会去张宅见到我父亲吗?”张舜眸子眯起,眼睛变得狭长,充斥着一股审视感。 陈怡手中的拳又握紧了几分,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浑然不觉。 “那回…我想想……好像也是应一个工作所需,张警官,如果你有什么质疑的,最好是能给出直接的证据,这样妄加揣测,对我或是您的家人,都没有好处吧。”陈怡这时已经卸下素日里柔弱的伪装,面容上的镇定和从容仿若一道无形的墙。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由我来说。”张舜声音坚定,陈怡心中一惊,“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张禹让你靠近严皓宇的,他帮你打通的渠道,而不是陈昕。陈昕自始至终都被你蒙在鼓里,甚至是给严东成做了嫁衣。你们为什么要接近严皓宇。”张舜凝视着陈怡,一字一顿道。 陈怡的眼中划过一抹碎星,“张警官,我与皓宇之间,与张总没有任何关联。你的推理很精彩,不过,它只是一个推理。” “你知道陈昕很想见你的原因是什么,你其实并不想见陈昕,你对她心中有愧。”他话锋一转,忽视了陈怡的回应。 她唇角噙上一抹讽刺的笑意,“张警官,不是所有手足的关系就如同你们兄弟一般。有多少种不同的人,就有多少种手足情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凭他的身份,就可以许诺给你一个好的未来。女人不要太天真了,你与严皓宇之间牵扯不清,就算现在严皓宇已经死了,你们之间就真的没有隔阂了吗?你能相信的,只有法律。”张舜深深地看着陈怡。 “张警官,看来你们家的男人都很自信。”她说道,“我也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能掌控的了一切,谁知那是不是冰山一角?” “至少你已经没有否认,你们之间的确有关系。”张舜冷冷地开口。 陈怡耸了耸肩,“都是过眼云烟,至于你说的那些,的确是推理。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什么吧?” “你既然已经辞职,为什么又会和方俊联系?”他直接点到重要人物身上。 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张警官,这也是我的私事。在地产公司认识的方俊,我们就不能有其他交往了吗?” “作为警察,你既然不配合,那就好好和陈昕聊聊吧。作为我个人,奉劝你一句,离我们家远一些,以免船毁人亡。” 陈怡保持着沉默,可平时那骄矜的天鹅颈,此时却微微低垂,如被折了傲骨。 * 陈昕穿着看守所的橙黄色背心,焦灼地坐在审讯室内,得知即将与陈怡见面,她心中不免情绪复杂,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可太多的因果终归落在两人身上,总需要一个了结的时机。 少顷,审讯室的门缓缓打开,这给陈怡带来一种奇妙的感受,原来站在远处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嫌疑人,是这种视角感受,她默默用感官做着记忆。 陈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表面看起来仍是娇柔优雅,可眸中的凄厉却暴露了她的真实脾性,仿若一切都掌握在她手中。 在警察的示意下,两人相视而坐,空间有了瞬间的静默。 陈昕率先打破了沉默,“当初走的人是你,留下的人是我。你既没有兑现承诺回来找我,也没有感受我成长时的苦楚。你已经是赢家了,为什么要害我。” 长久以来萦绕在陈昕心头无数个夜晚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陈怡则是默默地垂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第四十二章剧中罪案:芮以琛的布局 【她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考虑后路,她暗中劫了一笔美术馆的钱,并将这个脏水推到了美术馆馆长的身上,沈臣以为是方常舟贪了钱,才行凶。】 【网游公司布局,→线上赌博交易平台受害者增加】 【通过调查方常舟之死,警察发现账目问题,而洗白的钱已经到了芮以琛的离案账户。】 第四十三章剧组动了谁的蛋糕? 【张舜将严东城得罪过的人列出了三个可疑清单,无疑这部剧的成功最大的受益者是严东城,但说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杀害其他人,那就有可能是整个剧组的存在动了谁的蛋糕。但张舜的思路首先考虑到的还是商业竞争,如电视台、网台公司、经纪公司和其他被拒绝进入的投资人,筛选出3-5个有动机的人,从有动机的人中再做逐一排查筛选。】 【支队分成两组逐一对有动机的人做出排除,最后筛选出一个被放弃的投资人,他因与严东城有过口角之争,而退出剧组并选择了同期的其他剧,收益大不如这部剧,因而生恨,碰巧的是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一度被认为是犯罪嫌疑人。】 第四十二章 剧中罪案:芮以琛的布局 芮以琛自从安排沈臣与网游公司合作后,在金钱的作用力下,赌博平台上的受害者数量猛增,中间也不免出现了一些报案或是试图举证的人,只是报案时谁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就连网页也变成服务器链接中断,可随着报案人数的增多,这个迹象还是被网络罪案科的警察敏锐捕捉到,并试图搜寻网络中的各个渠道,以望找到潜藏着的深层犯罪网络。 同一时间,华丰更是赚的盆满钵满,一度让芮以琛感到秦漫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福星,可谓是双喜临门。 境外账户再通过天岳美术馆交易画作的方式以达到免税洗白的目的,让华丰集团下属的几个关联子账户的流动资金与日俱增。 尽管金融城项目就像是一个无底洞,需要投入的资金数目远超常人的想象,但芮以琛已经看到金融城建好后将成为西川市势不可挡的黄金地段,到时整个城区的地产价值和商用价值将会翻上数倍不止! 他虽沉浸在内心喜悦中,可仍是运筹帷幄。在得知公安局的动向后,他立刻安排沈臣切断与网游公司安插的钉子间,相关的一切合作,并给了足够多的封口费,用来安稳人心。 芮以琛将手头的要紧事忙完后,才意识到自从秦漫怀孕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顾诗情,他刚有了这个念头,就被沈臣谨慎地开口提醒道,“顾诗情已进入警方的视线,要帮她脱罪的难度还是比较高的,难说警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再过几个月秦小姐就生产了,脱离关系,才能让华丰这艘大船航行无阻。” 芮以琛微微皱眉,顾诗情作为他们犯罪网络的一环,对于金融城最重要的价值已经展现,如果这时被警方发现他们来往密切,说不定会牵连出更多无端的纷争。 他沉声道,“我再想想。”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果决。他并不是不在乎顾诗情的生死,只是如沈臣所说,他要确保自己永远在岸上孑然澄澈,如果顾诗情真的被警方起诉,看在这么多年她为自己和华丰付出的贡献,他也会请最好的律师来做刑辩。 另一边,顾诗情也察觉到最近她给芮以琛打电话,总是沈臣接的电话,或者就在关机状态。她不禁有些慌神,她不能确定是美术馆的事暴露了自己,还是芮以琛移情别恋。可她更怕自己成为弃子,当秦漫怀孕的消息传来,顾诗情的黄粱一梦就彻底苏醒,她不会是唯一,也不会是放在心尖的人。 她与芮以琛之间,原来只有利益和淡如水的情分。 她在公司里再也按耐不住,决定前往总部公司寻找芮以琛,在大事上她界限分明,可在小事上,她知道芮以琛喜欢她娇嗔玲珑的另一面。 周颂得知行程后也略感讶然,因为再过不久顾诗情还有一个下午的会议,但顾诗情决定推迟会议,重新安排时间。周颂虽不知道老板之间的事,可有一点,已经深深地植入心中,并且对华丰掌局的芮以琛和眼前的顾诗情心生警觉。 在上次让他亲自去查美术馆的流水账务没几天,其中一所美术馆的馆长方常舟就在家中暴毙身亡,警方至今还在调查,还没有给出任何关于案情的明确信息。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周颂是完全不信的。 可这两人在西川市可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周颂深谙小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他只管做事,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事是经过他的手,他只要学会保持缄默,就能稳坐钓鱼台,且看万态变迁,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 华丰集团总部,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大堂内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鎏金的华丰集团背景墙和满墙的荣誉证书映入眼帘,来往的员工佩戴着工作证件,步履匆匆。 前台见顾诗情来到,路过的人纷纷打着招呼,“顾总。” 顾诗情微微点头,笑意不达眼底,她直接进入芮以琛的总裁专属电梯,向着顶楼芮以琛的董事长办公室疾步而去,电梯门关上前,她对周颂嘱咐道,“你就在大堂等我吧。” 周颂不置可否,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一路向上,顾诗情内心波涛汹涌。她顺着电梯的镜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清楚,这次见面自己不能再任何时候松懈,露出破绽,也想从侧面旁敲侧击芮以琛,美术馆的命案预备如何善后。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诗情步出电梯,总经办的助理秘书看到顾诗情,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打着招呼。 这时秦漫怀孕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华丰无人不知这位顾总就是芮以琛明面上还未过门的夫人,自然没有人敢拦下她的脚步,而沈臣此刻受芮以琛的安排前往销毁境外的相关服务器,争取不留下任何罪证。 她示意众人继续工作,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推开芮以琛办公室的门。 芮以琛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着雪茄,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飞快地划过,正在签署着一些文件。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是顾诗情,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向顾诗情的方向迎面走来。 “芮总日理万机,不肯接我的电话,我只能不请自来了。”言语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责问,可语气却甚为亲昵,好似两人之间一切如旧。 芮以琛淡淡一笑,“这段时间你也知道,金融城的项目刚动工不久,很多事我都在一手盯着。有些疏忽你了,今晚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他风平浪静的态度,让顾诗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回想起刚知道秦漫怀孕时的情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你要演,我就陪你好好演下去。 “吃饭改天再说,我那边事情也不少。我来是因为警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出意外我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嫌疑人,你总不能告诉我,这种情况下你没有对策吧。”顾诗情慵懒地坐在芮以琛腿上,接过他手中未抽完的雪茄。 芮以琛眼中阴霾不减,他并不意外警方开始怀疑顾诗情的事,他原本只想给方若雨一个顺水人情,同时把这几笔钱洗干净能维持金融城的几期资金投入和正常运转,方常舟的死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再次节外生枝。 再加之程然虽逃了,却成为了一个精神病,可他心里还是不够安宁,总担心沈臣做事不够利落干净,本想适时结果了他,如今却容易打草惊蛇,引来更多麻烦。 他攸地想起沈臣的提醒,关于他未来对顾诗情的打算和安排,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告知顾诗情他的对策,但多年的相处他心里也明白,顾诗情不是秦漫,不是拿糖衣炮弹哄几句就相安无事的人。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的手揽上她的腰身,“你自己也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你应该清楚,我向来喜欢你什么都能解决的样子。” 顾诗情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她知道就算到这个时候,芮以琛也还在试探她的忠诚度。她垂着头,平复自己的情绪,再次抬眸时,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你这么长时间冷落我,遇到一些问题也不肯为我解决,看来我对于你而言,已经是没有价值的人了。” 芮以琛微微挑眉,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但顾诗情这个人性格顽强,极少在他面前有柔软的一面。 他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我可以帮你,不如说说,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不如做点什么将警方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吸引到其他地方,以此来摆脱嫌疑呢?” “你明知道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算要调查,也是从你身边的人开始,谁又能一口咬住你的尾巴,多虑了。”说着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顾诗情的额前。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你同不同意?” 芮以琛沉默地观察着她妩媚的脸庞,这个计划存在风险,可是博弈成功也的确能保住顾诗情,同时可以彻底洗白华丰,顺利的话华丰还可以借此机会再提升一次社会名誉。 最终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想法。她贴在芮以琛怀中,抱住眼前的男人时,眸色却从方才的柔情似水变得锐利如刀。 第四十三章 剧组动了谁的蛋糕? 圣州市刑侦支队审讯室内,张舜戴着耳机观察着审讯室内陈氏姐妹的一举一动,他对陈怡仍然没有足够的把握,她究竟是人是鬼,但和张禹有所关联的,他下意识的判断就更倾向于后者。 “你知道人性的恶劣之处是什么吗?”陈怡没有回答陈昕的问题,突然问向了陈昕。 陈昕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陈怡,虽为双胞胎姐妹,她却完全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但陈怡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当一碗水端不平时,只会牺牲那个最软弱的。”陈怡的眼睛变得深邃,彷佛正在回忆着什么深埋心底的往事。 陈昕不由得冷笑出声,眼中的嫉恨更浓烈两分,“陈怡,你不得好死。” 闻言,审讯室内的气氛下降到冰点。可是陈怡对陈昕的突然咒骂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情绪波动,反而淡然地笑了笑,她早就预料到了陈昕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的恨意,是因为你觉得我夺走了你和严皓宇的一切?”她轻声问道,没等陈昕回答,又继续自语道,“可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严皓宇从未对你动过心,不如我应该问你,给严皓宇当后妈的感觉怎么样?”她眼底毫不遮掩着残忍的快意如同锋利的匕首,顷刻间在陈昕面前,划破了她平日处心积虑的伪装。 陈怡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箭矢,毫无偏差地刺入陈昕的心间。