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懂什么爱不爱 “阮阮......听话,腿张开一点......” 少女轻咬红唇,满面潮红,听着男人的话,把自己摆弄成任他肆意妄为的姿势。 口中溢出细碎的呢喃,“哥哥......” 微风从窗棂中涌进来,轻轻吹散一室的潮热。 阮阮睁开眼睛,红着脸喘息,梦里的男人有着英俊到无可挑剔的面容,炙热的吻流连在她白皙的脖颈,锁骨,温柔而克制,情到深处难以自控的时候他会蹙着眉心紧紧抱紧她,那落在她胸口的手指,力量清隽又沉稳...... “咚咚。” 敲门声阻断了她旖旎的情思。 “阮阮。” 是方才梦里的人。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你的开题报告立意不清晰,来我书房。” 阮阮一惊,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羞耻的捂着脸,她居然......又梦见和宋识檐那个了...... 敲门进书房的时候,宋识檐修长挺拔的身体坐在桌前,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她的开题报告,阳光自他身后的落地窗外涌进来,浅金色的光线细细碎碎的投射在他英俊深邃的侧脸,被漫时光渲染出几分温柔的味道。 阮阮乖乖走了进去,余光却在瞥见他握着她开题报告的手,那只手明明前一刻还在她的梦里温柔的脱掉过她的胸衣,更过分的做过让她不堪忍受的事,她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 “哥哥。” 宋识檐微微颔首,哪里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正欲将开题报告的修改意见递给她,抬眼却见她局促的站在那里,眉眼泛着红,他看了眼身后半开的落地窗,温声询问,“很热?” 如今已是入了秋,开着窗应是谈不上热。 阮阮连忙摇头,下意识抬起小脸,却意识到她此刻定然整张脸都是红的,立马又垂了羽睫,“刚才房间里热,我不小心睡着了,被子盖多了。” “身体没有不舒服?”宋识檐少不得要问。 小丫头自幼身子孱弱,有严重的心脏病,自打养在他身边起,一到变天就容易感冒,吃了许多中药也不见好,每每天气变冷,宋识檐总要多关注她几分。 “没,没有,真是只是被子盖多了,”阮阮又摇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走近他几步,“一点都不烫,哥哥要是不信,可以摸摸。” 女孩儿生的极美,凑近他的时候,少女清甜的体香幽幽窜进他的呼吸,她身上穿着他去年买给她的白色雪纺长裙,本是不低的领口,因为她俯身,花边领口随着她乌黑如瀑的发丝一起微微散下来,胸前的白腻温软若有似无跃入他的眼帘。 宋识檐点点头,不动声色的避开,只将开题报告递了过去,“既然身体没有不舒服,先看看我给你的修改意见。” 阮阮看见那被签字笔圈住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字迹,本能的头大。 “完全性肺静脉异位引流目前是心外科手术热点,你题目选的方向不错,但通篇没有提及术前梗阻的tapvc以及术后并发肺静脉梗阻的患者预后问题,还有很多内容需要修改,趁着这周末有空好好想想,下周前交一份初稿给我。” 阮阮,“......” 早知道就不逞能选这么难的课题,干嘛非要在他面前表现,结果不仅连个夸奖都没有落到,还摊了这么麻烦的事...... “好,”她垂了羽睫,“我知道了,哥哥。” 宋识檐没再说什么。 修长的手指从一堆医院和a大医学院送来的基金申请文件里抽出一本打开,清冷的目色落在纸页上,没再看她一眼。 阮阮自然明白这是她可以出去了的意思,这么多年兄妹两人朝夕相处,她如何能不懂他不动声色的沉默。 她乖乖的转身,刚要往外走,忽然就听见宋识檐的手机响了。 宋识檐看了一眼,就接了电话,并没有要避讳她的意思。 “识檐,这周末回老宅吃饭,”宋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丛珊和她哥哥也来,你和丛珊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既然两家都满意,不如就趁着这回把婚事先定下来,我看汪先生这次上门啊,也是这个意思。” 许是书房里太安静,哪怕隔得远,阮阮也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脚下的步子瞬间僵硬无比。 一颗心不知所措的沉到谷底。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数秒。 然后她听见他一贯沉静的嗓音,“好。” 宋识檐挂了电话。 阮阮蓦的转身,“哥哥,您真的要娶汪小姐吗?” 她突兀的问,宋识檐手里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到桌上,深邃的目光便朝她看来,“是,怎么了?” 阮阮心里沉闷到发疼。 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上周她看到汪小姐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去酒店开房的事情。 没有证据,她怕她说了,宋识檐也不会信。 阮阮垂着眉眼,哪怕她竭力忍着,漂亮的桃花眼还是泛起了红意,“没什么,就是我觉得哥哥明明不喜欢汪小姐,还要接受家里的安排联姻,这对哥哥不公平。” 宋识檐看着她,自然也将她忍着眼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以为是什么事,觉得好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已经三十岁,宋氏集团马上也要上市,哥哥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也需要一个持家贤惠的妻子有什么不对,等你毕了业再长大一些,哥哥也会给你介绍门当户对的......” “我不要!” 小丫头嗓音清脆,骤然打断了他。 似是没料到她反应这么激烈,男人沉静的目色再次驻足在她脸上。 阮阮迅速转身,怕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泪水,“书上说了,婚姻是神圣的,要是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那婚姻就是行尸走肉,所以我才不要结婚。” 她快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宋识檐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远。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叹笑着摇头。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懂什么爱不爱。 2 养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算怎么回事 阮阮气闷的回到房间。 把开题报告搁在了书桌上。 桌前的窗户半开着,风铃叮当作响,她难过的看着悬挂在窗前的那串翡翠松果风铃,那是她五岁那年刚刚被他养在身边的时候,他怕她思念死去的父母,特意带她去嘉兴西塘游船,两岸说着家乡话的老人卖着风铃,她一下就被那碧绿的翡翠松果吸引了。 小小的翡翠要二十多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买下来送给她了,长大后她才知道,对于他来说二十万根本不算什么,远比不上妹妹的一个笑容重要。 她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很快这样的幸福将会属于另一个女人。 阮阮收了眼泪,翻过风铃背面的骨片,看见上头有着宋识檐遒劲质朴的笔画勾勒,寥寥数笔,江南雨后山水跃然于此。 她摸着他的笔迹,天知道她有多想有朝一日能像摸这骨片一样光明正大摸他的手,像梦里那样,每晚和他抵死缠绵做尽夫妻之间的恩爱事,再也不用掩藏自己的心思,将他占为己有。 阮阮昨夜做了一晚的春梦,根本没睡好,此刻也没有改开题报告的心思,就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手肘不小心碰到iapd,里头的画面无声的跳跃出来,那是昨天半夜她想他想的厉害,偷偷从颜色网站上下下来的小片子。 视频停顿在让人喷鼻血的限制级画面,男主拥吻着女主,正喘息着把她压在床上......阮阮喜欢看这部,是因为男主的身材和脸都很棒,朦胧着看能让她成功意淫到宋识檐,她反复看过好几遍,以防下次找不到,干脆就充了会员下了下来。 与此同时。 宋识檐批复完了手里的基金文件,才想起来方才忘了同丫头说要她这周末与他一同回老宅去。 怕自己忙起来忘了,宋识檐出门前,还是去了一趟她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 他停在门外,叩了两声,却没有听见她的回应。 大白天的,他以为她又不打招呼偷偷出去玩,推开门却看见他的小丫头趴在桌上,竟是睡着了。 窗户开着,冷风灌进来,已经入了秋,睡着了岂能穿的这样单薄。 宋识檐对她一向有着老父亲般操不完的心,放了手里的文件就朝她走来,正要将她抱去床上睡,余光却瞥见那亮着光的ipad界面。 许是那画面太刺人眼球,哪怕只是他余光不经意扫过,也敏锐的让他察觉到了什么,眼光倏然顿住。 他错愕,以为是自己看错。 等他目光真正落下去,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宋识檐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视频一看就知是从不健康网站上下的,链接就在视频底部,他面无表情登进去举报,却看见这个账号竟是网站的黄金会员。 ...... 阮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疑惑的看着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窗前的书桌,脑袋宕机了一下。 她记得她明明是趴在桌上睡得呀,怎么会回到床上呢......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男人清隽的字迹,告诉她午饭给她做好了,不许订外卖,下午他要出差,周末会回来接她去老宅。 阮阮还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那被她清楚的记得放在桌上的ipad此刻也同那张纸条一起被放在床头柜上,她愣了几秒,想起昨晚睡觉前她还抱着ipad意淫宋识檐,脊背上猛的窜起了悲催的预感。 她连忙抓过ipad,快速解锁,看见那被她隐藏在文件夹里的颜色视频果然不在了的时候,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如遭雷劈。 完了,完了。 ...... 阮阮一连几天,没脸跟宋识檐打电话。 宋识檐倒是打了她几次电话,阮阮怕他兴师问罪,一次都没敢接。 好在宋识檐可能也知道她在虚什么,几次电话不接后,他也没有勉强,只发微信问她这几天开题报告改的怎么样,她今年大五,马上要面临一月份的考研,留给她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阮阮不敢不回,乖巧的像是初初来到他身边的那个五岁小丫头,他问什么她便一本正经的答什么,当然只拣好的回答。 但再难堪,时间还是到了周末,宋识檐等她午睡醒,给她发了消息让她下楼。 阮阮思量再三,穿了条最为保守最为乖巧的淑女长裙,把头发也扎成了乖乖女的丸子头。 黑色宾利就停在楼底,阮阮坐进去的时候才看见开车的是宋识檐的助理周金,她愣了一下,宋识檐并不在。 “周金哥哥,我哥哥呢?” 周金笑着发动车子,“医院有台车祸伤手术,肋骨插穿心包情况非常凶险,汪院长给先生打的电话请他临时回去主刀,先生担心赶不及来接你,所以让我来了。” 阮阮“哦”了一声,乖乖的自己绑好安全带。 到老宅的时候宋母已经让人布好了晚宴,几乎他们刚到,宋识檐的车子也到了,她实在是没脸单独见宋识檐,也只得乖乖过去,喊了声哥哥。 宋识檐点点头,打量了她一身乖巧的打扮,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老宅也是她的家,不必拘谨。 只字未提颜色视频的事。 宋识檐带着她跟宋母打过招呼,就拉开了一侧的餐椅,等她落座后,才在她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你们今天来这么晚可不像话,丛珊和汪先生都来多久了,”宋母难免责备,“虽然是要紧的手术,你手底下那些主任医师就上不得?今天咱们两家要订婚事,你也该分清主次才是。” 汪丛珊羞涩的笑,“伯母,您就别说识檐了,识檐一向都是这么忙的,我早就习惯了。” “你啊,都说娶妻娶贤,但也不能太贤惠了,一昧的对男人好,只会让男人觉得理所应当。”宋母笑的很满意。 饭桌上准婆媳俩一唱一和,宋识檐几乎没说过话,只给阮阮倒了杯牛奶,眉眼间的情绪很淡。 阮阮默默接过牛奶杯,低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然后就听见宋母老生常谈,“既然这婚事要定下了,我还是那句话,阮阮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从前小姑娘的时候住在你那里不成问题,现在大了,和你住在一起成何体统,下周我让人给丫头收拾行李,搬到老宅来,我来照顾。” 阮阮一惊,手里的牛奶杯差点没拿稳。 她抬眸,抿了抿唇,“阿姨,我不想......” “我和你哥哥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宋母皱眉,“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般没教养。” 阮阮一阵心窒,想说什么,宋识檐却道,“阮阮还小,养在我身边没什么不好,月牙湾别墅离a大和仁济都近,住老宅不方便。” 他拒绝的直接,连转圜余地都没有,分毫不给宋母面子,宋母脸色微变,“每天早晚司机接送,有什么不方便,老宅又不是荒山野岭,你还怕我虐待那丫头不成?当年她父亲既救过你性命,我们宋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说了要养她就必然会养, 阮阮心脏病那么严重从小到大做过多少手术花过多少钱我说过什么没有?但你是什么身份,也要考虑社会影响,你马上要结婚,每天在家里养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算怎么回事?!” 宋母话说的很重,一字一句字字像重锤锤在阮阮窒闷的心头,她觉得呼吸都开始难受起来。 3 克制又用力的包裹着...... 一餐饭必然是不欢而散。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其实阮阮小时候刚被带到宋家的时候是住过一段时间老宅的,可是她怕黑,老宅又大又阴森,尤其是到了晚上风吹过竹林像是鬼在哭,她蒙在被子里哭着发抖了好几个晚上,最后终于在某一天夜里心情彻底崩溃了,哭着给宋识檐打了电话说她不想在老宅住了,问他可不可以派人来接她去他身边住。 宋识檐是连夜开车过来接走她的。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随着他住,从五岁,一住就住到了二十岁。 阮阮有些愧疚,因为宋识檐再一次为了她和宋母关系弄僵,她跟在宋识檐身后,月色从中庭落下来,她的身子被男人修长挺拔的阴影笼罩,她多想她能这样一辈子都被他保护着...... 默了十几秒,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哥哥,其实阿姨说的也对,我现在长大了,如果继续和您住在一起是给您添麻烦,我可以去外面租房子......” “别多想,”宋识檐声音温和,替她拉开了车子的后座门,“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如何安全,你是我妹妹,外面的人怎么想与你无关,我只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这个月把开题报告定下来,争取考研过初试,哥哥就很高兴了。” 他三句不离学习,阮阮沉默的耷拉下了小脑袋,然后就听宋识檐道,“外面风冷,你身子弱,先上车。” 阮阮听话的上前。 弯腰上车的刹那,他修长的大手自然的顶在车门上方,以防她的脑袋被车顶磕碰,可她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下,脑袋轻轻撞在他温暖而包容的掌心,她在梦里曾无数次感受过那只手掌的温度,温柔的在她身体上点过火,克制又用力的包裹着她最柔软的地方。 她在车座上坐好,宋识檐也收回了手,弯腰进来替她系好安全带,又将一旁的薄毯打开铺在她的膝盖上,然后才退出身体,正要关门之际身后传来柔美的女声,“识檐。” 阮阮错愕,转眼就见汪丛珊一身香奈儿粉色长裙亭亭玉立站在不远处。 “我哥哥还在和伯母说话,伯母说两个月后的日子极好,我担心你忙,就想先过来问问你,你觉得我们的订婚宴在那个时候可不可以?” 阮阮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她语文不好,除了用仙女这种词汇来形容,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汪丛珊的美,可阮阮就是不明白,汪丛珊有着优越的家世,优秀的履历,又有着宋识檐那么好的未婚夫,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去开房? 宋识檐微微颔首,他近期并没有出国或是援外的长期任务,“我没问题。” 汪丛珊笑了,那神情,似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走近几步,凤眸期期艾艾的望着他,“那你明天有空吗?我看中了一家婚纱的主打款,可是定制也需要一两个月的周期,我想明天就去试,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阮阮,“......” 宋识檐没说什么。 陪试婚纱原也该是他的责任,是他疏忽,离婚期只有两个月了,婚纱却还没有定下来。 “好,”他声音平静,“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接你。” 汪丛珊几乎要按耐不住笑意,一时忘形就要挽他的手,却被宋识檐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时间不早,”他客气点头,却并未看她一眼,“我和丫头先走。” 汪丛珊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后座车门被宋识檐带上,他拉开驾驶座,矮身坐了进去。 夜色昏芒,她看不清宋识檐脸上的表情,自然更不会知道,此刻除了她受着他给的情伤,后座上的小丫头,比她还要难过。 车子驶出了宋家老宅坐落着的白鹭山山道,两侧的景色慢慢在阮阮视野里倒退,忍不住,她还是问了,“哥哥,明天您一定要和汪小姐去试婚纱吗?” 宋识檐清沉的视线从后视镜里快速掠过,后座没有开灯,女孩儿俏生生的小脸被笼罩在黑暗中,不辨神色,他点了点头,“订婚是两个人的事,我岂能让丛珊一个人忙,以后你再见到她,喊姐姐就好,不必再叫的如此生分。” 阮阮眼睫颤了颤。 心痛,像刺骨的藤蔓,从四肢百骸中蔓延出来,狠狠扼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可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您没有很喜欢汪姐姐,汪姐姐也许也喜欢过别人,这些都不重要吗?” 转向灯轻微的滴答声响在安静的车厢。 宋识檐又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解为什么小丫头总爱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只能尽量用她能理解的话告诉她,“豪门联姻不比自由恋爱,感情婚后培养也不是不可以,相比感情,两个人三观的契合,价值观的一致,处理事情的应变能力和责任心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哥哥现在说你不一定能理解,等你到了恋爱的年纪,哥哥再慢慢教你。” 阮阮沉默的抿着唇。 额前细软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眼睛里的红意。 她想她都二十岁了,哪里没到恋爱的年纪,她这个年纪,甚至连床都可以跟他上了。 只是他一直觉得她是小孩子而已。 可他这么说,阮阮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他和汪丛珊三观契合,价值观一致,如果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凌驾在感情之上的......阮阮看着窗外凄清的夜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这夜色还要凄凉一万倍,深深的无力的绝望。 到了家,宋识檐嘱咐她早点洗澡休息,就去了书房。 时间还早,阮阮舒舒服服的泡了热水澡,泡到身体发软,才从浴缸里起身。 穿上胸衣,裹上睡袍,阮阮也没有立刻去被子里,而是赤着脚打开了浴室的窗户,然后站在了窗边的小凳子上,让冷风肆无忌惮的涌进来。 她微微闭上眼,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披落在她肩侧,她自小便怕冷,几乎是咬着牙顶着冷风的侵袭,她心里清楚,只有这样,明天才能成功发烧。 4 触到他掌心的温暖和体贴 阮阮第二天起晚了。 宋识檐给她做了早饭,敲了她两次房门,她才没什么力气的打开。 “怎么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大手探上她的额头,触到一手的滚烫。 “怎么会发烧?” 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裙,明显是刚从被子里爬起来给他开门,宋识檐弯腰将她抱起,轻放在了床上,又将被子给她盖上,“昨天晚上又踢被子了?” 女孩儿小脸苍白,额头上尽是绵密的汗意,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我也不知道,可能昨天晚上热了我就没注意......” 她看着宋识檐从抽屉里拿出电子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清俊的眉心蹙的很深,她有些愧疚,“对不起哥哥,我下次会注意的......” “38.5,”宋识檐把体温计放下,目光落在她没有血色的小脸,“喉咙有没有不舒服?” 阮阮点点头。 她每次着凉,都是喉咙先疼,细菌性咽炎居多,这一点宋识檐比她更清楚。 他给她倒了水,拿出退烧药,又在水杯里插上吸管,修长的手臂动作极轻的搂住她的脊背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吃了退烧药,“急性咽炎起病急骤,先吃退烧药观察,如果晚上烧不退再去仁济查血,看是否该用抗生素。” 他对她的身体健康一向严谨,不敢怠慢,阮阮这样被他抱着,小脑袋贴着他宽厚的胸膛,耳畔是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这让她的脸不争气的红到了耳根。 她微微低了头,就着他的手将那颗退烧药含在了嘴里,又像只乖巧的小猫咬住吸管,喝了一口被他调好温度的温水。 然后宋识檐将杯子放下,重新将她抱放进了被子里。 阮阮四肢酸疼,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看着他坐在她床侧,拿出手机似是发了什么消息出去,她默了几秒,“哥哥,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你不用守着我的......” 微信发出去,宋识檐便收了手机,“你发烧不是小事,不在你身边哥哥不放心。” 阮阮是真的感到愧疚,也唾弃自己对他无法言说又张牙舞爪着想要拼命占有的阴暗心思,“可是你昨晚答应了汪姐姐,要陪她去试婚纱的。”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拖着他,可是她的哥哥这么好,但凡那汪丛珊是一心一意爱着哥哥,她或许都可以咬牙说服自己祝福哥哥。 “试婚纱可以改天,”宋识檐替她掖好被角,英俊的眉目无声的温和,“别想这么多,你先睡,养好身体最重要。” 心里头像是有暖流慢慢流淌而过,缠绵在心尖,是说不出的感动。 阮阮放在被子底下的小手不自主的握紧,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阮阮以前发烧,宋识檐每次又照顾的极为细致,差不多一到两天就好了,烧基本当天都能退,但这回她迷迷糊糊醒来,竟还是有38度多,快39了。 宋识檐没法再等,给她披上衣服,就带她去了医院。 “宋主任!” 心外科长廊,路过的青年医生恭敬的和他打招呼,看见他身后的小拖油瓶,整个仁济大概都知道她和他的关系,都对她友好的笑笑。 宋识檐让护士给她抽了血,果然白细胞飚的老高,细菌感染了,除了输抗生素,恐怕还得加针激素才能压下去。 “宋主任,小姑娘血管太细了,手又凉,我扎不下去啊。” 护士用力拍着她的手背,愣是找不到一根可以下针的血管,“要不然,扎手腕?” 阮阮猛的一抖。 她不傻,扎手腕那是最疼的,立马吓得眼泪汪汪,“不要,姐姐,您再使劲拍一拍,能拍粗的......” 护士也心疼,这再拍下去都要拍肿了,小姑娘太瘦,这没办法啊。 “我来。” 宋识檐洗了手,挺拔的身影朝她们走来,接过护士手里的针头和棉签。 护士如蒙大赦,正巧护士站有人喊她,她连说了两声“谢谢宋主任”,连忙就出去了。 宋识檐松了她手腕上的压脉带,她的手太凉,光靠拍打静脉自然很难充盈,他掌心覆了上去,手心温暖的温度自然的传递给她,等了十几秒。 阮阮呼吸一瞬发紧。 触到他掌心的温暖和体贴,小身子不可控制的僵硬了起来。 她迅速垂下眉眼,假装自己很淡定。 然后她听见他沉稳平静的声音,“以后要好好吃饭,身体太瘦免疫力自然薄弱,女孩子健康最重要,一昧的追求漂亮做什么。” 阮阮低着头,乖乖的听着他的告诫,不敢辩驳,“嗯”了一声。 “每次左耳进,右耳就出,”宋识檐道,“你要真能听见去哥哥的话,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操心。” 阮阮抿了抿唇,想想,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一句,“阮阮很听哥哥的话呀,哥哥不许我喝奶茶,我就不喝,哥哥不许我穿少,我现在出门都带围巾......” 宋识檐瞥她一眼,“那看来上个星期从你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奶茶订单小页,一杯超大杯加料全家福,是小狗喝的。” 阮阮脸色猛的一僵。 不敢置信的抬眼。 更不敢置信她居然没把那东西扔掉? “那,那是我和室友逛街,她们拉我喝的......”她硬着头皮,“哥哥一直教导我要合群,您也知道女孩子都爱喝奶茶,如果她们都喝了我不喝,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宋识檐听着她一本正经的狡辩,等静脉充盈的差不多,便收回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重新帮她绑好压脉带,“没有铁证,哥哥确实不能拿你怎样,只是你自小心脏不好,身子本就比旁人孱弱,饮食出行要格外留心,外面的东西不一定干净,偶尔喝可以,但自己要控制。” 阮阮见他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才暗自松口气,要是宋识檐知道那天她喝了两杯加料全家福,还拉了肚子,恐怕脸色就没有此刻这样淡定了。 “我知道了,哥哥,”她甜甜一笑,“我会注意的。” 针头刺破皮肤,可她却没有感觉到疼,这样被他全身心的保护着珍惜着,阮阮压抑着心头的感动。 但这样的感动还来不及维持三秒,宋识檐又道,“你这个年纪该是好好学习的时候,平日里心思多放在课本上,你又是女孩子,不该看的东西不许看。” 阮阮心里头咯噔一声。 瞬间升起悲催的预感。 她脸上是火辣辣的烫,如何能不知道宋识檐指的是什么。 躲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没躲掉。 知道她脸皮薄,宋识檐并不需要她认错,又道,“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哥哥不是故意看你ipad,但那种东西,对身心健康无益。” 阮阮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的,哥哥你误会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自然打死她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在他心里乖乖女的形象就全线崩盘了,“那个,那个视频,是是,是我室友,她发给我的,我就看了一次,真的。” 她快哭了,连细细软软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可见是真的紧张。 宋识檐点了点头,装作信了。 若不是他看见她的账号是那不良网站的黄金会员,小丫头如此精湛的演技,也许还真能把他蒙骗住。 5 男女有别,你已经长大了 输完液已经是半夜,阮阮的烧才算退了。 夜风清冷,车子就停在外科楼底下,阮阮出去的时候,肩头上立刻披上来男人带着余温的西装外套,将她的身子和外面的冷风隔绝开来。 “夜里风冷,以后哥哥不在你身边,晚上出门一定要多加件外套,”他难免要叮嘱,怕她不注意,又要感冒。 她的鼻尖挨着他西装的衣领,闻见他身上松木清冽的苦寒香,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这个味道,代表着他在她身边,让她有种被守护着的安全感。 小丫头乌黑的眼睛骨碌碌的眨了眨,无辜的望着他,“我又不出嫁,为什么不能一辈子陪在哥哥身边?” 宋识檐听着她胡言乱语,一只手虚虚的护着她的腰往车子方向走,“哪有女孩子不结婚一辈子单身的,你现在没有喜欢的男生,不代表以后没有,以后哥哥会结婚,你也会结婚,我们兄妹两个都会有各自的小家庭,你性子并不独立,前半生有哥哥陪你,后半生自该要有值得托付的男人来守着你,这样哥哥才能放心。” 冷风拂过外科楼两侧的梧桐树,落叶沙沙作响,飞旋而下。 一片两片飘落在阮阮白色长裙的裙摆。 阮阮又眨了眨眼,只是这一次,好像怎么也逼退不了眼底一瞬涌起来的湿意。 她咬着唇,努力沉淀着呼吸,决定暂时不跟他杠。 除了他,她才不需要被任何男人守护,要是他真的和汪丛珊结婚了,那她就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默默的为他祝福,然后安静的等到她的心脏彻底衰竭而死,死了以后化作他身边的一缕清风永远守着他,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方式,换她来保护着他。 黑色宾利就停在眼前,宋识檐按开了电子车钥匙,正要拉开副驾驶的时候,阮阮忽然听见身后什么巨响,轰隆隆的像打雷。 她蓦然转头,就见一侧的广告牌竟然被风刮倒了,硕大的铁皮骤然塌倒,朝着他们这边快速的倒过来! 阮阮的大脑在这瞬间完全空白。 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后背倏然一紧,她脑袋立即被安静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阮阮的视野被彻底蒙蔽住,不到两秒,她听见铁皮倒塌在她耳畔的轰隆巨响,还有宋识檐抱着她,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闷哼声。 阮阮全身僵硬。 “哥哥,哥哥!”她握住他的手臂,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惊惶的视线里,宋识檐蹙着眉心,许是这一下砸的太疼,让他难得的,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安抚她的反应。 “哥哥没事,”他缓了几秒,就握住她冰冷的手腕,“你有没有受伤?” 阮阮心酸的要命,抿着泪湿的唇拼命摇头,她哪里会受伤,他把她保护的那么好,他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管她做什么。 “外面冷,先上车。” 广告牌砸在他的后背和腰腹,高空落下势头并不轻,担心她会看到他此刻大约已经浸出衬衫的血,宋识檐站在那里许久没动,一直等到自家丫头坐进副驾驶,他才关了她这一侧的车门。 自觉此刻开车不大现实,周金被大半夜的叫了出来。 把阮阮送回了房间,周金立马拿着急救箱进了宋识檐的卧房,“先生,这伤口太长了,要不然我还是送您去急诊缝合一下吧?” “不用,”宋识檐见惯了外伤,自然不会觉得有多严重,“箱子放下,回去早点休息。” 周金默了默,可他是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的,宋识檐又是外科手术界一把刀,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是没事。 宋识檐脱下染血的衬衫,和他预想的差不多,除了后背,腰腹那里的口子更长,一处伤口翻了出来,其实缝合一下更为保险,但倘若这个点出去,丫头从小怕黑不敢一个人住,他又担心她万一做噩梦醒来找不到他会害怕。 宋识檐用双氧水简单做了清创,然后解了皮带,黑色的西装裤脱在一旁,正要给下面的伤口做消毒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的敲门声,他以为是周金忘拿了东西去而复返,结果门被轻轻推开,竟是丫头站在门口。 宋识檐此刻上身没穿,下面因为要处理伤口,更是只有一条黑色内裤,眼疾手快的扯过一旁的浴巾盖住下半身。 饶是他再沉稳,此刻也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哥哥没教过你半夜不可随意进哥哥房间?” 他快速将浴巾在腰腹间打了个结,无奈的庆幸幸好内裤还没来得及脱。 阮阮被他语气中的冷意吓的一怔。 站在那里,纤细的小身子瞬间不知所措,“对不起哥哥......” 她呆了好几秒,乌黑漂亮的眼睛里很快就泛起了水光,“我睡不着......” 宋识檐话出口的那刻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凶她,丫头从小就自卑敏感,犯了错他教训的话重一点都能让她躲在被子里哭上一整晚,也知道她睡不着定然是担心他的伤,语气立刻便轻和了下来,“哥哥没事,你不用担心,男女有别,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不可以再随意推哥哥的房门。” 小丫头委委屈屈的望着他,暖黄的光线自她头顶倾泻而下,将她清秀的小脸上的泪痕照的清晰。 “阮阮知道了,”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可是我就是睡不着,哥哥,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不合适。”他直截了当的拒绝。 怕她多想,他默了两秒,又补了一句,“哥哥是男人,不是什么地方你都方便看。” 阮阮低下头。 “早点睡,”他看着她低垂的漂亮眉眼,温和的下了逐客令,“明早还要上课,别迟到。” 阮阮低低的“嗯”了一声。 宋识檐目送着她失落的转身离开。 一直到房门被关上,他才头疼的收回目光,在考虑明天是不是该给房门上个密码锁。 小姑娘长大了,哪怕这些事过往他也教育过她不少,但难免总有意外,宋识檐不敢想若是他方才已经脱了内裤,他这会儿该以什么心态面对她。 而此时此刻回到房间的阮阮,当然也没睡好。 满脑子都是她推开房门,看见宋识檐那里的画面...... 虽然没有全脱......可是......大致轮廓......有点吓到她。 阮阮脸红心跳的翻了个身,滚热的小脸贴在枕头上,不管睁眼闭眼,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就是挥之不去。 她甚至在不可救药的脑补,要是哪一天他肯爱她,到时候她......真的承受的了吗...... 6 睡裙的花边领口散落下来 梦里春日杏花吹满头,影影绰绰的光影里,她爱着的男人有着温暖宽厚的胸膛,一双温柔而克制的手,在他卧室那张她想了很多年却从未敢躺过的床上,他喘息着伏在她身上,呼吸沉的厉害,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细腰,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烧灼,缠绵的吻落了她满身...... 一夜胡思乱想加不合时宜的春梦,阮阮第二天自然起迟了。 桌子上放着宋识檐给她做好的早饭,她最爱吃的蟹黄汤包,旁边放着一份西医综合的真题卷。 阮阮知道这是老规矩。 她从小到大都是学渣,大学学医也是宋识檐替她选择的志愿,所以凭她的专业成绩自然拿不到a大的保研名额,宋识檐更不可能给她开后门占用仁济保研资源,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考。 上午的外科学要点名,阮阮猫着腰进了教室,她以为她是最后一个,结果有人比她更晚。 “哎,有吃的没,老子快饿死了。”阮阮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授课的老头滔滔不绝,阮阮低着头,从书包里拿出一袋宋识檐给她准备的面包,悄悄递了过去。 宋辰快速接过,“就知道你有,你这丫头三天两头低血糖,我三叔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你这儿铁定什么吃的都有。” 阮阮耳根子红了一下,却没反驳,看见宋辰吃的跟饿死鬼投胎,眼底都是青灰,“你昨晚又做实验通宵了?” “没有,”宋辰道,“这不系里马上要保研了,我想读三叔的研究生,可三叔非要我出国深造,昨晚就这事跟家里掰扯了一晚,还好早上我去院里找了三叔,跟他鞠躬鞠的快跟遗体告别一样了,三叔才勉强同意。” 阮阮,“......” 说实话,她从小到大都羡慕宋辰。 宋家唯一的孙辈,从小就是学霸,他们两个的学业都是宋识檐亲自指导的,可宋辰永远甩她十几条街,很多知识点宋识檐一讲他就会,到了她这里就......阮阮觉得她的笨脑子能考上a大,真的全凭宋识檐压着肝火的耐心。 她其实也想考宋识檐的研究生,可担心会被他拒绝,一直未敢开口。 “你手里拿的什么?”宋辰拿过试卷,“啧啧,三叔又让你做西医综合,你都做了几十套了怎么还要做,真不知道你们女生脑子是什么做的,这么简单的东西,举一反三什么都会了,傻子才反复刷真题。” 阮阮脸小小的黑了一下,把卷子扯了回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没有用心在学,是卷子太难了啊,今天完不成,肯定又要被哥哥罚站了。” 她心情沉重的还不止这一件,罚站就罚站了,倒霉的是今天还是考试周成绩公布的日子,阮阮自知结果可能相当惨烈,晚上都不敢回去面对宋识檐了...... “做不完就做不完,三叔连你去年【心血管外科学】考四十五分都能接受,这卷子做不完怕什么,今天考试周正好出成绩,他一看你这烂成绩绝对就急火攻心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放心吧肯定顾不上你卷子做没做完了。” ...... 宋识檐晚上有手术,回到家,书房的灯还亮着。 今天的这套西综有点难,宋识檐知道她定会做到很晚,所以提前预留出了时间辅导她,可敲门进去的时候,小丫头竟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了推门的动作,将沾着雨雾的西装外套搁在一旁,走近看见她面前的西综卷子竟完成的七七八八。 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他粗粗看了眼错题,虽然仍旧不少,但尚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放下卷子之后,他便轻轻揽过她纤细的小身子,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夜里沉凉,丫头只穿着睡裙,触摸到她手臂上一片冰冷他的眉心便蹙了起来,强调过多少次晚上写作业至少要穿件外套,每次都虚心认错偏偏屡教不改。 养了这么多年,一米七的个子,九十斤都不到,抱在怀里似是感受不到重量,已经这么瘦还动不动就喊着要减肥,宋识檐每每想起这些,就有着老父亲教养不听话女儿的无力感。 他把她抱去了她的床上,又扯过纸巾,轻轻擦去她熟睡中流下的口水,像照顾着她小时候那样,正要替她拉上被子的时候,女孩儿突然翻了个身,睡裙的花边领口散落下来,他沉静的视野里赫然映入她胸前白腻如雪的春色。 是于江南三月的春雪,铺落在起伏的素色山峦,于寂静无声中悄然绽放的红梅。 娇嫩,独属于少女的瑰丽。 宋识檐蓦的避过目光。 ...... 阮阮今早没有课,闹钟响了又被她按掉,睡了个懒觉才起来。 可她没想到九点了,宋识檐居然还在家。 “哥哥,您今天不上专家门诊吗?” 阮阮问出这句话就知道多余了,因为宋识檐手里拿着她昨晚的卷子。 “让医务处换了,”他见她走近,便掐了手里的烟,随手扔进烟灰缸,“卷子是你自己做的?” 阮阮心一紧,心想她应该没有露馅吧...... 昨天她确实快被这套卷子折磨疯了,百度也找不到原题,后来是宋辰说只要她给他两千块钱,他就免费帮她做,她怕对太多宋识檐要起疑,还故意错了好几道。 “嗯,”阮阮点点头,“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宋识檐倒不知她进步这般明显,对着试题中的原题又问了一遍,“室间隔缺损的主要决定因素是什么。” 阮阮僵硬的愣住。 昨天......有这道题吗? 宋识檐淡沉的目光朝她看来。 “那个,是......是缺损部位,”她虚的不行,“不是,是肺动脉压力......” 卷子被轻放在了桌子上。 阮阮心里猛的咯噔一声。 “过来。”男人嗓音低沉。 阮阮要哭了,脚步就像生了钉子一动不敢动,早知道打死她也不相信宋辰,亏他还说宋识檐根本不会发现! “哥哥......” “卷子到底是谁做的。”宋识檐冷静的又问了一遍。 阮阮简直头皮发麻。 不敢直视他锐利的视线,她心虚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嗡嗡。”阮阮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许是怕什么来什么,屏幕亮起,正是宋辰打来的。 7 小丫头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阮阮连忙要去拿,可宋识檐却先伸出了手,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看了眼屏幕,就当着她的面按了接听,按开免提后重新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怎么样怎么样,我昨天那办法靠谱吧?三叔肯定没发现卷子是我给你做的吧?” 阮阮哭都哭不出来了,宋辰声音相当兴奋,“我跟你说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自打我被我爷爷逼婚断了生活费,这几个月穷的跟疯狗一样差点就要啃树皮了,你可别跟三叔说你接济我了啊,老子那是头可断血可流,鞭了老子的尸都不可能娶江家那个刁蛮小姐!” 通话被切断。 宋识檐脸色还算平静。 “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 阮阮无地自容。 “你是医生,就算你现在没有毕业,将来也定会走上工作岗位,严谨负责专业的态度是一名医生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知识储备欠缺,不苦学反倒投机取巧,将来等你入了职,哪个病人敢放心把身家性命交给你?” 女孩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垂的像鹌鹑。 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识檐眉目清冷,“卷子不会,哥哥可以辅导你,什么时候教过你欺骗隐瞒,骗我就能让你考研西综过关是不是?” 他语气到底冷了下来,大约是被她气的不轻,小丫头到底胆小,被他一吼,眼睛里立马就泛起了水光。 宋识檐喉结隐忍的翻滚了一下。 要教训的话不得不顿住。 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去客厅的电脑前,登进a大的教学管理系统。 几秒后,宋识檐额角青筋猛跳,自觉肝火有些压不住。 “神经学46,你闭着眼睛考的?” 阮阮闭了闭眼。 呼吸滚热。 其实......这比她预想的,好像还高出几分。 可能改卷老师手下留情了。 宋识檐面无表情看完,英俊的五官轮廓如同覆了寒霜,“你确定以你这个成绩,继续这样下去能成功考上仁济的研究生。” 阮阮羞愧的低着头。 许是怕自己多看一秒要心梗过去,宋识檐退出了系统,冷静了几秒,才压着声,“以后周末不准再出去玩,从明天开始,早上六点必须起来看书,哥哥亲自监督你。” 六,六点? 阮阮不敢置信,嘴唇哆嗦了一下。 悲催到想嚎啕大哭。 “不愿意?”宋识檐蹙眉。 阮阮哪里敢说不愿意,哪怕她心脏都窒息到快裂开了,乌黑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含着泪,“愿意的,哥哥,阮阮知道错了,我愿意......” 她肯知错,宋识檐态度难免软了下来,扯了纸巾递给她,“既然上午没课,去书房把我改的错题再好好想想,等吃过中饭哥哥送你去学校。” 阮阮乖乖点头,哪里敢反抗一个“不”字,擦了眼泪抱起真题卷立马就走。 宋识檐开完视频会议进来辅导过她两个小时,错的知识点不算离谱,但小丫头基础太差,他少不得要重新拿教材出来,这一讲内容就收不住,阮阮一开始听的很认真,但听久了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云里雾里,浆糊一团又一团。 宋识檐叹息着放下还没讲完的卷子,安抚的轻拍她的小脑袋,“又听不懂了?” 小丫头无辜的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颇有几分愧疚的茫然,“哥哥,您也说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您刚才教了我这么多,我快连动脉导管未闭的解剖部位在哪都要记不清了......” 宋识檐,“......” 哪怕他一直知道她和宋辰成绩上的差距,但笨成这样,每每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这若是宋辰,这会儿早该手心挨板子了。 偏偏他的小丫头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教训的话还要掂量着说,万不可伤及她敏感的自尊心。 “那上午就到这里,剩下的错题等晚上哥哥回来再教你,”宋识檐看了眼时间,“你自己休息一下,哥哥去给你做蛋黄南瓜。” 阮阮也知道自己笨,等宋识檐走了,又认真的把错题过了一遍,宋识檐喜欢抽丝剥茧的教她,明明这只是一道和心梗有关的题,他却要将从血脂异常到动脉粥样硬化到冠心病一整条发病机制全部教给她,但其实这样教也有这样教的好处,那就是她再碰到血脂代谢类的疾病,就都会了。 阮阮过完错题,已经十一点多了,宋识檐还没有叫她吃中饭,她余光突然看见桌子上宋识檐经常使用的那支钢笔,就伸手拿了过来,笔帽的金属盖因为常年使用花纹有些磨损,笔帽里侧刻着一朵精致的小玉兰花。 那是她家乡的市树。 其实这不是一支多贵的钢笔,甚至和他矜贵的身份有些不搭,这支笔是她在考上a大的第一年,踩狗屎运拿了2000块奖学金买的,作为她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她也是后来才从周金那里知道,原来宋识檐从前的钢笔随便一支都是20万起步,可他却用着她送的这一支,一用就是这么多年,哪怕笔帽磨损了都没有换。 她问他,他却只是答,礼物的价值不在于外在价格,妹妹的心意对他来说弥足珍贵,岂能不珍视。 妹妹,他从来只肯当她是妹妹,不曾发觉过她眼里万分之一的痴缠爱意。 许是这一刻心潮难以平息,她打开电脑,把口袋里的u盘插了上去。 里面是一张张的图片,是她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偷偷画的手稿,每一张画上,全是宋识檐。 还有她。 有他在厨房里给她做饭的样子,袅袅烟气朦胧着他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厨房暖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好看的仿佛梦中人一般,也有他在她的床前照顾着发烧的她,他把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脑,轻声安抚着哭泣不安的她。 一帧一画,点点滴滴,全是这些年她与他的相处,全是他对她的好。 纸质手稿全都被她毁了,怕他发现她不能言说的心思,也怕自己无法解释。 可最底下,到底还有几张不大正经的......全部出自她羞耻又龌龊的想象。 画里的宋识檐单手剥着身上的白衬衫,挺拔的身体伏在她身上,寂静的月色从窗户里落进来,他们用力亲吻着彼此,他与她身体交缠,抵死缠绵。 情难自控的激烈处,他手背上青筋冒起,紧紧抱着哭泣的她,脸上的神情痛苦到了极致,又欢愉到了极致...... “咚咚。”书房门被敲响。 “阮阮,出来吃饭。” 阮阮吓得差点惊叫出来,手忙脚乱关了电脑,立马站了起来,“好,我马上来。” 还好宋识檐没有直接进来,差点...... 阮阮仔细检查了一遍视频软件并没有浏览记录,才放心的关了电脑。 她心里有点小慌张,自然也就没发现,她的u盘还悲催的插在电脑上。 8 若是再等不到心脏供体,她活不过22岁 餐桌上放着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先洗手。”宋识檐提醒。 阮阮快速去厨房洗了手,被蛋黄南瓜的香气勾的饿的不行,落座的时候宋识檐已经把筷子递了过来,女孩儿甜甜的笑,“谢谢哥哥。” 她吃了一口蛋黄南瓜,宋识檐又给她舀了一碗银鱼羹,瓷盏递到她跟前,“饿了多吃点,包里给你放了蛋糕店新烤的面包,下午课间记得吃,低血糖不能不重视。” “你发烧没退几天,不一定完全恢复,出门定要多穿衣服,晚上在家写作业不可再只穿一件睡裙,听见了?” 阮阮默默把南瓜咽了下去,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银鱼羹,里头连须都被他挑干净了,闻不见一丝腥气......被这样惦记着,珍视着,她内心盈满了动容。 他那么忙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仁济副院长,心外科主任,又掌控着整个宋氏集团,本该是站在金字塔尖的王者,却为了照顾她病恹恹的身体,甘愿每天为她洗手做羹汤,给她检查功课,替她承担着原本就不必他来承担的人生,阮阮不知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她乖乖点头,压抑着心头的感动,“哥哥不用一直照顾我,蛋黄南瓜做起来费时又费力,阮阮偶尔吃一次就很开心了,不用经常麻烦哥哥的。” 她倒是难得这般懂事。 宋识檐却道,“为你花点时间算什么,只要你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别再考个46分气我,我就知足了。” 阮阮脸一红,一口南瓜哽在喉咙口,猛的咳嗽起来。 宋识檐迅速朝她走来,大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倒了杯温水,“怎么这么不小心?” 阮阮快哭了,咳的耳根子都红了,万分的委屈,“哥哥,我知道考46分是我不对,可是您可不可以别揪着不放呀......阮阮会努力争取补考及格的......” 她羞愧的低头喝了一大口水,两只白嫩的小爪子紧紧搭在他干净清隽的衬衫袖口,像只小猫一样就着他的手猛喝。 “慢点喝。”他顺着她的后背,眼底颇有几分无奈。 喉咙是火辣辣的难受,她点头归点头,脑袋低下去,又喝了好几大口。 他只能配合的将水杯凑的更近,怕她再呛到自己。 柔软的发丝扫过他腕间的皮肤。 露出女孩儿白皙修长的脖颈。 两个人靠的很近,她的脊背几乎贴在他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他手上,幽幽的,伴着少女清甜柔软的体香。 