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女记》 第一章 已经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在这时候停下,晴空万里,有道士掐指,算出有祥瑞降生,可再仔细推算却算不出来什么了。 云家。 随着稳婆的一声用力,云家大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稳婆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为将军诞下龙凤胎!” 云大将军立马走上前去,想伸手抱抱孩子,却怕自己弄伤了这小小的孩子,便问道,“我夫人可好?” 云将军全名云景同,他此时还身着盔甲,看着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盔甲让他看起来英武不凡,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面前的稳婆,等着她的回答。 “夫人一切都好,只是生产用尽了力气,需要休息,将军还是莫要去打扰夫人了。”稳婆将手里的孩子交给走过来的奶娘,领了钱便往外走去。 这奶娘是在云夫人快生产时找来的,云景同看着奶娘抱着的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云夫人名叫段靖柔,普通官家女子,她此时正闭眼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云景同的笑声。 段靖柔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此时她的眉眼尽是江南女子的风情柔态。 门被推开,云景同大步走到床前,他心疼的摸着段靖柔的头,“辛苦了,娘子。” 奶娘跟在他的身后,将孩子抱到段靖柔的跟前,语气里满是笑意,“夫人,快看看小姐和少爷。”奶娘说着将孩子放在段靖柔的身旁。 “谁大些?”段靖柔问道。 云景同似乎也不知道,他看向奶娘。 奶娘立马懂了,“回老爷,夫人,小姐比少爷先出生半炷香时间。” 段靖柔轻轻点点头,满是柔情的看着两个孩子,“相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云景同想了想,“女儿就叫云初,儿子叫云末可好?” "云初,云末,好。"段靖柔应道,她伸手摸了摸云初的脸,“你们两个可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啊。” 十五年后 “有事启奏,无视退朝。” “报!” 一声报字引的朝堂上的官员纷纷侧目看去。 这一身穿着……听说北戎进犯,现在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走下去,将信接过,打开后双手盛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后将信丢在地上,他重重的拍了一掌龙椅,“北戎胆子太大了!安生了三十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如今竟敢公然挑衅我赤炎王朝!众爱情可有愿领兵出征的!”皇帝压迫的眼神在一众武将之间扫过。 无一人站出身来。 皇帝正要发脾气时云景同站出来,“启禀陛下,臣愿领兵出征!” “允。”“我赤炎王朝还是有血性男儿的!”皇帝说道。 退朝后云景同立即坐上马车往云府赶。 明日便要点兵出征了,他得赶紧回去准备,顺便跟家人道别。 回到家,段靖柔听到云景同要领兵出征,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久了没有上战场……老爷!能不去吗?”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她还是想问问。 云景同就知道会是这样,“夫人!为夫……不得不啊!”云景同说道。 段靖柔拿出帕子擦眼泪,“好,那今晚妾身便亲自为下厨,给老爷践行。” “好。” 云景同打开房门,便见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 云初先反应过来了,她抱住云景同,声音有些哽咽,“爹……” 云末也反应过来了,也抱住云景同,“爹,我也要去。” 云景同摸了摸云末的头,“好。” “老爷!”段靖柔开口想劝阻,被云景同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云初听到要带云末去不乐意了,“爹!我也要去!” “你不许去!”云景同这一回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了,“自古便没有女子上战场的!你去像什么话!” “爹!”云初不满的喊道。 云景同脸黑了下来,“没得商量!” 不等云初再说什么,云景同便直接将房门关上了。 房门一关上,段靖柔如棉花般的拳头便朝着他砸来,“老爷!你怎么能答应末儿啊!他那么小!”段靖柔哽咽的声音传到云景同的耳内。 “唉。”云景同叹了口气,抱住段靖柔,“夫人莫要伤心了,末儿未来是要继承我将军之位的人,现在带去战场上看看也好,夫人放心,为夫自是会保护好他的。” 段靖柔还是伤心的,但是不得不接受。 这个王朝就是这样,父位子承,如果现在不带着去战场看看,以后可怎么办!段靖柔不得不接受。 云初坐在院子里头的槐花树下,愁眉苦脸的。 十五岁的少女已然长开来了,四分似父亲云景同,五分似段靖柔,还有一分是她自己的模样。 一头墨发及腰,头上只簪了一只玉雕的蝴蝶样式的发簪,娇小的脸庞上剑眉锋利,眼似桃花,朱唇不点而红。 她一身鹅黄衣裙,好似要和这一树槐花融为一体。 一朵槐花落下,少女伸手接住,凑近鼻尖闻了闻,脸上浮出陶醉的神情。 她将手里的槐花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站起身往闺房走去。 她自小便和云末一起跟在父亲习武,她想上战场!凭什么云末能去她便去不得!世人皆知自古无女将,她便要做这王朝第一女将! 第二日一早云末便跟着父亲前往点兵场,今日点兵无需早朝。 云末跟在云景同的左后方,他穿着一身小将军的盔甲,目不斜视,看着众将士。 皇帝走上点兵台,云家父子站在他下面一点,皇帝从上面看着下面的将士,“众将士们!你们是我赤炎的好儿郎!朕在此祝你们凯旋!” “凯旋!” “凯旋!” “凯旋!” 皇帝话落后下面的将士跟着一声声喊起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递上一碗酒,皇帝带头一饮而尽。 这酒名为凯旋酒,只有出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意义就像这酒的名字,凯旋,凯旋而归。 日头渐渐往头顶上走,“出征!”在皇帝的示意下云景同大声喊道,随后利落的跨上马背。 在寂静的点兵场,这一声出征传遍了点兵场。 将士自觉的让开一条路,让云景同走,在众将士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后被一把入人群中。 云末上马跟在云景同的身后,高头大马,少年郎意气风发。 云末注意到被拉入入群中的人,他看着那身形,怎么看怎么眼熟。 军队一路向北,日落时分才行至离京城五十多里的一个山脚下,云末将自己的马交给跟随自己的一个将士,便朝着入群中走去。 白天那个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白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云末走上前,伸手准备拍拍他,他手刚伸过去,便被一把抓住,二人瞬间打起来。 一招一式看似狠辣,却招招点到为止。 云末率先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看着对面的人,长发束起,随意用了条发带绑着,白净的脸上多了几条红痕,云末一眼便看出那是头盔压出来的。 对面的人现在已经脱了盔甲,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行军衣,胸部微隆,云末看着对面这个跟自己八分相似的人,有些生气,“你跟来做什么!行军打仗岂是儿戏!” 说着云末便要将云初拉着去见父亲。 云初奋力挣脱,站在原地看着云末,“你都可以跟着爹爹上战场凭什么我不可以!” “自古便没有女子进军营的先例!你这像什么话!好!先不说有没有,你这整日跟一群男人吃喝睡的以后若是被发现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云末靠近云初,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会让人发现的!虽说没有女子进军营的先例,但是朝堂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进军营啊!既然赤炎王朝没有女将军我便做赤炎王朝的第一个女将军!”云初似乎不在意,大声道。 云末听她大声说话,紧张的四处张望,好在这里此时四周无人。 恨恨的看着云初,他自小便跟着云初一起识字习武,二人的感情更是好的不得了,而此时他却恨不能直接将人掐死,“我会跟父亲说的。” “你敢!”云初指着云末威胁他。 云末瞪了云初一眼,还是有些生气,却又很无奈。 云初看着云末离开的背影,她低头看着手里云末塞给她的狼头匕首,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匕首可是云末十三岁生辰时,用他攒了十几年银子托人打造的,在家时可是摸都不让人摸。 京城将军府。 段靖柔已经两日未见过云初了,她起初还以为云初听她的话在自己院子学习女红,直到第三日,她觉得不对劲,到云初的院子查看,才发现人不见了,只留下短短一句话。 “女儿不孝,女扮男装随军行,望娘勿念。”段靖柔轻声将云初留下的话念出来。 段靖柔眼前一黑,就要倒了。 身边的房妈妈赶紧冲上前将人扶住,见一边的丫鬟站在没有反应,吼道,“看什么呢!赶紧过来啊!” 丫鬟这才上前帮忙。 段靖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她脸色苍白,眼神浑浊不清,房妈妈见她总算是醒了赶紧端着一碗药汤过去,“夫人可莫要再着急了,大夫说您是急火攻心才会晕过去的,夫人快些喝了这药,缓缓。” 段靖柔皱着眉头将药喝下,一碗药下肚,段靖柔赶紧漱口。 又缓了会儿,段靖柔才恢复了些气力,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房妈妈,去拿纸笔来,我写信给老爷,若快些的话或许能赶上。” “是。”房妈妈放下药碗,安排丫鬟拿来笔墨纸砚,房妈妈将一旁榻上的小几搬过来放在她的面前,将纸放好,房妈妈站在一旁研墨。 段靖柔将信写好。 房妈妈折好放进信封内,命丫鬟找人送去。 军队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与北戎发生冲突的地界,玉池城。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云景同看了眼禁闭的城门,“不走城内,绕过去!”云景同下令。 传令官将命令传遍后,云景同才继续往前走。 从这头走到北戎进犯的地界需要绕半个城池,从城内走省去二楼很多麻烦,但是云景同看到禁闭的城门,不愿意惊扰城内百姓,在天完全黑了之后军队才走到已经驻守在这里了的军队。 军队的指挥使听到将士的禀告立即便出来迎接了,见到云景同时朝着他作辑,“云大将军。” 云景同跳下马背,“无需多礼,你可是这军队的指挥使于弘毅?” “正是在下。”于弘毅作辑回道。 “圣上命我领军前来支援,接手北阳军。”云景同边往军营里面走边说。 “是,您来前便有人来传过旨了。” 云末跟在云景同的身后,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了。 云景同走到主帐,看着面前已经准备好了的沙盘,开始研究对策,一抬头发现云末不见了,皱起眉头,“来人,去将少将军找来。” “是。”站在帐篷里的人应后便出了帐篷。 “这两天北戎的人蠢蠢欲动,想是这两天便会发难了。”站在旁边的于弘毅说道。 云景同没有回答,皱着眉头研究地形。 外头一个将士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将军,有您的信!” 不等云景同应声,站在一旁的于弘毅便走到帐篷口,掀开帘子将信拿过了进来。 云景同接过信,将信随手放在一边,继续同于弘毅等人商讨战事。 云末在一堆大汉中找到在吃东西的云初,云末将她拉倒个无人的空地,看着她额头上的血痕心疼不已,“你说你跟着来做什么!在府里做你的大小姐不好吗,?” 云初却不觉得有什么,笑容依旧灿烂,“现在挺好的啊!没事你赶紧回去!”云初不耐烦的朝她挥手。 云末看着云初被晒的黑黝黝的脸,有一些地方还被晒伤了,“回去吧,云初。” 云初只当没有听到,跑回人堆里头。 刚回到人堆,便被围住了,跟她关系好的一人问道,“初一,你认识少将军吗?怎么总看到他来找你?” 云初看了眼云末,摸了摸鼻尖,笑道,“不算认识,在京城帮少将军抓过贼,嘿嘿嘿。”