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论坛 翻译:kotoriren (wolffy) ———————————————— 「莉榭?伊姆加德?魏纳!你这作为王太子未婚妻分不相称的阴险女人。由今天起,我要废除跟你的婚约!!」 「是的,我明白了。」 「诶。」 收到响彻晚会大厅的宣言,公爵千金莉榭作了一礼。 配合洗练的优雅动作,珊瑚色的柔顺头发轻轻摇曳。那美丽而堂堂的样子,令周围的人不禁看得入迷。周围投来的,并非那种看着一个被『废弃婚约的可怜公爵千金』的视线。 莉榭慢慢抬起头,用淡翡翠色的眼睛笔直望向王太子。于是,他不禁屏住气息。 「……不,慢着!这可是废除婚约喔!?你应该很在意自己之后的处置吧!?」 「不,没关系。」 之后的对待的话早已知道了。 莉榭会蒙上各种冤罪,被要求流放到国外。而家人也一下子断绝关系,不得不一个人活下去。因为都一早知道了,所以飞快地走出去。 (毕竟,都第七次了呢。) 莉榭并非第一次经历这场面。 (之后可有得忙了啊。若不赶紧回到家里回收行李的话,可是连家门都进不去呢。在『重来』时有好几次因为没赶上,手边完全没有任何能过上新生活的本钱。) 「莉榭,你站住!朗读你罪状的台词,我可是花了一星期想的啊!」 (除了裙子以外,还想要拿跟这次人生看起来用得上的东西呢。下一个职业要当甚么好呢?第一次的人生是商人,第二次是药师,还有甚么想做的呢。啊啊真是的!反正都是时光倒流,把我回到能再作更多准备的时候就好了!) 「慢慢、慢着,莉榭!!」 对着几乎要半哭起来的王太子,四周的人都开始按捺不住格格笑起来。 莉榭突然想起,站住回过头来。长长睫毛点缀的大眼睛,笔直地定睛望向『前』未婚夫。 「我忘了告诉您一件重要的事,殿下。」 「啊、啊啊,对吧!其实是很受伤,对我还依依不舍吧!?」 这怎么可能了。倒不如说,心里感激他放自己自由。所以,莉榭嫣然一笑。 「祝您与玛丽大人幸福。」 「甚么……!?」 「大家也要过上美好的人生吧。那就此别过!」 翻过晚会用的礼裙,莉榭再次走了出去。尽可能快步地、急促地。 「为甚么明明都还没说甚么,却会知道我所爱的女性是玛丽……!?」 从后好像还在念着些甚么,但这边可是真的很忙啊。第一次的时候也多少有点动摇,为了自保而反驳,不过都知道了对方只会给出太白痴的回答。 (比起那个,现在满脑子都是未来的事啊!今次又会过上怎么样的人生呢,真的叫人雀跃。) 回首过去六次的人生的同时,莉榭描绘起未来的画像。 (我的『重来』人生,这就是第七次了。虽然不管哪一段人生都很充实、非常开心……。不过,这次一定要。这次我一定要活得长久,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 因此――绝对,可不能再被杀了。 *** 在第一次的人生,被废除婚约后,身无他物下流离飘泊。 幸运地遇到行商的一行人,被他们收留,卖掉身上饰物的莉榭,跟好说话的他们一起去到邻国。 然后直接跟他们学习做生意,当自己也能够入货和记帐后,便出师独立周游列国了。直到十五岁前都是公爵千金的莉榭,有着确实的审美眼光。 收集连自己会雀跃的东西,然后卖给喜欢的人。在不停的重覆时,不知甚么时候变成了把甚多人卷进去的一大事业了。 甚至跟砂漠的国王、雪国的王子做生意。因为王妃教育而度过没有自由的日子的反动,让她生出了『一边贸易,一边走遍世界各国』的梦想。 然后过了五年,在只剩一个国家还没到访的时候,莉榭被卷进战争杀掉了。 然后回过神来,已经回到十五岁生日,在晚会上被王太子宣告废除婚约的瞬间。 「莉榭?伊姆加德?魏纳!你这作为王太子未婚妻分不相称的阴险女人。由今天起,我要废除跟你的婚约!!」 当然,最初是不知所以。 纵使环视四周,一切都跟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模一样。莉榭身穿本应已卖掉给行商的礼裙和饰物,呆站当场。 也许是在做梦也不一定。 又或者,至今发生的都是一场梦。虽然最初那样子地混乱了,但可不能一直呆下去。 回过神来的莉榭,在被宣告流放国外的瞬间,莉榭马上赶回家里。 (神啊,谢谢你……!托你的福,可以再一次重来那一晚!) 完全没听见王太子的挽留。最初作为商人的人生,莉榭过着十分充实的生活,但却一直为了那一晚而后悔。 (现在的话……现在的话一定还赶得上。就这样子回家,从房间里回收可以当作做生意的本钱的东西!!) 在第一次的人生里,这正是唯一的后悔。 只要带走自己的私财,就可以更早扩大事业,可以提早实现梦想了。 莉榭诉说自己的后悔时,最大的生意对象砂漠王他们都吐槽「你啊,唯一想重来的地方就只有那个没问题吗……?」,可是就只有那一点后悔而已。 莉榭到家后,拿了自己的宝石盒、过世了的祖母留下来的书籍后便离去。然后前往森林跟行商他们相遇,但因为绕道去了家里一趟的关系,没能遇上他们。 只要想一想也就知道的了,这可搞砸了。 既然可以『重来第一次的人生』,反过来说『也会出现第一次时没出现的失败』。就是在那时候学懂这一点。 就是这样,这一次的人生,成为商人的道路关上了。 尽管努力开始做生意也可以,但是做生意人脉十分重要。在不认识行商一行人的状态下,那也太不现实了。 没办法下整理自己行装的时候,发现书籍之中混杂了一本药草图鉴。 那是远离此处的异国药草图鉴。卖掉宝石的莉榭,用那笔钱前往大海的对岸,开始学习药学。 庆幸的是,莉榭拥有第一次人生时所得的知识。『某国高价的药草,可以在此国平价入手』啊、『这国家在大概这时期会流行某病』啊,这些的情报都帮上大忙。途中还遇到一个好师傅,增长了各种各样的见识。 多亏这样,莉榭作为药师也过上颇为充实的人生。 救治某国病弱的王太子、成功利用行商人生的知识而大量生产稀少的药品,过著有价值的每一天。 ──然而在那时候,在前往盛行流行病的地方时,丢下了性命。 就这样,这次又回到第三次的废弃婚约,迎来第三次的人生。第四次以后也是差不多。 作为能干的侍女见证大小姐幸福结婚、打扮成男装当上骑士等。每一段人生都很有价值、非常快乐。――人生本身的话。 (可是,不管怎样都会在二十岁时死掉呢……) 问题就在那里。 虽然都颇为尽尝人生,六次全都很快乐,但莉榭一次也不曾活得长命。而且,每一次人生都太忙碌了。 (就算说每次都很快乐,可是也想找一次能悠闲欢度人生啊。当然也不想死了!这次为了长命悠闲过活,首先的五年要先赚钱。然后二十岁时要小心不要死掉,之后再过上悠然自适的生活……!) 这么下定决心后,莉榭在城里奔驰。 总之现在就是跟时间竞赛。得尽早到家,比从城里来的快马更早一步回去,将房间里各样东西塞进行李才成。要在父母知悉这骚动前,想办法回到家里才成。 一边跑着,一边把结在珊瑚色头发上的发饰除下。缓缓卷曲的头发,轻轻地散开了。这发饰也能换成相当的本钱,不能因为跑来跑去而损坏掉。 跑到这儿,脑里闪过一条至今人生未曾有过的妙计。 (从城里的阳台跳到树上,搞不好可以更快下去庭院?) 莉榭作为骑士赴上战场,正是在彷如昨天的第六次人生。只要经历过严苛的训练和战场,区区从阳台跳到树上,根本就不费工夫。但因为是仓卒改变方向,在拐入阳台方向的转角的一瞬间,咚的撞上了甚么。 「噗」 发出不似千金小姐的惨叫,朝后晃了几步,莉榭抬头望向眼前的某事物 。 「呜哇……」 一个不得了的美男子站在那里。 直挺的鼻梁、看似冷酷的薄唇。接近漆黑的头发,以及尽管纤细、但长着即使隔着衣服也看得出肌肉均称的身体。 近乎漆黑的黑发,长到大概耳朵和后颈之间,发梢微微翘起,看起来很柔滑。 不管哪里都十分端正,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蓝色的眼睛。 他那细长冰凉似的眼,带着犹如刀刃一样的利光。明明清澈漂亮,却带着非常冰冷的色调。影子映照在眼睛的长长睫毛,更凸显出他容姿的完美。 简直就如一种艺术品。那个美得单是用看的就要眩晕了的美男子,以冰冷的眼神俯视莉榭。 (……啊。) 在发现是莉榭的时候,男子哼了一声。 「还真是撞得有够猛呢。我还以为有野猪出现了。」 虽然对初次见面的人是很没礼貌的措词,但莉榭可不在意那个。说到底,对莉榭来说,这也不是跟他初次见面。 「你在这里干甚么了。晚会是在大厅……」 「啊啊啊啊啊ーーーーーー!!」 「!?」 男人马上往后一缩,身子像是反射性地一动,他的右手已搭在剑柄上。 「……你是怎么了。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却奇怪地带着杀气……」 「皇帝阿诺特?海因!!」 「!」 听到莉榭大喊,黑发的男子阿诺特瞪大了眼。当然会发出奇怪的杀气了。毕竟莉榭刚刚才跟这男人交手。 然后正正不是别人,而是被他所杀,结束了第六次的人生。 (这个人,也被招待到今晚晚会呢……) 只要想一下便能理解。 阿诺特是距离此艾美迪国不远的军事国家的皇族。虽然两国过往曾经交战,但现在表面上缔结了和平,不时也有交流。 而今晚的晚会上,王太子迪特里克订下了新的婚约。迪特里克为了让自己的恋人玛丽展示亮相,应该招待了周围诸国的要人才对。 其中之一的阿诺特,满有兴趣地眺望着莉榭。 「你认识我吗。我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国家才对的。」 (糟糕了呢……) 内心感到焦急,脸上用笑容掩饰。毕竟站在眼前的,是极力不想扯上关系的人物。 现在起五年之后,阿诺特?海因会成为侵略者。 身为皇帝站上战场的阿诺特,利用他本身无与伦比的剑技和强大的军队,四处侵略其他国家。第二次和第三次的人生、以至第四次和第五次也是那样。而第六次,莉榭则亲自踏上了战场,作为骑士遭他杀死。 (――不过,那场战争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阿诺特可怕的地方,是他不单精于剑术,还长于军略。过去选择与它敌对的国家,全都一下子败北受到吞并。 (尽管对我而言是个熟悉的敌人,但在这次人生还是初次见面。须得作点甚么辩解才成。) 莉榭右脚往后一踏,提起裙子,缓缓地弯腰行礼。 「我叫作莉榭?伊姆加德?魏纳。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您的大名早已如雷灌耳呢。」 于是,阿诺特好像为着甚么而愉悦,提起了嘴角。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您太谬赞了。为了不失礼于身为国宾的殿下,所以才用心问好而已。」 「刚才,你把我称呼为『皇帝』了。」 听到这句,莉榭才察觉到失态。 「父亲还健在,我还只是身为皇太子而已。――为甚么,会这么误会了呢?」 「呃……、呃……」 不妙。 第二章 『我呢。自出生以来终于拥有「梦想」了。』 过去的莉榭,跟在那国家交到的友人这么说。 『直到现在,自己的存在一直都只是「王太子的未婚妻」啊、「公爵家的独生女」啊。我一直以来所展望的,都只是让自己衬得上那头衔而已。……可是在旅行后,看到了不认识的国家的景色,才第一次拥有「想要实现」的东西。』 『哦。那到底是甚么了?』 砂漠之国的国王,露出亲切的笑脸问道。因此,莉榭也笑着回答。 『我想走遍世界的每一个国家。用自己的脚逛过城镇,看看市场,去看在那里生活的人的笑脸啊!』 那样的事,现在也仿如遥远的往昔一样。 *** 「――!」 睡着了的莉榭,因为感到异样,啪的一声睁开眼。 把抱着的剑抽出一半,指向气息之处。坐在马车对侧的,是以前人生时的敌人阿诺特。 他那正要伸向自己的手,因为快要摸到莉榭之前一刻止住了。 「……你这手是怎么样。」 在坐上前往他国家的马车时,莉榭,嘱托他「绝对,请一根手指也别碰我喔」。 虽然皇太子不能碰妃子可是个大问题,不过答应过『甚么都会听莉榭说』的阿诺特也应允了。 偏生,却这样子轻易毁诺了。 相对狠狠瞪眼的莉榭,阿诺特则一脸游刃有余的表情。 「别用这种轻蔑的眼神。我只是想要拿回被你取走的东西而已。」 「……?」 被这么一说放眼剑上,那并不是莉榭的剑。 涂黑的剑鞘上,镂上了简约的黄金装饰。剑柄上刻了卡尔海因的纹章,这把剑是――。 「呀呀!」 由不得大叫起来,把那递回给阿诺特。 「实、实在是非常失礼了!!」 「呼、咕咕……不,我还心想是怎么回事了。看你一脸睡意要睡着时,突然抓过我的剑。结果只是用它来撑着蜷缩睡觉,亏得你能睡得这么香甜呢。」 阿诺特接过剑,放到自己身旁。莉榭隔着裙子,抑住砰通砰通跳动的心脏,深深呼吸。 (还真干了呢……居然用刺穿自己心脏的长剑来顶替枕头……) 身边有长剑会比较安心一点,是骑士人生的关系吧。话虽如此,无意识地抓住的剑居然是阿诺特的实在太糟糕了。 「因为看你睡得那么香,打算拿走剑让你平躺的。没想到,还没碰到就被你察觉到了。」 阿诺特饶有兴趣地笑道,一边把右腕撑在马车窗托腮。 「要到达如此的领域,想是经历过重重的战斗训练吧。应该没时间过上像千金小姐的生活吧?」 「对、对呢。」 事实上,别说千金小姐了,根本就是作为男人生活这一点,可没法说出口。 「――话虽如此,也不光是献身于剑术,好像也有钟爱花卉的心呢。」 阿诺特视线所至的,是放在座位旁的东西。 莉榭放在手帕上排好的,是小小的可爱的花儿。 前往卡尔海因国的旅程,今天已经是第五日。那都是途中让马匠在湖泊休息时,采摘长在水边的花草而来的。 今日采摘的花朵还很鲜嫩,但五日前的已经开始干燥得差不多了。 「这个,不是因为喜爱而摘的。」 莉榭喜形于色,把手中的花朵靠到脸里。散发出微微甘香,让心灵饱足。春天的野草,发出了柔和的气味。就那样子朝窗外看,在前往卡尔海因国的森林里,长满了莉榭的国家罕见的花朵。 尽管想下马车采摘,但可不能因为莉榭的任性而耽误旅程。然而不知不觉下心感遗憾,而露出寂寞的眼神望着外面了。默默地看着那样子的阿诺特,忽地想起来似的说道。 「说起来,已经派了快马遣使侍从了。去了你指定的商会,传召他们来商谈婚礼事宜。」 「谢谢你。愿意听从我任性要求,我真的很高兴。」 「最近有风闻过评价,是新兴的商会吧。本来就常光顾的吗?」 「不。只是听朋友说过会进很好的货。」 阿诺特看起来会遵守承诺,让莉榭松一口气。 一般来说,王家都有御用商人的。而要利用以外的其他商会,其实是个困难的请求。 (话虽如此,这次人生也得尽早跟『那些人』制造出交集呢。) 莉榭所指定的,是在第一次人生时遇到,把莉榭培育成独当一面商人的商会。 因为是距今两年前,由商会长达利新创立的,所以现在还是成长途上的商会。可是,他们在几年后,会变成世界最大规模的商会。 在药师人生让造好的新药流通之时,好不容易才跟他们取得接触。在那时候,作为药师的莉榭要赢取信用费了一番工夫,但这次应该容易得多了吧。 (不觉得这段婚姻会顺利,一旦有甚么事可得逃走才成。为此我会利用我知的一切情报、还有皇太子妃的立场。) 虽然不知道阿诺特在想甚么,但可不打算只是被利用便终结。就算谋算好离婚也好逃亡也好,也得过上有意义的日子。 一切都是为了在五年后活下去,过上悠哉悠哉的生活。 这么下定决心,目不转眼看着他。 「怎么了?」 「呜……」 被完美无瑕的脸蛋望回来,莉榭不由得绷起脸。 该怎么说,若是被直视的话,眼睛好像都要被烧伤。那不得了的美形,破坏力可是并非比喻,而是实际的高。更何况是在过去,被这张脸的男人杀掉的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不,甚么都没――」 正在说着的时候,突然响起马儿的嘶叫声。 「停车!喂,给我停下马车!」 前方载着侍从的马车传来了惨叫。大批在车队左右两侧随行的骑士,登时冲到前面。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谁人――咕啊啊!」 是紧急事态。比起察知想要跳下去的莉榭更快一步,阿诺特已拿剑在手跳下马车。 「啊!」 「你乖乖的待在这里。」 阿诺特从外锁上了门,冲往骚动的方向去。 (明明都有骑士了,皇太子竟然特地亲自闯入险境!?) 把同样想要跳下车的自己束之高阁,莉榭为之惊愕。 恐怕,马车是受到强盗之类袭击吧。这马车的车门可以分别从内或外锁上,而阿诺特则从外锁上。目的就是不让莉榭外出。 (虽然说叫我乖乖的待着就是了。) 虽然有五台马车,但阿诺特和莉榭所坐的马车最为显眼。就算乖乖地关在这里也好,只要被打破车窗拖出去便完蛋了。 话虽如此,也没法从外侧上锁的马车中出去。侧目看着车夫逃到森林里,一边周围寻找有没有甚么能用的,便想到了装饰自己头发用的发针。 (……真怀念呢。) 除下发饰,扭曲发针插进车门的空隙中,莉榭一面缅怀过去。 (在当侍女的时候,因为大小姐讨厌读书而每每反锁,都是这样子硬来开锁的呢……) 做好的别针,马上便打开了马车简易的门锁了。 打开马车门后,周围都没有贼人的气息。一边注意四周,一边赶往骚动中心点的前方。然后,莉榭来到阿诺特那里。 (……这是……) 倒卧在地上的,是十多个像是盗贼的男人。 站在中央的阿诺特,用脚踢倒其中一个贼人。把剑尖指向他喉头,一脸没趣地皱起眉头。 「这样便结束了吗。」 「咕……!」 「难得都由我一个人来对付你们了。连解闷都做不到吗。」 用力踏向贼人的肚子,阿诺特用刻薄的目光看着他。 那表情非常冷淡。不是因为袭击己方而愤怒,而是不符自己期待的失望眼神。 阿诺特放出的氛围,就连本应是部下的骑士都露出胆怯的表情。拿着滴血的剑的阿诺特,轻轻一挥甩去剑上的血。 用贼人的衣服拭剑,然后收剑入鞘。倒卧四周的盗贼,好像都只是晕倒过去而已。 (一个都没杀……!那个阿诺特?海因竟然?是因为这里还是外国吗?) 该说是不愧还保存着不陷进那糟糕地步的理性吗。 还是说,在这时点的阿诺特,还不至于胡乱杀人呢。 这么观察着,好像察觉到视线的阿诺特望向这边。然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跟刚才杀气腾腾的表情完全不同,一副率直的表情。 「你是怎样走出马车的?」 「秘密。说了出来便会被想对策的了。」 「哈 。真的是深不见底呢。」 希望你不要明明刚才都那么冰冷的表情,却忽然露出跟年纪相称的快乐表情。在她退缩的时候,一个男性从马车上下来。 「殿下!你又胡来了!」 生气地下车的,是个不输阿诺特的高个子。一头银色的短发,提起眉头的他,好像是阿诺特的侍从奥利佛。 「您以为是为了甚么而带上骑士啊。如果是没办法跟盗贼交战还算了,但居然屏退骑士,亲身战斗。」 (是、是正论呢……) 这位奥利佛,好像完全不害怕阿诺特的样子。五日前离开故国前介绍了他给莉榭,却『今后也请多多关照我们殿下』这么亲近地问好。 阿诺特面对奥利佛的时候,也不会露出可怖的皇太子的样子,而是一脸略嫌麻烦的表情。 「因为感受到盗贼逼迫过来的杀气。这种家伙就最棘手的了。比起让战士在并非战场的地方出战而受到损伤,不如由我一个人上还更好保护国益。实际上,在最初跟他们交战的家伙中也出现了伤者吧。」 如他所说,几位骑士都靠在树上、筋疲力尽的样子。阿诺特向退下的骑士下指示道。 「第一部队负责治疗伤者。第二部队给盗贼上绑。」 「是。」 可是,奥利佛仍旧一脸困扰的脸。 「真是的……殿下的那个只是结果论喔。虽然一切平安没事的话还好,但竟然把莉榭大人带下车。要不把女性安置马车内保护好周全的话该当怎办了。」 「又不是我放她下马车的。」 被这么一说,莉榭倏地别开视线。比起这个,更在意的是骑士的样子。从出血程度来看,伤本身并不是那么深,但大家都浑身无力。 「那个。我,有没有甚么能帮忙的。」 跟负责照顾的骑士问道,他便一脸惊讶地抬头望向莉榭。 「不敢当!请您回到马车,好好休息。」 骑士的那句话,单是用听的也没特别不自然的地方。只是,他们望向莉榭的眼神,却带着了不想让她接近重要的同伴的气氛。 (与其说不欢迎,倒不如说是被警戒着呢……) 「呜……」 其中一个骑士,在被同伴抱起的时候发出了呻吟声。 「喂,怎么了。没事吧?」 「身、身体都麻痹了……」 「甚么?……这是……」 骑士慌忙拾起了掉在脚下的剑,确认刀刃后脸都褪成青色了。 「殿下!请您看看。盗贼他们好像在武器上喂了毒。」 收到报告的阿诺特咂一下嘴,向骑士追加指示。 「尽速寻找伤者的伤口在哪里。绑紧靠近心脏的地方后,从伤口吮出毒来。」 那指示大致上都很准确。莉榭东张西望,走近已经绑起的盗贼看看。从剑鞘拔出短剑,刀刃果然像骑士所说的一样,涂满了黏稠的液体。 (毫不吝惜地涂得满满都是呢。肯定是平价、加上可以大量入手的毒呢。) 用手轻扇确认气味看看,没嗅到刺激气味。这次再直接靠近鼻子嗅,进一步详细分析。 (像是过熟的苹果一样的甘香。……是用西亚草和蓝石茸混成的没错了。跟骑士的症状也大抵一致。) 莉榭轻轻站起来,走向自己乘搭的马车。 「殿下。莉榭大人回马车了。」 「不用理会。随她喜欢。」 「嘛……虽然听说有受过剑术训练,但也不可能有过战场经验吧。这么可怕的光景,对年纪尚幼的千金小姐来说也太残酷了吧。」 (有了。这个跟这个,还有……) 一边听着阿诺特他们的对话,莉榭一边寻找想要的东西。 「喂上的毒恐怕是麻药之类吧。听说这一带的猎人会用来削弱大型猎物体力。单是涂在刀刃上的量,应该不达到致死量才对的。」 「话虽如此也很困扰呢。距离卡尔海因国,估计最少也得再花两天。如果要照顾无法动弹的骑士,旅程会变得更长。」 「也只能寻找有猎人的村落吧。只要拿到解毒剂的话――……」 「那个。」 回到两人身边的莉榭,快快举手道。 「我可以准备啊。解毒剂。」 「――吓?」 现场的视线,一同集中到莉榭身上。 *** 阿诺特的见解,跟莉榭所作的推测大体一致。 那种甘香的毒,在大陆各处都用于狩猎。因为是可以用在春天时能采集的材料制作,用火加热后让毒素消失的关系,因而大受爱用。 莉榭自己,在过去也曾多次看过这种毒。在药师人生中,甚至曾治疗过接触了这种毒的患者。 「以成年男性的致死量来说,是一个红酒杯。而进入骑士体内的,连那百分之一都不满吧。」 让负伤的骑士横卧的同时,莉榭一边向阿诺特说明。另一方面,手上也没停下某样作业。 「只是,舌头之类的动作会变差,所以不要使之仰卧比较好。因为舌根有可能掉到喉咙,阻塞住气道的关系。」 「原来如此呢。……你的说明我明白了,然后呢?」 阿诺特望向莉榭的手头问道。 「你到底打算做甚么了。」 「你说那个甚么,就一如所见在制作解毒剂就是了。」 在容器中捏弄药草,莉榭一边非常认真地说道。 用来喝汤的白色器皿,放进了今早刚摘下的花朵。用汤匙背压破花朵,再加入其他花草,又再混合。本来的话用杵臼会比较有效率的,但也不能太奢望了。 「这种毒被爱用的理由,是因为平价而可以轻易入手,而且也很容易取得解毒剂。」 发现的契机,听说是因为鹿儿吃下了蓝石茸依然一脸平常。猎人在它们同时吃下的药草中,自己亲身实验而制作出来的。 怀着对前人的敬意,把磨好的药草加上少量的水,然后用布过滤。 「本应的话煎煮过的效果会更好的,但因为时间紧迫,先用这个吧。」 莉榭站起来,拿出倒了绿色的药的容器。 然后,察觉到周围呆然望着自己。 「……?」 不晓得视线的理由,不由得困窘地回望。在愣住了的奥利佛身旁,阿诺特好像在想着甚么的闭起嘴巴。 若是要治疗的话,早一刻是一刻不是比较好吗。 会苦恼至此的话,莉榭想到了。 (啊啊。难不成是在怀疑我吗。) 不过,想一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就算是我,也不会想一下子就服用陌生人调配的药呢。可是,越晚服用解毒剂,麻痹就越难去除了……) 至少希望可以消除他们的不安。莉榭那么想着,走近了阿诺特。 卷起了自己礼裙的袖子,然后,把他带着的剑从剑鞘抽出一半。 「请借来一用了,殿下。」 「甚――……」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腕内侧柔软的皮肤压到剑上。虽然闪过淡淡的痛楚,但比起骑士人生时受的伤根本算不得甚么。 不过,阿诺特的反应却不一样。 「你在干甚么了!」 因为看似要抓住自己手腕,身体马上往后一缩。 为甚么会如此惊愕呢。但是,现在可不是询问理由的场合。抱着快要满泻的容器,莉榭回头转向一众骑士。 「还请安心。这些液体并不是甚么毒来的。」 这么说着,用汤匙舀了药,倒到刚刚用阿诺特的剑做成的伤口。会感到微微刺痛,正是抽出了药草成分的证据。 「是用利口草和露柯亚花,加上加利叶果实捣碎混合而成的。要是这还不信的话,我可以喝一口。」 本来的话,因为很苦而可免则免的。隐藏了真心,俯视着最接近的骑士。 「你们所中的毒,会持续麻痹几天。所以,请你们选择。」 「选、择……?」 「要服用这药。抑或带着这难受的麻痹,等到回去卡尔海因。又或是向殿下请求,寻找猎人的村落,拿到他们使用的解毒剂――」 莉榭这么说着,嫣然一笑。 「请选择你们喜欢的方法。呐,殿下。」 「……」 就这样,莉榭的解毒剂顺利地被采用。 要花点时候才能消除麻痹。趁这空档在草原中休息的莉榭,为着可以摘取到刚才在马车内看到的药草而大感满足。 遏止发炎药草、可以用作胃药的花、还采摘了头痛药和睡茸等,包在手帕里。 在这期间,阿诺特好像已就捕缚了的盗贼处置问题,传人通知这国家的边境伯了。本来是跟奥利佛一同调整的,但过了一会,便走到 莉榭正在作业的湖畔。 「采摘花朵的兴趣,原来不是为了观赏而是实用吗。」 望着莉榭排好收获的花草,阿诺特看来很高兴。 因为蹲在身旁,让莉榭有少许警戒。但因为也没特别要做甚么的样子,于是便继续作业了。 因为茎可当有用的药草,于是把用不着的叶子不断拔下。叶子虽然没药效,取而代之放进汤里会产生风味,变得很美味。睡茸的话处理胞子时会很棘手,须得好好日晒干燥才成。 (吊在马车车顶风干睡茸会不会生气呢。作为皇太子乘坐的马车,外观上也太难看了吧。不过姑且拜托一下看看……?) 一边认真苦恼一边作业时,注意到阿诺特的视线。 看来是在观察莉榭的手边。手撑着膝盖托起腮,呆呆地、默默地眺望着。 (在看蚂蚁蚁行军的小孩子……?) 有这么开心的吗。这么不可思议地想着的时候,跟阿诺特对上眼了。 「抱歉。很在意视线吗。」 「不。有甚么在意的事吗?」 「没别的意思。只是心想你真的深不见底呢而已。」 阿诺特笑道。 「下次又会用甚么手段取悦我呢,我期待到不得了。」 (把人家当成珍禽异兽……) 真是失礼。莉榭虽然重来了七次人生,但此外都只是个普通人来的。 「刚才的调药,并不是为了娱乐殿下而做的。」 「我知道。」 阿诺特褪下了那挑衅的笑容,止住呼吸。 「――被你那要胁一样被迫抉择的骑士,原本是出身贫民窟的人。」 「要、要胁甚么的说法真是太遗憾了。那又怎么了。」 「尽管卡尔海因国歌颂实力主义,但常常会因为出身而得不到正当的评价。那家伙即使如此也没屈服于外来压力,努力当上了骑士。」 莉榭停下采取种子的手,抬头望向阿诺特。 「而麻痹最为严重的骑士,因为编配到骑士团的日子尚浅,为了达成这次任务而努力昼夜训练。跟你低头感谢的年长骑士,因为保护那新人而一同受了伤,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 「您还真了解骑士们呢。」 「因为是我所挑选、是我的臣下。」 阿诺特顿了一顿,端正姿势,跟莉榭深深低头。 「对于救了他们,容我言谢。」 「……」 不知怎的,都搞不清楚了。 这到底是在莉榭每一次人生中当上极恶非道的皇帝的阿诺特?海因的虚假的样子吗。 还是说,是真正的一面呢。 明明在拿剑对着盗贼时,一脸厌倦了玩腻玩具的眼神。 「我没特别做过甚么要让殿下低头的事。只是运用了自己拥有的知识而已。」 「哈。碰巧会拥有必要的药学知识的千金小姐,也不是那么常见的吧。」 「比起这个!刚才我割手腕的时候,您想要抓住我手掌对吧。这次可是真的想打破『不碰我』这承诺吧。」 「那是不可抗力吧。」 以这种样子交谈了一会后,对于跟他这么样对话而感到不可思议。 「说起来。各位骑士都在提防着我,是为甚么呢?」 「提防?……啊啊。因为你被废弃婚约的事,都传入了作为护卫待在王城的所有骑士耳中了吧。所以才会勾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恶女嫁进来、那些不必要的想像吧。」 「原来如此。」 的确,要是这样的人突然说开了药给伤者,大家也不会照单全收的吧。 「还有,我先说好。在卡尔海因国,可能会有人对你无礼。虽然我已尽力采取措施避免如此,但万一出现的话马上告诉我。」 「是有甚么值得这么警告我的内情吧?」 「虽然选妃子一事全盘交给我办,但对象须得为别国王族这点是既定事项来的。你的公爵家,也是跟王族相连的家系吧。」 阿诺特说得没错。从广义来说,也不是不能说是王族的一员。 「父皇命令我不得找国内的贵族千金,而是从别国找妃子的理由――」 「是人质吧。」 卡尔海因国,是个在战争中扩张地广大领土的国家。 尽管现在跟周边各国缔结了和平条约,但其关系却岌岌可危。要是卡尔海因说要交出公主的话,没有国家能够拒绝。 若是将别国的公主引入王家,卡尔海因对该国便占了优势。极端点说,「要是敢反抗的话,可保障不了你女儿的安全」这么威胁也是可能的。 「我已向父皇送出了『妃子是跟王族相连的公爵家的人,亦曾是王太子未婚妻的千金小姐』的传令。说『因为我中意了而从王太子那里掠夺了,但作为那国家的最重要人物之一,王太子到最后还是抵抗了呢。」 「掠夺……」 的确,迪特里克一直都在发牢骚吵闹。不过他可没权利对莉榭的婚姻说三道四就是了。 「父亲也认同了你,不过那是判断你拥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吧。在国内,应该会有人瞧你不起吧。」 「殿下。那是。」 「不过,我会让那种家伙闭上嘴的。你作为皇太子妃,堂堂正……」 「人质这个,真的是太棒了!」 对于不禁往前倾的莉榭,阿诺特皱起了眉头。 「……甚么?」 「只要被当作『实际上是人质』的话,就不用被派去皇太子妃的公务对吧!?只要在必要时露面就好,对公务或国交也没有发言权!」 「……嘛,就是这样……」 「太好了……!这样看来便就可以好好的悠闲过活了……!」 心里美滋滋的,莉榭浑身颤动。说实在的,本来可是颇担心这一点。 皇太子妃甚么的,可是非常繁重的工作来的。接受过这样教育的莉榭,深知道妃子的日程密到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若是当成人质的话,就应该不会让自己处理那么重要的工作才对。 「担子都轻了。谢谢你遵守诺言了,殿下。」 「……不……」 「啊,当然请你放心。我好歹也知道,在到婚礼为止都会很忙的。」 莉榭松一口气,继续药草的事前处理。 *** 解毒剂一事后之后,本来远远观望莉榭的骑士,他们的警戒心好像也稍微缓和了。 当初不愿把受伤的同伴交给自己的他们,在余下路程都跟莉榭报告伤者状况,商量如何处理。然后就像是道谢一样,他们都会在休憩时到森林里收集药草。 虽说不需要治疗的谢礼,不过对于那份挂心,老实说真的很开心。经历过药师人生之后,莉榭有机会的话都会采集药材,在各种场合都会派上用场。 然后,在盗贼袭击的几天后。马车终于来到了卡尔海因国的皇都。 「这里是……」 穿过马车门后,莉榭不禁失声。 白色墙壁的建筑鳞次栉比,一副整齐的街景。路上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店,抬头一看二楼的窗边也装饰了花朵。在修整好的砖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欢笑,在美丽的城镇中心,耸立着庄严的城堡。 「这便是这国家的皇都。也是交易据点之一。」 听着阿诺特的说明,莉榭心里感到忐忑不安的。 为了看看进城的豪华马车,一眨眼就聚集了人群。他们双手抱着购物袋,或是跟孩子手牵手,用像是欢迎甚么美好事物的表情向自己挥手。 城市的样子很热闹,可见这国家有多富裕。用闪闪发光的表情看着这边的小孩十分很可爱,使得莉榭情不自禁地微笑了。幼嫩的脸蛋染成了蔷薇色,高兴地蹦蹦跳跳。 马车就这样走在城里,穿过城门进入城内。骑士们在道路左右列队,迎接皇太子及其未婚妻。 先下马车的阿诺特,向莉榭伸出了手。因为是极其自然的动作,不加思索便执起那只手下了马车,结果骑士们好像有点动摇了。 (……?) 「长途跋涉辛苦了,殿下、莉榭大人。」 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的侍从奥利佛,跟出迎的骑士一同低头行礼。在那之后,稀奇地望向阿诺特。 「殿下居然会递手给女性,还真是少见呢。」 (……啊!!) 听到这句,才察觉到自己打破了跟阿诺特提出的「一根手指也不许碰」这个条件。虽说先伸出手的是他,但借助他的手的却是自己。 「呜、呜呜……」 计策成功了的阿诺特一笑起来,弄得自己坦率地感到后悔。奥利佛一脸不可思议的,然后向阿诺特耳语些甚么。 听 到那报告的阿诺特,一脸麻烦地叹了口气。 「请问怎么了吗?」 「……本来安排了皇城里的离宫,但好像因为搞错了而迟了准备。不好意思,看来你这几天要在城里的宾客室过了。」 「哎呀。不用挂心,我今天起去那边离宫就可以了。」 「离宫长期没有使用。都满是灰尘,非常不堪的啊。」 「不是说了吗?不管多脏旧都不打紧的。当然了,在殿下准备好之前,请您和以前一样生活。」 曾经作为侍女活过的莉榭,要把满是尘埃的地方打扫干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我可是人质来的!」 「……为甚么会一脸自豪的了……」 莉榭挺着胸膛地微笑。 *** 被带到的,是位于宽广的皇城用地一角的离宫。 一共四层,是一座小规模的城堡。因为长年没用过,果然布满了灰尘。 (不过,也不是那么糟呢。) 还以为是个更像杂物房的地方,但里头却是空无一物,给人一种被整顿的印象。只是灰尘太厉害而已,没有因为被放置不管而导致的劣化。 『如果你想待在离宫里,那你高兴就好。我接下来几天也会很忙,不过我会吩咐好你随时都能使用宾客室。』 阿诺特丢下了这句话,跟奥利佛一起消失了。按奥利佛所言,因为这段期间离开了,所以积下了即使熬夜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束的公务。 (皇帝阿诺特?海因……现在还是皇太子殿下。虽然很在意他在想甚么,但还是赶紧做自己的床铺吧。) 莉榭从带来衣服中换上了最朴素的裙子,挽起袖子。首先在护卫骑士的守护下,打开所有地方的窗户。 幸好今天天气很好,而这里的日照也良好。因为没有窗帘和地毯,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座空荡荡的寂寞城堡,但要是备齐用品的话,应该会变成很棒的空间吧。 作好了换气的莉榭,接着寻找通往地下的楼梯。推开沉重的木门,一只老鼠敏捷地穿过脚下。同行的骑士都尖叫起来,但莉榭却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地下室。 「莉、莉榭大人。您在这种地方干甚么了?」 「侍女使用的工具,大多是都保存在这样的地下室。瞧。」 从杂物室中拿过掸子、扫把、簸箕,还有全新的抹布给骑士看,他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用找到了的水桶汲了水后,莉榭开始了城堡大扫除。 用绑起的手帕遮住嘴巴,然后用掸子掸落窗缘等高处的灰尘。做完之后,便清扫掉在地上的灰尘。 (光是看到这样子满是灰尘,就已经有一做的价值呢!) 为了防止像雪一样积着的尘埃飞舞,一开始先把扫帚压上去拖动。把厚厚的灰尘集中在一起,扔掉之后才再去打扫。在完成后再用抹布擦。 「莉榭大人。有甚么可以帮忙的吗?」 在感谢骑士这么问的同时,莉榭摇摇头。 「可不能拜托作为护卫待在身边的骑士去打扫。」 「但是,虽说是离宫,这城堡也很广阔的。现在再去主城的宾客室还成……」 「不必担心。因为,我非常喜欢这座城堡。」 莉榭之所以固辞,是有一个理由。 要准备好宾客室,真的是很不容易。即使来宾只住一晚,侍女们也得从早到晚没有休息地忙于准备。 连一根头发和灰尘都不准出现自不必说,就连床单皱折也不允许。劳动的严酷,再加上紧张感,会令人筋疲力尽。在侍女人生中已很清楚这一点。 莉榭不希望为了只住几天的房间,而让她们承受那种的劳苦。听说这座城的侍女们数目很少,光是负责主城的工作已很吃力了吧。 「而且,你看。」 回望只用抹布擦完的地方。骑士们看着一整个变得漂亮了,明亮的阳光射进的房间,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想到是自己亲自弄得这么漂亮的话,以后住起来不是更加开心吗?」 这么说完一笑,骑士们也不知怎的莞尔一笑,原来如此地同意了。 离城的清扫顺利进行,首先已经确保好自己的房间能睡觉了。因为骑士说愿意帮忙把床铺搬进来,这点就承他们好意了。 在他们负责肉体劳动的空档,莉榭去了下一个房间打扫。因为只用抹布擦,水已经不够用了,于是暪着临士,偷偷走往水井。 护卫骑士可能会惊得脸都变青,但这儿本来就是城内。只是在里头走动,一般都不需要甚么护卫的。 (说是护卫,一定只是名义上的吧。阿诺特?海因肯定是打算监视我吧。) 拿着水桶,在鲜花盛开的庭院里一边走一边思考。花坛周围色彩鲜艳的蝴蝶,宛如嬉戏一样在低处翩翩飞舞。 (而且,看来也不打算让我跟现任皇帝会面呢。说到底,实质上是人质的新娘,也不必特意让皇帝过目就是了。) 可以的话,想要仔细看看现任皇帝一眼。因为未来阿诺特暴行的开端,是从弑父当上皇帝开始的。 (不知道在其他人生中我死掉后,阿诺特?海因会走上怎么样的命运。是作为侵略战争的胜利者君临天下,还是被某个国家压制了……不管如何。) 莉榭猛地向前看。 (这样的话就不能悠闲过活了……!当上要向全世界发动战争的皇帝的妻子,绝对会很辛苦的!所以!坚决!反对战争!) 至少能离婚就好了,但若是被丢到在战乱之中,感觉会逃不出『二十岁时一不留神被杀死时光倒流』的命运。避免战争是绝对必要的。 (……哎呀?稍等一下,说起来……) 回顾一下,过去六次的莉榭丧命的理由,探本溯源不就全都是因为阿诺特发动的战争吗。 (被卷入战火而死,或是去接收了伤者的村子治疗流行的疫病而死,或是被卡尔海因国军队进攻……) 其他的人生也大致相似。莉榭不禁地蹲了下来,抱着头。 (……也许现在就申请离婚会比较好……) 可是,马上便重新再想。 (不!后悔自己的抉择也不合我个性呢。既然到现在为止,即使生活在远离阿诺特?海因的环境,也无法避免被杀。如果跟他不扯上关系而活是不行的话,那这次不就是待在身边了解他动向的机会了。) 虽然不知道为甚么莉榭会时光倒流,但今世有可能不会再时光倒流了。 如果这是最后的人生的话,那就必须全力挣扎、享受、活下去才成。 思考是必要的,但却不是悔恨的时候。 (总之现在要先打扫呢。床铺送到的话就借用浴室洗澡,消除旅行的疲劳和洗掉打扫的污垢。然后,尽情地无所事事……!) 下定坚毅的决心站起来,卯足干劲朝水井走去。于是,听到了窃笑的声音。 「呐你看,外行人很努力呢。」 「就算那么卖力,会被选上皇太子妃殿下的侍女也是我们呢。」 看来,在前面的井边,有几个女孩子在说话。 「喂,你在听吗?你就算这么拼命干,也是没用的喔!」 「啊……!」 在微弱的悲鸣之后,有甚么东西像倒下了一样的声音。莉榭吓了一跳,往井边跑去。 而在那里,有一个倒在地上的少女、以及四个围着她的少女。 「没事吧!?」 赶到倒下的少女,扶起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女。虽然摔倒后满身是泥,不过她穿着侍女的制服。 而在四周包围的少女们,也穿着同样的衣服。是易于活动的简朴的深蓝色裙子,配上白色的围裙。 「甚么?你也是新来的吗??」 其中一个少女,看着莉榭这样说道。 现在的莉榭穿着的,是没有装饰的裙子。为了不碍事而把珊瑚色的头发束成马尾,全身脏兮兮地提着水桶。 (要是在这里说实话的话,好像会闹大骚动呢。) 因为这样想而犹豫该怎么说,似乎份外惹恼了侍女。 「你是因为皇太子妃殿下需要侍女,所以明明只是个新人也混了进来对吧。你啊,手漂亮到看来没做过擦抹或沾水的工作呢。」 「啊哈哈,可是太可惜了!能够当上离城的侍女、在阿诺特大人身边工作的,会是已经在这座城工作了三年的我们啊。」 「能站起来吗?……太好了,看来没受伤呢。」 「――等一下,听人说话啊!」 红发的侍女,跟照顾摔倒少女的莉榭怒吼。 「你打从刚才起不就很嚣张了?你啊 ,如果真的想成为侍女的话,还是好好给前辈面子比较好哦。不过,我不认为像你们这种干不好活的女人,能在这城里担当侍女就是了?」 比起那个,莉榭有件在意的事情。 红发的侍女,手里抱着个大窗帘布。因为沾了薄薄的污渍,想来应该不是洗好的。这样子盯着她的手看,红发侍女不知怎的畏缩了。 「甚、甚么啊……」 「那个窗帘,最好不要现在洗。」 听了莉榭说,侍女马上瞪着她。 「吓?你想说午后洗也不会干吗?哼,果然是外行啊!春天白天又长,而且今天天气这么热。所以足够――」 「之后,多半会下点儿雨。」 这样说着,少女面面相觑。 「为甚么能那么咬定了啊?」 「因为就是这样的云,而且蝴蝶和蜜蜂也在低处飞行。如果洗这种大东西,反而会很费时间。」 「甚……」 听了那话的另一个侍女小声嘟囔道。 「都是蒂亚娜说『要是带头清洗这种大东西,就会受到好评,可以跟着皇太子妃殿下』……」 「你、你是怪在我头上了!?」 被喊作蒂亚娜的红发少女,脸都涨红了,十分愤慨。 「这么一个外行女人说的话怎可能说得中了,今天肯定是好天气啊!你们,快点去洗衣场哦!!」 其他的侍女也跟愤慨离开的蒂亚娜一同离去了。莉榭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刚解围了的金发少女。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了?」 「……是的,没有。谢、谢谢……」 少女像是在寻找词汇一般游移视线,然后低下头来。 「我叫艾尔丝。谢谢你帮了我……我很开心。」 说着抬起头来的少女,几近木无表情。但是,她那恭敬的鞠躬和拼命选择词汇的样子,传达了她的真心。 「请不要在意。比起那个,你都弄脏了呢。」 「啊……」 艾尔丝垂下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看来很伤心。 「难得发了给我的。」 「只要马上拿去洗就可以了。虽说要下雨,但是这条裙子的布很易干。只要多用肥皂,不要用手搓,用刷子的话便可以马上擦走泥巴了。」 「是刷子、吗?」 「泥脏不容易去除的理由,是因为泥土走进了线里。要去除那个,用刷子就最合适的了。」 在侍女人生,因为顽皮的公子会在院子里打滚玩耍,所以莉榭作了各种各样的研究。即使是害怕被骂而藏了几天满是泥的袜子,只要耐心地用刷子刷的话也总有办法的。 「你……」 艾尔丝眨眨眼后,盯着莉榭。 「难不成,其实是已经决定好会当皇太子妃殿下侍女的人对吧。」 不知如何回答的莉榭,悄悄从艾尔丝别过视线。 *** 与艾尔丝分别后回到离城的莉榭,用打来的水继续打扫。 过了一会儿,骑士便把床铺搬过来。又大又软的床上,铺上了干净的床单,看来会睡得很舒服。 擦拭得差不多的莉榭,决定这时候休息一下。朝着摆放床铺的最顶层的一个房间走去,步出阳台看看。 从那里俯瞰的皇都,开始被黄昏染成一片金色。 由于刚才下了场小雨,所以空气通透,可以看到远远的地方。因为打扫而流汗的肌肤,被春风吹拂而心情舒畅。将手放在阳台的扶手上,托起脸腮闭上眼睛。 如果能就这样睡着就太棒了,但是不洗澡不成。话虽如此,从这里俯瞰的景色跟春风却难以割舍。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发呆时,母亲的声音不经意地在脑海里响起。 『――莉榭。你自己的想法甚么的,对你的人生是没有必要的。』 回想起以前被说过的话,皱起了眉头。 『不能忘记哦。为王家效力、贯彻忠义的生存方式,正是我们公爵家的使命。』 『不管你有多优秀,既然生为女人,那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你要辅助王太子殿下,只要为了这点而活就好了。』 『求学?只要有能在社交场合装装门面的知识就够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学做新娘子啊。得学会笑得更加可人喔。』 亏我居然能记得这么仔细呢。莉榭呼了一声,吐了一口气。 (是呢。十五岁的我,一直这样反反复复地多少次地回想起了父母跟我说过的话了呢……) 父母总是对还只是个小孩的莉榭反复说教。 『女人真正的幸福,就是和被世人认可的对象结婚,生下继承人而已。』 『……可是,母亲大人……』 那时候的莉榭,不允许驳嘴。说到底,正正是莉榭的父母,认为生为女儿无法继承爵位的她,只有『总有一天会成为王妃的女儿』这种价值而已。 明明价值这东西,既不是由他人决定的,也不是由头衔赐予的。 「……」 指尖无意识地抽搐动起来,莉榭慢慢睁开了眼。然后,保持着那姿势问道。 「……这样可好吗?在公务途中溜出来。」 「真是的,每次都让我吃惊呢。」 听到好像很愉快的声音,伸直身子回头。 一如所料,阿诺特站在那里。依在阳台入口的他笑着说。 「我以为已经消除了气息呢。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被察觉到吗。」 「性子真坏呢。明明一点一点地调整气息的浓度,看我甚么时候才察觉到吧。」 「哈。果然知道了吗。」 阿诺特走过来,待在莉榭身旁。虽然稍微提防,但他却只是不可思议地俯视着城下。 「你在看甚么了。」 「……在看城镇。」 尽管这样子说了谎,但从这里看的景色实在很美。所以莉榭这么问道。 「那里的是甚么来的呢?」 「是图书馆吧。由国家出资,保管从各国收集的书籍。」 「哎呀!那么大的建筑物?」 找天一定要去看看,莉榭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然后,指着其他在意的东西。 「那边的尖塔呢?真是个非常美丽的建筑。」 「是教会。同时也兼任钟塔的作用,会定时鸣钟报时。」 「哇,太棒了……!这么说来,那边好像有很大的市场呢。」 「这是皇都最大的商店街。早上会摆摊子,贩卖当天新鲜进货的东西。」 「真棒!那么殿下,那边美丽的山是――……」 阿诺特每次说明时,莉榭都兴奋不已。 在脑海的想像澎湃,变得想要确认实际情况。不管是广大的图书馆,还是报时的美丽教堂,抑或是贩卖新鲜水果等的早市。 阿诺特兴致勃勃地眺望着那样的莉榭。 「怎、怎么了?」 「不。只是,我心想真有那么快乐的吗。——对于不情不愿下嫁过来的国家,真的那么有兴趣吗?」 「呃……」 被问到后,犹豫该怎么回答。 (怎么办呢。这样情况,照直回答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没打算隐瞒,但要跟在过去的人生中敌对的阿诺特说出来,会莫名地害羞。而且这种奇怪的意识,结果让莉榭脸都有点红了,支支吾吾地答道。 「……是憧憬。」 阿诺特看到这张脸,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憧憬?」 「是的。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著有一天要来这个国家看看。」 在作为一个贸易商人的最初人生中,莉榭有一个梦想。 想到世界上每一个的国家看看。但是那个梦想,在剩下最后一个国家的时候就结束了。而那最后的国家,正是皇国卡尔海因。 不只是商人的人生。不管哪一次人生,莉榭最初都先得找到自己生存下去的手段。但是,在可望成功之时,局势已变成无法随意出入卡尔海因国了。 对莉榭来说,这次婚姻,是第一次可以拜访卡尔海因国的机会。 「决定和殿下结婚的理由之中,推我最后一把的,也许便是那份憧憬。」 「……」 阿诺特皱起眉头后,俯瞰城下开口道。 「这个国家可没有你憧憬的东西啊。」 「不,没那回事!即使只是刚才约略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充满魅力的地方呢。街上的人脸上闪闪发亮,各位骑士也很温柔。而且……」 无论对象是谁,想到美好的事情总是很开心的。