陈昕脸色苍白而扭曲,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苦交织的暗芒,这种失控的情绪让她猛地想要站起身却被审讯椅牢牢束缚着手脚无法动弹,看守所的狱警立刻发出了警告,要求她保持冷静,同时也对陈怡的言辞提出警告。 就在陈昕挣扎咒骂时,陈怡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警告,她轻轻地看向了审讯室一侧玻璃的方向,在观察室站着的张舜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微微扬起唇角,用口型无声地说出,“让你失望了。” 张舜猛地摔下耳机,他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暗涌。她的挑衅也许是想扰乱他的视线和方寸,可至少在这个瞬间,无论是为了陈昕,还是619案丧命的所有人,他顿时失去了平静。 狱警也在看向这个张舜的方向,张舜重新戴上耳机,“不要中止,让她们继续聊。” 狱警在收到命令后,再次站回她的位置。默默看着审讯室中的两个疯魔了般的女人。 “从你刚回圣州,决定和我相认的那一刻,就做了布局,等我凭着相同的血缘,进入你的陷阱。”陈昕的情绪在一阵失控后,也再度恢复到冷清的模样。 “我只是你一颗用完即废的棋子,你连我的人生都夺走了。”陈昕发着抖说道,“地狱在人间……”说完她又开始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眼泪便顺着脸庞流淌而下。 陈怡本不愿在多说,此时却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并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给你安排了路,你原本跟了严东成,就有机会进入演艺圈,未来衣食无忧。是你一直纠缠严皓宇,碍了路,才落到这个下场。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些代价,哪怕惨重一点。” 陈昕冷笑一声,“那我还应该感谢你,踩着我的未来,爬到更高的位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陈昕,“我会照顾好父母,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只怕你的罪,比我只多不少吧。”陈昕讽刺道。 “我会让你知道的。”陈怡最终开口,“但不是现在。” 陈昕眼中愤怒不减,眼前的人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曾诱她深入陷阱,直到跌入深崖,万劫不复。 张舜在观察室内记录着陈怡的言语,他注意到陈怡与父母间还有一丝羁绊,心中一动,或许这会是个新的突破口。他示意狱警中止会面,然后走出观察室,在审讯室的门口等陈怡出来。 …… 公安局门口的停车场上,陈怡一言不发的上了车,跟随代理律师一同扬长而去。张舜拍了拍迟子建的肩,“跟着,可以惊醒,但切莫丢了。” 迟子建点头,迅速启动了车辆,紧紧地跟在陈怡乘坐的车后。 张舜回到办公室立刻召集信息科的同事,要求24小时监控陈怡实名下的所有电话号码和社交软件,在她试图以某种方式与外界联系时,他要第一时间知道传递的信息和对象。 * 沈青萝按照张舜的思路,开始着手在影视圈外的侦查工作。这部剧收视成功使严东成成为最大的受益者,其中收益资金数目巨大,与此同时,在警察全力破案时,随着主演们的死讯话题,该剧的热度不断高涨。虽然还不明了商业竞争为什么会搭上这许多条人命,沈青萝选择从严东成的社会关系网中搜寻出与他有过过节、甚至是势不两立的人。 经过连日来的走访和调查,她手中的线索逐渐汇聚,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她有一种预感,在这份名单中,如果与剧组存在竞争关系或是利益纠纷的人就可以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只有在整个剧组的存在动了他人的蛋糕情况下,才有可能精心布局,演变成牵连多条人命的大案。 夜半时分,她桌前的照明灯光线晕黄,沈青萝全神贯注地将一份份口供仔细比对,通过不在场证明的真伪程度、过节引发仇杀的可能性和潜在风险机会三个维度,筛选出可疑度最高的三个嫌疑人。 凌晨十二点刚过,张舜从办公室而出,腹中不免有些饥饿,准备前往办公大厅泡一桶速食面,刚走几步就远远看到沈青萝伏在桌案上的专注,他默默驻足了几秒,在泡面时,又揭开了一碗,一同端向沈青萝办公桌的方向。 许是闻到了泡面的气味,沈青萝这才抬眸,揉着自己的颈椎,看到张舜手里的泡面,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她起身接过一碗面,“头儿,我正好饿的前胸贴后背。” 张舜又拉来一张空着的座椅,在她办公桌的一侧坐下,两人边吃边聊,“怎么样了?你那份清单,都走访完了吗?” 沈青萝点了点头,她忙不迭的吞下一口冒着热气的面,然后详细地介绍了她从严东成的社会关系网中筛选出的重点嫌疑人,以及她对这些人的初步分析和推测。 “第一个嫌疑人你也见过,就是李如,严东成现在的太太。他们老夫少妻我就不用多说了,严东成出事前两个多月曾被李如捉奸在床,严东成与家里新雇佣的年轻保姆,虽说很快就把那个保姆辞退了,可李如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李如私下购买了一笔众安保险的意外伤害和全疾病险,是为严东成购买的,这已经很可疑了,更绝的是,咱们都能看出来李如和严皓宇的关系十分紧张,可是李如在购买保险时,同时为严皓宇也买上了保险。”她一边说着,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张舜听着她摸出的李如行动轨迹,思忖着可能性,“当时我们之所以没有把李如当做重点,就是因为她没有孩子,但的确严氏父子的离世,对她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如果再加上这份保险,她也算是彻底翻身了。” “是的,李如的动机很明显,但于此来说,还有一个人也值得我们关注。”她顿了顿,从桌上散乱摆放的文件中,找出了其中一份递给张舜,“秦睿,严东成的私人助理。” “秦睿?”张舜皱起眉头,不禁回想到好像在哪份名单中看到过这个名字。 “对,秦睿在严东成身边工作了六年,原本一直忠心耿耿,可最近来说,行为却很反常。”沈青萝说道。 “怎么个反常法?”张舜仔细浏览着秦睿的资料,很快他便看到了问题所在。 “秦睿工作表现一直不错,在案发前,他辞职了。也有可能是被开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案发后,秦睿的银行流水有些异常,虽然不知道他现在从事什么行业,但这个金额也绝对不是一个助理应该有的。”她指了指翻页后的银行流水清单。 “秦睿与严皓宇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张舜问道。 “目前没有查出他们之间存在其他关联性,不过他们年纪相仿,秦睿又在严东成身边这么多年,应该会有一些我们还没挖掘出来的线索。”沈青萝回应道。 “查一查秦睿的通讯记录,有没有我们曾经录过口供,或者进入过我们视野范围内的关系人,也要立刻锁定秦睿的位置,以防他会潜逃。最后一个人是什么情况?” 沈青萝点了点头,“和你汇报完,我就打算带人去守他们三个,以防错过时机,今晚都要把人带回来。最后一个情况有些复杂。” “怎么说?”张舜眸光灼热,而手中的泡面却早已温良。 第四十四章 剧中罪案:天岳与华丰的真实关 顾诗情从决定为自己筹谋之时起,就随意留意着沈臣的举动和行踪,她利用赵宁带公司的人与合作商洽谈合作,将其中的关键条款拟成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将手头事儿安排好后,她自己则是悄悄地跟着沈臣,她发现这日,沈臣带了三个人,坐着一辆中型面包车从总部方向出发,向未知的方向行驶。 周颂跟随在她身边,原本他以为在这两人的博弈间,他已经表明对顾诗情投诚的态度,本着互不得罪的立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刻随着顾诗情的动作和匪夷所思的想法,他已经感受到了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心中不免诚惶诚恐。 顾诗情向来不信任任何人,但她知道如何拿捏住一个人。当周颂收到电子邮件,看到自己女儿的学校和女孩玩耍时摄像头拍下的照片时,周颂的意志瞬间处于崩溃边缘,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却拿顾诗情毫无办法,巨鳄间的角逐,自己的荣辱已与她系于一身,进退维谷。 他们驱车跟随沈臣的车辆行驶到西川市精神病院前,顾诗情透过车窗看到,从面包车内出来的人,要么穿着蓝色的医护人员防护服,戴着口罩,沈臣本人都穿了一身白大褂的医生行头,这一幕令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眸,想要下车跟上他们的脚步。 周颂小声说道,“顾总,这太冒险了,你看他们穿的很宽松,会不会……”他陡然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然而顾诗情神色不变,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她算是亲身的践行者。 看着她已下车跟上,周颂只得也快步跟上,两人利用周围的建筑和来往就医的人群作为掩体,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那群打扮成医护人员模样的人。 顾诗情要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被沈臣发现,可很快他们便进入了电梯。她不敢再有动作,只是默默地关注着电梯的楼层,最终电梯停在了八楼。 “他们在八楼,快!”顾诗情说完就按电梯上到八楼,电梯门推开的瞬间,沈臣带的几个人已经下落无踪,这里是住院部,里面居住的都是精神患者,导医台更不可能让非患者家属的人前进一步。 她明白了沈臣变装的用意,可这也恰恰说明,这层里居住了某个对芮以琛来说很重要的人。顾诗情试图与问导护士交谈,了解精神病院里的条件和居住情况,很快又问到关于病人的户外活动,总有机会病患是要离开病房的。 就在他们守株待兔时,谢文豪这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在调查美术馆的账目时,近几个月画作和工艺品的交易金额、拍卖金额都远远高于前几年,王骞认为也许是美术馆的运营步入了轨道,也是死者努力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他的成功引来了杀身之祸。 可谢文豪并不这么想,他有查过美术馆的客户名单,照常理这么庞大的交易金额下,整个西川市乃至整个省的名流都会参与或到场几次拍卖,可华丰中的所有人,从未踏足过这家美术馆。 程然那整个床板上的华丰二字还深深烙印在谢文豪的脑海中,王骞却认为谢文豪这是魔怔了,属于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偏重。他决定到美术馆所属的天岳集团再寻一寻究竟,方常山为弟弟之死,很是难过,哀恸了好些天,当谢文豪来到天岳时,被告知总裁身体不便见客,需要另行约定时间。 谢文豪有些不甘心,又在天岳的办公区内走走停停,一边看着墙上悬挂的各类荣誉和设计奖项,一边留心到天岳是专注地产设计的设计院,那么金融城的项目,天岳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本来只是想想,熟料下一秒就与对面径直走来的一个工程师助理撞上,她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谢文豪急忙蹲下身连声道歉,并主动帮忙去捡那些散落的文件。 对面的助理工程师面色不虞,但看到谢文豪是个生面孔,一时也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只好勉强说道,“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谢文豪捡文件时就注意到一个文件上印有“金融城项目”的字样,他正想看个清楚,那位工程师助理却径直将自己捡的文件叠放在金融城项目字样的文件上,并一同抱进怀中,“谢谢,我太冒失了。” 他只能笑了笑,心中想着如何才能看到那份文件,这时助理工程师已打算离开,他只好先留意到她的工牌和姓名,吴知意。 谢文豪的车没有离开天岳集团的停车场,他找好一个能够看到里面员工从内而出的绝佳位置,盯着楼里的动向,他想要单独和吴知意谈谈,而不惊动这集团内的任何人。 * 西川市方常舟案的案情研讨会上,谢文豪将从吴知意处获得的线索和连日来的走访调查结果做了汇总式的报告,“华丰对于金融城的设计是很早之前就有的,所以他们一早收购了金融城中心地段外的其他板块和临街,第一个河谷案的死者经证实身份,杨毅,正是代表金融城附近城中村前去华丰为原村居民讨要说法的代表,等到我们发现时就已经无法判断身份,杨毅做小本买卖,在西川没有什么仇家,一人抚养女儿,背井离乡,为人很是宽厚,除了华丰外,并没有利益纠葛或是仇杀的对象。华丰意外的是,在接下来金融城中心地段的投标中,意外失去标地,嘉大地产以微弱优势取胜。嘉大在拿到地块后与天岳设计院达成了合作,支付了首付款由天岳设计,后来嘉大的负责人程然失踪,从总部再次调来一名负责人,江望。江望转让了地块的开发权给华丰地产,以置换的形式同时收了一块华丰地产的地段,天岳做完设计稿后想要尾款却换了东家,可华丰地产拥有自己配套的设计院,照常理没有理由继续与天岳合作。但最终仍是选择与天岳继续合作,再之后,天岳美术馆的账目就出现了异常,涨幅度极高,可美术馆的拍卖会和晚宴虽接待社会名流,却从未接待过华丰集团的高层,这也十分诡异。紧接着方常舟在自己家中死亡,保险柜中的物品消失不见。虽然我们还没有直接掌握实质性证据,但综上所述的每一条线索都是直指华丰集团,只要动了他们利益的人,就会出现或多或少的事故,未免太过巧合。”谢文豪侃侃而谈,他的逻辑缜密,让会议室内陷入了寂静。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华丰集团对西川市的人来说,不仅解决了数万人的就业,同时也是城市的支柱性企业。 陈天承补充道,“局长,目前我们的矛头直指华丰地产,我们是否可以……”他试图将案件的影响降低,局长的眉头始终紧皱,眼神时不时地从谢文豪脸上扫过。 “仅凭这些线索和你的推理,华丰内部的确有人可疑,但如果因此而惊扰到其他无关的人员,也会引起市内各界的震荡。夯实确凿证据是接下来工作的重点。”局长缓缓说道。 谢文豪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顾虑,我请求目前能够24小时追踪顾诗情,如果我们不先行入局掌握情况,很难挖到深层的利益输送链,也无法做出综合的判断。” 局长再次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接连发生这几个案子后,都付出了很多辛苦。但我还是要提醒诸位,大家都是老刑警了,直觉不能作为证据。小谢的报告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侦查方向,但一定要避免将矛盾升级化,将事件透明化。” 陈天承这时也开口道,“局长,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将现有人手分成两组,a组跟踪顾诗情,主要摸清她的社会关系与动向,b组追踪天岳集团,他们美术馆的交易金额不正常,那就从不正常的每一笔交易开始追起,或许能捕捉到方常舟之死的真实动机。” “这个提议我采纳了。立刻成立专案组,你来统筹安排,立刻申请对顾诗情、华丰地产和天岳设计院的全面监控。争取限期破案。”局长最终一锤定音道。 第四十五章 锁定嫌疑人 “最后一个人,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可他的关联人却不少。傅轻轻、陈怡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听到这其中还有陈怡的缘故,张舜打起了精神,沈青萝继续说道,“傅云耀,他是傅轻轻的堂弟,家境优渥,算是影视圈内的投资人,之前也投过几部剧,与严东成也彼此相识,同时这个人还有一重身份,他与陈怡是大学同学,我打听过他们那一届的同学,有人说起过很早之前,他也追过陈怡,后来两人谈了一段就无疾而终。” “他与严东成认识,也能够接触到严皓宇,因为傅轻轻的关系,优先推荐了堂姐公司的演员,严东成出于给傅云耀一个薄面,顺水人情,所以定下了这几个主演。他可能有某种目的需要接近严皓宇,于是就想到了陈怡,陈怡便从地产公司辞职,做起了自由职业,其实背后金主是傅云耀?”张舜沿着沈青萝调查的新线索推理道。 沈青萝点了点头,“因为他与几人的关系都较为隐蔽,第一不是直系亲属,第二也只是多年前的同学关系或是泛泛的点头之交,之前与严东成也没有业务往来,所以我们一直都错过了他,细想一下,他的确与这个案子里的很多受害人和关系人都有关联。” “还是有一个点没有说通,如果说只是为了帮助堂姐公司的人,那完全可以定下关翎儿和高立洋,选择楚文丽和陆捷的意义是什么?”张舜眸光里透出一抹犹疑。 沈青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电影学院里的事可能另有乾坤,我接触过的林祯和苏汀,都不像是普通人。