若说宋识檐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她的身子越靠越近,栀子花夹着柑橘后调的香气窜进他的呼吸,他隐隐蹙了眉心。 且随着她倾身的动作,长裙领口下落,黑色蕾丝胸衣的边缘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野,以及蕾丝包裹下,那象征着少女已经长大的饱满凝白。 宋识檐蹙眉,快速避开视线,身体避嫌的往后退了一步。 水杯骤然一震,里头的水差一点溅出来,阮阮不明所以。 就见宋识檐把手收了回去。 他脸色虽是一贯的平静。 可清隽的眉目间到底蕴了几分莫名的冷清。 许是今日已经教训过她,他确实也不想对她老生常谈,“你不想听哥哥可以不提,系里下个月就会组织补考,这段时间哥哥会陪着你复习。” 他收了手,阮阮也不得不放开了他的手腕。 男人身上苦松木的清冽冷香骤然远离,让她一阵怅然若失的迷惘。 吃过中饭,宋识檐送她去学校。 上了车,宋识檐突然想起下午医院周会的资料没拿,便返回了家中,从电脑上拔了u盘下来。 车上,阮阮听他打了个电话,大约是要从老宅调个佣人过来照顾。 这十几年兄妹两人都是单独住的,宋识檐喜静,不喜欢家里人多打扰,所以哪怕宋母提过多次,都被他回绝了。 “哥哥,为什么要找佣人过来?” 宋识檐把电话搁回仪表盘,骨节分明的手落回方向盘,“是琴嫂,你不必觉得拘束,你小时候她照顾过你,还记不记得。” 阮阮当然记得,闷了几秒,“可您不是不喜欢家里人多......” 宋识檐没打算避讳这个话题,从丫头那晚差一点撞见他的身体,以及这两天的尴尬,宋识檐越来越觉得家里需要有多个人住的必要,“你已经长大,再和哥哥独处确实不方便,女孩子的名誉很重要,而且哥哥忙,马上也要结婚,很多时候不能照顾你的饮食,琴嫂在,我也好放心。” 阮阮心头沉闷的压抑。 那感觉就像一瞬被人抛落谷底。 她抿了抿唇,只能垂下羽睫,“好。” ...... 下午又是连着两节专业课。 阮阮课间被艺术学院的周教授叫了出去,问她下个月可不可以继续带领省艺术团参加宋氏集团周年庆的开场舞。 “阮阮,去年宋氏集团的开场舞就是你跳的,那个美啊,报纸都登了好几天,今年省艺术团还是想邀请你领舞呢!”周教授笑眯眯的。 阮阮倒是有些犯难。 不是她不愿意,实在是她心疾一年比一年沉重,去年跳的是古典舞,跳完胸闷气促了好几天,宋识檐就不允许她再跳舞了,虽然她觉得没什么,可她担心宋识檐不会同意。 “周教授,我得回去问问我哥哥。”阮阮也想跳舞,虽然知道希望可能不大,但就是不舍得回绝。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周教授大概知道她的情况,“你的身体这些年宋总看护的这么好,心脏上的毛病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应该没大碍,要是宋总同意,咱们就跳动作起落小的,采桑舞也成。” 阮阮轻轻的笑了笑。 她没有告诉周教授,她的身体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乐观,哪怕哥哥这些年精心养护,可若是再等不到心脏供体,她是活不过22岁的。 9 藏了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紧张 告别周教授,阮阮正要返回教室,接到了宋辰的电话。 宋辰哭的惨兮兮,“笨丫头,你怎么把我卖了啊,三叔让我滚过来写检讨,抄一百遍家训呜呜呜,你他妈卖我眼都不眨,是兄弟吗这么不厚道!” 阮阮很是愧疚,她不是故意要卖宋辰,实在是宋识檐接了她电话,她根本没办法阻止啊...... “你在哪?”她是真心想弥补,“要不然我现在过来,帮你分担五十遍?” 宋辰一脸受伤的惊悚,“算了吧,你当三叔青光眼,我俩的字迹他还分不出来,再被发现我俩不老实,没准都要把我发配到非洲去读研了!” 宋辰纯粹就是想吐槽吐槽,他也不是真的恼,毕竟上午三叔教训完他不该带着阮阮撒谎,还是给他转了十万块钱,也帮他跟老宅通了电话不主张逼婚,所以这一百遍家训,他其实接受的还算心甘情愿...... “我在你家呢,他娘的我以为你今天跟我一样要在家挨罚呢,”宋辰站在月牙湾别墅空落落的客厅里,流下了羡慕的辛酸泪,“算了,你别回来了,老子去书房抄去了。” 阮阮一听他说书房,脑子里猛的想起来她的u盘好像还插在电脑上没拔,连忙拜托宋辰,“你帮我把电脑上u盘拔下来放抽屉里收好,里面的东西你不许看,你要是看了后半辈子秃头残废出门就脑梗。” 宋辰“切”了一声,才不在意,她越是不让他看,他就越好奇,可找了一圈,他也没找到那插在电脑上的u盘。 “你记错了吧?电脑上哪有u盘?一体机笔记本我都找了,一个都没有。” 阮阮说不可能,就插在书桌正前方的一体机上,很显眼的。 宋辰瞥着那一体机,“你当我瞎,要么你记错了,要么就是被三叔拔了,你藏了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紧张,呦呵,是不是颜色视频?” 阮阮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车库那会,宋识檐好像是说有什么资料忘拿了又折返回去。 她的u盘都是宋识檐给的,家里好几个都是一模一样的,宋识檐拿错也很有可能。 要是她没记错,宋识檐原本要拿的......是下午医院高层开周会准备要用的资料?!!! 阮阮疯了,直接朝着楼梯的方向奔去。 ...... 与此同时。 宋识檐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会上午堆积的文件,看了眼时间,才准备去行政楼开会。 “老宋,有没有烟?我快被36床那病人儿子搞疯了,”门被匆匆推开,江河大步进来,一屁股坐在主任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主动脉夹层都破了,还在纠结那20万的手术费,担心做了手术也活不长,老娘的命就不是命是不是?生儿子有什么用,我看不如生条狗!” 宋识檐没说什么,大手捞过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扔了过去。 江河接过,利落的捻出一根点燃,猛吸了一口,“也就是看我态度好才三天两头的闹,这要是你的病人,没准屁都不敢放一个。” 宋识檐放下手里最后一本文件。 “病人的生死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行医者除了救死扶伤能做的非常有限,问心无愧便好。” 江河自然明白,也知道他不喜谈论病人私事,就点了点手里的烟灰,见他起身,“你有事要走?” “周会。”宋识檐言简意赅,指尖整了整白色衬衫的袖口,“把你桌上的u盘扔给我。” 医院的周会向来都只有科室负责人能参加,江河一次也没有去过,闻言就把u盘插在了面前的笔电上,“我先看看这次你们准备开什么,我手上刚好有个自闭症儿童音乐疗愈项目,合适的话你帮我加上去。” 宋识檐没说什么。 可几秒后,江河眼角抽了一下。 似是不敢置信,他看看屏幕,还往下拉了一下,又看看宋识檐。 “你确定,要拿这个去开会?” 宋识檐不知他抽什么风,“要加项目就快点。” 江河眼角又抽了一下,正要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让宋识檐自己看看这里头到底是什么玩意,门突然被一阵风推开。 “哥哥!”阮阮站在门口。 小丫头脸上红扑扑的,气息急促,难受的大口喘着呼吸。 宋识檐实没料到她会过来,疾步朝她走去,“怎么过来了?” 她额头上都是汗意,他不免蹙了眉心,“为什么要跑,忘了哥哥跟你说的你的身体不能剧烈运动。” 阮阮是真的顾不上了,也不敢跟他说她现在确实很难受,连忙解释,“我,我的解剖学报告作业在u盘里,宋辰说家里没找到,哥哥可能拿错了我的u盘,系里急着要,我得拿回去。” 江河看着那屏幕里漫画版的宋识檐正压在阮阮身上,两个人深情缠吻着抵死缠绵的画面,不由挑了挑眉。 阮阮这才看见u盘已经被插在了电脑上,脸色蓦的惨白。 “啊,哈哈,原来是拿错了u盘,”江河果断拔了u盘,“我是说这蹩脚的报告是谁写的,差点以为老宋要去周会上跟汪院长讨论解剖病案呢,拿去拿去。” 他将u盘扔给了内心如遭地震的阮阮。 宋识檐自然不疑有他,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既然来了就别再乱跑,在这里等我,如果心脏有任何不舒服就打护士台电话知不知道。” 阮阮努力缓着呼吸,假装无事般点了点头。 不敢看江河意味深长的视线。 宋识檐走后,江河也跟着走了。 “老宋,等等,”江河叫住了他,“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宋识檐按了下行的电梯,站住脚步。 “你和汪院长千金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你又是公众人物,要是不出意外,明年年底院长换届,你会是仁济百年院史中最年轻的院长,你向来理智,这种时候你可别做出晚节不保的事。” 宋识檐听着他前面的废话尚不知他想表达什么,直到听到后面他言辞里难得的正色,不由转身朝他看去,“什么意思?” 10可当亲眼目睹宋识檐直接脱了阮阮的衣裳 江河看着他的反应。 心里蓦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那丫头一厢情愿,看来老宋什么都不知道,也难怪那丫头看见u盘被老宋拿走了会紧张成那样。 且要是老宋真跟那丫头有什么,以他的个性,是根本不可能一面跟那丫头不清不楚,一面又跟汪家订婚的。 “没什么,我就是最近听病人讲电视剧讲多了,”他摆摆手,“什么世家公子本来前途一片大好,偏偏爱上家里的女佣,导致和未婚妻婚姻破裂,最后家破人亡,听的我一阵惋惜啊,这不正好你家里也有个小丫头,年轻小姑娘嘛,心思又活泛,你说你又那么优秀对她那么好,万一她对你......” “无稽之谈,”宋识檐骤然打断,声线清冷,“女孩子的名誉岂能随意诋毁,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 江河,“......” 得。 提醒都不能提醒一声了是吗? 他都还没说什么,这就护上了。 算了,他狗拿耗子操的什么闲心。 ...... 阮阮拿到u盘,就藏在了包里最里层。 刚才跑的太久,一度胸闷到喘不过气,她先是坐在沙发上,后来实在难受,就走去了帘子后面的诊疗床上打算闭眼躺一会儿。 她没打算叫护士,一来是这样的胸闷难受早不是第一次,宋识檐教过她缓解办法,二来,她怕出去会遇到江河。 可就这么侧躺着,用低缓的呼吸缓了几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河让她的情绪没缓下来,她心跳一直很快,心口的窒闷感始终无法消减。 阮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还有年轻女人娇俏的说话声,“识檐,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法餐,黑松露鹅肝做的不错,我们就去那家好不好?” 是汪丛珊的声音。 宋识檐微微颔首,说了声好,见阮阮不在,拿出手机就要给她打电话。 阮阮憋闷的满头大汗,她知道宋识檐回来了,可就是难受到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汪丛珊很高兴,“还有我们的婚纱上回也没看成,要是等会儿有时间......” 她话未落,宋识檐意识到什么,突然走向了帘子那头。 汪丛珊疑惑,当看见拉开的帘子后头阮阮躺在那里,满面青紫的模样,她“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往后连连退了两步。 这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濒死感让阮阮根本说不出话,视野里一片青紫交替,模糊的光影里,她只能看见宋识檐疾步走来,迅速扯过床头的氧气罐,他脸色沉冷的厉害,快速帮她把氧气罩戴好,然后直接扯了她的开衫,一只手压在她的胸口做心肺复苏。 汪丛珊完全傻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阮阮有着很严重的心脏病,根本活不过22岁,这也是这么多年她能容忍阮阮一直待在宋识檐身边的原因,可当亲眼目睹宋识檐直接脱了阮阮的衣裳,大手直接压在那丫头的胸口,就算她知道那只是医生救命的手段,她还是被深深的刺伤了! 阮阮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才过了十多分钟,缺氧的濒死感却已经消失。 身旁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心电监护仪,仪器发着规律的滴滴声响。 宋识檐眉目清寒至极,看着监护仪上的血氧和心率全部恢复至正常,他的脸色都没有和缓下来,“难受为什么不叫护士,哥哥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阮阮紧张的身子一抖,然后帘子后头就进来一个护士,微笑着道,“你啊,刚才可吓死我们了,宋主任都让人把手术室紧急空出来了,心律失常可不是小事,还好宋主任把你救回来了。” 护士递过来一杯水,宋识檐面无表情的接过,可心里气归气,到底还是试了试温度,然后倾身把她抱在怀里,亲手喂她喝。 阮阮大气都不敢吭,依偎在他宽厚的肩膀,长长的乌黑的发丝铺落下来,乖的不像话。 她喝了一小口水。 “对不起哥哥......”她轻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以为缓一缓能好。 可能就是先前跑太急了,又受了江河的惊吓,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护士见她拘束,忙又笑着安慰她,“你是没看到刚才宋主任紧张的,咱们心外科谁不知道宋主任家里有个娇滴滴的小妹妹,平日里都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以后再有不舒服啊可不许再硬抗了,心脏的病都不是小病,说倒就倒的都是你们年轻人,更何况你是有基础病的。” 阮阮无力的笑了笑,“谢谢姐姐......” 护士见她已经没什么事,又宽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阮阮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可宋识檐不放心,打电话让心外留出一间留观病房,然后又亲自把她抱了过去。 “晚上在这里观察一晚,如果后半夜监护数据一切正常,早上再出院。” 阮阮不想住院,从小到大她做过很多次手术,每次基本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让她对医院这种随时能结束她生命的地方有着深深的恐惧,可她也不敢反驳宋识檐。 “是啊,阮阮妹妹既然身体不好,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别让你哥哥担心了,”汪丛珊见缝插针,“正好我和你哥哥还要去看婚纱,你就好好休息吧。” 阮阮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愈发的惨白。 她垂了眉眼,不敢让宋识檐看出她的难过。 可宋识檐却道,“抱歉,今晚我要看护着丫头,看婚纱改天再去。” 汪丛珊神色瞬间僵硬。 一连两次推迟,宋识檐也知道确实是他不对,微微垂首,言辞带着歉意,“丫头身体不好,我走了不放心,希望你谅解。” 阮阮始终低着头,被子底下的小手却忍不住蜷了起来,眼睛里蓦的泛起了红意。 汪丛珊脸色变了又变,哪怕内心恨透了阮阮,也只能咬牙装着大度,笑了笑,“那是自然,阮阮妹妹自小是你带大的,你操心惯了我理解的,没事,我们改天再约也一样。” 她看了眼病床上的阮阮,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正好手机响了,便走了出去。 看见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汪丛珊脸色明显更加的难看,从病房门的玻璃里看见宋识檐没有跟出来,她才犹豫着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很吵,像是在酒吧,没多时便传来男人轻佻的笑声,“能有什么事,好久没打电话当然是想你了,汪大小姐总不是把我这个情夫给忘了吧?” 11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去的时候...... 汪丛珊快步走进电梯间,咬牙压低了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我要结婚了,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呵呵,结婚又怎么样,当初和老子滚床单的时候说着喜欢我,现在攀上了高枝就想一脚把老子踹开,哪有那么好的事,”男人阴沉的笑,“你说要是宋家太子爷知道了我和你的事,他还会娶你吗?” “你敢!”汪丛珊厉声呵斥,“你敢这么做,别怪我跟你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紧张什么,”男人笑的愈发诡异,“毕竟你可是我的摇钱树,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舍得那么做呢,不跟你废话了,老子今天手气不好,给我转两百万,这个月我就不找你了。” 电话被挂断。 汪丛珊气的眼睛赤红,直接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她好恨!好恨! ...... 阮阮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没能睡着。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安静的望着病房朦胧的天花板。 被抢救那会儿她并不是全无意识,仿佛胸口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 阮阮闭了闭眼,呼吸有些热。 只是心肺复苏而已,她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很多遍,哪怕是她在科室轮转中也给不少男病人做过,根本没有什么,何况宋识檐本就是心外科医生,只是让她脸红心跳的是,他来之前她难受的厉害,嫌胸衣束缚,就胡乱的扯在了一旁。 他温热的掌心覆上去的时候......根本没有阻碍......此刻她满脑子仍悲催的全是他那双握惯了手术刀的手,带着薄薄的茧,手心粗糙的纹路反复抚过她的...... 原来被心爱的男人包裹着,是这样让人不能自拔的感觉...... 阮阮屏着不稳的呼吸,轻轻翻了个身,将烫红的小脸贴在枕头上。 梦里不是没有和他翻云覆雨过,但再激烈再缠绵,也是空幻的镜花水月,根本不像今天那样真实...... 脑子里这一刻甚至现出更羞耻的念头,她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他看见她胸口的时候,有没有过那么一秒钟的心动......哪怕生理上的冲动也行...... 她翻来覆去,自以为动作放的很轻,在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时候,沙发处的宋识檐终于开口,“睡不着?” 小丫头浑身一僵。 小小的身子背对着他躺着。 宋识檐放下手里刚看完的文件,捏了捏疲惫的眉心,抬手将面前本就已经调到最暗的台灯熄灭,“是不是光线亮了睡不着?” 阮阮轻抿着唇,摇头。 但一想,此刻光线暗着他也看不见,可她实在不想跟他讨论为什么睡不着的话题,就干脆不回答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吧。 可没过几秒,就又听见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翻了二十多次身,有什么心事?” 阮阮,“......” 知道装不下去了,她索性又翻了个身,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午艺术系的周教授来找过我,希望我像去年那样和省艺术团的老师们跳宋氏集团周年庆的开场舞,我没有立刻答应,说要回去问问我哥哥。” 她话说到这里,宋识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邃漆黑的目光朝她看来,“想去?” 阮阮沉默了数秒,实话实说,“想,可是我知道身体不允许,哥哥也不会同意。” 宋识檐确实不知道她在为此事忧心。 也知道丫头从小就爱跳舞,只不过因为心脏的原因,后来不得不放弃。 “你运动后容易血氧低喘不上气,心律失常可大可小,不可轻视。” 他声音很温和,可即便没有明确拒绝,阮阮哪里还能听不懂,更何况还有今天的事,她不过就是跑了一段路,差点就没命了,宋识檐会同意她去跳舞才怪。 阮阮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的,所以刚才要是哥哥不问,我也没打算告诉你。” 她语气浸满了落寞。 哪怕没有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宋识檐也知道她定是失望的。 “哥哥知道你喜欢跳舞,等你养好了身体,想跳一些简单的舞不是不可以,只要把心肺功能锻炼上去,心脏能够承受运动带来的负荷,只要你喜欢你也可以跳一辈子。” 病房里有着须臾的静默。 冷风拍打着窗玻璃,发出呜咽的轻响。 女孩儿睁着乌黑漂亮的桃花眼,一动不动,“你又安慰我,我今年已经20岁了,就算天天跳,也不到两年了。” “不许这样说,”宋识檐蹙眉,“供体的事哥哥一直在想办法,你不要胡思乱想。” 阮阮躺着有些身子酸疼,干脆就慢慢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宋识檐也跟着起身,大步走到她的床前,扶住她纤瘦的手臂,“是不是要上厕所?” 她没说话,但许是这一刻两个人靠的很近,清浅的月光从梧桐树斑驳的树影中漏进来,摇晃在她清秀俏丽的小脸,他看清了她眼睛里的红意。 宋识檐正要开口,女孩儿突然倾身,柔软的小身子依偎进了他怀里。 她陡然欺近,幽幽香气萦入他的鼻息,长长的发丝散了他满身。 男人挺拔的身躯微僵。 “那要是等不到呢?”她脑袋靠在他颈间,声音泛着细碎的哽咽,吸了吸鼻子。 12 谁能保证宋识檐就真能不动心 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更因着这样的姿势往下倾落几分,露出女孩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还有她说话时,若有似乎擦过他颈侧皮肤的红唇和呼吸。 猝不及防的亲密。 宋识檐自然能理解她的脆弱,一只手安抚的抱着她,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将病号服的领口往上提了一分,“哥哥会尽最大的努力,还有两年时间,总会找到的,哥哥不会放弃,你也不能有放弃的想法。” 阮阮难过的闭上眼。 盖住了眼底一瞬汹涌起来的泪意。 宋识檐这些年最怕的就是她会有自暴自弃的想法,所以抚养她的过程中尽量事事照顾她的情绪,“别想太多,在华国找不到,哥哥就去国外找,你相信哥哥,我绝不会让你死,你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低落的情绪和焦虑对心脏一样会有负面影响。” 宋识檐心下叹息。 自然不会舍得告诉她,其实这些年宋氏集团的足迹早就踏遍了国外千山万水,十几年都没有找到过一个匹配的供体,只剩下两年时间,他真的不愿去想最终的结果。 其实多年前有一次差点成功了,中东一个富豪家庭的小男孩,车祸伤多器官衰竭,血型和白细胞抗原全部都和丫头匹配,可当他连夜赶到国外的医院,小男孩被当地混乱的地下组织绑去了公海贩卖器官,宋识檐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定位到那艘渔船,上船却只来得及看见小男孩被开膛剖肚,全身的器官包括眼角膜全部被挖走了。 他震怒至极,失望当地医院疏漏的管理和律法对地下组织的纵容,可面对痛不欲生的小男孩父母,他除了给一笔他们未必需要的抚恤金,什么也做不了,后来那家医院被整顿关停,也是后续的事了。 他原以为错过这一个,也许还能等到下一个合适的供体,结果一等就等到了丫头二十岁,时间越久,他只觉希望愈发的渺茫。 阮阮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不会知道她眼前的岁月静好,全部都是兄长在为她负重前行。 她睁开通红的眼睛,可刹那间泪水还是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你这样守着我,日复一日的照顾,不累吗?” 宋识檐搂着她,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柔的安抚,“你是我妹妹,为你做再多也是应该,只要你平安健康,哥哥再累也是开心的。” 阮阮听不得这种话,哭泣着将小脸埋进他脖颈,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 他感受到了她眼泪的温热。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哽咽着,声音被泪水切割的破碎,小身子依恋的贴在他怀里,“我真的等不到供体,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许是她哭的难受,宋识檐全部的关注点都在她的情绪上,自然也就没发现他们今晚的对话中,她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哥。 他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突兀的推开,“老宋急诊来电话,四人斗殴一人肋骨插穿心包一人心跳当场没了还有个肠子流一地,杨主任急的要冒火赶紧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心包插穿那哥们还有冠心病开胸风险我靠!” 江河打开了灯,看见宋识檐抱着阮阮这一幕,连忙转过了身。 脑袋差点磕墙壁上。 “知道了,马上过去。” 宋识檐声音平静,一只手已经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 “时间不早,你早些休息,”他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干净又澄澈,“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切记不可再强撑,一定要叫护士过来明不明白?” 