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Blue》 插图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原名:エンドブルー 作者:入間人間 插图:仲谷鳰 出版:kadokawa 翻译:nkoi 轻之国度:.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简介: 『6人6天6把枪』与『少女妄想中。』的后日谈短篇集。 在深山的小屋中钻研陶艺的岩谷香菜,有时会去镇上与一 年前结识的新城雅见面。但每一次,都只是给雅枕一下膝枕, 聊一聊天。就在香菜开始思考雅为何执着于自己的时候,某 一天,雅突然现身在山中小屋门前—— 继承了父母的茶庄,原本觉得就这样平淡地过一辈子也无 妨。可就在这时,侄女出现在了我面前。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又是哥哥的女儿,如今则成了我的女朋友。与她共同度过的 日子,让我回想起了一位旧识。明明不会飞翔,只会凭双脚 奔跑个不停的,却如同飞鸟一般的少女—— 少女们炽烈的思绪,交织成了如今的再会与别离。 『girls on the line』 「师父,我帮您拿行李吧!」 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的徒弟如此提议道。 提着小山一般的行李,双臂被拉得生疼的师父回头看了看她,并开始思考包里有没有什么就算弄丢了也无所谓的东西。 才怪呢,不然还带着干嘛。 「你可别走丢了啊。」 「遵命~」 看着在车站内川流不息的人潮当中一边磕磕绊绊一边左闪右绕地跟过来的徒弟,师父不禁如同叹息一般呼出了长长一口气。没过多久,身材矮小的徒弟就被淹没在了人群当中。但要跟上自己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师父如此想着,并将头转了回来。 同时也觉得,要是跟不上的话,就丢下她也罢。 这对师徒上次来到街上,已是两周以前。 她与徒弟都是陶艺家,平时居住在山中搭建的小屋里,从事制陶工作。虽然并不是心甘情愿地住在山里,但毕竟在别的地方没有房子,加上师父本人也对人际交往有些厌烦,所以觉得这样的生活可能更适合自己。 住宅与工坊都是父母留下的,但二老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对于在车站内踱步时席卷全身的燥热,师父脸上虽然只是稍稍蹙眉,内心却是嫌弃得很。即使没有下雨,六月份的湿气依然会无孔不入地侵入室内,就像被一双粘腻的手不停抚摸脸颊一般,着实令人不悦。再加上周围这么多人,更是火上浇油。 在将车送进车站的付费停车场,并步行经过车站时,师父不由得转身望了望站内。 发生在这座车站的那起骚动,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师父本打算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可记忆始终含糊不清,于是很快就放弃了。比起这个,发现身后的徒弟迟迟没有跟过来,师父不禁再次叹了口气。又没拿多少东西,怎么会这么慢啊。 师徒二人今天出行的目的是采购生活用品,去陶艺教室讲课,以及与人相约见面。 担任讲师的师父上身穿着不知什么时候买的条纹衬衫,下身则直接穿了平日制陶时穿的短裤,还缠着一件土黄色的围裙。头上裹着毛巾,嘴唇干裂,素面朝天,细长的右眼下方还残留着些许凝固在汗水中的泥土。 之前的徒弟曾对这身打扮进行过指摘并试图加以改善,但现在的徒弟对这类事情毫不上心,所以师父也就以平时的装扮跑到了大街上。 至于徒弟,则是把写着『研修中』的名牌如同发夹一样顶在头上。 徒弟的名字叫岩谷香菜。 「师父,好久不见啦。」 穿过车站的中央通道之后,香菜终于追了上来。 她倒是打扮得很正常——除了每次上街时穿的都是同一身衣服这一点之外。这是朋友过去替她挑的外出服装,她手上只有这么一套。师父瞥了香菜一眼,想起几个月前还有人错以为自己跟这家伙是一对姐妹,然后又重新目视前方。 岩谷香菜今年25岁,跟师父之间只差了三四个年头。但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再加上活泼好动,身材矮小,所以甚至常有人以为两人之间相差一轮。一年前去美容院理过的头发早已重新蓄起,后脑勺上扎成一束的马尾发梢也开始参差不齐,那副模样让人联想到欠缺梳理的狗毛。 然而根本不需要第二只狗,不,甚至连第一只都可以不要——师父心想。 到了路的尽头,左拐继续走。香菜虽然一言不发,却在站内不停左右张望。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嘛——对她这与相貌十分一致的行为,师父略感无奈。 「干嘛呢?」 「啊,我朋友就在这儿工作,所以在想她会不会出现呀。」 「是么。」 师父心想,你那个根本不是朋友,是监护人吧。 香菜住进来的时候,前来跟师父见面的并非父母,而是她的那个朋友。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性先是诚恳翔实地阐述了香菜的一系列缺陷之处,最后接上一句「尽管如此,还是拜托您了」就把香菜托付给了她。如今想想,说成是「推卸」可能更恰如其分。 经过检票口后,以呈l字的路线走到车站边缘,从一个小小的出口来到了室外。面前狭窄的马路对面有一栋楼,那便是香菜要去的地方了。 讲课与购物并不在香菜的日程安排之内,不管哪样她都派不上用场。 分开之前,师父先是瞥了一眼那栋楼,然后对香菜嘱咐道: 「那就三点见了,要是晚了我就丢下你。」 「遵命~」 在这句听起来毫无诚意的轻浮回应之后,香菜先是「啪嗒」地迈出了一步,然后又回过了头。 「啊,要是找不到车的话,可以打电话问吗?」 「行行行。」 师父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于是香菜像摇头娃娃一样低了低头,就一个人向楼里走去。那不靠谱的背影,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除了『这货』之外师父完全想不到其他答案,不禁如同反复斟酌一般脱口而出: 「这货。」 到底有什么好的?师父对此大为不解。 「你总是穿同一身衣服啊。」 「我就只有这一件嘛咕嘿嘿嘿。」 香菜捻起衣角,笑着搪塞道。用手撑着下巴从下到上打量着香菜的女子,则对此报以柔和的笑容。 「发型也那么随意,一棵好苗子都浪费了。」 「哈哈哈没有啦。」 香菜不假思索地如此否定道,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不经常受到别人的夸奖。 「下次一起去买衣服吧?」 「啊,嗯,这个嘛。」 「不过你自己如果没觉得不方便,那也无所谓啦。」 女子从床边站起来,打开了摆在电视柜下层的小型电冰箱,掏出一瓶随意地斜插在里面的塑料瓶装绿茶,朝着香菜扔了过去。塑料瓶虽然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徐缓的曲线,但慌慌张张的香菜还是将额头迎了过去。看着她全身后仰的模样,女子微笑着回了床边。 香菜一边琢磨是不是买套新衣服比较好,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 在工坊里只要把穿旧了的衬衫随便套在身上就好,所以倒也真的没什么必要。 反正也只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才会跟别人见面。 地点是站前商务旅馆的某间客房。 女子名为新城雅。如丝般的金发与薄薄的嘴唇,让人对她产生一种整体上很纤细的印象。一头长发在左边被绑成侧马尾,发梢垂在肩头。身上穿的虽然是一套西装,但此时她已经脱掉了鞋和袜子并坐在床上,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时不时地弯曲着脚趾。 自从一年前,香菜因某起事故与这名女子相识以来,就会偶尔像今天这样受邀相见。当被香菜问及理由,雅便随着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回答道: 『因为你对我没有恶意。』 「你住在旅店里吗?」 其实早就对此感到好奇了,这一次香菜终于问出了口。 虽然见面的地点总是变来变去,但总体来说,以旅店居多。 「我有一个租来的房子,但没怎么回去过。」 「那太浪费了吧。」 「倒也不尽然,我这个人还是蛮惜命的。」 对雅的这个回答,香菜似乎不太理解,稍微歪了歪脑袋。 与她们面对面的人肯定都看不出,她们俩其实是同龄人。 第一次见面时,香菜以为雅比她年纪大,雅也以为香菜比她年纪小。 还有,此时乃是工作日的大白天。 香菜并不知道雅做的是什么工作。听本人说并不是什么正当的职业,实际上香菜也亲眼见过她从事不正当行为的场面。在此基础上,香菜对雅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从事危险职业的人』这个程度上。 至于她有没有觉得雅是个危险人物,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你又来见我,我很开心。」 「其实我倒是经常会想,我真的是合适的人选吗唔嘿嘿嘿。」 就连自惭形秽,都是一副不干不脆的半吊子模样。 「因为觉得你合适,才叫你来的啊。」 「唔、唔嘿嘿。」 对此,雅稍稍眯起了眼睛,像是看穿了香菜「就是这一点让我搞不明白啊」的心声。 「之前就在想,你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啊。」 听雅这么一说,香菜躲开了视线,一边拨开垂在眼前的刘海,一边「哎嚯嚯嚯」地笑了笑。 「根本不会有人说自己喜欢我吧。」 「我就很喜欢啊。」 对于雅这句若无其事的答复,香菜只能「是吗是吗」地糊弄了过去。 「因为会对 我说『喜欢』的人,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哎?呃……」 香菜基本上,很不擅长应对别人对她的断言。她这人的意志力跟本人的长相一样,都是软绵绵的。 「好、好像也没这回事吧……毕竟,那啥,雅是个大美女嘛。」 「谢谢。」 雅不羞不赧地接受了夸赞。这副俨然听惯了溢美之词的反应,令香菜反而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嚯嘿嘿地傻笑。哪怕是客套话,也从没有人夸过香菜是美女。 甚至还曾被好友凯碧一口断言道『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那么,你愿意说一声你喜欢我吗?」 「诶。」 如此发问的雅,脸上的笑容显得跟面颊一样单薄。五官标致,玲珑细腻,却又看起来毫无立体感。那是一张只考虑社交用途的笑脸,如同事先准备好的假面具一般。 但香菜对这张表情并未深究,而是将目光倾注在雅本人身上。 自己确实并不讨厌雅,但反过来,究竟又有什么是自己喜欢的呢? 「唔……」 毫无头绪。面对喜恶的天平,香菜一时想不出该把什么东西摆上去。 「唔、唔唔唔。」 「应付不了太复杂的话题吗?」 「感觉脑子在烧。」 「那就不聊这个了。」 雅毫不迟疑地收回了话题,并闭上了眼睛。 「那就像往常一样,拜托你喽。」 「诶,啊,好的。」 依然呆站着的香菜终于慢悠悠地移动起来,与雅坐在了同一张床上,手中的茶已经被掌心捂得有些发暖。见状雅摘掉了发夹,然后枕着香菜的大腿,平躺了下来。在被香菜用手指拨开滑到脸上的头发之后,雅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这就是应邀与雅见面时,香菜被赋予的职责。 每一次,雅都会要求香菜为自己提供膝枕。起初,香菜还大吃一惊并始终无法冷静下来,可随着次数逐渐增多,如今也已经习惯了。毕竟,她真的只是在香菜的膝盖上躺一躺而已。 「就像躺在地面上一样。」 雅发出了如此的感慨。地面……香菜先是稍微思索了一下这个字眼的词义,然后幡然醒悟般问道: 「是说我很平吗。」 不光是胸,连大腿都那么平?香菜心中不禁涌现出某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因为有泥土的气息。」 「哦,是这么回事啊。」 整天呆在工坊里,不光是师父,连香菜身上都沾满了干土的气味。于是香菜颇为得意地嘿嘿一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陶艺家了。雅对此并不发表任何感想,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俯视着她的侧脸,感受着膝头那单薄的重量,香菜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感想。 轻飘飘的耶。 在香菜的眼中,雅的头发与肌肤,都给人带来一种柔软感。尤其是那头柔滑的金发,若将其缠绕在指尖,简直像是拥有吸引力一般。而在这金发之下,紧闭着双眼的侧脸也显得格外纤细。好漂亮啊——香菜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自己身边存在着如此美丽的生物——这一事实,同样令香菜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之前也想过,这样不会让衣服起褶吗?」 「没关系。」 雅闭着眼睛回答道。 「脱掉衣服躺着的话,逃跑的时候不就要花时间捡衣服了吗。」 「哦……」 真不知她究竟在逃避什么。 香菜先是瞥了一眼地上的鞋袜,然后又看了看雅的脚趾头,心想,她难道打算把这些都扔掉?看到雅的拇指指甲有点长,香菜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趾。嗯,圆圆的。 雅稍微打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了泪珠。 「再说,我如果脱个精光睡起觉来,你不会伤脑筋吗?」 「这个嘛,确实会。」 香菜先是随口回答,然后才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会不会伤脑筋。 大概即使看到,也不会感到不适吧。望着那副端庄的面容,香菜首先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肯定就算赤身裸体,她也一样很美吧。 欣赏美丽的东西是一件好事,应该没啥可伤脑筋的——内心深处,香菜得出了如此的结论。 紧接着。 「唷哎!」 香菜发出了诡异的尖叫。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原来是躺在腿上的雅百无聊赖地扭过身子,伸手托起了香菜的胸。 紧接着,还若无其事地揉了起来。揉啊揉。 「嗯,跟看起来一样。」 「您这是在做啥米呀。」 哪怕是香菜,也不禁为之扯尖了嗓子。想拍掉雅的手,胳膊却不听使唤地一动不动。 这种时候该如何是好?香菜感到一筹莫展。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蠕动在胸前的手指,依然令香菜产生了一种打寒颤般的感觉,耳廓背面火辣辣地直发烫。低头凝视着那只手,几乎就要忘记呼吸。 「看你太没防备了,就没忍住,哈哈哈。」 雅潇洒地笑了笑,如此一语带过。但手上的动作并没停,甚至渐渐游移到了胸部下方。这样好吗?这样好吗?香菜急得左顾右盼,但光是着急,根本无济于事。 「大概78吧。」 「为……为啥你会知道……真的吗?」 吃惊吃到一半,香菜突然态度大变。平时对香菜的奇异行径只会一笑置之的雅,此时也不由得略显无语,同时放开了手。 「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这个嘛,现在戴的都是凯碧连着衣服一起给我买来的。」 哎嚯嚯嚯,香菜皮笑肉不笑地搪塞道,实际上几乎没在笑。 「凯碧?」 「啊,是我朋友,我给她起了这个昵称。」 「哦。」 雅的声音似乎有些冰冷。对这种罕见的现象,香菜觉得有些异样。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带你去买点衣服吧。」 「哦……」 「还有,你也可以给我起个昵称,叫得亲热一点哦。」 「不成不成,岂敢岂敢。」 香菜连连摆手。 「……………………………………」 即便是愚鲁的香菜,在这一连串对话当中,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该不会……不,应该不可能吧。 她稍微考虑了一下,但还是打消了念头。 「先不说这个,刚才的情况下,其实你应该发火才对哦。」 「哦……」 听了香菜这有气无力的回答,雅不禁苦笑起来,把收回来的手放在了香菜的膝盖上。 「真是的,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惹你生气呢……」 接着又轻轻拍了两下,似乎对这种手感颇为享受。和胸不同,这次痒痒的。 感受着雅的头部带来的重量,香菜问道: 「这样摸来摸去,很开心吗?」 「是呀……可能真的存在这种倾向吧。」 雅一边抚摸香菜的膝盖,一边态度柔和地承认道。 「有时候,会莫名地想要抚摸某个人。可与此同时,又对除我之外的人感到十分恐惧。」 因为世上不存在我信任的人吧——随后,她又淡淡地如此补充道。 「哦。」 又一次随声附和后,香菜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咦,那我呢?」 「也就是说,我并不怕你喽。」 「因为……我对你没有恶意?」 「没错。在你心目中,应该也存在这样的人吧?」 有吗?香菜不由得歪了歪头。