都有隐藏的秘密。也许楚文丽和陆捷只是学院秘密的一环。” “你说的有道理,无论怎么说,目前我们还缺乏学院和排除嫌疑人这两块拼图。”张舜摩挲着手中的文件夹,目光如炬,“现在当务之急,我们要更深入地挖掘傅云耀的背景,必要时候完全可以惊醒他,目前案件已到最焦灼的时段,要挖掘清楚他在这几人之间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哪怕他是个路人,我们也要掌握他的动向和想法。同时,我们也不能忽视电影学院这个板块,你很难说这两个人的缄默会不会与楚文丽和陆捷的死有关。既然陈昕那天和凶手一样,动了杀心,那有没有可能关于楚文丽和陆捷,也死于这个原因,有不同的人想要杀他们。” 沈青萝时不时地点头认同张舜的想法,“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查傅云耀,我继续深入电影学院,看看能不能在找出些线索。” 两人迅速分工达成一致。张舜从办公室临走前,默默打开手机,从电话簿里找出张禹的电话,屏幕的灯光闪烁在张禹的电话号上,依照他的初心,如果这个案子与张禹有关联,他会自动作为回避人,回避这个案子,可当下这只是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夜色幽深,张舜站在公安局门口昏黄的路灯下,手机屏幕的微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正值凌晨一点,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了。 对方显然也很惊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张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张舜顿了顿,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要聊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张禹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认真,“你怎么会这么问?大晚上的,够莫名其妙了。” “陈怡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严东成,严皓宇,你认识吧?你知道我在查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牵扯其中。” 张禹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牵扯其中?你是警察,半夜就随时开始审讯人吗?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是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直接请我回局里做笔录?”说完他不等张舜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舜握着手机,站在夜色中久久没有动作。他抬头看了看深沉的夜空,自语道,“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 翌日清晨,在张舜的部署安排下,支队分成两组开始摸排行动。沈青萝等人围堵了傅云耀所居住的小区和公司等经常出入的地点,将傅云耀带回警局问话。 “傅云耀,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沈青萝端坐在审讯室的电脑前。 “我还真不知道做了什么需要劳驾你们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等着。”傅云耀有些莫名其妙。 “那不如先谈谈你与严东成之间的矛盾。”沈青萝继续说道,“听说你曾经也看好了这部剧,后面发生了什么?” 傅云耀回想着,“你是说严东成最后那部爆剧吧?最开始我的确是想分一杯羹的,严东成一开始也没打算自己独吞这一份,对于新的剧目,我们投资还是比较谨慎的。最初他和我聊的时候,我已经被他说服了,也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兴趣。现在想想,他还真是没安好心,说变卦就变卦,我都准备好钱了,就等着他说入资的时间,你猜怎么着?” 沈青萝严肃道,“老实交代,这不是让你猜谜的地方。” 她拍桌子的声音显然对傅云耀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他缩了缩脖颈,“我也是有苦无处说,紧接着我在给他打电话,他就开始拒接,再打就被通知说这部剧他要单干。我也是脾气上来了,在电话里和他好吵一顿。” “所以,这部剧大获成功后,你其实内心很不甘,也就有了杀害严东成父子的动机。” 闻言,傅云耀把头摇晃的如拨浪鼓一般,“警官,这饭可以吃,话不能乱说。我可没有杀人啊,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我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干谋财害命的事。” 沈青萝继续问道,“你知道严东成这部剧的第一季,挣了多少吧。” 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保持着沉默。 “你会丝毫不心痛?你会不想报复严东成?我们还查到,你与严皓宇也有过私下接触。说到严皓宇,严皓宇生前的最后一个女朋友,恰逢是你的大学同学,陈怡。你觉得这些联系都是巧合吗?”沈青萝目光灼热,傅云耀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傅云耀,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交代罪行,争取宽大处理;二是顽抗到底,等待法律的严惩。”沈青萝语气坚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陈怡什么事吗?我都很久没有见过陈怡了。”他连忙解释道,额头上因紧张而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你来说说,6月19号的晚上和6月20号的晚上,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谁能够作证?详细回忆一下你的行动轨迹。”沈青萝冷声道,她见过太多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罪犯,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傅云耀也是如此。 * 迟子建一路跟随陈怡,她先是与代理律师在事务所内洽谈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接着又匆匆而出,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居住的公寓方向行驶而去。迟子建记下事务所的位置和名称,传给信息科的警员搜索其登记的工商信息,又驱车追上出租车,在车后不远处随行着。 在城市的一条快速路通道上,两辆车相继行驶而过,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迟子建发现陈怡并不是要回家,可能要去其他地方,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发现出租车一直在兜圈子,完全没有停车的打算或者具体的目的地。 他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交警的电话,对方是交警部门一个外巡小组的负责人,还想与迟子建这个大忙人寒暄几句,没成想他径直让对方快速记下一串出租车的车牌号,“你帮我先查查,这辆车的所属人,我要具体的信息。” “这是在查案子?好,我马上帮你查。”几分钟后,出租车司机的相关信息已传递到迟子建的手机,趁着红灯所有车都停下时,他忙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是出租车公司在营运的司机师傅,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说明是陈怡又在玩新的把戏。迟子建继续紧紧地跟随出租车,同时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路况,他再次拨打了交警部门的电话,“你帮我拦截一辆出租车,地点在花城大道和杨兴路的交叉路口,一会会往文明公园方向行驶,对,你可以在那个路口设置拦截。这辆车上有目标嫌疑人,车子一直在兜圈子。” 交警部门的人员立刻布控这辆出租车,从天眼系统重找出出租车的具体移动位置,附近的交警铁骑出动,迅速布置拦截计划。 第四十六章 剧中罪案:正面交锋 顾诗情在西川市精神病院导医台的病患名单中发现了程然,她心中一惊,已然明了沈臣这些人这次来所谓何事,她与周颂分别匆匆寻找起程然的病房,她在人群中焦急地穿梭,精神病院的走廊里不似其他医院弥漫着厚重的消毒水气味,看起来环境氛围更为祥和安宁。然而她内心涌动的紧张和焦虑却如鼓点般急促。 她立刻对护士说道,程然病房有异样,需要急救。护士信以为真,两个原坐在导医台的护士,一个前去叫医生急救,一个则快速跑向程然的病房,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沈臣等人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只得快速离开病房,跑到眼前的护士打量着一行陌生的面孔,有些疑惑,可当下救治病患要紧,她不敢再有耽搁,顾诗情在病房外远远看着程然安然无恙,这才放下了心。可她知道,沈臣一定在不远处等候机会再次出手。 当医生赶到时,程然也没有任何异常,为此医生还微微呵斥了几句,责怪护士冒失,没有搞清楚状况。顾诗情趁机从导医台后的更衣室中拿过两件白大褂和口罩,在楼梯间内让自己和周颂都变了装。 “顾总…这能行吗?”周颂神色不安。 “带程然离开,就是保住他的命。”顾诗情郑重道。 护士刚走没多久,顾诗情率先穿过医院走廊,眼看四下无人,她已没有时间去思考沈臣躲避在什么空间里,径直给程然换衣服,程然见状有些惊恐,顾诗情旋即恐吓道,“再发出声音,就得继续打针。” 闻言,程然也偃旗息鼓,任由顾诗情摆弄。周颂望风四处打量,待走廊无人,他们一行三人毅然走出病房,像真正的医护人员一般,步伐匆匆,表情严肃。 当沈臣一行人再度回到病房时,却发现程然已经不在床上。 “哥,怎么办?”其中一个男人问道。 “去看看是不是推去做检查了。”沈臣冷声道。 几人又四散在楼层里寻找着程然的身影,与此同时,顾诗情等人动作迅速,他们从楼梯间走路而下,顾诗情带着程然特意绕圈走到后门,周颂单独前往前门驱车赶往后门。 周颂坐在驾驶位上,车子发动,顾诗情看到车子,迅速先将程然推进车内,又深深看了一眼精神病院的建筑楼群,也跟着进了车。 “顾总,我们现在去哪儿?”周颂吞吞吐吐地问道。 “咱们在城郊有3个仓库,你先带着他去其中一家,把我送回公司。一个小时后如果没有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刻换位置,手机保持畅通,等我联系你。”顾诗情思忖着回应道。 周颂沉默着依言照做。 半个小时后,华丰集团楼下,顾诗情在车内脱下白大褂,换回原有的装束,神色如常的前往芮以琛的办公室。 芮以琛此时还不得知精神病院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沈臣向来不会直接告知芮以琛“坏消息”,顾诗情走进办公室时,芮以琛正埋首在办公桌上,浏览着显示屏上的图纸。 还没等他开口,顾诗情微微一笑,坐在芮以琛对面的沙发椅上,“我来,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芮以琛挑了挑眉,“我们之间,还需要谈什么交易?” “等秦漫生产,我也该离开华丰了。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和你谈交易了。”她的眸中闪过一抹黯淡,表情也难掩受伤之色。 芮以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背脊一僵,这些年他与顾诗情出双入对,虽无正式的名分,却也早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女人,与华丰无异。尽管在心里早有预设,秦漫的事拖不住,迟早有一天要面对顾诗情,可他的确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让顾诗情自己提出来的。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她要谈的交易。 “你想离开华丰?”他问道。 顾诗情点头,语气坚定,“既然我已经没有价值了,离开对你和秦漫,都有好处。但这么多年,我帮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了解你的为人,你必然是不放心我离开的。” 芮以琛沉默了片刻,他从桌前起身在冰柜里拿出一瓶冰酒和两只酒杯,给两人各倒了半杯,递给顾诗情,可这一次,她没有接过酒杯,见状,芮以琛也不恼,他将酒杯放在她眼前的桌面上,“你确实了解我,但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在先,的确没什么理由挽留你。我可以同意,但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顾诗情看向他。 “离开国内,再也别回来。”他一字一顿道。 她的眸光变得凛然,心中也有微微的刺痛,她知道两人走到这一步,再多谈一句感情,都已是浪费时间,“我做了这么多年,总得让我把股份变卖给你,拿些退休金,保障一生无虞吧。” “我会按照市场价购买你手中的股份,确保你的退休金足够你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什么时候走?”芮以琛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本应该站在他身边的人。 “明天。你打个电话,让沈臣回来吧。”顾诗情拿起桌面上芮以琛的手机,示意他。 芮以琛蹙眉,“你知道他在哪儿?” “程然在我这儿,以琛,等我顺利离开国内,也拿到钱以后,程然自然会交还给你。” 芮以琛眼中有了薄愠,“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诗情此刻迎上他的目光,眼中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这不是威胁,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你放我离开,我保证程然不会落到警察手里。”她声音平静,自始至终没有发泄任何的不满,却用他曾教给她对付敌手的方式,来重击他。 芮以琛知道顾诗情既然来谈,就必定是做了准备,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她有能力带走程然,就有能力把程然送到公安局的面前。 “我答应你,你明天离开。三天内,钱会到你的离岸账户,程然也必须交给我。”芮以琛做出了妥协,可在顾诗情尚未看到的一瞥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 沈臣接到芮以琛的电话匆匆赶回时,眼中波谲云诡,他没想到顾诗情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上回方常舟的事也是顾诗情传来的消息,这不免引起了他的疑心。在方常舟的保险柜里也没有找到那笔黑钱,莫非顾诗情利用他们,故技重施? 他的头微微侧倾,对身后一个人说道,“你去查查顾诗情的账户,最近有没有大额收入。” 回到华丰后,他驱散了众人,自己径直来到芮以琛的办公室。 如他所想,芮以琛正是怒极。他心中明白此次顾诗情惹下的事不小,轻步走到芮以琛面前,低声道,“老板……” “废物!”他不遗余力的给了沈臣一个耳光,“连一个女人和精神病都搞不定,还养你们干什么?”沈臣吃痛的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老板,这个棋子,该废就得废。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手里有程然,她在任何地方都不必感到害怕。我却要被一个女人扼住喉咙。”说着芮以琛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杆,不断地挥着杆驱逐着体内的郁气。 “我现在需要怎么做?”沈臣不敢有任何怨怼,低声问道。 就在这时,沈臣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刚才吩咐查账的人。他按下接听键,打开了扬声器。电话那头传来调查人员的声音,“沈总,我刚才查过顾诗情的账户,最近确实有一笔大额收入,正是在方常舟死前那天。” 沈臣与芮以琛对视一眼,连忙问道,“多少钱?