莉榭笑眯眯地屈指数着,阿诺特不知甚么时候,又开始盯着莉榭。 察觉到那表情份外温柔,因为不知道理由而惶惑了。 「我在说甚么奇怪的话吗?」 「都没自觉的话,那也真不得了呢。 」 (真、真失礼呢……)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发言的内容、拥有的知识、身体能力也是。对于单单一个千金小姐,这些本来都是没必要的东西吧。」 阿诺特的话,让莉榭感到生气。 『莉榭。你自己的想法甚么的,对你的人生是没有必要的。』 闪过前些日子母亲说过的话,不由得开口道。 「……就算从其他人眼中是不需要也好,但一切都是我的宝物。既是我绝对不会失去的财产,也是我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就算谁人断定是没意义的也好。」 正面转向阿诺特,抬起头望向他。 「甚么东西对我的人生有价值,由我自己决定。」 过往父母施加的诅咒,莉榭绝对不会再接受。 即使生为女子,一样甚么都能做得到,再也不会只为成为妃子而活,放弃自己想学习的东西。 怀着这种火焰,凝视着阿诺特。 于是,他用惊人地温柔目光这样说道。 「――我明白。」 然后,用大手抚摸莉榭的脸颊。 那大拇指,轻轻地擦拭肌肤表面。莉榭眨眨眼后,才想起自己的脸因为打扫而弄脏了。 「你今后在这个国家,可以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发誓会支持你的愿望,一直成为你的力量。」 「诶……」 面对突如其来的允许,莉榭大吃一惊。 虽然这么说了,阿诺特本来是有权利要求莉榭『像妃子一样』。因为这是双方国家实力悬殊的政治婚姻,而莉榭的本质就是人质。 然而,阿诺特不但允许莉榭的自由,甚至还说会支持她吗? 「为甚么,要这样?」 「我说过了吧。我迷上了你。」 阿诺特还是老样子地重复那谎言。 「还有,你可能不希望别人说些甚么。——但我对你那深不见底的能力,岂但不觉得没意义,甚至从心底里感到喜欢。」 「……」 「我是打算好歹告诉你这些。」 说完后,他的手便放开了莉榭,开始转身离去。 在入口附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发呆的莉榭,留下了一句。 「好好想一想有甚么东西想要吧。毕竟这次我真的打破了『一根手指都不碰』的约定了呢。」 「……」 阿诺特离去后,莉榭不知怎的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了阳台上。 (……完全看不穿啊!那男人,阿诺特?海因他,到底在谋算甚么……) 在卡尔海因的皇都,宁静的夜晚即将到来。 *** 「唔唔……」 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中,意识缓缓地浮现起来。 因为舒畅的亮光而翻身,在想像的地方却碰不着墙壁。意识到自己睡在比平时更为宽敞的床上后,莉榭用力地伸展手脚。 这里是公爵家自己的房间吗?还是在商人人生中住宿的沙漠之王的王宫、抑或是侍女人生的稻草床?因为刚睡醒记忆还很模糊,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悠悠地伸展后,莉榭睁开了眼。 「……?」 床上装了天盖,挂上了水蓝色的薄布。揭开穿过阳光,隐约看到另一侧的布,看到的是没有家具和地毯、一片煞风景的房间。 (……是啊……) 既不用早上的训练,也不用去打理药草田,亦不用准备早饭或看看昨晚预备好的调合瓶。 了解了这点,莉榭噗的把脸埋在枕头里。 「……好松软……」 在床上,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从太阳的高度来看,现在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吧。而昨夜爬上床,是在将近换日的零时。 (也就是说……难不成,我都睡了六小时吗……?) 这件事实,莉榭无法相信。 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大约四小时睡眠都是理所当然的。在当骑士时和药师的人生中,一个搞不好的话,可能连三小时都没有。 (而且,今天的日程就只剩打扫了。说到底,我本来就是人质嘛。也就是说,难不成……我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样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莉榭大人。您醒了吗?我是侍候阿诺特殿下的奥利佛。」 「是、是的!!」 慌慌张张起床后,门外继续传来了声音。 「很抱歉这么早打扰您。因为有东西想要交给您。」 「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莉榭从床上下来后,尽速换好衣服打点好。关上了床上的天盖,跑过去轻轻打开门后,看到侍从奥利佛正在走廊微笑站着。 「一大清早打搅了,因为只能趁这时间才能离开殿下的办公室。看您已经打点好了,让我放心了。」 「嗯、嗯,就是这样……奥利佛大人,是不是没怎么睡了?」 「那实在是太失态了。因为文件工作积压了很多――但是,我倒还算好了。殿下从昨天开始,连小睡都没睡过。」 莉榭想起了昨天的阿诺特。 「殿下很忙碌呢。不过,殿下不是在归程的马车上也有在工作吗。」 「出发前的文件工作,已经在往返的旅程中全部完成了。――殿下现在处理的,是访问艾美迪国期间积聚的工作。」 「啊啊……」 理解和同情交织在一起,莉榭皱了眉头。即使是杀死自己的人,被公务缠身忙到不可开交的状况的确也太悲哀了。 「很对不起,奥利佛大人。甚至得停下工作,都要出席那样的晚会。」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口中说著『暂时没打算结婚』的殿下,竟然就这样子找到太太了。」 奥利佛轻轻微笑着。 是个看起来很诚实、友善的笑容。但是莉榭很在意某一点,于是轻轻张开了双手。 「请。请不要客气,随便看个够吧。」 「……是?」 「你刚才起不就不着痕迹地观察我了吗?要是有甚么在意的地方,请看到满意为止吧。」 「这真是。」 奥利佛瞪大了眼,然后像认了似的开口。 「正如殿下所说的那样,拥有作为一流剑士的才能。自己也还不成熟吧,但却居然留意到这么细微的气息……」 (……刚刚的与其说是剑士的直觉,不如说是当上商人时的直感就是了。) 刚才奥利佛那样的眼神,莉榭看过好几次。 是鉴定交给自己的货品,到底是不是赝品的贵族眼睛。又或是,在玉石混杂之中选出有益东西的商人眼睛。 换言之,是显而易见的估价。 「对成为主君妃子的人,我真的非常失礼。恳请您原谅我。」 奥利佛深深地鞠了个躬,莉榭制止了他。 「哪里的话。请抬起头来。」 不松懈警惕,对侍从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习惯。比起那个,有件事更想问他。 「奥利佛大人在殿下身边待了很久?」 「我原本是这国家的骑士候补生。因为受了重伤,差一点就要被免职的时候,就被殿下捡回来了。那之后差不多十年,我都作为侍从侍候一旁。」 「……那么尽心尽力的人,知不知道阿诺特殿下为甚么要和我结婚呢?」 「这个。」 奥利佛不知所措,皱起眉头后开口。 「老实说,其实我自己也很吃惊。殿下一直都说『目前不打算结婚』。尽管如此,在艾美迪国见到莉榭大人后,想法似乎突然改变了。」 连侍从都没吐露真意的话,便益发搞不懂阿诺特的企图了。 「然而,莉榭大人。就只有一点我可以断言。」 可能是误会了以为莉榭心感不安,奥利佛慌忙开口道。 「我长年待在他身边,但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开心的殿下喔。在莉榭大人面前,殿下笑得非常坦率。」 「……」 那不就只是因为觉得有趣而已吧。 「哎呀?您好像不太高兴呢。因为殿下是那个脸型,所以在女性中非常受欢迎吧。」 「我承认他应该会非常受欢迎,但是要说开心的话……。对我的举止,让人觉得只是单纯地被当做玩具来看待而已。」 第三章 「真是的。太没用了吧,你们。」 一把少女的声音,在石造的小洗衣场里回荡。 莉榭暪住骑士溜走来到洗衣场,已经过了三天。混在侍女里洗衣服的莉榭,手上没停下,抬起头来。 「连洗个衣服都做不到吗?明明是早上拜托的工作,到了中午居然还没做完。我们只消那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已经打扫好一楼了喔!」 「对、对不起,蒂亚娜小姐……」 新来的侍女们吓得浑身僵硬。其中前几天莉榭帮过的艾尔丝也在内。莉榭从水桶里拿出满是泡沫的手,轻轻冲洗一下后,跟她们说道。 「我来帮忙。剩下要洗的东西在哪里?」 「……又是你啊。」 回过头看的蒂亚娜,狠狠地盯着莉榭。 「虽然不知道你隶属哪里,但是居然每天都有余力去帮人呢。看起来很闲,真叫人羡慕啊。」 这样说着,拂袖转身而去。 「这种不管用的新人就放着好了,要走啰,罗拉、玛雅。为了被选上皇太子妃殿下的侍女,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发呆了。」 蒂亚娜从围裙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看看上面写着的字。 「今天的话,离城用的床单好像稍后会送到呢。要是帮忙检点的话,肯定可以提升评价的啊!」 「啊,等一下啊蒂亚娜!!」 追着蒂亚娜,两位侍女匆忙离开了洗衣场。门关上后,莉榭对艾尔丝她们笑道。 「那么,我们继续干吧。如果有要花时间的大件东西的话,请拿来这边。」 「一、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新人侍女们虽然过意不去,但同时好像松了一口气。其中也有半哭的少女,向莉榭多次低头。莉榭一边激励她们,一边勤快地清洗床单。 在一旁一起洗床单的艾尔丝,用悲伤的表情低声说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不管过了多久都记不住工作的关系……」 「这里的各位,来这个城堡的时日还浅吧?所有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一边用洗衣板洗擦床单,莉榭断言道。 「说到底呢。艾尔丝,你也决计不是不习惯洗衣服吧??」 「!」 对莉榭所说的,艾尔丝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跟大家一起洗衣服时注意到了,这里聚集的新人,不可能不会洗衣服。 她们至今都有帮助做家务吧。如果该做的工作摆在眼前,便会好好地工作。 话虽如此,蒂亚娜说的也是事实。要洗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多,她们却花了比平常多好几倍的时间。 (不过,原因很明白了。) 莉榭向艾尔丝,问了另一件在意的事情。 「您有听说蒂亚娜以前的事吗?比如说,出身富裕的家庭之类。」 「是、是的。听说父亲开了好几家店,蒂亚娜也有学习那方面的事。」 「我也听说过。没记错是欠了债,爸爸的店都卖掉了呢。」 听了侍女们的话后,莉榭停下洗床单的手思考。于是,艾尔丝担心地问道。 「那个。请问,怎么了?」 莉榭轻轻摇头一笑。 「没事。总之,先搞定这些东西吧。」 *** 当天下午,在皇城内的离城里,召集了三十名侍女。 从原本就在城里工作的侍女选出的十名、以及从下城新招募的二十名。会从中挑选出二十名,担任跟着皇太子妃的侍女。因此,少女们都一脸紧张。 「呐。明明听说离城放着不管很糟糕的,这不是闪闪发亮的吗?」 「真的呢。是不是有哪个侍女先进来打扫过了?」 「莉榭大人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啊啊,心跳个不停呢……」 在说悄悄话的侍女当中,也有人正在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艾尔丝。总是来帮忙的那个人,不在这儿呢。」 「是……」 「看吧蒂亚娜。那种自大的新人,看来连候补也当不上呢。」 友好的侍女这么知会蒂亚娜,她自豪地挺起胸膛。 「那当然啊。要侍奉皇太子妃殿下,果然没有一定程度的礼仪可不行呢。那种狂妄的孩子,根本不会被召集来吧!」 那双眼睛,闪耀着自己会被选上的自信。不久,那房间里响起了敲门声。 「莉榭大人来临了。各位,请低头。」 侍女急忙行礼。蒂亚娜也满怀期待,游刃有余地低下了头。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女性走在蒂亚娜她们前面。视线的一角映出了轻飘飘的礼服,带着一阵温柔清爽的香气。 在看到其身影之前,就知道皇太子妃莉榭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一想到她今后会成为自己的主君,蒂亚娜她们便感到自豪不已。 然而,在蒂亚娜身边的罗拉,小声地跟她说。 「蒂亚娜。这阵香味,不是在哪里闻过吗?」 「慢着,现在不要跟我说话啊。」 这是身为皇太子妃的女性所散发的香味。肯定是甚么高级香水。虽然蒂亚娜这么想,但却冷不防把注意到的某事说漏了出口。 「……肥皂。」 「诶?蒂亚娜,你在说甚么了?」 「是肥皂啊。这是我们在洗衣服的时候,常用的那个……」 确信了这一点的同时,传来了话声。 「大家,请抬起头来。」 「!!」 这把声音,为甚么会这么耳熟的呢? 蒂亚娜她们非常紧张,战战兢兢地向前望。祈祷的心情和害怕的心情各占一半。 然后,吞一口气。 「啊……」 「我叫莉榭?伊姆加德?魏纳。」 在那里的,是这几天一直觉得碍眼的美丽少女。 而且,脸上浮现出格外和稳的微笑。 *** (太好了,赶得及洗床单……!) 被阿诺特侍从奥利佛介绍,站在侍女面前的莉榭,心里都吓破胆了。 从早上起就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把洗衣服放在后面了。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自己匆促打扮,莉榭悄悄调整呼吸。 没有注意到莉榭的想法,奥利佛向聚集的少女说明。 在那段期间,莉榭望着聚集到这儿的少女的脸。然后就跟嘴巴呆呆地张开的艾尔丝对上视线了。虽然她看似没甚么感情起伏,但这次却很好懂。 (对不起。为了正确了解你们的情况,我觉得同样作为侍女来说话是最好的了。) 其他新来的侍女,也跟艾尔丝一样目瞪口呆,或是看着莉榭而双眼发亮。另一方面,以蒂亚娜为首的前辈侍女,脸色变得惨白。 嘎吱嘎吱地颤抖,或是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话。既有失魂落魄呆站不动的人,也有快要哭起来的人。她们都是曾向作为侍女潜入的莉榭丢出辛辣说话的少女。 而领头的蒂亚娜双手捂着嘴,眼看都要发出惨叫了。 「那么,莉榭大人。请说几句话。」 奥利佛的介绍结束后,莉榭轻快踏上前去。 「首先,请容我为至今为止的事情道歉。做出了近乎欺骗的行径,很对不起。——不过,多亏了这样,我才能仔细看到大家的工作。」 身边的奥利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另一方面,新来的侍女,一下子显得狼狈起来。 「……怎么办?说上来,我们竟然让莉榭大人帮忙洗衣服!」 「肯定会被开除的啊!没有我的薪水,弟弟便不能上学校了……」 或许是因为无法抑制不安,新人们开始小声地吐露。奥利佛看到了这片喧闹,低声向莉榭说道。 「莉榭大人。其实这里有三分之二,是刚从下城征募而来的外行人。那也是因为,这城里的侍女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阿诺特殿下为了找来能跟莉榭大人融洽相处的年轻侍女,才下令召集这些人。」 听到说明后,莉榭吃了一惊。的确,从下城重新雇人来当莉榭的侍女候补是很奇怪的。不过,也难以想像个中理由。 「虽然阿诺特殿下说过,侍女方面全交由莉榭大人负责,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没有经验的人跟着您。──这张纸写了新人的名字。她们会不被录用,尽量应该使用有经验的人吧。」 「奥利佛大人。」 「那我要说新人的名字了。艾尔丝……」 「――艾尔丝。妮可。希尔德、玛格丽特、罗莎。」 莉榭在奥利佛读出来之前,便说出了新来的她们的名字。她们每一个,都是在洗衣场见过一次的。 「爱尔珂、阿米莉亚。还有……」 「不、不会吧,所有人都记住了吗!?而且 还不是被分配到自己身边,只是区区佣人的名字……」 「我记住了。因为没有佣人的话,便没法维持我们的生活了。」 跟奥利佛这么说道后,继续喊出剩下的名字,转向侍女。 「――以上的二十人,我有话要说。」 新人都绷紧了身体。其中也有蜷缩身子、颤抖起来的人。而没有被叫到名字的蒂亚娜和周围的侍女,都一副夸胜的表情。 莉榭望着她们说道。 「我刚喊了名字的二十人,请你们当我的侍女。」 「――诶……」 当场的空气都冻结住,奥利佛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莉、莉榭大人!?刚刚的不是新人的名字……」 「是的。请你们务必要在这离城工作呢。」 就连本是收到录用通知的新人,也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哑口无言了。 「今后请多关照呢,艾尔丝。」 「诶……!?呃,是的,那个,但是。」 艾尔丝整个都僵硬了。而这时候开口的,是声音颤抖的蒂亚娜。 「为甚么了?莉榭大人!莉榭大人应该亲眼看过的。这些新人有多没用吧!而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很多工作……!!」 「喂你啊。对莉榭大人太不敬啊。」 即使被奥利佛责问,蒂亚娜还是拼命地恳求。 「我会帮得上莉榭大人的忙的!不管怎么样的工作我都能做好的!!所以,求求您……!」 「你。请退下。不要再接近莉榭大人了。」 「没错我确实对莉榭大人说过很失礼的话!但是,我都不知道!我一定会挽回来的,我一定会好好做的……!所以,求您看看我作为侍女的实力!!」 「……」 莉榭盯着蒂亚娜说道。 「蒂亚娜。我有件事非得拜托你不可。」 「谢……谢谢您,莉榭大人!既然是『拜托』,换句话说,就是让我……!」 蒂亚娜松了一口气。然而,莉榭却继续看着她的眼。 「我希望你,从今天起辞去不要再当侍女。」 「――诶……」 她平常那副好强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为甚么了!?比起这些工作慢的新人,明明是我更加优秀!!我保证不管怎么样的工作,都会完美达成的……!所以、所以求求您!」 「――呐,蒂亚娜。」 莉榭停止了此前对她们使用的语气,静静地告诉她。 「你注意到了吗?新来的她们,工作手法其实并不差。」 「……甚么、意思……」 「那么,你回想得起来吗?以前刚来这座城的自己,到底遇上过甚么困难。」 困惑不已的蒂亚娜的眼睛,像是求助一样游移。 但是不久,似乎想到了甚么似的看着莉榭,缓缓地开口道。 「……都不懂要怎么做。」 她一点一滴地开始列举出来。 「在家里破落到来这座城之间,也有洗过衬衣或床单的。……可是,要怎么洗礼裙或军服,就完全不晓得了。」 「嗯嗯。因为是第一次,那自是当然的了。」 「前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只会说『我没有时间教你。一边看着我工作一边记住』。即使有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也总觉得很难开口问……」 「想必这样吧。还有甚么困窘的事吗?」 「要记住的东西,真的很多。根据布的材质不同,使用的肥皂和洗衣板也有所不同。按照打扫的地方不同,工具也不一样。不单是工具的种类,各种收放的地方也很复杂……可是,教过一次的东西就不准再问。」 新人都惊讶地面面相觑。莉榭明白那理由。蒂亚娜刚才列举的,和困扰着她们这些新人,使得工作拖慢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工具的位置而到处找,想问谁也不好问,因为对方一脸忙碌而畏惧不前。所有新人,都有这样的烦恼。 「……但是!!我在这种状况下,还是能够成长到独当一面!在来这城里的第二天,便能做好前一天教过的内容。跟她们不一样!」 「你和新人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分别。」 莉榭温和地对蒂亚娜说。 「那就是,她们不会读书写字。」 「啊……!」 在蒂亚娜睁大眼睛的同时,艾尔丝低下了头。 一般庶民的识字率,不管哪个国家都差不多。尤其是女性,几乎没有人家会花钱去教育。 出生于商家有念过书的蒂亚娜,因为识字才能够应付得来。周围跟她要好的侍女,恐怕际遇也相近吧。但是,大多侍女并非如此。 「工作的说明,只是用口头说一遍。如果不能自己记录下来,也不能晚点再重看的话——你还有自信能像现在一样达成工作吗?」 「那、那……」 蒂亚娜无意识把手放在围裙的口袋。她里头放了写了当天各样预定事项的笔记,对工作很有帮助。 正因为如此,本应可以理解得到『能读书写字』这件事,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 还有,无法使用这种手段的侍女们会有多辛苦。 「她们都和你一样拼命啊。……希望你可以回忆以前的你,好好想一想。」 「和那时的我、一样……」 就像是咀嚼这番说话一样,蒂亚娜环视四周。 她的眼望向了她的后辈侍女。凝视一个又一个,然后好像理解到甚么的蒂亚娜,仿佛没力气似的,扑通一声跌坐下来。 「……对、不起…」 「蒂亚娜前辈?」 「大家,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家里的财产没有了,也没有家人当后盾,必须一个人活下去!只能从零开始而努力了。」 蒂亚娜颤抖着肩膀,双手捂着脸。 「但我错了!我绝对不是零!至今为止所学的,好好地留在我当中。明明如此,我却不明白自己已蒙受恩惠,反而得意忘形。」 那把声音,差不多快要变成哭声了。 「我都说了甚么了……!明明你们每一个都是拚了命,就跟以前的我一样,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努力。那样的事,我作为前辈不得不理解的……!」 「蒂亚娜……」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新人们对她正面谢罪感到惊讶,跑向跌坐下来的她。 「没那回事,蒂亚娜。我们才是,那么不可靠,很对不起。」 「莉榭大人。蒂亚娜虽然很可怕,但是工作总是很准确!其他前辈也一样。所以求您……」 「不用了。我不会被选为侍女是理所当然的啊。因为这么……」 「蒂亚娜。」 轻轻地向她伸出手,莉榭微笑道。 「我说过了吧。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诶……?」 「我想把这个离城,作为新人侍女的教育场所。」 这样说道后,在场的侍女都就喧嚷起来。不仅是她们,连奥利佛也瞪大了眼睛。 「没有经验的人,就让她们在这里学会侍女的工作。当然,不是『用眼看来学习』的方法,而是接受仔细的说明来学。要订出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反覆问,直到记住为止的制度。如果好好掌握了作为侍女的技能的话,就可以荣升到皇族居住的主城喔。」 蒂亚娜或艾尔丝她们遇到的问题,在其他城和贵族家也有发生。 每天工作的人没有时间教新来的人。新人们没有办法,要吗就是用自己方法学会了技术,要吗就是工作不了而掉队。 那样子辞职的人,明明只要好好教导,也许能够发挥出能力。 再者,通过自学和眼看模仿而获得知识的人,也有可能犯下甚么决定性的差错。 要解决这个问题,正需要正确的教育。既然在前线没有余裕的话,那只要把离宫当作成实地教育的地方就成了。 「正如蒂亚娜所说,一旦得到的技能是不会消失的。读写、工作的方法、还有如何记住工作的方法也是。如果学会了,便会成为无论去到哪里都能管用的武器。就算要被赶出某个职场的时候,或是不得不过上与至今不同的人生的时候,都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听了莉榭的话,侍女们的双眼都闪闪生辉。 「所以二十位新人,就跟着我当我的侍女了。——然后蒂亚娜。我想请你们来辅助我去教导她们。」 「我、辅助莉榭大人!?」 「我想让今后来到离城的侍女,每天学习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文字。我希望蒂亚娜你们能担当老师的角色,制作学习用的教材啊。还有侍女工作的教则也是呢。」 「我们来担当老师角色…… 制作教材、和教则……?」 蒂亚娜呆滞地张开嘴。 因为给予了想都没想像过的选项,看来脑袋追不上的样子。莉榭悄悄拿出藏在怀里的蒂亚娜的笔记。 「这个。我看过了。」 「为、为甚么莉榭大人会?」 对那个问题还是闭嘴不答好了。今天上午混杂在打扫主城的侍女中,寻找笔记这件事,实在说不出口。 「正确地总结了要点,字也漂亮易懂。既然有能把耳闻目睹记住的东西写得这么好的才能,我觉得编写教材会是很合适的工作。」 「……呜。」 这么真心告知时,之前一直一脸狼狈的蒂亚娜,脸上染成了红色。 「竟然这么样夸奖我吗……?明明都说了那么失礼的话。」 「呼呼。是在说甚么了。」 蒂亚娜紧紧地咬着嘴唇,执起莉榭伸出的手。站起来,深深地低头说道。 「今后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那就全仗你了喔。」 然后,莉榭转向艾尔丝等新人侍女。 「大家暂时会有很多东西要记,我想会很辛苦的。要是觉得辛苦的话,随时告诉我哦。」 「……是……!」 就是这样,离宫诞生了二十个新人侍女,以及负责教育的少女。 *** 在侍从奥利佛回到主城后,对着执务室桌子的主君阿诺特,头也不回这样问道。 「莉榭的侍女决定了吗?」 「正是这件事,殿下。」 奥利佛走往主人身边。 「不知您可还记得吗?以前在这个城里,曾经出现『新佣人很快便辞职不干,很易陷入人手不足』的问题吧。」 「……啊。为了降低离职率,所以提高了工资来应对的那个吧。尽管如此,现状也只是比当时好了一点而已。」 「莉榭大人尔后可能会永久性解决了那问题。」 听了那报告,阿诺特缓缓抬起了头。 「宣称从侍女中发掘出拥有制作教材才能的人,建立新人教育体制。而且,用『学会的技能是永远的财产』这样的说明,让学习的人也着迷。」 「……」 「侍女们都很感动,非常高兴啊。明明原来是分成新人和旧有侍女的派系,但今天却把手言欢了呢。」 「……哈。原来如此呢。」 阿诺特满意地笑,再次开始动笔。 「那么一如您所料吗?您好像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谁会预想得到了啊?嘛,只是她好像在做甚么愉快的事情而有所期待而已。」 「太露骨地表现得有趣的话,会对未来的夫人很失礼喔……」 奥利佛耸耸肩膀后,嘟囔了一句。 「不过,我好像也很期待呢。那个人,今后又会成就出怎么样的事来呢。」 「奥利佛。」 阿诺特闭上眼睛,用比平时略为低沉的声线说道。 「莉榭她,并不是为了皇族或国家的利益而带过来的妻子。」 「……」 忠实的奥利佛,回答说「我失礼了」,再次开始协助主君。 *** 被风吹动的花瓣,飘落在卡尔海因的皇城。 穿着麻布裙子的莉榭,操作手中的铁锹,轻快将隆起的泥土犁好。 「一、二!」 这几天在耕耘的,是前几天晚会上跟阿诺特央求得来的中庭的一块地。 (这么大的话,暂时也没问题了。) 环视昨天耕种了的范围,心满意足。旁边放着的几个桶里,盛满了腐叶土。这是从座院里的落叶树下收集得来、营养丰富的土壤。 努力抱起桶子,在耕过的地面撒上腐叶土。在一点不漏撒完的时候,胳膊都阵阵麻痹了。 (……差不多该开始认真锻炼身体了……) 直到最近还是羸弱千金小姐的这副身体,无奈没有体力和力量。别说骑士的人生,就连作为药师下田工作的人生都不如。 即使脑里理解了身体怎么动,但身体却跟不上。 话虽如此,还是想再坚持一下。莉榭重整气势后,用手中的铁锹,将撒了腐叶土的泥土快快翻好。一边将泥土和腐叶土混在一起,一边把空气翻到泥里。 拔除了眼看得见的杂草根,但也不用种得那么密。在种植的植物之间的空隙,有完全没印象的花草发芽,有时也别有趣味。 站在稍远处的骑士,也饶有兴趣地望着莉榭的作业。蒂亚娜来到那里,双眼都睁大了。 「莉榭大人,您在干甚么了!?」 「这个?在种地啊。」 「种、地……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细心混好腐叶土后,形成了松软的土垄。 虽然想马上播种,不过晒几天太阳让它适应会比较好吧。莉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发呆了的蒂亚娜笑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那么,能让我看看你构思的东西吗?」 「啊!好的,麻烦您了!」 蒂亚娜一脸紧张,递出了手里的文件。上面除了写了仔细的文字,同时画了扫帚、抹布之类的可爱的图画。 「因为我觉得最开始让新人记住的文字,是不是应该教扫除用具会比较好!」 蒂亚娜穿上解下了围裙的侍女服,扭捏着裙子的下摆。 被任命为侍女们的教育负责人,莉榭对她下达了一个指令。那就是『决定好最初要教新人的内容』。 「因为每天工作都会用到,所以不就很容易切身感受到所学的东西会派上用场。」 「嗯嗯。我觉得非常好。」 蒂亚娜的脸一下子变得明亮。可是,马上又好像变得没自信地阴沉起来。 「……其实我很烦恼。比起打扫工具的名字,先学会自己的名字不是更开心吗?」 「对呢。引进这些会关心的东西,虽然的确是很有效的……」 莉榭回想起的,是侍女人生中碰到的宅邸的公子们。 跟家庭教师学会了名字的写法,努力练习,然后拿给莉榭看。一边回想令人怀念的光景微笑,一边向蒂亚娜传达自己想法。 「但这样的话,学生之间就不能复习、忘记的时候也不能互相教导了。而因为教的一方也不能一口气教多个人,会很花时间。」 「啊!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 听了莉榭说,蒂亚娜松了一口气。 「正如蒂亚娜所想的那样,『学会的东西马上能用于工作』这点非常棒喔。如果我是学生的话,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是的!谢谢……!」 蒂亚娜抱着莉榭归还的纸,眼睛闪闪发光。 「莉榭大人,这样真的很快乐。比起要想甚么使坏的说话,想想如何帮人会来得高兴得多了。」 「呼呼。那太好了。」 「不过。莉榭大人为甚么会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呢?」 「那是――……」 当莉榭有点欲言又止的时候,侍女艾尔丝从对面走来。 「莉榭大人。差不多到了准备的时间了。」 欠缺表情的她这样说道,莉榭点点头。 「蒂亚对不起,我得走了。关于教材的事情,可以按照事先说的进行吗?」 「是的!交给我吧!」 「蒂亚娜前辈。……今天晚饭后,能再教我读书吗……?」 「呵呵。当然可以了。今天没做完可不会让你睡,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微笑守望着艾尔丝和蒂亚娜的谈话后,莉榭走向离城的自己的房间。 「已经准备好沐浴了。」 「谢谢,首先得把汗水和泥污洗掉呢。洗完澡后要把头发弄干,换上手头最贵的裙子才成……。艾尔丝,能帮忙扎头发吗?」 想像之后到访的客人,莉榭鼓足了干劲。跟在身后的艾尔丝,不可思议地歪起头。 「听说、客人是个商人。最贵的裙子,需要吗……?」 「……是啊。总之,也许能当作成材料之一。」 「?」 数小时后,亚莉亚商会的商会长达利来了。 亚莉亚商会是第一次人生中收留了莉榭的商人一行人所属的商会。 而会长达利,正是向莉榭灌输了何谓商人的人。 事物的价值、判别生意对象的方法。钱的用法和赚法、不能沾手的赚钱机会。对莉榭来说,达利是生意上的师傅。 如果让他们成为伙伴的话,今后的选项会颇为广泛。 在离婚后被逐出卡尔海因、或是因为战争而物资不足的时候,商会一定能帮得上忙。当然,那时候莉榭也得支付相应的对价就是了。 (不管怎样,就算一次也好,只要做出过大交易的实绩,就可以和他们牵线了。……问题是那个 会长会怎么出招……) 在浴室洗净身体,换上上等的礼服,莉榭心里作出种种盘算。 (这个时代的亚莉亚商会才刚刚起步,还没那么大。能扯上卡尔海因皇族的婚礼,如果是普通的商会的话,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成立的商谈才对……虽说应该是这样。) 让艾尔丝结好弄干了的头发,心里却想要叹气。不久终于打扮完的莉榭,用镜子确认了自己的样子。 轻飘飘地卷好的头发,鲜艳夺目的红裙。从耳饰到戒指,装饰品有多少戴多少,手上拿了附了羽毛的扇子。 (嗯……再华丽一点的话,看起来会像『喜欢买东西的冤大头』吗?『为了排场,看来花多少钱在婚礼上都愿意』这个好像也不错。) 「太可惜了。本来的话,今天的莉榭大人跟搭配礼服束起的后发,看起来应该是很帅气很凛然的……」 艾尔丝有点儿生气。她都会为年幼的妹妹结头发,为她们每天挑衣服,在服装打扮非常出色。 「谢谢你艾尔丝。但是今天,这可是决胜负的装束来的。」 「……?」 在这么样的时候,收到了亚莉亚商会到达的通知。 随着两位护卫骑士,一同前往主城的接待室。莉榭所住的离城,还没有能接待客人的房间。 站在接待室前面,有礼地低头的执事打开了门。骑士先进去,确认安全后向莉榭行礼。 跟他回礼进入接待室后,那里站了一个人。 「初次见面。我是担任亚莉亚商会会长,叫作凯恩?达利。恭喜您结婚。」 露出乍看之下很友善的笑容,达利朝莉榭低头。 剃干净总是长着的胡渣,把睡乱的头发往后面抹,褐色肌肤的他,跟莉榭熟知的他不一样。难得地,今天好像没有宿醉。 「我叫莉榭?伊姆加德?魏纳。谢谢您远道而来。请坐吧。」 「那我失礼了。」 等莉榭先坐好,达利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然后,用酒馆里的女性都『好性感好棒』赞不绝口的下垂眼,只用了一秒窥探了莉榭。 (……真不愧。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就好像全部被看穿了。) 尽管如此,也只是若一开始没提防被估价的话,便完全察觉不来的视线。 「不呢,这还真是个好季节呢。莉榭大人的婚礼是八月中旬对吧?那便是夏天的新娘了吧。实在是太棒!如此美丽的人能当上未来的国母,卡尔海因的国民真是羡煞旁人喔。」 「怎么会。那太不敢当了。」 一边微笑着来回社交辞令赞美,莉榭脑海里闪过了往昔的光景。 『——呼哈哈哈!!一如所料,果然是个没能看穿蓝宝石是假货的笨蛋呢!我和商会的人赌上了,看你会不会中了那仲介人的计啊。多亏了你,我才能独赢呢,全赖不成熟的部下,我才赚到一大笔啊。』 『好嘞,莉榭,这是毕业考试。如果你以后想在我的商会继续干下去的话,就把你前辈弄出的五百万元的损失填补回来。啊,先说好,要在一星期内哦。』 『拜托了莉榭,拜托了!昨晚我带回来的女人只是个普通朋友,请你去跟亚莉亚这么说明!』 这样子的话,往往会一不小心缅怀过去了。眼前的达利当然不知道,莉榭已经看透了他平常的样子吧。 「莉榭大人的发色配白色婚礼服会很合衬吧。比如说,把薄绢叠成几层的怎么样?」 「!」 如同流水一样的闲话,不知甚么时候已变成了提案。看来已经到达第一阶段,让莉榭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棒了,达利会长。我想您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婚礼上的各种物品,希望由现在评价很高的亚莉亚商会包办。」 「这真是的!对我们这样弱小的商会,实在叫人感谢的话了!」 「那事不宜迟,请问今天带了甚么东西来呢?请一定让我看看。」 传令已经通知了想进行有关婚礼仪式的商谈。恐怕商会会把看起来能卖给莉榭的东西都装满了马车吧。 (只要达成过一次交易,以此为契机就总有办法的。只要熬过跟会长的第一次商谈……) 「莉榭大人。」 达利看着莉榭笑了笑。 「能卖给您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 莉榭不由得僵住时,达利轻轻耸耸肩膀。 「噢,失礼了。看来我用了有语病的词语了。不过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对于我们的商会来说,您不能成为我们客人。」 「……那是、为甚么呢?」 为了莉榭今后构思的计策,亚莉亚商会的力量是绝对必要的。 达利今后会扩大的人脉和生意门路。工匠开发商品的货源。如果和几年内发展成世界规模的他们取得缘份的话,那掌握各个国家要人的手段也能增加。 达利继续那可疑的笑容,这样说道。 「因为现在我们能提供的东西,和您的觉悟不相称。」 「是说,觉悟……」 「看起来,您为了这次交易拚了命的样子。」 心里的想法好像被看穿了,不禁表情都变了。 长长的睫毛为镶边的下垂眼,这次则露骨地窥视莉榭。这恐怕是『今后也不打算隐藏估价的视线』的意思吧。 「如果跟我们商会的交易不成功的话,就会蒙受很大的甚么损失——抱着这种必死决心的脸,我看得太多了……您在我至今为止的人之中,有着比谁都大的觉悟。尽管只是从一介商人中,购买婚礼用品而已。」 在莉榭的脑海里,响起了达利以前说过的话。 『要成为被客人选中的商人。提供只有通过我们才能得到的商品或价值吧。——那样的话,这次轮到我们当上选择客人的一方了。』 实际上,达利会看清交易对象。就算是大宗买卖的客人,要是从长远看会造成损失,或者对商会不利的客人,也不会跟他们做生意。 莉榭现在正是被丢到筛子,正要被筛选在外。 「……因为是一生只有一次。」 为了尽量不让人察觉到动摇,温柔地微笑了。 「因为这关系,不由得为准备而急功求成了。这么不成熟,真叫人见笑了。」 「哈哈,请放心。婚礼一定会很出色的吧。…但是遗憾的是,我们商会准备的商品好像力有不逮了。」 达利站起来,行了个几近做作、恭恭敬敬的礼。 「谢谢您找我们来,感到很光荣。那我们就此失陪了。」 「达利会长……」 「话虽如此,卡尔海因还真是个很棒的国家呢。我们也打算暂时忘记工作,享受几天的观光。我们的侍从,都订了个好旅店了喔。」 「会长,请稍等。可否多谈一——」 「再见了。美丽的未来皇太子妃殿下。」 莉榭连挽留都来不及,达利已离开了接待室。 *** (……无法接近了呢……) 拿着茶杯,莉榭呆呆地想。 除下了满满的饰物,裙子也换成便于活动的,坐在离宫的桌前。即使眼前有刚烤好的曲奇,但却没力气送到嘴里。 (虽然的确是紧张,但应该没露在脸上才对的。没想到不但被对方看穿,还拒绝商谈了……) 不管重生多少次,都不觉得能赢过达利。在考虑各种败因的同时,身旁的侍女正愉快地谈天。 「——……那天晚上,好像终于被求婚了!」 「哇,好棒啊。」 这段时间,是结束了每天学习会的侍女们享受点心和聊天的茶会。虽然基本上是只有侍女参加的聚会,但是莉榭不时也会参加。 但是只有今天,她们的对话都听不入耳。 「真好呢。我也想和出色的人结婚啊。」 (果然是单纯地『被提防了』吗。毕竟是不管有赚多大利润的赚钱机会,也不会轻易扑上去的人。但就算是会长,能只看我的脸色一眼就能看穿到那个地方吗?虽然即使长那么样却很慎重,但也是个如外表一样,很喜欢赌运气的人……) 想了很多,但结论只有一个。 (我没被会长选中。……那是无可动摇的事实呢。) 莉榭默默地灰心了。 借助商会的力量,和各国要人建立关系。通过推动重要人物,藉以回避战争。 回避战争,藉以过着长命悠游的生活。 虽然也是因为这个目标的缘故,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没被以前的上司认同』的现状,仿如剜却心头肉一样。 但是,在那消沉的心情的一隅,却好像有甚么令人在意 。 (……很奇怪呢。) 「说到美好的结婚,果然还是莉榭大人喔。殿下的求婚,到底是怎么样的形式呢?」 「啊,那个我也想问!城下的女孩子,都对莉榭大人和阿诺特殿下有着怎么样的故事津津乐道啊!」 (会长说过订了旅店观光啊。为甚么要告诉我,他们会滞留在卡尔海因……) 「……莉榭大人?」 在侍女们诧异地注视之中,莉榭想到了一件事。 「——对不起大家。其实我有点睡眠不足,今天先回房间休息吧。」 「哇!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莉榭大人,您明明很忙……」 「嗯嗯,我才要道歉。下次再让我参加茶会吧!今天不需要准备晚饭了。」 「是的。为了不阻碍休息,会不接近您房间的了。」 「明天早上为您准备醒神的红茶了。」 莉榭一边感谢很快领会的侍女,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锁。手里拿着几种药草。 *** 「不啦达利会长,你今天也喝得真猛呢!」 凯恩?达利带着几个部下,在卡尔海因皇都的街上走着。 打开衬衫的扣子,大大地打开了胸口的他心情很好。带着快要哼歌的气氛,这么说道。 「卡尔海因的酒真好喝。如果大批进货卖到北方的话,不是可以赚一大笔吗?」 「住手吧,会长,会亏大的啊。因为在搬运途中,肯定会被你全数喝光的吧。」 「哈哈哈哈,那倒没错!」 和熟悉的伙伴们一边开玩笑,一边走向旅店。本来的话,还想带一两个女人回去的,不过今天有某些缘由。 「也没喝够,不如再来一杯吧?没记错我们住的旅店,地下是酒吧对吧。」 说着这样的话,来到了住宿的旅店。不知是不是里面的酒吧生意兴隆,连外面都听到快乐的欢呼声。 「话虽如此,真的好吗?会长。」 已经步履蹒跚的其中一个同伴,一边打嗝一边说道。 「客人可是卡尔海因的皇太子妃殿下哦。居然推掉了那种商谈,啊,真浪费啊。」 「笨蛋,如果把那小公主当做客人的话,这边可会损失惨重啊。也许你们看不出来,但是我可知道啊。」 「不就是个十五岁到处可见的大小姐吗。到底会有甚么事啊。」 达利哼的一声,打开旅店的门。 「听好了。那个小姑娘呢――……」 「欢迎回来。会长。」 流转的醉意,好像一下子消退了。 「怎可能……」 看到酒吧的一处,达利露出了抽搐的笑容。 「……虽然我也觉得不久之后会再来吧……」 在那里的,正是身为皇太子未婚妻的千金小姐莉榭。 「果然是邀请了我啊。我很光荣。」 少女那本是珊瑚色的头发,也许是为了微服而染成了栗色。看到这样微笑的她,达利大吃一惊。 她会过来是意料之内的。尽管没想过会就在今天,但以防万一,也没将把到的女人带回来。 访问比预想的早这点还好。但是,却有几个没能预料的事情。 「能跟我喝一杯吗?」 「……」 在她周围,都是死尸累累的男人。大家都手拿着麦酒和红酒杯,醉得不省人事。 「……你对周围那些家伙干了甚么?」 「跟他们斗酒,说如果我赢了的话就要请客。」 莉榭嫣然一笑,侧过酒杯。 「请放心。我不是要跟会长你斗酒,只是想跟你继续商谈而已。」 第四章 ――礼拜堂的事件后、第二天的傍晚。 莉榭站在离宫的小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厨房里弥漫着的,不是烹调食物的气味。不过却带着甘甜的香味,所以引起了侍女的兴趣吧。好几个人来窥视厨房,每次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莉榭大人!?这大量的花……?」 正如她所说,厨房的桌子上狭窄地排了很多花。 正拔下蔷薇花瓣的莉榭听了为之苦笑。这些花瓣边缘变色了的蔷薇,是请艾尔丝把城下花店卖剩的买下来的。 「吓到你们真对不起。花我会收拾好的,请放心吧。」 「不,不,不是那样的……」 她困惑地盯着莉榭的手。 厨房中的不只是这红蔷薇。橙色的大丁草花和紫色的龙胆。而灶上的大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粉红色的花瓣。 「啊!难道要染甚么吗?」 莉榭微笑地回答一脸灵光一闪想到甚么的她们。 「呼呼。还是秘密。但是,完成后也想让你试试。当然,如果你不讨厌的话。」 「是的!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如果能帮到莉榭大人的话,我很乐意。」 「谢谢你。」 侍女一边预想着锅里的东西会变成甚么,一边回去工作。 虽然她兴致勃勃想要解答,但要是让她知道莉榭放在桌子角落的瓶子里头是甚么东西的话,可能会很混乱。这样想着,一边收拾叶子和茎。 (这个锅再煮一会儿吧?而花瓣的处理都结束了……) 莉榭坐在椅子上,手上拿起一张纸。 那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呆在图书室,从各种资料上抄写下来的情报。 皇都的人口分布、经济状况的推移、周边地区的情况、进出的商人和旅人的资讯。莉榭一边眺望着这些东西,一边思考着。 (虽然向达利会长提出的生意内容,这下子便决定好了。) 距离约定期限还有五天。 这样子商品样品也能在那之前完成吧。判断能足以获利的资料,还有获利率等计算公式也齐备了。 尽管是有胜算的,但莉榭的心还是不痛快。 (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莉榭重新审视自己抄写的字串。 (……明明是皇太子的未婚妻,这都尽是我不知道的事啊。) 在浏览众多资料的同时,痛切地感到了这一点。 解读完资料内容后,得知在三年前的战争中立下了许多战功的阿诺特,获得了作为皇太子的政治权限。 于是他首先使用作为战胜国从其他国家缴纳的赔款,高价买下了地方的农作物和特产。 虽说是战胜国,但马上就能受到其恩惠的国民也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相反,之前当士兵的人,或是制作刀剑的锻造师、制作战场上使用的药品的药师等,都失去工作。 很多人为了找工作而留在大城市,而找不到工作的就去贫民街。 在地方层面,本来在战争时期人手就不够。但又没有财力聘用战后归来的男人,加速了人口外流。农村或渔村的生产力下跌,早晚全国食品的价格也会高涨。 阿诺特针对这点下对策。 利用赔款所得的钱,购买农产品和鱼类。如果听说国家出高价的话,在皇都没有工作的劳动者也会跑去地方吧。 事实上,读了这个时期的通行证记录,好像很多人为了务农等原因而从皇都出发到地方去。 而且阿诺特还把买来的食品平价流通,填饱了因为战争而贫困的人的肚子。 虽然这个政策投入了相当的金额,但是结果卡尔海因国变得更加富裕,生产力和出生率也增加了。因而税收也增多了,国力得到了强化。 那个流程,光是分析几份资料就清楚不过了。 (是如果生活在卡尔海因国以外,便绝对不会知道的事实呢。) 脑海中浮现的是昨晚的事。 阿诺特对着莉榭说了这样的话。 『……当我的妻子,你用不着做甚么觉悟。』 「……」 那是甚么意思呢? 明明非得好好问清楚,但昨天晚上的莉榭却甚么都没问。因为他流露的表情,看来总觉得有点落寞。 那副表情和眼神,莉榭很清楚。 (杀了我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表情。) 