迟钝的香菜,并不会对别人抱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是啊,比如父母之类的。」 雅随便举了一个合适的例子,但对于香菜来说,这两个人只会给她的心中带去苦涩。 「其实目前,我不太想跟父母见面。」 无论怎么看都活得过于随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的自己,在父母的眼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存在。对这一点,香菜也心知肚明。 「唔,会吗。」 这个反应,似乎跟雅的哥哥有些相似——香菜暗暗地想道。而被香菜如此注视着的雅,若有所思地开始言及自己的身世。 「其实,我并不认识自己的父母。」 「这是为何?」 不自觉地使用了怪怪的口吻,香菜对此有些慌张。 「这个嘛。」 雅显得有些怀念地笑了笑。 「小时候,刚睁开眼睛就只剩下我跟哥哥两个人了。在一无所知当中,做了各种事情赖以维生。嗯,各种事情。还抢过名字……啊,嗯,可以算是借来的吧。」 雅错开了视线,借以将自己的失言蒙混过去,然后捻起了沾在鼻子旁边的一缕发丝。 「这是我天生的发 色。所以,父母说不定来自海外吧。」 接着如同让渡一般,将夹在指尖的头发递给了香菜。香菜将那缕头发捧在掌心,只觉得它所带来的手感已经不仅止于柔软,甚至显得脆弱不堪。 「异邦人吗。」 「或许吧。」 「无皇刃谭吗。」 「那样的话,你就来做我的飞丸吧。」 「哦……咦,我是狗吗?」 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不该是小太郎吗?香菜惊得瞠目结舌。但是,并没发出任何抗议。 甚至开始觉得,当狗也有当狗的好处。 从头顶到脚趾甲将雅打量了一番后,香菜发出了奇怪的感慨。 「成长得真好啊~」 「谢谢。」 一应一答之间充满了轻佻与随意,对香菜而言,这种感觉格外舒适。 「你师父还好吗?」 「啊,嗯,今天也到镇上来教大家转啊转~地制陶来着。」 说着,香菜抬起手操作着不存在的拉胚机。雅对此看都没看一眼,静静地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 「我师父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没什么吗……」 那就没什么吧——香菜立刻接受了雅的说法。这是因为,她坚信别人的判断一定比自己的判断更加正确。 雅一脸茫然地望着墙壁,像是在犹豫该不该闭上眼睛。 「香菜。」 「嗯?」 叫完名字后,雅稍稍陷入了沉默。香菜正摆着「诶嘿嘿什么事呀」的低姿态,等待着雅的吩咐。 「或许你并不喜欢自己,但我喜欢哦。」 说完这句话,雅如同关窗一般闭上了眼睛,并不再动弹。 「好难为情耶。」 香菜向右歪了歪身子,结果角度太大,搞得侧腹部有点疼。 雅就是会这样,脸都不红一下地直言自己对香菜的喜爱。 而对香菜来说,这是一种有甜,有苦,也有辣的滋味。未曾习惯,无法捉摸,复杂得难以参透。 在经过了一段足以令记忆产生空白的时间后,香菜追问道: 「……喜欢我什么呀?」 已经睡着的雅无法给出答案。就这样俯视着她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的后背,就连香菜也开始渐渐受到睡意的侵袭。即使如此,只要看一看雅的睡容,倦意也就立刻被一扫而空了。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美。香菜这一生当中,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就算曾经有过擦肩而过的缘分,想必那样的人也注定不会与自己有所交集。 如此一位大美女,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对此,香菜毫无头绪。 一边想,一边俯视着她那具有存在感的胸部。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令香菜忍不住将食指伸了过去。接着在指尖轻触西装,将胸部微微推动了一点点时「喔喔哦」地认了怂。 匆忙之间缩回的食指,过了很久都依然无法弯曲。香菜盯着伸得笔直的手指,全身冷汗直冒,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非常大逆不道的事。 各种层面上的亢奋之情,与香菜的眼珠一同来回打转。 「要不干脆叫她小雅算啦。」 反正她都睡着了——趁着这股兴奋劲儿,香菜开始有些得意忘形。 「可以啊。」 紧接着就听到了答复。只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的香菜先是全身凝固了一会儿,然后—— 「根本没睡嘛!」 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并笑了起来。 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凝视着依然伸得笔直的食指。 『然后呢,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抱歉,是我糊涂了,竟然拿这种抽象的问题来问你。』 「嗯嗯。」 『啧,气人的家伙。』 「哇哈哈哈。」 对于朋友辛辣的批评,香菜显得格外开心。 打来电话的凯碧,几乎可以说是香菜唯一的朋友。 所谓的凯碧是香菜给她起的昵称。她本人非常不喜欢,但已经放弃了抵抗。 比起朋友的声音,墙外传来的鸟叫声反而听起来更加清晰。这种鸟的叫声在香菜的老家那边经常能听到。香菜学着叫了几声,结果被朋友的一句『吵死了』给噎了回去。 『接下来换个具体一点的问法。你的作品,现在能卖得出去了吗?』 凯碧毫不客气地戳到了香菜的痛处。香菜避开话筒,发出了「咕啊~」的一声哀鸣。 身为区区见习陶艺家的香菜,根本领不到任何工资。 「不,完全不行。」 『……你哦。』 「啊,但借着师父办个人陶艺展的光,我也卖掉了一个哦。」 『一年……就卖了一个?』 「没事没事,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嘛。」 『长远个大头鬼,你不是根本没多少存款吗?』 「爷爷奶奶也给了我一点哦。」 说着,香菜满怀感激地对着墙壁鞠了一躬。实话说要是没有这笔援助金,她干脆连饭都吃不起。一边回味着独立生活的困苦与艰辛,香菜一边转头望着房间,对自己已经无处可去这一事实再次产生了清晰的认识。 『确实,你就是这样的生物嘛。』 「怎样的?怎~样~的~?」 『滑稽无能又弱小,所以周围的人总会情不自禁地向你伸出援手。』 你真应该感谢老天爷,给你这样一副长相和身高。 听了凯碧这后半句话,香菜露出了苦笑。 「经常被误认成初中生,真让人有些无地自容呀。」 『但愿明年能成长到被误认为高中生的水准。』 「我加油~」 『……要是当陶艺家没办法养活自己,记得联系我。』 「啥,凯碧要当我的赞助人吗?」 『给你介绍打工的地方而已。』 什么嘛,无聊——香菜小声抱怨道。 「啊,对了对了,今天到镇上来了哦。」 『哦,来做什么?啊,我还忙着呢,你可不要跑来添乱。』 「不是啦。今天嘛,是被小雅叫出来的。」 『小雅?』 香菜可以感觉到,凯碧正在从认识的人当中搜索对应人物。 『谁啊。』 查无此人,这也是当然的。被凯碧这么一问,香菜顿时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啊,于是有点泄气。 「这个嘛,凯碧还记得吗?大概一年前,捡到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狗……哦,那个人啊……咦,你还会跟那个人见面吗?』 「嗯……诶,不可以吗?」 香菜战战兢兢地询问着,感觉像是被母亲之类的人训斥一样。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后,凯碧像是稍稍冷静了一点,给出了『可以是可以啦』这句半吊子的答复。 『但她跟香菜好像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吧……你们是朋友吗?』 「唔……不清楚。」 『那干嘛要跟她见面啊。』 「因为她叫我啊……」 唉~~~从电话对面传来了一声夸张的长叹。 『呆瓜。』 「她好像很喜欢我耶。」 『……喜欢你这家伙?应该是骗人的吧。』 「哎呀呀,说得真不留情面。」 香菜用圆润的心从容地化解了这句话的威力,感觉不痛不痒。 『该不会是在利用你做坏事吧?你还好吗?』 「唔……要是能在我身上找到利用价值,那可太厉害了。」 『嗯,这倒是。』 凯碧毫不犹豫地收回了之前的一系列疑问。 『只不过……不,算了。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凯碧~不要抛弃我嘛~」 『闭嘴吧你。』 说罢,凯碧立刻挂断了电话。右手伸向了半空,却什么都没抓到就缩了回来。 给香菜留下的余韵,与跟母亲对话时十分近似。 「将来吗……」 香菜丢下被挂断的电话,躺在了走廊上。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去某个地方的冲动,却因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而只好筋疲力竭地倒在这里。 望着天花板,本打算思考一些伤脑筋的事,结果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就没再起来,甚至打起了呼噜。 在哪都能睡是她的天性。 狗见到她这副模样,还以为是找到了同伴,于是爬到了她袒露在外的肚皮上,蜷起身子,也开始呼呼大睡。对此香菜全盘接受,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在这个家里,这是很常见的光景。 而面对此情此景,路过的师父静静地叹了口气,决定当做没看见。 「钱啊,那我也付钱给你吧?」 听了香菜的话,躺在膝头的雅如此提议道。 在那之后过了一阵子,香 菜又被雅叫到了另一家旅店。虽然同属商务旅店,但这次的房间更大一些。雅的包被丢在椅子上,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至于雅本人,则是一看见香菜就又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低功率运转的空调阻隔着潮湿的空气,令香菜的鼻孔干燥得恰到好处。 「这种情况下要是发生金钱来往的话,不会显得有些……不纯吗?」 说着,香菜左顾右盼地打量着房间。 「不纯,是指什么?」 雅一边窥探着香菜的神情,一边明知故问。 「呃,就是,那啥。」 「嗯嗯。」 看着香菜羞赧又支支吾吾的样子,雅忍俊不禁。 「可就算不付钱,我们的关系似乎也已经很不纯了啊。」 「是、是吗?」 「不然你仔细想想啊。」 听她这么说,香菜陷入了思索。 「……哦唔唔。」 想到跟人约在旅店见面,就大大咧咧地跑过来的自己,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 「至今为止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膝枕已经很出格了,可在此之上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了,所以根本无可辩解。 对香菜的哀叹,雅随口带过。 「比起这个,你要是缺钱的话就跟我商量,我不缺。」 羡慕死了——这话差点说出口,结果香菜给自己的下巴来了一记上勾拳,强行咽了回去。 「呃,不必了。」 给我给我全给我——这话差点说出口,结果香菜捶着自己的侧腹,强行咽了回去。 「一旦扯上钱,朋友的感觉就变淡了。」 所以我不要——香菜嘴硬地如此断言道。更主要的是如果拿了这种钱,肯定会挨凯碧的骂。 其心境俨然是个害怕妈妈的小孩子。 「朋友……原来如此,朋友吗,那还真不错。」 雅反复念叨着,像是在享受香菜所谓的「朋友的感觉」。 对香菜来说,这也是时隔多年才终于交到了一位新朋友。 会有些得意忘形,也是难免的。 「可以叫你小雅吗?」 「之前不是问过了么。」 「哎呀呀?」 看穿了香菜做事全凭每时每刻的不同情绪,雅撑起了身子,也不去梳理披散着的头发,用半睡半醒的眼睛凝视着香菜。见状,香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简直像是被更高级的动物恫吓一般,整个人丝毫无法动弹。 于是雅抓住了香菜的手,向自己的胸部按了过去。 没听到任何夸张的音效,香菜的手就已触摸到了那集万千叹羡于一体的丰腴之物。 「喔、喔哇啊啊?」 因为隔了一层衣服,无法百分百地体验到那种柔软感。 但是,仅凭微微陷入膨胀物之内的手指,就已足够令香菜丧失冷静。 「上一次,你不是戳了我的胸吗。」 「啊吧吧,那时候那啥,我是以为你睡着了。」 「见到睡着的人,你就会去摸胸吗?」 「我、我才没有做那种不要脸的事,没有没有。」 至于那时候嘛——香菜尝试着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但除了趁雅睡着时摸了她的胸之外,并不存在任何动机,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借口可讲。 「还以为你想摸呢。想的话就说,我没意见的,你看。」 香菜的手指在胸脯上搐动着,就像是受到了雅的操纵一般。无论眼中所见,还是指尖活动时带来的感触,每一次接收到讯息,香菜都如同受到了被折断颈椎般的冲击。这啥,这啥?一种未知的感觉肆意侵袭着香菜的认知。我在摸、女人的、胸。经由三个阶段认清现实后,香菜的体内热得喷出了火。 雅松开手,让香菜的手臂恢复了自由,也可以说是失去了支撑点。 香菜的腰和背已经弯得快碎了。 「……………………………………」 理应已重归自由的手,依然黏在雅的胸前动弹不得。 香菜已经放弃了处理眼前的信息,只想立刻逃开。 「看来你很喜欢啊,那就好。」 「有有有什么,喜喜欢不喜欢的。」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吧!明明想这样说,香菜的舌头却几乎不听使唤。 右臂如同架在两人之间的桥梁般无力地颤抖着,让人联想起在风中飘摇的吊桥。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怎么回事?香菜的大脑已经被这些疑问彻底占据。 然而,雅却又发起了追击。 「那我也来。」 「诶,那啥,我那个啥。」 说罢,雅就将手伸进了香菜的衣服内侧。腹部被人用手指直接触摸,令身体猛地一震。雅没有停手,径直隔着胸罩抓住了香菜那单薄的乳房。「嘭」地一声,香菜维持着坐姿从床上弹了起来。 「上次是隔着衣服,这次算是前进了一步啊。」 「诶、诶诶诶,是这么回事吗?」 香菜已经不知所云了。 「下次你也可以直接摸哦。」 「是、是嘛。」 大人真是什么都知道耶~香菜不禁为之感慨。两人乃是同龄这件事,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香菜体内的热度像是要形成蒸汽一般,交互不断地席卷着她的左右两瓣大脑。 雅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揉搓着香菜的内衣和胸部。相对地,香菜已经彻底不能言语,只有牙齿内部不断积蓄着某种短促的哀鸣。为了不输给她——不输给她啥东西啊——香菜一边自我质疑,一边对雅的胸部动起手来。像是从表面滑落一般将五指弯曲、伸直、弯曲、伸直。时间长了香菜也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并非只用手指,而是驱使整个手掌去寻找能够覆盖乳房的位置。我竟然在主动做这种事……对这一变化,香菜只觉得晕头转向。 平时明明连半点适应能力都发挥不出来,偏偏这种时候——香菜不禁想要诅咒自己。 「好像……有种怪怪的……或者说,像被扼住似的。」 明明无人发问,头脑发热的香菜却已经管不住嘴巴。摸着雅的胸部,有种血脉偾张的感觉。 被雅的手抚摸,会产生某种莫名的情愫。 彼此之间相互给予,相互获得的东西如同太阳一般炽热,近在咫尺,无比真切。 如此猛烈的情感喷薄,对香菜而言无异于剧毒。 几乎要将香菜那副小小的身躯撑破,诞生出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若是省略掉上面的这些装腔作势的表述方式,那就只是两个人正坐在床上,互相揉对方的胸而已。 「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做非常非常不纯的事啊?」 「不啊,完全没有。」 雅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香菜虽然总是会对别人断言的事情全盘接受,但这次,连她都不得不产生了怀疑。 「不,这绝对非常不纯……非常不纯啦……」 香菜的抗议声如游丝般纤弱,大脑烫得让人担心是不是在流血,还伴随着头痛。而对于香菜这如同孱弱小动物一般的模样,雅似乎颇为享受,最后甚至把手指伸进了香菜的肚脐,像钻洞一样扭动了一下。 「呀咿!」 「我满足了。」 如此宣布后,雅抽回了自己的手,并重新躺在了香菜的膝盖上。虽然雅满脸都是风暴过境后的平静,可香菜此时却仍在经受狂风骤雨的洗礼,耳鸣如同风暴一般不断发生在体内。 右手在瑟瑟发抖,像是在因中毒而哭诉。 见到这幅情景,眼球四周有如发热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不觉地,香菜在几近于神游的精神状态下,将右手移动了起来。 然后轻轻地,握住了雅的胸部。 「嚯哇。」 香菜对自己做出的事大为震惊。 雅则是以一副极为乐在其中的神情,向香菜问道: 「怎么,还没摸够吗?」 