阮阮听话的点了点头。 宋识檐没再说什么,帮她盖好被子,起身便离开了。 江河跟在他身后,出去的时候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哎老宋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江河快步跟进了电梯间。 “术前准备做好了吗?”宋识檐问。 江河本想跟他谈一谈阮阮的事,被他一打岔倒是一愣,“杨主任没说,不过这会儿过去该是差不多,你不知道急诊今天忙翻天了,杨主任听说你今晚在,高兴的跟亲爹从地里活过来了一样。” 宋识檐没接他的话茬,清俊的眉目被灯色勾勒出几分冷清。 江河就咳了一声,“那个,我还是想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你真该多关注一下你家那个小丫头,我怎么越瞧着她对你......” “下次再说。”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宋识檐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显然并没有耐心听他废话,快步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哎哎你差这一分钟!老宋!” 江河简直无语,听他多说一句会死? 哪有小姑娘会衣不蔽体扑在兄长怀里,她都二十岁了又不是两岁! ...... 阮阮一觉醒来就接到了周教授的电话,知道她跳不了了,周教授表示非常遗憾,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 阮阮结束了通话,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宋识檐一整晚都没回来。 手术做了一整晚? 她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觉得胸口好像又开始难言的憋闷,正要按铃喊护士,房门被推开,竟是汪丛珊走了进来。 “醒了,”汪丛珊手上拎着她常吃的那家蟹黄汤包,放在她跟前的床头柜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汤包还是热的。” 阮阮没动,乌黑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愣着做什么,”汪丛珊笑,“这是你哥哥让我给你买的,他做了一晚上手术,凌晨四点才睡下,我心疼他辛苦,当然只好我去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和宋识檐关系的亲密。 当然,真假难辨。 她把盒子打开,要拿筷子的时候,阮阮轻声开了口,“谢谢汪姐姐,我还没刷牙。” 汪丛珊一愣,又笑着把筷子放下。 阮阮走进浴室洗漱,忍了一会胸口的难受,等出来的时候汪丛珊把牛奶也打开了,阮阮坐了过去,接过牛奶道了谢。 “阮阮,我今天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汪丛珊微笑着,“我和你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了,等我嫁过来,你继续住在月牙湾也不合适,哪有小姑子一直和哥哥住的道理,何况你们也不是亲兄妹,我给你另外找了一个房子,就在医院边上,很方便的。” 阮阮轻轻捏着牛奶的吸管。 “这些话汪姐姐不用跟我说,只要哥哥同意,我没有意见。” 汪丛珊一阵气郁。 就知道她会把话头推给宋识檐。 要是她敢跟宋识檐开这个口,还用的着来找她吗?! “你是姑娘家,该要点脸面,整个江城谁不知道你和识檐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小时候在他身边就算了,现在他要结婚了,你怎么还能继续缠着他,而且说实话,这本来也是你哥哥的意思,只是他顾念着你的身体不好意思跟你提,但你不能那么不懂事是不是?” 只要一想到昨晚宋识檐的手是如何压在阮阮的胸口,汪丛珊就气的睡不好,何况这病秧子还长得那么漂亮,宋识檐再怎么样也是个正常男人,他们两个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谁能保证宋识檐就真能不动心? 20岁的小姑娘,脸蛋漂亮,胸部挺拔,哪怕什么都不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美,妩媚动人,不像她今年已经三十岁,要靠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和硅胶,才能勉强让她觉得她还年轻着。 所以她怎么能不担忧? 13其实能在临死前,看着他拥着幸福美满的 可她话说完,就听见阮阮轻笑了一声。 汪丛珊压着怒火,“你笑什么?” “我是年纪小,但不是傻子,”阮阮说,“你说是哥哥的意思,你敢让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求证吗?” 汪丛珊一愣。 面色瞬间惨白。 阮阮不紧不慢的抬起眼,清凌凌俏丽的小脸,眉眼间的神色竟让她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慌乱。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汪丛珊厌恶的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哥哥那么好,你不应该辜负他。”阮阮声线清冷。 汪丛珊心头巨震。 手里的杯子没拿稳,一滴水慌乱的溅了出来。 阮阮视线下落,落在她手背的那一滴水渍。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声音陡然尖锐,再难维持端庄,“什么辜负,你嘴巴再不干净,小心我......” “照片在我手机里,十一月七号,希尔顿酒店,”阮阮平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要我拿来给你看吗?” 汪丛珊僵在那里,整个人如遭雷劈。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你想干什么,你敢威胁我?” 她压着声,几乎咬牙强撑,可语气到底弱了下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告诉识檐!” “咳咳咳!”阮阮突然蹙眉,蓦的弯腰,快速扯了纸巾。 纸巾上赫然一小团鲜血。 “你!你!”汪丛珊被吓到了,震惊的看着她。 阮阮闭了闭眼。 等胸口缓过那阵难受,她把纸巾团紧,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怕等会儿宋识檐来了会发现,又扯了一张新的盖在上头。 汪丛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不小心死了,回头把锅扣在自己身上。 “你应该知道,我活不了太久了,”阮阮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但凡我能和常人同寿,我绝不会把他让给你。” 汪丛珊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内心又猛烈的震了三震,猛的倒抽一口凉气。 听清楚阮阮说了什么,她甚至震惊到做不出任何表情,“你,你对你哥哥......你果然......” 她瞬间就没了奸情被发现的慌乱,眼里迸射出恨意,“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识檐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对他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宋家护佑着你长大,可不是让你当一条白眼狼来毁了他!识檐是什么身份,除去仁济医院副院长,他还掌控着整个宋氏集团,你有什么资格......” “用不着你提醒,”阮阮目光平静清澈,直直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望穿,“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自知配不上哥哥所以从不敢妄想,但和你婚约持续期间出轨比起来,我们两个谁更罪孽深重。” 汪丛珊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垂在膝盖上的手猛的握紧! 阮阮又咳了两声,勉力用纸巾捂着嘴,“今日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和你抢他,只要你答应我和外面的男人断干净,从此一心一意好好对他,从前的事,我只当不知道。” 汪丛珊呼吸发紧。 打死她都不敢相信阮阮会说出这样的话。 瞪大了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但你别无选择,”阮阮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扯了一张新的扔下去,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做过无数遍了,“如果我存心要破坏你们,大可直接把你出轨的事情告诉哥哥,希尔顿酒店原本就有宋氏集团的参股,想查一段开房记录不难吧。” 汪丛珊身子一软。 阮阮看着她,“哥哥一生清正,你和我谁都不配玷污了他,但我也知道汪院长德高望重,汪家和宋家百年世交,撇开你个人不谈,这桩婚事的确门当户对,咳咳咳咳......” 这一下咳的太猛,纸巾没收住,鲜血渗进了指缝里,触目惊心的红。 可阮阮愣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不动声色的将血擦去。 反正再疼,也没有心里疼。 她没有说,让她不得不放弃的真正原因,是宋识檐亲自认可了这桩婚事,她知道他是愿意的,如果和汪家联姻是他真心想要的,她就是死,也不忍心做出让他为难的事。 其实能在临死前,看着他拥着幸福美满的家庭,看着他前程无量,她就知足了。 可汪丛珊哪里能理解阮阮对宋识檐偏执到近乎疯狂甚至不惜自我舍弃的爱意,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相信。 一定是病秧子想让她放松警惕,故意以退为进! 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绝不可再留在识檐身边! 阮阮咳了血,实在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正要下床,病房门又被推开,宋识檐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手里同样拿着一份蟹黄汤包。 汪丛珊没想到他这么早会过来,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笑了笑,“识檐,你不是刚下手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宋识檐显然并未料到她会在这里,目光看见床头柜上的汤包,微微颔首,“医院的早饭不合丫头胃口,多谢你记挂着她。” 汪丛珊脸色尴尬的不行,谎言猝不及防被拆穿,她本想让阮阮疯狂嫉妒这汤包是宋识檐让她买的,可宋识檐这么一说,她简直圆都圆不回来。 “你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汪丛珊温婉的笑,“而且做嫂子的关心小姑子,都是应该的。” 阮阮没说话。 宋识檐也并未表态。 “怎么不吃?” 见汤包竟是一口未动,视线落在小丫头苍白的小脸,“身体是不是还有不舒服?” 阮阮忙摇头。 刚要站起的身子规规矩矩的坐好,拿起了筷子,在他伸手过来摸她额头之际,一只脚不动声色把装了染血纸巾的垃圾桶往里侧踢了踢,“汪姐姐也刚刚来,我还没来得及吃。” 她忍着胃里的难受,一口吞了一个汤包,假装自己很饿。 “慢点,”宋识檐少不得要叮嘱,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别再呛到。” 汪丛珊在一旁看着宋识檐对阮阮体贴入微的照顾,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个,眼里的嫉妒如潮水汹涌。 14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哥哥觉得你冷 阮阮早上还有课,宋识檐查看了她一晚上的监护数据还算稳定,便同意了让她去学校上课。 “识檐,刚好我也要去省艺术团,你送完妹妹,再送我一程吧?” 宋识檐点点头,即便不顺路,骨子里的修养也不允许他拒绝这样的要求。 电梯门打开,他一只手撑在门框,等两个姑娘都进去,才跟了走了进去。 “外面风冷,把围巾戴上。” 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羊毛围巾,没等阮阮反应,便套在了她的脖子里。 阮阮其实一点都不冷,可她哪里敢抗议,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哥哥觉得你冷,”而且抗议也没有用,只会被教育。 可许是热的要出汗,她还是弱弱的来了句,“哥哥,我今天都穿了两件秋衣了,又是高领......我好热......” “忍一忍,去车里再脱,”宋识檐明显并不好商量,“以前穿少了着凉的次数还少?” “......”阮阮还是决定闭嘴。 汪丛珊眼神微暗,她今天也没有戴围巾,为了见宋识檐,只穿了低领的羊毛裙,锁骨都露在外面,他不给她围巾就算了,从始至终就连眼光都没怎么在她身上停留过半分。 心里愈发的嫉恨这个病秧子。 都吐血了,还不去死! 车子就停在住院楼门前的停车场,大门打开,凛冽的寒风迎面刮来,汪丛珊直打了个哆嗦,握住宋识檐的手臂,“识檐,我好冷呀,可不可以把你的外套借我一下?” 宋识檐停住脚步。 他正准备脱下外套给阮阮,多年的习惯,让他的关注点从来只在自家丫头身上,对身边的女人几乎免疫,一时确实忽略了汪丛珊,也忘了从今往后,他要守护的女人不该只有丫头一个了。 他没说什么,见丫头身上穿的还算多,便将外套递了过去,“抱歉,是我疏忽。” 汪丛珊欣喜若狂的接过。 她第一次穿宋识檐的外套,上头还留有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仿佛那是他温暖的怀抱,让她脸色一阵发红。 “冷不冷?”宋识檐低眸看向阮阮。 阮阮摇头。 此时此刻,就算冷,她也不可以承认。 不能让他为难。 ...... 晚上阮阮回到家里,宋辰这厮居然还在。 一百遍家训抄到79遍,宋辰含着一包泪,手都快抄废了,“呜呜呜昨晚你和三叔都不回来,这别墅简直比鬼屋还冷清,还好琴嫂厚道跑来给我做了饭,这鬼富人区居然连炒饭都送不到!” 阮阮也很无奈,别说炒饭了,这里远离闹市,奶茶也是不送的,宋识檐又非常反对她吃外卖,每次她想喝都得偷偷溜出去打车去买。 宋辰百无聊赖翻着她书架上的书,“哎,你每天跟我三叔住在这里就不觉得无聊?就我三叔那个性子,和庙里的和尚差不多,跟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没什么好聊的,除了教训你还是教训你,你到底怎么忍下来的?” “哥哥对你和对我才不一样,”阮阮撇撇嘴,“我是女孩子,哥哥一般不会凶我。” “啧啧啧,”宋辰心酸的羡慕,抽出一本书来,“那敢情是我投错了胎,争取下辈子我也做个女人,犯了错只要像你这样哭一哭,三叔立马原谅我。” 阮阮想说才不是这样,可宋辰不知看到了什么,愣了两秒后,突然幽幽的问了句,“你说三叔单身了那么多年,就算他和丛珊姐有婚约,可以我的钛合金狗眼观察,他俩绝对连手都没牵过,三叔都那么老了,那方面的欲望要是来了,他平时都怎么解决的啊?” 阮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知道。 可许是意识到什么,她猛的转头,就看见宋辰似笑非笑,手里正拿着一本黄皮纸包的书。 阮阮脑子里轰的一声。 连忙扔下笔,朝着他扑过去,“把书放下!” 宋辰立马踮起脚,把书拿高。 阮阮一米七,哪里比得过他一米八五的身高,跳也跳不过,急的她满脸通红,“宋辰!你要不要脸随便翻别人的书!还给我!” “急什么急什么,”宋辰就不还给她,“不就是小黄书嘛,我看过的比这劲爆多了,都是成年人,谁抽屉里还没几本,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三叔!” 阮阮又羞又气,恨不得把他打一顿,小黄书她当然不怕被看,只是那书里有她写给宋识檐的情诗,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外人看到的! 她铆足了劲要去够他的手,身子不可避免的和他贴在了一起。 年轻女孩柔软的身段,香甜的气息逼近,那一瞬,宋辰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吧嗒。”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宋识檐大约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推门的手顿住。 阮阮连忙抢下书背在身后,红着脸避嫌的站远了一些。 “三,三叔!”宋辰回过神来,看了眼阮阮,脸色竟也控制不住的红了。 宋识檐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不代表看不懂宋辰在脸红什么,清沉的视线落向了自家丫头,“在做什么。” 阮阮呼吸一阵发紧。 手里的书愈发往身后藏了藏。 她哪里敢让宋识檐知道她在书房藏了小黄书的事。 “没,没什么,”她红了耳根,娇俏的眉眼愈发的低,“刚才宋辰抢我试卷,我不想被他看见我的分数,可是他不还给我......” 宋识檐沉静的目光又看向宋辰。 “......”宋辰抽了抽嘴角,“三叔,我就是和阮阮开个玩笑。” “阮阮心脏不好,你跟她开什么玩笑,”宋识檐眉心微蹙,“我是第一天告诉你不要欺负阮阮?” 宋辰生怕自己又要多抄几十遍家训,立马认错,“对不起,三叔,我错了。” 好在宋识檐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道,“出来吃饭。” 阮阮和宋辰都猛的松了一口气。 可许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就在阮阮想把小黄书偷偷放进抽屉的时候,手突然被宋辰越过去的身体一撞,她倒霉的没拿稳,“咣当”一声......书掉到了地上。 宋识檐正要转身,脚步不由一顿。 阮阮哭都哭不出来了,且更惨烈的是,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在梨花木地板上弹了两下,正巧弹在了宋识檐脚边。 15 欲将心事付瑶琴 宋识檐看阮阮一眼。 然后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将那花里胡哨的小竹签捡起。 上头是女孩儿娟秀漂亮的簪花小楷。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阮阮在看见宋识檐拿着她的竹签时就已经想死了,这句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的古典文学全部都是他教的,宋识檐绝不可能看不懂。 偏偏这会儿还真有个不懂的,宋辰也看到了,一脸好奇,“阮阮,这诗什么意思啊,这是你的字吧?你把这竹签藏那么好干嘛,还死活不让我看。” 阮阮生无可恋。 恨不得拿把四十米长刀把宋辰割了喂狗。 “三叔,这什么意思啊?”宋辰眨巴着求知的眼睛,还想去拿那竹签研究研究。 可手还没碰上去,宋识檐就把竹签反面朝上搁在了桌上,英俊的眉目间一贯的冷静,“有空好奇别人的事,家训抄完了?” 宋辰被一秒打回现实,“还,还没。” 宋识檐深邃的视线在阮阮惊惶的快哭了的脸上停了一秒,终是什么都没说,就带着宋辰走出了书房。 ...... 阮阮这一餐饭吃的一点都不踏实。 许是宋辰在,宋识檐什么也没问,吃完饭她就借着卷子没写完火速遁进了书房,把小黄书和竹签藏在了抽屉最里面。 心里有杂念,自然做不到心无旁骛,她听见宋辰和宋识檐告别的声音,听见宋识檐送宋辰出门,过了一会儿,又听见男人沉稳的脚步去而复返,在经过她书房门口的时候,顿了一顿。 阮阮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手里的水性笔不自主的捏紧。 然后她听见了敲门声。 阮阮闭了闭眼。 知道自己躲不掉。 深呼吸,她索性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宋识檐一身清隽的衬衫西裤,站在门口。 “跟我去客厅。” 他留下这两个字,就没再看她,灯光投射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渲染出几分冷硬的颜色。 琴嫂刚把餐厅收拾好,眼见着兄妹俩气氛好像不对,默默的又退回了厨房。 “喜欢宋辰?”宋识檐问。 阮阮完全愣住。 惊诧的视线撞进男人漆黑淡沉的眼底。 她还没反应过来,宋识檐低沉有力的声线再次入耳,“哥哥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只是宋辰与江家仍有婚约,就算宋辰和江家小姐没有感情,婚事尚在,他便算不得单身,哥哥不会同意你在这个时候和他交往。” 阮阮嘴唇动了动。 她没想到他竟会误会到这一层。 “哥哥没有门第观念,就算宋家世家大族,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不比其他世家小姐差,只是女孩子名誉很重要,就算你想和宋辰在一起,也必须等到他退了婚。” 阮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是啊,他那么古板清正的人,要是知道她喜欢的是同样有婚约在身的他,一定很难接受吧。 心脏的位置酸涩的发闷,就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噬咬。 他只在意她的名誉受不受损,只在意她会被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可他不曾在意她和谁交往。 她垂了眼睫,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驱使,可能就是不死心的想知道,还是问了出来,“哥哥希望我和宋辰在一起,是吗?” 宋识檐静默了须臾。 客厅暖黄的灯光从半空中倾泻下来,覆落在他名贵的白色衬衫上,晕染出沉默而寂静的光晕,“宋辰是个好孩子,聪明,可靠,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哥哥会替你们说服宋家的长辈。” 阮阮的心像是被彻底挖空了一大块。 她转过身,暗暗的深呼吸,努力压抑住了眼底涌上来的湿热。 “不用了,”她轻轻笑了一下,“哥哥你误会了,我不喜欢宋辰,那句情诗是我随便写的,没什么特殊意义,要是将来我有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告诉哥哥的。” 宋识檐自然也不需要她承认什么,自当她这句话是女孩子脸皮薄,嗓音平静,“好。” 只要是他的妹妹想要的,喜欢的,不违背世俗伦理,不伤害他人,他又有什么不能帮她做。 “早点休息,”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自然看不到她眼里朦胧的泪意,“身子刚刚恢复,明早我不叫你,等你好了哥哥再陪着你早读。” 阮阮低低的“嗯”了一声。 怕他听出她的哽咽,她什么都没再说,就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宋识檐一直目送着她进门,等到房门被丫头关上,才沉默着收了视线,心下叹息。 小姑娘长大了,教养起来愈发的让他头疼,尤其是感情上,他作为男性长辈,很多事情他并不适合跟她讲。 阮阮回到房间后,接到了系主任打来的电话。 临床学院要组织下乡扶贫医疗队,由仁济医院急诊,普外几个重点科室的副主任带队,是a大每年的惯例,会从学院里挑选学生下乡锻炼,阮阮去年报了名但是没被选上,系里今年优先考虑了她,问她去不去。 阮阮当然想去,可她昨晚才突发心律失常,又怕宋识檐不同意,只说要问过哥哥再回复。 系主任一脸笑呵呵,“这事我来跟宋主任沟通,下乡是很难得的锻炼机会,阮阮同学,我不希望你错过啊。” “谢谢系主任。”阮阮本来也不大敢跟宋识檐提,因为她有预感,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她本来以为第二天上午就能得到系里的回复,可一直到晚上,也没收到下乡的通知,阮阮就悲催的意识到,系主任应该是被拒绝了。 她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但她还是想跟宋识檐提一提,毕竟下乡和跳舞不一样,不需要她跑跳,也不用搬东西做什么体力活,只是帮着老师们给村民看诊而已,就和临床科室轮转差不多,她其实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可很晚了,宋识檐还没有回来。 阮阮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手术,趁着宋识檐没回来,拆了包薯片边吃边等,薯片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开锁的声音,她赶紧把薯片往毯子底下一放,乖乖站了起来。 可回来的却不止宋识檐一个人。 江河扶着宋识檐进来,身后还紧跟着汪丛珊。 “老宋房间在哪?”江河蹙眉。 阮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把宋识檐主卧的房门打开,江河和汪丛珊扶着他进去。 “江老师,我哥哥怎么了?” 江河没有回答她,只是神色很不好看,把宋识檐放在床上后,侧头吩咐了一声,“让你家佣人去准备冰袋。” 琴嫂被声音吵醒,走出门刚好听见这一句,连忙去了。 “狗娘养的,算计的心思都敢打到老宋身上,”江河骂,“幸好老宋自己发现了酒水有问题。” 