想问的事情有很多。 尽管如此,却连叫住背对离去的阿诺特都做不到。 当回想各种事情时,嘴唇叠在一起的记忆都一同复苏了。 莉榭心跳加速,再次低头,然后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那个行为本身绝对没有甚么深意。……绝对没有。) 所以,不可以去想那个。 要烦恼的事情堆积如山。莉榭闭上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轻轻拍下自己的脸,重新抖擞精神。 (首先,得先完成这个!) 差不多该转到下一个工序了。 莉榭从灶上拿下锅子,将煮好的花瓣和汁水分到碗里。趁着在准备别的锅的时候好好冷却,在变凉到能触碰的时候用布把水份挤出。 接着,拿起了桌子上的玻璃瓶。 里面的透明粘液,是这大陆上广泛群生的树木树液。 将从花里取出的染料跟树液混合,小心避免混进气泡。待色泽均匀后,把它移到小瓶里,然后轻轻摇动容器,使气泡散开。 完成的便是装有深粉红色液体的小瓶。 打开另一个玻璃瓶的莉榭,将准备好的笔浸在了那里。将某药草的汁混合后变成薄薄乳白色的那个,小心地涂在指甲上。 再把刚才完成的粉红色液体,小心不要溢出地在上面再涂一遍。 过了十秒左右,那液体便开始发出微热。 让手指放开别动等数分钟,在笔头轻轻戳了一下,传来坚硬的触感。看来硬化得很好。 (这样便成了。) 望着玫瑰粉红色的指甲,莉榭感到很满意。硬化了的树液光润地闪耀着,指尖就如缠着宝石一样。 这是莉榭在药师人生中构想出来的技术。 在当药师的时候,会用来修补强化破损的指甲等等。把大量簇生的胆碱树的树液,跟三种药草的汁液混合,几分钟后就会凝固变硬。 (之后也得拿其他花实验,验证一下色泽和硬化程度才成。)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侍女艾尔丝探出了头。 「莉榭大人。……我明明叫过请您休息的。」 喊过多少次的艾尔丝,看到莉榭还在厨房里,马上噘嘴生气了。 「我来沏茶。所以这次一定要休……」 就在那一瞬间,艾尔丝似乎注意到了莉榭的指甲。停止了说话的她,双睛犹如满天星斗一样闪耀。 「……闪闪发光、光光滑滑的……」 像自言自语一样漏出来的声音太可爱了,莉榭扑哧一笑。 「你来得正好呢,艾尔丝。」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中意的。 告知了莉榭想做的事后,艾尔丝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莉榭让她坐到对面,首先为她的手消毒。确认不会有伤口沾到后,便开始准备。 将笔浸入乳白色液体,一边涂抹艾尔丝的指甲一边说明。 「在距离这里非常遥远的东方国家,有用花染甲的文化喔。这样子把加固指甲的药加上颜色的话,在处理沾水的工作不也可以长时候欣赏得到吗。」 听到莉榭讲及遥远国家的事,艾尔丝不可思议地听着。 「所谓加固,就是让指甲变硬吗?我的总是很容易便崩裂了。」 「只要涂了这个,应该会变得不易崩裂的喔。不过最重要的是均衡的健康饮食,要吃肉、鱼、和豆的食物啰。」 指甲是皮肤的一部分。对皮肤好的东西,对指甲也好 。 「肉、鱼、豆。」 艾尔丝低声念道,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虽然我家很穷,不过以后也可以拿薪水吃得到了。」 「……艾尔丝的家里也很不容易呢。」 「是的。就算弄到肉和蔬菜,单是给幼小的弟妹吃就没了。」 那个是在她还未是莉榭侍女的时候的事。为了帮补家计而工作的艾尔丝,说无论如何都想当上侍女。 (以前也听说过这个国家有贫民窟呢。没记错是来卡尔海因的途中,被盗贼袭击后的休息时听说的。) 那时候,告诉说阿诺特臣下的某位骑士是出身于贫民窟的。 (即使是阿诺特殿下的政策,也不可能拯救所有国民。说到底,他的部份政策,也被甚么人妨碍……)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在所有指甲上涂好底液。 然后在终于拿笔沾上用花染色的树液时,艾尔丝 的眼紧紧钉住了。小心翼翼地涂不让渗出,艾尔丝漏出了感叹声。 「……真的、非常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亮晶晶的漂亮东西。」 这位艾尔丝,是个非常喜欢打扮的少女。 每天都很开心地为莉榭挑选裙子和绑头发。手巧的她,想必自己也能好好涂指甲吧。 「虽然现在只有粉红色,不过也请告诉我艾尔丝喜欢甚么颜色喔。完成的话希望你能收下。」 「不……不行的。不能收到这么棒的东西。不得不忍着的啊,我觉得。」 「哎呀,没那回事喔。如果能让艾尔丝你们使用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莉榭大人……」 右手全部涂好后,莉榭松了一口气。这项作业要是失败了,修改正起来会很麻烦。 「甚么颜色好呢?也有毋忘我的蓝色和向日葵的黄色喔。还有红色、橙色、粉红色和紫色。艾尔丝的手指很白,想必甚么颜色也很合衬的呢。」 微笑着这样说道后,艾尔丝带着几分发呆的神情看着莉榭。 「啊……」 从她的眼睛里,滴滴答答地落下了泪珠。 「艾尔丝!?」 在突然哭泣的侍女面前,莉榭慌了手脚。 「怎、怎么了?难道果然有伤口吗!?」 液体要是渗进去就糟了。可是,艾尔丝摇摇头。 「不,不是的。只是,因为太高兴了。」 顿了一顿,艾尔丝眨了眨眼。 「……我呢,从来没拥有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在她说话的时候,珍珠一样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在脸颊上。 「我最需要的,是弟弟妹妹的温饱。只要拿到一点点钱,就得拿去买生存的必须品。」 小小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哭声。 「我连发饰甚么都没有,衣服也总是破烂不堪,穿的都是男孩子的旧衣服。……所以,在城堡里看到这么可爱的制服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莉榭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到艾尔丝的时候,她因为制服脏了而非常伤心。 「单是得到莉榭大人雇用,能正式拿到制服就已经很幸福了。所以我才觉得,其他漂亮的东西全部也得忍耐。所以……」 第五章 西奥多与兄长面对面,是在皇都外围租来的一间简朴的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哥哥,手肘托着腮。有点懒洋洋的木无表情,虽然窥探不出甚么感情,但取决于看法不同,也能感受到他不怎高兴。 「真开心呢。兄长居然会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 明明是发自内心地欢迎,坐在正面的哥哥甚么也没说。不过,西奥多也不管尽情闹。 「而且还不带护卫,单刀赴会呢!明明到现在为止,我都恳求过多次『想和你见面谈谈』,但都根本不听我说。和兄长这样子说话,已隔了多少年呢。不,也许是第一次吧!?」 在咯噔咯噔地夸张大笑之后,西奥多的脸稍微歪了一下。 「──为了她,兄长连我这种人的话都肯听呢。」 这么一想,觉得心里好像吱啦吱啦地有点焦了。 「浪费时间呢。」 哥哥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过于无情的话。 「既然把我叫来,有事快说。」 「这不是很过分吗。明明是宝重的兄弟间促膝长谈。」 「没必要跟你谈话。」 听到这话,西奥多咂咂嘴。 「喂你知道吧?你没立场反抗我啊。我都把你中意的女人拐走了,给我看看更着急的表情吧!啊,还是说实际上,那孩子怎么样都无所谓呢?」 为了挑衅而说说看,但深知并不可能。 (……听到兄长的婚约时,还以为是场闹剧。以为是兄长受了父皇之命。) 父亲很早以前,就向哥哥命令了政治婚姻。 娶下别国的公主,这正是父皇在婚姻上的方针。西奥多的亡母,也曾经是盛极一时、现在受卡尔海因支配的国家的公主。哥哥应该是为了回应这道命令,从其他国家随便找个女人回去的吧。 会改变这个想法,是因为先于哥哥回国前抵达的传令,带上了「为了未婚妻召集侍女」的命令。 一边让艾尔丝作为侍女候补潜入,一边寻找其动向。然后,哥哥就为新娘准备了离宫,该不会在准备好了就打算在那里生活吧。 那样的事,若只是挂名的妻子是讲不通的。 (那个肯定会叫人羡慕吧。) 跟亲弟弟的西奥多全然不同。 兄长吩咐了『不准接近』,别说在城内见面,连打招呼都不允许。 当听说送了一块田给她的时候,就打算踏坏那块田了。 不过,抑制住了那小孩子般的羡慕,只是睡个午觉就算了。 因为确信她能够利用。 现在,就能这样子跟哥哥说话了。 「你所做的事,毫无意义。」 新娘子被绑走的兄长,用冷淡的口吻断言道。 「没有、意义?」 因为太有趣,西奥多哧哧地笑了。 「对兄长来说,我果然是派不上用场、毫没价值的陌生人呢。还以为通过这次的事,能让你明白即使是没用的弟弟也能危害到兄长。」 西奥多模仿哥哥,用手托着腮。然后放话道。 「……我渴望的,当然是下任皇帝的宝座了。」 哥哥应该预想到这要求吧? 还是说,单纯的无所谓吗?不管怎么说,那副表情还是一动不动。 (把她叫到礼拜堂的那一晚,明明都用那么冷淡的目光瞪着我……) 果然单是要求继承权甚么的,不可能动摇得了哥哥的心。据西奥多所知,哥哥的弱点现时只有那少女一个人。 而她现在已在自己手上。西奥多站了起来,继续威胁哥哥。 「听到了吗?我说,如果你想我放姊姊平安无事回来的话,就退下继承权第一位的宝座让给我啊。如果兄长不答应的话,我就不知道会对她干甚么事啰。」 「……」 「很讨厌吧,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虽然脸上很平静,可是很担心吧?」 向哥哥踏前一步。 「我知道啊。她对哥哥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吧?比起连脸都不想看见的亲弟弟、远离皇都的妹妹,远远更为重要!很珍重那孩子,关心那孩子,把那孩子放在身边。这点事儿我完全明白喔。因为,我也是一直在看着哥哥……!」 又再向哥哥迈前了一步。西奥多靠近到平时绝不允许的距离。 「那么重要的人的生命,现在就在我手中。真的很担心吧?你一定很在意的吧!兄长在这样的深夜连护卫都不带,听从我的呼召过来,就是比一切都更明显的证明了!」 一想到会对那个哥哥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觉得视野扭曲摇晃。 终于能站到哥哥眼前,俯视着他耍任性。 「呐,说吧,兄长!对比不上兄长的弟弟,说『这次是我输了』啊。难看地承认『是你赢了西奥多』,放弃皇太子吧?那样的话。」 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告诉了哥哥。 「——我的人生,仅此就满足了。」 「……」 几秒钟的沉默,支配了室内。 终于,哥哥缓缓地开口了。 「西奥多。」 「!」 被叫到名字,感到很高兴。但是,看到哥哥的表情却吃了一惊。因为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蔑视,更没有厌恶。 (为甚么……) 哥哥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无畏地笑着。 简直就像是说「在这里没人能危害自己」一样。 「我就陪你玩一下吧。……你说监禁了那家伙,那是关在带锁的牢狱里吗?」 「吓?」 对于这道问题,西奥多感到有点焦躁。 监狱甚么的可不是到处都有的。皇都里的都归骑士团管理,那自然已经查过了吧。 换句话说,这是在已知没有被关进监狱的基础上的提问。所以回了一句挖苦的话。 「是跟监狱没两样,又狭小又肮脏的房间喔。从外面上了锁,凭自己怎么也出不来的地方呢。」 「『锁』吗?还有呢?」 「拿着武器的莽汉监视她的房间。因为房间是在建筑物高处,所以就算从窗户也逃不掉。如果大声呼救的话,看守的也会马上冲进去让她闭嘴吧。」 「哦。居然连窗户也有呢。」 「……」 面对这不知为何从容不迫的回答,西奥多越发烦躁起来。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也就是说不管是从高处的窗户,还是锁着的门都逃不掉吧。」 「不可能逃得掉,吗。」 「对啊。就算万一跑得了出去,也会被看守的制压住完场。」 再明白不过的话了。尽管如此,哥哥那份余裕好像还没崩解。 「一般的话,是这样没错吧。」 「……嗯?」 到底在说甚么了啊。 在西奥多的心里,随着生气而开始焦躁。难不成自己把人质搞错了吗? (不,那不可能的……!) 哥哥很关照她,这点怎么看都没错。 明明如此,为甚么却不生气呢?为甚么不愤怒,不憎恨,不骂我呢? 「……果然还是应该切下指头带过来吧?现在还不晚就是了。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轻易伤害到姊姊大人了喔?」 「蠢弟弟。」 哥哥像是蔑视西奥多地笑了。 虽然跟西奥多渴求的很相近,但却明确地不一样。哥哥不是蔑视拐走新娘子当人质的卑劣行为,而是蔑视西奥多的愚昧无知。 「你没有一丝胜算。从你以为是『抓住了』那一刻起。」 「……吓?」 哥哥说完后,眼睛朝着门。 「看。要来了。」 「这到底怎么样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知所云。一点都不像兄——…」 门钵一声地打开了。 「诶。」 门都好好锁上了。明明如此,为甚么会从外被打开了呢? 难以置信下,西奥多回头望去。而看到的光景,则更是难以置信的。 「……骗人的……」 那里站着一个少女。 手里拿着短剑,珊瑚色的头发和礼服下摆轻轻飘扬。 哥哥的未婚妻莉榭,用那张美丽的脸看了看自己,把头发挂在耳上,嫣然一笑。 「我是来了结的。西奥多殿下。」 「怎可能……」 完全搞不清状况,西奥多退了几步。 (难道艾尔丝勾结了吗?……但那也太奇怪了。看守的有休戈他们啊?那些家伙不会背叛我,也不可能容许艾尔丝带她走!) 莉榭不理会惊慌失措的西奥多,将视线转向右侧。 「……阿诺特殿下。」 喊名字的声音有点僵硬。而那表情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西奥多也知道,从那礼拜堂的晚上以来,两人就没再接触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是面对莉榭那尴尬的表情,哥哥还 是一脸坦然。 「看来我那笨弟弟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不,没那样的事……」 「听他说来,你好像被监禁在跟监狱无异的地方。你是从窗户出来吗?还是在墙上开了个洞了?」 「这、这问题是怎么样了!?我是普通地从门里出来啊!」 「哈哈。竟说从有看守人还上了锁的门,『普通地』啊。」 虽然莉榭一脸不忿,但从她表情所见,看来消除了紧张,稍微松了一口气。 尽管哥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但西奥多却顾不上那个。 「甚么了啊,到底是……!」 紧握拳头,瞪着莉榭。 「你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你是怎么从那里溜出来的!」 「西奥多殿下。」 「果然是有人背叛了,不然不可能!我至今为止为了甚么……」 「殿下。恕我冒昧,有件事想向您进言。」 这么说的莉榭,总觉得表情有点冰冷。 「进言?」 她那莫名的魄力,让西奥多畏缩不前。对方应该是和自己同龄、不懂世故的大小姐才对。 「——第一点。」 莉榭轻轻地竖起食指。 「视线绝对不能离开抓住的俘虏。就算是关在上锁的房间,放他独自一人根本免谈。务必在同一房间内放两名以上的看守吧。」 「俘,俘虏是怎么样!?」 至少,这不是普通的大小姐会说出来的单词。突然被说了奇怪的话,不由得正经地反驳了。 「接下来是第二点,身体检查必须由多人实施。确认没有武器后,最后自己也要做一次。」 由于莉榭毫不在意地走近,西奥多渐渐被逼到墙角。 莉榭拿着不知是何处得来的短剑,继续说道。 「说到底,不给穿衣服,让对方全裸就最合适不过了。既不能收藏武器和逃跑用的工具,如果对方是女性就更佳了。只要迫使对方抱着『这种样子没法逃走』的心情,便构成抑制力了。」 就像在谈常识一样,红唇编织出语句。 「第三点。——没束缚起我的手脚,这点也是不恰当的。那种时候用手铐把双手扣在背后,再用结实的绳子把两根拇指索起来吧。当然,脚踝也不用说了,拘束之后再绑在柱子和床具之类上就最好了。」 长长的睫毛缠绕着的那双眼睛,射穿了西奥多。那张像人偶一样漂亮的脸,让人感到某种恐怖。 但是,不知为何目光却无法移开。 「但是,这么做还不够彻底。您知道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甚么吗?」 「呃……」 「把双手双脚打断。」 她是认真的吗? 感到莫名地可怕,西奥多咕噜地咽下口水。莉榭从稍低处窥伺背靠墙壁的西奥多的脸,淡淡地道。 「得须做到这一步才成。打断骨头,再把骨折的手脚拘束起来,拿走身上所有东西,然后集体监视。只有做到这地步,才可以判断『敌人逃跑的可能性很低』。即使如此,还得铭记『这并非绝对』。」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啊!) 和现在的她相似的眼,西奥多清楚地知道。 不可能忘得了,在为了支援治疗骑士而来到的那地方,西奥多看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神。 「逃走了的敌人会把我军的情报带回去,可能因而令我方被消灭。平民也可能会死掉。——所以不管采取甚么手段,都绝不能让人逃掉。」 (啊啊对了,这双眼。) 这不是站在战场上的人的眼吗? 在确信这一点的瞬间,莉榭这样说道。 「所谓抓住敌人,就是这么回事。」 「……」 西奥多的后背汗毛直竖。 不理会他心里的感情,来路不明的少女冷不防微微一笑。 「――以前在书上读过这样的内容。要模仿拿人质来威胁,西奥多殿下好像有点儿太温柔了。不管怎么说,还好像命令不要粗暴对待我呢。」 「你、到底是……」 「虽然说了很多,但还未传达最重要的事情。我之所能成功逃跑的理由,请容我保密……,啊!」 肩膀被大手抓住,莉榭向后退了几步。她的背后,站着表情有些呆愣了的哥哥。 「阿诺特殿下。」 「对抓自己的人,还指导完美的拘束方法是怎么样了?」 哥哥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上衣,把那件黑衣披到莉榭肩上。西奥多这才留意到,她裙子的下摆有道很深的割痕。 莉榭本人被披上外衣后,非常慌张。 「殿下!?不、不行不可以!我不要紧的,请穿好上衣!」 「不用。你穿上吧。」 「但是那样的话,伤痕……」 在听到莉榭的话之前,西奥多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哥哥的脖子。 (怎么回事,那伤痕。) 那里有着无数的伤痕。虽然每一道都像旧伤,但一眼便知道是很重的伤。 (是在哪里受过那种致命伤的?我压根儿都不知道。兄长肯定也藏好了。──明明如此,她却一清二楚。) 于是西奥多就明白了。 (我果然不行啊。) 紧紧地咬着牙关。 (兄长不会对我说秘密。兄长不相信我。那种事,我明明早就知道了。) 这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在这国家还在打仗的时候。 当时西奥多参加了支援战场的活动。 建在在远离前线的地方,运送伤患到那里的那救护所,本应是按照国家间的规定不会被攻击的『安全』地方。 但是,却有人袭击了那救护所。 那恐怕不是骑士,而是强盗之类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战争而贫困,他们的眼睛充满了血色。大喊交出药物、值钱的东西和粮食,举起手中的剑。 因为能动的人早已四处逃窜,被盯上的都是重伤者。虽然西奥多也想要逃跑,但是被剑指着的伤者,都是贫民窟出身的熟人。 注意到了那个,反射性地扑出来了。 对被父皇无视,被和优秀的哥哥比较长大的西奥多来说,在慈善活动中认识的贫民窟的人,并不是陌路人。 而是代替父亲对向他笑,代替亡母担心他,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想要保护他们。 做好了捱痛的觉悟。心想搞不好会死掉。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是害怕的瞬间却始终不来。 取而代之的是听到了浑浊的惨叫,西奥多战战兢兢地抬起了脸。 然后,看到了带着剑的哥哥的背影。 『兄长……?』 抽搐的喉头,终于生出了有意义的单词。 那把声音,好像好好地传达到他那里。 哥哥慢慢回头,脸被溅回的血染红了。 红色的涓滴,在哥哥的轮廓线中流淌。站在刚才还是人类的物体面前,哥哥表情一丝都不改。就这样用袖口,粗暴地擦拭脸上的血。 那个瞬间,心想自己该不会也会被哥哥杀死吧。 不管怎么说,和哥哥说话的次数,从懂事的时候就少得屈指可数。 几乎没扯上关系,既美丽又可怕的哥哥。 即使在战场上取得了惊人的功绩,但因为残酷的行动,是被敌我双方所畏惧。这就是对西奥多来说的阿诺特?海因。 那个时候,因为对哥哥的恐惧而动弹不得。 但是哥哥却将那冰冷的眼睛转向西奥多,然后用淡淡的口气说道。 『——做得好。』 『……诶……』 不知道说了甚么而呆住了。 然后,哥哥微微低下头,继续这样说道。 『即使浑身颤抖,也想要好好保护臣下。虽然作为皇族不是值得表扬的事,但作为主君却是值得钦佩的行为。』 『……!』 『以后千万别再做出不要性命的事了。』 对于哑口无言的西奥多,哥哥用温和的声线说道。 『……不过,在刹那间能这么行动,你可以引以为荣。』 哥哥有看着自己的。 有看着即使是跟和他不同,没有拿剑,只能在后方行动的西奥多。 那件事实,令人难以置信地高兴。 (……你是我的憧憬。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原谅『那件事』。) 西奥多瞪着礼服上披上了哥哥的黑衣的莉榭。 (本来打算不伤人便能了事的,既然如此就算两败俱伤也好。只要伤害她,触摸哥哥的逆鳞的话……) 「就算想杀了我,也是没用的。」 「!」 被看穿了想法而吓了一跳。 平时应该能隐藏的动摇暴露在脸上。看来是被她折腾得无法保持平时的举止了。 「我虽然说了要了结,但是我不打算和您进行物理上的战斗。比起 那个请您回答。您的目的是甚么?」 「当然是下一任皇帝的宝座了。拥有继承权的兄弟之间争斗,还有其他理由吗?」 「我不这么想。正因如此,才在阿诺特殿下也在场的这里询问您。」 就算问到难道就会答吗。西奥多这样的决心马上就被推翻了。 「您真正的目的,是『作为企图篡夺皇位的人,蒙受大罪人的污名』对吧?」 听到那句话的哥哥皱起了眉头。但是,比哥哥更吃惊的是西奥多。 (为甚么会……) 虽然几乎忍不住冲口而出,但这话可不能让哥哥听见。 所以西奥多慌张地答道。 「……你在说甚么了?目的是成为罪人?你觉得会有人为了那样而犯罪吗?」 「『真的』这字也许是语病呢。如果,您的真意是有甚么原委而变成罪人的话。」 她的口吻终究不离揣测的范围。但是,莉榭心里几乎都确信了。 「一直都不明白。您为甚么会盯上我呢?但是如果我的想像正确的话,那一切都能说明了。」 「你说『为甚么』?不是说了吗,是为了让兄长痛苦。」 西奥多强作笑脸。 「在城内被蔑视为人质的你,对国民来说也是应受祝福的新娘。要是没能保护到这样的新娘子,兄长的面子就会毁掉。」 为了不让哥哥看到,尽量没把动摇表现出来,继续说道。 「再说,你的利用价值超出我期待。所以才决定来真格利用你。如果拿你来要胁,我便能从哥哥那里夺取皇位继承权,就是这么的打算――」 「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我的价值只有『皇国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这一点。这份立场,正因为阿诺特殿下的存在和地位才拥有利用价值。」 「……那是」 「该不会真心这么想吧?『——以区区的我为盾,把殿下从皇太子的宝座拉下来』甚么的。」 这句话单是用听的话,可以听成是卑躬屈膝的内容。 但是莉榭却堂堂正正地说。恐怕对她来说,那只是无关重要的事实吧。『第三者眼中的价值』甚么的,真的怎么也好。 「通过拐走我而得到的东西,可以说几乎是零。那么既然如此,为甚么西奥多殿下会花耗时间来弄这出绑架剧呢?目的会不会就是『引起骚动本身』了吗?」 「……不对。」 对西奥多的否定,莉榭垂下了眼睛。 「您这几年,几乎都没有做过第二皇子的公务吧?」 被那样一说,不由得想咂嘴。 莉榭说的是事实。西奥多大约从两年前开始,几乎放弃了皇子的职务。 只要是皇宫里的人谁都知道。而且,这也一如所料。 西奥多为了被人说『那个第二皇子今天也游手好闲,在城内悠然自得地睡觉』,而特意奔放行事。 「我拜读了各式各样的记录。你从两年前的某个时期开始,好像也不再参加为贫民窟的慈善活动了。明明好像从小就定期过去的,为甚么呢?」 「因为没兴趣了。因为比起无聊的慈善活动,在城里午睡更开心」 「那也是谎言。你在最近好像也支援了贫民窟的人吧?因为没看到动用公帑的痕迹,所以应该是投放了私人财产吧。」 「……」 她到底能解读出『记录』到甚么程度呢? 在城里的图书室,公开了一定程度的档案。从几乎可以称得上历史书的旧国政记录到最近的财政状况,只要是城内的人谁都可以阅览。 但是,放着的终究只是表面的资讯。如果细心顺藤摸瓜,也许可以捡拾到没有一般公开的内情也不一定,但这应该会花上时间才对。 (真的,到底是甚么人……!) 眼前的少女继续这么说道。 「你为贫民窟的人而心碎,视如亲人地看待。听说孤儿饱受疾病折磨的时候,片刻不离地握着手看护他,对吗?有一次,为了只能独自产子的女性,为她安排了医生,并不断地安慰鼓励她。白天会在城内睡午觉,是因为熬夜做了这些事吧?」 说得简直就像亲眼看见了似的。 对于自己的行动被看穿,西奥多索性笑了出来。 「哈哈哈!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哦。我只是想让他们感恩,随心所欲地操纵而已。」 「的确,殿下好像是支配了流氓呢。」 「是啊。那些家伙只要攒钱,就算作奸犯科都不怕。因为有利用价值才接近他们,就这样而已!」 「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把他们置于您的庇护之下。有人为了明天口粮而不得不犯罪。你不是通过统驭他们来控制这些事吗?」 「……」 莉榭用真挚的目光继续道。 「你对贫民窟抱有感情。想要拯救,亦拥有并非不可能的地位。……但尽管如此,为甚么却会不惜玷污自己的手,都不再作皇族的公开活动呢?」 「那是……」 心脏开始传来令人讨厌的心跳。哥哥的视线很恐怖。害怕被哥哥察觉。越是这样着急,越是没法望向哥哥。 「您完全不想要作为第二皇子的功绩,甚至想要舍弃。不,是认为不舍弃不行吧?因此,才会想犯下伤害皇太子妃的罪。」 「不可能吧。我只是,想要赢过兄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应该不是盯上我而是直接瞄向阿诺特殿下才对。在我来这国家之前,机会应该多的是吧?」 对着短短吐一口气的西奥多,莉榭继续说。 「你不能直接伤害哥哥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行动原理,一切都是为了哥——」 「……不对。」 被脚边如同扭曲的一样的奇妙感觉侵袭。 心脏的跳动敲响了警钟,因此感到非常眩目。在摇摇晃晃的世界中,西奥多大声喊叫道。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真是的,你在说甚么了啊……!」 现在只是强烈地感觉到必须要抵御这个少女。就算这句话被哥哥听到都无所谓了。 「我告诉你吧,我想被兄长憎恨!希望被疏远,被讨厌,被排斥。与其不能像你那样帮上哥哥的忙,被他接受的话,那倒不如被哥哥杀掉还比较好!」 「西奥多殿下。」 「如果能惹哥哥生气的话我会很开心。被兄长抛弃会很喜悦!就是为了那个才这么做,这就是一切了啊……!」 「殿下。」 「吵死了!」 莉榭用温柔的声音,对怒吼的西奥多说。 「请告诉我您害怕的东西的真面目。」 (甚么了啊,这是……) 说的简直就像是自己同伴一样。 莉榭抬头仰望西奥多。用柔和的声音、和带着一丝慰劳的表情继续说。 「也许这份恐惧,和我害怕的未来是一样的。」 「……甚么……」 这个少女,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莉榭。」 听到哥哥的声音,吓得身体都僵住了。 「够了。到此为止」 「阿诺特殿下。」 「我说过了吧。不要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汗从西奥多的脸颊上流下来。因为紧张而口渴,甚至开始感到刺痛。 「请等一下殿下。求求你,请您一定要听一下弟弟的真正想法——」 「这怎么也好。」 哥哥所发的声音,果然仍是漠不关心。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明如此,为甚么身体会如此畏缩不前呢?哥哥不顾颤抖的西奥多,继续说道。 「不管这家伙的愿望是甚么,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关系的。」 「……」 在思考甚么之前,西奥多已冲出了房间。 *** 「西奥多殿下!」 夜色最深的时刻,窗外一片漆黑。西奥多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最后变得越来越小了。 在西奥多走出的房间里,莉榭回头看了阿诺特。 「……为甚么要故意疏远弟弟呢?」 莉榭一问,眼前的阿诺特就露出一副『无聊』的眼神。 「我说过了吧?怎么也好。」 「……殿下。」 「放心吧。如果今后还对你施加危害的话,便会把那家伙跟妹妹一样赶出皇城。」 「您明知道我不是想说那个,才还这么说的吧。」 这种事自己好歹也看得清。而且,阿诺特想要岔开这一点也是。 (但是,可不会让您逃掉啊。) 莉榭切身知道,这里是重要的局面。 这个名为『阿诺特?海因』的男人,在莉榭所知道的未来,将成为推动世界的人物。 阿诺特向所有国家发动战争,以其压倒性 的战力蹂躏各国,并将各国吞食。 在这六次的人生中,整个世界无人不知他的名字。 另一方面,却有一个非常不自然地从没听说过的名字。那正是他弟弟『西奥多?奥古斯特?海因』的讯息。 莉榭一开始时都没觉得奇怪。 因为一个国家的详细情报,本来就不怎么会流传到别国。如果是皇族的话题,顶多也不过是留于上流阶级之间的流言而已。传不到一介商人或药师那里也不稀奇。 但是,唯独西奥多是不一样的。 西奥多恐怕是刻意不站上舞台之上。从西奥多刚才的态度来看,这点再也明白不过了。 「弟弟是为了今后的卡尔海因国的未来而消声匿迹。对他来说,是比贫民窟的人更为优先的事……也就是说阿诺特殿下,应该是以您为起因的行动。」 想必不会有错吧。西奥多最优先的就是阿诺特了。 「那又如何了?」 「前几天跟我说过吧。『当我的妻子,你用不着做甚么觉悟』这样。」 一说到口,就有一种胸口一直痛的感觉。尽管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但莉榭还是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想那句话的意思。在浮现出的众多推测之中,其中一个是和西奥多殿下的行为相关的。」 莉榭也有想过,那句发言可能是以早晚要离婚为前提的话。 ──但是,若不是那样的话。 如果那是基于三年后杀了父亲、发动战争而说的话。然后看着哥哥的西奥多,发现了那一块碎片的话呢。 「您不是打算舍弃本应以后会存在的『自己的未来』吗?」 「――――……」 阿诺特低下头,用冷淡的目光俯视莉榭。 「西奥多殿下不就是害怕这件事吗?正因为如此,才作为『没有继承皇位素养的第二皇子』而行动,演成一个你不想把后事交托给他的弟弟。」 抱着祈祷的心情抬头向上望。 「请告诉我您的想法。」 这也是一种赌博。 是为了确认几年后,他会变成残暴的『皇帝阿诺特?海因』、还是现在已经存在而说出来的话。 (哪怕是一点点,只要能坦白说出就好了。) 阿诺特拥有人的心。感觉那样的战争,也许并不是出于本意才发动的。 (这样的话,未来一定能改变……!) 这么相信着,莉榭凝视阿诺特。不想放弃,一心等待他的话。 「……」 一直沉默的阿诺特,这时缓缓地说出话来。 「啊,是吗?」 没有流露出愤怒之类的感情。 在因而松一口气的瞬间,因为他脸上浮现的表情而屏住了呼吸。 「——这样,我终于确信了。」 「……诶!?」 阿诺特挑衅般地笑了出来。 脊后闪过寒气。因为阿诺特眼中的光,只有一瞬间看上去非常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对莉榭来说,这是没能预期的反应。 挑衅的笑容和冷淡的眼神,以及他口中所说的内容。 就如看穿了她的困惑,阿诺特继续说道。 「你还真可爱呢。」 「甚么……」 「理解不了我的想法,是不是很混乱呢?……但是,一直不知道也可以。你要怎么想像都随你自由。」 阿诺特如此说完,丝毫不打算向莉榭坦诚些甚么的样子。 太天真了。 这样想着,紧紧地咬着嘴唇。在这座城堡生活了数周,还以为开始慢慢地理解了阿诺特。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甚至连这个人有没有底都不知道……) 另一方面,阿诺特消失了笑容,变回了刚才那种无聊的表情。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管西奥多的事了。」 「……但是。」 「你刚才说的。——我当然也设想过自己死后的事情来谋动。不过那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也不能制定出我一死就会停滞不前的政策吧。」 阿诺特似乎打算彻底否定莉榭的推测。都被那样子断言的话,以现在的手牌是突破不了的。 「至于西奥多,也许是过度解读了,但那一切都只是愚蠢的行为。对于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人来说,这是过于愚昧的选择。」 阿诺特厌恶地说。 「……果然,弟弟不应该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 听了这句,莉榭瞪大了眼睛。 同时好像也理解了片鳞半爪。阿诺特为甚么会疏远西奥多。 为甚么连对话都拒绝而疏远他。 「你果然真的很宠爱弟弟呢。」 「……甚么?」 阿诺特皱起眉头。但是,莉榭没打算订正。 如果不爱护弟弟的话,就不可能说出『不应跟自己扯上关系』之类的台词了。 「以前有人说过。如果想保护谁的话,干脆远离会比较好。只是待在身边帮助对方,也不见得对对方好。」 虽然用『这是我在书上看过的』来掩饰,莉榭同时回想起某位骑士。那个骑士带著有点寂寞的表情,告诉她这件事。 「真叫人吃惊。你是认真说那句话的吗?」 「我是认真的。你虽然深不见底,是个不知到底在想甚么的策略家,但绝对不是冰冷的人。」 刚才虽然胆怯了,但莉榭并没打算放弃那想法。即使知道他是个在未来向全世界发动战争的人也好、是个可惜得像头怪物的人也好。 因为莉榭已经知道,他也是个人。 「可是容我说一点。阿诺特殿下似乎准备好自己消失不见的未来,但您有没有想过相反的事情呢?」 「……相反?」 「西奥多殿下消失不见了,那样的未来也有可能发生。人总有一天,会不知道甚么时候丧命的。」 莉榭不知道在今后的五年,西奥多会发生甚么事。 在其他人生中的他,也有可能选择了不站在台前上的路。但也有可能是向哥哥叛乱,被捕后受刑。 最坏情况,也有可能而丧命。所以,凝视阿诺特的眼睛。 「在那个时候,请过上不会后悔的生存方式。」 「……」 但愿莉榭也是一样。 即使五年后会死去。即使这是最后的人生。 「──我也想无悔地,度过当你妻子的人生。」 转身背向阿诺特,莉榭走出了房间。 西奥多的脚步声应该不是往外,而是往楼上走。 「……可恶。」 而阿诺特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响起小小的咂嘴声。 *** 追赶西奥多走出走廊的莉榭,就这样走上楼梯。 这幢似乎原本是旅舍的建筑物,除了自己几人以外就没有其他气息。西奥多似乎不是在上一层的四楼,而是再往上跑了。 发现通往屋顶的门打开了,莉榭便走出去。 以前是在这屋顶上晒晾旅舍清洗的衣物吧。许多床单随风飘扬的光景,一定是一大看点。 现在回归平静,满头星空的地方,西奥多伫立着。 「西奥多殿下。」 如同走投无路的孩子一般的背影,瑟瑟发抖。 西奥多面向这边,看着莉榭,不忿地扁起嘴巴。 「继束缚的方法之后,今次还想指导逃跑的方法吗。『比起无处可逃的屋顶,更应该跑往外面』这样?」 「……你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吧?」 如果真的打算甩掉莉榭的话,那应该是往外跑才对。被这么一指,西奥多呼的吐了一口气。 「对啊。到这地步,我想干脆和你单独聊聊呢。再也不想在哥哥面前演难看的戏了。」 西奥多走到屋顶边缘,回头把后背靠在栏杆上。 那双眼睛附着真挚的颜色。这不是一直以来都岔开真心话、举止飘逸的少年所有的。 「……兄长他呢。一直都把自己让这个国家变好的功劳,尽量不公诸于世啊。」 他那样说着,轻轻笑起来。 「当然重大的政策,也广为人知是哥哥做的。但其他细微的改革,就不著迹地隐去了立案者的名字。或是弄得看起来是父亲立案了。」 吹进屋顶的风,轻拂他那柔软的头发。 「相反,关于兄长却有件传播得很不自然的事情。你知道是甚么吗?」 「……是说阿诺特殿下在战争中所做的『残暴』行为吗?」 「没错。即使是从别的国家来的你,也应该听说过才对。你觉得战胜国的皇太子的恶评,为甚么会传到其他国家?」 被这样问到,那莉榭被要求到的答案就再清楚不过了。 「您说是阿诺特殿下故意传开的吗?」 「我也有同样的意见。——隐藏自己 的功绩,取而代之的是扩大恶评。我不认为做出这种事的人,会一直站在台前执政呢。」 西奥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除此之外,在观察兄长时也会偶尔感觉到。『这个人不执著于现在的地位呢。为了随时都能消失不见而行动呢』。因为一直在看着,所以我知道啊。」 「……」 「我不知道今后的兄长打算做甚么。但是,那样优秀的人居然要消失,这种事是不能接受的啊。你也这么想的吧?」 西奥多不知道阿诺特选择的未来。 无法得知哥哥并没从台前退下来,而是在其正中央开始杀戮。但是,西奥多所感受到的危机感,也会跟那未来连结在一起吧。 「我做的事,几乎都是在模仿兄长。如果兄长想把这个国家托付给我消失不见的话,那我先一步消失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哥哥就不会去做傻事了。」 和哥哥相同的蓝色眼睛,看着莉榭。 「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兄长的方法啊。」 西奥多平静地笑了。 莉榭想对他说的话有很多。还有,想问的事情也是。 「您为甚么肯跟我说这些事呢?」 「刚才你说过,你也和我害怕一样的东西吧?如果看穿得了我的想法,也就是说你也害怕哥哥消失。嘛,你当然会害怕吧?丈夫有甚么事的话,作为妻子的立场就岌岌可危了。」 实际上理由是不一样的,但是莉榭没有指出来。『您哥哥是我五年后的死因』甚么的,根本不可能说出来。 「所以呢。要是听了我的话,让你的恐惧变得更加现实的话,那就有一谈的价值啊。」 西奥多这时,眼神变得有点坏心眼。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让你更感害怕了呢。」 「……」 听到相当扭曲的动机,莉榭变得疲惫不堪。希望两兄弟不要一样,喜欢把动摇别人感情的事当有趣。 「那张脸是怎么了啊。最喜欢的哥哥都被抢走了,这种程度还好吧?不过,反正也从没当过我的兄长就是了。要是你为着总有一天到来的未来而害怕,为着今后制止不了兄长而绝望的话,那我也能泄口怨气了吧。」 「恕我直言。」 一阵强风吹来。 为了不让阿诺特披在她肩上的上衣被吹走,莉榭用手按住。 「我不打算一直惧怕未来。」 「!。」 西奥多的眼睛睁圆了。 莉榭在那时候,突然感觉脚底好像歪斜了。 (……药效完了啊。) 虽然是为了暪骗身体不适而服用的药,但效果越来越差了。但是,还差一点点。 「您的哥哥今后,一定会做出荒谬绝伦的事情吧。所以我会全力以赴,无论用甚么手段都会制止他。」 深呼吸,站稳。别摇晃地看着前方,一字一字地编织出说话。 「能用的东西全都用,能借的协力全都借。因为我不认为,选择手段后还能胜过那么异常的人。而且,当然了,西奥多殿下。」 莉榭直勾勾地盯着他。 「您的力量也是必要的。」 「……我……?」 西奥多惊讶地瞪大眼睛。 然而,他立刻改变表情,脸上浮现出几分自嘲的笑容。 「不愧是兄长的太太,真有自信呢。但是,我不认为能制止得了那个人。我的话不可能传到那个人那里。我能做的,顶多就是这样子阻扰他而已。」 「即使如此,您在这两年也一直行动对吧?把自己的立场逼到崖边,甚至做出弄脏双手的行径。可是,如果想帮助哥哥的话,您自己就必须得到幸福才成。」 「……你在说甚么了?」 西奥多似乎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为甚么我非得幸福不可了。那种东西,和哥哥的未来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阿诺特殿下不可能取得让您不幸的未来。」 「所以就说,为甚么……」 莉榭告诉混乱的少年。 「您是他,世上仅此一人的弟弟吧。」 「——!」 西奥多就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看着莉榭。 「您觉得,阿诺特殿下为甚么这么晚一个人来到这地方?」 「……那个,自然是为了救你吧。」 「不,殿下亦知道我没有乖乖被抓住。他应该知道没必要来救我的。」 而且,想必一定知道,西奥多绝对不会向莉榭胡来。 「如果是别人叫的话,阿诺特殿下一定不会来的。即使是作为皇太子不得不行动,也绝不可能选择单刀赴会。正因为是弟弟的要求,所以才答应的吧。」 「……住口!我不需要那些话。」 西奥多痛苦地挤出声音。 「其实也许被爱着甚么的,我不想抱着这种希望。」 「西奥多殿下……」 「我怎么可能进得了那个人的视线啊。像我这种被父亲无视的人,不可能得到哥哥尊重。可是,这样就好。」 西奥多吐出一口气后,微微一笑。 「我以前被兄长救过。所以希望总有一天也想帮上兄长。……虽然兄长应该已经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吧。」 说完后转身回头,看了看栏栅之外。 「我的用途,由我自己决定。」 「……?」 「早知道不去搞甚么磨蹭的图谋,一早就应该这么做。……真的是,大失败啊。」 「――难不成。」 心里毛骨悚然。 到了这时,才终于理解西奥多打算做甚么。仿佛在玩耍地坐在栏杆上的西奥多,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外倒。 「不行,殿下!」 莉榭急着想要向他冲去。与此同时,视野开始动摇,两脚绊在一起摔倒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 明明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发不上力气。剧烈的头痛像警钟一样摇动头盖,上气不接下气。 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莉榭,西奥多露出满足的表情。 「谢谢你,姊姊。你说需要我,让我不由得很高兴喔。」 「等一下……!」 就算拼命伸手,也不可能触到数公尺远的西奥多。 「不行!」 在喊出几近悲鸣的叫声,就在此时。 一道人影,在莉榭身边闪过。 那个人抓住了睁圆眼睛的西奥多手臂。然后强行把他拉回栏栅的这边。看到那个身影,西奥多屏住了呼吸。 「兄长……!?」 用难以置信的眼光,仰望救了自己的阿诺特。 另一方面,阿诺特的脸是怎么样,只看到背后的莉榭瞧不见。不过,下一个瞬间他所采取的行动,让莉榭也吃了一惊。 「——」 啪的一声。 阿诺特抓住了自己拉下的西奥多的胸口,一巴掌刮过去。 「你到底在想甚么了?」 莉榭第一次听见,阿诺特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按住脸颊的西奥多,呆呆地抬头看着哥哥的脸。 「……因为……」 西奥多用像是挤出来似的声音说道。 「因为我做不到啊。除了这样,我都不能帮兄长的忙。没法成为、对兄长来说有价值的人啊……!」 「这才是愚蠢的想法。哪里会有笨蛋,会为了一个连一次像是哥哥的事都没做过的人而拼上性命了。」 阿诺特的声音非常冰冷。 尽管如此,莉榭还是确信了。阿诺特之所以疏远西奥多,果然是因为虑及了弟弟。 「没必要为了我而做那样的事。」 「……」 像要想说些甚么的西奥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脸闭上嘴。恐怕,他打算放弃传递给哥哥了吧。 莉榭吐出短短的气,拼命地弯身起来,这样说道。 「……你弟弟的选择,也许并不正确。」 阿诺特慢慢回头。 莉榭忍着头痛,抬起头向他诉说道。 「即使如此,他根本的心意却没有错。弟弟祈求能成为你的力量,这本身并不是愚蠢的想法。……对吧?西奥多殿下。」 气喘吁吁地叫喊名字。 跌坐地上的西奥多,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就如、姊姊所说。」 「甚么……」 「我不管多少次也会这么祈求喔。」 西奥多的神情,产生了变化。 不再是刚才为止那种走投无路的表情,而是一副怀着坚定意志的表情。 「我希望能成为兄长的力量,希望派得上用场。只要能帮上忙,我甚么都做。」 他那跟哥哥不像的眼睛,直视着阿诺特。 「因为你是世上唯一的哥哥,是我的憧憬。」 「……」 背向着自己的阿诺特,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莉榭带着祈祷的心情守 望着两人。不久,阿诺特的手从西奥多胸口松开,缓缓地走开。 「今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又再听到这犹如撇开的话,西奥多的脸扭曲了。 果然没法传达得到吗。那种预感,令莉榭的胸口也一下子痛了起来。 「我应该说过了吧。」 然而,阿诺特接下来说的,却大出意料之外。 「——以后千万别再做出不要性命的事了。」 那一瞬间,西奥多瞪圆了眼。