距离香菜的自我如沙堆一般崩溃殆尽,并没花多少时间。 「哇。」 意识随风飘散后,香菜重新苏醒是在事前设定的闹钟响起的时候。这是师父办完了事准备回去的时间,自己也必须离开旅店了。 香菜多次确认自己的手没有捏着雅的乳房之后,嗯,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差不多了……」 「嗯……不。」 若是在平时,雅都会在香菜如此打招呼之后放她回去,可这一次,她却把脑袋凑了过去。 「我今天想让你多留一阵子。」 说着,雅搂住了香菜的腰。根据她的声音和状态,香菜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睡糊涂了。 但是,雅依然闭着眼睛贴在香菜身上,一动不动。 「泥土的味道。」 对香菜做出了与之前同 样的评价。 「多留,是指多长时间?」 「留到明天。」 比香菜想象的要久得很。 「你是说,呃,让我住下来?」 「嗯。」 面对雅这个与过去不同的请求,香菜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与过去不同,就说明一定存在某个因素,使其变得不同。 不然的话,事情就不应该发生变化。 这点道理,哪怕是香菜也明白。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 雅简洁地否定道。 「什么都没发生。」 依旧将脸埋在香菜腹部的雅,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是……吗。」 哪怕是香菜也看得出,一定发生了某种她不愿谈及的事情。至少,目前是如此。 香菜先是将手放在了雅的后背上,然后稍稍烦恼了一会儿。 一边烦恼,一边弯下腰,偷偷闻了闻雅身上的气味——说是偷偷,其实却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感觉有一股城市的气息,坚硬凝重,让人联想到灰色的墙壁。与此同时,又能感觉到一缕总能嗅到的化妆品的香气。 「……………………………………」 香菜恢复了坐姿,掬起一抔金丝,让其流淌在指间。 ——好美啊。 望着以崩颓的姿态纷纷滑落的发丝,脑内尽是溢美之词。 「我问一下师父吧。」 「请吧请吧。」 被雅黏在身上的香菜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手机。 「够、够不到。」 把身子扭得几乎能听到侧腹部发出的惨叫声,奋力地伸出手去,却还是与床的旁边有一段距离。手指在空无一物的地方一伸一缩,像是在做健身运动一样。 「加油~」 雅发出了廉价的声援。但完全没打算帮忙,只顾抱在香菜身上。 「咕唔唔唔。」 在用尽全力的同时,香菜又不得不产生了「把这个作为一整天里最努力去做的事真的好么」的疑问。最终以跟雅一起倒在床上的姿势,才终于勉强把手机捞了过来。 连坐起身来都嫌麻烦,干脆就这么躺着拨通了电话。 师父立刻接了起来。 「啊,师父。其实今天,那个啥,我好像要住在这儿了耶。」 『是吗,那我回去了。』 「啊,好的。」 刚把「您辛苦啦~」说到一半,对面就挂掉了电话。 「师父真是不动如山啊,嗯嗯。」 哪怕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玩失踪,师父恐怕也不会有啥想法吧。 香菜很喜欢师父这种彻头彻尾的冷淡。 「但是,我该怎么回去呢。」 「我送你吧。」 「啊,原来你有驾驶证吗。」 「没有,但会开。」 令人胆怯的答复。要是这样都行的话,那我也——不不,开得了才怪呢。转瞬之间产生的妄想,又在转瞬之间被抛弃了。这时雅把身子贴得越来越近,西装与香菜之间不断发生着摩擦。 「衣服都皱了哦。」 香菜自己的衣服也因方才的行为而变得不太体面。从松松垮垮的上衣之间,可以稍稍窥见雅的胸膛。香菜见状不由得挪开了视线,但紧接着又盯了过去,显得好不忙活。 「到了晚上会脱掉衣服睡的啦……」 听到雅以慵懒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香菜这才发现屋里只有一张床,不禁「嘭」地一声羞红了脸。哪怕是香菜,这点廉耻之心也还是有的。 「我那个,那个那个,属于睡觉的时候会穿衣服的那一派。」 几乎要口吐白沫的香菜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声明。 「毕竟,我已经连逃跑的打算都没了。」 雅似乎一点都没听进去,自顾自地如此呢喃道。 而雅的这句话,同样没有传入慌了神的香菜耳中。 彼此的意志,都没有对彼此产生任何意义。 梅雨依然顽固地横亘在城镇与人们的头顶,雨滴拍打着建筑物,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喧响。 被雨水渗透的地面,散发着干燥的泥土气息。 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香菜和师父依然闷在工坊里,做着制陶的工作。 最后一次到镇上去,已经是大约三周以前。 而就在这样的日常生活中,临近七月的某一天,这里难得地迎来了一位访客。 「师父,好像是汽车的声音哦。」 香菜停下了在工坊里四处溜达的脚步,向师父汇报着自己的发现。 「车?」 师父一边继续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讶异地问道。这样的深山里,究竟有谁会来呢。 毫无头绪的师父朝香菜瞥了一眼,于是香菜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我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呀,师父。」 「是么。」 香菜根本没有做坏事的胆量,这一点师父也很清楚,于是抬了抬下巴命令香菜出去看看。香菜看到师父这个动作,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见状,师父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出去看看。」 「好嘞好嘞。」 只要稍微绕一点弯,徒弟就参不透话里的意图。如此愚钝,也难怪师父要叹气了。 连制陶弄脏的衣服都不打理一下,香菜就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刚从工坊露出头,一个撑着伞的人影就随着雨水一起走了过来。在雨云和伞的背后,闪动着金色的光辉。 「嗨。」 雅一见到香菜,就稍稍举起了空着的手。 「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 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刚要张嘴,想到可能会被师父听见,就咽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正在工作吧,现在的香菜比平时要机灵一点。 看到雅身后的空地上除了一直都在的轻型卡车之外还多了一辆车,香菜转头向师父报告道: 「师父,是认识的人哦。」 「是么。」 听到从工坊里传来的冷冰冰的声音,雅的肩膀微微摇晃了一下。 「……谁啊?」 又过了一小会儿,师父才追问道。 「那个,是新城小姐。」 「不叫我小雅了么?」 「我羞。」 香菜半吊子地难为情了一下。 「所以说那到底是谁啊……」 到头来,师父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了出来,接着跟雅打了个照面,将视线稍稍错开了一下,这才「哦」了一声。 「是你啊。」 「你好。」 「嗯。」 师父点了个头就想回去,连对方的来意都不打算听。 可途中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问道: 「那家伙还好吗?」 师父如同一时兴起般惦记起了自己的前任徒弟,而雅则是以闲聊家常一般的口吻回答道: 「哦,我哥哥的话,已经死了。」 「诶。」 在一旁听着的香菜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连师父,也睁开了平时总是眯缝着的眼睛。 「咦,我没跟香菜说过吗?」 只有雅仍是一脸平静,还有空去观察两个人的神情。雨滴打在雨伞上,四处飞溅着。 首先缓过神来的是师父。 「是么。」 一如往常般嘀咕了一句后,师父回到了工坊里。至于雅,也只是摆出微笑目送着她。 「哥哥还真是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对师父那冷漠的反应,雅甚至还显得挺满足。 留在原地的香菜窥探着雅的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嗯?」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雅也转过头看着香菜。因为视线的高度相差比较悬殊,香菜不禁有些露怯。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上去像是差了十几二十岁。而且说来可能有点失礼,但香菜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真的吗?」 「我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谎话啦。」 雅转了转手中的伞,然后稍稍举高了一点。香菜看着伞与地面之间的那块空间,感觉雅似乎是在叫自己进来。她怯生生地向前走了几步,于是雅心满意足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就算季节再怎么流转,无论任何时候,她那副和气的笑容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雅低头俯瞰着藏身于伞下的香菜,那双眸子在她的日常生活当中留下了一抹异域的色彩。 「大概三周以前,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大概是被人推下去的吧,真是无聊的死法。」 「哦……」 香菜与他也算是有过面识,结果死讯来得如此简单直白,叫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印象中的他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温和的微笑,完全无法想象他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哥哥也是以一些不干净的工作来维生的,遇到这 种事实属正常。」 什么正不正常的,遇到一次不就完了吗。香菜一边想一边数了数「三周」这个时间,不禁幡然醒悟到:那不就是上次跟雅见面的时候吗。回想起雅当时的模样,香菜终于想通了。仰望着那一缕并未显得黯淡的金色,香菜关切地问道: 「我,那个……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你还好吧?」 对于香菜这底气不足的关怀,雅「唔」地思索了一下。 「如果回答『不好』的话,你会安慰我吗?」 这次不光是模样,就连当时做的事都回想了起来,于是香菜「哎嘿嘿」地笑着蒙混了过去。然后低着头,看到雅的双脚附近都被飞溅的雨水沾湿了,就提议道: 「那个,要进屋来聊吗?」 别擅自请人进来啊——不远处的师父在心中如此抱怨道。 「不了,我马上就回去,就在这儿聊吧。」 「哦。」 听了香菜有气无力的答复,雅心情舒适地点了点头。 「我今天来,是想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哎?」 香菜没太听懂。重要的东西、东西、东西……稍微动脑思考了一下。 「想买陶器吗?」 哈哈哈——雅对此一笑置之。 「就是觉得有这么个东西的话,自己或许也能产生一点活下去的气力。对过去的我而言,这种情况下充当这个角色的一直都是哥哥。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相当于是彼此的另一半嘛。可没了他之后,紧接着想到的就是你了。」 雅滔滔不绝地阐释着自己的动机,根本不给香菜留下慢慢理解的时间。 下一句话语,与雨水一同坠落而至。 「香菜,我啊,有时候真想狠狠地糟蹋了你。」 「诶?」 雅用左手抚摸着香菜的脸颊。那只手拥有着如常人一般的温度,也正是因此,令香菜产生了一阵恶寒。 「想要伸出指甲,在这柔软的肌肤上留下无法愈合的爪痕,扯开皮肉,触摸那流着血的伤口。有些时候,真的会涌现这样的冲动。不过我想,这应该都是十分正常的心理活动吧。」 「是、是、是吗?」 这可谓是直到下辈子都与香菜无缘的心愿。香菜不知道要如何伤害别人。 不懂得与人争斗,不懂得与人契合。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惹你生气呢?这是我近来最好奇的问题。」 要问为什么的话——雅同时驱使着肢体和话语。 「虽然形式不同,但你与我一样感情稀薄。」 「哦……」 听到这样的评价,香菜还未来得及反应。 脸颊上的手以一个娴熟的动作滑到了香菜的下颚处,调整了一下位置。 而在香菜随着脸部的移动抬起视线之后,雅的香气也紧接着迎面扑来。 似曾相识的气息淹没了鼻腔,视野当中满溢着金色。 双唇上的感触,过了好久都没能传入香菜的大脑。 贴上来的是雅,离开的也是雅,香菜始终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见她这副模样,重新站直的雅问道: 「莫非,你是第一次?」 「嗯是啊第一次……咦,喔、喔唔喔唔喔。」 差点一如往常地作出回答,但呆滞的香菜此时终于僵住了身体。 为了正确理解方才经受的冲击,花掉了太多的时间。 一切都是未曾经历过的接触。 『雅致的碗』 对「你还活着吗」这个问题,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开始在自己身上,一处一处地寻找还活着的部分。 食指姑且能动,所以勉强可以回复消息。可想要进行操作时,遮挡着视线的鲜血又实在碍事。眉毛被血濡湿的感觉格外鲜明。雅想要伸手擦拭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举不到那个高度。左臂如同停止了呼吸一般纹丝不动,关节处传来一种独特的热度,只有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被这样耽搁了一会儿后,手机的灯光悄然熄灭了。 雅叹了口气,放弃了回复。 仔细想想,就算手指能动,但胳膊却举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确实只能算是「还活着」的状态。 阒静寂寥,人迹全无的楼房一角。新城雅擅自将之前曾有过些许交集的事务所当作据点,负隅顽抗了一番。也不知抵抗的意义何在,只为了践行早已熟稔于心的『生存』,而撑到了如今这一刻。 室内的地上,已经躺了三具尸体。 还是头一次一晚上同时对付三个人——雅自虐般嘀咕着。 可能是天亮了吧,色调清冷的房间渐渐产生了一些色彩上的变化。稍稍一抬下巴,听见了细雨的声音。黎明透过紧掩的窗帘,低调地洒入室内。 但即使有了阳光,也只会令屋里的气味更加刺鼻。 鲜血就像是在寻找同伴一般流出雅的身体,向气味的源头涌去。 颈部因寒气的侵袭而瑟瑟发抖,令人忘记了六月的闷热。 看来自己确实被第三个人伤得不轻啊,雅心想。自从额头被那强劲的一击深深割伤后,就始终都有些意识涣散。连站着都觉得困难,只好靠着翻倒的沙发坐在地上,然后就完全无法动弹了。 明知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可大脑依然无法清醒过来。 只觉得很困,困得不行。 此时的雅,不由得对膝枕有些怀念。 随着时间的经过,地面上的血泊也在不断扩散,其势头令人联想到泛滥的河流。雅双目茫然地望向血的源头,那里有一具没了血色的尸体。虽然靠千钧一发的反击干掉了对手,但雅已经无法再做出进一步的抵抗了。 很明显,这样的幸运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叹气的同时,有种大半个魂都差点跟着一起飘出身体的错觉。 雅稍稍闭上了眼睛。出现在眼中的,永远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怎么还是看不见亡灵。」 凝重的血液如同压住眼皮的一层盖子,就连重新睁开双眼都费了不少力气。 额头上传来伤口相互摩擦般火辣辣的疼痛,令雅十分不愉快地歪起了嘴。 搞什么,原来我还活着啊。 在目光从左向右移动的过程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其中大多来自于过去,但也掺杂着一些最近的记忆。 雅立刻领悟了这是怎样一种现象,可明知自己快要死了,却依然没有停下来。 刚刚萌生意识的时候,自己唯一需要的就只有哥哥。 雅还记得,自己最初蜷缩在某个建筑物的背后,那里没有屋顶,也没有光亮。 紧贴在旁边的,是个脸上仍残存着几分稚气的少年。那少年声称,他大概是自己的哥哥。毕竟长得很像,所以想必确实存在血缘关系,只是并不清楚两人相差多少岁。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似乎哥哥也不清楚。 即使藏在暗处,兄妹俩的发色也很醒目。金丝般的头发即使有些肮脏污浊,依然难掩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哥哥有些嫌碍事地伸手将黏在额头上的头发梳起来,同时窥探着巷子里的动静。妹妹也有样学样地打探着,可除了偶尔经过的人以外,并没什么可看的。 