16 宋识檐的吻跟着落了下来 江河扯了扯领带,人送到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正要离开,却见汪丛珊还杵在那里,“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汪丛珊手里还拿着宋识檐的西装外套,放下后,温柔的笑笑,“今天真的麻烦江医生了,识檐中了那种药,虽然用了解药,但毕竟是黑市里的东西,我不是很放心,还是留下来照顾他吧。” 江河眯了眯眼,哪里不懂她什么心思,“汪小姐,要是我没记错,你不是医生,别说你留下来没有用,就算你能照顾老宋,你们尚未成婚,孤男寡女同宿一室你觉得合适?老宋是个老古板,明早醒来看到你留宿在他床上,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针见血,直接拆穿了汪丛珊的伪装,而且是当着阮阮的面,汪丛珊脸上瞬间火辣辣的滚烫! “不是,你误会......” “误不误会我有眼睛,”江河性子急,说话从来不客气,宋识檐的面子他偶尔都不会给,更别提一个汪丛珊,“汪宋两家的婚事老宋为什么会点头,是看在你的面子还是汪院长的面子,汪小姐心里应该有数,凡事不要太过自信,玩出火了往往反噬的是自己。” 汪丛珊从来没被人这样羞辱过,气的脸都白了,如何还能待的下去,直接就走了。 走过阮阮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阮阮,“......” 汪丛珊气走了,江河也准备走,阮阮到现在都没有听明白宋识檐到底怎么了,江河只道,“没什么事,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要进去打扰他就行。” 阮阮答应了一声。 江河还想嘱咐些什么,可一想阮阮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这些事对她说了不好,要是告诉她老宋是中了那种药,没准第二天宋识檐还要怪他多嘴,想想还是算了。 江河很快走了。 琴嫂从厨房里拿了冰袋出来,还有一杯醒酒茶,“我瞧着先生像是醉的厉害,江医生也没让我准备醒酒茶,还是让先生喝了醒酒茶再睡吧,免得明早起来头疼。” 阮阮也觉得是这样。 可琴嫂突然皱眉“哎呦”了一声,“刚才找冰袋的时候好像闪了腰,阮阮,你帮我把醒酒茶送进去吧,尽量让先生喝下。” 阮阮连忙接过她手上的托盘,“琴嫂,您没事吧?” “没事,年纪大了,老毛病了,”琴嫂摆摆手,许是这会儿疼的厉害,她直接回了房,“得贴块膏药。” 阮阮拿着托盘在客厅站了几秒,看琴嫂确实还不到需要她扶的地步,才转过身向宋识檐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阮阮怕吵醒他,不由放轻了脚步摸着黑进去。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说实话到了这一刻她也没明白江河让琴嫂准备冰袋做什么,喝醉了不是应该喝醒酒茶吗? “哥哥,”阮阮轻声喊了一声,“琴嫂煮了醒酒茶,您要不要喝一点?” 宋识檐没有回答她。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体躺在床上,江河没有帮他盖被子,他身上的领带已经被扯掉,衬衫扣子随意解了两颗,从阮阮的角度不难看见男人衬衫底下健硕的蜜色胸膛,肌理分明,让她只看了一眼便觉耳根子都在发烫。 这个怀抱,曾在她无数个旖旎的梦里抱过她,把她压在床上,温柔的对她做过夫妻之间最亲密的情事。 阮阮知道自己龌龊,竟然趁着宋识檐醉酒对他想入非非,连忙收了思绪。 醒酒茶的温度正好,她担心快凉了,等了一会儿他都没有醒,只好又凑近问了一声,“哥哥,您把醒酒茶喝了再睡吧?” 她怕他听不见,所以凑的很近,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卧室里光影太暗,她自然也就没发现,因她这一声娇软的声音,带着女孩儿幽幽的吐息,宋识檐睡梦中眉心隐隐蹙了起来。 阮阮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他醒。 她微微抬起了脑袋。 朦胧到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昏暗里,她目光落在他英俊深邃的眉目。 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 小的时候是不敢,后来长大了,对他有了那样隐秘的心思,她多看他一眼就觉得脸红心跳,又怎么敢在他清醒的时候离他这么近。 可是此刻他并不清醒。 阮阮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醒,便大概率知道他是不会醒了,许是爱意滋生着勇气,这一刻,她心里不受控制的生出了很多不合时宜的绮念。 她很想亲他一下。 感受一下和他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从确定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漫长而孤寂的单相思里,她就想这么做了。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看着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一只手慢慢撑在他脑袋一侧,尽量不让身子压到他,红唇逐渐下落。 乌黑的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披落了下来,拂过他俊如清月的眉眼,阮阮满腔心思都在亲他的唇这件事上,没看见他眉心似又蹙了一下。 女孩儿柔软的红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唇瓣相贴,她尝到了他唇齿之间清冽的红酒香气。 和她日常能闻见的他身上的气息略有不同,但又有什么不同,阮阮说不上来,只觉心醉的好闻。 阮阮小脸通红,人生第一次做这样大胆的事,一颗心早就扑通扑通乱的不像话,她原本只打算亲一下就跑,可也不知怎么,许是确定他不会醒,亲了一下她就舍不得离开,就想再多亲几下。 毕竟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她可能都再也亲不到他了。 被这样的心理驱使着,阮阮干脆放开了胆子,微微用力,吮住了他的唇,想象着梦里两个人缠绵拥吻的样子...... “啪嗒。”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那碰撞的声响仿佛一记闷雷,阮阮瞬间清醒。 她怕宋识檐也会被惊醒,正要偷偷退开的时候,后脑上突然抚上来男人修长温暖的手,阮阮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子就被压在了床上,宋识檐的吻跟着落了下来。 17一只手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下落 男人温热的唇吸吮着她,呼吸沉的厉害,两个人鼻尖挨着鼻尖,气息暧昧相缠。 阮阮内心如遭地震。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灌进她的呼吸,她脑子里空白到做不出任何反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识檐几乎咬着她的唇,一点没跟她客气,高大挺拔的身体覆在她身上,让她躲无可躲,他一只手禁锢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下落,很快从她胸前的裙衫里探了进去。 阮阮吓的直接哭了出来,“不要,哥哥,是我!” 要是到了这一刻她还猜不到宋识檐是怎么了,那她就白活了。 只是宋家高门世家,宋识檐又身份贵重,从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宋识檐头上,所以她从来只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再联想到刚才江河说的那些话,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哥哥......”阮阮吓的不知所措,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知道宋识檐此刻并不清醒,她不敢想要是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明天宋识檐一定会勃然大怒,是她半夜进了他的房间,也许他还会觉得是她在勾引他...... 她慌乱的按着他的手,可那点力气哪里能抵的过他,很快她听见了胸前衣襟被撕开的声音,蕾丝胸衣露了出来,男人喉结不停的翻滚,显然隐忍的厉害,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颈间,霸道的往下。 粗重的呼吸在她颈间涌出湿意。 阮阮浑身都在颤抖,她太害怕了,怕他要了她,也怕他此刻突然清醒,但不管哪一种,一旦他们真的做了,以她对宋识檐的了解,他们的关系都将被推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会厌弃她,会远离她,就像对待外头那些想爬他床的千金小姐们一样,她再也不能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她不要这样! 可不管她怎么哭泣,宋识檐都没有松开她,他没有睁眼,身体彻底被药性控制,理智被欲望驱散的干干净净,她的睡裙和胸衣被尽数扔到了地上,他掌心带着粗糙的薄茧,抚过她的......额头抵着她纤细的锁骨,额角青筋根根分明的凸起,一边放肆的吻着她,一边匆匆去解腰间的皮带。 阮阮吓得大哭,许是哭声凄厉,终于在这一刻唤回了宋识檐一丝丝的神智,男人解皮带的手骤然停顿,思绪陷入一片茫然的混沌。 月光影影绰绰从窗户外漏进来,树影拂动在窗帘上,昏暗的光影照着大床上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 阮阮躺在他身下,哭的泣不成声。 她大气都不敢出,宋识檐没有再动,她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一直到他均匀的呼吸传来,她确信他睡着了,才敢小心翼翼的推开他,迅速从床上爬了下去。 她捡起胸衣胡乱的穿上,却发现上头的珍珠扣怎么也找不到了,刚才宋识檐脱的急,脱了两下没脱掉直接把她的胸衣扯了下来,可能就是那会儿扯掉的。 阮阮抹了眼泪,根本不敢留下罪证在这里,可是光线实在太暗,她摸了半天也找不到,她不敢开灯,只能等明天再来找。 阮阮当然一夜无眠。 第二天琴嫂敲门叫她吃早餐的时候,她差点爬不起来。 她站在镜子前,果然看见脖子里有几枚浅淡的吻痕,她用遮瑕膏试了一下,还好勉强能遮住。 可再往下,胸口的吻痕就实在太多了,颜色又深,阮阮脸热的厉害,脑子里全是昨晚他失控吻她咬她的画面,饶是她努力冷静了一整晚,再看到这些的时候,仍觉得像置身在巨大的火炉中那般煎熬。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她盼着宋识檐今早有门诊,这会儿已经走了。 可许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出去的时候,琴嫂刚好把早餐端上来,告诉她今天先生没有出门。 “也是稀奇了,先生那么忙的人,今天这个点居然还没起,”琴嫂把汤包放到她跟前,压着声道,“不过早上周助理来过一趟,好像是昨晚的酒局有问题,有人想给先生塞女人用了下三滥的东西,先生大概是着了道,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长眼,连先生都敢算计。” 阮阮一听宋识檐还没出门心里就有些紧张,又听琴嫂在小声碎碎念,“八成这人是惨了,我听周助理打电话,先生要中止和对方的合约,好像还要切断他们在大中华区的供货渠道,我还听见对方在电话里哭呢,你说这江城谁不知道先生是不近女色的,又马上要结婚了,这个时候给先生塞女人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阮阮耳朵里还有些嗡嗡作响,琴嫂的话只听进去一半,她忍不住想怎么样才算不近女色呢,他昨晚对她做的那些......她能感觉到他是有正常男人的欲望的...... “哎,先生起了。”琴嫂笑道。 阮阮是个不大能藏事的人,小脸瞬间红透,赶紧低头吃了一口汤包。 “先生,早饭还在厨房,您稍等。” 琴嫂正要去取,宋识檐却道,“不必了,我马上要出门。” 琴嫂又“哎”了一声。 见没什么事,她干脆就离开了。 “早上没课?”宋识檐理了理衬衫袖口。 阮阮一直低着头,假装自己很饿,囫囵吞枣的回了声,“十点的课。” 宋识檐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干脆在她对面的餐椅上坐下,“等你吃完,我送你过去。” 阮阮一噎,吓的汤包差点吞进气管。 她拼命忍住了咳嗽。 憋的小脸更红了。 “慢点吃,”宋识檐忍不住蹙了眉心,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吃那么急做什么。” 18 他的丫头自幼便娇养惯了 他把水杯推过去。 阮阮手忙脚乱的接过,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清隽修长的手指,又让她想起昨晚的这只手是如何脱了她的胸衣,然后抚着她......她脸上瞬间烫似火烧。 宋识檐察觉出她的反常,第一反应就是她身体又不舒服了,下意识探上了她的额头,“怎么了?” 谁知这不碰还好,一碰她,丫头就跟触了电一样,浑身都是一颤,宋识檐确认她没有发烧,心便稍稍落了下来,却仍旧不能完全放心,“是不是不舒服?” 阮阮连忙摇头。 扯了个瞎编的理由,“前几天系主任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参加下乡医疗组,我去年就没报上,挺想去的,可又怕您不同意,昨晚一直想着这件事就没睡好。” 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灰,确实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宋识檐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微微颔首,“你们系主任给我打过电话,下乡要半个月,你身体容易生病,我回绝了。” 阮阮就知道会是这样。 低垂下眉眼,什么话都没说。 宋识檐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沉默了须臾。 “很想去?” 女孩儿不假思索的点头。 要说先前只是一点点想去,现在就是非常强烈的想去。 有了昨晚的亲密,她只觉再难做到心静,她怕再和他独处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好好冷静冷静。 “哥哥,系主任说了,下乡扶贫不需要我做什么体力活,我也不用跑来跑去,而且一同去的有好多临床科室的老师,万一有什么,他们也都会照顾我的,这种下乡锻炼的机会难得,您从前也一直鼓励宋辰去体验,我也想去。” 宋识檐目光驻足在她认真郑重的眉眼,心下叹息。 她和宋辰又怎能一样。 宋辰是男孩子,身体康健,宋识檐自然希望他能多出去历练,无论将来走不走临床的路,困境于人的心性成长总归有益处。 但他的丫头自幼便娇养惯了,是温室里呵护长大的花朵,宋识檐只在意她能否身体健康,尽可能的让她与常人同寿,从他的私心出发,他并不希望她承受辛苦,哪怕她一辈子不工作不努力,作为兄长,他也可以一直养着她。 但显然这样的话,并不适合同她说。 他一时静默,阮阮便看到了希望,乌黑漂亮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哥哥,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您就让我去吧?就半个月而已,我可以天天和您打电话汇报的......” 她难得会这样求他。 他不同意的事,她便不会去做,一件事若是求他两次,必然代表着她很想去做。 细碎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涌进来,落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袅袅茶雾自他指畔的杯中升起,朦胧了男人英俊的轮廓,他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她娟秀的小脸,“确定能照顾好自己?” 阮阮呆了一下。 意识到他这可能是同意了,高兴的点头,“嗯,一定能!哥哥您同意了是吗?” “先吃早饭,”宋识檐并未立刻应允,“等我跟你们系主任打过电话。” ...... 吃过早饭,宋识檐把她送去了学校。 阮阮听他在车上和系主任通了电话,确认了下乡的具体位置,旅馆和饮食条件,知道她去了用不着吃苦,才同意了让她参与这次的医疗队。 车子停在a大教学楼前的林荫路。 宋识檐等旁边的自行车过去,才打开了中控锁,嘱咐她下车小心。 “知道了,谢谢哥哥。” 阮阮解了安全带。 正要推门下车的时候,宋识檐突然开口,“阮阮。” 阮阮还坐在座位上,扭过小脑袋看他。 宋识檐问,“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阮阮身子小小的僵了一下。 或许是这个问题不对,宋识檐又问,“昨晚有没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阮阮这下浑身都开始僵硬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 宋识檐看着她。 阮阮假装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昨晚是江老师和汪姐姐送您回来的,可他们没待太久就走了,汪姐姐原本想留下照顾您,可是江老师说不合适,他们走了以后您一直在睡,我和琴嫂也都回自己房间睡了,家里没有别人留宿。” 她逻辑清晰,话里没有任何的漏洞,宋识檐纵然疑心,基于对自家丫头的信任,这一刻,他只能将昨晚混沌意识中的荒唐归于梦魇一场。 只是那种感觉,未免过于真实。 那种药摧折人的理智,哪怕他服了解药,也需要时间来疏解,女人柔腻的肌肤,温热的身体,在他耳畔柔柔弱弱的哭泣,让他身体里的气血反复平息又涌起,梦里的他一度失控。 早上起来,他一度担心自己酒后失德,但见床单平整,没有女人留宿的痕迹,心里才稍稍松一口气。 就算他和汪丛珊婚约在身,宋识檐也绝不允许自己做出婚前夺人清白的事。 丫头既能说出汪丛珊并未留宿,足以证明昨晚确实只是梦一场。 他不说话,阮阮心里愈发紧张,生怕他察觉出了什么,“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宋识檐眉目平静,显然并不想和她讨论这种话题,“既然要下乡,下午等你下课哥哥接你去买几件衣服。” 阮阮跟不上他跳转的思维,心想她衣服都已经那么多了哪里还需要特意去买,但还是“哦”了一声。 等到她进了教室,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衣服都是名牌,动辄上万,宋识檐一定是担心万一她被排挤,想让她穿的合群一点。 而这个想法,果然到了商场就被证实了。 她长这么大,宋识檐给她买的衣服不是香奈儿就是迪奥,还是第一次带她来平价商场。 可阮阮还是觉得宋识檐可能对平价两个字有些误解,随随便便一条裙子五千块,确实比香奈儿便宜不少,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她要是穿出去,可能照样会被排挤。 可这大概已经是宋识檐能接受的最低价格,“你皮肤娇嫩,常年起疹子,不是什么衣服都能穿。” 导购微笑着迎上来,见阮阮看着模特身上的白色长裙,“先生,太太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今年卖的最好的款式,太太身材这么好,胸型又好看,又挺又立的,穿上去绝对比模特还好看!” 19 可爱意在疯狂滋长 阮阮小脸轰的一声爆红。 吓得手一松,红着脸躲到宋识檐身后去了。 她脸红导购误会了她和宋识檐的关系,更脸红导购居然当着宋识檐的面夸......她的胸长得好看...... 让她羞耻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太太,这件裙子您穿绝对好看,”导购哪知她在害羞什么,殷勤的不得了,“您试试就知道了。” 阮阮呼吸发烫,想说不要了,可宋识檐却道,“你自小喜欢白裙子,喜欢就试试。” 阮阮见他并未跟导购解释他俩的关系,脸愈发的红,生怕被看出来,低着头应了一声。 她拿了导购给的尺码,快速去了试衣间。 试衣服的时候,她耳朵根子还是滚烫的。 阮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眉目如画,红唇潋滟,漂亮到耀眼。 胸前的吻痕依旧鲜艳,一个又一个,暧昧到数不清。 她闭了闭眼。 昨晚他们都很失控。 她很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昨晚的事只是个意外,可爱意在疯狂滋长,像藤蔓一般缠着她的咽喉,阮阮无法忽视。 不可以。 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裙子里的拉链在背后,阮阮今天没有扎头发,许是被头发卡住,拉到一半竟怎么也拉不上去了。 她反复试了几次都不行,想脱也脱不下来,尴尬的她只能将帘子微微打开一个小缝,准备求助导购。 可不知道导购去哪儿了,她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倒是宋识檐听见她的声音走了过来,“怎么了?” 女孩儿愈发的面红耳赤,抿着唇,“没什么,我找导购姐姐,不在就算了。” 她重新把小脑袋退回了帘子里头,打算自力更生。 可许是这一下扯猛了,拉链卡到了她的肉,阮阮瞬间吃痛,“啊”的惨叫了一声。 身后是男人疾步而来的脚步声,不怪宋识檐多想,试衣间原本对女孩子来说就不安全,多少绑架,性侵案例发生在这里,听见她的叫喊,他哪里还能淡定。 阮阮是真没想到宋识檐会直接进来,裙子只穿到了一半,吓得她脸色惨白,立马捂住自己的胸口。 如此一来后背就被扯的更疼了,她一瞬眼泪汪汪,小声哭叫了一声。 “别怕,”宋识檐目不斜视,沉静的嗓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哥哥不会看。” 他伸手握住她后背凌乱的长发,替她将卡住的拉链理顺。 阮阮忍着眼泪,把胸口护的更紧了,她才不怕他看她的胸,她怕的是他会看见她胸口的吻痕,要是他问起来她根本无法解释。 总不能让她为了自保把锅推给宋辰,她敢笃定宋识檐会扭断宋辰的狗头。 可宋识檐不愧是正人君子,说了不看便绝不会看,哪怕阮阮反应慢遮的慢了几秒,两只小手也未必全部都把吻痕遮住了,宋识檐确实一点都未曾注意到她胸口的异常。 帮她把长发理顺后,他一秒都没有停留,转身就出去了。 阮阮脸红心跳的厉害。 视线从镜子里看着他出去后,又替她把帘子严丝合缝的拉上。 她呼吸还有些缓不过来。 好不容易把裙子穿好,她等脸上的热意消退了一些,才慢慢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出去的那一刻,她就看见宋识檐背对着她等在那里。 无声的,守护着她。 “哎呦,小姐穿这身裙子真是太好看了!”导购笑着走了过来,“您个子高,身材又好,寻常人可根本穿不出您的感觉啊,这走起路来比仙女还要漂亮!” 阮阮听导购已经对她换了称呼,不再喊她太太,可能是宋识檐跟她说了什么,心里的尴尬才略略减轻。 “真的好看吗?”她其实不大自信。 因为裙子太收身了,她很少穿这种类型的,又显胸又显臀,感觉......过于成熟和风情。 “当然好看了,”导购满意的不得了,“您本来就漂亮,这裙子要是走在街上啊,回头率一定200%,是个男人都要被你迷了眼,您要是不信就让先生看看!先生,您说是不是?” 阮阮呼吸发紧,哪里敢跟宋识檐对视,红着脸转过身面对着镜子,将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 可宋识檐就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并不妨碍她余光瞥见他的打量,下一秒,宋识檐就淡淡出声,“丫头还小,不适合这种风格,换一件。” 导购“啊”了一声。 心里实在感到惋惜。 “行,那还有温柔学生风的,小姐稍等,我这就去拿。” 阮阮后面又试了好几件。 考虑到她下乡要半个月,宋识檐不想让她洗衣服,便直接买了十几件,全部都是长袖款式偏保守的长裙子。 阮阮其实想说不用买这么多,她洗衣服又没什么,但感觉她要是再说下去宋识檐可能会让她带个佣人随行,她只好闭嘴了。 有一种不放心叫“哥哥不放心”。 买完衣服,宋识檐又给她买了很多面包和保质期一个月以内的糕点,预防她低血糖。 …… “哥哥,您不用再帮我准备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小丫头站在行李箱旁,乌黑的眼睛骨碌碌看着他,“我都20岁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长再大也是我的妹妹,”宋识檐把她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装进行李箱,又检查了一遍,“半个月不是一两天,要是缺东西乡下不一定好买,你娇生惯养惯了,哥哥不希望你受苦。” 阮阮,“……” 她突然发现宋识檐好双标哦。 要是她没记错,去年b省结核爆发,宋辰就参加过仁济组织的医疗救援队,这种和传染病相关的救援难度是很高的,又危险,跟她下乡扶贫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是宋识檐对宋辰说的却是要不怕苦不怕累,多帮助一线医护,条件简陋些不算什么,逆境对人的成长有好的助益。 难道是她那会儿耳背听错了吗?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宋识檐就希望她什么都不做,恨不得让她去乡下度半个月的假…… 20那是哥哥对她的牵挂 宋识檐帮她把行李箱拉好,就让周金把车子开到楼下。 “哥哥,那你会想我吗?” 小丫头眼眸清澈,跟着他进了电梯间。 宋识檐又看了眼她身上穿的毛衣,乡下山里比江城更冷,他刻意让她多穿了一件秋衣,心里却还总担心不够,这会儿听见她这句话,目光便落在了她期期艾艾的小脸,“哥哥想不想你有什么要紧,既然决定要下乡体验,就去那边好好待几天,别想着家里,哥哥还是那句话,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不舒服第一时间求助老师,也要打电话告诉我。” 