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 听到那颤抖的疑问,阿诺特回答道。 「当然了。」 「……」 就在这时,西奥多的大眼睛里,流出了透明的水滴。 「……对不起。」 那把声音摇晃不定。 西奥多扑簌扑簌地流着眼泪,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对不起,兄长。对不起,姊姊。对不起……」 面对像小孩子一样哭号的弟弟,阿诺特用有点为难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别哭了。」 「因为……!」 看到这样的两人,莉榭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西奥多的哭脸,是小孩子鼓起勇气和好时的样子。 (都用那样子的表情哭了的话,已经没问题了……) 番外篇 脉动的摇篮曲 在主城的那寝卧室里,莉榭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虽说是白天,但因为关上了厚重的藏青色窗帘,房间很昏暗。同时间,不断调整出有助安睡的环境。 (点燃能让心情平静的香薰,房间的温度也没问题了。以睡觉来说可能稍微亮了一点,不过只要关上天盖的话就应该不会在意了。) 虽然全力准备了,但是这里不是莉榭的房间。对着房间的主人,轻轻微笑说道。 「那么,阿诺特殿下。我就待在一旁,请你安心休息。」 「…………」 床上的阿诺特,稍微有些不情愿地皱起眉头。 契机是大约三十分钟前的对话。 昨天莉榭被西奥多掳走,被监禁过了一夜。虽然兄弟之间发生了变化,事情告一段落,但由于过于安心而直接睡着了。 然后刚才醒来了,知道了阿诺特没有睡觉,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对此表示感谢,打算也让阿诺特休息的时候,他丢出了冲击性的说话。 「我晚上再睡。」 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么说,让莉榭很吃惊。 「诶,你打算熬夜!?难道说,昨天的工作一直积压着吗……」 「关于那点没有问题。在你睡觉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 应该是相当多的量,但是阿诺特却不以为然。 但是,既然不是有工作的话,那为甚么不休息呢。 这么一问,阿诺特就这样回答。 「反正睡不着。……白天时,城里有各样的人的气息呢。」 没错,莉榭也记得。 比如说,在上战场的时候,神经被打磨得敏锐起来,即使是在远处走动的气息,也会叫人清醒过来。 (可是,那终究是说上战场的时候。) 作为曾是药师的人,不能对因为『睡不着』这种理由而一整天不睡这点视而不见。首先,阿诺特之所以这时间还没睡,都是为了确保莉榭的安全。 (那样的话,我也非得跟殿下回谢不可了。) 莉榭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他。 『阿诺特殿下。这只是比喻,比起灯火闪烁的房间,你不觉得一直保持明亮的房间更容易入睡吗?』 『嘛,应该是这样吧。』 『其实气息也是一样的。在远处来回走动的气息,会妨碍了剑士入睡。可是如果附近有人坐着的话,就会抵消那种感觉,变得容易入睡了。——就是这样。』 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宣言。 「让我陪阿诺特殿下睡觉吧。」 『…………吓?』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的阿诺特,叹了一口气按住了额头。 「……你有时会说些真的莫名其妙的话……」 「求婚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会听我『任性的话』吗。所以就恭敬不如从命,请让我守护殿下的健康。」 这是药师的矜持。 阿诺特一副想说甚么的样子看着莉榭,但最后甚么也没说,把视线转向了天盖。莉榭把椅子放在床边,坐在那里。 「怎么样?我想如果我在这里的话,你就不会被远处的气息吸引了」 试着一问,阿诺特露出了「嗯」的表情。 「确实,如果是这种状态的话,我会集中精神注意你的气息,而不会在意其他的呢。」 (可是这么一来,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作战好像会成功。轻飘飘传来的香薰气味,有助他入睡吧。 「那么,就这样闭着眼睛休息吧。」 在轻声细语后,阿诺特意外地率直闭上了眼睛。 莉榭尽量保持安静,不妨碍他入睡。因为有着第五次人生中所得的经验,所以习惯了一动不动地等待的状况。 要是这样子能睡一会儿就好了。 柔和的香味和寂静的昏暗房间。皇族使用的舒适床铺。对于熬夜的人来说,这是足以让人入睡的环境吧。 但是,三十分钟后,阿诺特小声地呼气,所以全部都察觉到了。 「……好像不行呢……」 「都是常有的事了。」 那道声音清晰明了,完全没有快要睡着的气氛。 「虽说是睡不着,但还是很困吧?和平时相比,呼吸来得非常缓慢。」 「即便如此,与其这样子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起床做点实事比较好。」 「啊,不行不行。不能起来。」 慌慌张张地制止住想要起床的阿诺特,心想有没有甚么办法。 (肯定是因为脑袋在动。即使身体很累,但是头脑很忙的话也会睡不着。要想让他停下来,便得分散他的注意力才成……) 病人的休眠很重要。药师若果忽视了这个,会被以前的师傅骂的吧。 深思细考,然后想到主意了。莉榭用非常小的声音,问了阿诺特。 「只是一会儿也好,我可以躺在你身边吗?」 「……」 在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在叹息之后又允许说「知道了」。 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放弃睡眠。莉榭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把膝盖放上了床上。 然后,钵的一声,躺在了阿诺特的旁边。 他的床很软。就连莉榭这样子躺下去,也没发出半点声音。当阿诺特把脸转向她时,两人的视线就在非常近的地方重叠在了一起。 「失礼了。」 这样道歉后,莉榭轻轻地伸出了手。 然后,像是敲击一样,慢慢地抚摸着阿诺特的腹部附近。 平稳地,与心脏跳动差不多的间隔。 咚,咚……在不断重复的时候,阿诺特问道。 「……这到底是甚么了?」 「这是模拟心跳声,让内心平静下来的技法。」 这是在她以前当侍女的时候,被年幼的千金央求而学会的东西。 「对幼子这么做的话,便能睡得很香哦。」 「幼子……」 一片沉默后恍然大悟。把未婚夫称呼为幼子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太失礼了吧。 但是他低着眼睛开心地笑了。 「会这样对待我的,也就只有你而已吧。」 纺织出的声音很柔和。看到那样子,内心深处都暖和起来。 (是甚么呢,这种感觉……)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莉榭还是躺在旁边,一直在哄着阿诺特睡。 平时阿诺特都会好好扣好衣领的,但因为现在穿着领口敞开的衣服,露出了在那里留下的无数伤痕。 「……如果在意的话,那随你的便。」 被他闭着眼睛这么说后,不禁犹豫起来。 然后,用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他的脖子。 前几天在晚会上确认的时候,莉榭也戴着薄手套。因为是第一次直接接触,比起隔着布更加清楚。 (果然是很深的伤痕啊。) 在骑士莉榭死之前,只有一记攻击对阿诺特管用。之所以会生出仅仅无几的空隙,原因就是这道从脖子到肩口的伤痕。 这个伤,是阿诺特唯一的弱点。 (偏偏昨天晚上,把隐藏伤口的上衣,披在割破了裙子的我的身上……) 虽说当时在场的只有莉榭他们,但不保证没有其他人来。 仰面躺着的阿诺特依旧闭着眼睛。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那个侧脸也很漂亮。 不光是相貌。 就连喉结、锁骨,甚至那深深的伤痕,阿诺特的造型也很美。 (但是,不管有多么像艺术品,他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为甚么能让我轻易地触摸那些能掌握他的生命的要害呢。 一边想着那样的事,莉榭终于摸到他的伤痕。用干燥的指肚……轻轻扫过脖子上的皮肤。 「……喂!」 「啊。」 然后,被硕大的手抓住了手腕。 「……你啊……」 「非、非常抱歉。这很痒吧」 虽然抓住手腕的力量很轻,但阿诺特却皱起了眉头。虽然有点莫名地恋恋不舍,但还是反省了自己的肆无忌惮。 阿诺特好一阵子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不久之后,浮现出一道使坏的笑容。 「反正这样,我应该一直戴着手套吗。」 「手套?」 明明现在就要去睡觉了,为甚么呢。 这样想着时,阿诺特就翻身转向莉榭,靠近她这样低语。 「——这样的话,我也要触摸你的肌肤报复吧。」 「!!」 被说了那样的话,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我可不是说,只要隔着手套就怎么样都可以……!」 「开玩笑的。」 阿诺特揶揄似地笑着。手腕终于被解放了,不过这才注意到,被抓住的地方是礼服的袖子上。他遵守住不去碰莉榭的承诺。 (之前就在想了,阿诺特 殿下该说是诚实吗,真是莫名地守礼呢……) 与之相比,莉榭那边怎么样呢。 明明自己就肆意触摸,却不许阿诺特报复,感觉好像很卑鄙。 莉榭想了一会后,把手伸向自己的礼服的领口,轻轻地解开了丝带。 然后,看着对面睡着的阿诺特。 「请便。」 「……请便,到底是甚么?」 因为阿诺特皱起了眉头,莉榭提心吊胆地解释道。 「因为我都摸了殿下的脖颈,所以我觉得自己也要同样仰出脖子才是道理……」 虽然不是甚么特别的地方,但要给别人看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说不上公平吧。 「虽、虽然说不上是甚么对价。」 莉榭无法对上阿诺特的眼,视线移向床单上这么说道。 「如果殿下能够消气的话,请随便报复……」 「――……」 阿诺特把手伸向后面。 然后,抓住了床上众多的枕头的其中一个,轻轻地按在了莉榭的头上。 「哈噗!?」 「你,难不成是故意的吗?」 「呀、慢、阿诺……」 像是打断莉榭的抗议一样,他隔着枕头上软软地往头上压下来。虽然不痛也不辛苦,但头发好像都要乱掉了。 「殿下,真是的!」 终于推开柔软的枕头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管怎么说,在莉榭面前,是阿诺特那张端正的脸。面对面,彼此的鼻尖几乎要碰到的近距离,阿诺特突然笑了。 「……报复甚么的,看在你那张脸份上原谅你吧。」 「甚么……」 自己到底是甚么样的表情呢。 虽然想问,但没有进一步挖掘的勇气。当莉榭嘴巴开开合合的时候,阿诺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快乐表情。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明明这样近距离对视就会动摇,但是钻进卧室共寝就没问题吗?」 被冷静地指出后,想到这个状况本身就很尴尬。这时必须先冷静下来,恢复最初的目的。 「因为……我想下咒语嘛。」 「咒语吗?」 莉榭点了点头,深呼吸后,再一次向阿诺特伸出了手。 隔着光滑的床单,触摸那身体。 就如心脏的跳动一样,以一定的间隔咚咚地抚摸。据说小孩子之所以能靠这方法入睡,是因为回想起在母胎内听到的母亲的心跳音,心情平静下来的关系。 「这座城堡不是战场,而是殿下的家吧?」 明明这样,却说因为有其他人的气息而睡不着。 不知道他在战场上看到了甚么,对这座城怀着怎样的想法。但是,如果连自己的房间都无法解除警戒的话,那也太过寂寞了。 「正因为如此。——至少,希望你能稍微安心地睡一觉」 「……」 莉榭从心底里这么希望。 自己不记得在黎明时昏倒入睡的时候的事了。话虽如此,还记得和阿诺特谈话时放松的心情,以及在睡着后他的气息也在自己身边的记忆。 不知怎的十分平静。 希望可以把因而安心的睡眠,多少回馈给阿诺特。尽管莉榭也许没有甚么事可以帮上忙。 这样想着的时候,阿诺特望向莉榭的眼睛,突然编织出了这样的话。 「……那么。」 阿诺特的手指轻轻地梳着躺在床上的莉榭脸上的头发。为了不触摸到肌肤,用了非常仔细的方法。 「在我睡着之前,一直待在这里吧。」 被这么一说后,莉榭吃惊地问他。 「但是,真的不碍事吗?」 「我说过了吧。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就只能集中在你身上了」 阿诺特这样说着,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比起没有人的房间,这样子舒服得多了……」 一点点嘶哑的声音,或许是快要睡着的征兆吧。 莉榭轻轻眯起眼睛,微笑说道:「我知道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手掌上敲出心跳声。 过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听到了阿诺特的鼾声。 平静的呼吸声很舒服,而莉榭也稍微睡了一会儿。 完 后记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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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感谢赐读《轮回第7次的反派千金,在前敌国尽尝自由自在的新娘生活》!我是雨川透子。 这本书是讲述女主角在每一次轮回都会把不同的职业技能练到封顶,继承(体力和臂力以外的)能力值,在今世过上新娘生活的故事的第一章。能这样和大家见面,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本作的插画是八美☆わん老师画的。以不管长相、表情、礼服全部都很可爱的莉榭、以及帅气得在一眼看到的瞬间就印在脑海里的阿诺特为首,画出了一众这些充满魅力的角色……! 另外,也借这个机会向一直支持我至今的责任编辑表示感谢。 而且最重要的是,读了web版的读者们。多亏了大家的支持,才实现了这么棒的梦想。 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故事,今后也会由木乃ひのき老师来开始漫画化了。充满魄力和疾驰感、充满可爱和帅气的戏剧性漫画! 希望大家能够看看,我会很开心的!希望在预定二月发行的下一卷也能见到大家。 书籍发售纪念短篇一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翻译:kotoriren 莉榭并不是个不服输的人。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很厉害的人,自己不是对手。 但是只有一个人,对于在过去绝对赢不了的阿诺特,偶尔也会燃起对抗意识。 这一天也是如此。 在闲谈的时候,谈到了阿诺特所佩带的剑时,莉榭问他借了剑。 没有从鞘里拔出来,只是在中庭里试著架势,莉榭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阿诺特殿下的剑,对我来说有点难用呢……」 莉榭一边还剑一边皱起眉头,而阿诺特一边收下一边这样回答。 「那当然了吧。说到底,我跟你的臂力和手的大小本来就不一样。」 「嗯。……虽然我不否定臂力,但我的手算很大哦?」 虽然又不是要根据手的大小决定些什么,但莉榭不知怎的就想要抗议。 「在上学院的时代,曾经试著比较,结果比其他女孩子都要大。」 一边这么说著话,一边将右手举到胸口的高度,手掌朝向阿诺特。 然后盯著他的眼睛一看,不久阿诺特就皱起了眉头。 「……你这副在等待甚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在等待阿诺特殿下,跟我一样地伸出手。」 「为什么?」 「因为想比较大家的手的大小……」 说明一下后,阿诺特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我觉得没必要比就是了。」 「也许是这样。不过一场难得,不会想证明一下吗?」 这一定是錬金术师人生产生的禀性。不管怎么假设,就算理论上是那样的,如果不实际做一遍看看便无法断言。 「……」 阿诺特叹了口气,但最后还是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跟莉榭一样举起来。 「谢谢您,殿下。」 「好了好了,快做吧。」 莉榭很快便碰上了那只手,最初先对比手腕的位置。 这样轻轻地叠上时,莉榭右手的指尖,这不是连阿诺特手指的第一指节都构不到吗。 「…………无法比拟呢。」 「那种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吧……」 「可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分别,不叠上去看看的确真的没想到呢。」 莉榭当然也知道阿诺特的手掌很大。不过这样做了后,才重新切身感受到。 (怎么说呢。) 莉榭望著手掌重叠在一起的手说。 「……是男人、的手呢。」 「……」 ──中庭里鸦雀无声。 察觉到自己把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出口了,不知怎的很不好意思。 尽管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视线,但手仍旧叠在一起。 「啊,呃,我并不是以前没有这么想。该说好像可以把我的手完全藏起来吗,那个」 「……呼。」 「!!」 阿诺特把手指的第一指节缓缓弯曲。 这样一来,莉榭的指甲附近,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 毫无防备的右手被阿诺特的手轻轻包裹著,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原来如此。」 阿诺特脸上露出一点点坏心眼的笑容,带著挑战的表情这样说道。 「……是女人的手吗?」 「……!!」 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难不成……) 难不成,彼此的手叠在一起的这种状态,比想像中更要令人难为情的吧。 莉榭慌慌张张松手的时候,阿诺特果然用坏心眼的笑容咽了口水。虽然很清楚自己被当成玩具的,不过因为肇始的是莉榭,所以也无法抱怨。 「如果你想要剑的话,我造一把适合你的吧。没必要勉强使用和男人同样的剑。」 「……是……」 因为回归正题的阿诺特要走了,莉榭追著他,从中庭里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隔著手套触摸的,但总觉得有点热。 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再次打量自己的右手。 书籍发售纪念短篇二 莉榭害怕的东西、以及哄她的阿诺特 翻译:kotoriren 春风吹拂,月色朦胧,在某个夜晚的晚会之中。 一个人在大厅里走著的莉榭,听到了贵妇们这样的闲谈。 「——大家也知道吧?从皇城的南侧回廊看春天的月亮,听说真的很美不是吗?」 「即使知道了,晚上也不想靠近喔。」 看来,她们好像知道这个皇城的秘密。 为了不放过这种情况,所以晚会中挤出能够离开阿诺特身边的时间。莉榭为了收集情报,加入了她们的圈子。 「各位在谈什么呢?」 「哎呀,莉榭大人!您来得正好。不啦,我们谈论皇宫里风景优美的地方,然后有人提到南回廊……」 「我也去过几次南回廊。是个景色优美的回廊,是有什么要避忌的事情吗?」 装作混入闲聊,然后再深入打听。从这些消息灵通的女性身上,到底会跳出什么样的话题呢。 (如果能听到皇城和诸位皇族,以及阿诺特殿下的父亲的话就好了……) 然而,满怀期待下跑入耳边的,是莉榭不想听的话题。 「听说南侧回廊有幽灵出没啊。」 「…………诶…………」 听到这话,登时变得面如土色。 「听说建造这座城的时候,失足而死的壮丁的幽灵,会在深夜出现……」 「哎呀?没记错我听说是很久以前,被侍女长欺负的侍女的幽灵……」 「不是马儿的幽灵吗?喏,因为你看,因为太顽劣无法驾驭,就被骑士砍了……」 「不不,不对啦!虽然我也是从我奶奶那里听来的就是了。」 「…………」 当她们在聊得兴起的时候,莉榭一言不发僵住了。 终于晚会结束了,阿诺特派来的使者呼唤莉榭。 莉榭不自然地向夫人们告别,和阿诺特会合后,离开了晚会的大厅。 这一天从白天起就很暖和,一出去就吹著舒服的晚风。然而,在阿诺特身后行走的莉榭,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 「……喂。」 「……」 「莉榭。你在干什么?」 「!」 被阿诺特叫到名字,吓得抬起了头。 回过神来,发现离阿诺特已经很远了。虽然慌慌张张想要追上,可是莉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这里是……) 这里是皇城的南侧。 是从当天晚会使用的大厅位置,回到莉榭所住的离宫的最短路线。 阿诺特回到了莉榭身边,惊讶地看了看她的脸。 「不会吧,刚才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 「不、不,不是的!没有那样的事。」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走路的样子,也不是脚受伤了吧。」 「…」 虽然很感谢他的关心,但现在的莉榭没余裕仔细回答。 说到为何,因为在她低著头慢慢走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态。 「……殿、殿下。」 「怎么了?」 「这里,难不成、就是皇城的南回廊吗……?」 「那又如何?」 「……!!」 听到莉榭在问些明白不过的事情,阿诺特脸上的阴霾越发加深了。 「莉榭,晚会上发生了什么?视乎情况,我会直接行动的,你说说看。」 「真……真的吗?」 「啊。我答应你。」 「那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被胆壮的话推了一把,莉榭鼓起勇气开口了。 「——听说、这里有妖怪出现!」 「…………」 那个瞬间,阿诺特一下子变成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还以为你要说甚么…」 「啊,现在你的脸上正在说『无聊顶透』对吧!?因为夫人她们都这么说了,还有人亲眼见过!」 「这是每一座城堡都会存在的,为了消遣无聊而编造的故事吧?是比起真假,更重视话题性的一种娱乐。说到底,死灵甚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但也可能会有吧……!」 让莉榭快要哭出来的理由,决计无法对阿诺特说明。 (我在第一次的人生中也不相信鬼怪。但是,可是,因为!) 死过一次,然后不断重复人生的莉榭,她本身的存在正正暗示著『也许世上会有幽灵』的可能性。 那样的话当然会觉得可怕。 盗贼也好、绑架了自己的流氓也好,甚至在五年后的未来敌对的世界最强的皇帝也好,都不感到可怕,但唯独幽灵却非常可怕的。因为武器对幽灵不管用,靠莉榭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的。 「莉榭。」 「……是噫…」 「……」 回话时嗓子都拉高了。 阿诺特按住额头,呼出一口气后,这样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回头吧。」 「!!」 「这条路很可怕对吧?那么只要不经过这里就解决了。对吧?」 「不、不…」 对于阿诺特的提案,不由得想要附和。 然而,莉榭不能在这时点头。 「不要紧。从这里过去,回去…」 「……这个南回廊不是问题吗?」 「是倒是。但要是从这里绕别的路的话,就必须回到晚会的大厅前对吧?」 「嗯,对呢。」 「客人也回去了,现在各位佣人应该正在急忙收拾。如果这时候皇太子殿下回去了,大厅可能会陷入了大混乱…」 当皇族就在身边时,低级的佣人别说抬头,就连出现也不行。 即使是跟随莉榭的侍女,如果阿诺特在离宫中现身的话,除了负责伺候的侍女,其他的也需要屏退。 收拾晚会是很吃力的,本来就已经推晚了佣人的睡觉时间。 作为过去的侍女,不能让收拾大厅的人带来那样的负担。 「就是这样,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一个人从这里回到房间的了,不要紧的……!」 「——等等。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没法立即提起勇气,所以还需要再花点时间……。所以殿下请不要在意我,先回自己的房间吧。」 「…………」 阿诺特俯视著莉榭开口说。 「那个勇气,要怎么做才能生出来呢?」 「啊…」 「我会协助你直到能动为止,告诉我应对方法。」 「可是,不可以给您添麻——」 阿诺特把食指竖在莉榭的嘴唇前。 「声音都在发抖了。」 「!」 因为逞强的对白被拦住了,莉榭坦率地闭嘴了。 「做出了轻视你恐惧的举动,对不起。既然把作为未婚妻的你带了去晚会,那么把你平安送回离宫,是我的责任范围。」 「不,那可不行!说到底,也是我自己探头进去闲聊的自作自受…」 「第一,连跟我一起的时候都这样子了,我也不认为这样的你,能一个人留在这里处理。」 「呜…」 老实说,这被他说中了。 书籍发售纪念短篇三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翻译:kotoriren 「我的行礼,到底哪里奇怪了?」 在晚会即将开始前,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的莉榭这么一问,坐在椅子上的阿诺特便抬头回道。 「奇怪是指?」 「第一次和殿下见面的时候,您不是说过吗。说『步法不像个普通的千金小姐』。」 「……啊。」 撞到阿诺特、一边动摇著一边掩饰过去的莉榭,努力郑重地行了一礼。那个时候,阿诺特这样笑说道。 『——「简直就像一流剑士一样的步法呢。身体的轴心也完全没偏斜。』 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阿诺特撑著椅子扶手托起腮。 「我没说你奇怪。我只是指出,那个与其说是贵族千金,不如说更像个剑士而已。」 「就是那个!我明明正正就是贵族的千金。」 曾经是『公爵千金』的人生,对莉榭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过去的事了。要是活过各种各样的职业,其间忘记了作为贵族的举止的话,那便很不得了。 「要是不矫正好不自然的地方的话,就会成为未婚夫的阿诺特殿下的污点了。」 站在阿诺特前面的莉榭,一边提起水蓝色的礼服下襬,一边嘟著嘴。 然后行了一礼后,抬起脸歪著头。 「请告诉我,是把脚向后拉时的动作吗?还是重心偏斜了?」 「……天知道呢。」 「真是的,殿下!正因为自己不会明白,所以你得承担起指了出来的责任。」 「如果害你在意的话我道歉。不过,没有必要矫正。」 「但是,这姿势不像千金小姐对吧?虽然瞧了好几次镜子,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改好了没有。虽然很麻烦,但还是由殿下……」 「我的说明好像不够呢。」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手腕。 阿诺特笔直地抬头望向自己,眼睛一直没移开地断言。 「——我在说因为很漂亮,所以不用改,就这样子吧。」 「……」 就在那一瞬间,莉榭呆住了。 「诶。」 在一瞬间产生了奇怪的误会之后,阿诺特想要说的意思就像雷霆一样轰了过来。 (……在说「姿势」!) 猛然恍然大悟,莉榭立刻伸直后背。 「你不用考虑会不会变成我的污点这种无聊的事。」 「但是。」 「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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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晚会大厅里的人,也不会察觉到你的步法是个剑士。会注意到这个的,大概就只有我一个吧。」 「……是、是吗?」 「啊。所以,你至今为止活著所学会的优点,不要勉强扭曲掉。」 那样说的话,连莉榭也依了。 「那么,今后也要堂堂正正地,作出剑士的举止……」 这么说道,阿诺特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不用露出那么满足的样子也可以……!!) 没能把那说出口,莉榭心神不定地坐在长椅上。在晚会开始之前,二人似乎有必要再在这里稍等一会。 插图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论坛 翻译:kotoriren (wolffy) ———————————— 内容简介: 「莉榭?伊姆加德?魏纳!你这跟王太子未婚妻分不相称的阴险女人。由今天起,我要废除跟你的婚约!!」 「是的,我明白了。」 「诶。」 公爵千金莉榭,马上离开了晚会会场。 其实对莉榭而言,这次的废除婚约已经是第七次了。 从此一刻步上新的人生,尽尝药师或是男装骑士等等的人生后, 在20岁时又会丧命重回这废除婚约的场景。 平时的话心灵早就折服了,但莉榭的精神却很强靭。 过去的六次人生,虽然都很忙很充实,但好歹这一次希望能活得长久。 可以的话想过上悠哉游哉的生活……! 在第七次的人生重来,莉榭立下了这种意外的目标。 可是,在这一次人生,却嫁给了在过去人生时杀掉自己的军国皇太子。 ……好吧。不管前敌国也没所谓。第七次的人生,要在城里尽尝悠闲的生活!! 但与这份决心相违,却不小心地发挥出在过去人生所培养的技艺, 成为厉害的皇太子妃备受瞩目……。 第一章 监禁骚动后的几天里,莉榭都在软绵绵的床上慢慢疗养。 只是最低限度地照顾田地,侍女的教育都交给蒂亚娜,吃上大量有营养的东西。在床上填写给商会的订单,写下了针对指甲油商品化的方案,基本上都是大睡特睡。 在服用自制的药、好好回复了体力,皇城的侍医都打保证的第五天。 莉榭带着紧张的表情,到访主城的一个房间。 「进来。」 莉榭下定决心,踏进他的执务室。 「阿诺特殿下,祝君安好。在百忙之中拨冗见面,我从心底表示感谢。」 停下正在疾书的手,阿诺特轻轻把钢笔放在一旁。 「你来要求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呢。」 这一天,莉榭非常紧张。 长久以来的计划,今天终于要来到最终局面了。也是为了目送自己的侍女们,不得不完成这份职责。 (不要紧。我已经做好能做的事了。) 相对的阿诺特,用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若只是来看看未婚夫的脸,那你的表情看起来就过于紧张了。」 「你都已经看穿了呢。那么,容我马上进入正题。」 侍从奥利佛,只有一瞬以警戒的眼神瞄向这边。莉榭深呼吸一下,向做好准备的阿诺特说道。 「——离宫已经准备好殿下的房间了!」 「……什么?」 阿诺特大大地皱起眉头。 他那端正的五官,就算苦起脸也一样美呢。莉榭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继续说明。 「执务室在二楼,卧室在最顶层的四楼。让您久等了,非常抱歉。」 正确来说,房间准备在不久前就做好了。 但是,在侍女完全掌握怎么打扫之前,还是先别叫阿诺特来比较好。在还未习惯工作的阶段皇太子便来了,对侍女的心脏太不好了。 「因为有卧室和执务室,所以随时搬家都没问题。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带您去。」 相对于紧绷的莉榭,阿诺特依旧是一张苦涩的脸。 「你的事情就是那个吗?」 「对,是这样没错。」 阿诺特叹了一口气,又问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了?」 「肯定会很紧张吧!我最重要的侍女们,为了今天而拼命努力了哦!?一想到这就像是毕业考试,就非常忐忑不安了。」 「……」 莉榭非常非常清楚她们至今付出的努力。 侍女们每天从早上开始就互相帮助,卖力工作。工作结束后开学习会,学习文字,为了能在隔天的工作派上用场而努力。 虽然最终确认的是莉榭,但是她们都漂亮地完成了仔细打磨的窗户、一尘不染的地板和雪白的床单。看到那成长,担任教育的蒂亚娜等人也热泪盈眶。 「虽然很紧张,但我可以自信地断言,这会是个很棒的房间。所以希望您,能否看一看新房间呢?」 阿诺特再次叹气,将手放在扶手上托腮。 「我还以为,你希望在离宫里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度过。」 「怎可能吧!我希望跟阿诺特殿下,在那座城堡一起生活。」 原本就是为了将阿诺特和现任皇帝分离的策略。那样的城堡对莉榭来说太大了。 阿诺特不知何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不久那表情就化成了笑容。 「……原来如此呢。」 那道视线,仿佛连自己的内情都能看透。 「好像又在干什么愉快的图谋呢。」 「说、说得多难听了……!」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讲中了。搞不好,难道真的会读心了吗? 如果阿诺特怀有戒心的话,可能就不会搬去离宫了。心里着急的时候,阿诺特站了起来说「嘛,算了」。 「我就搭上你那图谋吧。多亏了你,心情变好了。」 「诶。心情,是指谁?」 「我的。——要去了啰。」 不知所云而望向奥利佛后,他苦笑着点了点头。那嘴角无声地说出『得救了』。 (换言之,殿下在我来这里之前,心情不好吗?) 而且现在,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变好了。心感不可思议,一边急忙追上他。 * * * 「——这边是殿下的寝室。」 站在门前的莉榭,对身旁的阿诺特这么说道。 在稍远处的走廊前,侍女们担心地窥探。恐怕她们都很在意先前参观过的执务室到底如何吧。对上了视线的莉榭笑着点了点头,她们的脸上便笑逐颜开,牵起其他人的手。那微笑让脸颊缓了下来,一边打开了门。 以蓝色为基调的卧室,每个角落都整理得无懈可击。 附上绀蓝色天盖的床和柔软的枕头。绷紧的床单,还有琥珀色的圆桌。 铺在地上的是密密编织而成的光滑长毛地毯,不会发出一丝脚步声的上等货色,而且上面一片灰尘都没有。 「怎么样?很棒的房间吧。」 「啊啊。」 听了坦率地肯定的话,莉榭感到很高兴。 「我也和奥利佛大人商量过,暂且只放了最低限度的家具。书架和其他各式东西,会在搬家的时候从现在的房间搬过来。」 「那也没差。……不过,真吓了一跳。」 阿诺特站在房间中央,饶有兴趣地眺望着室内。 「这离宫都放置了很多年。如果单是你的房间还算了,居然三个星期就可以完成到这地步吗?」 「呼呼呼。我的侍女很厉害吧!」 「真是的。真了不起。」 阿诺特回过头来,望向莉榭。 「是把新人从零开始教育到这地步吧?要是能整理皇族居住的城内,工作又得到皇太子认可的话,今后那些人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了。」 「正如殿下所说。只要她们能在任何地方生活下去,就可以从对将来不安中得以解放。」 「还有其他得着。」 对于歪着头的莉榭,他这么继续说道。 「是自豪。——自己确实地完成工作,产生被他人认可的自豪感。──虽然不是直接关系到人的生死,但有时候,这份自豪也能成就一个人的吧。」 阿诺特缓缓地垂下了眼睛。 明明看不着感情,却带着几分温柔的表情。用仿佛看着重要事物般的眼神,俯视莉榭。 「你拥有能赋予别人尊严的才能吧。」 完全没有头绪的一句话。在莉榭发愣时,阿诺特的肩膀颤抖了。 「呼。」 那是按捺不住的叹息。 「我一夸你,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对于看起来很开心的这句,莉榭叹了口气。 「您突然这么说,其实是想捉弄我吧?」 「真是叫人遗憾啊。这好歹也是我发自内心的称赞。」 「太可惜了呢。即使是假的,能得到您的夸奖我也很开心喔。」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时常觉得『敌不过』的人。 阿诺特有一点点瞠目了。带着成功复仇的心情,莉榭笑道。 「话说回来,您有留意到了吗?这房间是离宫日照最好的房间喔。打开窗户后风会很舒服,也很适合午睡。」 「真不巧,白天看来不会回卧室吧。与其让给我,你自己用这房间不就好了吗。」 「哎呀,我可是跟人质没两样的哦?明明打算在这座城堡悠闲地生活,这不会很尴尬吗?这么好的房间,让什么工作都不做的妃子使用。」 「『什么工作都不做』的妃子……?」 虽然一副想说些什么的眼神射来,但还是别深究吧。 「这么说来,这是你房间的隔壁吗?」 「是的。对警备人员来说,我们房间近一点比较好办吧。」 「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办。因为也许可以事先察觉到你的胡来。」 「我今后打算无所事事,所以才不会做那种事。……只有一点点。」 「笨蛋。」 一张没好气的脸,以温柔的声音说。 「要自由是可以,但不要再像前几天那样搞坏身体了。」 「……对不起……」 被普通地责备了。 莉榭一边反省的同时,想起了要跟阿诺特央求的事。 「说起来,殿下。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件事想央求您。」 「……怎么了?」 面对若干警戒的阿诺特,嫣然一笑。 * * * 「……真的要做吗?」 「是的,当然。」 面对阿诺特的提问,莉榭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站在皇宫角落里的小训练场。担任莉榭护卫的骑士们,用担心的表情看着她。 之 所以会从阿诺特的卧室移动至训练场,是因为刚才有着这样的对话。 『能和我比试剑术吗?殿下。』 结束了卧室向导的莉榭,对阿诺特如此央求道。已经差不多是三个星期前发生的事,还以为已经遗忘了,但他似乎记起了。 『这么说来,以前在晚会上倒有这么说过呢。』 『您能记住我很高兴。……因为今次的事,我痛切地感受到。这副身体缺乏体力,需得尽早锻炼。』 体力、肌肉和心肺功能,都远不及作为骑士的人生。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掌握得了,但还是想尽早开始锻炼。 『我也知道殿下很忙,不打算每一次都来拜托您练习。但是,希望您能指导我一次。』 莉榭凝视阿诺特的眼睛。 『也能教我阿诺特殿下和近卫骑士进行的「特别训练方法」吗?』 『……呵。』 阿诺特感到有趣地提起嘴角。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的田就在骑士团训练场附近。好几次都看了各队的训练场面,但唯独阿诺特殿下的近卫骑士,动作的熟练度截然不同。』 不仅仅是训练的时候。他们在护卫莉榭之时,即使在一息间的每一个走位,他们也完全没有空隙。 并不是所有卡尔海因国的骑士都是这样。只有阿诺特的近卫骑士,才拥有那卓越的技术。这样的话,是谁创出这种状况就再也明白不过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远比那些近卫骑士更没有破绽的人,正是他们的主君。 『如果确立了训练方法的话,我很想要知道。』 莉榭想起了,在前一个人生中目睹的光景。 (与卡尔海因国军为敌时,威胁最大的是阿诺特殿下。……可是,其他的骑士也是有够棘手的对手呢。) 他们强得可怕。 不仅是各队的将领,就连站在最前线的下级骑士,每一个每一个都擅长在战场上的技能。 (现在还只有阿诺特殿下的近卫骑士突出地强大而已。看来并不是每一个卡尔海因国的骑士都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呢。也就是说,阿诺特殿下,从现在起只用了仅仅五年左右,就建立出那强韧的骑士团了。) 那一定不止光是聚集了有骑士才能的人。从人数规模来看,那是不可能的。 (应该确立了什么特别的训练方法。那样的话,可不能不知道……) 莉榭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诺特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在没打算放弃的莉榭一直盯着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终于短促地吐出了一口气。 『……明白了。』 没想到他会爽快地点头,莉榭瞪大了眼。阿诺特之前同意的,应该是普通的练习才对。 『可以吗?虽然由拜托的我来说有点奇怪,不过,这不是属于军事机密吗……』 『又不是皇太子的妻子知道会有什么不便的事吧。——我也和你约定了,你所期望的一切我都会达成。』 那样说着的声音,总觉得比平时稍微柔和了一些。心里不知怎的怪怪的,莉榭有点儿慌张。 『呃谢谢您。我很高兴,非常的。』 『开心吗?为什么了?』 『你说为什么。』 被摆出一脸完全不明白的表情后,莉榭回答道。 『因为就我所知,你的剑术是世界上最美、最强大的。』 『――……』 能从那样的人领教,没可能不会萌生身为前骑士的喜悦。 阿诺特只瞪了一眼后,忽然笑了。 『全世界,吗。』 『……当、当然是用比喻!只是一种比喻表现而已喔!?』 慌张地补充道。于是,阿诺特用带着自嘲的声音说道。 『只是为了杀人的技术,没有什么美的吧。』 『……殿下。』 『我先去训练场。你换上轻便灵活的衣服来。』 在那样的对话之后,就到了现在。 「拿拘留器来。莉榭一,我三。」 「——是。」 被阿诺特命令的近卫骑士,在麻利回答后马上动身。然而,顺从地行动的他们,看着莉榭时的视线却是一脸非常担心。 骑士抱着木箱回来,低着头递给了主君。 阿诺特接下了那个,拿出里面的某个东西。 (……皮带?) 「穿上这个吧。」 那是背带和皮带融为一体的装备。 在阿诺特的说明下,先把双臂穿过两条围成圆圈的皮带。与这两条垂直相交的皮带,则绕在腰部用夹子固定。 「完成后转过背来。」 依他说的转过身去。于是,阿诺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莉榭的左手。当手腕上缚上了细皮带,心里还想是什么时,阿诺特就那样把莉榭的左手转到背后,用金属扣子固定了腰上和手腕上的皮带。在这种状态下,左手动不了。 「这是……」 「特别训练,是在身体的一部分受到拘束、四肢活动受碍的状态下进行。」 阿诺特一边这样说着,自己也开始穿上了同样的拘束具。不同的是,相对于莉榭的惯用右手是自由的,而阿诺特则是在惯用右手缠上了皮带。 「你总是用这个方法进行训练吗?」 「也不一定。因为要是养成了坏习惯的话,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一脸纯熟地穿好皮带的阿诺特,在固定背部和手腕之前,从箱子里再拿出了别的道具。 虽然和护膝很相似,但似乎不一样。阿诺特把皮制的那个卷在左膝上。 (……是为了让左脚不能弯曲呢。) 接下来他拿出来的,是黑色的眼罩。 阿诺特用眼罩遮住右眼,从后系上了绳子。最后,近卫骑士恭恭敬敬地走出来,将阿诺特的手腕固定在腰间的皮带上。 这样一来,阿诺特就变成了右手、左脚以及右眼都不能用的状态。另一方面,莉榭只有左手被拘束。 「在这种状态下过招。——拿剑来。」 骑士接到阿诺特的讯号后,向莉榭递来了木剑。 莉榭对骑士道谢后,试着用一只手架好拿到的木剑。 「……原来如此。」 清楚明白到仅仅因为左手不能使用,重心就已经乱掉了。 再加上,只能用一只手去支撑平时用双手拿着的东西,对肌肉也会构成负荷吧。 不过,看来不止是这么单纯。 「封印四肢,是为了让条件更接近战场吗?」 「……哦。你明白吗?」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锻炼躯干、增强肌肉力量而做的话,那殿下就没理由要遮起一只眼了。」 看着从骑士那里拿到木剑的阿诺特,莉榭问道。 「这是在战场上身体的一部分用不了的时候也继续战斗下去——为了这样而进行的训练吧?」 「……啊,哈哈!」 阿诺特从心底里愉快地大笑,把木剑的剑尖朝向了莉榭。 「还是老样子很强的观察力呢。」 和莉榭不同,他自由能用的并不是惯用手。而且那条胳膊,是因为肩口的旧伤,导致动作比右边稍微迟钝的左臂。然而,却连产生空隙的迹象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觉得你是个不识真正战场的千金小姐。」 「……呜。」 紧张的空气,让人感到皮肤刺痛。 近卫骑士都无意识地退后了。是作为剑士的本能会让他们如此的吧。 「要是受了伤,手臂就不能动了。如果沾到回溅的血,那眼睛也暂时废了吧。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战斗仍在继续,敌人仍会逼近。」 在莉榭的脑海里,鲜明的战场记忆复甦了。 「就算手断了也要挥剑。即使脚碎了也要前进。即使双眼废了,也要寻找斩杀敌人之道到最后。」 阿诺特盯着莉榭。 「这,就是为此而进行的训练。」 那目光非常锐利。明明已用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但是这个重压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做的话,就可以通往生还之路。」 听到了这样的话,喉咙咕噜作响。 (……难怪会敌不上了啊。) 莉榭所知的骑士道,是一种美学。 即使在握起剑,为国而战的当中,也寻求高贵与美丽。『堂堂正正地拿起剑,作无愧于敌人的战斗,最后为了主君而死』备受尊崇。 就连曾为骑士的莉榭,也为了保护王家而赌上性命,结果死掉了。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再怎丑陋地挣扎也要活下去。为此而杀掉敌人。——这个,才建立出卡尔海因军的骑士吧。) 过去的莉榭,把这个男人当成了敌人。而且,根据今后的命运,也有可能再 次敌对。 莉榭一下子重新握住木剑时,阿诺特笑了。 「本来要和我对打,会先得让你经历重重基础训练才成的呢。