看久了,甚至有些犯困。 哥哥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妹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做好面对麻烦的心理准备,先是眯缝了一下眼睛。 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总之,先活下去再说吧。 哥哥小声地如此说完,就丢下妹妹混进了人群当中。妹妹原本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跟上去,但刚一起身就觉得脚很疼,只好又伏下身去。看了看自己的脚底,发现了一处皮开肉绽的伤口,里面掺杂着暗黑色的鲜血。 这时,妹妹才发现自己正光着脚。大大咧咧地用手指戳了戳伤口,于是立刻疼得绷起了脸。 反复地来回看着伤口和天空,不经意间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到底是从哪来的? 过了没多久,哥哥回来了,捧着塞了几块面包的口袋。 口袋上面,还放着一个钱包。 哪里来的?妹妹有些含蓄地问道。 夺过来的。 哥哥淡淡地回答道,然后撕破了口袋,把里面的面包递给了妹妹。 那时的兄妹俩,还没有名字。 起初见到时,还当她是个有些幼齿的高中生。 只因为坐在旁边,就一时兴起地与她搭上了话,结果这家伙无论笑脸还是声音,都是一副不靠谱的德行。 对那悠哉到近乎愚钝的态度,雅的心中产生了某种嘲谑般的感情。 可能是出于一种玩乐的心态吧。 明明如此怠惰,没有獠牙,也没有恶意,脆弱得不堪一击。 却依然可以被容许,能够生存下去。 这一事实,引起了雅的几分兴趣。 所以,她产生了再一次与岩谷香菜见面的想法。 「从今天起你就叫雅吧,新城雅。」 哥哥回来后,对乖乖躲在房间角落里的妹妹宣布道。 雅。妹妹反刍着刚刚获赠的名字。 「这名字的前一任主人已经消失了,你想怎么用都没问题。」 然后,哥哥将一大堆书摆在了妹妹面前。 「你来学习读书写字吧。既然没法去上学,就只能自学成才了。」 「学习……」 「就是变聪明的意思。」 雅拿起了手边的语文教科书,随便翻开了其中一页。 在雅看来,里面只是一些被拼凑在一起的鬼画符罢了。 「这是什么?」 「我就算不学这些东西也能活下去,但对你来说,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困难。」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杀人的料。明明是我妹妹,真是遗憾啊。」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容。对这样的哥哥,雅完全无法理解。 唯一知道的是,她所获得的这些赖以生存的东西,都是通过与之前相同的渠道得来的。 「这也是夺过来的?」 「是啊。」 「可以这样做吗?」 「可以啊。」 哥哥对此毫不怀疑。 「任何事物只要存在,就说明它是被容许的。反过来说,如果无法继续存在了,就说明它不再被某种东西容许了。」 「被哥哥杀死的人,也不再被容许了吗?」 「那当然了。」 哥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此,雅产生了进一步的疑问: 「是谁不再容许他们了?」 「我啊。」 说罢,哥哥露出了清爽的微笑。 不被容许的哥哥,从世上消失了。 失去了如同蓝天一般包容着自己的存在,成了弃置之身。 然后—— 「我……」 是谁对我无法容忍了呢?在血淋淋的脑海当中,雅不断思索着。 候选项实在太多,以至于无论想到谁,都觉得像是正确答案。 从道路那侧,传来了汽车开过的声音。城市正渐渐从睡梦中苏醒。反杀第三人之后,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呢?下一波敌人迟迟没有出现,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呢?雅毫不期待地进行着如此的想象。 如果,真的不会再有人出现的话…… 雅打算先把血洗干净,然后换一身衣服,打理一下惨不忍睹的发型,化化妆来掩盖一下脸色,放弃对伤口进行处理,然后—— 「来温暖我一下吧……」 对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知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会对此做出怎样的反应? 雅在遐想中,描绘着那副模样。 就如同一场明晰梦那般,心愿与现实相隔遥远。 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打破梦境的人。 「开门!底特律警局的!」 来了个聒噪的家伙。雅缓缓地将被血黏起来的刘海和脑袋一起挪动了一下。 力道十足的敲门声将伤口震得生疼。别敲了——嘴巴稍微一动,便满口充满了血腥味。 「搞什么,原来没锁啊。」 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开门走进来的,是个戴着蓝色三角帽的男人。 啊— —光是看了他一眼,雅就像放弃了抵抗一般露出了微笑。 该男子叫木曾川,是个杀手。颇为知名,有时还会被称为魔女。 「唷,还活着啊。」 「勉强吧。」 「妆可真够浓的啊。」 木曾川满脸堆着笑容,毫不客气地走了过来。雅没办法动弹。 「呜哇,都砍到右眼上去了……这还能看见么?」 「是啊,似乎砍得相当深……没想到,人的身体还挺结实的。」 对额头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疤,雅付之一笑。木曾川也只是「喔~」地应和了一声而已。 「找你找得好苦啊。」 「既然迟早会被发现,不如回公寓去住,还可以洗澡。」雅对全身上下的不快感发起了牢骚。 「说的没错,」木曾川皱了皱眉,「毕竟,这儿的灰太重了。」 「……下一个来的,偏偏是你啊。在这儿被你杀掉,可能也算是一种因果循环了吧。」 「嗯?哦,确实,过去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 木曾川一边挠着脖子,一边有些怀念地环顾着室内。站在目标面前,竟然还如此不紧不慢——雅挤了挤眼睛,屏住呼吸盘算着是否存在攻其不备的可能性,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话又说回来,就算有机会,双手也早就失去活动能力了。 反正哪怕是万全状态,自己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处在如此境界之上。 你不是杀人的料——事到如今,雅再次想起了哥哥的这句话。 明明不是那块料,却还是杀了很多人,这肯定就是自己不再被容许的原因吧。 「同行越来越少,真是令人寂寞呀。」 「少扯了。」 雅虽然呼吸困难,但还是尽了全力对此嗤之以鼻。 「实在让人感到安心啊,因为被盯上的概率也越来越低了。」 木曾川轻易收回了方才那感伤的态度,然后像是话都说完了一样活动起了胳膊。 见状,雅心想,终于要结束了么。就像看着画面当中的情景一般,显得事不关己。人生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光景么,真令人遗憾。 遗憾?这不禁令她有些纳闷。 莫非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吗。 那似乎就卡在记忆当中,呼之欲出。 雅想要将它挖出来,但只产生了一种手指掠过空气般的空虚感。 要是再有一点时间的话…… 有时间,又如何? 还未来得及将浑浊的答案漂白,木曾川已经向前伸出了手。 「………………………………」 雅半张着嘴巴,对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十分困惑。 木曾川伸出的手当中,并没有握着想象中的凶器。 而是将空无一物的手,温柔地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大发善心,想要帮你站起来而已嘛。」 不需要吗?嗯? 说着,木曾川戏谑般地把手伸来又缩去。见状,雅稍稍吐出了一点血和空气。 「我累了,你先杀了我,再拉我起来吧。」 「哦,竟然说出这种话呀。也罢,那我就直接回去好喽~」 「……回去?」 「go home~」 一边说,木曾川一边伸手压着帽子,装腔作势地摆出向着入口转身的动作。 眼见着若不阻止,他可能就真的要扬长而去,雅不禁问道: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来看看。」 言罢,木曾川跟说的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雅。也可以说是大眼瞪小眼。 「我根本不是来杀你的,不然才不会发出声音来呢。」 正式工作中绝不开口,这是木曾川的行事准则。他相信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能活这么久。这样的工作态度并不罕见,所以雅也能够认同这一理由。可即使如此,依然搞不懂他究竟是要跑来看什么。 如果说是来帮忙的,自己跟他之间又并不存在这种交情。倒不如说,雅还曾经被她砍过胳膊。 这时木曾川又一次伸出了手,雅只好坦白道: 「我举不起胳膊。」 「哎呀,那我揪脑袋吧。」 「感觉会被你给揪掉……」 木曾川比较了一下雅的左右臂,然后抓住了伤势较轻的左手腕,紧紧握住,用力一拉,把整个人都拉得站了起来。这粗暴的举动令雅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喷火,眼前溅起了一团又一团的火花。 讽刺的是,多亏这剧烈的疼痛,雅的意识也终于脱离了泥淖。 木曾川松开手后,虽然有点打晃,但雅还是靠自己的双腿重新稳住了阵脚。 回过神时,发现呼吸渐渐找回了规律,额头的血也止住了。 对她这番状况,木曾川显得颇为满意。 「能站得稳,就说明你还撑得住啊。好了,回去喽。」 「你到底……」 「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的情况啦,别的我也不知道。」 木曾川丢下了这句话,就向事务所的入口走去,还在出门前悠哉地回头观望了一下。然后像是勾起了某种回忆一样,稍稍抖了抖肩膀。 雅也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本以为无法再活着离开的房间,理所当然般地在走廊上踱步。 每一次有风吹过脸颊上的伤痕,都像是被冰凉的手指抚过一般,全身涌起一阵恶寒。 「受人之托……是什么意思?」 雅对此毫无头绪。在这世上,明明已经不存在愿意帮助她的人了。 「叫啥来着,我想想……哦,对了对了。」 木曾川用手指戳着太阳穴,搜寻到了相应的记忆。 「岩谷香菜。」 听到这个完全出乎预料的名字,雅差一点停下了脚步。 「她拜托我来救你……啊,不对,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木曾川语速较快地改正道。但雅已经无心关注这种细节。 「香菜?」 念出这个名字,让雅几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就连凝重的心事,似乎也都被冷风一扫而空了。 这个与场合毫不相符的名字,确实拥有着如此独特的质感。 「你们认识吗?」 「根本不认识,不过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是多种多样的嘛。于是——」 『你能付得起吗?』 『我会用一辈子来还!』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像就发生了这样的对话吧,不知我记得对不对。」 「肯定不对吧。」 「确实,真遗憾啊。」 嘴上虽然轻佻,但木曾川又垂头又丧气看着失望得很,搞不好是真心话。 比起这个,雅更在意另一件事。 「香菜应该没那么多钱吧。」 「就是说嘛,听了她的存款余额我被吓了一大跳,住在那种深山老林里,哪儿需要花那么多钱啊。」 「只是作品卖不掉,所以很穷罢了。」 「哦,也是,毕竟刚起步嘛。」 木曾川发出了嗟嗟嗟的怪笑。就这么走了一会儿,走廊上出现了某种异物。 「那儿好像倒着个东西。」 「跟我无关。」 那是个手脚经过处理因而无法动弹,同时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男子。木曾川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经过了他身旁。雅跟在后面,同时低头看了看,确认了自己与对方并不相识。但根据气味来判断,似乎是同行。 「那家伙貌似是冲你来的,以防万一,还是把他杀了吧。」 「还敢说你不知道……」 就算救了自己,凭他那乖僻的性格,也肯定不会承认的吧,雅心想。 比起这个,还有需要追问的事。 「你接受委托了吗?」 「接受了啊。」 「……明知道香菜根本付不起钱?」 「既然没钱,那只好……你应该懂吧?嘿嘿嘿。」 木曾川发出了低沉的笑声。然后看到雅听见这笑声后露出的表情,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笑意,同时也掺杂着其他的表情。 「怎么,原来你也是会生气的啊。」 「我没生气。」 「生气的人都这么说。」 「闭嘴。」雅表现得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我只是……希望她能永远不与这种事情产生瓜葛。」 「这话怎么说得像那些麻烦的追星族一样。」 这比喻还真有几分贴切,雅心想。 「我来替她承担,做什么都行,你想要多少钱我都付给你。」 「哦~」 木曾川一脸好奇地盯着雅,并在看清表情之后,不怀好意地歪着脸说: 「但才不要呢,你太凶了。而且也只有她能满足我的要求,大概。」 「……萝莉控?」 「那是另一个 人。」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到目前为止,除了倒在地上的男子之外,还没碰到任何人。 木曾川操作电梯时,雅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可话说回来,香菜竟然为了我……真令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 「她那个人,几乎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自发行动。」 感情稀薄,也不怎么在乎周遭的人。 彼此的关系又称不上健全。 雅完全想不出个中缘由。 见状,木曾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说道: 「我看呀,这个嘛……咋说来着?好好地对待别人,一定也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好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朋友真好啊。」 一番装腔作势之后,却给出了再普通不过的结论。对此,雅不禁有些语塞。 因为无法准确表达自己如今的感受,而有些焦躁。 然后,在九死一生地平安离开住宅楼之前,雅对木曾川说: 「我有件事要委托你。请解决掉降临在我身上的危机,至于报酬,用光我的全部财产也没问题。」 「哦?」 木曾川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比起报酬,他似乎更在意雅的话语和表情。 只见她依然满身鲜血,仅剩的左眼绽放着光辉。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 「你是否有过活着的感觉?」 坐在副驾驶席的雅看厌了山路上的风景,于是对担当司机的木曾川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哦,有啊有啊,比如吃咖喱的时候。」 「是么,那你就多吃点吧。」 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太随意了,所以雅也没有认真回应。窗外的风景弥漫着愈显浓郁的原始气息,让人产生隔着玻璃窗都嗅得到泥土气味的错觉。雅眯缝着眼睛,有时候,几乎就要阖上眼皮。 「因为我喜欢吃咖喱嘛。也就是说,吃喜欢的东西时,应该最有活着的感觉吧。」 「原来如此……倒也蛮有道理的。」 在雅的话语中听到了睡意,木曾川转头看了看她。 「要是困的话,就明天再来嘛。」 「不……就今天,马上就想和她见面。」 「哦~嗳~」 开车时也誓死不肯摘下帽子的木曾川,其帽檐随着颠簸上下摇晃着。 「你给人的感觉,与之前真是大不相同了啊。」 「……是吗?」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受了这么多伤嘛。」 说完,木曾川嘎哈哈哈地发出了狂放的笑声,但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情感起伏。 脱离眼下的危机之后,雅立刻与木曾川一起踏上了前往山顶的道路。连医院都没去过,只对伤口进行了一些粗略的处理,之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席上。疼痛感依然没有平息,光是吐一口气,全身就几乎要像断了线一样四分五裂。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是么?」 「就没有别的衣服吗。」 「你说这个啊,真是多嘴,你哥不是也总是一身蓝色么?」 「哦,这么一说还真是……」 雅的发音有些模糊。