“不管他,咱们继续吃!”云初拿起一个饼说道。 第二章 北戎进犯,云初站在人堆里,就等着一声令下便上去大展拳脚。 云末又偷偷摸了过来,想将云初拉走。 云初甩开云末的手,不愿意理会他,三天两头来劝烦不烦! 云末看了眼云景同的方向,见他正在找自己,最后看了眼云初,回到了云景同的身边。 云景同看着云末,“末儿,这段时间怎么心不在焉的?” 云末摇摇头,坐在马上看着前方北戎的军队正慢慢朝这走来。 战争一触即发。 随着云景同的一声令下,将士们跟在后面朝前方冲去。 云初手拿长剑,眼神凶狠的跟着军队冲向战场。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竟不早些说!”主帐内,云景同一拍桌子冲云末吼道,“你怎的不早些说!如今才同我说!这都已经上战场打完一战了!这可如何是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将自己丢在一旁的信拿过来拆开看。 果然,里面写着云初偷偷跟随了!云景同懊恼不已,怎的不早些看! “父亲!别看信了,我去找她没找到!莫不是……”云末说不出口。 云景同跌坐在椅子上,“找!赶紧去找!”说着他站起身,朝外头跑去。 云初此时正躺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 她看着泛红的天空,想着,莫不是就要将小命搭在这儿了?可她不后悔,除了对不起父亲母亲。 云初在心底回想着自己这一战杀了多少个北戎人,她一条命换那么多的北戎人也值了。 迷糊之间云初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但是她睁不开眼。 “爹,娘,女儿不孝。”云初轻声说完便昏死过去了。 云初再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换了个场景,她看到四周的场景有些迷茫,这是哪儿? “爹!爹!云初醒了!爹!”云末看到云初睁开眼激动的大喊。 云初听到云末的声音侧头看去,她知道是哪儿了,她不是战死沙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梦吗? 云初想坐起身来,身体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 云景同听到立马从沙盘前离开,绕过屏风,大步走到床边,他想摸摸云初,却又担心弄疼她,“死丫头,别动!现在感觉怎么样?”云景同声音有些哽咽。 “无事……”云初一开口,嗓子便同火烧过般的疼,声音也哑着。 云末赶紧去倒水给她喝。 云初喝了水,嗓子才好些,她有些虚弱的冲云景同笑了笑。 “你啊!”云景同有些生气的指了指她,面上是责怪她,但是心底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云初又昏过去了,云景同示意云末去叫军医过来。 云末赶紧跑出帐篷去寻军医。 看着云初疼的皱起的眉头,云景同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疼了!” 云末找到军医便拉着军医的袖子跑,也不等军医开口。 军医看着着急忙慌的少将军便知道是那个少女醒了。 军医进入帐篷时被云末扯的衣衫不整,云景同看着军医的模样脸黑了,万一女儿醒了看到这衣衫不整的模样怎么行!“行军医,你先整理一下!” “是。”军医当然知道要整理了,他黑着脸将衣服整理好,一边整理一边问,“可是云姑娘醒了?” 云景同点点头,“醒了一会儿,便又昏过去了。” 军医点点头,示意云景同往里头走。 云景同带着军医绕过屏风往里面去,这个帐篷是云景同休息的帐篷,屏风前头是沙盘,屏风后头是床榻,白日里他便与军中的人在前头部署,夜里他便去云末的帐篷跟云末挤一起。 军医示意云末将云初的手从被子里头拿出来。 军中的都是些男人,也没人带手帕,云末便将自己袖子拉出来搭在云初的腕子上,让军医诊脉。 在把云初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那日军医因着没带帕子,不敢上手诊脉,他懒得跟军医扯那么多,他便直接用剑割了自己袍子的一角搭在云初的腕子上。 军医收回手,朝着云景同拱手,“姑娘已经在慢慢好转了,将军且放心。” 听到在好转云景同和云末才放心,“那为何又昏过去了?”云末似乎见军医要走,赶紧问。 “这是因着伤势太重,这几天会反反复复的清醒昏迷,再过几天便好了,将军无须过于担忧。”军医安慰道。 云景同摆摆手,示意军医下去。 自己的孩子,怎会不担心呢!云景同叹了口气,从找到云初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还是这般严重。 “爹,您去坐着吧,军队的事情还得您操劳呢!这儿有我!”云末给伸手将被角掖好。 云景同点点头。 云末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撑着脑袋看着云初。 云初这几日一直是醒一会儿昏睡半日,云末一直守在床前,哪怕战场上打的如何火热,他也不管。 云初一醒他便立刻递上水,生怕渴着她,云初现在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是便是好的。 这日,云初一早便醒了,她感觉今日的精气神比以往好多了。 她尝试的坐起身,却没有力气。 云末被她的动静吵醒,见她醒了,赶紧递上水。 云初抬起手想接过水杯,却见云末激动的神情。 云末将水杯放在她的手上,水杯却应声落地,云末赶紧安慰她,“无碍无碍,你才醒手上没力气是正常的!” “云末,扶我坐会儿吧。”云初等云末捡起水杯后说道。 云末皱着眉头想拒绝,对上云初祈求的眼神他便说不出口了,“好,你不舒服了就说。” 等云初点头后云末才上手去扶。 她半靠在云末的胸口,这般亲近的姿势本是不应该的,但是云末实在是担心她靠着床靠会疼。 云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他,“我睡了几日了?” “十几日了。”云末接道。 “十几日了?我竟伤的这般严重。”云初说的有些累了,停了一下,又问道,“军营也无妇女,我身上的伤是谁包扎的?” “我去玉池城内寻了位老妇来为你包扎的。”云末说完见云初一副虚弱的模样,赶紧扶着她躺下,“让你回京城去你不听,非得在这儿遭罪。” 云初虚弱的笑笑,以往红润的嘴唇如今也苍白的令人心疼,“父亲可是去杀敌了?” 云末点点头,没有说话,帐篷内烧着一口锅,这是他担心云初醒了肚子饿,特意搭在这儿的。 他从锅里盛出些米粥,喂云初吃。 填饱了肚子,云初有些累了,她想睡觉。 正要闭眼时云末开口了,“你知道我和爹爹找到你时你在哪儿吗?” 云初听到他的声音强打着精神摇摇头。 云末似乎是在回想那天,“那日你躺在在死人堆里头,那儿躺着我军的将士和北戎人,你气息微弱的躺在哪儿。”云末眼眶蓄满了泪,似乎是为了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用力的将眼眶的泪擦了。 他接着道,“当时爹爹抱着你跑回了军营,军医说再晚一点你就真的死了,军营没有妇女,军医拿药给你吊着你的命,然后我拿着剑去城里逼着那老妇来的。”“云初,你听话好不好?回京城去。”云末落下一滴泪,但是为了不让云初发现立马便将那滴泪擦了。 “军医说,如果不是我给你的那把匕首给你挡了一剑你就死了。”云末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云初立马想到了那把狼头匕首。 她记得当时将匕首放在胸口了,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还有些疼,“匕首呢?” “我收起来了,等你好了我就把它送你了。”云末说完似乎注意到云初的一脸倦容,便道,“你赶紧闭上眼睛休息。” 云末看着她的睡颜,庆幸自己当时将匕首给她防身了。 云初被从战场带下来时浑身是伤,最重的一刀在后背,被砍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如果不是有那匕首,胸口拿刀怕是直接要了她的命了。 云景同从战场上一下来便直冲营帐。 他抱着头盔走进主账,云末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去,看着越来越疲倦的父亲眼底满是心疼,“父亲,您好好休息休息吧!让副将领兵……” 不等他说完云景同便抬手将他的话头打断,“你这是什么话!外头的将士们哪个不累!” 云末不说话了,他身手将云景同手里的头盔接过,“云初今日醒了半日,喝了些米粥便又睡了。” 云景同走到屏风旁,看着躺在床上的云初越来越有生气放心不少。 云景同坐在沙盘前面的椅子上,云末看着他似乎苍老了不少。 “爹,既然云初越来越好了,那我也跟你一起上阵杀敌吧!”云末说完,云景同便看向他,思索了一会儿,“不行,你留在军营,云初还不能下地,万一渴了或者是什么她一个人如何是好?” 这是其一,其二是云景同不想云末上战场,这一次的北戎人不仅仅是勇猛,还很有智慧,以前的北戎人只会一味的使用蛮力,使蛮力的北戎人已经很难对付了,这一次还会使用计策了,更难对付,他担心云末上战场了会出意外……找个借口将他留下也挺好。 想想也是,但是他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云末还想说什么却见云景同已经坐在那儿睡着了。 这一刻云末有些恨云初的任性,也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同父亲说,他想,当时若是说了便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 云初的身子越来越好了,这日云初正因着躺太久了想起身走走,刚被云末扶起身,便听到有将士来报。 将士也不打招呼,直接掀开帐篷帘子冲进了帐篷内,外头人士兵拦都拦不住。 云末赶紧将初挡住,他侧头看着那将士,“你想死?” 那将士跪下,低头不看二人,他声音有些颤抖,“回,回禀少将军,将军在战场被北戎人打下马了!身子……”那人停了一下,不敢再说。 “说!”云初推开云末,忍着身上伤口的疼,开口。 “将军被北戎人打下马后身子被他们的首领用戟刺穿……幸而副将反应快,将戟斩断才保住了将军一命……” 云末听了怔住。 云初推了云末一把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快去啊!” 看了云初一眼,云末拉起那名将士跑了出去,“走。” 云初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她从架子上取下云景同的衣服忍着身上的疼,费力的将衣服穿上。 云景同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的瘦小,云初随意的将头发绑起。 等了一会儿便见云景同被抬了进来。 一人见她站在帐篷里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就要将她推出去,“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将军的帐篷里!” “别碰她!”云末听到声音看去,赶紧开口阻止。 那人听后反应也快,手立马便停住了,他看向云末,皱起眉头,这人怎么跟少将军长得如此相似! 云初松了口气,这要被推一下她的伤不得又严重了! 众人轻轻的将云景同搬上床,云初站在边上担忧的不行,生怕他们一个用力让云景同的伤加重。 云初透过人群看去,只见云景同躺在床榻上,身上的盔甲到处都被砍破了,胸口还插着那一截戟,他浑身都是污血,那脸上的伤口也深可见骨。 云初有些不忍心的别过脸去,不愿意看。 站在云初身边的云末余光瞥到了她,走到云初的身旁,“我带你去我的帐篷。” 云初摇摇头,她缓了一会儿看向床榻,军医已经开始给云景同治疗了。 她要记住这一刻。 她发誓!要北戎付出代价! 云末见云初这副模样怕她受不了,想将她拉走,云初却犟的很,站在那里看着。 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云初却直勾勾的看着军医给云景拔戟。 云景同疼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下一刻却又昏迷了。 军医将戟拔出后云初才跟着云末走出营帐。 “父亲倒了,领兵之事便落在你肩上了。”云初由云末扶着走进她的帐篷里头。 “嗯。”云末淡声应道。 云初拍了拍云末的手臂,“相信你自己。”她道,“若是遇到难题来同我说,我们一起想法子。” 身边的男子沉默不语,点点头,扶着云初坐下后才开口,“我去看看父亲的部署。” 云初点点头,她也想跟着去,但是她现在有些累了,她得好好休养!抓紧将身子养好! 第三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那么一口气在哪儿,云初自从云景同受伤后,她便好的很快。 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云初便能提剑了,她便整日穿着云末的衣裳在营帐前练剑,云末阻止也无用。 她的出现让军营的都议论纷纷。 虽然她整日以男装示人,但奈何她张了长与云末十分相似的面庞,营内便猜起了她的身份。 