既然这次对手是你,那我就不遮双眼,只遮一边眼睛了。」 「……是我光荣,殿下」 「不用担心,我不打算让婚礼前的未婚妻受丁点儿伤。」 阿诺特之所以能如此断言,正因为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莉榭想了想,然后开口了。 「如果我赢了殿下,可以告诉我一件我想知道的事情吗?相反,如果我输了的话,我会向殿下奉上一个什么也会实现的愿望。」 阿诺特露出意外的表情后,像是享受莉榭的图谋一样笑了起来。 「好吧。」 「那么,请多赐教了。」 于是,近卫骑士发出了开始的讯号。 阿诺特把木剑的剑尖朝向了莉榭。架式看起来虽然很美,但却暗带空隙。 恐怕是『进招吧』的意思吧。 实力差距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因此莉榭也老老实实架好木剑。然后,再次确认了自己四肢的状况。 左手的拘束具,用钩状的扣子固定在背部。尽管不是用力勒紧,多少有点松动的空间。但因为关节的构造,可以挪动的范围有限。 单手拿起沉重的木剑,单是这样,这欠缺力量的手臂已经很吃力。 (拖得越久越不利呢。用正攻法!) 莉榭短短地吐一口气,一步抢进阿诺特的剑围之中。 阿诺特嵬然不动。就这样朝他的右脸斜剑上挥。 铮的一声,响起了清亮的声音。 莉榭的木剑,被阿诺特提起的剑轻轻挡下。应该是以相当的力度砍过去才对的,阿诺特的剑却纹丝不动。 (这样的话……) 扭转身体的轴心,翻转身体。利用离心力的那一击,仍旧被阿诺特轻而易举起接住了。 两把剑彼此交错,互相咬合,与对面的视线重叠。暂时只剩独眼的阿诺特,眯起那只眼笑了。 「怎么了。就这样而已吗?」 看到那从心底里享受的眼神,突然间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莉榭马上向后急退,调整呼吸,重新架好姿势。 (重心歪了。握剑也不够紧。被左手能用时的感觉牵着走了……!) 列举反省点,一边思量能马上修正的东西。 (修正重心。……这样的话,距离也会变化吧。若不多进一步,便打不到殿下了。) 在脑海中计算,确认踏步的位置。因为握力实在无能为力,所以把握住木剑的位置向上移,尽量让多一点力量传到剑尖。 小聪明的技巧虽然不管用,但总比没有好。而且,不得不立刻停止用左手平衡。 (再来一次。) 在莉榭这么想的同时,阿诺特露出了邀斗的眼神。深深呼吸,再浅浅吐出,再砍向阿诺特。 「吔!」 挥出的第一记被挡下了。先退一步,然后马上再两次三次地打进去,冲入阿诺特的怀里。 就那样子从下往上斩的那一着被挡下,像是要她屈服似的硬推回去。 「——呵。」 「……」 被止住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把木剑提起的阿诺特,第一次挥动了剑。莉榭再向后退,拉开距离。 「喂、喂。莉榭大人的动作,仅仅是和殿下交手了几次剑,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不,不管怎么说那也!……但是,的确是。」 没把近卫骑士的话听进,再打向阿诺特。在被挡住、弹开的同时,摸索打破困局的途径。 阿诺特对这样的莉榭说。 「动作太僵硬了。别用蛮力。脚步也变得马虎了。」 「!」 被这么一指,心中吓了一跳。 那就一边交锋一边修正。拼命回想那时候因为单靠力量怎么也敌不过男性,为了弥补这一点而学会的动作。 「活用你身体的轻灵吧。左脚踏上时,还能动的吧?再一步,还不成,你看。」 他们互相交击木剑,遵从阿诺特说的踏进去。 感觉回来了。既似是很久以前,又似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样,这种人生的感觉。阿诺特用直接而又准确的话,指导莉榭。 (好厉害。明明身为骑士的我,花了五年时间好不容易才学得会的。) 恐怕阿诺特单是看看现在的莉榭的动作,就知道最佳解了。 然而。莉榭也没打算退让。越是习惯身体动作,视野就越开阔。于是,这次开始产生了望向阿诺特看的余裕。 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一天』阿诺特?海因的身影。 (——右边!) 在抽身闪避的瞬间,木剑在一如想像的地方扫过。 阿诺特的剑仅仅掠过了莉榭的剑。如果没瞬间躲开的话,木剑早就被打飞得老远了吧。 (就这样,应该会踏进我的距离,从上而来……!) 和五年后的阿诺特交锋的时候,他也做出和现在一样的动作。是骑士莉榭用剑挡下的一击。 尽管想起了这一点,但是以现在的自己可绝对挡不住。所以强行再后退一步。 紧接着,阿诺特的剑尖,掠过了莉榭的前发。 「……啊!」 就算知道他会眼看要打中前停下,可是因为本能的危机感而流下了讨厌的汗。 因为没有余裕的闪避而失去了平衡,往后晃了几步才停住。煞停那么样的一击的阿诺特,这时稍微改变了表情。 「你说过就你所知,我的剑是最强的吧。」 这是刚才莉榭对他说过的话。 「但是刚才是,是知道比我更强的人的动作。……你是在一边和我交手,一边想着那家伙吧?」 「……」 阿诺特不知是否在开玩笑,脸上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然而其视线却很锐利,莉榭再次紧握木剑。 「真叫人嫉妒呢。我都快要吃醋了。」 「您开玩笑了。而且,我所知道最强的,毫无疑问是阿诺特殿下。」 莉榭这么断言,目不转睛望着阿诺特。 不过,他指出可能也未必是错的。因为莉榭心中描绘的,是五年后的皇帝阿诺特?海因。 (——比现在的殿下更强、更残酷、更具压倒性的。) 因为那个男人,自己骑士团的人都被杀光了。才不是会说出『我不打算让你受半点伤』这种不温不火的话的人。 「来吧。……再给我攻过来吧。」 阿诺特开心地笑了。措辞比平时的稍为走了样一点,让人觉得与十九岁的年龄相称。 莉榭亦呼应了,举起剑沉下腰。 一步两步,一边量测距离,一边慢慢缩短距离。 阿诺特也架好了剑。然后在呼吸重叠的瞬间,一口气抢进去,将木剑横扫过去。 那一闪被躲开了。变成了穿过阿诺特身边,莉榭立刻回头看。 对方也同样转过身来,就那样子挥下木剑。阿诺特的剑尖,重重打中了莉榭的剑。 「呜」 两柄木剑在上段碰撞,马上抽到下段,然后再一次在头上交锋。在坚硬的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亦震得莉榭手臂酸麻。 明明阿诺特都遮住了一只眼,一只脚也不能如意挪动,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再来!) 退后半步,一口气把那距离补过一边挥剑。 阿诺特往后一缩,木剑大大地划破了长空,而莉榭就这样子刺进去。 (那个时候,唯一能伤到阿诺特?海因的感觉……!) 拼命地牵扯记忆,同时用全身的力量作最后一击。于是,阿诺特只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可是,这就结束了。 莉榭的剑,被阿诺特挥舞的横扫而弹飞了。 「啊!」 脱手的木剑掠过目瞪口呆观看的近卫骑士的脸颊,撞上了训练场的石壁。 「哇!?」 「没事吗!?」 想要慌慌张张跑向他们,但是莉榭力不从心,瘫坐在训练场的地上。 「真了不起。」 呼吸一紊不乱的阿诺特俯视着莉榭。 「我本来没打算动一步以上的。看来是太小看你了。」 「还真是、给了有够大的、制约呢……!。」 「对手若不是你,我本来打算一步也不动的。」 在莉榭喘着大气的时候,阿诺特向近卫骑士打了讯号。慌慌张张跑过来的骑士,解开了阿诺特的手臂的拘束。 他自己则解下脚部的拘束,蹲在莉榭前。然后,解开了她左手的束缚。 「……谢谢您的指导……。」 尽管心里明白,但输了还是很遗憾。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心情露在脸上的缘 故,阿诺特托着腮微笑道。 「是说一个什么都会听的愿望吧?」 「嗯嗯,什么也请随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虽然有点自暴自弃,但莉榭还是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也不是真的认为会有胜算。对莉榭来说,无论赢还是输,这都是个有利的赌注。 万一莉榭胜了的话,可以问阿诺特想问的事情。 如果按照预想那样莉榭输了的话,就知道他希望莉榭怎么样。搞不好,能对探索阿诺特之所以向莉榭求婚的理由有所帮助。 因为这么想,才提出了那样的建议。 (对啊。这也是计算之内的。我没不甘心,我才没不甘心……) 真心可是非常不甘心的,但还是要对自己这样说。 阿诺特眺望了那副样子一会儿,不久解下了眼罩的绳子,这样说道。 「对呢。……那么,两天后的下午先预留时间吧。要到下城去。」 「下城?当然会听从,可是您想要做什么了?」 「到时候说。」 阿诺特站了起来,把解开的眼罩交给了近卫骑士。 (嗯……是作为皇太子和他未婚妻,去做什么公务吗?) 不管怎样,也不是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情。这么说来,自从去见商会长达利之后,还是第一次去下城呢。那时候被发现自己溜出去,被要求约定『今后出城的时候一定要和阿诺特一起』。 阿诺特不管哪方面都要比莉榭高超。怀着这样的想法望着远方,阿诺特不可思议地俯视她。 「怎么了。差不多该站起来了。」 一直瘫坐在地上的莉榭,悄悄地把视线从阿诺特挪开。 「呃……我在这里再多呆一会儿。殿下请先回去吧。」 「为什么。」 「该怎么说呢,身体好像没追得上的样子……」 真是太丢脸了。要是现在站起来的话,脸蛋也许会直接撞到地上也不一定。 「所以得再休息一会。训练场的门我会关好的了,请不用担心……殿下?」 阿诺特露出「嗯唔」的表情。 「不是直接碰到,没关系吧?」 「……诶?」 不知怎的有种讨厌的预感。 虽然本能的判断想说「不行」,可是都不知道他确认了什么。就在这时候,阿诺特跪到莉榭面前,伸出了穿上黑色手套的手。 「诶!?啊,等一下,殿下――……」 在下一瞬间,莉榭的身体轻轻地浮了起来。 被阿诺特横抱起来了。在领会到这状况的瞬间,莉榭发出了全力的尖叫声。 「噫……噫呀呀呀ーーーーーー!?」 不由得双脚乱舞,阿诺特就一脸坦然地俯视莉榭。 「别乱动了。会掉下去啊。」 「啊、那个、不、因为,这到底是!?」 「你好像站不起来吧?」 阿诺特那样说着,开始快速地走起来。在这个所谓『公主抱』的状态下。 意识到会就这样被带到房间,莉榭变得一脸苍白了。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请放我下来ーーー!!稍微休息一下就没问题了,所以请不要在意!!」 「我再说一遍,别乱动了!!」 (被紧抱得就算手舞足蹈也纹风不动吗!?) 话说不出口之际,阿诺特挤出了几分没好气的表情。 「我说啦。没可能把未婚妻丢在地上,回到工作的吧。」 (的确,在常识上可能是这样没错!!) 虽然莉榭在多少的事上可以面不改容,但现在的状况毕竟是太勉强了。不管怎么说,是被那个阿诺特?海因横抱住。 手脚还是仍旧因为疲劳无法动弹,莉榭自己拿不出什么法子。即使用视线向近卫骑士求助,但在目光交汇的瞬间,便被摇头拒绝了。他们也是拼了命的。 (有、有没有人来救我!) 就算在心中呐喊,也不可能有救星降临。在训练场外面擦肩而过的骑士,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目送着莉榭他们。 尽管阿诺特姑且选择了行人疏落的路线,但是要在到达离宫之前不碰到任何人也很困难吧。 「殿下……!这、这种抱法,殿下的负担会很大……」 「既然会这么想,那你就更加安分一点吧。」 「呜……」 明明是想他放自己下来,却反而变得难以抵抗了。走投无路的莉榭,此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诶!?) 仔细一看,莉榭的左手,不正紧紧地握住阿诺特上衣的胸口吗? 被抱起来的瞬间,好像反射性地抓住了。在那之后,似乎无意识地一直握住了。 (该、该放手吗!?该放手吧!?但是在那之后,这手到底该放哪里好了……!?) 头昏脑胀、眼花缭乱。不知是否知道莉榭的内心,阿诺特跟她问道。 「说起来,你想要问我什么了。」 突然被问了那样的话,不由得仰望着他。 「刚才切磋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如果赢了就来问我的吗?」 「你觉得是在这种状况下问的吗!?」 「呼。」 (笑了!!) 果然,阿诺特注意到莉榭在动摇了。 肯定是因为拿自己的反应来寻开心。可是,因为帮了无法动弹的自己也是没错,所以很难公然抗议。 莉榭一半自暴自弃,开口问了很多想要问的问题。 「……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阿诺特好像感到很不可思议,隔了一会儿回答道。 「――第十二之月、二十八日。」 「是冬天出生的呢!接下来兴趣是!?」 「没什么特别的。」 「殿下喜欢的东西!」 「不怎么想过。」 「那么,喜欢的女性是什么类型的呢?」 「你来问我这个是怎么样啊……」 明明是能接受提问的气氛,可是却几乎没得到任何资讯。但是,阿诺特的回答与其说含糊其辞,看起来倒似是真心这么回答的。 (真正想问的事情,也不会在这样的对答中听得到……不对,说到底这种状况!!) 突然清醒过来,再也无法忍受了。然而在那之后,相对于试图抵抗的莉榭,阿诺特始终没放她下来。 「莉、莉榭大人……!?」 到了离宫的房间,前来迎接的侍女艾尔丝喊道。连平时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的她,看到了被阿诺特抱着的莉榭,也张大了小小的嘴。 「艾尔丝!!」 被放到椅子上,抓住了慌慌张张跑过来的艾尔丝。看着疲惫不堪的莉榭,阿诺特这样说道。 「再休息一会儿吧。在手足感觉恢复之前,可别乱来喔。」 (现在颤抖抖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跟你比试吗!) 虽然那么想,但没说出来。阿诺特说有公务,就这样回到主城。 当阿诺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平时无法进入莉榭房间的骑士,不由自主地跑了过来。 「不要紧吗莉榭大人!!」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我们在各种意义上,都毫无办法……!!」 「不、不……。我也理解你们两位的立场……」 他们在来这里之前,也好歹以用视线和表情望着擦肩而过的人来帮自己。单是这样已经要感激了。 其中一个骑士,「即便如此」继续说道。 「没有受伤吗?那个,不是指刚才那件事,而是和殿下的训练。」 「是的,那方面不用担心。」 正如阿诺特所宣言那样,没让莉榭负半点伤。 这果然也是因为剑术实力的差距。 「那太好了。虽然当听说阿诺特殿下要对莉榭大人进行特殊训练的时候,我们也从心底感到吃惊。」 「不过殿下实施的,也是特殊训练中最为安全的呢。」 (……果然今天的比试,只是复数训练法中的一部分呢。) 阿诺特还有计策。知道了这一点,莉榭闭上眼睛。 (侍女教育也不需要我每天早上指导了。田地虽然还未稳定,但是一天去看两次就没问题了。和亚莉亚商会的生意现在也就等待会长。至于其他的『准备』,虽然要做的事堆积如山,不过一旦正式着手的话就更难行动了,要动手的话就趁现在了。) 重新下定决心,莉榭望向艾尔丝。 「刚才让你受惊了很对不起,艾尔丝。亚莉亚商会的东西送来了吗?」 「是的,莉榭大人。已送了到这里。」 艾尔丝点点头,指向放在房间角落的木箱。 (得马上行动了。多亏了比试,我才稍微拿回了身体的感觉。) 莉榭一把攥紧双手。 (……为了长生计划而做的 锻炼身体,终于要动真了啊!) * * * 那天,在皇城的第五训练场,聚集了大约二十名训练生。 正是处在青年和少年的交界、这样年纪的年轻人。身穿全新训练服的他们,带着紧张的表情倾听骑士的话。 「——以上就是十天的训练日程了。正如刚才所说,这次的训练,是向进入骑士团前的诸位为对象的。这既是贵族教育的一环,同时亦是从平民中选出优秀人才的场所,好好记在心上。」 骑士说着,眺望在场列队的当中数人。 「不论出身自哪里,在这里都只会看实力来评价。我祈求着诸君的成长。」 「是!」 「……嗯。那边那个。」 担任指导的骑士,对排在最后一排茶色头发的少年说道。 「你是鲁修斯对吧。你的答话很不错哦。是用丹田发声,在战场上也能听得很清楚。」 「是!谢谢!」 ——被称为「鲁修斯」这男性名字的莉榭,很有气势地回道。 用化妆改变了容貌的印象,戴上少年般的短假发,用缠身布隐藏胸部线条的身体,肃立地回答。 (──还好总算潜进来了。) 莉榭女扮男装,并不是在骑士时代才第一次做的。 商人生涯的莉榭,一边行商、一边周游世界。虽然所到之处都会雇佣护卫,但是女性一个人旅行毕竟还是很危险的。 为了尽量减少危险,在危险地带或是护卫人手不足的时候,移动时会打扮成少年的样子。这次使用的「鲁修斯」这个假名,也是以前自称的名字。 第二章 确认了凯尔进入皇都的隔天。这天也打扮成男装,装成茶色头发少年鲁修斯的莉榭,坐在训练场角落里的长椅上。 (呼、呼吸……!) 本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因为缠在胸口的布,更是积累了暑热。虽然正在休息,可是加上体力不足和肌肉痛,现在都疲惫不堪。 「没事吧鲁。来,我给你扇风,振作点吧!」 「谢谢,弗里茨……」 坐在旁边的候补生伙伴弗里茨,用刚才发给全员的纸,呼啦呼啦地给莉榭送风。 「啊,很凉爽……不过,不要紧喔。之后还有比试,所以弗里茨你也得休息一下才成。」 「就说别客气啦。这样的,由别人来扇会比较凉快吧?」 「哈哈。好像能懂。」 弗里茨用来代替扇子的这张纸上,写了这三天的中期评估。 是一份列出了所有候补生的名字、以及五个阶段评价数字的一览表。在『鲁修斯』名字的旁边,体力判定和力量判定都写了一。 莉榭以外的人,至少写了三以上的数字,而弗里茨两边都是五,但弗里茨自己似乎完全不着紧这点。 「话虽如此,今天终于能让我拿木剑了!啊,都等不及了!……啊,罗文大人。」 看到出现的伯爵,莉榭他们正要站起来,但罗文制止住了。 「不用站起来。休息的时候,就该努力恢复和保存体力。比起这个,鲁修斯?奥尔科特,昨天没能好好休息吗?」 被看穿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后,莉榭闭口不言。 (不愧是罗文。果然是阿诺特殿下认同的领导者……) 毕竟,昨天下午都和阿诺特在下城来回走动。 发现了王子凯尔乘坐的马车后,确认了他们在哪家旅舘投宿后,回到皇城时已经是晚上了。尽管本打算早点睡觉,但因为有修整田地的和处理药草等工作,所以上床时也是跟平时一样的时间。 「没有做好自我管理,非常抱歉。」 「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之后会进行训练生之间的比试。要是辛苦的话请马上说出来。」 「是的。谢谢您。」 在一般的骑士团训练,都是提倡『只有在艰苦的状况下训练,身心才能得以锻炼』的。果然,在卡尔海因国,是采用不勉强、确切地培育的方针。 (这样的训练累积起来,五年后就会建立出一个以非比寻常的军事力为荣的国家呢。) 而且,罗文的训练不仅仅是踏实诚实。 之后的比试正是如此。在训练开始后的第三天,很多候补生开始厌倦了单调而辛苦的锻炼。 但是,用木剑的对打可是很快乐。不但训练内容本身不一样了,而且也能察觉到要提升剑技须得再加努力。 候补生在比试后,会更加热心锻炼吧。 (阿诺特殿下,有告诉罗文伯爵关于凯尔王子的事吗?) 应该不至于完全不知,只是共享了多少情报就不得而知。搞不好也会有没告诉莉榭,只告知了罗文的事实和作战方案。 (罗文伯爵也曾置身阿诺特殿下的指挥之下呢。) 在之前的战争中,阿诺特到底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为了知道这一点,莉榭问道。 「罗文大人。如果可以的话,为了日后学习,我想听听战争时期的故事。……比如说,弗里茨的故乡修特纳防卫战之类的。」 「啊!那个,我也想听。特别是阿诺特殿下的故事!」 憧憬阿诺特的弗里茨搭上了便车。似乎热心于年轻人教育的罗文,在说完引子后开口了。 「对呢……在修特纳防卫战中,卡尔海因国军的士兵有七千人。坐船攻来的敌人,是一万五千的兵力。」 「哇。几乎是两倍的战力差距呢。」 「实际上是比这更大的战力差距。因为不管怎么说,阿诺特殿下带到战线上的,就只有在皇帝陛下托付给他的士兵当中、其中仅仅的三千人而已。」 「诶!?本来就够少的兵力,为什么要再减少了呢?」 对于弗里茨的疑问,罗文回答道。 「因为剩下的四千人,都是即席训练出来的年轻骑士、以及被强迫拿起武器的农民而已。 阿诺特殿下将那四千人,转成了危险较少的诱敌、疏散居民、后方支援等方面去。然后,靠有一定战斗力的士兵来迎击敌人。」 「……即使如此,殿下还是赢了呢。」 「是的。利用那一天大雨的天气,利用港口城市修特纳的地形,还利用了对方的情况来战斗。——那位大人,用战略推翻了兵力差距,将我方的死伤者遏抑到极限。」 闪耀着眼睛的弗里茨,咽下了口水。 「在同一时期,也有情况相似的战场。虽然是由卡尔海因国取得胜利,但却有好几千人战死。死者大多是经验浅薄的士兵。」 「也就是说……兵力并非越多越好这样吗?」 「不然。兵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只是,就算把水平低的人凑数,也没有什么意义。正如阿诺特大人在实际战场上所证明的那样。」 罗文静静地说着。 「殿下对弱者毫无兴趣。甚至不会让弱者站到战场上,让他们树立功勋的机会。……然而,这却关系到能否尽可能减少白白送命的人。」 (……阿诺特殿下。) 莉榭低着头想。 阿诺特不让弱者战斗。反之,他所追求的,是每一个骑士都拥有强韧战斗力的国家。 (想要变强,是为了何时与世界一战吗?) 「……虽然世界变和平了。但在之前的战争中失去的生命,是不会回来的。」 罗文温柔地微笑了。生硬、但却温柔的表情。 「在之前的战争中,死了很多年轻人。至少我非得赎罪不可。」 (……啊。) 以前的莉榭,听过和现在的罗文一样的台词。 『在那场战争中,很多和我年龄相约的青年都丧命了。但是我,连接近战场都做不到。』 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曾经是药师的人生中的莉榭,向那个人说道。 『凯尔王子,我的师傅也说过了吧?活下去,便是王族重要的使命。』 『我实在不认为,那是即使牺牲本国人民,也该要达成的事。』 莉榭无意识地,朝主城的方向望去。 「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在那之前请尽量休息一下。」 「是的。谢谢您,罗文大人。」 莉榭和弗里茨低下头后,可能要去跟其他候补生打招呼,罗文便离开了。 「果然很厉害啊。阿诺特殿下和罗文大人都。」 听了弗里茨的话,「对呢」,莉榭点点头。 要考虑的事情堆积如山。还有,非得完成不可的事情也一样是。虽然被焦躁感所驱使,但只能一件一件去处理。 (因此果然需要体力。总之得锻炼身体才成……!) 燃烧起斗志的火焰时,几个候补生从眼前经过。 「哟,鲁修斯。明明是评价一,罗文大人却挺留意你呢。」 「……斯芬。」 笑嘻嘻的青年斯芬,是候补生中份外优秀的青年。 根据分配给所有人手中的评估表,体力是四,力量是五。 「对没能力的家伙,才额外花时间教导真好啦。在我们看来很羡慕啊。」 「喂,斯芬。我不是说过不要纠缠鲁修斯吗?」 「弗里茨很温柔呢。但是,我们也说得很温柔吧?」 斯芬他们带着捉弄般的笑容,往下俯视莉榭。 「贫民窟出身的家伙可能不知道,这个国家的骑士团是实力主义啊。再怎么努力都是白废工夫的。」 「正如斯芬所说的包尾君。与其在训练上耗费时间,不如把那时间拿来干其他工作不是更好吗?」 (……这个,该说是典型还是什么呢……) 虽然莉榭就只得这种程度的感觉,但弗里茨似乎不一样。总是面带爽朗笑容的他,眼中充满了愤怒。 「适可而止吧,斯芬,鲁也是认真地做的。不要瞧不起别人的努力啊。」 「哼。也许你弄错了,我们可不是来交朋友的啊。」 面对一脸认真地生气的弗里茨,斯芬露出嘲笑的表情耸耸肩膀。 「倒是你呢,不要每次在我们取笑鲁修斯的时候都那么生气喔。想当上骑士的话,不是需要互相踹落对方的气概吗?」 听到那句话,莉榭吓了一跳。 「弗里茨。难道你一直以来都在保护我吗?」 「不是要保护什么的。我只是不喜欢朋友被侮辱而已。」 这么说完,小声地吐了一口气 。 这次的休息马上就要结束,即将要开始比试了。因为是循环战,所以莉榭会跟他们所有人交锋。 (没料到因为和我扯上关系,害弗里茨都被侮辱了呢。) * * * 「——到此为止!」 短促的号令响彻了训练场。 对峙的是莉榭和斯芬,两人刚刚才分出胜败。从响起开始的讯号后,还不到十秒钟。 「『谢谢。』」 用木剑的剑尖顶着,莉榭跟他说道。跌坐在地上,脸色变得刷白的斯芬,盯着停在自己鼻尖前的剑尖,嘴巴开开合合。 训练场上寂静无声。没露出意外表情的,大概就只有罗文吧。 「为……你,为、为什么?」 向着拼命挤出声音的斯芬,莉榭伸出了手。 「站得起来吗?斯芬。」 「骗人的,这样的……!因为,你几乎没有体力不是吗!也完全没做肌肉锻炼!」 「打倒你的方法,不是用体力和力量的。」 一直在观望比赛的其他的候补生,现在还是愣住了。斯芬好像讨厌他们的视线似的,猛然地摇头。 「为什么?我不可能输给这家伙……!」 「如果让你感到害怕的话,很对不起。但是,因为我不想给弗里茨添太多麻烦。」 莉榭弯下身子,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想和你友好相处啦。」 「噫……」 斯芬发出悲鸣后,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虽然真的别无他意,但也许是白白吓怕了他了。斯芬急忙回到伙伴身边,莉榭也缩到一角。于是,弗里茨目光炯炯地跑了过来。 「鲁!你果然很厉害啊!」 「……弗里茨。因为我的关系,好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怀着抱歉的心情低头后,弗里茨呆住了。 「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比起那个,鲁才是,总觉得为了我,很对不起啦。」 「不只是为了弗里茨啊。对斯芬而言,要是养成了轻视敌人的习惯,也许会因而死掉。」 听到莉榭的话,弗里茨瞪圆了眼睛。 「而且呢。虽然较量过之后便知道了,斯芬的反射神经非常好啊。那个不让罗文大人再多看看的话,肯定太可惜了。」 在只有十天的训练期间,直接指导的时间非常重要。莉榭认真地思考时,弗里茨看起来很开心地绽开笑容了。 「鲁。你啊,真是很奇怪呢。」 「这么说来,那个鲁的称呼。」 「啊啊!因为是鲁修斯,所以心想如果要改绰号的话就选这个吧。你讨厌吗?」 被这么问到,莉榭摇摇头。 在曾为骑士的人生中,这称呼的确是『鲁修斯』的绰号。也许是因为这关系,感到非常怀念的心情。 「如果能这么叫我的话,我会很开心。谢谢你,弗里茨。」 「……!」 在莉榭微笑的瞬间,弗里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 「不,到、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来不是身体不舒服,但弗里茨干咳一声。 「呃……啊,啊对了!大家也说,今天训练结束后要去城里吃午饭。鲁果然有工作吗?」 「……是啊。下午有点辛苦的工作……」 然后,到了下午。 莉榭解除了男装,沐浴过后准备行装。 将画出微微波浪状的珊瑚色头发,编成气氛清爽的公主头。穿上淡月色礼服,戴上珍珠耳环的莉榭,用指甲油将指尖染成了淡粉色。 然后,和身穿平常的军服、披上斗篷、戴上白色手套的阿诺特,一起前往接待室。 在主城里走着,莉榭悄悄问道。 「凯尔王子殿下在上午跟皇帝陛下、皇后陛下问安了吧。那时候有否特别的事了?」 于是,阿诺特露出非常麻烦的表情,开口道。 「父皇好像许可了科约尔王子暂时逗留在这国家。虽然不知道一个因为『事出缘由』而不能参加婚礼的人,到底打算呆多久就是了。」 因为他话里有刺,莉榭苦笑了。话虽如此,因为现在缺礼数的是凯尔那方,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那很奇怪呢。) 凯尔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认真有礼貌的人。那一点莉榭非常了解。 『――凯尔王子。感谢您详细地记录下服药后的身体状况。』 没错那是在药师人生中,从师傅那里接过凯尔的治疗之后不久的事吧。 结束了当天公务的凯尔,仍旧窝在书斋里,坐在桌前奋笔疾书。 『可是,还请您早点休息。要是贵体因而违和,那就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勉强的了,魏纳。』 用姓氏来称呼莉榭的他,一边一字一字仔细地写着,一边说道。 『我知道妳跟妳师傅,为了做出这新药到底有多辛苦。所以,我希望能用我能做到的方法,来回报妳们。当然不能马虎了事了。』 『……如果是我师傅的话,辛苦什么的,我想在药做好的瞬间就忘记了喔。』 『那么,妳呢?』 『凯尔王子要是痊愈了的话,应该就能马上忘记吧?』 莉榭开玩笑地说道,另一方面他却非常认真地点头回答『我会尽力』。 (在药师以外的人生中见到他时,他也带着诚意和礼节来对待我。至少,他不是那种完全都不考虑访问地点状况就强闯的人……) 想着这的那的时,终于来到了接待室。看守的骑士打开了门,便和阿诺特一起内进。 阿诺特先行坐下,但莉榭则还没坐下来。尽管说和阿诺特订了婚,现在终究只是艾美迪国公爵家的千金而已。 正因为如此,像这次这样皇太子和王子见面时,不会从一开始就同样坐下去。 在他们的寒暄结束为止,就这样子待在角落。 「科约尔国王子,凯尔?摩根?克里欧伯里殿下驾到。」 听到那句话,莉榭轻轻地低下头来。 在阿诺特和凯尔的寒暄结束之前,都不能抬起头来。因此暂时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这次恭喜您订婚,阿诺特大人。我凯尔?摩根?克里欧伯里,代表身为科约尔国王的父亲,赶来送上祝贺。」 「承蒙您远道而来,我衷心表示感谢。来自贵国的祝福,定必会成为照耀我们前路的路标吧。」 皇太子和第一王子,立场上本应两者都是对等的,但两人说话的气氛却并不如此。比起皇国卡尔海因,科约尔的立场远远要弱得多。 (国力的差距显而易见呢。尽管科约尔国是个出产宝石、拥有金矿的国家……) 问题是此外的物资。 (冬天被大雪围困,食粮的确保和流通都变得困难。而生活必需品的柴薪消耗也很剧烈,单靠自国无法弥足食粮和燃料。) 即使在经济上很富裕,但也包含了很多被其他国家盯上的元素。是个全靠通过灵活的外交和政治婚姻,勉强维持在那岌岌可危立场的国家。对于这样的科约尔国来说,隔海相望的军事国家卡尔海因,是绝对不能与之为敌的国家。 (五年后,科约尔与各国结成同盟,与卡尔海因国家敌对。――然后败北,受到侵略。) 要说现在科约尔国面临的问题,那就是军事上的脆弱、以及作为继承者的凯尔身体的虚弱。而那个凯尔,即使经历严酷的船旅也要强行过来了,可想而知问题有多棘手。 终于,阿诺特和凯尔应酬完了,感觉到阿诺特望向了自己的气息。 「莉榭。」 「是的。阿诺特殿下。」 被阿诺特叫到名字后,抬起了头。 在角落里待着的莉榭,走向还没有坐下去的阿诺特身旁。 「我是将会成为妃子的莉榭。以后请多关照。」 「幸会。」 莉榭正面望向凯尔。 像白瓷一样的肌肤,银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銀发,表面泛着光。 瞳孔是淡淡的水色,寄宿着意志坚定的强光。犹如清澈的湖面一样。 (真的,就像冰之精灵一样啊。) 回想起了少女们都脸颊绯红地谈论著他。 「我叫莉榭?伊姆加德?魏纳。能这样子和凯尔王子殿下见面,我感到非常光荣。」 「我是凯尔?摩根?克里欧伯里。」 凯尔毫不犹豫地弯下膝盖,跪在莉榭面前。 举止完美得简直就像是专业的骑士一般。他垂下眼睛,像是用冰造成的睫毛穿透了光线。 凯尔就用这样子的姿势,非常自然地这么说道。 「——简直 就如美丽的女神一样。」 (啊。) 凯尔一脸严肃的样子,直直地仰望莉榭。 「能见到妳实在喜不自胜。请原谅我在如此美丽的人面前无礼张嘴。我也想过,如果是阿诺特殿下的夫人的话,一定是位美丽的公主,但谁能想像得出,居然会姣丽如斯呢?」 (啊,啊啊……对呢。) 「我国引以为豪的黄金,也比不上莉榭姑娘那满溢的光辉。即使是盛开的繁花,在妳面前也会对自己感到羞耻吧。」 听到那以真挚的表情告知的赞美,莉榭回想起来了。 在那个国家,有着『男性称赞女性』的文化。 孩子从小开始,就经常被灌输那种手法。在科约尔国,要是女性想踏上泥泞路上的话,陌生的男性就会停下脚步,绅士般地护送她以防危险。 (虽然听说是『因为不能离开家里的冬季很漫长,为了家庭圆满而演变出来的』就是了。) 总之,科约尔的男性,身份越高就越有尊重那文化的倾向。 这终究只是一种礼貌,凯尔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但非常认真的他真诚地称赞后,使得女性都赞扬『几乎要当真了』。 「您过奖了,凯尔殿下。」 莉榭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赞美后再轻轻带过。比起这个,莉榭有件怎么也很担心的事。 (——凯尔王子的脸色太差了啊……!) 俯视跪着的凯尔,绝望了。 (本来就很白的皮肤,看上去倒不如说是苍白。食指的指甲裂开了,也出现了横线。眼角边黏膜的颜色也太白了吧!?姿势也比平时更没精神,声调也明显的低!) 他现在需要的营养素和草药,在头脑中快速地计算起来。即使在这样做的时候,凯尔还在称赞莉榭。 「新娘子连指尖都很美丽。简直就像是镶了宝石一样。」 「谢谢您。这个指甲油,是卡尔海因今后预定的商品。希望科约尔的各位,今后也能好好期待呢。呐,阿诺特殿下――」 「…………」 看到站在旁边的未婚夫的瞬间,莉榭吓了一跳。 因为阿诺特正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着凯尔。 (诶!?我、看漏了什么!?) 现在凯尔和莉榭的对话里,也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真相。话虽如此,因为凯尔在看着,所以若无其事地向阿诺特伸出手。 「啊,阿诺特殿下……」 「……啊啊。」 莉榭轻轻地拉了一下上衣的衣角后,阿诺特稍微放松了表情,催促凯尔坐下。 「开场白就到这里吧。请别拘谨,当成是贵国的城堡来放松就最好不过了。」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莉榭姑娘。在如同女神一样的人面前,请原谅我做出不体面的样子。」 「岂敢了。再者,我现在尚未加入到皇族的末席。希望您说话时,不用顾虑到我。」 基于这样的对答下,坐在椅子上开始聊天。 开始对话后,虽然阿诺特和平时一样地冷淡,但不再像刚才那么冰冷了。就那样作了数十分钟对话,但还未能抓住凯尔的目的。 「――那么,之后城里的人会带您去您的房间了。但愿能疗愈到舟车劳顿。」 「那真是太客气了。我就心怀感谢收下了。」 会谈结束,凯尔离开房间后,莉榭和阿诺特两人留在接待室。 把身体挨到椅子的靠背上,深呼吸。一直遭受怒涛一样的社交辞令,莉榭完全累了。 和阿诺特两个人独处的话,不知怎的会有一种缓过气来的感觉。不过,自己竟然已经习惯和阿诺特在一起到这地步,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是了。 「……知道了什么吗?阿诺特殿下。」 「抓不住呢。刚才的对话都尽是无可非议的发言,连凯尔的一丝真意都寻不着。」 「诶。那刚才你好像单是用视线就能杀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吃了一惊后,阿诺特带着不管怎么也好的表情托着腮。 「比起这个,凯尔在这次访问,好像带了几个科约尔的学者来。虽然会有场合和那国家的学者交换资讯,如果你也想听的话,我可以调整一下的。」 「可以吗?」 对于这想都没想过的提案,莉榭双眼发亮。 「都要麻烦去接待客人,这边若是没半分好处的话便划不来了。」 「不,名义上好歹是来祝贺的喔!可是很开心呢。其实呢,我有一份听说身子病弱的凯尔王子一定要服用的药。」 虽然在这时期会到来超出意料之外,不过凯尔本来就是被招待来婚礼的客人。 为了在他访问这国家的时候能提供治病的药,莉榭正着手准备。完全治好他所需的药草,全部记在脑里。 只有唯一一样要拜托亚莉亚商会的调药工具还欠缺,但这都是想想办法好歹能够解决的范围。 「我向科约尔的学者说明一下,如果他们能接受药效的话,那我就没必要偷偷混药进去了。」 「……什么?」 「突然给你药,你也会怀疑而不服用吧?」 在药师以外的人生,都是向药学的师傅写匿名信,传达关于治疗凯尔药物的事。因为那位老师是个为了研究药物什么都会出手的人,所以就算是莉榭那可疑之至的信,好像也会认真地付诸实践。 「药的话,希望能尽早开始服用。我想,暂时只能使用混在饭里的战术,让他若无其事地服药了。」 莉榭说完后,阿诺特皱起了眉头。 「……我在说笑哦?」 「由你来说的话,听起来便不像开玩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莉榭对阿诺特说过的台词,就这样子被原璧奉还了。至于实际上有一半是认真的这点,这时候应该保持沉默吧。 「……首先,下一件麻烦事是明天。因为要开欢迎凯尔的晚会,所以我们就算不情愿也得出席。」 「是的。我会做好准备的了。」 「让凯尔和罗文见面,那个晚会便是最自然的吧。凯尔也察觉到是在牵制吧,外交上的……喂,你那张愕然的脸是怎么了?」 看着僵直的莉榭,阿诺特紧皱起了眉头。 然而,既然都和西奥多约好,就不能坦白说出动摇的理由。 (迎接凯尔王子的晚会上,罗文伯爵竟会参加……!) 对于想当然耳的流程,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莉榭必须要和罗文见面。 (会不会让罗文伯爵识穿我就是『鲁修斯』呢!?) * * * 那天晚上,莉榭由两位护卫骑士陪同下,一如以往去了田里。 穿上便于清洗、不显脏的藏青色连衣裙,平时垂下的长发,在头顶高处绑成高马尾。让骑士在稍远处等着,开始默默地采取药草。心中想着的,是今天才孳生出来的担忧。 (罗文伯爵会来晚会。不管怎么想,都会暴露出『鲁修斯』的真正身分啊……。虽然本打算在训练期间结束后才表露身分谢罪的,希望在那之前都能隐瞒下去啊。) 莉榭想去学这国家的骑士。那不仅仅是为了锻炼自己或是增强体力。 (这样做的话,好像多少能理解得了五年后、『皇帝阿诺特?海因』所建立出来的东西……) 在疏开幼苗的同时,莉榭呼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鼓起了干劲。 (——晚会方面,只能采取既能好好款待凯尔王子,又不会被罗文伯爵发现,也不会被阿诺特殿下怀疑的方法了。就用那一招挺过去吧!虽然会很累,但是应该能应用到第五次人生才对的!) 拂去手中的土,站了起来。夜风柔柔地轻拂脸颊。 春天一结束,这片大陆便会迎来短暂的雨季。今夜的风,就是那下雨时节来临前的舒适凉风。 马上就到萤火虫的季节了吧。说不定在这城堡里,也有可以看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便看到在稍远处的塔中,窗边点起了几点灯光。 平时那边都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的。在莉榭眺望着的时候,骑士注意到她而告知说。 「从科约尔国来的诸位学者,都暂时住在那座塔上。」 「啊。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说是科约尔的学者,那么当中应该有几个莉榭的相识才对。当然在现在这人生中,只是莉榭单方面地认识他们而已。 (杰罗姆和基甸在吗?因为葛列格先生讨厌坐船,看来会留在科约尔。) 一想起那些令人怀念的人,必然地浮现出那些人物的脸孔。 (——师傅现在,正是到处寻找药学文献的时期呢。) 在药师人生中,距今大约一年半后,便会遇到成为她药学老师的人物。看到了自学药学的莉榭,教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虽然和那位师傅一起了大约两年,但还想请教的事情可多的是。 (应该不可能混在这次的科约尔国的一行人中就是了,……如果能见到面的话,还想商量各种的事呢。) 不但是凯尔那边,为了今后,还有很多药想要制作。问题是药草的种类还不齐备。虽然有些可以拜托亚莉亚商会入货,但不找药学大国莲花的话可能便有困难了。 (话虽如此,现在得先处理凯尔呢。得想办法说服学者,就算几天也好,都要让他试试看。) 但是,这药非常难喝。难喝到就是要证明药没有毒性,也得花上不少时间的程度。 (但是,必须要设法让他服药。……这样下去的话,五年后,凯尔王子连从病床上爬起来都做不到了。) 莉榭知道这点,是因为在第一次的人生中,作为商人遇上了凯尔。 因为生意上也有经营宝石,出于某个契机,与科约尔国王室展开了交易。凯尔重视莉榭,做了很多交易,但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五年后的科约尔国,对第一王子凯尔断了念头,改立年仅五岁的第二王子为继承人。 (这么说来,今年是凯尔王子的异母弟弟出生的一年。因为跟我一样是在七月生日……是下个月呢。) 这时候在科约尔国,那个温柔的第三王妃,一定正在为初次生孩子而鼓起干劲吧。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他,用嘶哑的声音编织出来的话,莉榭至今仍能回想得起来。 「我对王位继承权没有兴趣。也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但是,对于尊重我作为王子的国家和人民,我怕来不及报恩就这样子完了。」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他,用嘶哑的声音编织出来的话,莉榭至今仍能回想得起来。 (……总之,得让凯尔王子恢复精神。) 蹲在田地边,摘下要让凯尔服用的药草。 (即使如此。在至今为止的反复过程中,凯尔有在这个时点出访过卡尔海因吗?虽然这可能是哪一次人生都曾发生过的事情,但也有可能这次是第一次发生呢。) 不管怎么说,凯尔访问的名目是「庆祝阿诺特和莉榭婚事」。 (如果这是其中一个跟至今人生不同的变化点的话。也就是说,世界的动向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么一想,这无疑是个希望。 (某些有意义的东西,正确实在动。……好,这可越来越有干劲了呢!) 想改变未来,尽可能多活一秒。然后想尽早悠闲过活。目标是每天睡足十小时,白天在树荫下看书,享受下午茶的每一天。黄昏在阳台上拿出吊床,一边吹干洗好的头发,一边吃着水果,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这样想着,骑士发出了紧张的声音。 「莉榭大人。请退下。」 和他们几乎同时,莉榭也注意到了。 「——吓了我一跳呢。」 传来的,是一把温柔的男性声音。听到耳熟的声音,莉榭不由得站了起来。 虽然因为背向建筑物而看不清楚他的脸,但能清楚地看到他披上的白色上衣。近卫骑士他们之所以没有拔出剑,大概是因为上衣上挂着的科约尔国臂章吧。 「还以为管理这样的田地的,应该是和我职业相似的人吧。没想到竟然是个带了两名护卫,身份高贵的人呢。」 「你……」 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莉榭走来。 他那被月光照亮的脸,清楚看到身影的莉榭,为事出意外而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 那位男人,用少女一样的发夹,别住了一头长到肩膀的金发。 因为前襟没扣上,只是披上的上衣被风吹动了。男人一边扬起白衣的下摆,一边开心地微笑。 有点儿女性化的容貌,有着让人不知道他的年龄的妖艳美。 (这个人,现在不可能待在凯尔王子身边才对。……不,不对的,这想法是错的呢!因为我都没正确问过,在我遇到这个人之前,他都在哪里、做过什么——) 那男人把点燃的烟草夹在指间。 那是一种细长的香味烟草,里头不像烟叶那样带有毒素。取而代之的是,会散发出温和而甜美的花香。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曾在他身边学了很久。 「晚上好,跟我同类的人。你打算用那药草干什么了?」 (――老师。) 过去莉榭曾这么称呼的男人──米歇?伊凡就站在眼前。 * * * 『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必须正确地使用。』 莉榭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刚好也是这样的月夜。 『这一点我大致上同意,但是这条训戒有个问题。换言之,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去定义何谓「正确」啊。』 被喻为天才的米歇?伊凡,那时也叼着气味芳香的烟草,身上带着花香地说道。 『如果使用我这「药」的话,世界一定会轻易地崩坏。那真的是错误的吗?』 米歇一边把淡金色头发挂在耳上,一边轻轻微笑道。 『想亲眼看看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东西,会怎么样改变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对了?』 『……老师。』 紫罗兰色的眼睛注视着莉榭。 他尽管心里落寞,但仍然不减微笑地说道。 『——再见了,我的学生。但愿妳的人生,对妳来说是正确的。』 此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然而那个米歇,现在就站在眼前。为了保护惊讶得呆若木鸡的莉榭,两位护卫骑士踏了出去。 「对不起。看起来好像是科约尔国的客人,但为了慎重起见,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嗯?……啊啊!如果让你吃惊的话就对不起了。」 米歇那么说着,行了一礼。身体没带重心,动作轻飘飘的。 「我是米歇?伊凡。正如你们推测,我是从科约尔来的喔。」 「大家留宿的塔,距离这里不远。」 「伊凡大人。如果在城内迷路的话,马上叫其他骑士带您回塔上去吧。」 平时温柔的骑士,用带着紧张的气氛接待米歇。 然而,当事人米歇却毫不在意,微笑地说道。 「真是温柔呢。不过,我不是迷路的孩子喔。我只是对那女孩子感兴趣,所以想跟她说点话而已。」 「伊凡大人。不好意思,这位是我国的……」 「没关系的,两位。」 莉榭制止后,骑士们说道「我知道了」,一步一步地向后退下。