木曾川透过后视镜,看到雅依然眯缝着双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来说一件能让你清醒过来的事吧。」 「请吧。」 「其实,我没有驾照。」 「是么,但你驾驶技术挺不错的。」 「……不愧是死里逃生的人,这点小场面果然吓不到你。」 真无聊——木曾川补充道。 「我哥哥也是一样,干这行的,很少有人会规规矩矩地去考驾照吧。」 「这也没错。」 说罢,木曾川就像是想起了某些人一样笑了笑。 虽然是无证驾驶,但二人最终还是顺利地抵达了山顶。木曾川可能终归还是有点紧张,刚一停车立刻就显得有些憋屈地活动起肩膀来。雅则因为两条胳膊依然无法动弹,于是脱掉了鞋,用脚勾开门把手,然后猛地踹开了车门。 走出副驾驶席后,雅下意识地想要舒展一下身体,但想起自己此时的状况,又只好作罢。仰望着白云飘浮的天空,只感觉周身像是被云层笼罩一般湿气重重。 也是因此,雅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享受着血液流向双腿的感觉。 然后在走开之前,望了一眼驾驶席。 「实在抱歉,连接送的事情都要麻烦你。」 「没事没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嘛。」 再说车也是借的——木曾川一边爽快地笑着,一边拍了拍方向盘。 「那我就……去散个步——不,万一有蛇就坏了,还是睡一觉吧。」 说罢放平了驾驶席的座位,并躺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还怕蛇啊。」 「因为很难判断捅哪里才能一击致命。」 原来如此——雅在口中嘀咕道。然后,就朝乍一看像是废弃房屋一样的工坊走了过去。 就像被声音吸引一般,活动着双脚。 「师父,好像听到汽车的声音了。」 「是么。」 「是的是的。」 「……你去看看吧。」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说话声。听到这样的对话,雅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 同时,感受着唇角与脸颊的疼痛。 在师父的嘱咐下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慢悠悠地走出来的香菜,跟雅对上了视线。 「啊。」 香菜那原本就圆滚滚的眼镜睁得更圆了。 雅一边说「嗨」,一边想要举起手来打招呼,结果在剧痛之下缩回了胳膊。见状香菜则像变成了一只鸡一样,两条胳膊扑嗒扑嗒地上下挥动着。 「喔、喔哦哦~哦哦哦~」 雅一言不发,任由香菜以不紧不慢的节奏表达着惊讶之情。随后香菜渐渐放缓了扑棱翅膀的速度,并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雅的伤口,雅的刘海,雅的眼瞳。其间,香菜的表情当中掺杂着许许多多种感情,不受控制地变来变去。 同时,也流露着有些苦涩,有些柔软,又有些半吊子的笑容。 雅像是从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当中掬起浮在表面上的情感一般,用目光回应着香菜。 「喔哦哦……呃,新城小姐。」 「不直呼名字了吗?」 「这个……因为总会觉得,你是比我年纪大的人。」 呀哈哈哈哈——香菜干笑了几声,然后,稍稍伸直了腰板。 只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颠覆身高差。再加上双脚一直颤巍巍的,毫无稳定感。 「你瞧啊。」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吗……」 香菜立刻接受了事实,把身子缩了回去。视线随着这个动作一起降低,正巧看到了雅的双臂,于是「喔唷」地绷紧了表情。 「你好像……并不是平安无事啊。」 「正如你所见,还剩下大概半条命吧。」 用绷带悬挂着的右臂,同样缠满了绷带的脸,遍布着划痕的脖子,以及肿胀的嘴角。其中一缕长发被硬生生地割掉了半截,残余部分的发梢也有些参差不齐。 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因为胳膊不能动,所以穿得有些邋遢。 「我看起来像是幽灵吗?」 「脚……还在。」 说着,香菜还真的低头确认了一下。 「比起幽灵,似乎更像木乃伊?」 「唔,确实。」 雅抬眼看了看随便乱卷在额头上,把眼皮都遮住了一半的绷带。拜此所赐,半边视野都是白色的。 工坊的灯光透过绷带,让人感觉头顶像是罩着一层白云。 移动了一下目光,对在远处看到的人道了一声「你好」。香菜的师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就再没了反应。至于趴在角落里的狗,雅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个……呃……您有什么事?啊不对,不该这么问来着,唔……」 「这个嘛,当然是来见你的。」 不理会香菜的语无伦次,雅干脆利落地宣称道。香菜一惊,凝视着雅干裂的嘴唇,不由得羞红了脸。对她这种反应,雅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要是胳膊能动的话,就以拥抱来表达重逢的感动了,可惜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那可真是……话说,不去住院也没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了——雅在笑容的深处如此回答。 「额头上的伤,真粗呀。」 「虽然已经尽力躲了,但这疤应该要留一辈子了。」 「啊哇哇……」 比起这个——雅开口说道。 「我还是想立刻见到你,跟你道谢。」 「啊,哪里哪里,我什么都没做 ……」 「才怪呢。」 多亏了你,我才得到了容许。 在许久未曾放晴的天空下,雅看到了耀眼夺目的光芒。 「可能的话,让我替你支付约好的报酬吧。」 既然跟木曾川说不通,那就跟香菜商量吧。但是—— 「哦……」 对香菜这有气无力的回答,雅像是有些怀念,又有些舒心地小声笑了起来。 「这似乎有点困难……但愿吧。」 香菜游移着目光说。这拐弯抹角的措辞,与木曾川莫名地有些相似,令雅不由得讶异地歪了歪头。这时香菜「啊」地转过了头,啪嗒啪嗒地小跑着回到了工作台前。 「那个,有件必须早一点完成的工作,现在正做到一半。」 香菜带着歉意对雅解释道。听了这话,雅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真抱歉,打扰到你了。」 「啊,没有没有。只是人家威胁我说,不快点完成的话,就让我做更多东西。」 「……威胁你?」 「我拜托他之后,他要我给他做筷子架之类的东西,来充当……那个,委托的费用。」 「………………………………」 花了几秒钟,雅才消化掉香菜说的话。 木曾川——雅咬牙切齿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现在正在做跟安东尼一模一样的筷子架。」 「……那谁?」 雅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十分困惑,于是香菜「哔卟卟」地按了几下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 是一条河豚。黄色的身体上布满醒目的黑色斑点,颜色挺鲜艳的。 「这是安东尼,似乎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 「哦……」 「还说如果做得好,会拜托我继续做爱德华和卡特。」 「……也是河豚?」 「也是河豚。」 雅回头望了望工坊的入口。从这个位置看不见车,但脑子里稍微浮现出了驾驶席上那家伙的身影。 「原来如此。」 这件事的话,自己确实做不到。想到那家伙故弄玄虚的嘴脸,雅不禁想要吊起嘴角和眉梢。可要是跑回去抱怨,恐怕只会招来一阵嘲笑吧。 为了免得他自鸣得意,回去的路上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就只有这些吗?」 「唔,只有这些嗳……啊。」 香菜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一五一十地复述着回忆中的场景。 「那个,拜托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您好您好,我是岩谷香菜。』 『哦,好像确实见过你。』 『哦。』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难以捉摸啊,你明明看上去是跟我完全无缘的那种人。』 『哦,这个嘛,起初是通过凯碧……啊,凯碧是我的一个朋友来着。』 『嗯,啊是么。』 『然后凯碧她啊,对了凯碧其实是她的昵称来着并不是真名来着……我跟凯碧解释清楚之后,被她狠狠教训了一通。』 『……你沟通能力真差劲啊。』 『咦,啊,这个嘛,经常有人这么说。在这方面,应该说确实体现出了人际交往经验的匮乏吧。』 『总之你是想说,通过那个叫凯碧的朋友你联系上了太郎,然后那家伙不愿扯上关系,就把这差事丢给我了,对吧。』 『对的对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只是我说你啊,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哦……』 『还有,明白拜托我办事,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那啥……大概吧。』 『我可是个杀手啊。』 『杀手吗?』 『杀手杀手。』 虽然回答得很不正经,但点头的样子却极其认真。 『也就是说既然要拜托我办事,那就必然会采用一些比较血腥的手段。有必要的话,或者说只要方便达成目标,就会杀人。而你呢,拜托我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明白吗?这么一来,你可就跟杀人犯没啥区别了哦?』 香菜面前的男子——木曾川以悠哉的态度对自己的职业进行了一番介绍。而香菜并没有被动摇,而是依然纹丝未动。这个过程中,在工坊里制陶的师父听到「杀手」一词时稍稍朝这边瞥了一眼。站在入口的木曾川敏感地对视线做出了反应,朝屋里挥了挥手。师父则是保持着沉默,对此视若无睹。 在继续工作的同时,也隐隐觉得那家伙跟自己的前任徒弟,似乎在气氛上有些相似。 头发和长相虽然完全迥异,却同样蕴含着某种不健全的气息。 那张面具般的笑容下,掩盖着强烈的戒心。 『你看上去甚至都没动手打过人耶,真的要雇我吗?』 『唔、唔唔唔唔……唔~……』 纠结的情绪在香菜的嘴角和眉目之间泛起了波浪,其中流动着许多种神情。 时而无意义地笑着,时而摆出打趣的脸,时而呆愣着,时而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每一种,都是香菜平时会露出的表情。 但香菜好像在逆风而行一般,没有被浪花掀翻,始终伫立在原地。 如同在握拳一样将指甲藏在掌心里,然后态度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了。』 『你哦……这就决定了?』 『因为我,该怎么说呢……至今为止,似乎一直都在逃避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 香菜的汗水从混沌的思维当中满溢而出,她一边瞧向一旁,一边竭尽全力地组织着语言: 『自己主动作出某种决定,并产生牵涉到某个人的结果……该怎么解释好呢,我决定的事情令某个人变得不幸,遇到不好的事,而我自己相对地变得幸福……就是大家所说的,产生联系吧。我以许许多多的形式跟许许多多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一点我也明白,只是过去一直都假装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只要活着,就不可能毫无牵连,毫无影响……虽然一直都保持着那样一副面孔,但这次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大概小雅就真的要消失掉了……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地傻笑着搪塞过去,或者说这次……不愿意再搞成那样了。一想到她会消失,就总觉得,很不愿意。在我胸膛的深处,确确实实存在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是小雅消失,还是其他人消失,若是要在这两者当中做选择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了……哪怕,那会令某个人变得不幸。我感觉到了,这一次自己必须对这样的事情作出决定。不对其实我不作决定也没关系啦,但既然不作决定就会失去,那我就——』 不着边际地说到这里,香菜像是幡然醒悟一般,抬头窥探着木曾川的神情。 木曾川脸上挂着一贯的轻浮笑容,像是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一般紧闭着双唇。 仰视着这样的木曾川,香菜袒露出了剩余的心声。 『那个,对不起,我太不会沟通了……但是,现在,有在努力,有在认真思考,然后,经过思考后,还是想要拜托你……这就是我作出的决定。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想请你过去,哪怕只是看看也好……要是她还好,那就好了。可以请你帮忙吗?』 说到这里,香菜咻地一声低下了小小的脑袋瓜。随着这个动作,随手绑成一束的马尾也上下抖动着。 因为这个姿势,头上的「研修中」变得十分醒目。看着这个名牌,木曾川捏着帽檐摇晃了一下身子。 『原来如此啊~』 『嗯。』 『咋说呢,刚刚那一段让我蛮欣赏的。明白了,去看看就行了吧。』 『啊……』 木曾川爽快地同意之后,又反刍了一下委托的内容,心想,那该去哪儿呢? 『先去找,找到后,看看情况……接下来嘛,临场发挥吧。』 木曾川逐一折着手指,最后攥成拳头总结道。 『谢谢。』 香菜这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木曾川也『没啥没啥』地摆了摆手。 『话说你有多少存款?我要价可蛮高的。』 『呃……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香菜支支吾吾地报了一个数。听了之后,木曾川发表了一个以『诶——……』作为开头的感想: 『这年头,稍微踏实一点的初中生都能存下更多钱吧。』 『咕哇哈哈哈。』 『这你要怎么生活啊?』 他甚至担心起香菜来了。被木曾川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香菜立刻全身都僵住了。木曾川『真小』地小声置评后,移动了一下视线。 『报酬嘛……说起来,你好像是陶艺家来 着?』 『嗯。』 『有啥作品没?拿给我瞧瞧。』 说着,木曾川伸出了手。香菜在他手边转悠了半天,被『你快点啦』地一吼,就『噫噫』一声啪嗒啪嗒地跑开了。明明体型小巧,动作却不知为何看上去慢吞吞的。 在工坊里绕了一圈后,终于『啊,只有那一个了』地想了起来,改变了跑动的方向。见状摘了帽子的木曾川不禁挠了挠脑门,师父嘀咕了一句『真碍事』,狗则是一声都没吭。 最后,香菜终于宝贝兮兮地捧着一只碗跑了回来。 『这是做来送给小雅……新城小姐的。』 因为除此之外我也做不到别的事了——香菜补充道。这次脸没有朝后或朝下,而是直视着前方。 木曾川接过了碗,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哦……给那家伙。话说,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她有这么个朋友呢。』 她也不像是会交朋友的人啊——他无声地如此嘀咕道。 『很雅致的碗啊。』 『……只是想秀一下这句台词而已吧?』 『那当然。』 木曾川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碗,看了看碗底,又摸来摸去地确认着手感。 『唔……』 『……唔唔。』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香菜只好模仿着他的声音,然后毫无意义地左右摇晃着身体。 木曾川对此不作理会,继续鉴赏着手中的碗。 『你可能想不到,我因为出身原因,接触这类东西的机会还蛮多的。』 『哦。』 是卖碗的吗?香菜本想这样问,但觉得这也太头脑简单了,于是憋了回去。 『嗯嗯哦哦也太多了吧你。』 『哦……哦~呵~呵~』 香菜脸上毫无笑意地如此发声道。 一旁的师父则是连汗都不擦,默默地望着他们二人。 视线集中在木曾川手中的碗上。 『好,决定了。我想请你给我做点东西,就算是报酬了。』 『哦……』 「就是这么个情况。」 香菜耶~地比了一个v字。师父连看都没朝这边看,铁了心要沉默到底。 见没得到回应,香菜想了想又把v字向雅转了过去。雅的表情毫无变化。 「他说,将来说不定会有超过普通报酬的价值。」 说到这儿,香菜把头歪了个很大的角度。 「我问他什么意思,结果他反而显得很讶异的样子。」 「……应该是觉得在陶艺这方面,你将来会大有前途吧。」 雅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更像是在拼命地仰赖着什么。 就仿佛蜷缩着身子,竭尽全力地在动摇当中苦苦忍耐。 「哦……」 「对不起。」 从雅的口中,吐露出了未经虚饰的歉意。对此香菜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无法理解。 