不过好在的是这一个的时间里,云初没怎么晒太阳,肤色白了不少,当初一个营的兄弟也没认出她来。 云末便对外宣扬,这是他的表兄,过来探望他和父亲的。 在这儿也没有人去琢磨究竟是不是。 云末从战场上下来,刚走到营帐前便见到云初在练剑。 他有些生气的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云初手里的剑丢在地上,“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伤还没好!你在这里练什么剑!”云末生气冲云初吼道。 自从她能下到走路后总是趁着他上阵杀敌时拿起剑。 云初试图从她的手里夺过那把剑,“你给我!” 云末自然是不会听她的了,侧身躲开云初的动作,“你别逼我把你绑起来!”这一声云末是吼出来的。 将云初给吼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云末,抬起手想摸摸云末的脸,却被他给躲开了。 云末的脸在他第一次领兵时被北戎人划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已经结痂了,这一吼那伤口又撕裂开来了。 “我知道了。”云初淡声道。 云末似乎有些气消了,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姑娘,“你别倔了,爹还没醒,如果你再倒下了我怎么办!” 听到这云初才点点头,转身回了云末的营帐。 一滴血滴落在地。 云末粗鲁的将脸上的血擦掉,跟在云初的身后走进营帐。 他掀开帘子,云初已经拿着伤药在那儿等着了。 云末有些赌气的走过去,云初想给他上药,他也躲着不让她上,云初有些不耐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却只听见一声闷哼,云初皱起眉头,她怎么不记得云末这般弱小了! 察觉到不对劲,云初将手里的药丢了,直接上手去扒拉云末的盔甲。 云末被她的动作吓一跳赶紧阻止云初的动作,“你做什么!一个姑娘家的怎可对一个男子动手动脚!让父亲母亲知晓了有你好果子吃!”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而且我是你的嫡亲姐姐!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姐!赶紧将你这一身盔甲脱了!别逼着我拖着受伤的身子跟你动手!”云初松开了手,让他自己脱。 云末思索了片刻,开始动手脱那一身盔甲。 脱下盔甲后少年的英气也少了大半,倒是多了几分书生的气息。 云初不等云末反应,站在他的身后,将他的衣裳扒到腰部,露出少年的后背。 云末的后背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比一般这个年岁的少年看着要精壮些。 她背上的印子引起了云初的注意,只见云末的后背有一条长长的紫色淤痕。 云初皱起眉头看着这条淤痕,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末赶紧将衣裳穿好,一脸不满的看着云初,“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如此扒一个男子的衣裳!你还知不知羞了!”云末不满的吐槽她。 云初对于云末的吐槽只当听不见。 她只想知道,云末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是这么明显的事情根本无须多说什么。 云初正要说什么,营帐外头便传来将士的声音,“少将军!” 听到声音云末看了云初一眼,他走过去掀开帘子,看着单膝跪在帐篷千的将士,“可是将军醒了?” 见那将士摇头,云末有些失望,便问,“那是何事?” “回禀少将军,是朝廷送来的军粮到了!” 云末摆摆手,“到了便到了,这事不是有人负责吗?与我何干?”云末有些不耐的说道。 “是!”那将士应声后便离开了,以往每每军粮到了时将军只要有时间便会亲自去盯着,不过也是少将军毕竟不是将军,将士在心底这样想着,便去回禀了负责收军粮的人。 云末放下帘子,走回帐篷内,却看到云初正准备出去,“你这又是去做什么?” 云末看了他一眼,她以为这个弟弟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是个蠢笨的。 云末还想拦她,却被云初一把推开。 云初的伤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这一推将云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云末再看去时云初已经掀开帐篷的帘子出去了。 如今她有了个正经的身份,云末的表哥,去哪儿都方便了许多。 云初凭着记忆找到了运粮食的地方,刚到便看到众人已经开始将粮草搬到放粮食的帐篷内了。 她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见她与云景同长相相似,便猜测她是云家的嫡子,云末,负责运输粮草的将士走上前来,朝着她行礼,“阁下便是云少将军吧?” 云初赶紧避开不受,她什么身份都没有,怎受得起他这一礼,“我不是,我是他表哥。” 那人听到这话立即起身,皱起眉头,表示自己的不满。 云初看向他后头的粮食,打算去监督着,她一抬眼,便与一位男子对上了眼。 云初见她一身玄色长袍,一根紫色的腰带系于腰间,上头还挂着一枚玉佩,云末隔着些距离都能看出那玉佩价值不菲。 云初便猜测这男子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哥儿了。 那男子也看向云初,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云初撇开眼去,轻声嘀咕,“生的倒是副好模样。” 只见那男子面庞白皙,浓浓的眉毛,一双似笑非笑的鹰眼与云初在空中对视一眼后便瞬间移开。 他这般的模样,让云初觉得他弱不禁风,跟个鸡崽子似的。 那人见云初不是少将军还如此怠慢自己正准备发作,便见云末正往这边走来。 他赶紧示意那名男子上前来。 那人也听话,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后便走了过来。 “您便是少将军了吧?”他问道。 “嗯。”云末淡声应他,看了他一眼便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男人,他看着那男子,不明白朝廷怎的派了个弱鸡来护送粮草。 那男子不卑不亢的朝云末点点头。 “这位是丞相嫡子,林怀瑾。”站在一旁护送粮草的将士赶紧介绍,随后又道,“这次若是没有林公子这粮草可能就到不了这儿了。” 听到这话云初和云末都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云末想听便继续往下说了,“我们行至离这儿四十里地的那山沟处时多亏林公子发觉不对,派人先去打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当时我们路过哪儿时林公子发觉格外的安静,便派人先去打探了,果然!那里埋伏了一队北戎人!” 说到这儿,那人看了眼林怀瑾,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夸大些说。 林怀瑾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实话实说。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夸大的。 “当时亏得林公子反应快,立即部署,派人将那队北戎人杀了我们才能安全到达。”那人说完似乎在等着云末说话。 云末自然没懂他的意思,她看向云初,用眼神询问她可不可信。 云初看了他一眼,朝着对面二人拱了拱手,“二位辛苦了,少将军吩咐人收拾了个帐篷出来了,我这便让人带二位去休息,这儿我同少将军盯着便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初又道,“将士们我也会安排好,二位不必担忧。” “那便有劳了。”林怀瑾也拱了拱手,二人客客气气的。 林怀瑾从云初身边走过,云初发现他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 目送着那位林公子离开,云初打了云末一下,“去盯着些粮草。” 云末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盯着的,他正准备跟着云初离开,云初便转身看着他。 “我得好好休息!万一北戎进犯我好应对!”云末说的头头是道。 云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想想也对,“那你便去吧,这里我盯着。” “为何要盯着?这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呢?”云末奇怪的问。 “粮草是领兵打仗最为重要的,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云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叹了口气,他还有许多不懂的,若不是父亲受了伤,也不会让他上战场了。 云初叹了口气,又道,“北戎人埋伏过一次了,我担心夜里还会来,你去休息吧,我看着。” 云末却是不信的,他不屑的开口,“怎么可能!这是我军大营!给他北戎十个胆子我想也是不敢的!” 云初想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也说了是你想。”“赶紧滚。”云初说着就要上去踹他。 云末这才离开。 他是不信的。 入夜,天还有些白,云初便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等反应,便听到身后有人靠近。 云初迅速躲开来,北戎人!云初在心底一惊,“备战!备战!有北戎人!”被她这一喊,周围的北戎人迅速聚过来,将她围住。 云初活动了身子,确保身上的伤没问题了,她要杀出一条路来!父亲那儿无人!万一北戎人去了就不好了! 她这一嗓子将人都喊了过来,加入了打斗。 云初打斗间看到云末正准备往她这里冲,赶紧喊住他,“别管我,去保护爹爹!” 云末脑子飞快运转,将自己的剑从面前的北戎人身上抽出来,往云景同的营帐去。 云初杀出了一条路来,身上的伤似乎也裂开来了,她忍着身上的疼,手上的动作不断。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只见那人被北戎人吓得不敢动弹,直直的看着那北戎人,哪怕那刀就要砍下来了,也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他已经被吓傻了。 “小心!”云初冲过去一把将林怀瑾拉到自己的身后。 眼见着那北戎人的刀要砍她的头上,云初赶紧拉着林怀瑾侧身躲开来。 但是那到还是和她的手臂擦肩而过了。 云初看都没看一眼,一剑刺入那北戎人的身体内。 林怀景吓的脸色煞白。 云初警惕的看着周围的北戎人,好在是在军营,有将士,若是在外头,只有她一人早就被北戎人杀了。 她捂住胳膊,忍着疼拉着林怀瑾的手往云景同的营帐去。 云末一人在那里她不放心。 奔跑见,云初的发带散落开来,发丝如绸缎般落下。 云初停下步子,松开捂住胳膊的手,将剑握在手里,用那只受伤了的手拉着林怀瑾,谨慎的靠近云景同的营帐。 营帐里头漆黑一片,油灯都没有点,云初有些担心。 她拿剑将营帐的帘子挑起一个口往里头看。 云末似乎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提着剑靠近。 看到那剑,云末便知道是云初来了。 他掀开帘子让云初进去。 透过月光,云末看到了云初的手臂,心底默默心疼她。 她的手臂被北戎人砍掉了一块肉,触目惊心,手却还紧紧拉着林怀瑾。 “姑娘,还请松手。”林怀瑾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云初侧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她赶紧将手松开。 云末将自己的发带从头上解下,走到云初的身后想给她将头发束上,“我给你将头发束上,莫要再被人发现了。” “嗯。”云初轻声嗯了一声。 云末看向林怀瑾,手上的动作不停,“还请公子莫要宣扬出去。” “自然。”林怀瑾应声后转过身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云景同。 他依稀记得父亲与人说过,云大将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如今是他的儿子云末领的兵。 云末给云初束发摸到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他借着小窗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手上的水,云末坚信这是血,是她背后的伤裂开来了,“你去坐着,你背后你的伤裂开来了……”云末强忍着哽咽声说。 “无碍。”云初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嘘。”云初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们二人。 帐篷外传来声响,云初和云末对视一眼,默契的提起剑。 云初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林怀瑾,从怀里拿出那把狼头匕首交给他防身。 这狼头匕首是前两日她对着云末软磨硬泡才拿到手的。 云末将云初护在身后。 第四章 看着面前二人亲密的模样,林怀瑾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二人竟然没有男女之防。 细想后便打翻了这个怀疑,他白日里便见着了这位叫云初的姑娘,女扮男装的模样跟少将军云末十分相似。 这再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将军,林怀瑾便确认了这位叫云初的姑娘的身份,想是这位少将军的龙凤胎姐姐。 不等林怀瑾再想什么,帘子被掀起来了,一个北戎人冲进来,下一瞬便被云末斩首。 云初和云末守在门口,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林怀瑾就是个文弱书生,哪怕刚刚在外头见过比这还血腥的场面,现在再看还是有些犯怵。 这一场战一直持续到天微微亮才结束。 云初和云末都有些虚脱了。 北戎人撤离后云初体力不支就要倒下,林怀瑾眼疾手快过去将人抱住,手里的匕首也丢在了地上。 他这一夜没有帮上什么忙,他看着累瘫在地上的云末,“少将军先休息一下,我先扶她去坐着。” 云末点点头。 林怀瑾将云初扶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后又去扶云末。 他感觉到手上湿漉漉的,他借着外头的一丝丝的光亮看了眼手,全是血!他回头看了眼云初,这姑娘年岁看着也不大,竟有如此耐力!这么多的血可不是小伤了。 他扶起云末,“云少将军,你的伤我可以处理,但是……这位……”他说着看了眼云初,这男女授受不亲,他该怎么处理她身上的伤? 云末看了眼云初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了。 云初疼的不行,意识有些迷糊,听到他的话,为了让他放心处理,昏迷前对着林怀瑾道:“有劳公子了。”说完便昏过去了。 林怀瑾为难的看了云末一眼。 云末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了,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去城内寻人来了,他看着林怀瑾,“那便有劳林公子了。”他四处看了看,说道,“去我的营帐吧。” 林怀瑾没有答话,直接抱起云初,示意云末带路。 云末撑着剑艰难的起身,每走一步都感觉骨头要散架了,浑身都疼。 林怀瑾先给云末处理了下伤,云末伤的倒不是很严重,云末的伤处理好后便跟林怀瑾道,“我去看看将士们。” 林怀瑾点点头,看着他出去。 随后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禁闭双目的云初,迟迟不敢下手。 “疼……”云初昏迷中轻轻的一声让他下定了决心,“冒犯姑娘了。” 他扶起云初,一点点将云初的衣衫褪下,只见她胸口的裹胸也烂了,在渗血,身后的那伤口更是可怖,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口如今不仅裂开来了,还添上了新的刀伤。 林怀瑾看着这姑娘一身的伤,原本心底是看不起她一个姑娘家家混在一堆男人里头,还上战场的,如今他却十分敬佩她了。 半眯着眼为云初收拾好伤口,林怀瑾随意拿了件云末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 林怀瑾处理好后便退出了帐篷。 姑娘的身体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怀瑾找云末时他正靠在一堆兵器旁睡着了,连林怀瑾的靠近都没有注意到,林怀瑾将他拍醒,“少将军,不妨去我的营帐休息吧?” 云末也没有扭捏,点点头,“行。” “想必北戎人这几天是不会来进犯了。”林怀瑾说道。 云末撩开帘子,“或许吧。”他有些担心的回答道,云末看向林怀瑾,“林公子,你今天带上我姐姐云初一起离开吧。” 林怀瑾瞳孔放大的看向云末,“万万不可!这要传出去对她名誉有损!我先在这待几天,过几天再说离开的事儿,问问令姐的想法,到那时她也好了许多,路上也更方便。”云末的一句话便让林怀瑾说了一堆,脸上还染上了红晕。 云末看向他,没有再讨论这件事,“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 林怀瑾摇摇头,“你睡床上吧,我在这儿趴会就行。”他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云末没有拒绝,和衣躺下。 等云初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了。 她四处看了看,是云末的帐篷,她昏迷只是因为太累了。 云初从床榻上下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身干净的。 从架子上拿了件云末的外衣披上去找云末。 云初走出来时正巧碰上来看她的林怀瑾,林怀瑾恭敬的对她拱了拱手,“你醒了,少将军在我的营帐休息。” 云初点点头朝着林怀瑾点点头,“我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 她醒时便忍着疼将胸部束起了,她现在每走一步便疼一分。 林怀瑾似乎看出来了,走上前将她拦下,“我去吧,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正当云初想开口拒绝时,林怀瑾直接撂下云初便走了。 看着林怀瑾离开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云初才转身回了营帐。 林怀瑾走到给将士们治伤的营帐,他撩起帘子走进去,直接上手便开始帮忙。 云初正坐着看兵书呢,云景同走了进来,他看着云初,指了指她,叹了口气,“伤好了就回去。” 云初却只当没听到这话,她走过去扶着云景同坐下,“父亲,你这才醒怎么就下床了?” “我担心你,来看看你。”云景同知道云初在逃避他的话,但是现在由不得她任性。 “坐。”云景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云初有些不情愿的坐下,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要说什么,“爹,你别说了,我不会回去的!” 见她这样果断的拒绝,云景同也不行跟她吵,“这事再说吧。”“你伤的也不轻,好好养着,别让我们跟着担心。” “是。”云初应了一声。 营帐内沉默良久之后云初开口提议,“爹,我觉得可以让云末带兵攻打北戎,趁着他们以为我们重创,不会发难时打一个出其不意。” 她的意见云景同没有立刻答应,他点点头,“这事得同其他将帅们商议再定。” “是。” 二人坐着闲谈了一会儿后云初起身,“那父亲,我扶您去休息。” 云景同点点头,由云初扶着起身。 一个重伤的人扶着另外一个重伤的人,二人走路时显得格外的奇怪。 但是云初的行为却引起了跟她一个军营的人注意,众人注视着她离开。 直到看不到她了之后才开始讨论她,都纷纷猜测云初是不是攀上了云景同这个高枝了。 云初回营帐时恰好遇到了林怀瑾,走这一段路她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林怀瑾看到她这个模样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将人抱起。 “啊!”云初惊呼一声,双手本能的抱住了林怀瑾的脖子,脸上不自觉的染了些许的红晕。 林怀瑾没有看她,抱着云初走向云末的营帐。 “多,多谢林公子了。”云初有些害羞,结结巴巴的开口。 二人的心都跟要跳出来了似的。 林怀瑾没有接她的话,目不斜视的往云末的营帐走去,这一段路明明不远,他却觉得走的格外的久。 几位将领商议过后都觉得云初的法子可行,派云末带领将士们打北戎一个出其不意。 云末进入北戎地界之后却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坐在练兵场的云初突然感觉心口一疼,她皱着眉头捂着心口,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夜色渐浓。 云初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明显,甚至出现了心慌的感觉。 “来人啊!快传军医,传军医!”一阵吵闹声吸引了云初的注意力,掀开帘子,看到是主帐那边出事儿了,皱起眉头跑了过去。 心底祈祷不要有事,和另一边带着军医跑过来的林怀瑾撞在了一起,三人被撞的向后退去。 云初堪堪稳住身形,看了林怀瑾一眼,继续朝着主帐跑去。 林怀瑾示意军医跟上,便去追云初了。 站在主帐外头,听着里面七嘴八舌的话传出来,云初呼吸一滞,有些站不稳。 好在林怀瑾到的及时,扶住了她,“你别难过,云少将军是有福的,看到没事的。” 云初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至于他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清。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帐里的人说的话,云末带兵进攻北戎,却被北戎人生擒…… 云初眼前一黑,就要倒。 林怀瑾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你没事吧?”林怀瑾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云初闭眼缓了缓,睁开眼便看到林怀瑾皱着眉头担忧的神情。 心中泛起一丝暖流。 “你的伤还没好全,注意自己的身体。”林怀瑾扶着云初站好,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她。 轻轻点头,云初将自己的手从林怀瑾的手里抽出来。 这时林怀瑾才发觉自己的逾矩行为,有些尴尬的缩了缩手,“抱歉。” 云初点点头,转身离开。 坐在军营外头的空地,感受着太阳渐渐西沉。 云初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回了军营之中。从云末的帐篷种出来,云初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穿上云末的盔甲,腰上别着一把长剑,手中还拿着一杆长枪。 枪头十分尖锐锋利,还带着倒刺,枪上的红缨红随着云初的走动像是血液在流动一般。 这杆枪名为关山月,是云初初学长枪时父亲托名匠专门为她打造的一杆枪,她握着正正好,重量也不似其他的枪一般,沉重。 这枪她本是没有带来的,是云末发现她跟来后偷偷回府拿来的。 手中拿着长枪,云初的脚步愈发的坚定。 掀开主帐的帘,云初走到床边,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一只手握着长枪,老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此时的她就是一个男子。 “父亲,请您让儿子领兵出战!救回云末!” 云景同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出去。 云景同看到云初这一身装扮,气的险些再次晕厥过去,却还是等周围的人都离开后才开口,“胡闹!” “父亲!儿子没有胡闹!”云初还是那样直挺挺的跪着,大有一副他不同意就不起来了的架势。 云景同被她气的手指着她直哆嗦。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战场多危险知道吗?你还记得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吗?若是你也出事,你让我和你娘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云初。 云初并不回答他,只是那么跪着。 “云初,你别逼我把你绑起来!”云景同见她还是在那里跪着,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您今天就是把我绑起来我也是会想法子去救云末的!您若不允我领兵前去,我便只身前去!”云初和云景同对视,眼神中满满都是倔强。 云景同自然相信她说的话。 “你先起来。”云景同松了口。 但是云初却并不起身,还是跪在那里。 见此情形,云景同也只能叹口气,怪自己对云初太过宠溺,才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拿着我的将军令,去吧。” 