从哪儿来的?” “具体金额还需核实,目前账目上能看到的有几千万。资金来源是一个海外的匿名账户。” 沈臣挂断电话后,芮以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是她给我传递的消息,说美术馆的方常舟偷吃账,我一查数目不对,就去了。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蹊跷点,怕是那个时候她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沈臣握紧了拳头,倒是怪他成为了顾诗情的手中刀,以至于目前集团陷入被公安机关调查的被动境地。 芮以琛听闻这些事后,反而语气平和了些,“我会拖住她三天,让她三天后拿了钱再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要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沈臣点了点头,“老板,这次我亲自盯着,可以从她身边的周颂入手,您放心,顾诗情离不开西川。” 第四十七章 嫌疑排除法 沈青萝带队将李如、秦睿全部归案,陈灿带人对李如、秦睿进行审讯,顺藤摸瓜的寻找出受害者生活圈的其他第三方可以证明其夫妻关系不和,或是秦睿离职前有异常的证人,以明确两人在案发当天左右的具体行动路线和不在场证明的可信度。 同时在傅云耀的审讯室内,张舜匆匆走入。 从陈灿那边得到的审讯口供得知,李如很早就发现严东成私生活混乱,但由于家庭财产和严太太光环下所带来的社会地位,李如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到了审讯室内,才呼天抢地的喊着一切都是报应。 可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在这部剧大获成功后,李如就想安排自己的弟弟李阳参演第二部,谋求个小角色,也火上一把,虽然她始终未能给严东成生下个一儿半女,可也不想被亲戚外道的暗地里戳脊梁骨,让自己的弟弟有出息,也就变成她唯一的心愿。 最初严东成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同意见见她弟弟李阳。李阳不同于李如,虽尚还青涩,但骨子里便是个老实憨厚的性格,外型谈不上极为出众,只能算是周正,可跑个龙套也不需要像高立洋那般鹤立鸡群。 就在第二季剧本定稿的那个晚上,严东成回家吃晚饭时,却说和严皓宇对过戏,李阳的角色无法插入到剧本中,李如顿时就来了脾气,脸一阵白一阵青,面对她的胡搅蛮缠,严东成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碗筷,拿着自己的外衣就出了门。当晚也没有在回过家。 有过这个矛盾,李如在心中很不是滋味,严皓宇已经有了事业上的康庄大道,却连一个龙套的机会都不肯给李家人,一时间她也开始思忖起自己的人生。 严东成究竟能带给她什么,能否支撑她走完余生,就在她黯然神伤时,秦睿却从公司匆匆赶回严家帮严东成拿资料,秦睿是个心细妥帖的人,早在一两年前,李如就留意到秦睿没回和自己说话时都眸光躲闪,看着扭捏而不自然。 她也算是在风月场中摸爬滚打过的人,否则也不能攀上严东成这个高枝。当晚把心一横,许是夜色太浓,在她的暗示下,两人一夜旖旎,而后更是私下里成为秘密情人。 当陈灿问及购买的保单时,李如却说每年都有购买保单的习惯,除了购买了严东成父子的,还包括秦睿的,她也有购买,当警察在她家中搜到相同的保单,证实每年她的投保记录,这才让她的嫌疑值有所降低。 “会不会是秦睿,为了和李如双宿双飞,从而杀了这些人?”沈青萝问道。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单纯和严氏父子有关,那也不至于冲动之下搭上全剧组的命,除非是毒杀案,可现场除了地西泮以外,没有其他的毒物成分。”陈灿思考着想不通的问题,神情有些焦躁。 “秦睿是因为和李如的事暴露才被辞职的吗?” “刚才我问过李如了,并不是严东成辞了秦睿,而是秦睿主动提了离职。” 沈青萝面露疑惑,“他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主动提离职?” “他没说,不过,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他当晚和几个朋友在茶馆玩牌,都有监控摄像头的,从那几个人口中也得到同样的信息。” “中途就没出去过?” “从监控来看没有出去过,目前来看李如和秦睿是逢场作戏,秦睿有可能对李如动了真心,但也碍于这层身份,一时之间还没想好如何带李如走。他们两人都存在动机,但都不至于为了露水姻缘背这么多人命。”陈灿分析着几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 “如此看来,只能等头儿那边的消息了。对了,我还要再去一趟电影学院,林桢那边,我还想在碰碰机会。”沈青萝并不气馁林祯的冷淡,她知道林祯一定知道一些和裴越、严东成等人有关的事,也许能解开为什么会选择那四个学生的谜团。 “我跟你一起去。我看头儿这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陈灿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沈青萝向警车方向走去。 * 在交警部门同志的配合下,顺利截停了陈怡搭乘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带着鸭舌帽,看起来神色有些惊慌,倒是陈怡从容不迫的向后走了几步,在看到迟子建的车时,用手敲了敲车窗,“警官,还没有查清我的清白吗?” 迟子建见状,也不和她绕圈子,“哦?不如说说,你坐着出租车打算去哪儿?” “刚从警局出来,我就想呼吸呼吸城市里的空气,摆脱一下晦气。不行吗?”陈怡意有所指,唇角还噙着笑。 迟子建没有搭理她,径直向交警和出租车司机的方向走去。 交警让对方出示了身份证,压低声音在迟子建耳边说道,“并不是出租车公司的司机,有人把车借给他的。” 迟子建挥动着手里司机的身份证,又对陈怡说,“看来陈小姐的人脉遍布圣州,我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继续转圣州,再不济,整个江原省,也都可以遍布你想要自由呼吸的足迹。” 陈怡面色不虞,心中不屑地瞥了迟子建一眼,“那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说罢,迟子建让交警把人送到刑侦支队,陈怡重新叫了一辆出租车,迟子建继续跟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当人被送往刑侦队时,关于这个人的详细身份信息也一同送来。刑侦支队负责登记的警员在登记到这人的工作信息时,笔尖微顿。 安肃,正在张禹的地产公司就职,隶属于安保处,退伍转业后生意起起伏伏,最终因出色的格斗技巧被张禹的地产公司录用,一做便是八年,算的上是张禹身边的老人。 等到张舜面色阴沉的从审讯室出来时,就瞧见登记员守在他办公室口,踌躇满面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张舜收拾好思绪问道。 “张队,你看看这个。”说着他就将安肃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张舜,张舜旋即拨通迟子建的电话,了解陈怡的把戏后,张舜说道,“做得好,她便是个狡兔三窟,咱们也要把她掘地三尺,一一找出来!” 说罢他没有停歇,径直走向安肃。安肃面无表情的垂着头,直到张舜走到他眼前拍了拍桌子,“跟我走吧,好好聊聊你和陈怡之间的事。”安肃抬眸看着和老板长相相似的警察,眼睛不由地乱转了一圈,恍然道这应该就是在小道流言中,老板的刑警大哥,张舜。 * 圣州电影学院的图书馆内,林桢正推着一个平板车,上面赫然是还未放回原处的书籍,就见在书架的另一头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沈青萝。 她没有中断手头的工作,一边摆放着书,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又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来了,那只能说明他的犯罪等级和伤害的人变得更多了,对你来说也不是好消息。”沈青萝说道。 “警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学生。”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泛着水光,显得无辜至极。 “因为你也许知道真相,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告诉我。那我问,你只回答是或不是,可以吗?”沈青萝尝试新的问法,只要有任何希望,她都不想选择放弃。 林祯深深地叹了口气,“去老地方说吧。”她指了指楼道的位置,沈青萝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图书馆的仓库,点了点头。 陈灿被沈青萝留在停车场,她坚持的认为关于女性的苦难,也许林祯并不愿与男人说道,无论他的身份是否是一名警察,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林祯见沈青萝执着于此,的确有所松动,“警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与他们这些人,只是在工作中偶然遇到打了交道,他们既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威胁到你的工作,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真相呢?有时候真相也会给人带来伤害。” 沈青萝比林祯大上七八岁的年纪,她不知道林祯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对身边发生的伤害选择漠视,那么下一个受伤的人会不会就是我自己或是我身边的家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每次驱动我来学校找你的,就是这么一个缘由。我没有去细想过为什么,可心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来问问你。” 林祯沉默了。 沉默半晌后,她才缓缓说道,“你的答案等同于没有,可也解答了一切。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会出庭作为证人,希望你理解我的立场。”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陈灿才在停车场看到沈青萝的身影,他忙上前道,“怎么样?松口了吗?” “嗯,但真相可能我们早就知道,裴越、商超、严东成,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们都不无辜。” 第四十八章 剧中罪案:舍弃棋子 顾诗情从华丰离开后,让周颂将程然做了转移。她则是前往各个银行的保险柜将多年来的储蓄全部带走,只要程然在手,她并不担心芮以琛会反悔或变卦。 做好这一切回到家中,就接到芮以琛的电话,将离开的时间定在三天后,顾诗情不知他会趁着这三天做些什么,但考虑到股权转让等事务,她也想离开以后一劳永逸,不打算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欣然同意了芮以琛的要求。 可他不知道,另一边沈臣已然找上周颂,并提出不菲的条件送周颂的女儿去国外名校读书,即便是为了子女搏一个前程,周颂平日谨慎,在拿到沈臣给予的支票和留学合同后,了然道,“沈总,我知道该怎么办。程然的下落……” 沈臣眼角微吊,“你是个聪明的。不必告诉我程然的位置,我给你这么丰厚的钱,目的不是要程然,他虽然病了,可是到底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他在,对你,对我,都是隐患。人生,无时无刻不是意外,有一个疯子突然从精神病院跑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意有所指,周颂心中不免慌张,可放置在眼前的巨额支票和女儿名校直录的合同,令他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狠了狠心道,“我不会给您和公司留麻烦的。” 沈臣与周颂沟通完后,又让一早安插入地产公司财务部的钉子,秘密准备了些顾诗情巨额流水和不明款项的清单,将之汇总在一个匿名的信封中,他特意换了辆白色的普通汽车,在前端套好牌照后,径直投掷到西川市刑侦支队的门口,又在远处看着值班警员拿起那个信封向局内走去,这才稍稍安心,静候事件的变化。 一天后,西川市刑侦支队内议论纷纷,众人交头接耳无非是为了手中匿名的信件,虽不是来意,从监控调取记录来看也是有心人为之,这无疑坚定了谢文豪的立场和看法,顾诗情即便是个被抛弃的棋子,也将会成为最好的突破口。 局内立刻批下逮捕令,当王骞等人风风火火的进入顾诗情的家中和公司堵人时,顾诗情却失联了。就在警员动员全城找人之际,顾诗情提前从芮以琛处闻得消息,虽心中不免起疑芮以琛贼喊捉贼,可由于对自由和新生活的渴望,加上程然的性命掌握在她的手中,量芮以琛不敢翻出新的水花。 她便听从芮以琛的安排,进入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安全屋以躲避风头,并寻找新的机会和路线,逃离西川。 然而顾诗情的理性没有想错,这的确是芮以琛自导自演的戏码,她不知道,周颂已经被收买,而芮以琛付出了比她更高两倍的价码,自然要通过这件事,彻底洗白公司形象,并摆脱警察对他的猜忌。 他不能让顾诗情在安全屋出差错,否则很快就可以关联到他,于是周颂便做了这个刽子手,打电话给顾诗情称自己无法控制程然,程然跑了,但以他的身体状况,应该还在这一片区域内,顾诗情心中焦急,她知道能钳制芮以琛的,只有真实的犯罪证据。 思索再三,还是在第二天晚上,离开了安全屋,暴露在天眼系统遍地的交通网络下。尽管凭借着她对西川的熟悉度,在加之换了行驶的车辆,她一直都在寻找监控死角,躲躲闪闪。 可她的所有举动,都暴露在芮以琛面前的屏幕上,他端起手中的酒杯,眼看着屏幕中顾诗情车辆的移动位置不断闪烁,在茫茫夜色下,自语道,“来世,我与你再做夫妻。”说着他手中的酒杯轻轻地与那闪动的定位点碰杯,好似是饮下这一世的别离。 * 顾诗情在华丰工作多年,沉浸商场,素来自知没有到账户上的钱,都只是空头支票。她再次给芮以琛打电话追款,芮以琛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的左右手,示意沈臣先把钱打过去。 “要是她被抓了,账户也会被封的。”沈臣担忧道。 芮以琛眸色不变,“谁告诉你要从明面上给她划账的?划过去以后,你又打算怎么和警察解释?” “那……”沈臣略有迟疑。 “上回从网游公司和美术馆走账,不还留下了一千万?先给她打过去,我就说钱不凑手,其余的再给点时间,也足够表达诚意了。” 沈臣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这就去安排离岸账户。” 当顾诗情的车还飞快的行驶在夜色中时,手机突然来了银行提示。趁着信号灯,她检查了账户,芮以琛这时将电话回拨了回来,“金融城刚又投了第二期的款,剩余的,再宽限我几天。” 他的理由不全是搪塞,顾诗情也很清楚金融城项目的体量,一时间掏空了华丰,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后面回款不知会翻多少倍的利润,这个局的长线放的远,钓的鱼也会足够大。 顾诗情轻声说道,“你也知道我即将离开,我不想在节外生枝。剩下的钱,一周内筹给我,我保证程然安然无事。” 芮以琛没有在置喙,旋即表示了同意。只是挂断电话后,他对站在身侧的沈臣说道,“如我所料,后事料理好,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能脱身就看这一次了。” “我会办好的,老板。”沈臣暗自叹服,反水这种事,顾诗情在做之前,还是太过大意了。芮以琛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单单是有过人的家世,更重要的是,他深谙人心,善于驭人。 * 为了周颂洗白自己,他打算上演一场精心策划的“大义灭亲”,将程然和自己所在的位置暴露给警方,当然这一切都在芮以琛的操控之下。 谢文豪等人立刻出警,顾诗情在快到指定地点时就看到身后闪烁的警灯,这让她心下一紧,来不及反应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上演了一场逃逸的警匪追逐。 夜幕中,空中弥漫着清浅的雾气,城市的霓虹灯在警车的红蓝灯光闪烁下显得格外刺眼庄严。顾诗情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从设置夹口的路中撞飞了路障牌,驾驶着车辆在街道上飞驰,拦路的警察见状,对其可疑车辆紧追不舍。 她在车上头脑一片空白,心跳不由地加速,脑海中快速闪现过各种可能的场景和应对之策。 