「我害你肩负了原本没必要肩负的东西。」 她原本,是那么的一无所有。正是这稀有的特质,打动了自己的心。 而如今这种特质正在渐渐流失,雅对此产生了一种与焦躁相仿的丧失感。 可尽管如此,雅依然没有对眼前之人失去关切之情。 雅的心中,充斥着某种未知的情愫。 有人为了自己,而承受了失去。 有人主动,做出了如此选择。 人与人之间的如此牵绊,令人无法不去为之动情。 而对此,雅原本毫不知晓。 领悟了雅的言中之意后,香菜缓缓地,露出了莫衷一是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啦,确实是这样啦。」 香菜眺望着雅,眼神如同在爱抚着天边的云层。 她的话语,原原本本地传达到了雅的耳中。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希望你活着。大概是头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第一次,有一种心被润湿般的感觉。 被浸透的心轻易地随之破裂,将堆积在其中的,都洒了出来。 雅跪倒在地,因为伸不出手而连额头都贴在了地面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该如何哭泣的成年人,尽情地,恣意地哭喊着。 将普通人一辈子流不尽的泪水,都挥霍了出来。 「哎呀哎呀,哎呀。」 「弄哭喽~弄哭喽~」 师父有些不耐烦地从旁起哄,然后再次采取了置身事外的态度。 「那个、个个、个个个个……」 这一下轻易超过了香菜能够面对的极限,令她的眼珠开始飞速打转。 雅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责诟病,哭啊哭,哭个不停。 香菜对此虽然束手无策,却自始至终,都陪在雅的身边。 之后,过了很久。 「我没事了。」 雅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至于眼泪,则已经懒得擦。 就像头顶着另一片青空一般。 「我现在前所未有地,充满了活着的感觉。」 单薄的笑容,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深度。 「赶快让我用用那只碗吧。」 收敛了泪水之后,雅盯着香菜手中的碗,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啊,那我去盛饭。可以吗,师父?」 「随你便吧……」 师父用打从心眼里觉得麻烦的口吻答应道。香菜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啪嗒啪嗒地走出了工坊。雅一言不发,只是以舒心的面容望着那个背影。师父本来有点犹豫是不是该给她一把椅子,但瞧了瞧她那默默等待香菜归来的样子,还是觉得不要管了,并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香菜回来了。 「早上把饭都吃光了,就放了个面包。」 师父颇为哑然地眯起了眼睛,雅则像是忘记了伤痛一般摇晃了一下肩膀。 「来来,请用吧。」 面对香菜递过来的碗,雅露出了苦笑。 「其实,左胳膊的骨头也有一半都碎了。」 「诶诶诶诶。」 连手指都没断过的香菜拖着长音发出了哀鸣。 「呃呃,那就……」 香菜特意从碗里撕下了一小块面包,送到了雅的嘴边。 雅乖乖地将其迎入了口中。 「好吃吗?」 「嗯。」 肿胀的嘴角令咀嚼变得有些困难,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即便如此,雅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 「那再来一口吧。」 香菜又撕下一块面包,再次送到了雅的嘴边。 「好吃吗?」 「嗯,嗯。」 跟好不好吃无关吧——师父小声嘀咕道。 香菜继续撕着面包,雅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这样的视线引起了香菜的注意,于是还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啦……」 雅凑近了半步。 「只是突然想到,虽然没办法伸手,但这个还是做得到的。」 「哎?」 雅弯下腰来,将嘴贴到了香菜的嘴唇上。香菜先是烧红了脸,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到她的变化,以及手中的碗,雅露出了微笑。 「啊。」 香菜一边神情慌张,一边老实巴交地发表着感想: 「有、有面包的味道。」 「那当然了。」 还好没混进血腥味——雅的心中,充满了释怀、满足、与光明。 而香菜虽然还是很难为情,但对于雅留下的鲜明感触,却也迟来地露出了笑脸。 两人那原本淡泊如水的笑容,此刻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分量十足的情感。 「呵呵。」 「哎嘿嘿。」 要搞去外面搞行么——从头看到尾之后,师父心想。 「你说是吧。」 并且十分罕见地,向趴在旁边的狗征求着意见。 而狗似乎根本没怎么听人说话,只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光辉闪耀的风中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一边抬头仰望,一边思索远离对方的是它,还是我。 在我站着不动时,耳边依然听得到疾驰的风声,源源不绝地,像是在推着我的肩膀。 有时候,几乎整个人都要被风掀翻。 那一天的风,就是如此强烈。 「你在看什么?」 「鸟。」 听了我的回答,身边的女孩也抬起了头,眯起眼睛凝望着天空,随风飞舞的发丝跳起了细腻而美丽的舞蹈。 「在哪儿啊?」 「就在那边飞哦。」 我指了一个较为具体的方向,于是她立刻在我的指挥下将视线移了过来。 接着在刺眼的光芒下别过了头,并语气温和地否定道: 「没有耶。」 「是吗~」 似乎真的只有我能看到。对这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惊讶。 这样的事情过去也曾经历过几次,这次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鸟儿挥动着洁白的羽翼,有时在某些角度下,会如同被吸进了天空一般变得通体蔚蓝。 在翅膀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瞬间,让人感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地方的风景。 ……但我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肯定颇为可疑吧。想到这里,我窥视了一下她的神情。 结果在四目相对的同时,她有些伤脑筋地笑了。 「你果然是个怪人。」 每一次得到她含着微笑的谅解,我都会觉得,太好了,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只有我能看见的鸟,此刻依然飞翔在远方。 在那片蓝天之下,我打着赤脚,如同乘着风儿一般迈出了步子。 「知道吗,对我们来说,『此时此刻』是不存在的哦。」 「哦。」 「据说,阳光照到我们眼里需要花8分钟,就连月光也需要1.3秒。我们眼里看到的,耳中听到的,都仅仅是来自过去的讯息。」 「是么是么。」 「所以,没有任何东西是跟自己处在同一时间上的哦。」 说不定,这就是「寂寞」这种感情的真正缘由吧。 「距离这东西,真是令人伤感呀。」 我们伸出了自己的手,将指尖重叠在一起。触摸着她的中指,令我联想起了许许多多的过往。 「……那这样,感觉如何?」 对她提出的这个极为感性的难题,我尝试着尽可能地做出回应。 「似乎相当不错哦。」 「好耶~」 得到她的赞扬,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嘴角上浮。此时的我,还处在一被夸奖就乐颠颠的年纪。 尤其是,来自她的夸奖。 她是我的那个她。这并非什么哲学议题,只是单纯想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同时,我也是她的那个她。 说起来就像绕口令一样。 暑假的某一天,我们两个都有些赖床。白昼毫无保留地从天而降,洒下耀眼的阳光。这种时候,会因为躲在凉快的房间里眺望窗外而产生小小幸福感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尤其是这次她也在我身边,简直不要太棒。 自从相遇并搬到她的公寓里,至今已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虽是寄宿之身,但我也有掏房租,所以绝对不是吃软饭的。话虽如此,毕竟她的收入比我多,所以若是问起两人担负的生活费是否均等,那我也只好笑着避开视线了。 「真抱歉啊,一直做不出更多贡献。」 「没关系啦,毕竟你偶尔还会给我做三明治呢。」 「呵呵呵。」 她给我设定的标准也真是够低的。而且不光要夸,还顺便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的头发总是滑滑的,摸起来真舒服。」 她就像在疼小孩一样,让我的发丝在她指间滑动着。没过多久,又开始在我头上乱揉,揉啊揉,搓啊搓,搞得炸了毛,纷飞四散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视线。我唰地拨开了眼前的乱发,迎面出现了她的笑脸。 发梢齐整的短发,像某种猫科动物般硬朗的眼神。可能是因此,才令她散发出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气质吧。今天是刚刚起床,完全没有打扮过,但这样的她也别具魅力。 「有种漫步在麦田里的感觉。」 「什么意思?」 「你过去的头发更长,而且是绑起来的吧。」 感觉历历在目呀那个马尾辫啊哈哈哈。 就在开心地聊着往事时,她突然僵住了。起初还觉得奇怪,后来「啊」地想了起来。 「我告诉过你吗?」 「也许吧。」 应该没说过。但我知道,也见过。 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单方面地看着她,追逐着她。 我不是说自己是跟踪狂。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 「不过确实是。」 她似乎没怎么在意。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有些粗神经,所以才成功地构建起了如今的关系吧。 换了个姿势,两人依偎着坐在一起。没有直接坐在沙发上,而是把沙发当做靠背,双腿摊在地板上。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指尖传来了熟悉的感触。 在没开电视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一前一后地,不断彼此交错着。 「下午要出门吗?」 「嗯,是啊……得去买菜才行。」 中午可以靠韧性和糖果撑过去,但晚饭不吃可受不了。 「还有……」 一边想,一边望向了窗外。似乎有个正在移动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视线彼端,出现了一只躲避着云层飞翔的鸟。 「飞得真高啊。」 我用视线追逐着那只白色的鸟,感觉它已经穿越到了柔软而宽广的云层之上。 仔细凝视,会发现它的翅膀被染上了灰黑色。可能跟海猫有点像吧。 「什么啊?」 刚刚问完,她「哦」地晃过神来,露出了态度暧昧的笑容。 「又是那只鸟?」 「嗯。」 她似乎看不见那只鸟。还有,根据我随口打听的结果,别人似乎也看不见。 只有我一人,能看到那振翅飞翔的身影。 「啊,其实我正打算过几天去医院呢,别担心!」 我拼命地试图表现出自己精神正常的一面,结果却似乎有些适得其反。 「没事没事,」她笑着安抚道,「反正从见面的时候起,你就一直很奇怪。」 「哦,是嘛~」 看来打从见面那一天起,我在她眼中始终是个可疑人物。毕竟我当时连鞋都没穿就出现在车站里,还气喘吁吁地抓着她的肩膀嘛。这么一想,如今的我可算是正常多了。 好耶。 「但当初的怪,也不知不觉变成爱了耶。」 「咦,嗯……嗯?」 她微微晃动着目光和下巴,似乎完全没听明白。 「那啥,怪和爱,从韵母上来讲不是发音很像嘛……总之就是个小玩笑啦,嗯。」 害我不得不细细解释了一番,然后尴尬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透过指缝,可以看见她正不出声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你还真是没什么变化啊。」 「是、是嘛……」 虽然没太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因为难为情,还是像被铁链拽着脖子一样连连点头。 「你的怪和爱,都还一样并存着。」 「咦……嗯,嗯嗯!」 我自认为很识趣地疯狂点头,结果这次伸手捂脸的人换成了她。我凑过去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结果被她猛地推了回来,发出了「咕哎」的怪叫。 「你这话,比我那句还要感性哦。」 「不许搞这一套。」 「遵命。」 既然被禁止,就只好抱着膝盖等她复活。一边等,一边沉浸在「啊啊,她怎么会这么可爱啊」的纯粹爱意当中。对我来说,这是享受时光的最好方式。 我就这么缓缓摇晃着脑袋,结果她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就复活了。 然后正面朝向我,拍了拍立在双臂之间的膝盖。 「无法处在同一时间上……吗。」 将我的感性,以她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与你存在时间差,所以我才看不见那只鸟吧。」 「或许吧。」 「那就将如何消除这个时间差,作为今后的研究课题吧。」 「同意。」 我毫不犹豫地附和道,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那只鸟。 最近,它总是会出现在我的天空当中。 只有我能看到的鸟……真想知道,它是从何而来,又想要到哪里去。 面前的少女,曾经也只有我才看得到。 继承了父母的茶庄,浑浑噩噩地生活了已经将近二十年。回头一看,明明几乎无事可做,时间却一转眼就过去了。明明是照着镜子一天天活过来的,究 竟是从何时起,映出来的我突然变成了四十岁上下的模样呢?平日里始终未能体会到过程,唯有变化带来的结果突兀地摆在了面前。 可能再眨一次眼,自己就变成老太婆了。 就这么把一辈子混过去似乎也不错——就在我开始抱有这种听天由命的想法时,生命中却迎来了一次改天换地的刺激,就如同生机盎然地破土而出的草木一般。 我的侄女。 我哥哥的女儿,还在读高中。如今正在我面前跪坐着喝茶。 同时,也是我的女朋友——仔细一想,还真是挺有悖人伦的。 因为不同于旁人,她毕竟体内有一半流的是哥哥的血,这决定性地拉近了她与我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前提下喜欢上她,或者她喜欢上我,令我不禁有一种血液逐渐在自己体内沉淀凝结的感觉。而平静下来之后,又会留下一种不可思议的余韵。 可能我正是爱上了这种感觉吧。 我一边喝茶,一边在脑内浮现着如此想法。 随着暑假来临,侄女也开始频繁地往我这儿跑,也不知她父母对此做何感想。 到了这个程度,也该觉得可疑了吧……不对,有什么可疑的啊。 哥哥能理解到那个方面去么? 「怎么样呢?」 我既没什么机会跟他们本人见面,也完全没打算见,另外对他们的反应又有些害怕,于是只好先问侄女。她原本正在切茶点,被我突然一问,不由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我挺好的啊。」 「嗯,那确实挺好。」 聊不到一起去时,略过话题是最好的。 侄女似乎不怎么在意周围人的感受。本以为她是沉溺爱情无暇他顾,可仔细想想我们似乎已经在一起挺长时间了,所以应该只是由于年轻而没经历过多少失败。这让我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很可靠的同时,也产生了自己也要更加认真对待才行的想法。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能被别人的热情冲昏了头脑。 侄女的眼中,除了我之外空无一物。 简直把我视作了未来的全部。 被如此恳切地追求着,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或许还能更热情地予以回应。可身为一个年过四十的半老徐娘我不仅要考虑她的父母,更要顾及她的将来,仅凭一句「恋爱无关年龄」并不能打消我心中的忧虑。 像年轻人那样只活在当下,绝非易事。 反过来说到了这个年纪,倒也不会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 可如今,重大的变故正活生生地发生在面前,所以未来如何貌似真的不好说。过去的自己确实没想到,四十多岁的我竟会找侄女来当女朋友。 我年轻的时候,满脑子装的都是其他的事。 「……啊——」 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快要苏醒的记忆归零。 顺便看着面前的侄女。 那头稍稍泛着紫色的黑发跟嫂子一模一样,可我虽然不讨厌嫂子,却也从未产生过任何特殊的好感。尽管外貌相似,吸引我的却是另外的因素。 