一边感谢想要保护自己的他们,莉榭一边再望向米歇。 (虽然在这里见到老师,真的很吃惊就是了。) 首先,得作为初次见面的人,跟他寒暄和提问才成。 「我叫莉榭?伊姆加德?魏纳。伊凡大人是凯尔王子殿下带来的学者吗?」 「嘛,学者这个说法应该最恰当吧?我是研究优先,基本上不会到现场工作的呢。」 米歇一边轻轻窃笑,边把食指朝向这边。 「——那指甲。」 他指着的,是莉榭用指甲油涂成粉红色的指尖。这是为了在科约尔流通指甲油而布下的一着,在跟凯尔见面前涂上了,现在还没擦掉。 「是胶树的树液吧。好像是把本来是乳白色的树液,加上了什么染料去着色似的。」 「……」 被这么指出,喉咙咕噜作响。 (居然只消一眼就看穿到这地步。) 这个指甲油是莉榭想出来的。当然地,米歇不会知道它的存在,现在该是第一次看到的东西才对,却一下子就被分析出来了。 「硬化是用什么方法了?」 「用荔丝草,加上芝芘的花蜜、蕾贝草和胶水一起配制而成的。」 「原来如此。那倒是很好的配合呢。」 米歇用佩服的声音,再度观察莉榭的指甲。 「不使用基里草,是为了防止多余的气泡产生吗?」 「您说得没错。一切都被你看穿了呢。」 「嘛,不过是理论上的计算而已。」 米歇说道,用恶作剧的目光转向了她。 「――要是把艾斯多玛的树液混进去,妳觉得如何?」 脑海中浮现的,是反复实验的日子。 (艾斯多玛的树液在老师那里的时候都用过好几次。正因为如此,才能够想像出来。) 莉榭抬头看向米歇的眼,回答 出在脑里组合出来的推测。 「比起我调合的,会凝固得更加强力。坚硬得可以用来黏合崩缺的牙齿,而且不会浑浊,可以在保持透明的状态下硬化。」 「嗯。我也赞成妳的意见呢。」 「不过,这终究只是想像之内。实际的结果会怎么样,不去实验和验证的话,是无法导出来的。」 这样告诉他后,米歇稍稍瞪圆了眼睛。接着轻轻地柔柔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真是个好孩子呢。既能组织理论,也善于应用,还重视实验和实证。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想收你为我的学生呢。」 「谢谢您,伊凡大人。」 在过去的人生中,也曾被说了跟这相同的话。然而,却不能跟那时一样地回答。 「尽管要事师会有困难……可是就算是只限伊凡大人滞留期间,也能否教导我各样的事吗?」 「啊,当然没关系喔。虽然我自己也还在学习中,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谢谢您。那么,伊凡大人便是我的『老师』了呢。」 「老师吗?呵呵,总觉得很有趣呢。」 一边向心情愉快的米歇微笑,一边转动脑袋。 (……问题是老师来卡尔海因的目的。如果是为了那『药』的话……) 与焦躁相彷的感觉,在心中慢慢涌出来。可是,不想问及多余的事情,把矛头指向对方。 他可能纯粹是奉凯尔的命令而同行的。考虑到各种的状况后,米歇的视线转回到田地去。 「话说回来,我的学生哦。回到最初的问题,我可以问一下吗?」 「是的,要问什么呢?」 「这块田生长的植物,似乎和我的专业领域有些差异。所以我对这并不是很详细,只是推测而已——」 米歇一边叼着夹在指间的芳香烟草,一边说道。 「难不成,你打算让凯尔服用吗?」 「……」 可不可以不要口里说不是很熟悉,但却彻底看透用途了。 多亏了这个,身旁的近卫骑士这不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莉榭了吗。 (毕竟即使是专业领域,也不会说『我很熟悉』的老师啊。说『我又不是知晓万物的,怎么可能说自己完全理解了』。) 那种个性还是老样子。不,这位米歇是莉榭认识以前的米歇,所以「还是老样子」这说法也许不对。 干咳了一声,莉榭说道。 「那个呢,老师。关于这件事,我想马上跟您商量一下。」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对不起了,老师。但既然都相遇了,就请为了凯尔王子而工作吧!) (——话虽如此……) 对于自招所致的展开,莉榭真的都想抱住头了。 来到的是主城的接待室。和白天使用的房间不同,是间稍微雅致的房间。在那房间里,有着莉榭、米歇和护卫骑士,还有被叫出来的凯尔。 (没想到,会突然跑去凯尔王子那里啊。) 挺直腰板坐在椅子上的凯尔,尽管脸上流露出一整个困惑的表情,但还是礼貌地向莉榭打招呼。 「感谢这一个美好的夜晚,莉榭姑娘。能够有幸在一天内遇到妳两次,我该怎么表达我的这份喜悦呢……」 「凯尔殿下,千万不用顾虑我。请您随意发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米歇,你到底在干什么了啊?」 凯尔一脸困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米歇。米歇微笑着,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在中庭找到个很厉害的孩子哦。因为她有件很棒的东西,所以也想早点介绍给凯尔。」 「要留心你的说话。那位是卡尔海因国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啊。」 「咦,是吗?但是这孩子刚刚成了我的学生了啊。这没问题吧。」 被凯尔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莉榭『对不起』地低下头说。不知不觉地像米歇的亲人一样代他道歉,是从当他学生的人生中遗留下来的。 「这孩子非常精通药学。她调的药,好像会对凯尔的身体有效。」 「调药?莉榭姑娘吗?」 「居然是曾向出身自莲花国的师傅学习过的呢。听她说了一下,是个看起来跟我挺合得来的师傅呢。对吧?莉榭。」 「啊哈哈……」 打哈哈敷衍了米歇的提问。但米歇毫不在意这个,继续说道。 「虽然是我专业外的药草,但药效之类的我好歹也能掌握。看来的确也有效,副作用也是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范围内。所以心想一定要让凯尔服用来做实验呢。」 「老师,不能对一国的王子殿下『实验』的……!」 「咦?失觉了呢。常识这玩意儿真的很难啊。」 米歇看着露出吃惊的样子后,摆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的凯尔,微笑说道。 「但是,我可是真心希望凯尔能快点好起来哦。」 (啊啊,老师,这种说法……) 凯尔是个非常认真,十分诚恳的人。因为身子病弱,强烈意识到因为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因而无法拒绝他人的诚意。 「我明白了。」 (啊啊啊……嗯) 果然,凯尔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对莉榭来说是很感激,但也因此而担心。 「凯尔殿下,这没问题吗?」 「这是我国首屈一指的学者保证、说想要尝试的药。原本就做好了用尽一切办法的觉悟了,这里出现新的可能性,可说是侥幸了。」 然后,他清楚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如果由犹如女神一样的人来准备的药,单是这样就肯定有一定程度的疗效了吧。」 「……那么,我就开始准备了……」 莉榭稍稍放远目光,这样回答道。 在开始给凯尔调药之前,有必要向阿诺特报告。拜托了一位护卫骑士,请他给应该在主城执务室工作的他留个言。阿诺特传来的回覆,便是简单的一句『知道了』。 看来,他真的打算让莉榭无限自由。心里想着果然看不穿他本意,但还是开始了工作。 (首先,得先制作药液!) 莉榭抱着装满了药草的篮子,立刻前往离城。在厨房的灶里点火后,将多种药草放进锅里煮。 拜托侍女看火后,莉榭回到接待室,趁煎好药前跟凯尔问诊。 「……原来如此。所以在旅途上,都没怎么吃饭了?」 「真是丢脸,因为晕船很厉害……。在海上,我一直待在船舱里。」 「那真是辛苦了呢。那么,到了卡尔海因之后呢?」 「……到达后一直晕车……」 凯尔好像真的很消沉。米歇看着他侍奉的王子的样子,温柔地微笑道。 「但是,凯尔也很努力呢。我觉得和呕吐战斗很了不起喔。连水果也吐了,多可怜。虽然好歹把水和冰塞进了嘴里,不过我真的不适合照顾别人呢。」 「……米歇。能不要抚摸我的头吗?」 于是,凯尔露出了有点儿为难的表情。 「王妃殿下马上就要生产了。因为侍奉王室的药师有限,所以应该尽可能多几个人留在她身边吧。――当然,也有留下你这选项了。」 「不行不行。生孩子这种了不起的领域,当然是我专业之外吧?」 「就在前几天,你满身是血回来说『见证了牛的出产』不是吗。那个不是研究的一环吗?」 「嗯嗯。那只是因为没见过很感兴趣,才不知不觉地兴奋起来参加而已。」 「……你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把整座科约尔城打入了恐怖的漩涡中吗……」 看着老样子的对答,莉榭会心微笑了。 (比起十八岁的凯尔王子,常常觉得老师看起来更幼小。不过,谁也不知道老师多少岁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连米歇本人都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 光看外表,米歇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后半的样子。但是,有时候会比那个更孩子气,所以也有着活了很久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今天也吃过晚饭了。凯尔的体力,应该也会逐渐恢复的喔。」 虽然米歇这么说,但凯尔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做好自我管理,真没出息。如果不更加严以律己的话……」 「凯尔王子。所谓自我管理,不是严格要求自己,而是要珍惜自己喔。首先要好好休息,好好泡澡,吃很多又有营养又好吃的东西。做一下伸展运动,尽情欢笑,度过自己喜欢的时间吧。」 莉榭向着凯尔微笑道。 「为了健康,得这样子去享受人生才成。」 「享受人生……」 看着他反复咀嚼,莉榭点点头。 「回程的时候不用担心。我会给您配药防止晕船,请当作土产带回去吧。我想这次,一定能有余裕去欣赏景色的。」 凯尔露出有点儿惊讶的表情,深深地低下了头。 「谢谢妳。莉榭姑娘。」 「不。请不要在意。」 「话说回来,莉榭。在煎药的期间,你要看一下我写的这个吗?」 米歇随手指示的,是他跟蒸馏器一起带来的书籍。 「老师,这难不成是……」 和莉榭一样,凯尔也注意到了。 「是你前几天给我看过的研究记录吧。」 「对啊。正如大家都这么喊,我就照着说试着写了一下。不过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呢,反正全部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 「除了自己感兴趣的研究以外,你都会忘记吧?话虽如此,那个记录的内容太难解读了。要突然给初次见面的人看……」 「哇啊啊啊……!」 揭开书页,莉榭情不自禁地漏出了声音。 (老师以前的研究结果!!是在跟我相遇的时候,已经作为实验材料烧掉了的研究结果!而且还说都不记得写了什么,在意得不得了的记录……!) 尽管很多只是算出实验结果就满足了,但归根结底的话,不管哪一个都和种种成果相关。只是这样子稍微读一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吓了一跳。莉榭姑娘,看得懂米歇的研究内容吗?」 「呵呵。果然是非常有趣的孩子呢。」 在那之后的一个小时里,向米歇提出了各种的问题后,走回离宫看锅里的药煎得如何。 看来都煎得差不多了,让其冷却后倒入小瓶中。回到接待室后,把一个人回到房间休息的凯尔叫了过来,将做好的药瓶递出去的莉榭,带着一副神妙的表情这样说道。 「这便是完成了的药……说实在,这药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听到那句话,米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说副作用吗?虽然我觉得主要的副作用就只是犯困而已。」 「不,不是副作用。」 「莉榭姑娘,请告诉我。为了克服疾病,我不管什么考验也要闯过。」 莉榭轻轻地垂下了眼睛。被那吸引住的凯尔,表情变得驯顺,喉咙咕噜作响了。 「这药的味道,非常难喝。」 「『味道非常难喝。』」 凯尔鹦鹉学舌地回答后,莉榭点了点头。于是米歇微微笑说:「怎么了,只是这样啊。」 「凯尔可不要紧喔。毕竟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既认真又努力。对吧。」 「老师,请别要提高门槛了!」 「……不,现在不是说泄气话的时候。如果这是给予我的考验,我便只能全心全意地去挑战。」 「对了,我喂凯尔喝吧。来,『啊』。」 「啊啊啊老师!!不行,至少要准备好水……!」 第三章 「——好!鲁修斯,这招又如何!?」 在嗖的一响切风声后,骑士候补生斯芬这样子说道。 男装成少年模样的莉榭,眼睛闪闪发光地拍手。斯芬握着的木剑,描绘出了非常漂亮的轨迹。 「斯芬真厉害!刚刚的型,非常漂亮哦!」 别人进步的样子,从外来看也叫人十分兴奋。 听见莉榭的话,斯芬一瞬间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马上绷紧起来似地态度一转。 「哼,像我这样的,这种程度可是当然的了。……嘿嘿。」 反复空挥,描摹刚才的感觉。反复练习是基础之一,所以这么积极是很好的。 莉榭放下自己的木剑,用太阳的高度确认大致的时间。 「差不多时间了,稍微休息一下后就去打扫训练场吧。」 「哼,就是打扫我也不会输给你的啊。在那之前,我去喝点水。」 「嗯,路上小心。」 莉榭目送斯芬朝水井那边走去,然后转身一看。 「呐,弗里茨。刚才交手时……」 「哇!」 一打招呼,在后面空挥的弗里茨的木剑便掉了下来。看来好像吓到他了。 「抱歉!真集中呢。」 「啊,才、才不是那样的!不对,我很集中啦!」 弗里茨慌慌忙忙想要拾起木剑的手指,碰到了莉榭同样想要伸出手捡起的手指。 只是碰了一下,就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尽管如此,弗里茨还是「哇!」的大喊退后了。 「……啊,难道是静电?奇怪呢,那应该不会在潮湿的季节发生才对。」 「不对啦,鲁!你啊为什么手指那么纤细了啊……!」 「手、手指!?」 被那么一说而吃了一惊。回想起在骑士的人生中,曾经因为骨架而被某人发觉自己是个女人时,慌忙用笑容掩饰。 「这样子的不是很普通嘛。因为弗里茨你们都在锻炼,所以手也可能比其他人结实。」 「是、是吗……刚刚原来很普通、普通吧……」 看到弗里茨嘟嘟囔囔,果然很担心。昨天也说睡眠不足,果然是身体抱恙了吧。 「比、比起我,鲁你才没问题吧?」 「嗯。我没问题喔,肌肉痛也消退了。」 「那就好,不过今天好像不太精神吧?平常训练时,明明就算多辛苦都不会露出消沉的样子。刚才好像也稍微低着头叹气的样子,所以很在意啊。」 「!」 得知意想不到的地方被看到了时,莉榭吓了一跳。 (果然弗里茨作为骑士的质素很高啊。会仔细观察周围,一边进行自己的训练时,还能一边注意别人,这不是能简单做到的事情。) 这种骑士也适合当队长。一边觉得弗里茨很可靠,一边为让他担心而道歉。 「对不起。其实我有很多东西在想。」 「这样啊。虽然我不会勉强问你,但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办得到的话,你可以随意找我商量哦?因为光是和谁说一说,心情也会轻松不少啦。」 「谢谢你,弗里茨。」 「不用啦,比起这个,你再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我去打水吧?」 「不,没关系。但是,弗里茨要好好补充水分。」 「嗯。知道了,那我去了。」 跟朝水井走去的弗里茨挥手后,莉榭慢慢地坐到长椅上。 (……可是,这不可能说得出口吧……) 无论是想改变几年后会发生战争的未来,抑或是眼下关于与科约尔国友好关系的课题,都无法说出口。假设莉榭找弗里茨商量询问『想让两国建立平等关系的同盟,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呢』,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昨晚偷听了阳台上的对话后,莉榭没能和阿诺特说话。 正确来说,是有谈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只是,由于晚会的客人和护卫骑士等耳目众多,没有问些复杂的事。不过,就算只有二人独处,也不会触及他和凯尔的对话吧。 (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有曾发生过昨晚的事吗?) 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 抱着膝盖,把额头贴在上面,莉榭沉思。 (凯尔王子会来这个国家,是以祝贺我和殿下结婚为名义的。那也许是在今次的人生才第一次发生。) 就算在过去的人生中,假设曾发生过和昨晚相似的对话也好,卡尔海因和科约尔也不曾结成同盟。也就是说,应该全部破裂了。 再次感受到,这次绝不容有失。当然也是希望回避科约尔的悲剧,但莉榭心中还有其他想法。 一个劲地沉思时,一道认识的气息靠近了。 「——奥尔科特。真早呢。」 「罗文大人!」 因为反射性地摆好架势,步入训练场的罗文露出了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明明都不打算表露于外,但他的观察力果然惊人。然而,怎也说不出『因为昨晚一直回避开你的气息,一不小心就反射性地』。 「刚才听到了弗里茨?诺兰的尖叫。心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你生病了吗?」 「不,我只是单纯在休息而已!」 莉榭一边拂去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辩解道。 「因为刚才在想着些不中用的事,然后感到内疚,所以举止不由得变得可疑起来。」 虽然是掩饰的说明,但却不全然是谎言。 「不中用,是指?」 烦恼片刻后,莉榭这样问道。 「如果这里的骑士候补生当上骑士后,跟某个国家爆发战争的话……那时候,大家都会去打仗吧。」 「……是呢。」 罗文用略显沙哑而平静的声音肯定道。 「以骑士为目标,前面可能会有着大家遇上不测的未来。……这样想的话,总觉得有点害怕。」 那股想法,正是不久前莉榭心中的所想。 对于作为骑士战斗之时的莉榭来说,卡尔海因是敌国。那个国家的骑士真的很强,作为敌人是很巨大的威胁,但他们并不是没一个人死掉。 看到弗里茨他们这些候补生,心里希望他们梦想实现。 但是,莉榭也知道,照现在的样子,确实会发生战争。 于是,罗文开口了。 「我的儿子,在之前的战争中丧命了。」 「――!」 罗文用温柔的笑容呼出一口气。 「我想赞美在经历引以为荣的死战,英勇地牺牲的儿子。……但是,跟这份感情一样,我同样希望儿子能活下来啊。」 「罗文大人……」 对于无言以对的莉榭,罗文继续说下去。 「希望活着的年轻人,能够健康成长。希望那个未来,会充满希望。……在儿子死后,我从心里这么想。」 虽然很温柔,但带着落寞的声音。 罗文总是守护着自己这些候补生。现在才明白到,为什么那个眼神会如斯平静的理由。 「战争会夺走了人的未来。要克服这份恐惧,就只好去面对它。」 「面对,是指。」 「不去否定自己的愿望和感情。然后,以此为粮食前进。请看清自己能做到什么吧。」 「……」 听到那句话,莉榭心想。 (我的愿望。——还有,我能做的事) 莉榭以前也曾是个骑士。 遇到了值得尊敬的主君,立誓要保护好他们。为此可以不惜性命,到现在也是这样认为。同时,亦这么想。 决不愿看到重要的人遭遇危险,同伴们丧命的光景。 「谢谢你,罗文大人。」 「啊啊。因为好像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回头见。」 莉榭低下头,目送罗文离开训练场。之后再重新思索。 (我想自由地生活。我不想死。为此我想阻止战争、也不想科约尔国灭亡。可是,不光是这样。) 再次蹲在地上,闭上眼睛,窥视自己的内心。 (……现在的卡尔海因,是一个因武力而被世界各国所畏惧的国家。就是我祖国的国王陛下,也害怕惹得阿诺特殿下不快而寒怯。正因为卡尔海因是压倒性的强国,所以没有其他国家能够与之建立平等的友好关系。) 实行好战的政治的人,应该是阿诺特的父亲、现任皇帝才对。 可是,昨晚的阿诺特却断言说『自己和皇帝是同类』。莉榭想起了那把暗带着自嘲的声线。 (阿诺特殿下说:『比起和其他国家联手,侵略并置之于统治之下更符合我的性格。』——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来到卡尔海因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想到这段期间,一直从旁看着的阿诺特,莉榭就不这么认为了。 (如果阿诺特殿 下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便要告诉那人,并没有这样的事。) 即使阿诺特自己不知道也好。 不仅是用语言来表达,也要让阿诺特自己明白。 (既不是卡尔海因去支配,也不是敌对关系。这样的国家,如果不光是科约尔,在全世界也变多的话,阿诺特殿下未来行动也许也会改变。) 莉榭慢慢地站了起来,深呼吸后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好好地看前面。 (好好想想,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前进!反正时间也会向前流走,不行动就没办法了啊!) 激励自己后,去喝水的斯芬和弗里茨回来了。 「鲁,久等了。……咦,怎么好像变得有点精神了?」 「嗯。因为我察觉到虽然思考是必要的,但烦恼却是没有意义。」 首先在这个训练结束后,计划采取什么行动。正如弗里茨所说,稍微有点精神了,就在那个时候。 * * * 「――……决定特地观看你们的训练。这位正是你们要赌上性命去服侍的主君,我国的皇太子殿下。」 「……」 训练开始后。 和往常不同,在训练场列队的训练生,因为某道出现的身影而喧哗。 虽然明知道不能吵闹,但大家都很兴奋。像是站在莉榭旁边的弗里茨,最初看到他的样子时,吓得几乎要站不稳了。 在这种情况下,唯独莉榭一人拼命忍耐着快要抽搐起来的表情。然而,罗文的声音,却毫不容情地编织出那人物的名字。 「阿诺特?海因殿下。」 「――――……」 莉榭都想抱着头了。 站在眼前,有着世界最美丽眼睛颜色的男子,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看着这边。 第四章 (为,为什么阿诺特殿下会在这里!?皇太子居然会来看候补生的训练!) 西奥多也说过,阿诺特应该不会来这个训练场才对。但是,没可能认错站在眼前这位美男子的。 「…………」 被阿诺特无言地盯着,感觉冷汗滴滴答答地流。 时间大概过了一秒左右吧。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转瞬即逝的短暂,但在莉榭的角度来看,却是度日如年。在骑士人生中,曾试过在紧张的战斗时,感觉四围的景象都变得缓慢起来,但现在明明连剑都没有握,这股紧张感又是什么呢? 「――……」 就在莉榭刚架好姿势的时候。 阿诺特突然避开了莉榭的视线,向站在旁边的臣下这么命令道。 「罗文。快点开始训练吧。」 (……嗯!?) 与泄气的莉榭相反,阿诺特淡淡地继续说道。 「我想看看训练生的动作。训练项目怎么样了?」 「是。我们已经安排了互相比试了。会在柔软运动和持续奔跑之后展开,之后就是肌肉训练,请问如何呢?」 「那在柔软运动后比试吧。在身体充分畅通无阻,未消耗体力的状态下确认。」 阿诺特单是说了几句话,训练生已经挺直身子了。除了刚才那一次,阿诺特就再没望向莉榭了。 (难、难道没察觉出来吗……!?) 那不可能。对于心中涌现的乐观臆测,自己果断地加以订正。 虽说是戴上了短假发,但脸上只是稍微化妆一下,改变印象而已。如果是认识莉榭的人,一眼就会发现吧。 说到底,就算用了什么方法大幅度改变相貌,对方可是阿诺特。莉榭的站姿、步姿、小习惯等肯定能认得出。 (即使这样,明明只要撑过十天就好了!为什么会跟公务繁忙的阿诺特殿下在这里碰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收到阿诺特的命令,罗文向候补生发出了指示。 「那么,请像往常一样先从柔软运动开始。就算说阿诺特大人在这里,也请不要慌张动摇。」 「是的!」 异口同声地回答后,各自分散到老地方。莉榭也跑到训练场的一角,悄悄地探寻阿诺特的气息。 「哇,好厉害啊!那个阿诺特大人,是真人啊!?」 「嗯,嗯,太好了呢弗里茨。」 抽搐笑着的莉榭,心里还抱着另一个乐观的臆测。 (也许,他会放我一马也说不定。) 把莉榭的存在当作没注意到,也许什么都不会说。这样的话,莉榭也能在这里继续训练。 怀着渺茫的期待,结束了和往常一样的训练和比试,在那之后。 * * * 「————所以呢?」 「………………」 被喊到训练场后面的莉榭,被夹在墙壁和阿诺特之间而绝望了。 在训练期间,阿诺特完全不理会莉榭,和罗文一起分析训练生的情况。祈祷着什么事也别发生就这样结束,但那样的想法理所当然地被打碎了。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了?」 「呃、呃……」 被近距离俯视,没法好好看清阿诺特的脸。背贴墙上的莉榭,僵硬地把脸挪开了。 「皇……皇太子殿下,祝您贵体安康……。向区区一介训练生直接搭话,小人实在喜不自胜……」 「……哦?」 自己也知道很牵强,但还是姑且装作训练生的样子看看。而且,虽然知道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但一个搞不好被人听见也不成。 「原来如此呢。」 听到了莉榭的话,阿诺特慢慢地伸出手。 最近总是戴上黑色手套的阿诺特,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戴。还心想什么回事,阿诺特用双手将莉榭的脸包住,然后轻轻地按住她的脸。 「唔!?」 「如果你不是我所想到的人物,那别说堵你到墙边了,就是直接触摸应该也没关系才对。」 「!!」 突然被这么说,登时吓了一跳。 「我基本上,都努力不破坏和未婚妻的约定。……不过,如果对方只是一介骑士候补生的话,那我就没有义务顾及到这一点了。」 (脸……脸好近啊!?) 被双手抬起脸庞注视,端正的容貌越来越近。 不管看多少次,都像艺术品一样美丽的阿诺特的容貌,在极近距离去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剧毒了。 (而且,这种感觉,之前在某处……) 这样想着,忽然想起来了。 被触摸脸颊,逗起下巴,被阿诺特的嘴唇碰触的时候。 那一瞬间,由于快要叫人窒息的感觉过于鲜明,脸颊一下子热了起来。 「……!」 阿诺特的手凉飕飕甚是冰凉。 或许被阿诺特察觉到自己回想起来什么事吧。这样一想,就更加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了。然而,面对这样子的莉榭,阿诺特却毫不容情。 「来。快点反驳我吧。」 「殿下……!!一开始还以为你会生气,但实际上肯定是乐在其中吧!?」 「为什么?我可没兴趣戏弄一个区区的候补生。」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阿诺特一边用双手按住了莉榭的脸。虽然被人捏住没法好好说话,但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察觉到了。 「阿诺特殿下,请先放手!」 「我拒绝。」 「可是,有人来了……」」 一阵气息渐近的脚步声。明明阿诺特也应该注意到了,但他却没有要停手的样子。 第五章 「……」 动摇流露在脸上只是仅仅一瞬间而已。 莉榭马上抹去那表情,露出了微笑。 「和阿诺特殿下的实验,真是令人感兴趣呢。」 流露出虚伪的好奇心,假装成纯粹的兴趣。心脏之所以会跳动得那么快,是因为理应没被米歇注意到的才对。 米歇制作的名为『火药』的药品,是可以破坏一切物件的东西。 第一次看到那威力的时候,莉榭感到难以置信。实验用的小屋从内侧爆炸,石壁都破裂四散,然后,米歇一直在寻找运用那个『火药』的对象。而身为学生的莉榭,希望那样的人永远不要出现。 然而,最后终于找到了。 是在莉榭的设想之中,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最糟糕的候补。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国家遇到呢。」 米歇的声音和刚才不同,就像在低声细语一样平静。 米歇在研究中得出的结论,身为学生的莉榭也知道。 知道了多大的声音,会向哪个方向、到达多远的距离。骑士们他们几乎都听不见米歇的话声吧。 「我要交出火药的对象,最好是掌握战争实权的人。所以我调查了各国国王多年实施的政策。可是,卡尔海因的皇帝,光是看记录,感情上就觉得很麻烦。而且他儿子的皇太子,感觉明显就不适合我的实验。——因为他的政策,正是个『善王』。」 在一道柔和的微笑之后,米歇把头发挂在耳朵上。莉榭不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焦躁,始终天真无邪地问道。 「老师找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如果是这次的人生的话,米歇可能会告诉她。用像是祈祷的心情望向米歇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不论是暴虐的王还是善良的王,都不适合我的『实验』啊。而我判断,卡尔海因的皇帝和皇太子,分别就属于这两类型。瞧我干的,真是太轻率了呢。」 (……所以,至今为止人生中,老师都没接触过阿诺特殿下呢。) 皇帝阿诺特·海恩发动的战争中,都没使用过米歇的火药。 要是阿诺特知道火药的存在,他一定会在实战使用,进行『高效率』的战争吧。就像把借给莉榭的怀表,用于执行作战一样。 (老师对别人的传闻不感兴趣。比起阿诺特殿下『冷酷的皇太子』这个评价,他更会相信那人采取的政策的『结果』。——然后,阿诺特殿下成为皇帝后,也会因为与今上同样的理由而被排除在实验对象之外呢。) 但是,在这次的人生中,他却发现了阿诺特。 「……阿诺特殿下,是个非常善良的皇太子大人喔!」 莉榭这样说着,轻轻微笑。 「虽然看起来是那样子,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为了不让国民在战争中变得贫穷而心碎,因为骑士们在训练中受伤而心痛,甚至还自己构思出训练方法。」 一边慎重地选择言辞,表面上表现得很开朗。 「除此之外,就算我多任性也会听我的。就是前几天,因为输了某个打赌的我说过『什么愿望都会听』,他不但没来命令我,反而说想送戒指给我呢。呼呼,很棒吧?」 仿佛像是炫耀未婚夫一样。 为了听起来不像是在说服他,莉榭微笑着说。 「即使对凯尔殿下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恐怕也不是他本意。所以阿诺特殿下,并非老师想要找的那……」 「呐,莉榭。」 犹如融化了的微笑,向着莉榭绽开。 「能让我见上你的丈夫吗?」 「――……」 莉榭带着自然的笑容,点点头。 「当然可以啊。我会拜托他,问他能否在短期里抽出时间。」 「那现在去见他吧。如果是像你所说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答应的吧?」 「……米歇老师,那个……。」 「我知道喔。其实你是不想他见到我吧。」 「!」 米歇一边哧哧地笑着,一边凝视着莉榭。 「那换你也可以,莉榭。和阿诺特?海因一样,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你在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能让老师感兴」 「没那回事。因为。」 他一直窥视着莉榭,这么说道。 「你一次也没问过『火药』是什么东西呢。」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尽管有在留心不要惊讶得太夸张、也不要表现出太大反应,结果却适得其反了。 「试着调查你看来也挺有趣。如果你同意的话,也许就不用接近阿诺特?海因了。呵呵,对不起呢,我知道我说了很过分的话。不过,这也是我的使命。」 「使命、吗?」 「是的。作为毒药而产生的东西,只有杀死人完成使命才有价值。而我的存在价值,也和那个一样。」 米歇果然在微笑。 「为了让世界变得乱七八糟而生的人,必须按照这个使命而行事。因为我的錬金术能力,就是为此而被授予的。」 像花一样甘甜的味道。这是米歇常吸的香味烟草的味道。 「我找的也是一样的。——能将世界推翻,变得乱七八糟。我一直、一直在寻找,拥有那种王者资质的人。」 * * * 在护卫骑士的伴随下,莉榭走在主城的走廊上。 那之后马上,米歇被凯尔的使者召唤,『授课』的时间结束了。 米歇笑眯眯地说「明天再见啰,莉榭」,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叹气。 (米歇老师会不择手段跟阿诺特殿下接触。而阿诺特殿下,一定会听取老师的提议。在一起相处后便能知道,他是个对新技术和知识想法很灵活的人……) 如果阿诺特知道了火药的存在,又未能回避战争的未来的话,可以想像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不能让阿诺特殿下察觉到火药的存在。同时也要以跟科约尔友好关系为目标。……而且要尽快……) 因为一边沉思一边走的关系,对周围的注意变得散漫了。结果,莉榭的手腕被从旁边通道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了。 「西奥多殿下!」 应该是刚从公务回来的吧。披上了外出用的斗篷的他,看着莉榭扁起嘴来。就算他什么都没问,会板着脸的理由也很明确。 「暴露了吗?男装那件事。」 「很、很对不起……!」 西奥多放开了莉榭的手,抱着手臂慢慢地往下瞧。 尽管如此,因为不能让护卫骑士听到,他还是小声地说话。对于这样的西奥多,莉榭只能道歉。 「真的很抱歉,好不容易得到您的协助……。」 「暴露了也没办法的,就算你骗到了兄长,情况也会很复杂,所以没关系。比起那种事,他反应呢?可不能只让你一个享受喔!倒不如说,兄长为什么会去视察候补生呢?明明到至今一次也没那么做过。我一到贫民窟办公务就收到那样的情报,内心不是叫人很焦虑嘛!」 「西奥多殿下。关于那个……。」 把『阿诺特是因为在意西奥多所推荐的候补生,所以才去观察情况的』这件事实告诉了他。听完这番话的西奥多,在沉默了好几秒后,双手捂着脸静静地低着头。 「西奥多殿下?」 「……不。这件事有点消化不来,所以先搁在一旁好了……。至于兄长是怎么样的反应,也不要在现在,希望留待改天再告诉我……。」 (好、好像很辛苦啊……) 看来正因为长年发生了种种的事情,所以不能即刻接受到太多。莉榭望着几乎要蹲下来的西奥多的后背,这么问道。 「话虽如此,你去了贫民窟吧?阿诺特殿下前来视察的情报,就那么迅速地传到吗?」 「因为我的『臣下』很优秀。发生有关兄长的事情的时候,为了就算我身处下城也能马上知道,而布置了完美的情报网。」 西奥多非常认真地说完。不愧是,拥有作为皇子优秀的实力,却只把那份力量全盘倾注给了哥哥。 这里他所说的『臣下』,应该不是指侍奉皇室的骑士才对。大概是在说受了西奥多恩惠的贫民窟居民和流氓吧。 「不只是兄长的事喔。就连训练生的情报,也做了一次调查。监视他们在下城逗留期间的品行如何,以及是否学会了奇怪的嗜好。」 「原来如此。是作为皇子殿下,在背后守望着未来的骑士呢。」 「嗯,这也是其一。」 莉榭歪着头,西奥多很不情愿地说。 「把姐姐 送进去。如果那伙儿里混入了奇怪的人,万一姐姐大人出了什么事的话,就对不起兄长了。」 叫人吃惊的是,他好像也是为了莉榭而行动。 「谢谢。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没什么,又不是在担心你。不管哪一点,肯定都是为了兄长的吧。」 「呼呼,我明白了。……那么,西奥多殿下。」 虽然两颊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但莉榭还是抹去笑容,抬头看向他。 「能不能借你优秀的『臣下』一点时间?」 听见莉榭的愿望,西奥多瞪大了眼睛。 「这关系到能帮上兄长的吗?」 「不。──正好相反,是为了忤逆阿诺特殿下。」 对于这个回答,西奥多立刻嘴角上扬,露出了恶作剧的孩子般的笑容。 「……可以喔。好像很有意思,我就搭上吧。」 「那么,交涉成立了呢。」 就这样,义姐和弟弟,悄悄地交换了密约。 * * * 和西奥多分手后,莉榭急忙写了几封信。 把信件交付给侍女后,一个人用晚饭,然后到田里工作。确认好侍女的工作情况后,洗了个澡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弄干头发后,让侍女休息一下,变成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喘了一口气。自然而然地想着的,是米歇。 在錬金术师的人生中,莉榭曾被他带到科约尔国的北端。 『谢谢老师!没想到,竟然能看到那么棒的极光。』 契机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句话。 在科约尔国所处的大陆上,可以观测到极光。然而,莉榭在任何一段人生中,都没有亲眼见过。 『刚好条件重叠了呢。那个是在持续一段温暖的日子之后,在急剧变冷的晚上常常会能看得到。不过若不赶快的话,几小时后便会下雨了。』 一边走在雪原上,米歇拿出了一个玻璃瓶。 用软木塞塞住的瓶子,里面是米歇制作的特别药品。平时无色透明,但只有在天气变坏的时候,才会产生像雪一样的白色结晶。 虽然没去到能向王室报告的准绳度,但对莉榭等人日常使用的范围,已经是非常有帮助的了。正如米歇所说,回程的路还是赶快点比较好。 『那么,莉榭。有没有对遇上瓶颈的研究提供了启示?』 『是的,非常大!』 米歇一边摇晃手中的灯笼,一边笑着说:『那太好了。』 虽然莉榭也穿上了毛皮外套,但怕冷的米歇更是毛茸茸。缠了好几重的围巾,几乎都动弹不得。 『对不起老师。为了我而特意远行。』 『为什么要道歉了?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嘛。』 吐出白色的气息,米歇歪着头。 『你想看的东西,我什么都给你看喔。如果有不知道的东西,我会用我能掌握的所有知识告诉你。……当然,如果你想靠自己的力量到达那里的话,我便不会妨碍你就是了。』 米歇经常对莉榭那样说。 周围的人看到那个,肯定会很吃惊。『米歇?伊凡心里只有研究,不管他人死活』,这是对米歇的评价。 但是,实际上却不然。 『老师为什么会那么关照我呢?如果不收学生的话,应该可以埋首于自己的研究才对。明明如此,为什么呢?』 『嗯,对呢。』 米歇一边走在除了雪的道路上,一边将手碰上下巴。 『大概是因为,我人生中能做的「好事」,也就这点儿而已吧。』 轻语呢喃的声音,仿佛被周围的飞雪吸走了一样。 『嘛,那种东西你不用深究。学习各种东西,吸收很多很多,不断地成长变大起来。』 『……老师。我身体上不会再成长的了。』 『咦?你已经到了那个年纪了吗……嘛,这样一说也是无济于事呢。』 他回头望向莉榭,真的温柔地笑了。 『——你会成为什么样的学者呢?我啊,非常期待着喔。』 那句话,应该是米歇的真心话。 并不是只对身为学生的莉榭才特别温柔。他对凯尔也很关照,对住在科约尔国的人们也很好。 并不是因为对他人怀有敌意。并不是因为心术不正或残酷,才希望通过火药进行『实验』的。 正因为如此,才难以下手。 (他说过如果我离开这个国家,跟米歇老师一起走的话,就不会接触阿诺特殿下了。) 这样说着,微笑着说「对不起啰」。 「……。」 思考在脑子里盘旋。深呼吸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在没有拉上窗帘的阳台的对面,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光?) 抬起头一看,极小的光粒嗖地从外面穿过。 注意到那真面目的莉榭,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身睡衣的样子跑到阳台。 然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音。 「……哇。」 附近飞来了很多萤火虫。 那犹如是星星的碎片降到了这里,轻飘飘地飞舞着玩耍一样的景象。莉榭抬头看了看,眼睛闪闪发光。 在至今为止不断重复的轮回之中,也有着跟这种生物亲近的人生。多亏了那个,光是看发光的特征便马上就知道了种类。 (是明神萤火虫。多么漂亮啊……) 虽然栖息在陆地,但却能飞到相当高的萤火虫。在这个大陆是比较常见的种类,但是亲眼看到时,果然还是深切地感到很美的。 (一个人看太可惜了。不过侍女们都到了洗澡时间,但那个人……) 莉榭瞥了一眼旁边的阳台。 就在那时。 门咔嚓一声开了。 刚想起来,刚才浮现在脑海中的隔壁主人,不正从房间里走到阳台上吗。然后,互相对视了。 「晚……晚上好。」 「……啊。」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感觉有点尴尬。但阿诺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是一张很爽朗的脸。 手里拿着剑的阿诺特,马上把视线移离莉榭,望向周围飞来飞去的光。 「这是什么?」 「是萤火虫。」 「萤火虫……。」 就像是在咀嚼不熟悉的辞汇,阿诺特这么说道。 思考了一阵子后,他缓缓地说。 「如果你希望驱除的话,那我就那么命令好了。」 「诶!?为什么!?」 「说到萤火虫,也就是昆虫吧。」 对于实在没什么起伏的发言,莉榭都愕然了。 在那之前,不管这生物会不会发出美丽的光芒,都不会跑去驱除什么的。 「虽然防虫是必要的,但胡乱杀虫可是不行!因为包括人类在内,一切生物都在巨大的回圈里。如果其中一种杀得太过的话,会影响到整个回圈的。」 跑往阿诺特那边的栏杆,莉榭说服了他。隔壁和这房间的阳台并没有相连,即使站在栏杆旁边,阿诺特也有点远。 「而且,这只是人类的自私任性而已,请看看。」 用手指指着描绘出光线的萤火虫,对着阿诺特轻笑道。 「呐。非常漂亮。」 一脸在想着什么的阿诺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这样漏了出来。 「——对呢。」 好像能明白了,真是太好了。 变得开心的莉榭,另一方面心情也变得复杂。 (感觉很奇怪啊。明明我各种烦恼的原因,都尽是因为阿诺特殿下。) 好一阵子,一边在想着这些,一边站在各自房间的阳台上眺望萤火虫。从莉榭眼前飞过的光,就这样飞过,到阿诺特附近飞舞玩耍。 「总觉得,是不是都只飞到了阿诺特殿下那里了?」 带着少许怨恨地说道后,阿诺特露出了有点坏心眼的表情笑了。 「那你也来这个房间就好了。」 这么说了后,呀,原来如此──就明白了。 「也是呢。距离上,也就大概只有一点五公尺左右。」 「……?」 莉榭提起了睡衣的下?。 手搭在阳台的栏杆,嗖的用膝盖跨上去,就这样子站在了栏杆上。 「喂。难道……。」 阿诺特好像要说什么,等跳过去再问就好了。这样想着,莉榭轻轻跳起来。 只是从栏杆上跳过去,对于莉榭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该会在对面的栏杆着地,然后再从那里跳下去,跳到阿诺特所在的阳台上。 明明应该是那样的。 「呀。」 莉榭却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因为在跳下阳台的瞬间,就像是为了保护莉榭一样,被阿诺特抱 住了。 当啷──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那想必是阿诺特的剑落下的声音。看来他不惜把手里的剑丢出,来紧紧抱住莉榭。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阿诺特、殿下。」 拼命地挤出声音,总算喊出了他的名字。 心脏砰砰地敲着警钟。会变成那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怎么说,莉榭现在被围在了阿诺特的臂弯里。 「那、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放开自己,莉榭慌慌张张地继续说道。 「如果让你受惊了的话,很对不起。可是,那个,殿下。」 攥紧了阿诺特的上衣。本应的话是想望着他的眼来说话的,但现在恐怕抬不起头来了。 「殿下早就知道了吧?我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距离,就可以毫无问题地跳过去的。」 「……是呢。不管怎么说,都曾经从阳台上跳下地面了。」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 「……」 持续几秒钟的沉默。 正当此时,阿诺特继续紧紧抱住莉榭,尴尬地嘟囔道。 「…………就算明知道,身体还是反射性地行动了,所以没办法。」 因为意想不到的回答而屏住呼吸。 每次让莉榭动摇的时候,他应该总是带着桀骜不逊的笑容才对。 但是现在听起来却好像是不得已、有点别扭的声音。因为被做了和平时不一样的行为,连自己的调子也乱掉了。 因为手上的力量松下来了,莉榭僵硬地离开了他。 然后,急忙慌张地捡起了阿诺特的剑。虽然为了莉榭扔下了,但对剑士来说是很重要的。 「谢谢、你。」 阿诺特用微微复杂的表情,接受了递出的剑。 第六章 「……鲁,可以过来一下吗?」 在那天早上训练后。 莉榭挂着僵硬的微笑,望向提心吊胆地跟她搭话的弗里茨。 一起训练的斯芬,现在正去了水井打水。其他候补生还没到来的训练场里,只有弗里茨和男装的莉榭二人。 今天的弗里茨的样子一直很奇怪。挥剑没精打采的,总觉得有点发呆,一脸在钻牛角尖的样子。 然后,莉榭对他不在状态的理由心里有眉目。 「那个。昨天训练后那个……。」 (……果然,让人很烦恼呢……) 不管怎么说,昨天和弗里茨所憧憬的阿诺特说话的时候,被他目击了。 (而且还是被逼到墙角,脸颊被阿诺特殿下紧紧捏住的时候……) 对于目光突然出神的莉榭,弗里茨似乎有些尴尬的样子。