将自己的将军令交给云初,云景同对着她摆了摆手,闭上眼不再看她。 若不是此时的她身受重伤,他大概也自己冲进敌营了。 拿着将军令,云初直奔点兵场。 林怀瑾站在营帐外头,刚刚里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此时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的对她生起佩服。 看了一会儿后林怀瑾才掀开主帐的帘进去。 此时云景同正站在沙盘前,满脸的担忧。 见是林怀瑾,便走到桌前坐下,“坐。” 林怀瑾也不推脱,坐在了他的前面,“将军,粮草我已经送到了,在下也该回京复命了。” 若不是在这里耽搁了几日的时间,此时他应该已经在京城复命了。 云景同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本也是想让林怀瑾抓紧回京,一个文官,在这边关呆久了,整日提心吊胆的,还吃的不精细,睡觉更是提心吊胆的终归是受不住的。 林怀瑾起身行礼离开。 东西她已经收拾好了,打个招呼便可以直接走了。 远远回头看了一眼军营的方向,他记得云少将军说过要他带那个姑娘离开,如今却还是他独自一人离开,而那个姑娘毅然的上了战场。 第五章 云初如愿带兵上了战场。 以云末的身份。 军营知道云末被俘消息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几位将领和那名传信的士兵。 但是军营之中还是传出来了云末被俘的消息,此时云初不想去深究究竟是什么人传出的消息,她只想抓经时间出发。 而原本人心惶惶的将士们在看到云初的时候自动把她误以为成了云末,看到他的出现军心便稳定了。 这云将军重伤,能带兵指挥的便只有少将军了,原本还在想着少将军被俘,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扰乱军心。 云初见渐渐稳定下来的将士们,心底那点胆怯也彻底的消失了,此时,此刻,她就是云末。 “北戎嚣张!犯我赤炎疆土,今众将士可愿随本将军上战应敌!”云初举着盛满了酒的碗,大声吼道。 “迎!迎!”士气高涨,一声高过一声。 随着酒碗落地的声音,云初翻身上马,带着将士毅然出了军营。 云景同站在营帐门口,眼里满是担忧。 他不知道让云初带兵是不是对的。 若是…… 云景同不敢想。 看到有人过来便转身进了营帐。 空气里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长枪一招一式直取敌人的性命。 靠着一股气,云初将敌人杀的节节败退。 “不是说俘获了他们的少将军吗?那么现在外面的那个人是谁!”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桌子立刻四分五裂。 出声之人坐在主位上,哪怕他只是坐在那里,散发出威严凛然的气息也令人害怕。 下首的众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低垂着头。 唯有一个头戴面纱斗笠,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直直的站在前方,丝毫不惧。 主位上的人见没一个人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从主位上起身。 上位者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男人魁梧异常,身穿的明黄铠甲显得他更加魁梧。 绕过那男子,走到下首的众人面前,一脚将最近的一个踹翻在地。 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将人踹的倒在地上起不来。 “大罕息怒!”众人纷纷跪在北戎首领元基可罕的跟前。 “息怒,息怒!”元基可罕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两遍,又一脚将身边才爬起来的人踹翻在地。 这一脚下去那人直接吐了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元基可罕只是随意的将手一挥。 “长宵,你说,怎么办。” “大罕先消气,这二人之间必定有一个真的,将两个都抓了便是。”名唤长宵的男子轻声开口。 在长宵声音的对比之下,元基可罕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粗犷。 “按你说的办!谁去。”元基可罕大手一挥,转身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就在元基可罕要发怒时,一道女声响起,“父亲,我去会会他!” “一群废物,还不如本罕的女儿!”看跪着的人眼里也带上了藐视。 “那便你……” “父亲,我去!”元基可罕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人开口。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儿子,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再看向儿子,“那便你去!” 云初带兵一路杀到北戎人营前。 原本白色的铠甲此时已经染满了鲜血,有北戎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云初此时如同一个杀神,坐于马上,长枪负于身后,腰间的佩剑上也染上了鲜血。 元基可罕也没想到赤炎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猛将,不怕死不知道累似的一路杀了过来。 看着对面骑马过来的男子,云初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搞不懂这北戎到底是有多少人了,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小子,我奉劝你一句,赶紧滚回赤炎!我手中的斧子可是许久没尝到过血的味道了。” 云初不想跟他废话,提起长枪,冲了过去。 男子没想到这人跟不要命了一样直接冲过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长枪,赶紧提起斧子接下云初的这一枪。 “疯子?”男人怒道。 云初还是不理会,一个翻身长枪举起落下,长枪落在斧子上时擦出星星火花。 “我知道你是来找人的。”召日格图将云初的攻击挡了回去,使用蛮力凑近云初,开口道。 云初并不理会他,一股脑的只想找云末。 “咱们合作,我告诉你他在哪里。” 云初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有些迟疑,若是有人帮助,她找到云末就会更轻松。 “说。”二人的打斗并没有停止,只是明显的都手下留情了,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助我成为北戎可罕,我帮你救人。” “我怎么相信你?”云初并不信任他。 “你觉得你这样盲目的找能找到?倒不如信任我,咱们合作共赢。”召日格图看着云初有些松动的神情,知道有戏。 “我想要权利,你想要人,我们合作。” 云初还有些犹豫,但是一想,自己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办法,就赌一把,“好,还有一个条件。” 召日格图皱了皱眉头,心想眼前的还真是个贪心的。 “我帮你,你夺权之后不允许再犯我赤炎!” 二人的打斗不停,但明显下手没开始那么重了,云初叶手下留情了。 她一是想赌一把,二是想保存些体力,以免有诈。 “好。”召日格图只是稍微一思索,便答应了。 没有什么比王位更重要的。 他只是个不起眼的王子,父亲肯定不会传位给自己,若是不靠自己,等父亲死了他大概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南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你到那儿等我,我会带着你要的人去那儿找你。” “打伤我。”召日格图又开口说道。 云初皱了皱眉头。 但是还是照做了长枪往回一拉,枪杆杵在地上,借力跃起,云初一脚踹到召日格图的胸口。 召日格图故作没有防备,被云初踹的连连后退。 脚尖点地,云初提枪冲向他,那气势似乎真的想将人杀了般,吓的召日格图连连后退。 提起枪,云初没有拿枪尖对着他,而是稍微往下,一杆拍在召日格图的胸口。 这一枪云初收了力的,召日格图只是吐了一口鲜血,若是十成的力,他不残也飞出去了。 召日格图故作不敌,大喊,“撤!” 北戎的士兵听到他的命令没有犹豫,跟着往军营里头跑。 赤炎的人首领跟不要似的,撤退还能多活活,可能还能保下小命。 云初看他们进了军营也没有追进去,手一挥,示意将士们撤退。 原本以为要乘胜追击的将士们见云初的动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少将军……咱们不乘胜追击吗?” “再进去就是北戎人的地盘了,咱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要贸然闯进去。”云初说完转身便走。 按着召日格图的话,朝着南边走。 远远的看到确实有一块巨大的大石头,离北戎人的军营有一段距离,云初谨慎的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埋伏才走近。 “你带几个人去周围放哨,一有动静立刻汇报。”云初拉过身边的一个人吩咐道。 “是。” 石头是真的大,约莫一丈高,云初尝试着抱一下,要四个她才能堪堪抱完。 云初又四处看了看,朝着来的方向走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等着召日格图。 日头渐渐西沉,云初总算是看到了召日格图的身影。 召日格图是个猛的。 身上受了伤,却还是背着云末一路走来。 没有剑拔弩张,云初认真打量着面前的人,北戎人似乎天生的身材高大,召日格图站在云初的跟前,高了她两个头。 让云初感受到了压迫感。 “我说的做到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召日格图将云末交给云初,看着她的眼睛开口说道。 “你要我怎么做?”云初接过云末,仔细将人检查了一遍,开口问道。 云末浑身是伤,呼吸也是进多出少。 召日格图也不讲究,往地上一坐,“你先去将人安顿好,咱们再细聊。” 云初点点头,吃力的扶着云末一步步走向军队。 好在云初此时脸上满是血痕,将士们并没有认出是谁。 “少将军,这是谁?那边那个不是北戎人吗?”有个将士认出了不远处的人,皱着眉头开口。 “照顾好他。”云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便拿了个水囊走向召日格图。 将水囊丢给召日格图。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细心。”召日格图确实是渴的不行了,接过水囊就饮了起来。 “说说你的计划。”云初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问道。 “……” “就这样?”云初一阵无语,她还以为是什么大计划呢。原来就是让她带兵一举将北戎拿下,杀了北戎几个首领,好让他继位。 真是简单粗暴。 云初不由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召日格图还以为云初是夸自己,憨憨的笑起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事成之后你不能再对赤炎举兵。”云初不是怕北戎,她只是不想劳民伤财,让百姓陷入到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 “一言为定!”召日格图将手举到云初的面前。 云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握住了他举起的手。 召日格图轻轻一拉,将人拉近,二人肩膀相撞。 这是他们北戎誓言的手势。 云初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行了,你早些回去吧,别被发现什么端倪了。” 云初站起身,看了召日格图一眼,“我会说到做到,但是得等他的伤好之后,那样胜算更大。” “行,不急。”他自然是不急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云初点点头,转身离开。 召日格图看着云初的背影,觉得这赤炎的男子的身子当真瘦小,跟个小姑娘似的。若不是这男人跟个杀神一样,他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女子。 召日格图揉了揉被云初打伤的胸口,往军营方向走去。 “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军营中有人大声禀报。 云景同自然也是听到了声音,他这才松了口气,将提着的心放下。 