究竟是什么呢?我盯着侄女细细寻觅着。刚刚还在喝茶的侄女捧着杯子,一脸不解地愣在了那里。我对此不闻不问,目光稳如磐石。 「怎、怎么了。」 侄女有些坐立不安地左右晃动着眼神和头发。 「盯~」 「不是,我知道你在盯着我……」 「我盯~……」 「讨厌啦。」 侄女皱起了眉,似乎是觉得我在戏弄她,可我认真的成分至少有一半。我绕到桌子对面,蹲在侄女身边,然后拾起了一缕她的头发。 被手指碰到时,她的肩头微微地一颤。 「还要茶吗?」 我一边摆弄头发一边问。侄女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回答道「那、那就麻烦您了」,态度僵硬得像块四四方方的豆腐。 肩膀紧绷得都快冒出棱角了。 「就这点小事,不是都习惯了么?」 『致即将消逝的鸟与天空』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用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索着那只鸟的名字。 在零碎的记忆游丝就快要化作文字出现在脑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看什么啊?」 「鸟。」 万里无云的蔚蓝穹顶。 从起居室能够眺望到的景色当中,呈现着动态的就只有那对翅膀而已。 「姑姑好像经常仰望天空。」 「嗯……」 「你很喜欢鸟吗?」 「嗯……」 「……那个……」 「嗯……」 「……………………………………」 「哎哟。」 胳膊被拽了一把,整个脑袋塌了下来。 天空消失了。 我倒在了桌面上,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侄女。侄女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也别忘了看看我嘛。」 「……怎么跟个难伺候的女朋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傻笑了出来。 「就是女朋友嘛。」 应该关注的是「难伺候」的部分才对吧。不过挺起胸扬着鼻子的侄女实在太可爱,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先是用被抓住的右手对着她又掐掐脸蛋又抓来抓去地调戏了一番,然后不自觉地,又一次被天空吸引了视线。 在笼罩万物的光芒对面,鸟儿的身影淡得几乎就要消失,却依旧在天空中飞翔。 仿佛已在那里寻得了安宁,不愿再前往任何地方。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用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索着那只鸟的名字。 在零碎的记忆游丝就快要化作文字出现在脑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看什么啊?」 「鸟。」 万里无云的蔚蓝穹顶。 从起居室能够眺望到的景色当中,呈现着动态的就只有那对翅膀而已。 「姑姑好像经常仰望天空。」 「嗯……」 「你很喜欢鸟吗?」 「嗯……」 「……那个……」 「嗯……」 「……………………………………」 「哎哟。」 胳膊被拽了一把,整个脑袋塌了下来。 天空消失了。 我倒在了桌面上,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侄女。侄女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也别忘了看看我嘛。」 「……怎么跟个难伺候的女朋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傻笑了出来。 「就是女朋友嘛。」 应该关注的是「难伺候」的部分才对吧。不过挺起胸扬着鼻子的侄女实在太可爱,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先是用被抓住的右手对着她又掐掐脸蛋又抓来抓去地调戏了一番,然后不自觉地,又一次被天空吸引了视线。 在笼罩万物的光芒对面,鸟儿的身影淡得几乎就要消失,却依旧在天空中飞翔。 仿佛已在那里寻得了安宁,不愿再前往任何地方。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用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索着那只鸟的名字。 在零碎的记忆游丝就快要化作文字出现在脑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看什么啊?」 「鸟。」 万里无云的蔚蓝穹顶。 从起居室能够眺望到的景色当中,呈现着动态的就只有那对翅膀而已。 「姑姑好像经常仰望天空。」 「嗯……」 「你很喜欢鸟吗?」 「嗯……」 「……那个……」 「嗯……」 「……………………………………」 「哎哟。」 胳膊被拽了一把,整个脑袋塌了下来。 天空消失了。 我倒在了桌面上,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侄女。侄女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也别忘了看看我嘛。」 「……怎么跟个难伺候的女朋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傻笑了出来。 「就是女朋友嘛。」 应该关注的是「难伺候」的部分才对吧。不过挺起胸扬着鼻子的侄女实在太可爱,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先是用被抓住的右手对着她又掐掐脸蛋又抓来抓去地调戏了一番,然后不自觉地,又一次被天空吸引了视线。 在笼罩万物的光芒对面,鸟儿的身影淡得几乎就要消失,却依旧在天空中飞翔。 仿佛已在那里寻得了安宁,不愿再前往任何地方。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用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索着那只鸟的名字。 在零碎的记忆游丝就快要化作文字出现在脑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看什么啊?」 「鸟。」 万里无云的蔚蓝穹顶。 从起居室能够眺望到的景色当中,呈现着动态的就只有那对翅膀而已。 「姑姑好像经常仰望天空。」 「嗯……」 「你很喜欢鸟吗?」 「嗯……」 「……那个……」 「嗯……」 「……………………………………」 「哎哟。」 胳膊被拽了一把,整个脑袋塌了下来。 天空消失了。 我倒在了桌面上,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侄女。侄女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也别忘了看看我嘛。」 「……怎么跟个难伺候的女朋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傻笑了出来。 「就是女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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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关注的是「难伺候」的部分才对吧。不过挺起胸扬着鼻子的侄女实在太可爱,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先是用被抓住的右手对着她又掐掐脸蛋又抓来抓去地调戏了一番,然后不自觉地,又一次被天空吸引了视线。 在笼罩万物的光芒对面,鸟儿的身影淡得几乎就要消失,却依旧在天空中飞翔。 仿佛已在那里寻得了安宁,不愿再前往任何地方。 鸟儿飞翔在遥远的天空中。 我用手拄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思索着那只鸟的名字。 在零碎的记忆游丝就快要化作文字出现在脑中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在看什么啊?」 「鸟。」 万里无云的蔚蓝穹顶。 从起居室能够眺望到的景色当中,呈现着动态的就只有那对翅膀而已。 「姑姑好像经常仰望天空。」 「嗯……」 「你很喜欢鸟吗?」 「嗯……」 「……那个……」 「嗯……」 「……………………………………」 「哎哟。」 胳膊被拽了一把,整个脑袋塌了下来。 天空消失了。 我倒在了桌面上,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侄女。侄女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也别忘了看看我嘛。」 「……怎么跟个难伺候的女朋友似的。」 我情不自禁地傻笑了出来。 「就是女朋友嘛。」 应该关注的是「难伺候」的部分才对吧。不过挺起胸扬着鼻子的侄女实在太可爱,所以还是算了吧。我先是用被抓住的右手对着她又掐掐脸蛋又抓来抓去地调戏了一番,然后不自觉地,又一次被天空吸引了视线。 在笼罩万物的光芒对面,鸟儿的身影淡得几乎就要消失,却依旧在天空中飞翔。 仿佛已在那里寻得了安宁,不愿再前往任何地方。 后记 故事结束了。 之前曾写过看着像短篇的长篇,这次则真的是短篇了。 顺便这次这本书,若是读过之前的作品恐怕看得出来,其实两篇都属于后日谈。它们的前作是『6人6天6把枪』和『少女妄想中。』这两部作品。虽然是以不读前作也没问题的前提去写的,但如果读了应该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不会。方便的话就请关照一下。 其实原本还写了另一个短篇,但写完了才觉得还是不要揭露这部作品之后发生了什么比较好,就没有收录进来。那个是『虹色外星人』的后日谈。 不过本身写得很不错,所以可惜还是蛮可惜的。 还有,短篇的标题是『re·a12 星虹传说』。 至于能不能续到时空霸者,我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本书上市的时候,我很期待的某个游戏应该也发售了,到时候打算玩玩。是个要用vr设备的游戏。还有哦,vr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试,但真是了不得啊,要是沉迷进去,脑子搞不好都要出bug了。 感觉就是.hack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还有就是母亲在体验的时候跟约定俗成的一样吓得把手柄给扔了,逗得我哈哈大笑。玩的时候要戴好套环哦。 再有就是……虽然跟这个关系不大,但安达与岛村正在播动画,记得看哦。 漫画也要记得看哦。不过,我也不知道漫画会连载到哪里。 然后嘛……我重玩了一次死月妖花。厉害啊,再玩一次还是觉得,确实厉害啊。 再然后嘛……似乎就真的没啥可说了。 啊,对了对了,之前有人夸了我的伞。 跟不认识的老婆婆擦肩而过时,她说好漂亮的伞啊嚯嚯嚯。 我也回了句谢谢您啊嚯嚯嚯然后就走了,之后才想起你咋不夸夸我本人啊。唉算了,也好,毕竟这伞确实蛮贵的。 每天都只有这么点能聊的东西,真安逸啊。 感谢仲谷大大的插画。 还有感谢各位读者买了这本书。 虽然还有点早,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机会了,就借此机会,感谢大家今年一整年的关照吧。 祝你们新年快乐。 入间人间 故事结束了。 之前曾写过看着像短篇的长篇,这次则真的是短篇了。 顺便这次这本书,若是读过之前的作品恐怕看得出来,其实两篇都属于后日谈。它们的前作是『6人6天6把枪』和『少女妄想中。』这两部作品。虽然是以不读前作也没问题的前提去写的,但如果读了应该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不会。方便的话就请关照一下。 其实原本还写了另一个短篇,但写完了才觉得还是不要揭露这部作品之后发生了什么比较好,就没有收录进来。那个是『虹色外星人』的后日谈。 不过本身写得很不错,所以可惜还是蛮可惜的。 还有,短篇的标题是『re·a12 星虹传说』。 至于能不能续到时空霸者,我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本书上市的时候,我很期待的某个游戏应该也发售了,到时候打算玩玩。是个要用vr设备的游戏。还有哦,vr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试,但真是了不得啊,要是沉迷进去,脑子搞不好都要出bug了。 感觉就是.hack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还有就是母亲在体验的时候跟约定俗成的一样吓得把手柄给扔了,逗得我哈哈大笑。玩的时候要戴好套环哦。 再有就是……虽然跟这个关系不大,但安达与岛村正在播动画,记得看哦。 漫画也要记得看哦。不过,我也不知道漫画会连载到哪里。 然后嘛……我重玩了一次死月妖花。厉害啊,再玩一次还是觉得,确实厉害啊。 再然后嘛……似乎就真的没啥可说了。 啊,对了对了,之前有人夸了我的伞。 跟不认识的老婆婆擦肩而过时,她说好漂亮的伞啊嚯嚯嚯。 我也回了句谢谢您啊嚯嚯嚯然后就走了,之后才想起你咋不夸夸我本人啊。唉算了,也好,毕竟这伞确实蛮贵的。 每天都只有这么点能聊的东西,真安逸啊。 感谢仲谷大大的插画。 还有感谢各位读者买了这本书。 虽然还有点早,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机会了,就借此机会,感谢大家今年一整年的关照吧。 祝你们新年快乐。 入间人间 故事结束了。 之前曾写过看着像短篇的长篇,这次则真的是短篇了。 顺便这次这本书,若是读过之前的作品恐怕看得出来,其实两篇都属于后日谈。它们的前作是『6人6天6把枪』和『少女妄想中。』这两部作品。虽然是以不读前作也没问题的前提去写的,但如果读了应该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不会。方便的话就请关照一下。 其实原本还写了另一个短篇,但写完了才觉得还是不要揭露这部作品之后发生了什么比较好,就没有收录进来。那个是『虹色外星人』的后日谈。 不过本身写得很不错,所以可惜还是蛮可惜的。 还有,短篇的标题是『re·a12 星虹传说』。 至于能不能续到时空霸者,我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本书上市的时候,我很期待的某个游戏应该也发售了,到时候打算玩玩。是个要用vr设备的游戏。还有哦,vr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试,但真是了不得啊,要是沉迷进去,脑子搞不好都要出bug了。 感觉就是.hack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还有就是母亲在体验的时候跟约定俗成的一样吓得把手柄给扔了,逗得我哈哈大笑。玩的时候要戴好套环哦。 再有就是……虽然跟这个关系不大,但安达与岛村正在播动画,记得看哦。 漫画也要记得看哦。不过,我也不知道漫画会连载到哪里。 然后嘛……我重玩了一次死月妖花。厉害啊,再玩一次还是觉得,确实厉害啊。 再然后嘛……似乎就真的没啥可说了。 啊,对了对了,之前有人夸了我的伞。 跟不认识的老婆婆擦肩而过时,她说好漂亮的伞啊嚯嚯嚯。 我也回了句谢谢您啊嚯嚯嚯然后就走了,之后才想起你咋不夸夸我本人啊。唉算了,也好,毕竟这伞确实蛮贵的。 每天都只有这么点能聊的东西,真安逸啊。 感谢仲谷大大的插画。 还有感谢各位读者买了这本书。 虽然还有点早,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机会了,就借此机会,感谢大家今年一整年的关照吧。 祝你们新年快乐。 入间人间 故事结束了。 之前曾写过看着像短篇的长篇,这次则真的是短篇了。 顺便这次这本书,若是读过之前的作品恐怕看得出来,其实两篇都属于后日谈。它们的前作是『6人6天6把枪』和『少女妄想中。』这两部作品。虽然是以不读前作也没问题的前提去写的,但如果读了应该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不会。方便的话就请关照一下。 其实原本还写了另一个短篇,但写完了才觉得还是不要揭露这部作品之后发生了什么比较好,就没有收录进来。那个是『虹色外星人』的后日谈。 不过本身写得很不错,所以可惜还是蛮可惜的。 还有,短篇的标题是『re·a12 星虹传说』。 至于能不能续到时空霸者,我也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本书上市的时候,我很期待的某个游戏应该也发售了,到时候打算玩玩。是个要用vr设备的游戏。还有哦,vr这东西我还是头一次尝试,但真是了不得啊,要是沉迷进去,脑子搞不好都要出bug了。 感觉就是.hack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还有就是母亲在体验的时候跟约定俗成的一样吓得把手柄给扔了,逗得我哈哈大笑。玩的时候要戴好套环哦。 再有就是……虽然跟这个关系不大,但安达与岛村正在播动画,记得看哦。 漫画也要记得看哦。