不久,对面横向闪过一辆大型油罐车,对面开着远光灯,照射的整个路面亮如白昼,也晃了顾诗情的眼,让她一时有些分神,见她车速有所下降,后面的两辆警车突然加速,成功地逼停她的车,顾诗情被迫急转方向转向道路一侧的围栏上,只听“砰——”地一声,安全气囊应声而开,顾诗情整个人被强烈的撞击和安全气囊的夹击,额头渗出鲜血,头部一阵目眩,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到救护车整理现场时,谢文豪拿起顾诗情的手机,眼看着她拨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拨打次数有两次,通话时间在一分钟以上。 他随即重新拨打回去,这一刻,芮以琛办公室上的手机应声而响,可看着顾诗情的电话,芮以琛没有接起电话,而是随着悠扬的电话铃声,让这个素日里两人单线联络的手机扔进办公室内的鱼缸中,泛起了圈圈涟漪,惊跑了安然游动的鱼儿。 * 这一夜,西川市公安局灯火通明,谢文豪看着顾诗情账户上多出来的一千万金额,对陈天承说道,“陈队,你不会也认为顾诗情才是幕后的掌局者?” “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她,而且她的确逃逸追捕,虽说现在生死未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陈天承好言相劝道。 “可不该是这样的,这个案子有这么简单?我们刚查到她,就有人把她的罪证和一切都送到我们眼前,当我们要追捕她,她又生死未卜,这一切太过巧合,就像是用这些在掩盖真相。”谢文豪声音高昂,他的情绪十分激动,还在据理争辩。 “小谢,一查到底是我们的本分,可有了阶段性的成果,我们也不能一味否定自己的成果。你理解吗?”陈天承看着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视道。 他不再吭声,径直走出办公室,他步速极快,似乎在发泄着自己的压抑,衣摆随着走路时的微风轻轻摆动,只留下王骞和陈天承面面相觑。 第四十九章 电视剧的联想 袁国斌听完张舜的汇报后,摘下戴着的老花镜,“你的意思是,这三个人都不是凶手?” “对,尽管他们都有一定的犯罪动机,但细想每个人动机的产生时间与案发时间,所有受害者和不在场证明,我认为始终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核心人物,另外就是陈怡和安肃的这条线……”张舜的话还未说完,袁国斌就叹了口气,“你确定这是出于一个老刑侦的判断,而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我们共事也有几年,有一些事我也能看出来,但总是没过问过你。你是否对你弟弟有一些偏见?” 张舜沉默了片刻,“您是我的老领导,应该很了解我的为人,不管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犯了罪就会留下罪证,我的怀疑都不是空穴来风。陈怡这条线我还是会一追到底的。” “可是要涉及到对他进行问话?”袁局指的便是张舜的弟弟,张世荣书记的二公子,张禹。 “当然,安肃虽然什么都没招,显然是收了一定的好处,想要背锅。可他的工作关系,的确就职在张禹的公司中。”张舜镇定地说道。 “是不是需要在进一步调查一二,还是不要太冒失了,他不仅仅是你弟弟,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公民,更是圣州市的知名企业家,你有考虑过这方面的影响吗?一旦搞错了,你会因小失大。”袁国斌语重心长。 张舜明白袁国斌的担忧和顾虑,一旦查不出所以然,受到影响和波及的人员也很多。于是他慎重道,“我会先私下和他聊聊,先判断一下他的动机和受害者们的关系。” “嗯,务必要反复求证,为市内经济繁荣保驾护航也是我们警察的工作之一。也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情感漩涡。你明白我的意思。”袁国斌最后说道。 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几人正在办公大厅内交流着案情,见到张舜走来,都打起精神,沈青萝优先说道,“头儿,林祯撂了。” 她将林祯起诉裴越的事件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迟子建有些愤怒地砸了下桌子,“这不是诱骗女大学生发生性关系吗?这可以算的上是诱奸罪了,林祯就这么白白放过他?” 沈青萝睨了他一眼,“你知道全年这种女性上报的未遂案和撤案率有多高吗?打这种官司,考验的不仅仅是受害人的心理素质,还有来自社会舆论的声音,受害者通常就算不考虑自己,为了家人着想,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那我们守护的,是什么公义?”迟子建目光如炬,一时让众人陷入缄默。 张舜开口道,“受害者不愿站出来指正的心情,我们也要充分理解尊重。青萝,你在查查在619案前,市内各大院校还有没有像林祯这样,有过撤案经历的女大学生。也许我们能找到别的突破口将裴越绳之以法。” “明白头儿,那我一会就优先查这件事。” 张舜点了点头,又对众人说道,“傅云耀虽然看起来具备完整的犯罪动机,并且没有具体的不在场证明,可傅云耀的关系,按照刚才青萝所说,最多关联到严东成和商超,至于关翎儿、楚文丽等人,与傅云耀之间是完全不相识,同时更别提陆捷、高立洋这两个男孩。我们的侦查方向还有待调整。” 迟子建这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头儿,我隐约有个想法,不过也不知道对不对。”他说着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羞赧。 张舜鼓励道,“有想法就说,现在不管对不对,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思路的扩展。” 迟子建说道,“我们当下已经排除了剧组的竞争公司,和个人投资人的嫌疑,也一直在寻找这些人的共性,这些人的确都和这部剧有关联,但我们的关注点始终在剧组的真实社会关系,可我觉得,如果排除利益纠纷外,对于灭门案来说,通常凶手的动机都是仇杀。” 陈灿这时打岔道,“谁会同时和七个人有仇?你这个范围未免太广了。” 张舜凝眸静思,他抬了抬手,示意陈灿不要打断迟子建的话,“你继续说。” 迟子建得到鼓励,继续说道,“是,同时与七个人有仇的确是很少见,也很难有人会下手如此利落,毫不犹豫。所以我认为凶手一定不是第一次作案,他的心里素质极高,我们有没有可能换个角度思考,凶手与这七个人之间不一定是直接的仇恨,也有可能是间接的。” 这引起了张舜的兴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迟子建身上。 迟子建继续道,“比如说,他们七个人共同涉及到某个秘密,这个秘密的泄漏可能会给凶手带来极大的损失或是危险,所以凶手为了守住这个秘密,选择了灭门。” “秘密?”张舜重复了这个词,然后陷入深思。 陈灿还是泼冷水道,“不可能,我问你,七个毫无关系的受害者,除了严东成和商超,以及那四个学生,他们彼此之间也不相熟,可以说这七个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几乎不相交。他们会有什么共同秘密?” 迟子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仅供大家参考。” 张舜这时说道,“如果顺着刚才子建的思路,会不会还存在一种可能?” 众人又望向张舜,他定定地说道,“如果这七个人其实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秘密呢?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可是,也许我们能够找到。因为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入手,凶手怎么会得到这个秘密的信息?是谁泄漏的,或者说,是怎么泄漏的?” “泄漏秘密?”沈青萝不解道。 张舜旋即解释了一下,“如果凶手是为了保守某个秘密而灭门,那么这个泄露秘密的人,就是凶手最恨的人。因为正是这个人的泄露让凶手陷入到危险的境地,那么这个人是谁?” 迟子建再次清了清嗓,“头儿,我…还有个想法。” 陈灿白了他一眼,这回没有在出声,张舜示意他继续说。 “我看完了这部剧的第一季,其实它里面也是一些完整的罪案,但是凶手都指向同一个人。只不过从观众的角度,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谁是凶手,然后就能清晰的看到凶手用了很多方式和方法,去瞒天过海。今天我们站在警方的角度,是去找凶手,可凶手的惯性是一样的,我们在找的凶手也一定是在用各种方法瞒天过海。可从案情现场和它的特殊之处说来,你们想想,这个案子最不寻常的地方在哪儿?” 众人都陷入了思索,沈青萝这时眸子一亮,“严皓宇的死,最不寻常。通常来说,6月19号晚上死了所有人,一定有某个理由必须要杀严皓宇,才有了20号的凶案。” 迟子建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什么理由必须要杀严皓宇呢?甚至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 众人再度沉默,过了半晌,张舜了然迟子建的想法,“因为他是编剧。” “那就是说,凶手真正最恨的人是编剧?因为暴露了他的秘密,那么秘密就在——”沈青萝分析着。 其余几人异口同声道,“电视剧里。” 圣州市公安局内,灯光如旧,大家精神抖擞的看向屏幕上不断播放的剧集,每个人盯五集,寻找可能隐藏的秘密和与619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张舜正在看的,恰好是芮以琛舍弃顾诗情的那一幕。不知为何,他心头萦绕的感觉愈发奇特,彷佛电视剧里的这个只手遮天的芮公子,正是他最不想让其卷入其中的——张禹。 趁着众人都在忙着搜寻线索,他从办公室中踱步而出,走向信息科,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信息科的门,值班的警员探头而出,“张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张舜将一串号码誊抄纸上,“你帮我查查这个号码目前的gps定位,现在,越快越好。” 值班警员木讷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没有从睡意朦胧中完全清醒,但他很快唤醒电脑屏幕,飞快的在系统中搜寻着该号码信号来源和具体的位置。 不久后,当他把位置交给张舜时,张舜看向手机上的位置,“麻烦了。”说罢头也不回的驱车向张禹名下的豪宅行驶而去。 夜晚的街道并不拥堵,他开着警灯,一路畅通无阻。抵达之前,拨通了迟子建的电话,“立刻控制陈怡,详细情况回头再说。” 走到张禹的豪宅前,里面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外院的灯光昏黄,勉强照亮着建筑群的模样。他按下外院的门铃,没有人应答,又连续按了两次。 这时里屋才传出声响,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人声音,“您找哪位?” “我找张禹,我是张舜。” 他话音刚落,里面再次陷入宁静,约莫有两分多钟,一个身披着外衣的女人匆匆而来,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张宅的李姐有几分相像。 “舜哥?”她趁着夜色,分辨着眼前人。 “阿玉?”张舜也愣了愣神,阿玉正是李姐的独生女,上回见面还是中学生,未曾想十年未见,一晃便是女大十八变。 “舜哥,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她说着连忙打开外院门锁。 张舜原本想问的话也哽在喉中,“我找张禹,他在吗?” 李玉立刻说道,“禹哥不在,好些天没见到人了。舜哥,我毕业了,原本想在禹哥公司里找个工作,做个前台,结果还是禹哥关照,让我留在他这,做起了管家。我也没正经学过管家怎么做,只道是自己哥哥家,就看着佣人们忙活忙活。” 张舜闻言,兀自点了点头,“你有印象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吗?当时离开时有什么异常?” 见这个审讯的架势,李玉立刻有些怯弱,“舜哥,你这是……” “哦,你不要介意,我这是职业习惯了。我就想着,他能去哪儿呢,找他好几天了。”张舜并不想制造紧张气氛,最关键的是,虽然李玉曾经是他幼时的小妹妹,可如今是什么立场他也并不清楚,不打草惊蛇,是他当下的策略。 “会不会在公司?禹哥有时候会去公司,公司顶楼有他个人的休息室,忙晚了也就不回宅子了,还有的时候,可能在陈小姐家。”她夸夸其谈,似乎对张禹的确很是了解。 “好,既然他不在,我就不进去了。你快关好门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李玉点了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簌着,“舜哥,有空来找我啊,我现在也有工资了,能请你吃饭。” 张舜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在李玉关好门后,张舜目视眼前黑暗中的宅院,唇角的笑意不在,独留下一抹冰凉的孤影,被路灯拉的高挑欣长。 第五十章 剧中罪案:秦漫的倒戈 得知顾诗情在医院生死未明,程然也已被处理,这让接到电话的芮以琛松了口气,心情莫名愉悦,司机驱车送他前往秦漫家。 秦漫正在家里看一些关于胎儿早教的新手书,保姆打开门,看到是芮以琛,立刻唤道,“太太,先生回来了。” 秦漫拿着书籍从房间内走出,芮以琛见状上前,弯腰将耳朵隔着真丝睡衣,听着秦漫的肚子,“今天有没有闹腾你?”言语尽是温柔。 以至于如果秦父秦母醒了,秦漫也许会陷落在这份温柔中,无法自拔。 可事到如今,对她来说都太晚了。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她眼中闪过复杂,嘴上却说道,“宝宝乖着呢,可不舍得妈咪遭罪。” 闻言,芮以琛也难得舒朗的笑了笑,看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和前几天的阴云密布相比,可能工作又有所进展。 前段时间,她偷偷在家中的书房和阳台方向都布满了监听器,芮以琛有时接打重要电话,无外乎都在这两个位置,当芮以琛不在时,保姆做好饭后,秦漫就会让她提早离开。 她自己关在卧室里,用耳机倾听着录下来的对话。尽管手机中的声音并不清晰,可芮以琛的回答和默许,却每次都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他是个罪犯。在秦漫眼中,俨然就是如此。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是可以一直逍遥法外,她也蛮可以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逾越了男女之间最基本的界限。 芮以琛带秦漫去医院看过一次父母,他们仍在昏迷状态,相对意识波动来说,秦母的意识波动会更频繁,医生说有几率苏醒,但秦漫没有错过医生对芮以琛的态度,足够的小心翼翼,她又怎么能判断这不是芮以琛提前串通医生为了她的到来而演的戏剧。 她知道,如若不是此刻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保命符,且不说他的冷酷态度,自己定会像个垃圾一般被他清理而去,不遗余力。 先下手为强。秦漫不断提醒着自己,眼前芮以琛给予的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他真的有想过与她有个未来,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当初就不会为她的怀孕而感到愕然,更不会让父母前往泰国养老。 所有事情的发生,无外乎是他不信任任何人,因而要将所有人拿捏在手心,包括她。 芮以琛陪她吃过晚饭,接了个电话,又匆匆以工事为由,拿着西装外套出了门。在外门关闭的一瞬间,秦漫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她立刻前往卧室,衣柜中有一台她新购入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硬盘。 她将所有的录音按照时间和对话内容,进行了整理。标注好后将文件全部拖入硬盘中。又从手机中下单了快递,回想起门口芮以琛拿回的高级手工烟斗,让秦漫帮着寄回芮宅,从态度上他已经不排斥这个早早与父亲见过面的女人,秦漫欣然答应。 于是便同时下了两单。只是一单通往芮宅,另一单则通往芮以琛的审判场——西川市公安局。 当她把两个包裹递给快递员并付了运费,化名了信息后,心中开始惴惴不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是狂风骤雨还是凛冬将至,她都没了惧意。 因为芮以琛,她才懂得,恶魔在人间。 * 夜深时分,芮宅内灯火通明,西川市市长芮世康的公务车缓缓从门口岗哨处经过,卫兵递来了快递件,他看了一眼寄件人的名字是芮以琛,安心道,“站岗辛苦了。” 哨兵见状,立刻回了一个军礼,“不辛苦。” 车辆停稳后,芮世康拿着快递往内宅走去。他随手将快递放在玄关处,自己则先行到浴室沐浴洗漱,一天忙碌的工作让他身心疲惫,回到这所空荡的房子,倦怠感就会突然袭来。 夜深人静,李姐确定芮市长今天不回宅子吃晚饭后,就先行离开。芮宅内只有浴室传来的水声和芮世康轻微的叹息。