他一边一字一字地寻找着词汇,一边用古怪的神情继续道。 「如果我问得太不经大脑的话,请不要客气随便打我。昨天,鲁在训练场后面和阿诺特殿下……。」 「——是啊。阿诺特殿下帮我弄走跑进眼里的沙子!」 「……哦。」 在他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时候,莉榭继续流畅地说明。 「昨天风很大吧?眼睛里进了沙子,禁不住大叫的时候,阿诺特殿下听到这个走过来看了。明明弗里茨也来说上话就好了,却慌慌张张的去了哪里!」 「沙、沙子……沙子跑进眼……?」 面对沉默的弗里茨,莉榭内心出了冷汗。 「——好厉害啊!!阿诺特殿下居然纡尊降贵亲自帮你剔走眼里的沙子!!」 (太好了啊……!) 差点瘫倒了。表情变得明朗起来的弗里茨,不知为何也非常宽心的样子。 「这样啊,眼里有沙子……。怎么喔,原来是这样啊……。」 (弗里茨很憧憬阿诺特殿下呢。一定不想看到,当作成英雄一样的人,把一介训练生逼到墙角的现场啊……) 一想到这件事让他烦恼了一晚,心里就充满了歉意。 「啊,原来是这种理由啊!太心急了啊我,多丢脸了……。」 因为弗里茨抱住了头,莉榭轻轻地鼓励了他。 「在阿诺特殿下面前表现自己优点的机会,只要当上了真正的骑士的话便多的是喔。弗里茨的话绝对没问题……怎么了?」 弗里茨就这样软弱无力地蹲了下来,垂低了头。 「昨晚一个劲儿地想,就害怕起来了。」 弗里茨的样子会变得奇怪,看来还有其他理由。莉榭歪着头后,他便静静地开始说了。 「——我之所以以骑士为目标,是受了阿诺特殿下的影响。」 「我记得。是阿诺特殿下拯救了弗里茨被敌国袭击的家乡吧?」 点了点头的弗里茨,一副消沉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说得好像只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对吧?但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故意说得很开朗,其实那天还有其他的回忆。」 (……果然是这样啊) 弗里茨说他见过阿诺特的剑。但是,如果他是安全逃脱的孩子的话,不可能会有那样的机会。 (在战场上的阿诺特殿下,总是在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说亲眼看到了那剑技的话,那么当修特纳沦为战场时,弗里茨就被留在了危险地带。 「阿诺特大人救了我,对我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那天发生的全部事情,总觉得是一场没有现实感的梦啊。可是,全部都是现实啊。」 莉榭凝视着弗里茨,他低着头继续这样说道。 「很没出息吧?看到了憧憬的人,连害怕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做了很久没做过的梦,当上了骑士的我就在修特纳。可是我和阿诺特殿下完全不同,害怕得动都动不了啊。……连在梦中的鲁也没救出来。」 莉榭轻轻地蹲下,配合弗里茨的视线高度。 「害怕也没关系哦?弗里茨。」 在膝盖上托着腮,轻轻地微笑。 「战争是可怕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害怕而感到讨厌,这肯定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不过,我要成为骑士哦?害怕战斗什么的,作为骑士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就算再怎么练剑,这样的话在战场上可是最弱的啊。」 莉榭摇了摇头。 「弗里茨不弱吧?你是修特纳战役的受害者,真的感到很害怕。——尽管如此,还是怀抱着被称为未来希望的憧憬,为了将之化为现实而努力。」 直盯着弗里茨的眼睛,他打心底里感到吃惊。 「知道战斗有多恐怖的人,一定能成为优秀的骑士。」 因为莉榭不怕。 活过作为骑士的人生,为了守护主君而战斗的那一天,她并不畏惧自己的死亡。心想这才是骑士的夙愿,赌上性命站在了战场上。 所以才会死去。 自己绝对不会后悔选择了那种生存方式、那种死法。但是,可以清楚地断言。 「你会变强的喔。因为能好好地害怕应该要害怕的东西。」 弗里茨那变成杏仁一样形状的眼睛,吃惊地瞪圆了。 他咀嚼莉榭的话,慢慢地在自己心中思考后,扑哧一笑。 「打起精神了。但是,对不起啦鲁。」 明明是很困窘的口吻,音色却很清爽。弗里茨恶作剧般地一笑,这样说道。 「单是被你保证会『变强』,好像就没有什么东西好怕了。」 「……呼呼!」 对那玩笑话笑了笑,莉榭站了起来。弗里茨也模仿她,脸上露出了一副消除烦恼的表情。 「一起成为骑士吧,鲁。」 没有回应这句话,莉榭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微笑。 「──斯芬好像回来了。大家一起去拿扫除用具吧,弗里茨。」 「啊,啊啊……。」 一起走着,莉榭迅速变回了表情。 (对不起我撒谎了,弗里茨。) 自己没有资格在这里点头。今世的莉榭,不是作为骑士站在前线的一方,而是将他们送到战场的一方的人。然而,正因为如此。 (——我得做好我应做的事,保护你们免于战争才成。) * * * 结束了骑士候补生训练的莉榭,当天也急忙回到了离宫,洗完澡后打点好行装。 与两位护卫骑士,一同前往位于主城的宾客室。骑士敲门后,里面传来了回答。莉榭跟为她打开门的骑士卡米尔道谢后,向另一位骑士说道。 「对不起。沃尔克先生可以留在走廊警卫,只让卡米尔先生一个人进宾客室吗?因为和客人见面的时候,如果待着好几个护卫骑士,可能会很失礼……」 「我知道了,莉榭大人。」 骑士点点头,站在门边等候。莉榭回过头来,对着骑士卡米尔微笑说道「请多关照」。 然后,在只有他一人伴随下进了房间。 「我打搅了,凯尔殿下。」 站起来的凯尔,以完美的角度向莉榭低头。这样的每一个小节,都处处尽露他正经八百的一面。 昨天凯尔和皇都的学者讨论了一整天,晚饭也和他们一起去了晚宴,看到他的脸都是前天晚上以来的第一次。虽然担心他身体状况,但只要看看抬起头的凯尔的样子就能够判断了。 「看来给你的药很有效,我就放心了。」 「难道,你一眼就看得出我的身体状况了吗?」 「虽然正确的情况必须仔细检查才知道,不过明显的症状大致上看得出来。早晚的咳嗽不都是缓和了一点,晚上也比较容易入睡了吗。」 「——你果然拥有女神一样的慧眼呢。」 (嗯……) 受到了恭恭敬敬的礼,莉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被训斥『整理好房间的书』、『即使研究再忙,晚上也要早点睡』的人这么说,心里也感到不舒服。 悄悄地用笑容掩饰,莉榭坐在沙发上。当凯尔也坐下后,便把带来的小瓶,放在了桌子上。 「从今天开始,凯尔殿下也要一并服用这药丸。」 「知道了。这个和之前液状的有不同吗?」 「之前那种吸收比较快,很快见效,但效果比较弱,而且持续时间短。话虽如此,如果不先让你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的话,就不能服用这边的药了……」 老师教诲过,『药性太猛的药,对虚弱的身体反而是毒药』。凯尔那个容易在呼吸器官出现症状的疾病,实际上与胃脏虚弱有很大关系,所以也有着想要他好好睡一觉、以恢复食欲的意图。 「这个药丸,是将几种药草捣碎混合而成的粉末, 再用蜂蜜凝固而成的。」 小瓶子里装满了涂满砂糖,奶茶色的药丸。 「凯尔殿下不时会浅呼吸对吧?虽然是出于肺部的毛病,但应该也是心悸的影响才对。再加上紧闭的嘴唇很用力,颜色变白的样子。原因就是你会无意识地咬紧牙齿。」 「那是……虽然我没想要那么做,原来是这样吗?」 「嘴巴呢,平时上下的牙齿都不会接触,有几毫米的间隙是很正常的喔。不过凯尔殿下的场合,就算是想放松的时候,上面的牙齿和下面的牙齿不是也会紧接的吗?」 这样说着,凯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在晚会上看到了凯尔殿下的样子,有时会按着额头。是有头痛吧?可是,在凯尔殿下的情况,原因是因为身体的紧张状态,所以头痛药不起作用的。」 「……通过我的一举一动,你就能明白这么多吗?」 「我莲花国出身的老师,只消看一眼就能诊断出更多的事喔。」 「过去给我诊断过、名为白铃的药师,也拥有跟你一样厉害的眼力。很多人都说她是世界第一的药师,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会拥有这么样的知识……」 (……不。那位白铃大人,正正是我的师傅……) 只在心里嘟囔,一边把装了药丸的小瓶,放在了凯尔面前。 「请在用膳三十分钟前服用。效果会慢慢变得越来越持久,所以白天里变舒服的时间也会变多。只是,味道和药水一样难吃……」 真的很难吃。 本来药草就已经有够难吃的了,因为再加上蜂蜜的甜味,产生了份外的不协调感。但是,凯尔用刚毅的表情点了点头。 「只要能令这副身体稍微好好的动起来,这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凯尔殿下。」 终于到了今天的正题了。莉榭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开口道。 「在前几天的晚会上,我偶然听到了你和阿诺特殿下的对话。」 凯尔睁开眼,然后慢慢地向下垂。 「……让你看到难看的样子了。本来的话,在被阿诺特殿下拒绝的一刻,老老实实地回国的才是应份的礼仪。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放弃。」 「……您没有想到很危险吗?虽说现在不是战争时期,但这个状况,可以凭藉战胜国卡尔海因的一己之见颠覆过来。战争时期的阿诺特殿下,将敌国王族的首级全部斩落的一战,凯尔殿下当然也有听闻过吧?」 凯尔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护卫骑士卡米尔。知道凯尔在意什么事,莉榭告诉他。 「请放心。就算那位骑士听到了,也不会传到阿诺特殿下的耳里。」 护卫莉榭的骑士,无一例外都是阿诺特的护卫骑士。他们的职业,包括了报告发生在莉榭身上的一切事情,但是,唯独卡米尔是例外。 卡米尔是个出身自贫民窟的骑士。莉榭之前曾为他的故乡制定了政策,而卡米尔对之表示赞同。 西奥多绑架莉榭的事件,也是这位卡米尔和侍女艾尔丝携手协助。而这一次,也拜托他就和科约尔国密谈一事保守秘密。 莉榭一望向骑士卡米尔,他就行了一个礼,站在尽量远离莉榭的地方。凯尔等他走开后,慢慢地张开了口。 「我也拜读了有关阿诺特殿下的国政资料。他的政策,明显是为民为先的,毫无疑问是位贤君。……于是,我心想那份慈悲,会不会甚至施诸战争时期的敌国呢。」 凯尔果然察觉到了。虽然莉榭有着那样的确信,但还是故意等他说出口。 「我虽然是应该要保护国民的王族,但却不认识战场。——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像。在战场上,比起战死人数多,伤兵人数多反而远远更加难以行动。」 正如凯尔所说。 战友死亡的时候,只能扔掉遗体继续前进。虽然是一件非常悲伤、叫人心碎的事,但实际上却不太会导致战斗力下降。 然而,有人受伤的话就不是这样了。 在战场上战友受伤的时候,骑士会帮助同伴,救护他们。因为导致投入战斗的力量相应变少,结果,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整支部队也会全灭。 「阿诺特殿下之所以在战场上残杀敌兵,恐怕是因为这是『有效』的缘故。如果一眼就明白已经绝命的话,冲去救人而对抗的人就会减少,随而降低幸存的人的战斗意志。不是擒住王族而是杀戮,除了给战局画上休止符之外,也可以想成是为了减少就算赌上性命、也要夺回王族的骑士的牺牲……」 对于理应不认识战场的凯尔的想法,莉榭点了点头。 (果然,凯尔王子很厉害。主动走近一介商人和学者也是,刚刚的战场论也是……对于自己不可能亲身体验过的境遇,有着准确的分析力和想像力呢。) 如果他不是那么体弱多病的话、如果连世道不是如此频繁地发生战争的话,一定会作为名君而遐迩闻名。 「我也和凯尔殿下意见相同。」 阿诺特殿下在过去的战争中,以残虐的手段杀死敌人为目标。说是用一部分强烈的牺牲来拯救全体也不奇怪。 (而且相应地,『在被父皇的卡尔海因皇帝察觉之前,阿诺特殿下亲自侵略的话,反而是为了科约尔好』这样的发言,应该也是认真的才对。) 阿诺特很温柔。而且,正因为那份温柔,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战争和杀人这种手段。 正因为如此,才觉得不得不制止。 眼前的凯尔,再次向莉榭道谢。 「对女性说这样的话真的太失礼了。而且,就算阿诺特殿下是个真正残暴的人,我该要采取的行动也不会改变。」 「『即使赌上性命,也要守住科约尔。』……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看着惊讶地抬起头的凯尔,带着落寞的心微笑道。 「曾经我也想过,重要的东西是应该拼上性命去保护。可是,这样肯定不行。――因为,想要守护的人的人生,在那之后也会一直继续下去。」 那一瞬间,感觉凯尔屏住了呼吸。 「人生的困境并不是只得一次。在克服了现在的困难之后,有着和幸福同样的危险在等着。」 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作为骑士侍奉的王室。 赌上性命守护住重要的王子们。为此即使死了也不会害怕。怀着这样的心情站在战场上,握着剑战斗。现在的莉榭,很清楚那一着是坏棋。 皇帝阿诺特,也许会追上逃走的马车。 也有可能会被逃到的同盟国背叛,最终丧命。如果自己那班骑士中,只要有任何一人活下去的话,也许就能从那种困难中保护好他们。 「我学到了卡尔海因的骑士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为了保护人而高尚地在这里死去』,而是因为以『无论什么都要活下去守护人』的气概来战斗。……即使失去了四肢,即使无法握剑,也要战斗活下去。」 而且,创造出这种训练法的不是别人,而正是皇太子阿诺特。 「拜托了,凯尔王子。」 莉榭看着凯尔的眼睛,不是「凯尔殿下」,而是和以前一样的称呼。 这是科约尔国民的叫法,像是对王族亲近的昵称。今世的莉榭这样称呼的话,也许是一种无礼的行为。然而,莉榭故意这么说。 「请首先,可以让凯尔王子和我,结成一个小小的同盟吗?」 「同盟,是指……」 「为了说服阿诺特殿下。为了科约尔和卡尔海因的同盟,需要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力量。」 莉榭告诉他,把藏着的纸展开到了桌上。 这是昨天晚上和阿诺特在阳台分别后急忙写出来的。看了那个计划的凯尔,咽了一下口水。 「莉榭姑娘。你到底是……」 「我不能详细说明。可是,如果是凯尔王子的话,应该能实现这个计划才对。」 「不过,我不觉得这样就能说服阿诺特殿下。甚至可能连看都不」 「不。」 莉榭清晰地说。 「我不知道阿诺特殿下会不会点头。……可是,如果这个计划顺利的话,他一定会听我说的。」 「你为什么这么断言呢?」 「那当然。」 挺起胸膛,微微笑道。 「——因为我是阿诺特殿下未来的妻子。」 * * * 莉榭只有每天一次,把调配的药交给凯尔的时候才会跟他说话。然后,作战开始几天后的晚上。 「请确认一下这个 ,莉榭姑娘。」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各种东西,莉榭屏住了呼吸。 「吓了一跳。说实话,我本以为即使借助凯尔王子的力量,能不能赶上也很难说……」 这么说道后,凯尔一脸严肃的表情点了点头。 「因为在开往卡尔海因的船上,遇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你其余想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谢谢你。因为这个,即使是我偏爱的商会也很难弄齐。」 这次的『作战』需要几个人手和物品。但是,即使是亚莉亚商会,也并非时常都能准备一切的。 (有凯尔王子在真是太好了。如果这里不是卡尔海因,我也许也有头绪找到商人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国家是莉榭过去人生中唯一没有到访过的国家。如果是其他国家的话,大部分的生意都知道,但唯独是对卡尔海因的市场不熟悉。 然而,凯尔的人脉甚至遍及到这个国家。 (因为和很多商人亲自见面,进行了诚实的交易,所以也有以卡尔海因为据点的商人们的门路。而且这些商人会把凯尔王子当做重要的客人来对待,也会紧急进货……) 商人重视人。对于哪一个商人来说,凯尔都是可靠的上等客人吧。 「——但是,我不能保证这个粉末是否是正确无误。虽然如果是米歇的话,也许能判断出来。」 「不,凯尔王子,没问题。成分的判断我也做得来。正如我所传达的那样,这个作战计划也想对米歇老师保密。……老师今天也去了下城吗?」 「是的。因为那个人除了研究的时候以外,经常会泡在有书的地方。」 凯尔一定认为米歇是在下城的图书馆吧。但是,如果是说米歇的行动模式的话,实际上莉榭比较熟悉。 如果米歇去到下城的话,应该会按照莉榭想的那样行动。 「我向阿诺特殿下提出,希望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会面,这件事总算被受理了。不过,那是在后天,两天后的傍晚。」 「……嗯嗯。科约尔国的各位,预计还有四天时间停留呢。」 凯尔访问这个国家的名义,是祝贺莉榭他们结婚。 其次的表面理由,也是学者们的资讯交换和视察,而不是为了缔结同盟。如果没有特别理由延长滞留时间的话,今后会被阿诺特的父皇怀疑。 (如果被察觉到的话,科约尔国就会陷入要不被皇帝陛下攻打,要不就是被为防这点的阿诺特殿下攻打二选其一的困局。凯尔王子的人身安全也有危险……) 压下这些担忧,莉榭用明快的声音说。 「没问题,凯尔王子。倒不如说,我还以为明天就要和阿诺特殿下谈话,所以多出了两天的准备时间。」 「衷心感谢。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很足够了喔。而且,嫁去的国家的友好国家能够增多,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可喜的事。」 莉榭这样断言后,凯尔瞪圆了眼睛,深深地低下了头。 * * * 回到自己的房间,莉榭假装要睡觉的样子让侍女退下,急忙开始做下一个准备。 作业进行到一定程度时,这次再确认隔壁房间的情况。阿诺特的房间没有人的气息,看来还在进行公务。 仔细确认了那个之后,拿着绳子走出阳台。 从四楼的自己的房间爬下庭院,悄悄地前往的,是莉榭的田那方向。 消除脚步声走近一看,一如想像的花香从田里扑鼻而来。 「——老师。」 就知道一定会在这里。莉榭一叫,站在田边的男子抬起头来。 金色头发的那个男人,嘴里叼着香味的烟草。用手指把两旁的头发挂在耳朵上,微笑着的米歇,把烟草夹在手指上说。 「唷莉榭。晚上好。你做好了和我一起旅行的觉悟了吗?」 莉榭摇了摇头。 「关于那个我应该拒绝了才对的。我只是有话要跟你说。」 「……好啊。来谈谈聊天吧。」 心里想着在炼金术师的人生中,和米歇分道扬镳的那一天。怀着某种紧张心情,莉榭开口了。 「老师真的打算把火药交给阿诺特殿下吗?」 「应该会吧。……因为他看来会非常有效地、鲜明地,用火药搅乱这世界。」 吸着香味烟草,呼的一声吐出烟来,米歇继续说道。 「毒药,是带着害人的力量而诞生的。这样的话,如果不好好用在杀人之上的话,那毒药就失去了诞生的意义了吧?」 那是自己在以前的人生中也听过的话。 「火药也是如此。如果生来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的话,就必须用它好好地把世界变得乱七八糟才成。」 微笑不断的米歇,眼里带着如冰寒冷的光。 「无论是什么,都必须要尽好它诞生的意义才成。我自己的存在,也和那个一样。」 莉榭十分清楚,他那固执的的说法。 「『为了捣乱世界而生的人,非得必须按照这个使命来行动不可』吗?」 「是啊。你很明白我要说的话呢,莉榭。」 当然什么都明白了。因为米歇以前都反覆地说过。 和现在一样,一副绝对不会让步的表情。 「做不到那个的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同样的,火药如果不被『适切』地使用的话,好不容易生下来的意义就会消失了。」 「即使因此很多人丧命,也是吗?」 「呵呵,真难办啊。对不起,莉榭,我并不是故意跟你说坏心眼的话。」 米歇苦笑后,总觉得有些寂寞地微笑着。 「只有那个,是真的。」 听了被告知的话,紧紧地握住了双手。 「老师总是这样。」 「……嗯?」 「明明言行比谁都自由奔放,其实比谁都不自由。明明有很多想做的事和不想做的事,却被自己认定的『角色』所囚禁。——你是不是把某种必须将作为炼金术师的才能全部注入研究中、必须达成的事,施加在自己身上呢?」 「……你在说……」 「这个世界上,没错存在着只有你才能达成的事情。但是,你存在于世界上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达成这伟业。」 莉榭短促地呼一口气。然后,直视他的眼睛,断言道。 「人即使没有意义,也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 米歇微微张大了眼睛。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细微得甚至不能称之为变化。但是,即使是不到一秒的短时间,米歇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那是连和他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莉榭也第一次看到的表情。 「……你倒说了些奇怪的话呢。」 米歇立刻收起那份感情,脸上浮现出和平时一样温柔的笑容。 「世上没有毫无意义地诞生出来的东西。既然生下来了,就必须要把它的意义贯彻到底。」 「老师。我……」 转过身来的米歇,回头看一看自己。 「晚安了,莉榭。明天见。」 听到在将来再会的道别,莉榭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第三次的人生时,听到的是『别了,我的学生』这句非常寂寞的惜别话。 闭起眼、深呼吸后,轻轻睁开眼睑。 (……必须赶快点。) 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天。 * * * 在和阿诺特约好的时间,为凯尔所准备好的,是用于会议的一个房间。 因为是皇族使用的房间,不管哪一件摆设都是一级货色。摆在房间中央的圆桌,是宾客室所没有的。不久响起了敲门声,侍从奥利佛打开了门。 当他伺候在门边后,阿诺特从后出现。已经坐下来的凯尔,马上站起来行礼。 「阿诺特大人。感谢您今天拨冗前来。」 「我先说好。」 阿诺特静静地俯视着桌子对面的凯尔。 「我不打算重复日前的谈话。至今,我依然感觉不到和科约尔国同盟的价值。」 「……我很清楚。」 「但是。」 那道视线,转向了房间的角落。 「我能听到一点像样的话吗?莉榭。」 「当然了,阿诺特殿下。」 站在远离圆桌的地方,仿佛像一介侍女般老实的莉榭,接过阿诺特的视线,露出了微笑。 (不要被气势压倒。这是商谈,是战斗啊。) 阿诺特的眼神十分好战。像是挑衅般的目光,让室内的空气紧紧地绷紧了。 凯尔也一定有这种感觉才对。阿诺特突然笑了笑,从莉榭身上移开视线,坐在了座位上。 「你也坐下吧 。有话快说吧。」 「在那之前,阿诺特殿下。」 莉榭走到圆桌旁边,站在了凯尔和阿诺特的中间。然后一边看着阿诺特,一边摊开双手微笑着。 「你有发现今天的我和平时哪里不一样吗?」 对于莉榭的提问,阿诺特皱起了眉头。 这个反应和想像的一样。然而,阿诺特打量了莉榭,用手托着腮回答道。 「项链、手镯、耳环。──不管哪一个都没怎看过,是没在我面前戴过的东西吧?」 没想到,竟然会被完全看穿。 (阿诺特大人的眼真好啊。不仅是单纯的视力,洞察力和动态视力,看穿各种事物的眼力也很强……) 莉榭点点头坐下后,继续向阿诺特说明。 「正如您所说,这些首饰都是昨天从亚莉亚商会购买的。这是在科约尔国制造的众多珠宝首饰。」 「有关科约尔国的产业,请容我来说明一下。我国不仅出产宝石,而且一年有一半以上时间都被大雪围困。这些条件加起来,让我国有很多优秀的珠宝工匠。」 关于如何度过漫长的冬天,科约尔国下了各种各样的工夫。 男性夸奖女性的习惯,也是为了令家庭内保持圆滑的传统。同样地,困在室内也能做得来的珠宝工作,从古至今都被视为珍宝。 「就算是其他国家花耗不少时间的装饰,如果是我们科约尔的工匠的话,可以用很短时间做得很精致吧。这是可以向全世界夸耀的,科约尔的宝物。」 关于这点,凯尔说的也是真实的。 莉榭因为日前发生的某件事,被阿诺特赠送了戒指。然后被告知,那戒指本来的话,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 但是,根据店主老婆婆寄来的信,说这个时间缩短成仅需一星期。 其理由是,凯尔前往卡尔海因的船,碰巧坐了科约尔的工匠。 (从商人的人生经验来看,这也没错。可以说,科约尔国的技术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的。) 相反,在卡尔海因,据说没有能做出这种工艺品的工匠。 这是之前战争的影响。锻造金属的锻造技术,和施加仔细工艺的技术是两码事,现在的卡尔海因,没有金属工艺的技术。要说的话,就是不擅长的领域。 然而,阿诺特的目光却冷淡了下来。 「莉榭。」 被叫到名字的瞬间,突然紧张起来。但是,莉榭始终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样就可以了。) 我知道阿诺特对『制作珠宝首饰的技术』什么的不感兴趣。关于这一点,就连凯尔也担心能不能说服阿诺特。可是,这也只是一种做生意的法门。 提出一件商品的时候,顾客的选择是『买还是不买』这两个选择。而且大部分都会倾向于『不买』,很多时无法赚到商机。可是,在给出多件商品的时候,除了买或不买,还能产生别的想法。 那就是『其中哪个是最有价值的东西』的取舍选择。 这种情况下进行的判断,不是『买还是不买』两个选择,而是变成『买其中的哪一个』。在选择『多件商品中最中意的一个』后的商谈,比起一开始就只提出一件商品,会更容易得出购买的结论。 (当然,我不认为这种小技俩的生意手法,会对阿诺特殿下行得通……) 当莉榭望向凯尔,以前的交易对象静静地点了点头。 把手伸进怀里,从上衣里拿出一件东西给他看。即使凯尔把『那个』放在桌上,阿诺特也面不改容。 「你对这个东西有印象吧?阿诺特殿下。」 对于这再也明白不过的提问,回以平淡的答案。 「因为原本是我的东西吧。那怎么了?」 「这是……」 就在莉榭正要说明的时候。 「——等等。」 阿诺特微微皱起眉头,制止住了莉榭。 本来看似从心底里完全无所谓的他,表情产生了一点点变化。明白了那个理由,莉榭也感到惊讶了。 「……没想到,您居然会注意到这种程度。」 虽然还挂着商谈用的笑容,但内心却赞叹不已。纵使阿诺特没有多说,但他一定看穿了莉榭的『机关』。 「毫无疑问,这和阿诺特大人在战争中视为瑰宝的东西有着同一外观。……但是,现在在桌上的东西,并不是您所拥有的东西。」 把手伸进旁边的包里,莉榭拿出了一件东西。然后和凯尔一样,把那个东西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的时钟,现在还留在我手上。」 摆在桌子上的,是两个怀表。 外表几乎没有分别,然而金色的亮度不同。阿诺特看穿的原因,也是这细微的差异吧。 「凯尔王子带来的时钟,是我借用的时钟的复制品。」 阿诺特静静地看着莉榭。 「制作这个的,是和凯尔王子同船来到卡尔海因的珠宝工匠。我和宝石店的店主商量后,借用了铸造所需的设备。——像戒指一样的珠宝、齿轮、螺丝等金属,都可以用完全相同的方法铸造吧?」 用蜡之类的材料削成蜡型,再用那蜡型造出铸模,将金属倒入模具中凝固。 制作过程中,最花时间的是制作蜡型。 但是反过来,只要制好蜡型,造出铸模的话,就能在短时间内量产同一形状的加工品。那就是铸造技术的强项。 而手艺好的工匠,能够细致地进行容易失败的铸造。话虽如此,能不能赶上也是一种赌博。 (因为是『科约尔手艺高超的工匠』,又是『可以跟身为王族的凯尔王子同船』的人物……就心想该不会吧,还好是我熟悉的人,真是太好了。) 制造出时钟这东西的,也是在莉榭过去人生中相关的人物。 而且那个人,把铸造制作时钟所需的零件的工序,不是交给别人,而正正是科约尔的工匠。那个人物之所以选择了科约尔,也是因为着眼于珠宝的加工技术。 前往卡尔海因的工匠,带着铸造钟表零件所需的模具。在国外工作时,把自己过去工作的成果带去,在推销方面也是常有的事。 (只要拿到零件的话,我就可以完美地组装时钟了。……都多亏了在錬金术师的人生中,米歇老师细心地教导呢。) 虽然带著有点儿寂寞的心情,但还是望向了阿诺特。 第七章 急忙走出会议室的莉榭,加快了步伐。 本来的话是想全力奔跑的,但因为是在主城里,所以也没法那样。一边抑制着焦躁的心情,一边倾听西奥多的说明。 「跟踪的人全都被摆脱了。」 在莉榭身边走着的西奥多,压低声线说道。 「最后确认的位置是皇都南面十七区的后巷。这是三小时前发生的事,现在正以那地方为中心搜索中。」 「跟丢时的状况是?就算说察觉了被跟踪也好,居然能摆脱贫民窟的人……」 「好像说嗅到甜甜的香味。」 单是从被告知内容,就已经对是什么药心里有头绪了。恐怕是从某种菌类抽取出的一种麻药吧。 「进入小巷后,能想起的只有这些。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目标』消息不明。换言之。」 西奥多用比平时稍微低一点的声音说。 「——米歇?伊凡的监视失败了。」 莉榭紧紧地抿着嘴。 前几天,莉榭拜托了西奥多这么帮忙。 『请监视米歇老师的行动,把那情报告诉我。——然后,一旦他想要接近阿诺特殿下的时候,希望你能立即阻止他。』 西奥多的手下,有熟悉皇都深处的贫民窟居民。他们拥有独自的情报网,在皇都内的行动范围也很广。此外,西奥多为了收集阿诺特的动向,在卡尔海因城内也有监视网。 然而,米歇却摆脱了跟踪。 「为了慎重起见,请那个人多喝点水。如果您知道的话,米歇老师还有其他什么——」 「随身行李好像和平时不一样。带着金属制,看起来很坚固的箱子,非常郑重的样子。」 「!」 「跟踪对象跟平时有异的话,肯定要全部报告给我吧。」 西奥多微笑道。唯独是这种时候,他的表情跟阿诺特很相似。 「接到报告后,我马上就动员了贫民窟的人。现在以十七区为中心,用人海战术以放射状向外扩展中。」 「西奥多殿下……」 「从跟丢米歇·伊凡,到向我报告为止,时间大约是两小时半。一旦找到『目标』,就会按照你吩咐地行动。报告预计会依次来到我这里。」 没想到会为自己事前准备到这个地步,莉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自己没跟西奥多提到火药什么。就连米歇想让阿诺特使用它,这在现阶段也是隐藏没说出来。 没错,自己是拜托过他,希望一旦确认『目标』时能有所行动。 话虽如此,从西奥多的角度来看,他只不过是在连详细情况都没被告知的情况下,被拜托『希望监视从异国来的客人,在采取某行动时能向自己报告』而已。 没想到在发生不测事件之时,会抢先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怎么了,那张脸是?你觉得作为兄长的弟弟的我,是个只会按照指示行动的人吗?」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那么相信我真的可以吗?我明明没有告诉西奥多殿下我想跟踪米歇老师的理由……」 走在莉榭身旁的西奥多,摆出了没好气的样子。 「没做亏心事的人,是不会向跟踪者下手的。普通的话要不单纯地摆脱,要不就是去适当的地方求助。会使用不明底细的药让人昏厥之类的手段,就只有打算在之后做出非同小可的行动的家伙而已。」 莉榭什么也没说,一边快步走,一边放下视线。 统领贫民窟的流氓,还把接近是犯罪者的人也加在麾下,他的话里充满了某种真实感。西奥多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骑士,用更加小声的声音说。 「因为我判断是紧急情况,即使明知道你和兄长在一起,还是把你带了出去。因为兄长无可避免会追问你的,所以现在先道歉好了。」 「不,谢谢您,西奥多殿下。我再次确认一下,米歇老师没跟阿诺特殿下接触吧?」 「我可以断言那是没有的。好像也没有接近奥利佛的样子。……但是只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是刚才西奥多殿下进入会议室的事吧。」 把感觉诧异的地方说出口,西奥多点点头。 「就算是第二皇子的我,也没有理由闯进兄长和凯尔的会议。尽管如此,奥利佛连制止的样子都没摆出来。」 「也没看到阿诺特殿下露出吃惊的样子呢……」 只是脸上没流露惊讶吗。还是说全部已被看穿,早预计到会变成这样呢。 (又或者是,我中途退席的话,对阿诺特殿下来说比较方便……?) 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但是,如果不把莉榭想到的可能性全部讨论一下的话,就无法追得上阿诺特的想法。不管怎样,似乎有必要充分警惕。 「西奥多殿下,老师的搜寻状况……」 「打搅了,西奥多大人。」 从走廊前面出现的骑士,用习惯了的样子跟西奥多耳语。那个高大的骑士,应该是西奥多的近卫骑士。 「——我知道了。要走了,姐姐,往这边!」 「难不成,已经掌握到老师的位置了吗!?」 「你以为我是谁的弟弟啊!而且那个男人,回到了最容易监视的地方!」 追赶着刚一出主城便直奔出去的西奥多,提起裙子跑到外庭。说到最容易监视的地方,清楚得用不着确认。 「啊,哈……」 因为一直跑动而喘气。 肩膀颤抖的莉榭走到的地方,那个人不拘礼地喊道。 「——唷,莉榭。」 在鲜花盛开的庭院里,米歇悠然地微笑着。 在他的背后,一共有四名骑士。他们穿的制服,和阿诺特的近卫骑士的设计稍有不同。被骑士包围的米歇,坐在庭院里的白色长椅上,香味烟草的烟轻飘飘地冒着。 「虽然你是个优秀的学生,但对于实验动物的处理上还需要指导。被逼到绝境的动物,有时会采取意料之外的行动喔?不能把所有的退路都堵上。猫儿一旦没有可以避难的大树,不是也会去抓追逐牠的狗吗?喵!这样的。」 米歇突然抬起右手,模仿伸出利爪的猫。 「话虽如此。就算被监视,我会采取的行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分别就是了。」 他歪起头,一头长到及肩的金色头发,随着重力顺滑地垂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西奥多,尽管如此还是像要保护莉榭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前面。 「那家伙怎么了。对我兄长的未婚妻,一副熟头熟脑的样子呢……」 虽然护卫莉榭的骑士也追上来了,但莉榭用视线制止了他们。在之后,望向跟米歇一起的骑士们。 「西奥多殿下。叫老师后面的骑士……」 「我知道。你们,退下吧。」 西奥多命令骑士后,骑士们露出一副很尴尬的表情行礼。 「万分抱歉,殿下。我们无法以自行判断接受这道命令。」 「……你说什么?」 西奥多不愉快地皱起眉头。骑士们虽然对之很害怕,但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看到这样的对话,米歇啪嗒啪嗒地眨眼。 「呐,莉榭,你为什么想屏退骑士呢?难不成是在体恤我吗。好温柔啊,谢谢你。可是。」 米歇微微一笑。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这道气息是……) 听到践踏草地的声音,莉榭立刻回头看。 接近的人是谁,不用说就知道了。因为前几天为免跟那个人见面,早就充分观察记住了他的气息了。 (罗文伯爵!!) 「……鲁修斯?奥尔科特……」 挡在莉榭前的高个子武夫,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然后马上冷静地从莉榭身上移开视线,罗文向西奥多行了一礼。 「西奥多殿下。骑士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无礼吗?」 「明明我本人都命令了他们退下去,他们却回答说不能服从。罗文,请你来说明一下吧?」 「请原谅我。即使是殿下的命令,基于忠义我也不能服从。」 「所以,我就在问为什么啊?」 现在罗文所带着的氛围,正是站在战场上的骑士。这和至今为止莉榭接触到的、很会照顾人的指导者的表情完全不同。 「我们的主君,是皇帝陛下。」 「!!」 听到了『皇帝』一词,西奥多露出了些许胆怯的神色。 「米歇?伊凡预告了,从现在起十五分钟后,打算引发起一件大事。」 「米歇老师……」 「正如他说的那样。我随意挑了城里的骑士,然后宣言了。『在那之后,十八点会 发生的犯行是我做的,所以如果实现了的话希望你逮捕我』这样。」 米歇在说什么呢。虽然一瞬间混乱了,不过想起了他的目的。 「这样的话,『火药』的事就会传到阿诺特殿下的耳里吗?」 「在审讯的名义下,会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吧。考虑到之后发生的事,卡尔海因的皇太子和皇帝一定会看到我说的内容吧?」 米歇温柔地微笑着,无邪地脱口而出。 「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的规模之大,不可能不被皇族听见。」 「……!」 米歇果然想使用火药引发起事件。 本来就预料到这件事,在做好觉悟下再进行准备的。然而,当知道了米歇实际上是这么行动之后,心里果然还是一阵刺痛。 「……不妙呢。」 西奥多咂嘴道。然后回头望向莉榭,小声地告诉她。 「罗文不是骑士。尽管如此,却会那样子行动,那是作为治理卡尔海因最北之地的领主的工作。」 「……也就是把科约尔的客人的米歇老师,判断为卡尔海因的敌人了吧。」 「对。如果这件事已经被父亲听到了的话,哥哥可能也接到了什么命令。」 莉榭紧紧地握着双手。 米歇暗示会对卡尔海因攻击,而罗文开始监视。如果卡尔海因皇帝相信了,而命令阿诺特什么的话。 (凯尔王子……) 在压抑着焦躁感的同时,莉榭凝视着米歇。 「米歇老师。你想采取的行动,连无关的人都会卷入其中。」 「嗯。我知道喔。」 「老师……!」 望着不禁叫出声的莉榭,米歇把烟草夹到了手指上。 「因为,初次亮相好歹得做到这个程度吧?要让别人知道火药的威力、会产生怎样的不幸,那便是最好的了。」 「……产生不幸?」 「是啊。火药的存在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所以我应该好好发挥作为生育它的父亲的职责。」 即使是第三次的人生,米歇也时常宣之于口。 所有的事物,有被制作的理由和被决定好的角色。然后,正因为尽了那份职责,才有存在的意义。 (就那样子,我和米歇老师诀别了。) 莉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米歇的那句话。 希望阻止米歇使用火药,也恳求过他。最终还是没能实现,步上了各自的人生,和米歇再会的日子再也没有来临。 「对于生出来的东西,我必须承担起责任。——即使那是会让别人不幸的东西,也必须让它尽到那份职责。」 他浮现出的微笑,跟某个月夜一样。 回想起了在炼金术师的人生中,莉榭最后和米歇交谈的夜晚。但是,就在那时。 「姐姐!」 西奥多提高了声音。他身边的骑士,好像跟他耳语什么。 莉榭从西奥多那里收到报告,呼了一口气。 (……赶上了……) * * * 在卡尔海因皇城的庭园里,米歇?伊凡感到一份不可思议的心情。 原因在于站在眼前的少女。 来到这个国家,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喊她做『学生』,名为莉榭的少女,将强烈而真挚的视线投向了自己。 (真奇怪啊。) 米歇一边品尝着甘甜的香烟,一边疑惑。 (明明看起来很生气,但看来又不止如此。……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理解别人的心就是了。) 回想起来的,是那仿佛笼罩在薄雾中的久远记忆。 『——因为你出生了,害我的妻子死了啊。』 作为亲生父亲的那个男人,反覆地这样说。 塞满了书的幽暗宅邸。瘦小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佣人也消失了,年幼的米歇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话。 『你必须补偿我。你这为了让我们陷入不幸而生的死神……!』 听说父亲以前好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者。 然而以母亲的死为契机,他好像变了。然后,他把作为原因的米歇,一边放在身边,但同时又变得非常憎恨他。 『……我生下来了,很对不起,父亲大人。』 紧紧握住自己的长袍,向父亲道歉。 无论肚子饿还是寂寞,自己都没曾向父亲乞求过什么。取而代之的是,就像为了掩饰空腹的饥饿,他把手伸向了放在屋子里的书。 只有在接触学问的时候,父亲对米歇的目光才会稍微缓和了一些。 幸运的是,学问也接受了米歇。知识一溜烟就钻入脑子里,合适地适应了身体。就如呼吸、喝水一样,他能运用书本上学会的知识。 然后不久,父亲把米歇带到了外面。很多大人围着米歇,而外侧的父亲说道。 『这孩子继承了我的力量。代替我,好好使唤他。』 尽管大人都在吵吵嚷嚷了,可是米歇非常开心。 父亲希望他做些什么。米歇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赋予了『令母亲死亡,让父母不幸』以外的角色。 『父亲大人。这样的话,我也能为父亲大人派上用场吗?』 抱着依赖的心情那样问道。 于是,父亲带着一种看到厌恶的东西的眼神这样说道。 『那是当然的吧。』 还记得身体因为那份冰寒而颤抖。 『我都养育了身为死神的你,你好歹也得帮上这样的忙啊。这就是你的「正确使用方法」啊』 听了父亲的话,自己是什么感觉的,早就忘记了。 也许好像没法好好站立,心脏搏动得发痛。难以呼吸,在摇晃的视野中蹲下身,呢喃道『对不起』也不一定。 但是,越是被父亲置之不理,米歇就越和学问亲近。 进入研究室后,世界更加广阔了。希望认识更多,只要反复实验和研究,它们一定会给出答案。 比起父亲的心,比起那天的心情,炼金术远远更加明快。而且,在研究室里周围的大人们,对米歇也比父亲稍微温柔一点。 『不愧是他的儿子,米歇真厉害呢。』 米歇偷偷地把他们当成哥哥,或者像父亲一样,学习了很多炼金术的东西。 改变那样的日子,应该是一点儿些微的行动所致的契机。偷看了大人所写的文件,米歇补充了很多东西。 因为立即就知道计划中可能不足的、多余的、不确定的因素。 『——我觉得这样的话,一切肯定会顺利的。』 流畅地奋笔疾书,心里怦怦直跳。 这是大人们为了制作某种效果的药剂而烦恼,面对面沉思的难题。 『在这之上,把这些药品混合起来。虽然不实验一下不会知道,不过你看,这样如何?』 说完后,米歇霍地抬起了头。 也许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帮到别人的忙。这样子利用学术帮助别人,对于为了让父母不幸而生的米歇来说,也许是唯一正确的角色。 他曾经做过那样愚蠢的梦。 『米歇。』 响起的是非常冰冷的声音。 『——你真的,就像死神一样的孩子啊。』 被他们的视线刺穿了,米歇无法动弹。 大人们俯视着米歇,互相喃喃私语。 『到底怎么样了。明明是制作杀人的药品,竟然会如此擅长……』 『谁都没有教过他,这种才能是天生的吧。就和父亲所说的一样啊。』 『如果大量生产这种药品,我国就可以不战而胜赢得战争。可是,这种恶魔的发明,真的可以实践并诞生出来吗?』 简单来说,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米歇是为了杀死谁人,使其陷入不幸而生的人。 结果,没有使用到那药品。 因为敌国攻打了王城,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实验计划书也尽数化成灰。父亲和其他炼金术师都丧命了,只有米歇逃过了战火,之后一个人到处辗转。多亏了父亲的名字,只要去学术繁盛的国家,米歇便会受到相应的欢迎。 在以父亲的名字公布的研究中,发现了很多米歇在那昏暗的宅邸里想出来的东西,不过关于这点根本没所谓了。 剩下的只有学问。 到了这个境界,炼金术意外地有趣。不是为了谁人而研究,而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进行的研究,让心情变得非常平静柔和。 和朋友、家人交流的时候,想必会是这样的心情吧。正因为如此,研究的结果诞生出火药的时候,米歇非常理解。 因为擅长令人不幸,所以生了这样的东西。 而这个火药和米歇自己一样,拥有使谁人的人生不幸的力量。然后,不管是什么东西,既然在这个世 界上被创造出来,就必须要尽到它被诞生的意义才成。 「作为毒药而诞生的东西的存在意义,就是要一如其角色使人不幸。」 这么说来,前几天莉榭说过『人即使没有意义,也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东西没有意义。那样的东西,应该会变得多余而被淘汰,不会剩下才对。 稍微保持距离对峙的莉榭,一直望着米歇开口道。 「……以前,我从某人那里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愚直地问道。『毒药真的不能让人幸福吗?』。可是我错了,那时我不应该去问,而是应该这样断言才对。」 只是短暂时间的学生,明确否定了米歇的想法。 「——就算是毒药,也能让别人幸福。」 真的,是个非常奇怪的少女。 「像我这样的人的话,可不能当真的喔。」 「对呢。就算是老师说的,我也不能把老师教的东西囫囵吞枣。」 米歇微笑着,倾听莉榭的话。 马上就要到预计的十八时了。虽然可能多少有些误差,但只要大概到了那个时间,在卡尔海因皇都设置的三个火药桶就会爆炸。 春天被温暖的气候包围的卡尔海因,最适合火药的启动条件。 虽然在无人的野外实验已经结束,但在市区还是首次尝试。在使用火药的远程实验上,米歇从以前开始就写下了计划书。 气候、湿度、天气、建筑物密集率。 连日来在这座城市散步,发现了符合条件的地方。会一直持续晴朗的天气,空气完全干燥的今天,摆脱了跟踪,在三个地方全都设置了。 应用上钟表的构造,制作出时间一到就会绽放火种的装置。这肯定会导致巨大的灾难,就算出现死人也不奇怪。然后,一旦制造出如此程度的灾难,侧重战争的卡尔海因的皇族不可能会放过自己。 