穿好衣裳,云景同走向云末的营帐。 到达时云初已经叫来了军医为云末诊治。 她并没有立马给云末擦掉脸上的血迹,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那必然又是一阵躁动。 甚至可能会连累父亲。 云初担忧的站在床边看着军医为云末治疗。 就连云景同走近她都没有注意到。 云景同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出声安慰她,“没事的,你去我的营帐休息,这里有我。” 云初却不理会,直直的盯着床。 “他身上的伤有些重,以军营的条件我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或许会留隐疾,这就看造化了。” 军医说完便开始为云末治疗身上的伤。 听了军医的话,云初的心咯噔一下。 将云末的衣服一点点剪开。 云初看完后眼眶瞬间便红了。 就连一旁站着的云景同,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沉。 云末的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鞭痕,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烙印,这些伤便可知他在北戎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云初在握紧了双拳,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为云末报仇。 “水脏了,换水。”军医将毛巾丢进铜盆中开口说道。 云初端着水走出帐篷。 云景同进来时便将帐篷内的人遣散了,现在帐篷内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军医为云末处理好身上后才开始处理他脸上的伤。 为云末擦干净脸,看到了一张和身边少将军一样的脸。 若不仔仔细细的去打量,还真会将二人误以为是同一个人。 他是知道内情的人,刚刚不为云末擦脸也是有心帮云初隐瞒。 他是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在这样的世道有这般的胆识。 云末脸上的伤不比身上的轻,脸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印子,看着触目惊心,必然是会留疤的。 其他的位置也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 云初眼眶发红,最终实在是不忍心看了,将脸别过去,云景同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伤处理好了,好好养着,他身上还有内伤,我去配药,吃几日看看情况。”军医站起身,对云景同作揖,“若是情况好,过几日就能醒了。” 第六章 云景同点点头,示意云初将军医送走。 军医作揖后跟云初一起离开。 “少将军身上也受伤了吧?随我来。”出了帐篷后军医喊住准备离开的云初,开口说道。 经他这样一说,云初才察觉到身体疼。 跟着军医去将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云初伤的不是很重,大多都是皮外伤,自己就能处理,就算要处理,军医也不好给她处理。 将药拿给她后军医便自觉的便退出了帐篷,守在帐篷门口。 认真疼将伤口处理了。 北戎被云初重创,这些日子到是消停了下来。 这也给云初等人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云初衣不解带的照顾云末,北戎太安静了,她怕对方的主意打到云末的身上。 再一个是防止其他人发现她不是云末。 “嗯……”一声轻哼传入云初的耳中。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听错了,仔细一看,见云末确实有了苏醒的反应。 “云末!”云初惊喜的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云末悠悠转醒,“云初……” 嗓子又疼又哑,云末自己都愣住了,似乎有些疑惑,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云初。” 这次他确定了,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跟只公鸭的嗓子一般。 云末有些接受不了。 虽说他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是不在意这样的,但是真的这样了他还是接受不了! 眼神从茫然转变成了恐惧,无助的看向云初。 云初不忍心,拍了拍云末的手,“你只是伤的严重,睡的太久了,等过几天缓过来了就好了。” 这话说的其实她自己也有些心虚的。 云末的嗓子听着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但是现在她也只能这样说。 “我去喊父亲来。”云初说罢起身直接离开。 云末躺在床上,看着帐篷的顶,回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云初带着云景同到时便看到了云末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云末,好好休息。”云景同拍了拍云末的手背。 如今他身上伤的不重的地方只有手了。 但是云景同的手劲不比云初。 云末疼的瑟缩了一下。 云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拿过来细细打量。 看上去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云初却不这样觉得,若是没有伤,她相信云末是不会躲的。 云景同让开了路,似乎又觉得不够,又走到帐篷口将帐帘撩起,让应帐内更加亮堂。 这样一来,云初便看到了云末指尖细小的伤口。 看着像是尖锐的东西刺入留下来的。 “这群王八蛋!”云初咬牙低声咒骂一声。 留在云末指尖的伤看着是针留下来的,云初大约猜到了云末受了什么刑罚。 她实在无法想像,细小的针一根一根插入指尖,那该有多疼! 忍不住的云初掉了滴眼泪,落在云末的手背。 温热的感觉让云末又清醒了几分,“别哭。” 云末哑着嗓子安慰她。 云初看了云末一眼,眼中满是心疼。 “我去叫军医。”云初背着身子,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的开口。 “我已经让人去了。”云景同黑着张脸说道。 他征战沙场多年,看着云末的样子,就大约猜到了什么。 据说北戎有种刑罚,本是对付那些个犯了罪,嘴硬的妇人的,不知怎的就传入了军营。 那刑罚便是将十根细针插入十指,十指连心,这种疼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军医为云末查看后发现他身上的伤远比他以为的要多,要重。 他的嗓子也受了刑,至于是什么他也不知,“嗓子好好养着,也能恢复,手我先给你用药,先养着,想来也是能恢复的,不过……您脸上的这道疤,怕是难恢复如原。” 军医一边说一边观察云末的神色,怕自己的话刺激到他。 年纪轻轻的人,最是在乎自己的容貌。 云末听到军医的话脸色微变,随后便收了神色,“没事,军医先想法子治好我的手。”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用不上力气了,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他不能有事! “是。”军医应道,“那我先下去制药。” “会好的。”云初坐到床边安慰他,“若是你无法再上战场了,我便替你!” “胡闹!这话莫要让人听了去。”云末皱了皱眉头,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不说杀身之祸吧,但是看到会引起猜疑。 “知道了。”云初撇了撇嘴,自然知道云末的担心。 云末看她这样不由的一笑,“明明比我大,怎么整的的你是我妹妹一样?” 听了她的话云初不由的切了一声,“是是是,你是大哥,大哥好好养着。”云初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要不是看你伤了的份儿上,我的巴掌已经在你脸上了。” 云末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抿唇笑。 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云景同见云末能跟云初斗嘴了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行了,云初,让云末休息吧,你跟我走。” “是。”云初应了一声,跟在云景同的身后离开。 “众将士随我杀敌!”随着云景同的一声大喊,众人跟在他的身后冲向北戎的阵营。 云景同跟一群将领带着将士们从正面冲锋,云初和云末二人则是带兵从后面包抄,前后策应。 元基可罕是个识时务的,打不过就想撤。 但是前后包抄的情况他又退无可退,便想放手一搏。 他拿着一把长斧,斧身为寒铁所铸,足足有七尺,但是跟元基可罕一对比,那斧子似乎又短了许多。 斧头微弯,后头有一锋利的勾,斧头闪着寒光,看的众人有些发憷。 云初却不管那么多,提枪便冲上前跟元基可罕打了起来。 正在跟北戎士兵打的云末也无法分身顾忌云初,他一分神,便有北戎人要对他下手。 云末不敢分心了,提剑挡下对方的这一刀。 将枪往回一带,云初的枪式一变,连着甩出几枪出去,却都被元基可罕挡下。 云初皱了皱眉头,这元基可罕没什么功夫可言,全靠蛮力。 而蛮力云初是自知无法对抗元基可罕的。 再次将枪往回一收,云初使出全力朝着元基可罕刺去。 元基可罕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抬起斧子一挡,他轻轻的化解了这一枪。 云初却被震的手臂发麻,手中长枪脱落,云初后退几步,和元基可罕保持距离。 幸好这枪尖是当初请名将用玄铁打造,不然就这一下恐怕已经四分五裂。 元基可罕心中暗喜,想着赤炎小将军也不过如此。 但是下一刻他便喜不出来了。 只见云初十分干脆的弃了长枪,从腰间将长剑抽出,手握长剑,脚尖轻点直指元基可罕的门面。 元基可罕身经百战,怎么会被她这一枪唬到呢,后退两步,手中的斧子一挥,将云初的剑打的往旁边偏去。 云初因为惯性的原因也朝着一边偏去,整个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堪堪落地。 元基可罕提着斧子一下一下的砍向云初。 而云初无法招架,只能往回退去。 退无可退时云初想提剑硬抗这一斧子,却见云末从后突袭。 云末看云初这边的情况不对,将前面的北戎士兵斩杀后便立即提剑冲向元基可罕。 二打一自然是更有胜算的。 云基可罕察觉到回头的杀气,侧身一躲,不过他的速度慢了些,手臂被云末刺穿。 云末将剑拔出,再次刺向他。 云初看到云末的动作,脚尖用力,也再次冲向元基可罕。 二人一齐冲他发难的情况下元基可罕只能一直往后退。 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元基可罕只得提起斧子挡下他们的攻击。 斧头对上剑尖,擦出了点点火星。 元基可罕用力一甩,将二人逼退。 云初和云末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想到这元基可罕能以一敌二。 元基可罕见二人被逼退,转身便跑。 拦路的不管是赤炎的士兵还是北戎的士兵都被他一斧子砍倒在地。 云初见他跑了也没有去追,甚至还将要去追的云末拦下,示意他不用去。 云初有些奇怪的朝身后看了一眼,刚刚一直觉得身后有人注视着自己,但是细看却又什么人都没看到。 元基可罕跑到军营门口,趁着无人注意便想离开。 召日格图从一边冒出来,“父亲,我带你走!”他在这里守了那么久,就是等着自己他呢。 元基可罕见是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儿子,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没去杀敌?” “儿子守着这里等父亲!带父亲离开。儿子已经打探好了,知道从哪里走。”召日格图说道。 ! 元基可罕看他一眼,“走!” 召日格图带着元基可罕绕过所有人一路出了军营,“父亲我先带您去藏起来,等那些赤炎的狗东西走了儿子再来找您。” “噗” 元基可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 “老东西,下去给我娘跪下赎罪,道歉吧!”召日格图说完又将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再一次插了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娘是你逼死的!” 说着又拔出来,再插进去,就这样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直到心中的怒气消了才停手,他等着一天等了十几年了。 