不过,我也不知道漫画会连载到哪里。 然后嘛……我重玩了一次死月妖花。厉害啊,再玩一次还是觉得,确实厉害啊。 再然后嘛……似乎就真的没啥可说了。 啊,对了对了,之前有人夸了我的伞。 跟不认识的老婆婆擦肩而过时,她说好漂亮的伞啊嚯嚯嚯。 我也回了句谢谢您啊嚯嚯嚯然后就走了,之后才想起你咋不夸夸我本人啊。唉算了,也好,毕竟这伞确实蛮贵的。 每天都只有这么点能聊的东西,真安逸啊。 感谢仲谷大大的插画。 还有感谢各位读者买了这本书。 虽然还有点早,但也没有其他合适的机会了,就借此机会,感谢大家今年一整年的关照吧。 祝你们新年快乐。 入间人间 故事结束了。 之前曾写过看着像短篇的长篇,这次则真的是短篇了。 顺便这次这本书,若是读过之前的作品恐怕看得出来,其实两篇都属于后日谈。它们的前作是『6人6天6把枪』和『少女妄想中。』这两部作品。虽然是以不读前作也没问题的前提去写的,但如果读了应该又会带来不同的感受。当然也可能不会。方便的话就请关照一下。 其实原本还写了另一个短篇,但写完了才觉得还是不要揭露这部作品之后发生了什么比较好,就没有收录进来。那个是『虹色外星人』的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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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我抬起头来,继续寻找。 鸟儿迟迟不肯现身,唯有如同天盖一般的青空,无边无际地横亘在头顶。 干脆,我自己飞起来吧。 我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我抬起头来,继续寻找。 鸟儿迟迟不肯现身,唯有如同天盖一般的青空,无边无际地横亘在头顶。 干脆,我自己飞起来吧。 我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我抬起头来,继续寻找。 鸟儿迟迟不肯现身,唯有如同天盖一般的青空,无边无际地横亘在头顶。 干脆,我自己飞起来吧。 我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啊,在飞的鸟。」 我指着那个掠过头顶的影子说。对此,走在身边的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睛。 那只鸟在比涂了红漆的大门高出好多的地方滑翔着。明明是一片从今以后无论我们怎样付出,怎样追逐,都绝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的地方,鸟儿却有如理所当然般栖身在那里。 过去目送它们远去时,从未产生过任何疑问,可不经意间察觉到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多么与众不同的生存方式。 不仅限于鸟,昆虫也好,鱼也好,都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世界,以不同方式生存着……该怎么说呢,对此我感觉连表达能力都变得贫瘠了,脑子里只剩下「好厉害啊」这一个词。 不知『她』是否也与我处在同样的时间当中? 「鸟。」 「知道了,快把手放下吧。」 芹抓住我的手,将它放回了规规矩矩的位置。 「bi~rd。」 「吵死了。」 被一句话顶了回来。 芹总是话中带着刺,态度覆着坚硬的外壳。 而这两种特征,都只会对我表露。 「又不是小孩子。」 「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吗?」 我反正是这么想的,但在芹眼中,自己难道已经是大人了吗?芹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张开了嘴,但中途停了下来,并改口道:「说的也对。」 芹竟然没有否定我的意见,真是稀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我们要永远做好朋友哦。」 「啊?」 「因为你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啊。」 芹的手指依然钳在我的手腕上。因为走路的速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些许异样感。 芹先是直勾勾地盯了一会儿我的手指,然后猛地一下甩飞了我的手。 「被扔掉了……」 「想看鸟,回家去看不就得了。」 而且完全无视我说的话。芹将锐利的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催我多关注一下周围。 我们正在修学旅行途中,为了参观大佛而跟所有人一起走在路上。 「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看吗?」 「真的有吗……」 我最想看的东西并不受地点的限制,不用特意跑到外地来。至于其他东西,则一概不感兴趣。 所以比起街景,我宁愿仰望着比较喜欢的天空和飞鸟。 「但那只鸟,说不定也只有在这里才看得到啊。」 「不可能。」 「它叫什么名字呢?」 「鸟就叫鸟不就好了。」 「嘿嘿……那也不一定哦。」 被我这么一说,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悦。这种时候还是举实际例子吧——说罢,我开动了一下脑筋。 「比方说……那个……假如遇难后,漂流到了无人岛。」 「不可能。」 「到时候要是能认出鸟的种类,说不定就能知道这座岛处在哪个地区了呀。」 光是观察一下动植物,就能立刻分析出当前状况什么的,不是帅得很吗。 「哦……」 对我这满怀憧憬的意见,芹给出了还算说得过去的反应。 「就凭你,竟然说得出如此正经的见解。」 「我一直都很正经呀。」 「随便啦。」 就是在补上这种话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外壳。 好像对什么事感到不安,因而缩着脑袋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究竟是什么令她变得如此,但从未对此展开过深思。 我的大脑,一直都被另一个女孩占据着,占得满满的。 就像今天,其实也很想脱离群体,穿过大门跑得远远的,只是肯定马上就会被芹制止并狠狠呵斥一通,所以才没有实施行动。从毫无自由这一点上来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子啊。 刚刚指着的那只鸟,早已如同与青空融为一体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满怀着羡慕之情眺望天空,心想若是有鸟儿的速度,是不是就可以追上她了呢? 鸟就是鸟——可能确实如此吧。毕竟即使是没有名字的鸟,也同样能够飞翔。 「存在不飞的鸟吗?」 直到现在,芹才对最初那句话产生了疑问,大概是我的措辞让她有些介意吧。 「咦,不是有很多吗?比如停在电线上的。」 「那是从别的地方飞过来,停在那儿而已吧。」 「嗯,但我看到的时候它没有在飞啊。」 我自认为已经回答得相当好了,可芹还是一脸困惑地歪着眼睛和脑袋。 唔唔唔。 「这事儿挺复杂的,下次再聊吧。」 「不必有下次了吧。」 凭感觉领悟到的事情,很难正确地表达给另一个人。 长大成人之后,能够做到吗。 正在我一边寻找下一只鸟,一边仰望着不断延展的云层时,耳边传来了芹的声音。 「要是我跟你一起遇难的话,该怎么办?」 「哎?」 话题跳来跳去的,把人都搞糊涂了。我将视线从天空挪了下来。 「无人岛?」 「对。」芹微微点了点头,顺便躲开了视线。 「也不能怎么办吧,只能努力了啊。」 我轻易地想象出了自己在沙滩上跑来跑去的模样。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去抓贝壳之类的来吃。」 「要抓也该抓鱼吧。」芹一边回答一边笑了笑。 「为了活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手段……就是那种……」 让人赖以生存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事物。 「如果是鸟的话,应该能很快找到吧。」 因为在很高的地方嘛——我饱含着许许多多的感情,轻声说道。 「你在寻找什么?」 芹也像是饱含着许许多多感情一般,对我问道。 我在寻找的东西。 始终,苦苦追求着的东西。 只有在奔跑当中才看得见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以及,在那之后的事物。 「嗯……一点点幸福吧。」 「什么鬼啊。」 听了我这个有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芹不禁被逗笑了。 「那你呢?」 「我没什么要找的东西。」 「喔,那好像挺幸福的啊。」 这就意味着,活得很满足吧。 芹对此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只是不必找而已。」 「哦……」 她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别有深意。 明明从小就在一起,可我们对彼此其实都不怎么了解。 光是在一起就能够得以延续的关系,似乎确实蛮轻松的。 animate 限定购入特典掌篇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就是啦,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对,很重要的人,夸你是个美女……你看我不是跟美女差得很远嘛,我也很清楚啦,自己不是那个类型的。然后两个美女不是因为属性相近所以貌似更来电嘛……啊,就是说,人比较容易喜欢上跟自己像的人对吧……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啦,不过你瞧啊,我不是总是嚯嚯嚯~的样子嘛,也没什么人夸,就觉得,我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呃……那啥,是嘛是嘛。」 她实在是太不擅长讲话,沟通起来丝毫不得要领。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就一边「嚯嘿嘿」一边碎步逃到了店外。连常客都不由得「她在搞啥啊」地笑了起来。 「不管了。对了,下次还是我侄女过来拿。」 「嗯,今天她有事?」 「说是跟朋友出去玩,就跑了。唉,真麻烦啊。」 这位姑姑嘴上这么说,却显得蛮高兴的。 之后,我看着那个女生毫无干劲地在前面哒哒哒地跑,载着一箱茶叶的自行车跟在后面一起离开,然后一个人低声念叨着: 「重要的人吗……」 那一大段话里,只有这个词仍留在脑海中。 这种东西,我其实也始终都有。 至于对方有没有如此看待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从记事起就遇到这样的人,回头想想,既像是一种幸运,又像是一种诅咒。 本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任其摆布,如今却发现根本没那个必要。 那就好比一种,从一望无垠的青空彼端失足坠落的感觉。 我吹着室外的风,回味着那样的一段记忆。 「……………………………………」 回首过去虽然满是悔恨,却也并不会彻底感到难过。 可以看出,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如事不关己一般想着,为心筑起了一堵薄薄的墙。 这时就像取而代之一般,门前出现了另外一台自行车。 抬起头来,天空还是那样高远,那样湛蓝。 还远远未到将心浸入黄昏的时间。 如今的我仍像过去那样,始终等待着某个人。 但这次,不再是一厢情愿。 因为只要肯等,她就一定会全力冲刺着,来到我身边。 「打扰啦~……」 「喔,来得好啊,我最重要的人!」 看到夕阳洒进图书馆的窗口,我连书都忘记合上,不由得看得入了迷。 好似只剩下一对翅膀般舒展着的云,被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明明身在室内,却凭空感受着风的寒冷。 看着夕阳,能够让我心情平静……不对,似乎不是十分确切。那更近似一种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近似于伤感的情绪。至于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 就这样眺望了一阵子,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连读到了何处都不记得,直接摆回了书架。 到操场上一看,那家伙就像一直停留在午后时分那般,仍旧忘情地奔跑着。 「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其他成员早已离开,只有蓝一个人还留在操场上。即使叫她,她也没有放缓脚步,直接从我面前飞奔而去,直到快撞上教学楼的墙壁才停下。 然后像是在调整呼吸一般,紧盯着墙壁一动不动。 我虽然恼火,可到头来,还是朝着她的背影走了过去。 「喂。」 「啊,嗯,我这就换衣服。」 蓝一转身,长长的头发掠过了眼前。 许许多多的情感,都随即被那发梢剥夺一空。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好美啊」这么个最简单的感慨。 我默默看着蓝跑向更衣室,然后继续等待。 最近……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都在等待。 初中时加入了田径部,但升上高中后就放弃了。 我根本不喜欢跑步。 所以整天跑个不停的家伙,也很令我厌烦。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啊。」 回家的路上,这个还残留着些许汗味的家伙跟我聊起了邻家老婆婆般的话题。 「是啊。」 走到河岸边时,路上总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影子。 「但是啊,芹。」 「干嘛。」 「呃~……啊嚯嗨嚯嘿。」 「啥?」 蓝发出了乱线团般的声音,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扶在了腰上。 「你是想说,其实我不用等你,对吧?」 于是蓝「嘿嘿」地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看来是猜中了。 而对她此时袒露出的这种悠然的态度,我……怎么说呢,似乎很难招架。 所以,不得不躲开视线。 眼前的河水在今日最后的光芒照射之下,如燃烧一般闪耀着光辉。 注视夕阳时那浪止风停的心境,自幼时起便未曾改变。 挪回视线时,身披着晚霞的蓝正十分罕见地看着我。 「芹真是聪明啊。」 「……我才不聪明呢,笨蛋。」 不然怎么会,还是每天都在等你呢。 呆呆坐着等了一阵子,常客很快开门走入了店内。 「欢迎。」 今天来取货的似乎不是侄女,而是姑姑本人。她是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据说年龄跟我差不多。另外还有个女生紧紧贴在她身后,也长得矮矮的。 「嗨~你好哇~」 穿和服的女性跟平时一样,亲昵地打起了招呼。 她们家很出名,在当地很少有人不认识。 「拜托喽~」 「来啦来啦。」 我从柜台边扛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箱子,绑在了门外自行车的货架上。途中,她跟另外一个女生迈着螃蟹步凑了过来。 「啊,她正好在我家,就一块儿带来了。」 「被带来啦。」 「哦。」 常客介绍给我的,是个嚯嘿嘿的女生——这不是什么比方,她真的正一边「嚯嘿嘿」地笑着一边对我点头哈腰。虽然不知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个满身散发嚯嘿嘿气息的女生……还是女性?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无论是稚嫩的容貌,还是看着像随手剪的一般参差不齐的头发,都显得格外随意,让「嚯嘿嘿」的感觉愈发浓郁。像名牌一样的长方形发夹上印着『研修中』三个字,旁边还用笔补写着『的专家』几个字……专家? 「这是位很了不起的陶艺大师哦。」 「才没有很了不起啦~」 同时还「岂敢岂敢」地如同拨浪鼓般摇着头,看上去岂止是谦虚,简直到了谦卑的程度。 年龄……看着像二十来岁,不过是不怎么靠得住的二十来岁。 「陶艺家……啊。」 这么说来好像在杂志上看过一篇采访陶艺家的文章,在所有照片上她都是一副更正式的打扮,像被捏硬了一样凝固在椅子上。 「杂志上都说了你很出名嘛。」 那个嘛——她又发出了嚯嘿嘿的声音。 「他们吩咐说我一动就会露出马脚,所以连晃都不要晃一下。」 嘴上这么说,脑袋却悠哉地摇来摇去。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我几乎懂了。 「盯~」 然后,这个女生不知为何附带着语音,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看。 「有事吗?」 「啊,没事,因为听说是美女。」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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