阮阮抿了抿唇。 心想哥哥果然是直男,一点都听不懂她的意思,她明明问的是会不会想她嘛……他就给她扯一堆大道理…… “哦,阮阮知道了。” 宋识檐该嘱咐的话也早就嘱咐过无数遍,小丫头第一次离他远行,他难免要像老父亲般操碎了心,但话说多了也怕她听烦,就没再说什么,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手机响了。 汪丛珊的电话。 阮阮离得近,不小心就瞥见了亮起的屏幕上“丛珊”两字,没有姓氏,这种无言的认可和亲密让她心头蓦地一痛。 是啊。 她刚才在期待什么。 宋识檐根本就不是她能妄想的男人。 宋识檐看了眼手机,就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并未有要避讳她的意思。 “识檐,你今天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刚才婚纱店杨经理说又新到了一款法国设计师的限量版,问我想不想试呢。” 阮阮别过目光,努力忽略心头泛起的刺疼。 宋识檐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上午也许来不及,中午我来接你。” 汪丛珊声音温温柔柔,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那我中午等你一起吃饭吧,上回城东那家法国菜,你都还没带我去吃呢。” 宋识檐说了声“好,”便平静的挂了电话。 电梯里恢复了安静。 阮阮眼睫颤了颤,沉默了数秒,然后扯出一个微笑,“哥哥如果忙的话,让周金哥哥送我去机场就可以了。” “不差这点时间,”宋识檐声音温和,“总要把你送到才放心。” 他这么说,阮阮就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他总是这样温暖。 处处以她为先,甚至把她放在汪丛珊的前面,可他能处处考虑她照顾她,却就是不爱她。 到了机场,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 “阮阮!这里!”室友白羽朝她拼命挥手。 宋识檐拎着她的行李箱,临床科室的医师们自然都认得他,纷纷恭敬的打招呼,“宋主任。” 白羽也才看到宋识檐,立马老实的鞠了一个躬,“宋教授好!” 宋识檐微微颔首,一只手揽着阮阮的肩膀,“这阵子要麻烦你们替我照顾阮阮。” “宋教授您放心吧,阮阮可是我们临床第一学院的团宠,我们谁都很喜欢她,大家肯定会照顾好她的!”白羽拍胸脯保证。 白羽身边站着一个粉色裙子的年轻女生,看见宋识檐眼睛都亮了,眉眼间泛起羞红。 “是啊,宋教授,我们和阮阮是室友,有我们在,您不用担心的。” 宋识檐点点头,就从钱包里拿出几个红包给了她们,“阮阮身体不好,难免要给你们添麻烦,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白羽和姚橙橙都愣住了,这么厚的红包!!! 还是白羽反应快,连忙诚惶诚恐的接过,“谢谢宋教授,您就放心把阮阮交给我们吧,要是阮阮少一根头发,我提头来见!” 呜呜呜真的高兴飞了好不好!那么厚,绝对没有五万也有三万,果然跟着阮阮大佬有肉吃嗷嗷!!! 姚橙橙也只好接过那红包,她迟疑着红着脸问了声,“宋教授我能加您微信吗?” 阮阮,“……” 见白羽也看了过来,姚橙橙害羞的笑笑,“我的意思是,毕竟阮阮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好第一时间联系您。” 这话说的并无毛病。 宋识檐微微垂首,就拿出了手机,姚橙橙连忙也打开微信,扫了宋识檐的二维码。 飞机正好开始安检,宋识檐没再说什么,把阮阮送到了安检口,小丫头这会儿倒是不舍了,眼巴巴望着他,“哥哥,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没什么事你也要给我打……” 宋识檐安抚的轻拍她的小脑袋,“要是后悔了,现在就跟哥哥回家。” 阮阮,“……” 她才没有后悔。 “我只是说要您给我打电话……”她声音轻了下来。 宋识檐哪懂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一面闹着要走一面又舍不得,不过养她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丫头别扭的小脾气,“哥哥知道了,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哥哥每天晚上都会给你打电话。” 许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女孩儿“嗯”了一声,娟秀的眉眼俱是好看的笑意。 “去吧。” 宋识檐轻拍她的肩膀,“哥哥看着你走。” 他帮她把书包的带子整理了一下,就退到了迎检口的一旁,目送着她。 阮阮不舍的看了他一眼。 不想被他看出她到底有多舍不得,她看了一眼后就强迫自己扭过了头,跟着队伍走进了登机口。 可走了一段,快要拐弯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就看见在距离至少五十米远的登机口,宋识檐修长挺拔的身影仍旧站在那里,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阮阮鼻子一酸,那是哥哥对她的牵挂。 他一定会目送着她,直到他目之所及再也看不到的视野尽头。 就像小的时候,他每一次送哭哭啼啼的她去上学那样。 阮阮忍着泪水,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怕自己眼泪要掉下来,挥完手她就快速转身往机舱方向走,再也不回头看了。 21宋识檐身边的这朵小白花确实漂亮的耀眼 飞机飞了大概两个小时,一行人又辗转了很长时间的大巴车,傍晚时分才到达a省偏远的山区。 这里穷是真的穷,到处是山,路也不好走,沿途过来,阮阮只看见零星的村庄,水牛在田里劳作,果然应了宋识檐那句话,要是缺东西买都买不着。 适时寒假,村支书热情的把村里的小学宿舍空了出来给他们居住,条件有限,三人一间。 阮阮自然和两个室友住在一起,她先给宋识檐报了平安,等天黑了,就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阮阮,澡堂地滑,你可注意点,要不要我陪你?”白羽拿着盆进来。 阮阮微笑,“不用啦,我注意点就是。” 白羽点点头,等阮阮走了看见躺在床上盯着微信发呆的姚橙橙,翻了个白眼,“还看,都看一路了,人家宋教授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就别春心泛滥了!” 姚橙橙蓦的把手机合上,恼羞成怒,“你思想别那么龌龊,谁在看宋教授了?你别血口喷人!” “呦呦呦,你当我眼瞎,不知道是哪个花痴在飞机上就盯着宋教授的朋友圈看了几个小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白羽嘲讽的笑,“我劝你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宋教授的未婚妻可是汪院长的千金,常青藤名校毕业,还是省艺术团大名鼎鼎的小提琴家,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要什么什么没有,你知道你这叫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羽!你别太过分!” 房间里两个姑娘吵了起来。 阮阮走到一半,发现沐浴露没拿,返回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她们争吵的内容。 她的手握在门把上,呼吸有几分僵硬。 是啊,她何尝不是一只坐卧在井底的癞蛤蟆,要什么什么没有,却妄想着遥遥挂在天上的明月光。 阮阮叹息了一声。 她想,宋识檐今天一定已经陪汪丛珊试了婚纱了,汪丛珊那么漂亮,他们两情相悦,试完婚纱,是不是就会拥抱在一起,是不是就会情不自禁的接吻,就像那天晚上他对她做的那样...... 阮阮心口一阵刺疼,决定不去拿沐浴露了,原路返回了浴室。 ...... 仁济作为全国部属医院,下乡义诊扶贫的事一早就传开了,所以第二天前来看病的老人就排起了乌泱泱的长队。 小学临时开辟了十间诊室,都由仁济各科室副主任医师坐诊,像阮阮这样的尚未毕业没有行医执照,主要任务就是在一旁学习,顺带帮着写病历,开药。 好巧不巧,这次带她的刚好是心外科的江河。 “丫头,你身子骨这么弱,老宋这趟也是舍得,”江河刷刷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也不怕你在这里磕了碰了。” 阮阮如实道,“是我想多去外面学习,求了哥哥几次,他才同意的。” 江河呵呵笑,“那你可来错了,别以为山里就有什么疑难杂症,你也在这坐了一上午了,碰到的基本都是风心病,冠心病,连个复杂的先心都很少见,你要真是想学精啊,还是得跟着老宋,你知道仁济每天有多少人是慕他的名来的,外头黄牛一个号都能卖八千块!” 阮阮暗暗吃惊。 虽然早有耳闻,但还是觉得黄牛很坑爹,坑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偏偏医院又屡禁不止。 江河坐诊了一上午,累的腰有点抬不起来,拿了两瓶红牛,刚想扔一瓶给阮阮,又想起小屁孩喝什么红牛,转头又拿了盒牛奶扔给她,“补充一下,出完这两天诊后天就要进村走访,到时候会更累,既然来了,你得提前适应。” 阮阮接过,道了声谢。 江河突然问,“听说宋辰那小子想追你?” 阮阮惊诧的抬眸。 “别紧张,我就是问问,”江河又笑,“虽然不算空穴来风,我也没别的意思,虽然你不姓宋,左右老宋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就跟亲妹妹没什么区别,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必然不差,宋辰是宋家孙辈唯一的男孩子,你们两个要在一起,也算匹配。” 阮阮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没有的事自然不能承认,“我和宋辰只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江老师您误会了。” 江河眯了眯眼,“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就不想谈个恋爱?” 阮阮摇头。 她觉得有点惊悚,她和江河甚至连熟悉都谈不上,为什么要谈这样的话题。 可江河就像是故意的,偏偏不肯放过,“就算你不想,老宋肯定是想的,他老人家马上就要和汪丛珊结婚,总是希望能有个靠谱的人照顾你,难不成你想赖着你哥哥一辈子。” 他最后这句话,用了笃定,肯定的语气。 而不是疑问。 漆黑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 阮阮到底年纪小,被这样的目光一看,小脸刷一下就白了,只觉自己那些不能言说的心思在江河眼前根本无所遁形。 “我,我不是......”她想解释,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脸色就红了起来,“江老师,我只是......” “行了行了,我就是好奇问问,你紧张什么,”江河摆摆手,生怕把她弄哭了回头宋识檐要找他算账,“二十岁确实还小,老宋估摸着还想多留你几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再过来。” 阮阮心里忐忑,江河这么说,她就乖乖站了起来,和他告了别。 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懊恼她对宋识檐的心思难道已经这么明显了吗,江河刚才的语气,明明就像是什么都知道。 而另一边,江河注视着她出门的背影,年轻女孩纤细的身姿,柔美的五官,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这个臭丫头有着让一般男人都无法拒绝的魅力,清纯无辜的像一朵小白花,极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又妩媚动人的像妖精,轻易能让人欲罢不能。 江河这把岁数,自认风月场上阅人无数,宋识檐身边的这朵小白花,确实漂亮的耀眼。 他收了目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冤孽。 只希望老宋能时刻清醒,别在这种事上栽跟头。 22惊觉她洗完澡竟忘了穿胸衣 两天义诊迎来了山区第一场暴雪,通信也变的很不好。 阮阮前两天还能跟宋识檐打视频电话的,暴雪压山之后,竟是连微信都发不出去了。 且没等到村里修好信号塔,医疗队就要进村了,阮阮也只能作罢。 进了村子,条件愈发的艰苦,村子里几乎都是老人,没有青壮力,很多人腿脚不便,连天大雪连吃的都没有,医疗队又要治病,又要想办法各种送吃的。 阮阮和几个实习生被分配去一户村落里头送吃的。 姚橙橙自打那日和白羽吵了一架后就看阮阮格外的不顺眼,论成绩她比阮阮不知道好了多少,论家庭出身,阮阮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凭什么她就能得到宋识檐的呵护和宠爱过着大小姐的优越生活,而自己却连谈个恋爱都会被男人嘲笑是穷鬼。 “王大娘家太远了,我走不动了,”姚橙橙强行把一筐馒头塞给她,“反正你是出来锻炼的,走路对你心肺还有好处,就你去送吧。” 阮阮接过那筐馒头,只觉重到差点压弯她的手臂,她眨了眨羽睫,雪花就从睫毛上飘落了下来,“我一个人拿不动,江老师也说了,本来就该两个人结伴,你这是临阵脱逃,没有契约精神。” 姚橙橙没好气道,“大小姐,我说我累了你是听不懂吗?我平时活干的还少?你以为我是你磕破个手指都有一整个医疗团队关照你哄着你,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次下乡体验新奇的活动,对我来说这关系到毕业后能否留院,你现在让我放着那些病人不管跑去跟你给老人送什么吃的,你好意思吗?!” 阮阮,“......” 她不知一个人强词夺理起来竟可以这样厚颜无耻,“任务是江老师定的,你不该冲我发火,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 “懒得跟你废话,”姚橙橙打断她,嫌弃的皱起眉心,“我告诉你,我现在必须要马上回去,村头还有好几个病人,你要是识相就别跟江老师告状。” 姚橙橙转身就走。 留下阮阮抱着那筐馒头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看着姚橙橙不负责任走远的背影。 几秒后,阮阮也转了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雪很深,阮阮到的时候才知道王大娘在发烧,只是家里没有人,她右腿残疾,没办法去村头医疗点看病。 阮阮手上备了一些消炎和退烧的药物,在没办法检测到底是细菌还是病毒感染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用抗生素,只能给王大娘用了点布洛芬,然后帮她烧了两大壶开水。 “姑娘,你真是个好心人,我这村子最难走,这大雪连天的,也难为你肯过来看顾我这个将死之人。” 阮阮小心翼翼的把热水杯捧过去,“大娘您别这么说,只是发烧而已,吃了药很快会好的。” 她把水杯递过去,等王大娘睡下,就把剩下的馒头挨家挨户发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晚,寒风凛冽,阮阮记挂着王大娘的烧,就没有冒着夜色回去,干脆宿在了王大娘家。 她第一次住这样简陋的地方,才知道冷风天屋子里灌风不是书本上夸张,哪怕阮阮用破旧的床单把窗户堵住,这种零下的天气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真的能冻的人骨子里发冷。 还好哥哥一直强调让她必须多穿一件秋衣。 她躺进被窝里拿出手机,信号仍旧一格都没有,她真的好想宋识檐。 微信记录还停留在前两天,她睡前给他打了视频,跟他汇报白天她都做了什么。 那天天没有那么冷,又是在小学集体宿舍里,有热油汀,她当时只穿了一件睡裙,宋识檐在书房里批阅文件,视频的时候她尚未察觉什么,只觉得那天兄妹两人气氛有点怪异,哥哥一直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未看她,阮阮向他请教了两个白天遇到的风心病问题,宋识檐耐心听完,解答之后就让她早点睡,然后就掐了电话,一句废话都没有。 阮阮不明所以,一直到她喝水不小心打湿了胸前衣襟,才惊觉她洗完澡竟忘了穿胸衣。 浅粉色的睡裙是有点透的,胸前拼接着少女俏皮可爱的蕾丝花纹,薄薄的一层,她胸部又发育的饱满漂亮,只需一眼,便是若隐若现令人血热的风景。 阮阮脑子里的血轰的一声烧了起来,才明白宋识檐接了视频那刻蹙着眉心欲言又止的意思,她想跟宋识檐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可担心她越描越黑。 半夜的时候,她还是收到了宋识檐的微信,告诉她乡下风冷,别再穿这么少。 他时时刻刻都照顾着她的面子,阮阮知道很多事情尤其是两性教育,他觉得作为兄长,他不便亲自教导她,他怕她尴尬。 毕竟这不是小时候教她古诗,教她钢琴,可是他不知道,她很希望她的性教育是他来启蒙,也希望往后余生她的身子和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那些夫妻之间床榻上翻云覆雨的亲密事,她从来只想和他做。 阮阮一想到这种画面就有些口渴,刚下床就听门外忽然有人在喊,“不好,雪崩了!大家快跑!” “咳咳咳咳!”王大娘猛的咳嗽起来。 阮阮脊背一僵,王大娘突然握住她的手,“你快走,雪崩会把整个村子都淹没的,快走!” 窗外尽是轰隆的声响,阮阮感觉到了地在震。 屋子里灯火猛烈的摇晃。 阮阮当即要去扶她,“我扶您起来,我们一起走。” “别说胡话!”王大娘咳的更厉害了,“我右腿动不了,屋子都爬不出去,姑娘,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要是陪我死在这里我内心难安,这床底下有些吃食,你带上快走!” 阮阮眼睛瞬间红了。 呆在那里不动。 “走!”王大娘看得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叹息,“大娘真的走不了,你这身子骨也不可能背的动我,听话,你想办法出去叫人来救我,大娘等着你。” 阮阮自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又如何能真拿王大娘的吃食,她把吃食拿出来放在王大娘床边,郑重的点头,“大娘,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王大娘红着眼,看着阮阮信以为真匆匆出门,她寿数将近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愿老天能保佑这善良的孩子逃出去。 村子里其实没有很多人,阮阮出了门直接往村头跑,可是大雪遮蔽视线,她从未遭遇过雪崩,没跑多远就再也辨不清方向了。 而此时此刻,村头。 江河急的不得了。 派去各村送吃食送药的小分队都回来了,除了阮阮。 姚橙橙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23自刎向老宋谢罪 “老子是失心疯了把那丫头分给你!”江河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亏你们还是室友,老子以为你们感情好!你把人半路扔下,不知道她身体不好?!” 姚橙橙咬着牙为自己辩解,“我也不知道会雪崩,当时村头还有那么多病人,大家都忙不过来,我就想......” “你想什么,你想个屁!”江河骂,“你一个实习生,执业医师证都没有,我要你帮着救什么病人,我最烦你这种不服从上级命令的,地球没了你不能转了是不是?!” 姚橙橙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眼泪一下子盈了眼眶。 江河气的要冒火,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他干嘛要把阮阮派出去,那臭丫头要真出了事,他拿什么跟宋识檐交代?! 出发前宋识檐还刻意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不要给阮阮派过重的活,平时多看顾她一些,他还笑老宋这是护短护出了天际,把阮阮当成五岁小孩养,现在想想,这臭丫头娇贵的和小孩有什么分别,蠢的竟是他自己! “江老师,”有人快速跑了过来,“长寿村那里的人回来了,村子都被雪崩淹没了,没有看见阮阮同学!” “一个活人都没有?!”江河惊悚的脊背发僵。 “真没有!您是不知道雪崩的厉害,村里头全是木头房屋,这雪崩下来,全部夷为平地了!倒是挖出了两个老人,全部都没呼吸了!” 江河浑身一颤,脚步虚浮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进了身后的椅子里。 完球。 这下绝对完球了。 他感觉他可以自刎向老宋谢罪了。 “江老师,这可怎么办呀,”白羽担心的快哭了,“阮阮肯定还在长寿村,我们不能放弃啊!您再派多些人过去吧,也许还有希望呢!” “不可能有希望了,”汇报的人也很难过,“我们也知道阮阮同学身份贵重,村子从东到西我们至少翻了两遍,真的没找到!” 江河沉重的闭了闭眼。 这一刻他的心情大概就跟死了爹妈没两样。 “江老师!有信号有信号了!”又有人大喊,“电话可以打出去了!” 江河陡然一震,跟打了鸡血似的站了起来,“愣着干嘛,打救援电话啊!” 这里毕竟是农村偏远地带,救援中心在市里,江河很清楚,就算赶过来天也要黑了肯定来不及了,挂了电话他立马又组织了两支队伍,趁着白天不死心继续找。 “江老师......”姚橙橙缩在一旁,弱弱的来了句,“先前宋教授说,阮阮同学有任何问题都要给他打电话,那现在......” “要你提醒!”江河没好气骂。 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给宋识檐打这个电话,但也清楚绝对瞒不过去,此刻压着肝火看着这个始作俑者,简直越看越气,“有没有老宋电话,你给他打!” ...... 而此时此刻,江城。 高定婚纱店里,宋识檐今天眼皮一直在跳。 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识檐,这件婚纱的胸口是不是开的太低了?”汪丛珊羞涩的笑,在助理帮助下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白色抹胸婚纱坠着珍珠和碎钻,腰身纤细,剪裁流畅,将她衬托的仿佛仙女一般。 “宋太太真会说笑,”助理笑着替她打理着裙摆,“抹胸的款式都这样,领口一点都不低,您身材好,穿这样的婚纱最吸人眼球了,宋先生肯定也觉得好看,宋先生您觉得呢?” 助理朝着宋识檐看去。 却没听见宋识檐的回答。 汪丛珊不由也看了过去,看见男人站在窗边修长挺拔的身影,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轻轻喊了一声,“识檐?” 宋识檐回神。 转过身看见她身上的婚纱,视线却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客气又温和的点头,“很好看。” 汪丛珊,“......” 他根本就没听见她在问什么。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件婚纱,只不过是看它设计的非常诱惑,胸口开的很低又有点透视的感觉,才想着在宋识檐跟前试一试,可她没想到他会这般敷衍。 是太正人君子了觉得不该看她的胸口,还是说,他根本就心不在焉? 其实试婚纱这件事已经拖了很久了,原本前两天就该来的,可他又被急诊手术叫走,好不容易逮到他今天休息,汪丛珊说什么也不肯再等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宋识檐娶她的心不是那么强烈,这一点让她感到强烈的恐慌。 汪丛珊又笑了一下,就提着裙摆朝他款款走来,想迫使他无法再回避视线,“可我还是觉得这件会不会太暴露了,毕竟宋家和汪家都是老派人家,规矩又多,我怕选了这件,爸爸要说我胡闹......” 话未说完,她听见宋识檐手里的手机响了。 她第一反应又是那个讨人厌的病秧子,可却看见是一个陌生号码。 宋识檐直接接了。 好像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在哭。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见宋识檐脸色骤然一变,一句话都没和她说,长腿骤然朝着大门口走去。 “识檐!” 汪丛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的想追出去,但繁复的婚纱绊住了她的脚步,气的要哭了。 ...... 飞b省的飞机一天只有两班,宋识檐是直接从宋家的私人机场走的。 但哪怕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路途漫长,到山村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救援队比他近,宋识檐到的时候第一轮的搜救已经开始了。 “老宋,这事全怪我全怪我,”江河愁的头发都白了,“我要早知道会雪崩,打死我都不会把阮阮派出去,是我对不住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宋识檐声音很冷,站在村头到长寿村这条他已经走了三遍的雪路上,大雪洋洋洒洒覆落在他身上,他手里拿着对讲机,不停的和救援队沟通着什么。 江河见他又要往长寿村走,赶紧跟着,“那里真的已经翻遍了,只翻出来十七具尸体,再往下的雪埋的太深了,不是一时一刻能清理的干净的,老宋你去也没有用啊!” 24 为了这个病秧子,他连命都不要了 “你带人去找附近的兽洞和猎坑,别再烦我,”宋识檐一句废话也不想和他多说,英俊的眉目间浸着凌厉的冷色。 江河愣住。 他见惯了宋识檐情绪稳定的一面,两人共事多年,纵然宋识檐官高他两级,但还是第一次被他冷声训斥。 不过江河能理解宋识檐的怒火,本来也是他的错,阮阮现在生死不明,宋识檐都能想到去找兽洞和猎坑,说明他内心已经绝望的想到了阮阮也许会被野兽吃掉的这一层可能。 江河愧疚的不行。 “我马上就去,老宋你也别急......” 