他将外衣和西装挂在衣架,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日益增多的皱纹,作为市长,他虽早已习惯这种忙碌,肩负着整个城市的重任,可内心的孤独和压力,却让人看上去更衰老了几岁。 他突然想到儿子寄来的东西,心中暗道这小子,寄了东西也不说一声。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紧绷的身体,沐浴后的确会让人缓解疲惫,精神得以松弛。 他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走到玄关处拿起那份快递,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眉头再次皱起,是一个黑色的硬盘,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芮世康很快用书房电脑连接上了硬盘,屋里的灯光一夜未歇。 * 清晨时分,谢文豪到警队后就准备外出走访搜寻证据,也被值班室的老赵拦了下来,“你的快递。” 谢文豪点了点头,“谢谢了啊。”当即就在警局门口拆了起来,当看到面前做工精细的高级烟斗,他再次看向那拆开的快递包装纸,这并不是他的快递,他略一留心,在外出走访时又去了一趟快递驿站,由于他是警察,根据快递单号很快便找到真正发件的地址。 是市内的高档平层小区,谢文豪蹙眉,他并不认识什么非富即贵的人,出于警察的敏感,他还是赶往那个小区,想一问究竟,若是旁人寄错了,也能找回失物。 可当他的车临行小区楼下时,就见一辆公务车停在单元门门口,他快速上了楼,敲响了秦漫的家门。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得体,容色姝丽的女人打开了门,“再稍等我一下。” 谢文豪有些茫然,“你好,我来是想问问……” 女人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包,忙的出了门,“我换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走?去哪儿?”谢文豪问道。 这时秦漫才打量起眼前的人,看他一身休闲装的打扮的确不像是给领导开车的模样,轻声问道,“您是哪位?” 谢文豪拿出快递,简约说明来意。秦漫的脸微微有些变色,旋即又稳了稳心神,“你是警察,对吗?” 谢文豪不置可否,拿出警官证,“我们素味平生,是不是寄错了。这个物件我看着做工精细,应该不会是要寄到我们支队的。” 秦漫深吸了一口气,彷佛又听到楼下的脚步声,“说来话长,警官,这的确不是要寄给你的东西,但我现在必须要跟着下面的人出去一趟。你能等等我吗?我的确有东西要交给你,可能是昨天快递发件的时候搞混淆了。” 谢文豪皱眉,“你知道我们是刑侦支队,你确定是给我们的?” “我确定,事关很多人的性命。”她压低声音道。 “你现在要去哪儿?”他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 “市委大院。” 这四个字让谢文豪不再犹豫,“我先下去,我的车跟在你们后面。” 秦漫点了点头,尽管两人并不相识,可在这一刻,谢文豪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是案子的关键人物。 他几步下楼后故作轻松的上了车,又过了五六分钟后,秦漫下了楼,在公务车司机的安排下,车子缓缓行驶出小区,谢文豪立刻跟了上去。 * 芮宅,芮世康长久未动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撑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沟壑在昨晚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更为深邃。 听到大门口的汽车声响,他拔下电脑上链接的硬盘,向大门方向匆匆而去。 秦漫没有说谎,谢文豪的车一路跟着他们的车进入了市委大院,但再往里却不容易,哨兵很快将他拦了下来,不过他拿出工作证件后,哨兵这才再次放行。还好他记住了公务车的车牌,在院子内兜兜转转一圈,很快找到停好的车辆。他走近打量,车内只有司机,好似没有旁人。他又看向眼前高低起伏的建筑群,留意着车内的时间飞逝。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秦漫从芮宅告辞,她没有让芮世康再来送自己,当下也拒绝再讨论腹中孩子的去留问题,踱步从芮宅内走出。 谢文豪在车上看着她的动向,司机似乎没有送她离开的意思,谢文豪的车就径直开到她的面前,按下车窗对她说道,“上车。” 秦漫看了看他,就在这时,芮宅的大门再次打开,芮世康站在门口喊道,“秦小姐,我希望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的话还未说完,透过车窗看到谢文豪的侧颜时,心神俱震。 秦漫回过头,“芮市长,你慢慢考虑,我朋友在等我,就先走了。”说着就想要往副驾驶座的位置而去,芮世康连忙道,“这是你…朋友?” 秦漫一时有些答不上话,谢文豪应声道,“对,我是秦小姐的朋友,专程来等秦小姐的。” 这时,芮世康已然完全看到了他的长相,怔然当场如遭雷击,也许是他的样子太过失神,秦漫与谢文豪对视一眼,秦漫又问道,“您还好吗?” 芮世康感到喉咙一紧,有些失声,只是手指微微蜷缩着,感到全身的气血在逆流,“谢…谢……” 秦漫蹙眉,谢谢?谢什么? 谢文豪却听明白了,他知道他的姓?他点了点头,“我姓谢,外面风大,您回去吧,我送秦小姐回家。” 芮世康蓦然地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虽两人感到怪异,可在谢文豪的眼神示意下,秦漫仍是上了车,又与芮世康打了声招呼,这才缓缓驶出他的视线。 芮世康怅有所失,一夜之间,他可能从未认识过自己的儿子,芮以琛。 谁料在这生死之际,方才那个男人长得……与他当年的爱人谢馥真,有九成九的相像,最重要的是,他的确姓谢。 他的身体不由得晃了几晃,他赶紧扶住一侧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心中涌动的情绪犹如狂风骤雨,无法平息。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刚才进入大院的来访人员,找一个姓谢的年轻男人,开着一辆现代的suv汽车,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放下电话后,他的记忆被唤醒,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与谢馥真的最后一次相见。方才那年轻男人的眉眼像极了馥真,让他无法不将二者联系起来。 时隔多年当他故地重寻,传闻故人已经离去,从此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第五十一章 如履薄冰的兄弟 当剧集播映到芮世康的黯然神伤,张舜一言不发地按下了暂停键,是他忽略了这部剧的剧情因素,一直试图从受害者生前的社会关系中寻找答案,却忽略了本就该出现在现场却并未出现的剧本。 是他大意了。当他完整的看下这个故事,凶手的身份,早已呼之欲出。可这满屏似曾相识的感觉,如同数十年前的突发的那起事故一般,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关系从此割裂,势不两立。 走邪路的下场,便是穷途末路。张舜心知肚明,饶是张禹如何在张世荣面前巧言令色,哄得张世荣相信自己的幺子,他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当年是,如今亦是。 在调查拘捕前,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有义务给张世荣一个交代。思及此,他拨通了张世荣的电话,不出意外,接电话的是方俊。 方俊很是诧异,是张舜的电话,张舜已经有数年没有主动给张世荣书记来过电话。 “阿舜,要找书记吗?” 这一次张舜没有再躲闪,“你们在忙吗?方便找一下他?” “今天省里有一个招商会,一个旧地改造会,中途也有会休息时间,我一会让他回拨给你?”方俊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现在在省政府开会吗?”张舜问道。 “对,今天一天都没有外出安排。” “那我现在过来,到了在联系。”他说完就匆匆起身,向警局外走去。 方俊失神的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心中有一股不妙的预感,他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试图拨打张禹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转语音信箱的状态,那股预感不由地又强烈了几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提前和张书记说一声张舜会来的消息,果然当他在耳边低声说完,张世荣的脸上不免浮现出疑惑之色,“我知道了,先继续会议吧。” 张舜在省政府内登记后,快速上了电梯,在张世荣的办公室门口等候。 一个小时后,张世荣和方俊的身影缓缓从电梯中相继而出,张舜站在门外,与父亲张世荣目光相对。他的眼神中也流淌着一丝讶然,从张舜参加工作起就十分注重避讳张世荣工作的场所,他示意张舜进入办公室再说,并嘱咐方俊先行前往下个会议室忙碌。 张舜走进办公室,这里与他的记忆并无二样,还是那套用了多年简约朴实的办公家具。 “怎么想着今天不避嫌了,来我这里?”张世荣说着就准备烧水泡茶。 “不用麻烦了,我说完就走,你也很忙。”张舜说道。 张世荣手中动作一顿,又坐了下来,眉头微皱,思忖着张舜会有什么事要这么郑重的告知他。 张舜的眼光意有所指,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带来张世荣怎样的惊涛骇浪,但他必须说出口。 “你还记得,那年张禹导师的案子。” 张世荣脸色一变,他本想呵止,这事在张家已经成了绝对的禁忌话题。时隔多年,未曾想张舜竟再次提及,可张舜没有给他机会,他继续连同当下的案子娓娓道来,张世荣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愈发冷峻。 …… 很快张舜说完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推理后,毅然离开张世荣的办公室。独留下江原省省委书记张世荣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微微颤抖,心里充满了挣扎与矛盾。 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时而愤怒,时而震惊,时而痛苦。他无法接受这种质疑,然而质疑小儿子的却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张舜是一名优秀的刑警,这点他心知肚明。如果张舜说的都是事实,那这么多年来自己被蒙蔽在鼓里,连家都管不好,何以去管理一个泱泱大省。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当方俊再次敲门提醒他会议到时间了时,他的双腿如灌满了沉重的铅,勉强站稳身子。 “领导,您这是怎么了?”方俊见状,也有些担忧,他不知道张舜对书记说了什么,可书记的反应却并不寻常。 他好半天嗫嚅道,“我没事,小方,你先过去,我很快就到。” 当办公室再度回归到寂静,他矗立的背影更添了些许风霜,他知道,无论以哪一层身份,他都不能再继续逃避。他要为这么多年张禹做错的所有事,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作为父亲,他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和深深地挫败感。 他缓缓拿出手机,拨打着张禹的私人号码,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冰冷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不甘心的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没有接通。 如果方才听张舜说时还想反驳什么,此刻似乎也成为了既定事实。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寒从心生。 * 张舜很快就从张禹名下的地产公司、金融公司和各类投资关系中查起,他的动作引起袁国斌的震动,袁国斌原想插手让他适可而止,结果却意外接到省委书记张世荣的电话,要求全力配合张舜的调查,在第一时间将案情线索转告他。 张世荣这种态度,大有“大义灭亲”的态势,袁国斌旋即不在犹豫,配合张舜下发了拘捕令。等到张舜带队前往这些公司和张禹的各处名下房产时,都未找到张禹本人。 他立刻联络圣州市所有的出入境管理中心,了解张禹是否存在逃亡动向。然而收到的反馈却是,都没有接纳过这名乘客。 张禹有极大的概率还在圣州。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灭门剧组,剧组揭露的故事,是他的真实经历吗?种种疑问萦绕在张舜心头。 沈青萝等人看着这情形,也不知该怎么相劝,按常理,张舜应该避嫌退出专案组。可袁国斌却选择了特事特办,他有一种很准的预感,能抓住张禹的,只有张舜。对于张舜的政治立场和态度,已是毋庸置疑。 当晚张世荣挥退了所有人,开着私家车前往圣州市公安局。他来的悄无声息,以至于直到每日都看新闻的老赵意识到,这是省委书记张世荣,他却拍了拍老赵的肩,“我是来见张舜的。”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老赵立刻打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我带您进去。” 片刻后,张舜看着敲响办公室的人,有些失神。 关好门后,张世荣四处打量了一圈张舜的办公室,又看向他办公室白板上写的那些关于案情的社会关系网络和尚未解决的疑问,“这个案子,比较棘手吧。” 张舜保持沉默,且听着张世荣的下文,“你放心,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袒护你弟弟。我…我听完你说的那些,整个下午都在反思,是不是因为我对你们两个人的关心不够,你妈又走的早,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张舜印象里,父亲始终是个坚毅的人,表面温煦实则胸有沟壑。可当他声音哽咽,目光中充满了深深地自责和痛苦时,张舜心里也是波涛汹涌。 “我承认,对于阿禹,我有些纵容,放任,你从小就自立性很强,你妈走了以后,你什么都没说,可一夜之间,我就感觉到你的变化。阿禹那时还是个小孩,根本不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你长大以后就想做一个警察,他喜欢设计,想做一个地产设计工程师。我都欣然同意,心下觉得你们走的都是正确的路,至于从不从政,我都不在乎。他上学时,我越来越忙,官位是越升越高,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只能用经济来补偿他,我以为他衣食无忧了,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张舜静静地听着,心中情绪复杂。 “阿舜,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我。十三年前,你当时说他剽窃别人的作品,从那时候你们兄弟两的情分就渐渐不复存在,那个时候爸不信你,不是不信你说的,而是相信阿禹是我的孩子,他不是那样心思不正的人。你当时不能理解爸,你一直都有自己心中的正义,容不下这世间黑白相接的颜色,我都明白。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就算你不在我身边,也有很多人只要谈及你时,都是称赞。爸心里也同样自豪有你这样的儿子。”他的语气十分真诚,继续说道,“另外,对于阿禹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我知道,你来找我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对我有所怀疑,认为我可能会试图干预这个案子的调查。我思索了半天才明白你的用意,但我想告诉你,我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表达我的态度。” “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调查工作,无论结果如何,阿禹做错了事,后果应该由我们一家人共同承担。我支持你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个案子,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也给社会一个交代。” 张舜知道,这番话张世荣是真心实意的。以他现在的年纪,虽然还未成家,还未成为一个父亲,但他能够理解父亲当年对阿禹的保护和如今迈出这一步的不易。 “阿禹很在乎你,我们现在必须要先找出他,才能知道完整的真相。”张舜缓缓说道。 “你需要我怎么做?”张世荣很是果断。 “我会想办法让他相信你处于危险之中,这样他才会现身。但您要确保,除了你我和警方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个行动。我们这是在帮他,爸。” 张世荣沉默了片刻,“我答应你。” 第五十二章 剧中罪案:秦漫失踪 芮世康常年不休年假,哪怕是病了,只要还能勉强行动,都会带病上岗,这让多年来他在西川市积累出不错的政绩和人心。可有心人却发现,这些年芮市长就像失了魂,不仅在会议中一改态度,总是保持缄默,不久后就休了病假,这让所有人协调配合的工作部门都一时手忙脚乱起来。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言不语,保姆李姐从未见过芮市长这副模样,留心之时倒也给芮以琛拨去了电话,芮以琛对市委大院和市政府都十分熟悉,谁都知道芮市长的公子,是市内著名企业家,整个西川市,没有他叫不开的门,也没有人会不给他三份薄面。 他先是从父亲身边的秘书着手,转而又联系了司机,很快他就发现芮世康曾安排司机接秦漫到芮宅的事,当下疑窦丛生。虽然上次在芮宅见了一面,但芮以琛并不知道他们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而且如果要见秦漫,为什么没有和自己通知一声,这的确不像是父亲的作风。 由于顾诗情的逃逸,一度让华丰地产的新闻登上热搜,这段时间公司里也忙着做好舆论公关的工作,消除事件对华丰的全面影响。 芮以琛有两天没有去秦漫家了,思及此就拨通了秦漫的电话。 “都在家里忙些什么?孩子有没有闹腾你?”他耐着性子问道。 秦漫从芮宅回到家后,一直在等谢文豪的登门,然而,没想到警察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芮以琛的电话。 她不得不继续伪装,“总是感觉乏力,不知道是不是气血不足,每天都困的紧。刚睡了一会起来。” “这两天没出去走走?也有可能是一直在屋里待着,空气含氧度不足,我应该休个长假带你去马尔代夫那些森林因子高的地方,心情好了,孩子也会发育的好。”他巧妙地试探着。 秦漫若有所思,不敢过多停顿,回应道,“你说的也对,我是应该出去走走,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先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陪我在城郊的山里住几天也是好的。” “我来安排,还有些事,我先去忙,回头去看你们。”芮以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秦漫在说谎,她说谎的目的是什么? 芮以琛心中不宁,用桌上的座机拨通总经办的电话,“让沈臣进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足以让芮以琛相信他的忠诚,那一定是沈臣无疑。因为芮以琛手里的证据足够沈臣被枪毙多次不止,正是把命交代在他手里,才能获得他完整的信任。 沈臣给的意见果然也一如寻常的冷酷,“秦漫对于她父母的事,即便现在嘴上不说,难保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老爷子能联系上她,在加之现在反常的举动,您要不要回去一趟亲自看看,有个初步判断,如果真是秦漫说了什么,去母留子,也是不得已的事。” 芮以琛漆黑的瞳仁里闪动着水光,“她本来是不同的,又有了孩子。我会再斟酌的。” “老板,警察能留给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这个紧要关头只要熬过去,所有的事都已经推到顾诗情身上,人死如灯灭。可如果再节外生枝,顾诗情就白死了。”沈臣又劝道,他其实想说的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芮以琛蹙起眉头,示意沈臣安排车,特意驾驶公司多年前购入不起眼的车,以规避楼下大量的媒体追踪,暗中前往芮宅。 * 芮宅内一反常态,内宅寂静。芮以琛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明显,然而芮世康没有走出相迎,当芮以琛赶往书房发现书房空无一人,又走上二楼,前往父亲的房间。只见房间内窗帘紧闭,芮世康脸色泛青,在床上微微闭目。 他本想安静的退出去,却听床上的人突然开口道,“你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爸。”芮以琛说道。 芮世康坐起身来,看向逆光中的儿子,眼中情绪复杂,“我没有深睡。”当芮以琛走近几步,坐在床沿,芮世康幽幽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政界一路越走越稳吗?” 芮以琛微微皱眉,不太明白父亲为何会提起这个话题,“因为您的政治眼光和手腕,人又实干。” 闻言,芮世康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不自然,他冷冷地看向儿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吗?有的路,一旦走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连我都隐藏不过,你觉得距离公安局,你还差多远?” 芮以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固,话语哽在喉头。 * 秦漫心中暗自揣测间又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窗外已是夜深寒重。她看向桌案上的手机,没有任何来电,芮以琛的试探让她毛骨悚然,一方面她的目的不是与芮以琛玉石俱焚,另一方面,无论她腹中的孩子有个怎样的爹,在她心里,这都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这让她不禁为自己的安全感到隐患丛生,虽然她答应芮市长会让他来出面处理这件事,并许诺给她和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可秦漫此时无法确定,芮以琛是否会听芮市长的安排,更不确定有没有亲生父亲会送儿子赴死。 犹豫再三,她踌躇着拨打了谢文豪的电话,将芮以琛给她打电话的事说明,并想要寻求警方的保护,说明一切的案情。 谢文豪立刻出发赶往秦漫家,这一天他都在处理顾诗情意外身亡后,引发的一连串社会关注问题,他在电话里说道,“我到了会先给你打电话,在楼下等我。” “好,我等你。”秦漫说完才惊觉泪已湿了脸颊,她看向墙面上与芮以琛的合影,照片里的自己也曾笑靥如花,明媚似阳,又是从几何时开始惴惴不安,发现自己与枕边人之间的距离,竟是你死我活。 * 谢文豪一路飞驰向着秦漫家的方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比他行动更早一步的,正是沈臣。在接到芮以琛从芮宅出来后的电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一句,“按你的想法去做。” 他就明了了一切,哪怕如对华丰有功的顾诗情,最终还不是红颜枯骨的下场。 沈臣的车队在夜幕下悄然行驶,正在秦漫百感交集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她以为是谢文豪,径直打开了门。 下一秒沈臣便一个手刃打晕了秦漫,将人抱走,并让人拿走了她的手机和所有电子通讯设备,又小心地关好外门,从楼梯间匆匆下行,将昏迷的秦漫扔到提前准备的面包车内。 谢文豪驱车进入小区时,对面的面包车正从小区的车道栏杆中向外行驶而去,在他视线范围内划过一瞥后,就悄然不见。 谢文豪停好车后,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无论他怎么敲门,秦漫家都没有应答,他很快联系小区的物业,要求他们来开门。他心中涌起不安,环顾四周只有寂静的楼房,偶有几户灯光闪烁依旧。 他再次拨打秦漫的手机,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关机的通知。 他不由得脸色一沉,他知道意味着什么,脑海中快速划过方才见过的面包车,可如今已过了有十分钟左右,那辆面包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面包车停在城郊一个废弃的旧屋前,沈臣下了车,打开车门,将昏迷不醒的秦漫抱了出来。他环顾四周,确定四周都有下属在把持望风,这才带着秦漫进了旧屋。 旧屋内昏暗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和压抑。沈臣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再次拨通芮以琛的电话,“这几个月,我会全程盯着的,生产后就会处理干净。” 就在这时,华丰总部的楼下,谢文豪冲动的向里闯着,他试图见到芮以琛,被值班的保安左右阻拦,他质问道,“看清楚没有,警察办案,你们这是阻碍公务。” “警官,你也没有调查令,就算你是警察,这里是华丰集团,没有领导的允许,谁都不能随意闯入顶层。”保安虽然对警察身份有所忌惮,可也顾及自己的饭碗是否能保全。 谢文豪焦急地看着大楼的电梯口,芮以琛听闻前台处的喧哗,也将屏幕切换到谢文豪和众保安纠缠的画面上,谢文豪对准一个摄像头,大声喊道,“芮以琛,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只要有一丁点冒头的想法,我就会对你紧追不舍。你有种就一辈子都别露出马脚。”他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目光坚定而犀利,彷佛能穿透屏幕,直视芮以琛的眼睛。 芮以琛这时才发现,这个年轻刑警的眼睛,长得像极了自己。 * 监制人员走过剧中“华丰集团”的拍摄现场,再次传来打板声,“咔——” 众人脸上都露出一抹欢喜,“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副导演说着,“咱们第一季到这里就算杀青了!”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再度传来欢呼之声,唯有刚刚还沉浸在戏中,谢文豪的饰演者高立洋,情绪还没有完全挣脱而出,与陆捷眼神交汇而过,关翎儿穿着戏中的家居服快步走过来,“最后一个场景,你的台词爆发力好强。” 高立洋有些恍惚,羞赧地回应道,“感觉还有些细节没有演好。” 商超这时也从拍摄机后走入片场,“还不错,这两天我们导演组也一直在看之前拍摄的成片,需要重复补拍的片段倒是不多,主要还是顾诗情部分的,文丽还得多补几条。” 这话音刚落,楚文丽的脸色就有些涨红,“商导,我哪场戏不用心拍?怎么就我需要补拍?” “角色不同,要展现的人物张力就不一样。你要是有意见,那你别做演员,来做导演。”商超不耐烦地说道,他向来不喜欢新演员的关键原因便是这些科班出身的,总觉得自己很懂戏。 陆捷安慰式的拍了拍楚文丽的香肩,“我陪你对戏。” 楚文丽红唇微嘟,脸上还挂着一丝浮躁之气,“知道了,我再留几天就是。” 关翎儿不合时宜的勾了勾唇角,脸上不免有冷嘲之意,然而这丝嘲讽没有躲过楚文丽的目光,当下气急,“关翎儿,你什么意思?说不准导演剪几天片子,你也要被叫回来补戏。” “我怎么了?”关翎儿无辜地眨着眼睛,她身侧的高立洋没有留意到关翎儿的嘲讽,也面向楚文丽方向蹙起眉来,感觉这个女孩有些不可理喻。 楚文丽恼道,“你们两也是有腥味的,咱们之间,谁都说不着谁。” 闻言,关翎儿的脸色一变,倒是高立洋出言道,“我们最多是不想脏了眼睛,有的人,连心都是脏的。” 陆捷这时冷嗤道,也是为了维护楚文丽,“不想脏了眼睛就别在人前装的人模人样,脱了皮还不知是个什么物种。” 高立洋又往前了几步,胸腔中有一团被点燃的怒火。关翎儿见状不妙急忙拉住高立洋,“我们不必与他们有什么口舌之争,倒是应该把你抽屉里的那些恐吓信,好好传达给当事人才是。” 楚文丽走近陆捷,“恐吓?关翎儿,你不要说笑了。难不成只有我们有罪,你这种冷眼旁观的人,也未必比我清明到哪儿去。” 关翎儿眼中闪过暗芒,“你这口舌,总会有人给你个教训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若有什么意外,必然也会拖上你。”楚文丽巧笑盼兮,陆捷搂着她的腰肢,两人不再理睬尚在原地的关翎儿和高立洋。 “不要与他们争论了,一早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关翎儿对高立洋说道。 他兀自地点了点头,“关于第二季的剧本,听说下个月就能给到我们,这次太仓促,下一季,我要在好好揣摩一下。” 关翎儿欣慰一笑,“轻轻姐还等着见你呢。先休息两天,我们电话联系,再一起去公司。” 第五十三章 张禹归案 张禹很清楚,语音信箱中是警察精心安排的陷阱,为的便是将他捉拿归案。可那头医院各类声音时断时续,即便有些嘈杂,他也能知道张世荣的情况的确不妙。 其中不排除他的缘故,张世荣得知一切真相后,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才引发的心梗。 他试图给方俊拨打电话以确定消息的真实度,方俊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张舜率先一步带人控制了方俊,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太了解方俊,才看到他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方俊颓然地跟着上了警车,驶向早已注定的审判之地。 这让张禹心中更为不安,电话里张世荣的声音虚弱憔悴,彷佛随时都会消失。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都知道了。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应该回来承担这份责任,爸和你…一起扛……法律不会放过你,但你永…永远,是爸的儿子。” “爸这一生…最骄傲的事不是政治生涯……是有你和阿舜这样的儿子。你聪明…有头脑,有才华…爸没有想过你会走上这条不归路……都是我的错啊,儿子……” 张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辩解、逃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望着手机内与父亲张世荣的合照,原本紧握的双手,突兀地垂下。 他有逃亡的机会,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拒绝。哪怕是最后再见父亲一面,也能弥补他心中的惭愧和诸多人生遗憾。 他只身前往电话中的中心医院,如愿见到了憔悴不堪的张世荣。 只是与此同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张舜独自走了进来,“张禹,你涉嫌多项犯罪,现在被捕,这是拘捕令。” 张禹粲然一笑,缓缓抬起了两只手,示意张舜拷上他,“我知道你在这儿。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张舜眼中情绪复杂,张禹临走前,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张世荣,他看到父亲眼里的泪花和痛心疾首,也看到了张舜用外套盖住他的手铐,这是大哥给他留下的,最后尊严。 * 审讯室外,袁国斌也守候在场,这个案子已是圣州多年未见的恶性事件,如果在加之凶手是省委书记之子,恐怕刚刚平息的舆论将会引起新的浪潮,席卷众人的同时,只怕省委书记张世荣也会因教子无方被一同牵连。 刑侦支队里的警员们小心地看着张舜的脸色,生怕在这暗潮汹涌的节骨眼,撞上枪口。可位于风暴中心的张舜却尤为冷静,他先是对袁局说道,“袁局,这场审讯,照理我应该回避。” “我来主审,你可以作为旁听。619恶性谋杀案毕竟是你一手督办,特事特办。你是不是对于审讯他有些……” “我没有问题,谢谢您的信任。” 袁国斌目光柔和,点了点头,“总要知道真相才能心安啊。” 张禹坐在审讯室中,身上也已换上囚服,再不见素日骄恣的姿态,倒是看起来十分孤寂。 “展开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6月19号、20号的晚上你都做了什么,这两个日子,你应该记忆犹新。”袁国斌率先问道。 张禹开口道,“可能你们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人。” 张舜的心头一紧,这的确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眼神仓皇,眼睛在张舜和袁国斌身上徘徊了一圈,“看这部剧,你应该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吧。剧中的人,正是以我为原型。” “你是在灭口。”张舜对这个答案感到毛骨悚然,而后问道,“因为在第二季,你的所有犯罪过往都会有所交代,你担心矛头会直指你,引起旁人的揣测。” 他冷笑一声,“是,所以没找到编剧的时候,心里开始有些发慌。我以为处理掉严皓宇就可以天衣无缝,谁知那小子竟然在死前告诉我,他不是真正的编剧。” 