当年她额娘不过是劝了他几句,便遭他的毒打,打的奄奄一息还不够,还命人将他娘丢到野地去喂狼! 等召日格图找到时只剩下一堆破布,和几块骨头。 召日格图他恨了十几年,终于在今日为母亲报仇了!他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跪了下去。 “啊!啊!啊!”召日格图大喊一声,将这些年心底的恨意发泄出来。 召日格图拿元基可罕的衣摆擦了擦手中的匕首。 起身离开。 此时北戎军营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他要去主持大局。 第七章 寒风吹过,带着雪落在身上,许是因为在雪地里走的久了的缘故,雪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 透过雾,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原地扎营休整。”云景同下令。 军队就地休整,云末去看将士的情况,这么冷的天,就怕有人扛不住,没死在战场上,反倒是冻死在回城的路上。 “等回京城禀报后本将带各位弟兄们喝酒吃肉!”云末坐一匹棕色良驹上大声说道。 引起将士们一阵欢呼。 “云末,随我进京。”云景同坐在马上,朝着云末喊。 听到喊声,云末一扯缰绳,掉转马头,“是!” “你也跟我走。”云景同侧脸看向老老实实骑着马跟在自己身边的云初。 “是。”云初大声应道。 云景同带着云初云末以及其他几位将领朝着城门去。 云初坐在高头大马上,挺直了脊背。 一抬眸,便看到了一身朝服的林怀景。 一群人行至城门口,众人卸甲进入城内。 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官员也从城墙上下来了,他们是来接战胜归朝的将军们的。 林怀瑾站在一群官员当中,云初还是一眼便看到了他,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对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少女的发育有些快,这才半年多不见,便与初见时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漂亮了。 同云末的长相也不那么相似了,有了属于自己的特点。 脸愈发的瘦削,一双丹凤眼,柳叶眉,更显她的英姿,又或许是在战场待的久了。 一身红色战袍束身,外头披了件大氅,墨发高束,她似乎黑了些,也是,日日军营战场的,黑了不奇怪。 被人盯着背后的感觉又出现了,云初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日头渐渐往头顶上走了,晒在众人的身上将雪花融化,雪水渗进衣服里。 云初冷的打了个寒颤。 今日将军战胜归朝,皇帝特意将朝会后挪,等着云景同一行抵达京城。 不知道其中内涵的还以为这是陛下对云家垂爱,明白的人却是知道陛下要向云家发难了。 一路往皇城去,云初被云景同打发回云家,说是让她去报信。 云景同刚胜仗归朝,自然无人敢说什么。 云初大步迈入宅子。 奔向段靖柔所住的院子。 云初要经过的地方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路都没有下人。 “娘!”云初站在段靖柔的院子门口,看到端坐在院中杏树下的人。 听到声音,段靖柔从铺了垫子的石凳上起身,将奔过来的云初抱住。 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段靖柔再也无法生起气来。 “好好的千金小姐的日子你不过,要跟在上战场。”说着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面前的人又长高了些,还晒黑了,丝毫没有了小女儿的姿态,只剩下少年将军的肆意。 一摸云初的手,段靖柔只觉得心在滴血,赶紧将自己手里的暖炉塞给她,“江妈妈!快,快将我那件狐裘大氅拿来!” “是,夫人。”江妈妈应了一声,拿着她的大氅跑了出来。 她是为数不多知道云初今日要回家的人。 看到云初的那一瞬间,江妈妈的眼里就蓄起了泪水,颤抖着手为云初取下原本身上的大氅,将那件虎丘大氅为她穿上。 突然的温暖让云初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卸下,整个人便有些昏昏沉沉的。 “娘,我有些累了,先回院子休息了。” “去吧,记得先洗洗,去去寒。”段靖柔轻声说道。 “江妈妈,你跟着去照顾小姐,帮小姐洗漱。”段靖柔不放心的开口。 云初那院子的人早就被打发了,看不住主子的人没必要留着。 院子里的人换了一批人,只是用来平日里洒扫。 “是。” 行了礼,云初和江妈妈朝着她的院子走去。 看着熟悉的景色,云初一时间感慨万千,似乎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回不来了。 “小姐,您这刚回,我用柚子叶泡了水,您洗洗,去去晦气,以后大富大贵。”江妈妈一边倒水,一边叮嘱云初。 她是真心的想我为她好的。 “好。”云初应了一声,便开始脱衣服。 才露了个肩膀,便听到江妈妈的惊呼。 “天!”江妈妈惊呼一声,便将手中的木桶丢了,冲到云初的身后,将她的衣服褪下,“我的小姐啊!你这是吃了多少的苦啊!” 江妈妈语气中满是心疼,眼眶也开始有眼泪在打转。 云初这时才想起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疤。 她赶忙将衣服穿好,“没事的,江妈妈,并不疼。” “小姐啊!这日子好好的,您何苦呢。” 江妈妈又心疼的开口问她“肯定疼的吧?” 云初笑着摇头,“不疼。” “小姐,您先洗着,我去拿些祛疤的药膏来,这要是留疤了可不得了。”说着江妈妈便往外走。 速度快的云初想阻拦都来不及。 “嗐”云初叹了口气,将衣衫褪去,给自己泡个澡。 行军这些日子都没有这样好好的洗过澡,她都觉得自己腌入味儿了。 洗过澡,云初也不顾身体的疲倦,直奔段靖柔的院子。 刚迈入院子,便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跪下!” 带着担忧的云初推开门,便被云景同的吼声吓一跳。 原来是云景同和云末从宫中复命回来了。 云景同见云初没有反应,再次吼道,“跪下!” 云末走到云初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赶紧跪下给爹爹认错。” “扑通”一声,云初直直的跪在了下去,倔强的很,没有一丝要认错的意思。 云末见她这样,也跟在一起跪了下去,希望云景同能从轻发落。 “跪什么?”云景同指着云末,气道。 “父亲,您先消消气。”云末出声道。 这话惹的云景同一阵好笑,反问他,“我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 云末自知这时候越是劝云景同只会越气,索性不开口了,跟着云初一起跪在他的面前。 “知错了没?”云景同看着云初问她。 “女儿不知。”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云初却不愿意说。 “给我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是。”云初从地上起身的,十分有脾气的转身就走。 云末看了自己父母一眼,转身去追云初。 她实在是想不通,和北戎这一战,若是没有她,能不能胜都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却在这里怪她! 十五岁的云初不懂父母亲的思虑,只知道父亲不允许自己上战场,自己的功劳也视而不见。 她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家待着,保家卫国不是女子的责任,云末是没办法,他身为男儿,身为云大将军的儿子,不得不上战场。 若是可以,云景同也不想云末上战场的,想他也能安安稳稳的在家待着,但是这是他身为云家儿子的责任。 由不得他们。 “将军,云初这才归家,你怎么就舍得……”段靖柔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夫人!你再惯着她迟早要出事儿!”云景同无奈的开口。 段靖柔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云初才回来,她实在是舍不得,“将军,你也别动气了,云初会明白您的。” “哼,最好是这样。”云景同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这茶?”云景同又喝了一口,觉得这茶和平时喝的有些不同。 “老爷不愧是这茶道的行家,这一喝就喝出不同来了。”段靖柔捂着嘴笑道,“刚刚我还和江妈妈说老爷能不能喝出不同来呢。” 云景同又喝了一口,还是没有喝出是哪里的茶来,不禁好奇了,“夫人莫要卖我关子了。” 段靖柔止住了笑,“这是宫里头赏的,将军捷报到城那一日陛下便赏了这些茶,说是进贡的。” “难怪。”云景同点点头,“这茶可要收好了,难得的好东西。” “是。”段靖柔笑着应道。 云初回到自己的院子,不给云末机会,“砰”的将院子的门关严实了。 “小姐。”院子已经安排了新的婢子,整整齐齐的朝她行礼。 云初有些不耐的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将军,夫人,宫里头来旨了。”管家急匆匆的走到段靖柔院子,道。 “先请去花厅。”云景同吩咐道。 转身便见段靖柔已经吩咐人去请云初云末兄妹了。 旨意上头说是云景同讨伐北戎有功,赐了个侯爷,暂将兵权收回。 这旨意一出来,云景同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这说是升官其实是降职。 明升暗降! 皇帝这是忌惮他们云家了。 云景同没办法,叹了口气,将兵符交给宣旨的太监,“有劳公公将兵符带回。” 公公自然也知道云景同心中的无奈与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大家都是天子手下的人,天子的话不得不从。 “云将军,也不必恼,想来陛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等风头过去了,这军权自然还是要归还的。” 云景同没有接话,点点头,这兵权现在回不回来的已经没什么在乎的。 现在让他在乎的是,他领兵这么多年,收复了大大小小的城池不计其数,如今只是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话,就要收了他的兵权。 这着实让他寒心。 云初见领完了旨,也不想多呆,她听到要收回父亲的兵权,一时之间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不知道还要不要为了这样一个帝王去卖命,但是她又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云初叹了口气,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反省。 看着自己一身中性的打扮,想了想转身翻墙出了云府。 这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她就是个傻的了。 云初来到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看着繁华的街道,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因为受到迫害,没有因为战争颠沛流离,云初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信念。 一座酒楼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儿之前似乎没有这么大的酒楼啊。”云初走到酒楼的门口,有些奇怪。 她刚在门口站定,里头的店小二便迎了出来,“客官,喝茶还是吃饭?” “我看看。”云初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一般的店小二听到这话怕是要变了脸色,可是面前的人却并没有。 不仅没有变脸,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他抬手示意云初进去,“客官,您请进,要看咱们进去看,这外头看的也不清楚。” 云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酒楼竟然不赶她? 跟在店小二身后走进去,一进去便看了一个说书的台子,此时上头正好在说书,一边还坐了个弹曲儿的。 台下三三两两的还坐了些人。 一眼看去地方还挺大的。 “客官,咱们这一楼和二楼是喝茶听书听曲儿的,三楼四楼是吃饭的地方,您看是我领着您四处看看呢,还是您自己转转?当然,如果您想喝茶吃饭也可以吩咐。” 店小二说话的态度并不强硬,但是云初却有种自己被架着的感觉。 “我自己看看,你去忙吧,需要的时候我招呼你。”云初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 她将整座酒楼都转了个遍,一楼是普通的茶位,二楼则是雅间,三楼和一楼差不多,是普通的位子,四楼则是做成了雅间的样子。 酒楼装潢的十分低调奢华,可以看出老板的用心。 云初站在四楼雅间的过道,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擦肩而过。 二人四目相对。 对方眼中露出疑惑。 云初看清对方的脸后迅速将自己转向老翁一边。 召日格图看到云初的动作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至于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云初抬脚要走,被召日格图一把抓住肩膀,二人面对面站着,“是你!” 云初想挣脱他的手,却被召日格图一把圈住了脖子,“好兄弟!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本罕还想着要进宫后才能见到你呢!” 说着大手在云初的后背拍了拍。 这两巴掌云初都怀疑召日格图是故意报复的。 挣扎间云初的头发散了下来。 召日格图连忙将人松开,“不好意思啊,兄弟,看的你太激……”话还没说完,召日格图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你……你!”居然是个女子! 召日格图指着云初,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八章 云初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别出去瞎叫唤!” 说罢似乎不解气,又重重的在召日格图的脚上踩了一脚。 哪怕被踩了一脚,召日格图整个人还是愣愣的,直到同行的人推了推他,才回过神。 云初出了酒楼,站在门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自从在北戎将召日格图打败后她总是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细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她不认为自己的感觉有问题,却也实实在在的没看到人。 云初忽略掉那种感觉,既然监视自己,那总有一天会现身。 她现在找不到人,说明她的实力还不够对方看的。 林怀瑾站在原地看着云初离开的方向,眸色微深。 今日本是他母亲想吃陈记的糕点,原打发小厮了来买的,他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想亲自为母亲买回去。 既不能洗手作羹汤,为母亲买些小东西也是好的,却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她。 林怀瑾转身朝和云初相反的方向走去。 云府和林府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能遇上确实是缘分。 云初回到云府,便被婢女拉着往段靖柔的院子去,“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陛下准备了庆功宴,将军夫人还有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就等小姐了。” “你这丫头,跑哪儿玩去了?也不怕陛下怪罪。”段靖柔一把拉过云初,拿食指在她额头点了点。 云初抱着她的胳膊嘿嘿傻笑。 “来人,带小姐去梳洗打扮。” 月光为这座冰冷的皇宫镀上了一层银色。 云初和云末一起坐在父母的身旁,百无聊赖的玩着云末的衣角。 上首坐着皇帝,他的左右坐着皇后和贵妃。 “陛下,北戎大罕到了。”皇帝的心腹太监弓着腰走近皇帝。 “请进来。” 召日格图阔步走进来,朝着皇帝行礼,“召日格图见过陛下。”余光瞥到了云初,心中暗暗惊艳。 没想到这姑娘上阵杀敌那么勇猛,这打扮起来的姿色也不差。 “坐吧。”黎景硕指了指下首的位置,道。 “谢陛下。” 召日格图刚坐下,便拍了拍手。 一群薄纱蒙面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下身穿着灯笼裤,在薄纱烛火的映射下将她们的腿照的似有若无,上身穿着露腰的衣服。 其中一个双脚脚腕上绑着铃铛,一步一响,身材婀娜。 朝着上头的帝王行了礼后便开始舞动身姿。 这北戎虽是蛮横之地,这姑娘们却被养的极好。 个个的身高腿长,腰细,看的连云初眼睛都直了,更何况上头的皇帝。 “陛下,那位。”说着手指一直,指向了舞女中间一个姑娘,正是那个脚上绑着铃铛的姑娘,“那是我们北戎的小公主,为了庆祝赤炎和我们北戎的和平,今日特意献舞一曲,若得陛下垂爱,那是我妹妹的荣幸。” 那小公主正是在北戎营帐中说话的公主。 皇帝听后对召日格图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召日格图道,“天盛可罕,那便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意思便是收下北戎的小公主了。 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看了眼贵妃,这后宫怕是又要闹上一阵了。 二人正说着,宴会中间的舞女们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个大鼓,达奚春风轻轻一跃,便上了大鼓。 站在鼓上翩翩起舞,鼓声和伴奏声融合在一起,并不突兀,反倒起了点睛之笔。 皇帝的视线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达奚春风,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可人儿。 此时的皇帝恨不能下一秒便将鼓上的人给扒个干净。 召日格图满意的看着皇帝的表现。 达奚春风是北戎唯一的公主,元基可罕生了八个儿子,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便是捧在手心中千娇万宠的长大的。 功夫请的最好的师父单独教的她,他们这些个儿子看都不能看,这跳舞也都是请的最好的师傅一对一教的。 不过这么多年,达奚春风从没有在人前跳过,以至于众人都以为她什么也不会。 只有召日格图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舞跳的有多好。 他也是无意发现。 一曲舞毕,皇帝借口醉酒,直接由太监扶着离开宴席。 召日格图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离开悄悄退了出去。 对面的云初注意到了他小动作,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不信任他。 召日格图注意到了云初的目光,看向她,笑着举杯朝她遥遥一敬。 眼见自己被对方注意到了,云初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侧过头却正好和林怀瑾的目光对上。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召日格图心底又有了新的盘算。 直到宫宴结束,皇帝都再没有回来过。 “侯爷,您这是打算去做什么?”段靖柔抬手帮云景同整理衣裳,见他似乎是要出门,不由的询问他。 云景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我出去走走。” 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将军了,陛下赐了侯位,收了兵权。 本是想带着云末去军营练兵。 以往战胜归来,他都是在家呆一两天便去军营跟将士们一同操练。 段靖柔点点头,她知道云景同心底的不痛快,“侯爷,陛下赏赐的侯府已经收拾好了,挑个日子便通知搬过去吧。” “这些事情夫人拿捏便是。”云景同说完便朝外走去。 云初手中拿着她的关山月,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招招破风。 似是有所察觉,云初一个回身,手中长枪在身前一拦,挡住了对方劈过来的一剑。 二人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云初手下留情了,若是用全力,她有信心,以云末的剑术,在她的长枪下过不了十招。 下人们对二人的切磋见怪不怪了,云初云末二人时不时就在院子里打起来的事情早就在府中传开了。 “末儿,你这剑术还要多练练,上战场光靠你的弓是不行的。”云景同拍了拍云末的肩,嘱咐他。 听着父亲的话,云末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他又看向云初,暗暗可惜云初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便好了,云初自小表现的天赋比他见过的许多男子都要好。 “来,初儿,跟爹切磋切磋。”云景同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根枪杆。 云初的院子墙边有一个大架子,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这个武器架还是云初刚开始学武时缠着云景同给她弄的。 云初见状也将手中的关山月换成了枪杆。 站在院子当中,云初起了个势。 云景同没有留手,一招一式都直取云初的命,却在枪杆碰到云初时卸了些力。 让枪杆打在云初的身上时不至于那么痛。 哪怕云初的枪法再好也比不过常年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渐渐的便落了下风。 云景同将手中的枪杆向上一挑,云初手里的枪杆随之脱了手,落在了不远处。 枪杆落地,云初有些懊恼的往地上一坐,“爹爹!你也不知道让让我!”说着还拿腿在地上瞪了几下。 云景同将枪杆丢回武器架,隔空指了指云初,“你啊你,这么大人了,还耍无赖?战场上是你耍无赖就有用的吗?”虽是责怪的话,但是他的语气里头满满的都是宠溺。 云初听到这话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知道,云景同这是同意她上战场了! 在她的身边坐下,云末见状打算离开,他知道父亲有事情要跟云初谈。 “末儿,你也陪爹坐会儿吧。”云景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 “是。”云末应了一声,走到云景同的身边坐下。 “初儿啊,爹总希望你是个男儿身,你的天赋,你的毅力……若是个男儿,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的。”云景同摸了摸云初的头,又道,“初儿,战场上刀剑无眼……” “爹!我知道,但是我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云初急于表态,不等云景同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被打断的云景同也不恼,“我知道……” “哎。”云景同最后也只叹息一声。 随后又看向云末,“末儿啊,虽然你是弟弟,但是姐姐也不比你大,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照顾好阿姐。” “你们爹爹我升官了,这是皇家忌惮我们云家了,边疆动荡,陛下肯定会派人去守,这次大概是你了。”云景同觉得有些愧疚,没能早些带着云末上战场,熟悉战场。 如今只能让云末自己去独当一面了。 “爹,您就放心吧。”云末道。 云末没想到真的被父亲说中了,边疆动荡,朝堂能用之人少之又少,皇帝竟真的派他去守边疆了。 云初和云末二人也不清楚是真的无人可用,还是以为皇家忌惮,但是究竟哪个原因,如今也改变不了云末要去边疆的事实了。 虽是春日了,夜里却也还是如同冬日一样寒冷。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月光洒在地上,将四处都照亮了。 云初手里拿着一壶酒,也不走门,轻轻一跃,跃上了云末屋子的屋顶,“出来。” 听到声音的云末走出来,朝上看去,“大晚上的,你跑我屋顶来干什么?”语气虽是不满,但他还是上了屋顶,跟云初并肩坐着。 “明日你便出发前往边疆了,万事小心,自己的安全为上。”云初不放心的交代他。 虽说她交代的这些对于军人来说都是废话,云初却也想听到云末的承诺, 这些话这些日子他已经听过许多遍了,他也知道云初是为了听一个承诺求一个心安,“我知道了,你在家照顾好父母亲。” 二人坐在屋顶上没再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镇守边关,这一去便不知归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