他话未说完,宋识檐已经拿着对讲机快步走远,高大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漫天风雪里。 江河何曾见过他这般着急的样子。 甚至给他一种错觉,他弄丢的不是阮阮,而是宋识檐的命。 ...... 救援队努力了整整两天,才勉强把雪崩下的长寿村挖了出来。 又翻出来五具尸体,但都不是阮阮。 这两天里,江河是连句话都不敢跟宋识檐说,整个队伍除了救援队队长,谁也不敢跟宋识檐说话。 宋识檐不眠不休已经两天了。 越找下去,大家心里就越绝望,就算阮阮没有被大雪压在长寿村,也没有被野兽吃掉,这么冷的天,哪怕她完好的待在野外,也决计是撑不下去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懂,宋识檐又岂会不懂。 第三天的时候,汪丛珊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江河希望她能帮着劝一劝宋识檐,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任何人都得倒,但不管她怎么劝宋识檐,宋识檐理都没有理过她。 “宋先生!我们在后村发现了一片悬崖,您快来看看!” 对讲机里传来救援队长的呼喊。 宋识檐立马就走。 江河觉得奇怪,长寿村村前村后他们找过无数遍,什么时候有悬崖? “我们也是因为大雪化了一些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悬崖,”队长解释,“但下面太深了,我们无法预测下面是什么,宋先生,我们来的匆忙装备有限,等攀岩绳和铁锹送来,我就和弟兄们下去看看。” “好。”宋识檐应了声。 不过他应声归应声,目光却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看了眼,然后朝着边缘走去。 江河松了口气,刚想说那既然要等,反正上面都找完了,不如先回村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宋识檐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江河吓得脸色一白,“老宋,你干什么?!” 宋识檐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看了眼雪崩下来的方向以及身后长寿村的位置,要是丫头被风雪所困迷了方向,最可能会从哪一块位置被卷下去。 “我下去看看。” 这下别说江河和汪丛珊了,救援队长都惊了,“宋先生这绝对不可以!您没有攀岩绳没有装备,底下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这么掉下去太危!宋先生!” “老宋!”江河睚眦欲裂。 他猛的往前冲,却哪里来得及。 眼睁睁看着宋识檐挺拔的身形一跃,直接从悬崖上跃了下去。 未曾有丝毫的犹豫。 汪丛珊浑身都在发抖,趴在悬崖上大喊,不敢置信宋识檐就这么跳了下去,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啊! 他疯了是不是?!!! 为了这个病秧子,他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 ...... 山崖下积雪还未化全,许是运气好,宋识檐落地的位置不是什么岩石或是坚硬的地块,尽管如此,身体还是被撞得闷痛不止,让他一时半会连起身都困难,等缓过来一些,他强撑着意识站起来,黄昏的余晖映射着积雪,视野尚且明亮。 他抬头看了眼跳下来的方向,其实上下不过三十米,若是丫头也是从这里下来,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这样的认知让宋识檐一刻也不敢缓,寻了附近的灌木丛,果然在一处位置看见了一片白裙子的碎片。 这条裙子是她离开江城的那晚他才陪她去买的,宋识檐不可能不认得。 他再往前几步,果然又看到了树叶上灰暗的血迹。 宋识檐注视着那些血迹,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疲惫的眉心跳的愈发厉害。 因为血迹只有零星几处,大部分已经被雪掩埋,四周都是灌木丛,根本无法辨别丫头可能滚下去的方向,且随着日落,山谷里响起了狼叫。 这是他最害怕也最担心看到的结果。 “老宋!”上头隐隐传来喊声。 “天黑了,下面太危险,你听得见吗?!” 宋识檐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在一处类似沙丘的地方,找到了快被雪掩埋了全身的丫头,他把雪拨开的时候,小丫头已经没有意识了。 “阮阮!”宋识檐抱着她,只感觉到她浑身冰凉。 他摸她的额头,几乎是和雪一样的温度。 浑身上下,哪哪都是冷的。 她嘴唇冻的乌紫,已经不知道这样昏迷了多久,宋识檐心痛至极,直接将她从雪中抱起,手指滑过她的腕口,他猛的僵住。 一颗心沉落到谷底。 他没有感受到她的脉搏。 25若教眼底无离恨 阮阮以为自己死了。 好几次她醒来,看见头顶清冷的月光,她的身子被埋在雪地里,可能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因为她一动都动不了。 雪花飘落在她脸上,有些随着她的体温融化,可雪越飘越多,覆盖到了她的眉眼,阮阮知道,她快被雪淹没了。 可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了宋识檐? 阮阮艰难的动了动眼皮,这一次,她抬头看到的不再是淡冷的月光,好像是一个破旧的小屋子,烛火摇晃在墙壁上,影影绰绰,她好像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真的是宋识檐吗? 还是她快要死了,老天爷怜悯她,才让她产生了幻觉...... 可为什么这幻觉是这样的真实,她感觉到自己正被宋识檐抱着,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凝重,还是她其实已经死了? 阮阮眼皮沉重的厉害,“哥哥......” 话刚艰涩的说出一句,一口鲜血就咳了出来。 “别说话,”宋识檐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快速拿过毛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鲜血,清隽的眉目情绪深重,“胸口疼痛有没有好一点?” 阮阮虚弱的呼吸着。 耳畔因为咳血,猛烈的嗡嗡震动。 鼻息之间都是她咳出来的浓郁的血腥气。 她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疼,浑身哪儿都疼。 “心口憋闷感重不重?”宋识檐眉心蹙的很深,虽然她能醒是好事,可如今两人所处的环境条件恶劣,并不代表着他已经成功的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有没有感觉胸闷,或者发烧的感觉。” 他字字句句都是关心,难掩语气中的担忧,这让阮阮确认了眼前的宋识檐是真实的,这不是她的幻觉...... 阮阮闭了闭眼。 娟秀的小脸看不出丝毫的血色,听话的微微深呼吸,就被胸口窒息的憋闷感弄的脸色一僵,仿佛钻心的刺疼从心脏的位置漫出来,这种蚀骨的痛意让她顷刻间盈起了眼泪。 “疼……”她疼的抽泣,乌黑湿漉漉的小鹿眼无辜的望着他,“哥哥,我好疼……” 宋识檐表情沉重。 她疼的厉害,瘦弱的小身子下意识往他怀里钻,宋识檐托住她的后脑,抱紧了她。 胸疼,憋闷,再加上吐血,丫头分明已是急性心衰的症状,宋识檐再心急再不愿意面对,也无法在这种缺医少药没有呼吸机和救治设备的情况下从死神手里把她抢回来。 “别怕,哥哥在,”他声音发沉,“救援队已经在来的路上,再坚持一下,等到了车里就能吸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持清醒,不要睡过去。” 可是阮阮真的好累啊。 “丫头,别睡!”宋识檐扶住她的下颌,嗓音比方才更沉,“有没有听见哥哥说话?” 女孩儿躺在他的掌心里,眼睫轻轻颤抖着,她是听见了,可是她就是好累,好困……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哥哥......” “不许睡!” 宋识檐指尖的力道加重,迫使她只能仰起脑袋维持着所剩无几的清醒,男人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喉结隐忍的滚动着,“听哥哥的话不要睡,睡了就醒不来了,车上有受体阻滞剂,只要你撑住,哥哥就一定能救你!” 他声音沙哑至极,这辈子何曾有过这般失态的时候,无论是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忍不住泛起的颤抖,还是发沉的呼吸都出卖了此刻他情绪波动的剧烈,阮阮心里真的好难过,她真的不想让他担心的,她想努力撑着精神头,想让他放心,可是耳畔的声音却仿佛越来越遥远,她真的撑不住了...... “哥哥......” 泪盈于睫,女孩儿低低的叹了一声。 她声音听上去很轻,可已经是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你别难过......”她努力张了张唇,苍白的唇角扯出一丝无力的笑,“阮阮能活到二十岁,都是因为有哥哥护着......要是没有哥哥,我早就已经死了......咳咳咳咳......” “别胡说!”宋识檐抱紧她,“你会没事的,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现在别说话,救援队马上就到,听话!” 阮阮口腔里全是血腥气。 她垂了眼睫,朦胧的视线就被泪水沾湿,她自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骨子里漫上来的疲惫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她其实不怕死,她只是遗憾有些话她至死不能同他讲,年少绮梦,她以为她可以守着这份不能言说的爱意陪着他一辈子,可到底,老天不给她机会......哪怕就是以妹妹的身份看着他成婚生子,儿孙满堂,老天也不允许...... 是啊,她已经霸占了他十五年,被他照顾爱护了十五年,她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纠缠他的人生,他本是站在云端里俯瞰众生的人,没有她的拖累,他一定会过得更好。 她无力的笑了笑,罢了,就让她带着这一份心事,永远的长眠地下吧。 “要好好照顾自己......”她用着最后的气音,小脑袋无力的靠在他肩头,声音几乎埋没在了窗外的风雪之中,“哥哥......千万不要为了阮阮难过......阮阮死了,也会在天上祝福你的......” “不许胡说!”宋识檐眼眸猩红,抱着她的手臂青筋都是凸起的,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气息渐弱,呼吸都颤抖了起来,“别睡,阮阮,算哥哥求你。” 阮阮眼眸已经涣散了,温热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她想,就算不能陪他一辈子,能够死在他怀里,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这一生算是无父无母,但茫茫岁月其实也算不上凄凉,因为宋识檐给了她人生全部的关心和疼爱,从她来到他身边的第一天算起,数不清的年头,都是他如兄如父般的照顾着她。 小时候她哭着不肯上学,他抱着她哄,给她买芭比娃娃,牵着她的手把她送进教室,告诉她以后每天他都会来接她放学。 她和同学打架,被同学冤枉偷了东西,所有人都指责她,只有他相信她坚定不移维护着她,告诉她不是她犯下的错不必认。 后来长大了,她又偷偷爱上他,犯下过很多让他头疼又无奈的错,可每一次他都包容她原谅她,更为了照顾她敏感又破碎的自尊心,总是在背后替她承担着很多原本不需要他来承担的东西。 只是他养她护她,十几年的恩情她却没有机会再还了,只希望人真的能有来生,如果下辈子她能早一点遇到他,身份上不再有那么大的差距,也许她就能鼓起勇气向他告白了...... 宋识檐,我是真的很爱你。 意识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阮阮已经听不见宋识檐在她耳畔说着什么,也渐渐感受不到他抱着她的怀抱的温暖,她多想努力睁眼再看他一眼,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他清晰的俊颜轮廓,可她就是怕,怕死后轮回,她就再也不记得他了...... “阮阮!” 眼前是黑茫茫的一片,寒风呼啸着,在这一片凛冽的黑暗之中,阮阮仿佛看见自己站在嘉兴西塘的乌篷船上,小小的船只摇啊摇,船桨在碧绿的水面划过一圈圈的波纹,五岁的她穿着宋识檐买给她的公主裙,她抱着洋娃娃站在船头,兴奋的指着岸上那卖风铃的店铺,仰着小脑袋问宋识檐可不可以给她买一串绿色的石头风铃。 若教眼底无离恨。 不信人间有白头。 26那分明是男人的吻痕 “老宋!” 屋子被大力推开,江河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那是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可能是猎人进山打猎临时搭建的休息处,屋子的窗户被人用野兽皮堵的严严实实,昏暗的烛火摇晃着,他看见宋识檐紧紧抱着看似已经没了气息的阮阮,男人向来挺拔的脊背微微弯着,沉邃的黑眸猩红一片。 江河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走进去,却是不大敢问,“这丫头,是不是......” “车子在哪?” 宋识檐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江河见他把兽皮里三层外三层裹在阮阮身上,当下也不敢乱猜,连忙道,“就在山底路口,这里雪太大,实在开不进来,我帮你......” 他疾步过来,就要伸手帮他把阮阮接过来,宋识檐却直接把丫头抱了起来,仿佛是抱着什么珍稀的宝贝生怕被他抢了,长腿迅速往外走,“让车上准备好地高辛,利尿剂还有吸氧设备,快!” 江河哪敢耽搁,一边跟在他后头一边快速给车上的医生打了电话照宋识檐的话去做,然后余光就看见床边的毛巾上有好多的鲜血,粉红色泡沫状,再联想到宋识檐要的药品,瞬间推测出来阮阮这大概是左心衰合并了肺淤血。 这么小的娃娃,竟然病的这样重,江河愣了好几秒。 然后才反应过来,“老宋,外头下大雪!你好歹多穿一件!” 宋识檐哪里顾得上自己,身上仅一件白衬衫,怀里的阮阮却被他用兽皮从头到脚牢牢裹住,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在外面,汪丛珊和其他人都等在车子旁,看见宋识檐抱着阮阮疾步从风雪中过来,她眼皮猛的一跳。 “开门!”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连忙把后座打开,宋识檐快速上了车,把女孩儿放在后座上,他眉目清寒至极,“丛珊留下,其他人回避。” 汪丛珊一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就上了车把车门关好,然后看见宋识檐快速打开吸氧设备,将面罩固定在了阮阮苍白的脸颊上,再然后宋识檐就毫不犹豫扯开了阮阮身上的兽皮,又将她身上湿透的裙衫也一并剥了下来。 “帮我拿干净的衣物和毛巾,用暖气烤一下,”他声音很沉,修长的指尖在阮阮背后停顿了不到一秒,就把她白色的胸衣也解开了,“丫头身上很冷,必须快速回温,麻烦你。” 他语气很客气,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对她的解释,汪丛珊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对阮阮的亲密,但知道此刻不是她吃醋的时候,只能依照他的话去找衣服。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宋识檐在阮阮手臂上打了一针药水,他眉心始终蹙着,脸上的神色一直很凝重,汪丛珊禁不住期待着,是不是这个病秧子已经没救了,毕竟在雪地里待了这么久,本来身体就不好,这里缺医少药的也做不了手术,就算宋识檐有通天的本事,应该也很难救她吧? “识檐,衣物和毛巾找到了。”她假装很关心的样子,“阮阮没事吧?” 宋识檐头也没抬,打完药水后并未把留置针拔下来,而是快速又推进去一针,汪丛珊看见药水上的英文名,这下心里就了然了,虽然她不学医,可到底是院长的女儿,知道宋识檐推的这针是心衰的救命针,副作用极大,这就意味着这病秧子大概率是真不行了,否则宋识檐绝对不会死马当活马医的。 “替我把丫头身上擦干,”宋识檐道,“别让她再受凉。” 汪丛珊心里还算舒坦。 宋识檐能跟她提这样的要求,说明心里是认可她这个未婚妻的,且他自己不帮病秧子擦,更说明他对阮阮压根没有别的想法,以他板正的性格,定是觉得男女有别,他不适合替阮阮擦身罢了。 汪丛珊好心的把毛巾烤暖,装作很心疼的样子,替阮阮把身上凉透了的雪水擦干。 都冰成这样了,她想,救得回来才怪。 毛巾一点点顺着女孩儿白腻的肌肤往下,汪丛珊一面诅咒她快点去死,一面又忍不住羡慕年轻女孩纤细姣好的身材,吹弹可破的肌肤,配上这样一副像妖精一样漂亮又妩媚的面孔,哪个男人看了不迷糊,在她把毛巾擦到阮阮胸口时,她目光看到那上头浅淡的好几个红印子,陡然一怔。 那是...... 汪丛珊,“......!!!” 她不敢置信。 她不是没有和男人滚过床单做过那档子亲密事,就算她再瞎也绝不可能认不出阮阮胸口上的红印子是什么。 那分明是男人的吻痕!!! 汪丛珊脑袋上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她抬眼。 先是看了看面色惨白不知道到底死没死透的阮阮,目光再又寸寸上移,落在了眉目深重的宋识檐脸上。 27当时宋识檐动情动的有多剧烈 汪丛珊再恨阮阮,可有一点她是有清晰认知的,那就是阮阮爱宋识檐,这个病秧子只爱宋识檐。 她断不可能和别的男人发生那种关系。 这些吻痕,只可能是宋识檐留下的。 而且吻痕那么多,有些是吮出来的,有些......像是咬的,可想而知,当时宋识檐动情动的有多剧烈...... 他们什么时候......??? 这怎么可能?! 许是她的手都在颤抖,宋识檐推针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目色就看了过来,“怎么了?” 汪丛珊嘴唇颤了颤。 要不是她太清楚宋识檐的人品,她几乎都要怀疑,宋识檐是不是装的。 他没有看阮阮的胸口,是因为知道于礼不合所以他不会看,可为什么他们会做那样的事? 还是宋识檐根本不知情,是那病秧子故意勾引的他? 汪丛珊不是傻子,脑子里猛然就想起宋识檐被人下药的那晚,她本想留下照顾却被江河轰走,对!一定是那晚!当时病秧子也在,她分明听见了江河的话。 她一定是知道宋识檐中了那种药,所以趁着他意识不清跟他上了床,而且从吻痕的颜色来推断,时间也是完全对的上的! 汪丛珊气的肝疼,这个病秧子,好会算计! “没,没什么,”汪丛珊连忙将毛巾覆在阮阮胸口,即便她知道宋识檐绝不会看,但也绝不能冒一点会被他发现的风险,她不敢想要是宋识檐知道他吻过阮阮的胸口,甚至和这个病秧子抵死缠绵过,她怕以宋识檐的性格,会和她退婚而对阮阮负责到底。 毕竟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宋识檐对她是谈不上任何责任的。 “妹妹身上太冷了,我怕毛巾冷了。” 宋识檐不疑有他,又道,“麻烦把衣服帮丫头穿上。” 汪丛珊捏着衣服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好。” 她既然要给阮阮穿衣服,胸口的毛巾必然要拿下,她看见宋识檐下意识避过了目光,汪丛珊不知道到底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最让她气不过的是,监护仪上原本已经掉到底的血氧饱和度,竟然在一点点的回升,连舒张压都快变正常了。 而宋识檐脸上的神色明显也和缓了很多,汪丛珊从他的神态中就悲催的意识到,病秧子大概是被救回来了,死不了了。 她白高兴一场。 汪丛珊快郁闷到自闭。 ...... 车子连夜开回了江城。 经过了最危险的生死鬼门关,后续的恢复就变得乐观很多,尽管阮阮还是昏迷了好几天,但各项数据都还算稳定,汪院长亲自关照了阮阮的病情,连他老人家都诧异当时那么恶劣的条件,宋识檐到底是怎么把人救回来的。 “这丫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汪院长也很欣慰,“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要是就这么去了,也实在可惜。” 宋识檐微微颔首,“多谢老师关照。” 汪院长是看着他这几天如何不眠不休安排国内外心外领域知名专家会诊,其实以宋识檐的医术,会诊大可不必,不过就是不放心这小丫头,不想冒一点点的风险罢了。 汪院长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懂得宋识檐这份爱惜阮阮的心思,叹息,“你可别顾着小丫头,你也几天没休息了,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等丫头身体好一些,你又得忙着和丛珊的婚事了,得顾着些自己。” 宋识檐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汪院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拍拍他的肩膀便站了起来,临要走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对了,我看丛珊这几天像是心情不大好,问她她也不说,识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宋识檐正打湿了热毛巾,要替阮阮擦一擦脸,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倒是不知道汪丛珊心情不好。 这段时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阮阮身上,汪丛珊发来的信息他基本没回过,没有关注过她的情绪,确实是他做的不够好。 宋识檐自然以为是他的冷落导致了汪丛珊心情不好,“抱歉老师,回头我给丛珊打电话。” 他言辞中带着歉意,汪院长豁达的笑笑,“我没那个意思,年轻人哪有不拌嘴的,丛珊那丫头脾气不好,都怪我把她宠坏了,你也不用惯着她。” ...... 阮阮住了半个月的院才回家。 因为她病着,成功错过了神经学的补考,但幸运的是,学院觉得她在下乡扶贫中表现优秀该给予嘉奖,给了她两个学分和一万块奖学金的奖励,正好把她神经学挂科被扣掉的学分补了回来。 阮阮也是醒来后才知道长寿村在雪崩中全军覆没,王大娘被救援队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她感到一阵难过。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的生命真的很脆弱。 所以在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珍惜身边爱的人。 阮阮在别墅里养了快一个月的病,被宋识檐每天人参燕窝养着,一个月整整长胖了五斤,从一开始她从床上爬下来都困难,到现在她每天已经能够在后院散半个小时的步也不觉得气喘,她觉得再过几天,她就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了。 而宋识檐因为她的病,推迟了宋氏集团的周年庆,这段时间除了每天必要的门诊和手术,他几乎很少去公司,晚上的时间基本都用来陪着她,陪她在书房看书,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逼她学习逼的那么狠,看了一个小时的书他就会让她去休息,有时候她不想看书想看电影,宋识檐也会放下工作陪着她,甚至她嘴馋想喝奶茶,宋识檐也会亲自去买,前提是不加糖不加奶精。 这让阮阮时不时想到白羽曾经告诉过她,白羽是学霸,全赖小时候父母逼学习逼的狠,可是她一旦病了,父母就会心软,她要什么父母就给什么,哪怕是无理的平时根本不可能答应的要求,阮阮觉得宋识檐如今的心态可能就和白羽父母差不多,他被她吓怕了,对她的纵容完全是因为她现在病着。 28胸衣上的珍珠扣 这天阮阮散完步回来,惊觉自己忘了一件万分重要的事。 一月前宋识檐被下药的那晚,他拽掉了她蕾丝胸衣上的珍珠扣,后来她去b省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已经一个多月过去,她竟然忘了要把珍珠扣找回来。 宋识檐既没和她提过这件事,大概率说明他也没见过那珍珠扣,那就应该还在他的房间里。 阮阮趁着他还没回来,悄悄进了他的卧室,房间里干净的一尘不染,地毯还是那天的白色羊毛毯,她跪在地上用手一寸寸去摸,却没有摸到。 她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 她明明记得,当时她的睡裙和胸衣是一起被他脱掉的,然后就被他顺手扔在了这块地毯上。 她当时余光都看到了,只不过后来心口被他强势的吻住,她脑子里血气翻涌的厉害,注意力就被抽走了。 阮阮又沿着毯子仔细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珍珠扣挺大的一颗,不可能摸不到。 她又看了看床底,床底一片干净,连灰尘都看不到,更不要说什么珍珠扣。 难道是佣人打扫的时候捡走了? 可这种扣子明显是女人的,如果佣人捡走,不会问吗? 阮阮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拉开抽屉看看,突然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男人沉稳的脚步一顿,“在找什么?” 阮阮纤细的小手正搭在宋识檐床头柜的拉手上。 而她此刻整个身子,是跪在地上的,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立马把手收回,乌黑漂亮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哥哥,我的u盘不见了,我怕您又拿错了就来找一找。” 宋识檐不记得他最近有拿过家里的u盘,只问,“找到了吗?” 阮阮摇头,“没有。” 