不用多久,那个时间就到了。 「对不起呢,莉榭,我必须是这样的人。……把你当成学生,也只不过是被称为怪物的我,假扮成人类的家家酒而已。」 「人的角色,不是被谁人所定的。不管是他人也好,自己也好!对于老师来说,我可能是『时间短暂的学生』,但我想抓住不一样的角色。」 ——下次一定要这样。 莉榭像是小声嘟囔的一样。然后,她回头望向有着灰色头发的高个子男人。 「罗文阁下,对于至今为止一直隐瞒了自己的立场表示歉意。但是,首先请让我为了平息这局面而说一下。米歇?伊凡氏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他应该还没说吧?」 「……正如您所说,女士。」 正如边境伯爵所说。米歇还没有说明火药的存在、以及自己打算对皇都发动怎样的攻击。 如果没考虑到不确定因素,实验就很容易失败。 远程实验的话,无可避免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即使是在皇都设定的火药,也有可能因为某种理由而导致不爆炸。 为了那个时候,所以没摊明手牌。 莉榭或许也看穿了米歇的那种想法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感觉就好像是待在身边好几年的学生一样,这有点奇怪。 (明明我不可能适合把谁放在身边才对呢。) 虽然脑子里浮现了凯尔的事,但还是决定不去想它。 不管怎么说,马上就来到了。 「那么,现在开始解开米歇?伊凡氏的『误解』。」 米歇听到了莉榭意料之外的话,瞬间眨了一下。 (啊,这样啊。莉榭虽然装出知道火药的样子,但不知道我会用计时方式让它引爆啊。) 说到底,就连是否真的理解火药这点都不明确。 恐怕是以为只要就这样拿住米歇的话,就不会发生十八时的惨剧了吧。 莉榭笔直地盯着那样想的米歇。 「过往,有位教授我炼金术的老师这样说过。『在实验中,不确定因素一定会存在。如果没有考虑到它的存在,实验就很容易导致失败。』」 被这么一说,屏住了呼吸。 这和米歇的想法一样。莉榭那透澈的绿色的眼睛,绝对不会从米歇身上挪开。 「就算你是多么天才的炼金术师,如果缺少参加实验的『棋子』的情报,也不可能达到预想的结果。」 莉榭不知什么时候,右手拿着金色的怀表。 「你的实验失败了。」 她堂堂正正地告知道。 「像我这种不确定因素,你没可能想像得到。——然后,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迅速地完成了『工作』」 「完成了什么……」 远处响起了钟声。 这是来自教会的报时的音色,同时兼任钟塔的角色。时间为米歇设定炸弹引爆的十八时。 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的皇都,天空染上了绀蓝色。 米歇放眼西面,将视线从这个庭园转往眼下一目了然的皇都。其中一个放了炸药的地区,没错是在那附近吧。 就在那时。 「……雷鸣?」 光的线条,直直地疾走。 然而,要说是雷电的话那就很奇怪了。天空晴朗,而且雷是从天而降的。可是,现在的光却是从下到上。 简直就像往空中奔驰一样。 「……不对。那是……」 「你所生出的,不仅仅是毒。即使对你来说只是『对别人有害的东西』,但如果改变用法的话,也会产生各种的价值。」 下一个瞬间。 「!!」 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光的颗粒在皇都的天空中飞溅。 那个是火药。这一眼就明白了,可是和米歇想像的结果不一样。岂止如此了,甚至是难以置信的光景。 简直是一朵大大的花。 本应将人粉碎、杀死的药品,在夜空中绽放着如同极光一般鲜艳的花朵。 * * * (顺利发射了一个……) 从皇城的庭园仰望城外,莉榭短促地吐了一口气。 除了追赶莉榭的两位护卫骑士的其中一个人正慌慌张张朝着某个地方赶去之外,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作为合作者的西奥多,也睁圆了他那和哥哥颜色相似的眼睛。 在跟丢了米歇以后,西奥多他们在皇都内设置了搜索网。然而,他们主要寻找的不是米歇本人,而是火药。 『在这次跟踪中,主要的「目标」不是米歇老师。』 在拜托西奥多的时候,莉榭这样子说明道。 在谈话室的桌子上摊开几张纸,做了一番说明的,是数日前的事。 『老师的目的,恐怕是在皇都的三处地方设置某东西。属下的各位,一旦发现这张纸上所画的形状的东西,请你们立即让周围的人避难。……有没有擅长解除陷阱的人吗?』 『当然有。我的部下有一半是拥有这种技术的人。』 『那么,请各位实行这里写着的步骤。』 交给西奥多的,是米歇理应会使用的装置的解说图。 『和陷阱一样,若是解除顺序有误便会有危险的装置。但是这和陷阱不同,因为没有难以解除的构造,所以只要掌握到正确的步骤,危险度就会大大降低。』 『和那班家伙平时解除的陷阱相比,设计得简直太亲切了。话虽如此,还是命令他们务必要小心喔。』 『谢谢你。……接着,关于「目标」设定场所的候补地点。万一看丢了老师,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缩窄范围。』 这样说着,莉榭继续向西奥多说明。 通过每天的跟踪,可以完全掌握米歇事先所调查的路线。在跟踪前的行动范围,也可以通过贫民窟的人所拥有的情报网来计算吧。中性美的米歇容貌很显眼,而且性格上也不会变装融入环境。 而且莉榭还记得。 这是在炼金术师的人生中,米歇所教授的实验计划书。 (市区实验的计划书中准备的装置有三个。他说过在实验中,会使用尽可能低的建筑物、而又通风良好的地方。) 重叠这些条件的地方,为了赚钱而在皇都内来回走动的贫民窟居民自是熟悉不过。如果要搜索的候补只限定于米歇曾经走过的路线的话,那会更容易找到吧。 在远程实验上,米歇为了尽量排除不确定因素,几乎所有的条件都会按照计划书来准备。 (最适合这个实验的气候、湿度、天气、建筑物的密集率。为了尽可能地分散风向等条件,也告诉我三个装置要分别设置于一公里以外。……就算重来多少次,都尽数记得……) 爆炸 的时间是傍晚之前。是在难以目视到爆炸的状况的日照亮度,街上行人减少的时段。 卡尔海因的这个时段,是傍晚的十八时。 不久前,在米歇的对话结束后,西奥多收到了『赶上了』的报告。盖上手里的怀表,莉榭轻轻吐了一口气。 「刚刚的是……」 站起来的米歇,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骑士慌忙想要架起剑,但马上停下手。在米歇预告的十八时,看到皇都所发生的事态的他们,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罗文面无表情地俯视米歇,一言也不发。 「带颜色的火焰。火药的气味。那个在空中爆炸了吗?究竟包含了什么……」 (米歇老师制作的装置,果然正确易懂呢。) 莉榭担心能否赶得上的,是命名为烟花的火药球能否顺利地发射上天空这一点。 (明明就算找到了火药装置,能不能顺利转换好导线也是一场赌博。全靠老师制作成即使没见过那个装置,也能只靠说明正确的步骤就能操作呢。) 那个装置没有半分多余,只靠视觉就能某种程度上连接起来。被简化到谁都能使用的装置,对于利用的一方来说正好方便不过了。 莉榭将那发射到天空中燃起的美丽火焰,称之为烟花。 那个光辉,深深地烙印在米歇的眼睛里。他就像还不能理解星空的孩子一样,用眺望未知事物的眼睛凝视着天空。 在那片天空上,这时升起了第二道烟花。 看准了米歇视线被夺走的瞬间,莉榭清晰地说道。 「──过去我的老师,曾让我看到了极光。」 这样告知后,米歇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无感情的表情,缓缓转向她。 「当时的我很烦恼。烦恼怎么判断『金属块中是否含有有害金属』的方法。然后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老师让我看到的极光,似乎有些相似。那是把金属放在火上时的反应。」 「……对呢。燃烧金属的话,火焰会根据金属的种类,颜色会发生变化。蓝色和绿色的火焰,的确跟极光很像吧。」 对于米歇带着漫不经心的回话,莉榭深深地点了点头。 放烟花所使用的,是从科约尔工匠那里得到的金属削粉。这些不会当成制品贩卖的粉末,是拜托凯尔拿到手的。 「我根据那个经验,以为『得到了判别金属种类的方法』。然而,其实不止如此的。」 短促地吐出一口气,告诉他。 「——换个角度看的话,那就是也掌握了『给火焰上色』的方法。」 米歇的眼睛微微睁开。 「把黑暗中漂浮的小小光芒,看作成战火的火把,还是要看成是萤火虫的光芒呢?只要稍微改变一下看法,事象所拥有的意义就会完全改变。」 莉榭注意到了这一点,是和阿诺特在阳台上交谈的晚上。 怎样才能阻止米歇。怎样才能让阿诺特接纳科约尔国呢。 想到两者的答案,虽然对他们而言都是没有价值甚或有害,但不正是提示出别的看法和价值吗。 「即使观测到的现象只有一个,但其作用也不一定只得一个。」 所以,才会这么想。 「人和物的角色,不也和那个一样吗?」 「――!」 米歇一直都坚信自己带着让人不幸的职责。 但却被莉榭所诉说的话否定了,说即使没有意义也可以存在。然而,回想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老师是炼金术师来的。) 一天不加以证明,就不过是一句空话。 天才炼金术师米歇不会相信别人的假设,更加不可能囫囵吞枣了。 (如果不在眼前实证、得出结论的话,一定不可能传达得到……!) 所以才会这样子去证明。 「人和物所起的作用,并不止一个。不可能会有什么东西,就只会让谁人不幸而存在。」 「为了让我知道那个,你才做出了这种机关吗?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对于这个提问,回答早已确定。 「因为我是你的学生。」 「!」 莉榭所说的『学生』的真意,不可能传递给米歇。 然而,即使那样,还是以祈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说出。米歇是在过去的人生中,全不藏私地教授了自己各种知识的人。 (即使老师不知道那件事。……就算世界回溯了……) 也不会消失。 只要莉榭一天记得,那件事实就会一直存在于心中。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存在、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想成是『只能让别人不幸的东西』的话。」 在皇都的一角,看到了第三个火球在发光。 即使是米歇制作的装置,无论如何也会出现时间差。貌似晚了点火的第三发,犹如拖着尾巴地飞上了天空。 「——我会全心全意,一直说服你『没有这么一回事』。」 「……」 在空中爆炸之前,亮光一瞬间消失了。 「请你用这双眼看看。……你所创造出来的东西,会发挥你所不知道的价值,就是这样!」 砰!响起了沉重的声音。 夜空中绽开着大朵的花,它们像流星一样闪烁。 蓝和绿闪耀的光,像星屑一样地散落。一边发出啪啦啪啦的干脆声音,一边渲染了天空的一部分,如同极光一样熠熠生辉。 米歇抬头望向那光,看似非常眩目地眯起眼。 「……我都不知道呢。」 编织出来的,是一道非常柔和的声音。 「明明已经理解了焰色反应和火药的作用。我却压根儿没想过,那些东西居然会有这样的用途。」 「其他的也是。你所生出的、以为只是这个世界的毒药的东西,在其他观点上的用途,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呵呵。也许是这样呢。」 米歇落寞地笑着。 「你真厉害呢,莉榭。」 「不,老师。」 摇摇头,明确地告诉了他。 「厉害的当然是老师了。你是世界第一的天才,今后也会创造出更出色的发明,因为你就是这样的炼金术师啊。」 「你说的话真奇怪。」 在浮现出困窘的表情后,米歇再次仰望天空。 「但是,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那份微笑里,渗透着快要哭出来的虚幻。 「我,可以创造出如此美丽的事物的源泉吗……」 「老师……」 莉榭打算向米歇迈出一步,就在那时候。 「——在做什么。罗文。」 声音响起,莉榭像弹起来一样回头看。当场的气氛登时变得紧张,骑士都一同跪在地上。在庭园的入口处,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阿诺特殿下……!?) 此时现身的阿诺特,背后率领了十几名近卫骑士。 骑士中也混杂了在发射第一枚烟花的时候离开此处的护卫骑士。恐怕是他向阿诺特报告了这个地方吧。 「米歇!」 跑过来的是凯尔。 似乎把凯尔带到这里来的阿诺特,一次也没望向莉榭,冷冷的目光转向了他的臣子。 终章 「——皇都果然很厉害啊!夜空中居然会浮现出那样的东西啦。」 那一天,候补生斯芬的声音响彻了清晨的训练场。 「从我住的旅舘里,可是看得很清楚啊。鲁修斯你也很想看吧?」 「嗯,想看。因为正好那时候很忙,没有那样的余裕。」 「哼哼。对吧对吧?弗里茨也感谢我吧,全靠我邀约你来参加学习会,才能欣赏到那样的景色呢!」 穿着男装的莉榭,笑咪咪地听着斯芬有些兴奋地说。 候补生的特别训练,今天终于来到最后一天了。因此,莉榭他们的早上训练也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今天特别用心打扫好。 抬头一望,天色一片晴朗,今天看来会有点热。 明明是那么美好的早晨,弗里茨今天也是愁眉苦脸。 「弗里茨那家伙,一开始误以为是流星,还开始许愿了啊。对吧,弗里茨?」 「嗯……嗯,诶!?啊,啊啊!」 果然是发呆吧,弗里茨慌忙抬起头来。 斯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鲁修斯、弗里茨,你们两人都把木剑给我。我来收拾。」 「诶?不打紧喔,斯芬。大家一起拿过去吧?」 「我说可以就可以!弗里茨,你欠我人情了啰!」 弗里茨虽然瞪圆了眼睛,但终于向斯芬低头说「抱歉」。 在开始训练前的训练场,只剩下自己和弗里茨两人。莉榭一边目送着斯芬的背影,一边和站在旁边的弗里茨搭话。 「斯芬,不知怎的很拚呢。」 「啊……嗯,是啊。」 从低着头的弗里茨身上,隐约感觉到他在紧张的样子。 「鲁。我们昨天,被罗文阁下叫出来了。」 那句话的意思,莉榭也轻易想像得到。 「那么,你当上骑士了吗?」 「啊。先回故乡一趟做准备后,再回到皇都来。在那之后再正式成为卡尔海因的见习骑士。」 「恭喜你,弗里茨!!」 能够听到了这喜讯,开心得感同身受。 候补生都有各自的优点。其中,弗里茨和斯芬特别出众。 「虽然明知道绝对会被选上,但真的听到还是很开心呢。给家里的人写信了吗?啊,还是说想直接面对面报告吧!真的恭喜——」 「……来这里之前,我遇到了罗文阁下。」 莉榭瞪大了眼睛,弗里茨用非常痛苦的表情挤出了声音。 「说是『鲁修斯?奥尔科特不会加入骑士团』。听说是本人那样提出的,罗文阁下他说。」 罗文没有揭穿莉榭的谎言。 昨晚米歇的那件事之后,她给罗文写了信。 为着隐瞒了真正身份,以及扰乱了重要的训练场所而道歉。 明明想必很忙碌的,罗文却马上回信了。他打算在今晚送别科约尔的一行人的晚会上再次见面。 而他的信中,还添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到最后一天为止,请作为骑士候补生参加训练。』 (虽然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件事,不知道该相信罗文阁下到什么程度……可是那人,一定会守护作为『鲁修斯?奥尔科特』候补生的日子。) 一边那么想着,莉榭跟重要的友人道歉说。 「对不起,弗里茨。」 看着弗里茨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告诉他。 「其实我撒了一个很大的谎。」 「……说谎?」 「全因为那个谎言,我才得以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训练。可是,毕竟是撒了谎,现在的我是当不上骑士的。」 选择这条路的第六次人生,和现在的第七次大不相同。 「也对你说谎了。……真的,对不起。」 这样说道后,感觉弗里茨的眼好像摇动了。 「鲁,我才是对不起。」 「怎么会。为什么弗里茨道歉了?」 「那是……」 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低着头这样喊道。 「……其实我早就淡淡然察觉到了,你所撒的谎啊。」 「诶!?」 突然飞来意想不到的发言,莉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鲁身材又矮小,长得又纤细,而且嗓子还很高,所以……!」 (难、难不成,察觉到我是女的……) 为着意料之外的事态而慌张时,弗里茨用一副认真的表情这样断言道。 「你其实只有十四岁左右吧!?」 「………………」 身体突然僵直了。 「……诶?」 「按照规定,只有满十五岁才能接受这训练吧。不过鲁肯定是为了家人,才谎报年龄来到这里的吧?」 「……不,嗯。呃。那个……」 「不啦不要紧啊!!如果被人知道你撒谎的话,明年以后的考试就对你不利的了。就算我猜对了,你也不用说出来的……!」 越说越拼命的弗里茨,看来真的没有察觉出来。 就算猜想莉榭比规定年龄还小,好像也没想到她是个女人。 (对呢。即使是第六次的骑士人生,也只有团长能看穿我是女人呢……!) 伴随着少许的复杂,撒谎的罪恶感越来越强烈。 话虽如此,因为昨天晚上阿诺特跟她说过『虽然被罗文知道了也没办法,但别要再让骑士候补生察觉到你是个女的』。 「……对不起,弗里茨。日后我一定会亲口说出真相……」 「我就说不用了啦,不要勉强!比起那种事。」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你说『日后』。……也就是就算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也还能再见面的吧。」 听了那句话,莉榭察觉到了。 弗里茨之所以会愁眉苦脸,是为着离别而惋叹啊。 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他对没有说出真话的莉榭,倾注了全部的友爱。对那一点真的很开心,脸上充满了微笑。 「当然啦。虽然也许会跟现在的形式有点不一样,可是,绝对会的!」 「在那之前,我也会变得比现在更强。约好了。」 莉榭紧紧地握住了伸出的手。 「互相加油吧。弗里茨。」 在那一瞬间,感觉弗里茨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然而那好像是看错了。一息间,他又露出一如往常的太阳般的笑容。 (但愿你们,别要走上悲壮的战场。) 莉榭感受到某个人物的气息,目光转向训练场的入口。 边境伯爵罗文慢慢地走来。他瞥了一眼这里,向莉榭鞠了一个只有她才懂的躬。 莉榭也同样地回礼后,接下来就是和平时一样的『教官与训练生』了。话虽如此,还是一边在种种思量,一边挑战最后的特别训练。 * * * 下午三时,办完了几件事的莉榭,在离宫的走廊里走着。 问了在中途擦身而过的奥利佛,他说阿诺特正在执务室。目送了前往主城的奥利佛后,敲了执务室的门。 等待回答后进入房间,发现阿诺特意外地看着莉榭。 「……还真快呢。」 「能给我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了。真的,非常感谢你。」 被视线催促着坐下,坐到放在执务室右手边的椅子上。 阿诺特注视着她坐下,再次将视线投向自己手头,一边在文件上奋笔疾书一边说道。 「满意了吗?」 「是的。能和老师好好地聊了。」 上午训练结束后,莉榭去找米歇。 科约尔国的众人将于明天早上从皇都出发。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能在这里度过一整天了,所以凯尔忙着到处打招呼。 在那期间,为了能和因为『小小的骚动』受到惩罚而被禁闭的米歇说话,阿诺特跟凯尔安排好。 『明明要是能拿出我的头,只提供知识就好了呢。」 一开口,米歇就说出了叫人不安的话。 就连习惯了他的言行的莉榭,也对那个感到不知所措。一边告诫米歇,一边往他的红茶里加入蜂蜜。 『既没有那种方法,说到底也没有意义。「灵感不是从既有知识中产生的,而是因为得到了新的经验」对吧?』 『哎呀,你很懂呢。……可是,我觉得太宽容了。』 在接过了过甜的红茶的同时,米歇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要我大量制作用于战争的药物还说得过去。可是,让科约尔和卡尔海因共同研究,制作出让世界有益的东西,这判断不是不太合适吗?」 『……老师。』 莉榭昨晚在拒绝了米歇的前提下,只对阿诺特告知一切真相。 火药这东西的存在、米歇想要使用它干什么。 以及现在的米歇,肯定想要弥补这一切。阿诺特一脸没所谓的表情,断言道『米歇?伊凡的用途不会改变』。 引起骚动的米歇本人似乎无法接受这个决定。在充分理解这种心情的同时,莉榭说服米歇道。 『虽然你是这么说,但是一般来说这可是非常重的惩罚哦?因为要在关乎两国的王族的事业上,被要求一直要提交最佳的结果。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会感到非常沉重的压力吧。』 『嗯,是呢。也会心想,得努力才成了吧?」 虽然说法有点轻浮,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很厉害的事情。因为在炼金术师的人生中,从来没看过米歇去努力什么的。 『虽然不习惯,但我会努力的喔。——因为要衍生出对世界而言美好的东西什么的,我从来不曾怀着这样的心情来研究过呢。』 『我也非常期待。老师的新境地,到底会创造出怎样的发明呢?』 莉榭非常认真地这么说,米歇也莞尔地发笑。 那个微笑,看起来很开心。对莉榭来说,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地笑。米歇一边把头发夹在耳朵上,一边低着眼睛呢喃道。 『前几天,我对你说的话,我想好好道歉。我说过「你不适合当什么王妃」,我说错了呢。』 这么一说,想起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关于那一点,我不觉得说错就是了。』 『不,一定非常适合喔。只是,同时感到惋惜也是真的。』 紫罗兰色的眼睛,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莉榭。 『你不后悔吗?对于成为阿诺特?海因的新娘的人生。』 『当然了喔,老师。』 莉榭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说来,在前几天的问答中,没能说到最后。所以,微笑着说道。 『现在的我,在世界上最想知道的,是会成为我丈夫的那人。』 比起什么研究结果、什么原理。 从心底那样想,而重复说道。 『所以,我打算待在那个人的身边。就算被废弃婚约,被赶出去也好。』 『呼呼。那么,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呢。』 为着明白这一点而高兴,莉榭站起来行了一礼。 『打扰您太久了。在你准备回国的时候,占用您的时间,非常抱歉。』 『不,能跟你说上话我很开心。和你也要暂时作别了。』 米歇站了起来,带着平静的微笑这样说道。 『再见了。我的学生。』 『……!』 ——他说再会。 这让她想起了在曾是炼金术师的人生中,与米歇最后交错的话语。意味着重逢的『再见了』的这句话,和在曾几何时那月夜的截然不同。 「多亏了阿诺特殿下。」 这样道谢后,阿诺特望着办公桌,用似乎不感兴趣的声音回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都得到了你宽大的处理。」 「与其闹大以未遂告终的事情,不如有效地利用比较好而已。」 而且,阿诺特继续说道。 「我收到了关于米歇?伊凡的言行的报告。就算是再能干的学者,要我提起那缰绳我可敬谢不敏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丢给跟科约尔的联合研究里,不需要烦恼管理的工夫,只是获得利益这比较好。」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宽容……」 「随便怎么也好。……而且,为免他再次弄出古怪图谋的研究,你也会定期过目对吧?」 听到那句话,莉榭用力点头。 「——是的。那个就交给我吧!」 这是第一次被阿诺特托付什么。这样一想的话,自然也会再次鼓起干劲。 「很期待呢。阿诺特殿下和凯尔王子,还有米歇老师,今后会开发出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达你所说的『即使没有马也能行走的马车』呢。」 「呼呼。」 那时候明明是一副不加理睬的样子,却好像有在认真考虑。对此莫名地高兴。 就算是莉榭拼命列出来的选择,如果被阿诺特和其他人一起定为目标的话,在未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反正都是了,不要为了避开最糟糕的未来的人生,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前进!尽管不晓得阿诺特殿下的想法,但应该也是一点一点的在前进才对……) 这样的变化累积起来,总有一天能改变未来就好了。 作为骑士候补生接受训练的日子也平安结束了。之后就要为着婚礼,开始来真格的准备了。 (接下来,终于来到那个——) 在脑里斟酌着计划时,阿诺特停下笔看了看这边。 「……你一脸在想着没什么好事的样子吧?」 「不不不,怎会呢怎会呢!」 一边灿烂地微笑,一边急忙转换话题。 「呃,然后是阿诺特殿下!关于科约尔的技术,还有另一件报告。」 「报告?」 从手里的包里,高高兴兴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铺上了天鹅绒,可以放在掌心上的小盒子。看了那个,阿诺特似乎也察觉到了里面的东西。 「……完成了吗?」 「是的。」 里面是阿诺特赠送的戒指。 科约尔的加工工匠完工后,一到下午就率先献给了莉榭。 那个放在盒子里的戒指,连莉榭自己也还没看过。因为心想既然要打开难得的礼物的话,在送赠的人面前打开会比较好。 「我答应过如果戒指做好了,就第一个给阿诺特殿下看吧?」 「……」 「虽然之前只看过设计图,不过那非常棒。完成品想必也——」 怀着兴奋的心情想要打开盒子,但阿诺特却似是要挡住它一样呼叫名字。 「莉榭。」 「是的,阿诺特殿下。」 抬头一看,阿诺特的眼睛正笔直地看着自己。他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淡淡地静静说完。 「——没必要戴那戒指给我看。」 「!」 那一瞬间,内心一下子痛得厉害。 不想被阿诺特看到脸,莉榭立刻垂下头。 听了阿诺特的那句话,现在自己一定是露出了非常没出息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放在膝盖上的戒指盒子,无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地包住。然后,对自己的感情感到困惑。 因为变得很悲伤,很落寞的关系。 「没必要,是说……」 为了不被听出自己声音嘶哑,勉力只说完这几字而已。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 如果是平时的莉榭的话,即使没能得到谁的共鸣,只要能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足够了。 「我应该说过。我对你的要求,就仅是送你戒指这一点而已。」 明明阿诺特都开口了,但却提不起勇气去看他。 胸口的疼痛太痛苦了,也许再也无法去看阿诺特的脸了。无法去看丈夫的脸的皇太子妃,那岂止是没资格而已。 (怎么办……) 对思量着这些事情的莉榭,阿诺特说道。 「我,没有权利期望达到那种程度。」 「……诶。」 耳中传来意想不到的话,不经意间抬头一看。 什么一辈子都无法看他的脸,并没有这么一回事。视线相对的阿诺特放下笔,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继续说道。 「你身上要穿戴的一切,只按你自己所希望的就可以了。虽说是我送你的,但你不穿戴不合心意的东西也不打紧。」 「阿诺特殿下。」 「不管是这个、甚至是婚礼也好。──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听了那个,理解了阿诺特想说的话。也就是说,阿诺特始终尊重莉榭所期望的东西。 那样的事,普通的皇太子妃是不会被允许的。 事实上,莉榭从小就被告知,有些事情比起自己的喜好更应优先考虑。 正因为如此,即使到了现在,有时还是会露出这种习惯。 就像在选择戒指的宝石时,也是想考量『适合婚礼或皇太子妃立场的东西』。 (但是,阿诺特殿下却说要尊重我的意志。……说即使是自己赠送的戒指,也没有必要以那为理由戴在身上。) 阿诺特总是这样。 就算莉榭打扮成男人的样子也好、就算想学习炼金术也好吧,都会轻易地允许。 (这和漠不关心、放任不管是不一样的。他会好好肯定我所追求的『自由』。) 这件事实,本应是非常值得开心才对的。 (明明应该高兴的。明明知道不能再奢望了……) 尽管如此,莉榭还是以闹别扭的心情 反驳了。 「…………不要。」 「什么?」 连自己都觉得发出了别扭的声音。 莉榭的回答似乎出乎他预料,阿诺特一脸惊讶。 他这样的表情,一定很少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出了本打算隐瞒到底的事实。 「阿诺特殿下还记得吗。量度戒指的尺寸时,我选择了左手的无名指。」 「……啊。我问过你为什么,但你没有回答呢。」 「在我们国家结婚的时候,丈夫会送戒指给妻子。这是第一代国王夫妇开始的习俗,一定要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所以莉榭也想这样做。告知了以后,阿诺特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即使是我,也对这种仪式有着憧憬。」 「……」 现在一定是说了多余的话。 虽然拥有那样的自觉,但是怎么也抑制不住。莉榭的心情变得自暴自弃,拿起戒指的小盒子站了起来。 「我想在婚礼上戴这个戒指,礼服也要配合戒指来挑!虽然你说过没有必要,但日后所有的场面我也会用上!」 「莉榭。冷静点。」 「倒、倒不如说,我是忍着立即就想戴上手指而拿过来的……!」 站在办公桌前这么一说,阿诺特稍微咽了口气。 「……所以,阿诺特殿下,请帮我戴上戒指。」 把箱子放在阿诺特的前面,莉榭伸出了左手。 于是,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样说道。 「我现在没戴手套。」 「嗯……」 在今世刚和阿诺特见面的时候,他答应了『一根手指都不碰』。 到今天为止,阿诺特一直都忠实地遵守,在晚会之类的场合都会戴上手套。今天的阿诺特两手空空,裸露的手背上,浮现出戴着手套时看不见的青筋。 「没有也没关系。」 说出口后,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总比开口说「今后直接接触也没关系」来得简单。 阿诺特会向莉榭期望的事情非常少。 因为,在赢了的话就什么都听的赌局中,就算赢出了,他的期望也只是想送戒指给莉榭而已。 莉榭想好好戴上这戒指。 然后,也希望阿诺特看到那副样子。 「……无论如何,现在马上就好。所以。」 阿诺特太擅长让莉榭说出任性的话了。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鼓起勇气这样说道。 「拜托了,殿下。」 「――……」 垂下眼睛的阿诺特,发出了短促的叹息。 他拿起小盒子站起来,绕过了办公桌。 正心想要干什么时,他就抓住了莉榭的手腕,把手拉到了长椅的那一边。坐在椅子上,莉榭的眼眨个不停。 然后,阿诺特跪在了莉榭面前。 阿诺特的大手执起了莉榭的左手。明明只是这么一回事,但脸颊一下子烫热了起来。 阿诺特就这样低着头,嘴唇贴到了莉榭的手背上。 然后,吻落在无名指的指根。 「莉榭。」 「呜,嗯。」 手放到嘴边的情况下被呼喊名字,不禁拿自由的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阿诺特立刻停下了浅吻,抬起了头。但是在那之后,彼此的手指不是正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吗。 (这、这是什么…!) 脑子深处都晕头转向了。 被这样做才初次产生自觉。莉榭不仅喜欢阿诺特的眼睛颜色,还喜欢他的手和手指的形状。话虽如此,现在却谈不上这个。 明明都把莉榭折腾得团团转,但阿诺特还是一副非常清爽的面孔。 不仅如此,还隐约地以真挚的目光朝着莉榭,用微弱沙哑的声音这样问道。 「——我可以碰吗?」 「……!」 明明都早就碰了。 简直就像是为了让莉榭好好点头,故意用语言来确认一样。 「是、是……」 拼命地点头。 只是这样,阿诺特就有点儿满足了似的眯起眼睛。 没有放开莉榭的手,只用左手打开了戒指的盒子。他大大的手非常灵巧,好像很轻易就能把戒指拿出来了。在这期间,莉榭也满脑子在想。 (刚才、吻。) 番外篇 假装恋人游戏的淡淡戏谑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唔!!」 看来,果然被他捉弄了。 本想大声抗议的,不过阿诺特已经奉陪到这一步了。压抑住抱怨的说话,反之有礼地道谢后,不知为何却被他颤动着肩膀嘲笑。 虽然变得满目疮痍,不过进店后得到了有意义的情报,这就算了。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在皇都市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最近大受好评的蛋糕店。 那里虽然盛况空前,但进店是有条件的。据说作为客人的资格,规定『必须是恋人』。 莉榭知道这件事,是和阿诺特第二次微服出城,在向珠宝店店主为戒指而道谢的回程路上。 「──就是这样,所以在排队的时候,请假装和我是恋人。」 「……你,真的……」 站在身旁的阿诺特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等待进店的队伍很长,对阿诺特来说是未知的领域吧。不过,他苦涩起脸的主要原因,似乎是莉榭提议了『假装恋人游戏』。 「就算不用特意那么干,只要是未婚夫妻不就足够了吗?」 「可是这家蛋糕店,据说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进啊?因为『恋人限定』这种特别感好像很受好评,如果放宽条件的话,会影响到店里的评价。所以,即使是未婚夫妻,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在莉榭心目中,『恋人』和『未婚夫妻』截然不同。阿尔诺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最终也说「随你的便吧」。 因此,虽然抱着自己是阿诺特恋人的心态在排队,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好像被整理队伍的店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于是,阿诺特用漠不关心的声音说道。 「对方只是普通国民,你想多了吧。」 「不要小看商人的观察力,他们为防吃霸王餐或使用赝币,平时就很注意观察。」 「……我觉得这是相当特殊的例子就是了……」 莉榭非常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必须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模仿别人的样子……) 毫不吝啬地使用骑士时代侦察能力的莉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吞下冲击后,望向站在一旁的阿诺特。下定决心,走到阿诺特身旁,他一脸苦涩地俯视着自己。 「这次怎么了?」 「请你看看。看,周围的人。」 拽着阿诺特的袖子,轻声报告道。 「真正的恋人,在排队的时候也会紧紧地靠在一起。相比之下,我们之间不是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吗?」 「……」 (多亏了骑士人生,养成了确保容易拔剑的距离的习惯。虽然阿诺特殿下多半也一样就是了。) 模仿周围的男女,站到肩膀几乎能碰到阿诺特手臂的位置。 「这么说来,我还学过『在一定程度上要贴近男性,才能显得亲睦』。很久以前、不对,是之前在祖国接受的王太子妃教育。」 「……哦?」 感觉阿诺特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心感不可思议而抬头一看,视线与蓝色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光比平时更晦暗。 「——那是为了成为不是我的男人的妃子而接受的教育吗?」 「诶?」 为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感到吃惊,阿诺特突然短促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手绕到莉榭的腰上。 「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装装吧。」 「诶?诶诶?慢着阿诺特殿……噫!」 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腰。 彼此紧紧地贴在一起,因为太近的距离感而屏住了气息。虽然这绝不是不规矩的摸法,跳舞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因为太过突然而无法处理。 于是,他在耳边小声说。「……如果你僵住不动,就会被『观察力强的店员』盯上啰。」 「!!」 恍然大悟。 这确实是件好事。既然阿诺特愿意附和,那就想要彻底装出恋人的样子。她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掩饰脸上的灼热,微微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通过观察别人得到的情报,都被阿诺特的行为给吹跑了。 「我、我也该做点什么吗?」 为了寻求下一步行动的建议,拼命抬头看着阿诺特。他露出一丝坏心眼的笑容,低着头望着莉榭。 「你不是已经学过了吗?这种时候的做法。」 「忘记了!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实践,因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哈……」 或许是中意莉榭的抗议,阿诺特莞尔地笑了笑。然后,他似乎满足了,用另一只手执住了莉榭的左手。 「那个,不知怎的,周围好像很吵嚷。」 「是心理作用吧?」 虽然阿诺特不以为然地说,但大家肯定是在看着这边。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男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动作,会受到女性的注目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阿诺特还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因为在街上走,脚会不会痛?在这里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抱起你也没关系。」 「不!不不,不要紧的!我很好,非常好!」 被他如此认真挑战到这种程度,就好像真的是在被追求一样,心里忐忑不定。 明明这样,阿诺特还是再次在莉榭耳边耳语。 「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撒娇。」 (是吗?) 虽然因为意料之外而惊愕了,不过刚才的回答的确都是平常的口吻。 作为『恋人』,这或许是不合格的回答。莉榭一边混乱,一边拼命地小声求救。 「可、可是不行,抱也不行……!!」 「那你怎么办?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也成啊。」 「就算你说让我随心所欲也好!」 即使想参考周围的人,也无法顺利进行。因为排队的恋人们,现在都盯着莉榭和阿诺特了。 (果然不像『恋人』而太显眼吗?如果是这样,那都是我的错啊。) 不能只让阿诺特努力。莉榭总算下定决心,紧紧地握住了阿诺特的手。 (……好了,这样怎么样?〕 怀着大功告成的心情看着阿诺特,他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成功让他吓了一跳,莉榭由衷地高兴起来。当她带着自豪的心情、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的时候,阿诺特像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似的笑起来。 (哇……) 他的表情很温柔,感觉心脏扑通一跳。 「前几天,拿着你的戒指时,还心想你的戒指竟然这么小而惊讶。这也难怪。」 阿诺特像是把手指缠在一起似地,把手再次捉紧。 肌肤表面互相碰触的感觉,闪过一道甜甜的麻痺。 「——你的手指纤细得若不小心翼翼对待,几乎就要弄伤了一样呢。」 「啊!」 就在莉榭说不出话来的瞬间,阿诺特突然松开了手。 「……差不多就这样吧。」 「啊,诶?」 「店员好像进去了,你说的『假装恋人』,这样也足够了吧。」 阿诺特一本正经地断言道,手也从莉榭的腰上移开。虽然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但因为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莉榭慌忙挺直了背。 (是、是我太害羞了吗?也许是吧,因为阿诺特大人是出于善意来协助我的……) 想到这里,四目相对的阿诺特微微一笑。 「怎么了?满脸愁容。」 后记 我是雨川透子。这次能把 loop 7 的第2卷拿上手中,真的谢谢大家,本卷中讲述,女主角莉榭跟在第三次的人生中扯上关系的人们、以及这次的人生的未婚夫阿诺特展开攻防的故事。 这次也画了插图的八美☆わん老师,谢谢了!封面上跃然纸上的世界,角色的表情和脸,设计都总是让人陶醉。插图也真的真的很美很可爱。责任编辑,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对于我的失误,您回信说「会想办法解决的」,让我宽心不少。 并且,也向从前卷起继续拜读的各位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男主角阿诺特对莉榭的感情表现水平,在本卷的最后,以10计算的话暂时来到3级了。非常感谢有幸能出版第3卷,希望能随着木乃ひのき老师的精彩漫画化,一起守望今后的变化! 希望在下一卷中也能看到大家。 我是雨川透子。这次能把 loop 7 的第2卷拿上手中,真的谢谢大家,本卷中讲述,女主角莉榭跟在第三次的人生中扯上关系的人们、以及这次的人生的未婚夫阿诺特展开攻防的故事。 这次也画了插图的八美☆わん老师,谢谢了!封面上跃然纸上的世界,角色的表情和脸,设计都总是让人陶醉。插图也真的真的很美很可爱。责任编辑,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对于我的失误,您回信说「会想办法解决的」,让我宽心不少。 并且,也向从前卷起继续拜读的各位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男主角阿诺特对莉榭的感情表现水平,在本卷的最后,以10计算的话暂时来到3级了。非常感谢有幸能出版第3卷,希望能随着木乃ひのき老师的精彩漫画化,一起守望今后的变化! 希望在下一卷中也能看到大家。 我是雨川透子。这次能把 loop 7 的第2卷拿上手中,真的谢谢大家,本卷中讲述,女主角莉榭跟在第三次的人生中扯上关系的人们、以及这次的人生的未婚夫阿诺特展开攻防的故事。 这次也画了插图的八美☆わん老师,谢谢了!封面上跃然纸上的世界,角色的表情和脸,设计都总是让人陶醉。插图也真的真的很美很可爱。责任编辑,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对于我的失误,您回信说「会想办法解决的」,让我宽心不少。 并且,也向从前卷起继续拜读的各位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男主角阿诺特对莉榭的感情表现水平,在本卷的最后,以10计算的话暂时来到3级了。非常感谢有幸能出版第3卷,希望能随着木乃ひのき老师的精彩漫画化,一起守望今后的变化! 希望在下一卷中也能看到大家。 我是雨川透子。这次能把 loop 7 的第2卷拿上手中,真的谢谢大家,本卷中讲述,女主角莉榭跟在第三次的人生中扯上关系的人们、以及这次的人生的未婚夫阿诺特展开攻防的故事。 这次也画了插图的八美☆わん老师,谢谢了!封面上跃然纸上的世界,角色的表情和脸,设计都总是让人陶醉。插图也真的真的很美很可爱。责任编辑,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对于我的失误,您回信说「会想办法解决的」,让我宽心不少。 并且,也向从前卷起继续拜读的各位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男主角阿诺特对莉榭的感情表现水平,在本卷的最后,以10计算的话暂时来到3级了。非常感谢有幸能出版第3卷,希望能随着木乃ひのき老师的精彩漫画化,一起守望今后的变化! 希望在下一卷中也能看到大家。 我是雨川透子。这次能把 loop 7 的第2卷拿上手中,真的谢谢大家,本卷中讲述,女主角莉榭跟在第三次的人生中扯上关系的人们、以及这次的人生的未婚夫阿诺特展开攻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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