说罢他又收敛了笑意,“我查了很久,用的手段不比你们少,但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编剧,甚至我将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一遍,结果连第二季的剧本都没找到。” 袁国斌凝重地道,“这么说剧里的影射,可以证明这些事你都做过。我们有很多时间来帮你回忆,该从哪儿说起。” 张舜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发问道,“陈怡动了陈昕的药物,目的就是转移视线,让我们误以为陈昕才是杀害严皓宇的凶手,从而认定这两起案子并无关联?” “这个你应该问陈怡。但她能接近严皓宇,的确是帮我查剧组的事。但严皓宇受他爸的教唆,口风很严。我赔上了女人,也没找到答案。19号那天我也是从陈怡那得到的消息,我以为一晚上就可以将他们处理干净,没想到,严皓宇倒是个多事的,好在陈昕,也足够蠢。严皓宇一个富二代,难道还会看上和他爸不清不楚的女人?”说罢他唇角又露出嘲讽之色。 “张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七条人命,当然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只有七条人命,你应该很清楚下场,却一直走在法律边缘,抱着侥幸心理,破坏了多少无辜的家庭反受其累。”袁国斌正色道。 张禹的眉眼如旧,“你觉得我人在这里,还怕审判和死亡吗?” “即便你不说,我们也会查出来你所有的犯罪证据。”张舜紧紧盯着张禹的脸。 他的表情恣意自在,仿若对这个世界了结了任何遗憾。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张禹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 “你想做什么交易?”袁国斌皱着眉头问道。 “我可以交代我所有的犯罪证据,但是你。”他手指指了指张舜的方向,“你要帮我查出来谁是真正的编剧,我对他,充满好奇。在圣州,能隐藏在我眼皮底下的人,可不多。” 他不乏嚣张的话语却是事实,在家庭背景的光环加持和营商环境下,多方面因素所积累的社会信誉让他的地位稳如泰山,如果不是编剧胸有沟壑,以这种方式诱他现出原形,恐怕张禹的所作所为仍隐蔽在冰川之下。 诱他?引诱?编剧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这一刻张禹被送往审判之路? 那他一定与张禹,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或是仇恨。 张禹得罪过的人,伤害过的人,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怕是几页纸都写不完,搜寻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你不如好好关心一下在里面的生活,还有要怎么面对法律的判决。”张舜冷声道。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们的确可以去调查,但我的口供,能让你们更快结案。我说的对吗?”张禹眼瞳如水,平静无波。 * 张舜从审讯室走出时,刑侦支队的其他人眼神中都颇为担忧地打量着他的状态,他勉强打起精神说道,“这个案子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陈怡的确调换了陈昕的药,现在马上发拘捕令把人带回,同时省委秘书方俊也有包庇嫌疑,一同带回,我们审讯后在转移给纪检部门。” 沈青萝轻声道,“头儿,我们去就可以了,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陈灿也点了点头,赞同沈青萝的想法。 张舜摆了摆手,“避免他们逃离圣州,我们的行动要快。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有浮出水面,编剧。把人带回来以后,子建和陈灿分别审讯,青萝你负责把华丰这些年对外明面上可以看到的各类纠纷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做一次摸排。我们得查清楚,这个编剧既然以张禹为原型,对他一定有所了解。先从他身边人开始着手。” “是,头儿,我们这就出发。”迟子建回应道,几人匆匆向外而去。 待所有人的工作部署完成后,张舜才回到办公室,他失神地坐在办公椅上,让人看不清神色。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像黑暗中的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溺于深海,窒息而亡。这么多年张禹犯的罪,审讯几天都不为过。张舜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编剧就隐藏在这些人之中。 张禹被逮捕归案的当晚,张禹犯罪集团内包括陈怡、方俊均被捕调查,案件由于受害者的身份特殊,连同其父张世荣作为江原省的省委书记也被停职,由中央纪检部门成立专案组,对张世荣进行为期数月的详细调查。 第五十四章 画匠对白 随着警方追查摸排的逐步深入,曾与张禹有过交集的各类商业竞争对手、合作者亦或是受害者和多年未解的悬案,都浮现在警方的视线之中。 张禹作为省委书记之子,又是圣州商界颇有影响力的人物,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编制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在商场上以不择手段主城,多次利用非法手段打压竞争对手,不惜制造商业丑闻或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以达成自己的商业目标。他名下的多家公司涉嫌偷税漏税、洗钱等眼中违法行为,同时成为当地一股难以被小觑的黑恶势力,危害众多家庭。 然而在这些尚能查清的案件中,张舜并未发现任何与剧组相关的可疑人员。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思路。他依照不同的时间线将关联的案件、关联人和调查取证结果进行比对,他发现案子几乎都是从十年前开始频繁发生。 张禹第一次做案却不是在十年前,而是十三年前。张舜如是想道,他不禁回忆起当年那宗他坚持一查到底,却由于有张禹的参与,被父亲喊停的案子。 十三年前,他刚到刑侦支队,还是一个实习警员。张禹当时是江原大学设计学院的高材生,已获取了保研资格,大学期间就在导师于闵的指导下,参与了多次地产设计项目。直到一次国内的设计大赛,荣获此赛便可以以交换生的身份到国外进修建筑学,人生也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设计学院安排了两位于闵的学生参与这次比赛,其中有一名就是张禹,他对这次比赛志在必得。 然而在比赛的初赛时,导师于闵意外坠楼身亡,这引起设计圈内不小的余震,紧接着另一位学生也不知由于什么缘故,退出了这次比赛,毫无悬念的,张禹获得了最终的一等奖,之后便出国读了三年的建筑,再回来时便从一家设计公司开始,渐渐做成了实力雄厚的地产、金融为核心盈润板块的集团,这是后话。 张舜注意到,目前调查到的所有关联者,排除尚可能存在的未知案件外,所有案子都是从十年前,张禹回国起逐渐发生的。 那么于闵的死,也许他的判断是对的,其中更有张禹的手笔,甚至有可能是张禹第一次作案,为了那个设计大赛的获奖名额?他如是想道,于闵的子女和另一个学生,则成为想要证明张禹作案时间段的一个关键。 他们极有动机成为躲在暗处观察张禹且给予沉痛一击的人。 他思及此,立刻安排信息科按照十三年前江原大学设计学院的相关教职工、比赛主办方和于闵的死亡信息及家庭资料,展开调查。 一天后,张舜浏览着两份完整的个人背景资料,其中一人是于闵的幼女,于潇潇,在父亲离世后便被送往福利院,如今生活在江原省常安市,嫁作他人妇,育有一子一女,在一家画廊里做策展人,生活安定。 另一人则是当年与张禹可称得上是同门师兄弟的岳辛,他的社会履历却几乎是一片空白,在亲属关系栏中,张舜捕捉到,岳辛有一独女岳安然,19岁,状态栏里却写着“已故”,他蹙了蹙眉,又看向岳辛的婚恋关系,上面赫然写道“无”。 他正深思之际,沈青萝也依然没有放弃圣州电影学院的线索,由于林祯之前对她已经打开心结,两人也变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林祯提起之前校内发生的一宗女大学生意外身亡案,有些感慨,“当时那个女学生,就是和楚文丽、陆捷他们一个班的。听说经常被欺负。” “就是去年那桩案子?不是意外吗?”沈青萝捕捉到与619案受害者的关联,自是敏锐起来。 “是意外,但对她来说,听说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楚文丽他们两个,在学校也算是校霸那样的存在,没有人会去主动招惹。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入了他们的眼,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沈警官,你说的对,学校和社会无异,也是一个染缸。可你想染成什么颜色,有时真的不是你自己能做的了主的。”林祯怅然道。 沈青萝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小小年纪,还是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有更多美好的。对了,你记得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我和她好像打过照面,不过不熟。好像叫什么安然……”林祯回想着说道,很快她补充道,“岳安然,对,是叫岳安然。” 沈青萝与林祯分开后便匆匆赶回警局,路上还给陈灿拨了个电话,“之前电影学院里不是有过一宗大学生的意外案吗?你把那个卷宗找出来,对,看看上面的死者是不是叫岳安然。她与楚文丽和陆捷有关联。” 半个小时后,当沈青萝的车刚刚停稳在公安局门口时,她便疾步回到办公室,等着陈灿查询的下文,得到确认信息又看了一遍卷宗,她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有一种知性纯真的美,眼睛灵气逼人,这样貌进入娱乐圈,应该也颇有市场。 “你帮我查查,这个女孩有没有参与过游艇派对。”沈青萝不愿放过任何线索,陈灿蓦然道,“你是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陈灿点了点头,她又拿着岳安然的卷宗敲响了张舜办公室的门。 张舜原本还有困惑的问题,在看到沈青萝手中的卷宗后,两个人名、年龄、状态的重合,已然说明,死者正是岳辛的女儿,岳安然。 “马上查一查岳辛的住址。”他心头一震,对沈青萝说道。 沈青萝还不明就里,但看着张舜目光如炬,并未多问,“我这就去查。” “等等,还有!再查一查岳安然的社会关系。” “不是意外死亡吗?”沈青萝有些不解。 “去查查楚文丽他们到底对岳安然做过什么。也许是解开剩下谜题的关键。” * 张舜敲响岳辛家门时,连续按了几遍门铃,一个满脸胡茬、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才慢悠悠地打开了门,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揉了揉眼睛,“你找谁?” 张舜没有直接回答,先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市刑侦支队的,你是岳辛?” 话音刚落,岳辛的语气变得生硬,“有什么事吗?” “可以进去谈吗?”张舜看了看他。 岳辛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这是个简陋的一居室,房间里窗帘紧闭,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 张舜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是来了解岳安然的案子的。” 岳辛的身子猛地一颤,“你们不是已经结案了?” “你如果方便,能和我们再说说你女儿的事吗?”张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岳辛沉默了一会儿,“我曾经和侦办的警察说过好多回,我女儿不是个意外。但警察总说体谅我的心情,说我这是迁怒。” 岳安然,自幼就容貌出众,从小便有了舞台梦,在学校学业优秀,也不乏有对她心生憧憬的男孩,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直到她如愿升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圣州市电影学院。这所学校每年为影视圈、音乐圈培养着大量的人才。 岳辛从十三年前的比赛中,原创作品被张禹抄袭,愿意一同帮他向组委会举报的导师于闵在举报当日意外身亡,他自己没有证据,所说的话也不被组委会采纳,很快便一落千丈,被排挤在设计圈之外。自此就成了个给人画画肖像画,或是接些散活的流浪画家。 他曾想过报复,可在得知张禹的家世背景后,也看到太多人的频频摇头,便认了命,渐渐自己也心如死灰。 岳辛的人生曾一度陷入黑暗,直到他有了岳安然,女儿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唯一光明,支撑着他走过无尽的艰难岁月。岳辛深爱着安然,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安然聪明伶俐,勤奋好学,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追逐着属于自己的梦想。 就在岳辛以为生活的困苦已经离去的时候,去年的一天,安然突然离世,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让岳辛的世界瞬间崩塌。他痛不欲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绝不相信女儿的死是个意外,他私下调查,在安然的同学中,他听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消息。 学校里有一些女孩,家世不错或是在演艺圈有背景的,很快就会成为大家吹捧的中心,其中有一个女孩的男朋友一直对安然心怀不轨,将她视为玩物,从那之后,岳安然就随时被他们肆意欺辱,这两个人正是楚文丽和陆捷。在这些压力下,年轻而敏感的安然选择了沉默,没有向父亲透露任何信息。她独自承受着痛苦和恐惧,最终不堪重负,一朵娇花还未盛开就匆忙枯萎。 得知真相的岳辛心如刀绞,他为自己的无能和疏忽感到自责和悔恨。 说罢,岳辛的眼中烛泪溢出,久久无法平复释然。 “那关翎儿和高立洋,他们又做了什么?”张舜问道,他已然明白眼前的人,做了个怎样的局,父母之爱子为计深远,利用张禹刽子手的性格和秘密,借刀杀人。 但就算他想通了一切关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令他无法呼吸。 岳辛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头,眼中闪烁着猩红,“安然多次向学生会求救,他们一次次无视她的呼救声,他们同样该死。” 张舜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评价一个父亲的做法,半晌,他才开口道,“你知道岳安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吗?尽管楚文丽他们作恶,可安然选择的路,其中也包括了和男朋友的分手,感情受挫,一时没有想开,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岳辛闻言,一脸愕然,“安然交往男朋友了吗?”转而又愤怒道,“那他难道不知道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吗?他为什么袖手旁观,他为什么要和安然分手?是不是我女儿向他求救,他无动于衷,所以才选择的分手?” 他的愤怒彷佛要将整个房间点燃,张舜知道岳辛的情绪很是激动,他安抚道,“我会调查清楚他们分手的原因,给你一个该有的交代。但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岳辛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张舜一眼,“是安然的朋友告诉我的。” “哦?哪个朋友?” * 张舜开着警车赶到圣州电影学院,已是黄昏。地面上沿着他的足迹,留下一道坚毅的侧影。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叫做施曼的女孩,岳辛口中,岳安然的闺蜜。 学校里的水池旁,施曼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中与岳安然的合照,突然,手猛地一松,手机坠入水池,犹如一个石子坠入湖面,溅起圈圈涟漪。 她不自觉的眉眼微吊,唇角泛起一抹邪肆的笑,在夕阳余晖下,张扬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