她怕宋识檐会介意她不经他允许擅自动他的床头柜,又补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翻您的东西。” 毕竟床头柜是比较隐私的东西,尤其是对于长年单身的男人来说,万一里头放着什么解决生理需求的东西...... “没事,”宋识檐声音平静,哪知她在乱想什么,低眸看着她,“地上凉,别跪着。” 阮阮听话的站了起来。 可许是跪了太久,站起来的那瞬她就觉得一阵腿软,身子猛的往前栽倒。 在跟衣柜门亲密暴击之前,男人修长的手臂及时的伸了过来,将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成熟男人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窜进她的呼吸,她的鼻尖挨着他衬衫的前襟,听见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手还横在她的脊背上,这样亲密的拥抱,猝不及防让她想起那一晚他们是如何在眼前这张床上差一点做了真夫妻,女孩儿清秀的小脸刷一下红了。 “起来慢一点,”宋识檐蹙眉,小丫头根本不让他省心,“腿麻自己不知道?” 他扶着她坐在床上,大手握住她虚软的左腿,轻轻捏了两下。 “啊!” 阮阮低声惊叫,眼睛里瞬间盈起了泪水,小腿无助的往回缩了缩,“哥哥,不舒服......” “忍着。” 宋识檐手上动作并没有放轻,直到她咬牙缓过那阵麻意,他才松开了她的腿,看见她没有穿鞋就进来,眉心蹙的更深。 阮阮立马眼泪汪汪的举起手,“哥哥,我有穿鞋子的,鞋子掉到床底去了。” 她刚才趴在地毯上找珍珠扣,怕把他白色地毯弄脏,所以就把鞋子脱了。 宋识檐果然在床底找到了她毛茸茸的兔毛拖鞋。 他什么话都没说,修长挺拔的身体蹲了下来,握住那只兔毛拖鞋,帮她把鞋子套在了脚上。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骨轻轻捏着她的脚踝,阮阮眼光无处安放,耳根子控制不住的发烫,她想起那晚他也是这样,因为她抗拒的厉害,他就捏着她乱动的脚踝将她压在身下......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因为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吓得大哭出声,他可能就已经把她...... 阮阮是个爱脑补的孩子,养伤的这段时间她经常在想,有没有后悔那天晚上她阻止了这场情事,她做梦都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其实那晚他根本没有意识,就算两个人真的做了,他也不会知道,只要她小心的处理好床单上的落红,再吃颗避孕药,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阮阮不知道自己将来死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遗憾。 “家里就算开着地暖,也不能脱鞋,你身子弱,不能不注意,心脏要靠养,普通病毒感冒也有诱发心肌炎的可能,平时更要注意保暖。” 她猛的听见宋识檐的声音,乱飞的思绪骤然就被拉扯了回来,抬眸就见宋识檐正看着她,男人深邃漆黑的眼底情绪温沉,见她红着脸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忍不住便抬了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哥哥说的话都记住了?” “唔!” 女孩儿吃痛的捂着额头,大眼睛委屈的水雾弥漫,“哥哥,你弄的我好痛......” 她声音又软又媚,像极了女人在床上承欢时的撒娇,出口的那瞬,他和她皆是一怔。 阮阮急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的思绪才从那场情事中被拉出来,一时没有注意,急的她要哭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去吃饭。” 宋识檐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清俊的眉目神色平静,仿佛并未因为这句话而影响到什么。 阮阮哪里还敢多呆,连忙就溜出去了。 宋识檐静静的看着她几乎仓皇而逃的背影。 一直到房门被她关上,他才将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脚边的白色羊毛毯上。 卧室里很安静。 他就这么站在床边,黄昏浅金色的光线从玻璃窗外漏进来,在他英俊清隽的眉目拓下一片寂静的阴影,光影照不清他眼底万分之一的情绪。 大约十几秒的静默后。 他叹息着微微倾过身,打开眼前的床头柜抽屉,看见那颗被他收在抽屉里的白色珍珠扣,心里那个让他怀疑已久的答案渐渐清晰。 29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 宋识檐闭了闭眼。 不知该作何感受。 酒醒之后他一度以为只是荒唐的梦魇,直到第二天看见掉在地毯上的珍珠扣,宋识檐纵然没有给女人买过内衣,但也不难猜出这样的扣子大概会是什么衣物的配饰。 他后来试探过汪丛珊,确定了不是她,他心里既松一口气,又觉得沉重。 那天晚上他接触过的女人除了汪丛珊便只有家里的小丫头,除去汪丛珊,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宋识檐一度不想面对那个答案。 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对丫头做那种事,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 阮阮心里虚,吃了晚饭就说自己头有点疼,连书都没看就回房了。 宋识檐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宋识檐好像也有心事,并不是很想管她。 阮阮不敢多问,回房后就泡了个澡,心里有事的时候她是读不进去书的,干脆就早点睡觉。 不到十点,她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齐嫂来给她送燕窝,打开门却看见宋识檐站在门口。 阮阮呼吸瞬间发紧。 “哥哥,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小丫头笑了笑,因为刚洗过澡,白皙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红粉,娇嫩的就像花园里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而这朵小玫瑰本该在他身边安稳健康的生长,宋识檐只要一想到他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可能被自己欺负过,他便无法原谅自己。 他更没法当这件事不曾发生,丫头还小,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哪怕他对她负了责任,她的人生依然会遭受到外界流言蜚语的打击。 哥哥和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永远都是道德伦理所不容,足以被世俗众生积毁销骨的关系。 他可以忍受,但他舍不得她去承受。 所以宋识檐迫切的需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是不是在找这个。” 他将一个黑色的四方小盒递给她。 阮阮不明所以,又以为他说的是u盘,就接了过来,等她打开,看见盒子里那颗圆润的珍珠扣,她先是一呆,脸色猛的僵住! 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颗珠子竟然在宋识檐手里,竟然会被他猜到是她的! 阮阮一直以为那天的事宋识檐永远不会知道,所以从未做过被发现的紧急预案,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应。 宋识檐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她,也将她一瞬苍白和无措到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 确认了那个答案,宋识檐心里的沉重不比她少多少,三十年来骨子里的绅士修养让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不会允许自己逃避。 “那天晚上的事哥哥很抱歉,”他看着她,“哥哥并非有意冒犯你,具体我实在想不起来,只能来问一问你,那天晚上,” 宋识檐顿了一顿,哪怕来的路上他已经斟酌过两遍言辞,兄妹的关系尴尬,让他在这种事上仍旧不知该怎么跟她开口。 他自然不知此刻阮阮的心底如暴风巨浪般掀起的海啸山崩。 几秒的沉默后,他注视着她,缓缓开腔,“那天晚上,哥哥对你冒犯到了什么程度?” 阮阮脑子里如同天雷落下,眼前一切都是茫茫虚灰,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她僵在那里,眼睫剧烈的颤抖着,一只手死死握着门把,努力维持着身体不要倒,可骤然发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强烈的情绪波动。 宋识檐深深的看着她的样子。 眉骨下那双沉邃的黑眸里涌动着万分复杂的情绪。 “别怕,”他音色沉缓,大约是怕再吓到她,语气愈发的温和,“哥哥不会做了不认,若是你我之间真的已经发生了那层关系,我会退了汪家的婚事。” 他字字清晰,态度郑重,每一个字眼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他带给她的情感是那样浓烈和震撼,一如他成熟磊落的为人。 让她无力抵抗。 阮阮忍了半天的眼泪顷刻间便夺眶而出。 她就站在他跟前,低垂着通红的眉眼,紧握着门把的小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辨的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装不知情,明明可以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她,明明对她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爱,却非要逼自己去负这份他根本不用去负的责任? 他根本不懂,他越是肯负责,她心里就越难受,她情愿他混蛋,情愿他自私的选择装傻,情事是在他的卧室里发生的,他不会想不到一定是她半夜进了他的房间,也许也是她主动爬了他的床,可他偏偏一个字都没有质问她,教训她,而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阮阮越想越难受,清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手背上滴落下滚烫的温度。 可是退婚之后呢? 顶着外界的压力和流言的风雨,娶她这个将死之人吗? 阮阮,他对你那么好,你有什么资格拖累他? 前半生他为你受的累还不够多吗? 他那样的人,你怎么配得上。 不属于你的,就不要妄想,何况那天晚上除了他吻过自己的身体,更过分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 你没有资格累他一生。 心里头像有一万把刀子在绞,阮阮呼吸颤抖,强迫自己冷静,可她的眼泪终究已经藏不住了,她咬着牙,努力逼退又要涌上来的泪意,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了宋识檐。 宋识檐也在看着她。 兄妹两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房间和客厅都很安静,静谧到只能听见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他在等着她的答案。 30男女关系最后一步 阮阮吸了吸鼻子,将那颗珍珠扣握在了掌心,在宋识檐目光落在她掌心之际,她开了口,“哥哥,你误会了,这颗珠子是我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喜欢的人,本来我不敢告诉您,我和宋辰已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那天......那天他想亲我......” 阮阮不擅长说谎,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完,“我有点害怕......就躲进了您的房间,扣子,扣子可能就是那会儿掉的......” 宋识檐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始料未及。 且这话里的信息量极大,他愣了好几秒,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你和宋辰在谈恋爱?”他低声询问。 阮阮犹豫着点头,像是害怕会被他斥责,“是的,我们不敢告诉您,因为您说过在宋辰还没有退婚之前,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哥哥,对不起,阮阮让您失望了......” 她低下了小脑袋,朦胧的视线垂视着自己的脚尖。 可宋识檐显然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就相信,“那哥哥中药那晚,你没有经过我的房间?” 阮阮知道这事不能瞎编,何况还有齐嫂这个证人,她定了定心神,“进过的,齐嫂让我给您送醒酒汤,可您睡着了,我喊不醒,就把醒酒汤放下就走了。” 宋识檐找不出这句话的漏洞。 这颗珍珠扣,是他后来才发现的,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是那天晚上丫头落下的。 要说先前他几乎已经确认了他冒犯过她,此刻被她这样一解释,倒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是自己多心了。 且第二天他检查过,床单上并没有女人初次的落红,丫头在他身边长大,他当然知道她从未谈过恋爱,如果他真的对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不可能没有落红。 “哥哥,您会不会怪我和宋辰?”小丫头怯怯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雾气濛濛,仿佛随时能落下泪来,“我们知道瞒着您不对,本来想等他退了婚以后再告诉您的,对不起......” 她一而再的道歉,显然是非常在意他会不会因此而生气,宋识檐一时倒不好说什么。 此刻再回想她关于胸衣上的扣子是如何掉落的解释,出于对妹妹的关心,他心思成功的被她带偏了过去,“扣子是被宋辰拽掉的?” 阮阮,“......” 她很愧疚。 心里默默向宋辰道了一万次歉。 可除了这个答案,她实在编不出其他,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拽的,宋识檐不可能相信。 她沉默不语,宋识檐便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 脑子里难免气血翻涌。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精心养大的两个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谈起了恋爱,更没想到两个人关系竟已亲密到了这种程度。 宋辰能把手伸进丫头的衣服里,能拽掉胸衣的珍珠扣,必然也会做更进一步的亲密事,宋识檐绝不能接受她才二十岁的年纪,就发生婚前性行为。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怀疑,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她略微慌乱的表情,“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阮阮呼吸一颤。 乌黑水灵的小鹿眼泛着僵滞。 宋识檐以为她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男女关系最后一步,你们有没有做过?” 阮阮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撒谎也有限度,哪经得住他这样的拷问,憋着眼泪摇头,“没有,没有......” 宋识檐不知道自己信没信。 但心里不平静是真的。 他想教育她女孩子婚前定要爱惜自己,哪怕宋辰是他养大的孩子,不到结婚那一步一切都有变数,女孩子的贞洁和名誉何其重要,岂能因为一时冲动轻易交付自己。 可此刻看着她惶恐的眼泪,这些话,他竟难以说出口。 也罢。 这种事本就是男人主导,该教育,他也是该先教育宋辰。 “给宋辰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吃饭,”宋识檐道。 阮阮抬起了泪眼,惊惶不定的望着他。 宋识檐心下叹息,勾起指节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你不用怕,哥哥不是老古板,不是要逼你们分手,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在一起,除了宋辰的婚事一定要尽早退,有些话哥哥必须要交代他,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 再多余的话他也没有说。 阮阮心里头七上八下,既侥幸宋识檐相信了她的鬼话,又忧心她撒了这样的弥天大谎,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 而此时此刻,倒霉的宋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收到阮阮发来的连番轰炸微信。 先是阐明了事情,又不断向他道歉,对于拉他下水这件事,她无奈又愧疚。 宋辰盯着那些信息读了好几遍,才确定没理解错她的意思,但和阮阮预想的不同,她以为宋辰会愤怒会憋屈,可宋辰并没有,他居然可耻的脸红了...... 要他装阮阮的男朋友,还能如愿以偿和江家退婚,这是祖坟冒了青烟也赶不上的好事啊! 于是宋辰第二天刻意打扮了一番,乐呵呵的去了三叔的月牙湾别墅。 和他预计的一样,三叔先是问了他对阮阮是不是真心的,和江家小姐是否真的毫无感情,确认了他这边对阮阮一片真心感动天地后,宋识檐直接给江家老太爷打了电话,连宋家长辈都绕过了,可见态度之坚决,把宋辰激动的不行,三叔果然最爱他了呜呜呜呜!!! “宋江两家都是世家大族,退婚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宋识檐道,“周末你跟我去一趟江家,既是男方悔婚,除了先前的聘礼,再补两千万作为补偿,江小姐和老太爷若有怨气或是提出其他条件,能答应就答应,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切要顾及女方颜面。” 宋辰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他本来以为退个婚他起码得脱三层皮,没想到三叔出手这么果断干脆,呜呜呜呜好激动!!!反正他没钱,这钱也是三叔出,大不了就是挨江家几顿骂,他皮厚怕什么! “那三叔,我爷爷那里......”老宅那边,宋辰还是有点虚的。 宋识檐看也不想看他,嗓音清冷,“我去说。” 宋辰激动的就差给他跪下了,“三叔,您对我太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对阮阮好,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宋识檐这才抬眸,淡沉的目色落在他兴奋的脸上。 宋辰被这样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的呼吸一窒,心想自己啥都没说,应该没穿帮,可宋识檐这样看着他,他不心虚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心虚。 “三叔,您,您怎么了?”宋辰微微低了低头。 宋识檐目光从他略显拘束的脸上收回。 到底还只是年轻气盛的孩子,他既欣慰宋辰能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可这姑娘偏偏是他养大的小丫头,他欣慰的同时又不免忧心,女孩子在感情中总是容易处于弱势,他怕宋辰神经粗不懂得照顾丫头的感受,更怕丫头心思敏感会受情伤。 31老父亲担心女儿会吃亏 “你比阮阮大了三岁,既然在一起,该懂得处处替她考虑照顾她的情绪,以后更要清楚和异性朋友相处的分寸,”宋识檐难免要提醒,“临床学院那些追求你的女生,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出去唱歌喝酒,就算出于朋友的道义帮助辅导功课,尽量安排在白天。” 宋辰没想到宋识檐会跟他说这些,可他也清楚虽然他才姓宋,可三叔到底亲自照顾了阮阮十五年,他们两个在三叔眼里,他能理解三叔更偏向于阮阮,那大概就是老父亲担心女儿会吃亏的不放心的心态吧! 宋辰郑重的点头,“我明白的,三叔您放心。” 宋识檐自然清楚他的为人,话点到这里也不再多说,就让他出去吃饭了。 宋辰如蒙大赦,自觉蒙混过关迫不及待就想跟阮阮报喜去,可刚走到门口宋识檐还是叫住了他。 “阮阮还小,你再喜欢她,有些事不能对她做,”宋识檐声音平静,“明白三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辰脊背一僵,哪里能听不懂,脸色一下就红了。 立马乖乖的转身,举手发誓,“三叔您放心,我从小也是您教养长大的,绝对对阮阮发乎情止乎礼,再说我也不是禽兽,宋家家教不允许婚前性行为,我不会对阮阮做那样的事的。”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却让宋识檐想起丫头胸衣上掉落的珍珠扣,他一度担心两个孩子已经情不自禁偷尝了禁果,宋辰既能向他保证,说明确实是他担心过度了。 “明白就好,”宋识檐清俊的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下来,“出去把门带上。” ...... 齐嫂晚饭已经做好很久了。 但因为宋识檐把宋辰叫进了书房谈话,齐嫂只把阮阮的饭端了上来,怕她饿肚子让她先吃。 可阮阮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眼光时不时往书房那边看。 尽管早上还跟宋辰对过口供,可她还是很担心宋辰会穿帮,毕竟宋识檐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秘密可以瞒过他,宋辰比她更怕宋识檐,她怕他演技太拙劣会被一眼看穿。 过了很久终于见宋辰从书房里出来,阮阮见他没哭,心里就暗戳戳松了一口气,等宋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餐椅上,她还是看见了他一额头的冷汗。 “我跟你说,吓死我了,”宋辰压低了声音,等齐嫂进了厨房,才扯了纸巾快速抹了额头上的汗,“下次这种事你再找我,我得收钱了,我刚差点没崩住,你是不知道三叔那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就像自家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那种眼神,凉飕飕的,恨不得把我刀了。” 阮阮,“......” 她和宋辰相识已久,自知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心里确实也是一万分的愧疚,就把手边的热牛奶让给了他,“谢谢你帮我这次,钱好说,晚上我就转你。” “十万啊,少一毛你秃顶,”宋辰立马比了个手势,“等我爷爷知道我和江家退了婚,我的零花钱百分之一万就没了,以后我就靠你了,你要敢断我财路,老子就去跳江。” 说起零花钱这事,宋辰就一把辛酸泪,明明他才是宋家正儿八经的少爷,看上去风光无比,可实际上兜里比脸还干净,爷爷因为他抗婚动不动就停他的卡企图逼他就范,三叔又主张男孩子该穷养,三天两头让他出去社会实习自己赚钱呜呜呜呜。 “是兄弟你就告诉我,你一个月零花钱到底多少钱?”宋辰眨了眨眼,继续凑近她,“老子连这谎都帮你撒了,跟你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你要是还不肯说,就过分了。” 阮阮,“......” 真不是她不想说,她是怕说了,会把宋辰刺激到想跳楼。 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睛里有几分扭捏,“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女孩子,哥哥说了,女孩子要富养......” “知道知道,回回你都说这屁话拒绝我,”宋辰摆摆手,眉头一皱,“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是过命的交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行为叫过河拆桥,不对,你河还没过完呢你就想拆桥,有你这么过分的?” “......”阮阮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 “一百万。” 她说的很轻,宋辰一愣,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多少?” 阮阮,“......” 沉默几秒,她声音就比方才清脆了几分,一副他自己找虐不关她事的模样,“一百万。” 宋辰全身僵硬。 脑袋僵硬的扭过来,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阮阮没再说,只是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你别难过了,还是先喝口牛奶吧,”她好心的把杯子递过去,细细软软的嗓音像是春风拂过,“哥哥肯定是很爱你的,我是女孩子嘛,他担心我在外面会吃亏,怕我会被人骗,所以他总是给我很多钱,其实我根本花不完的,那以后我就分你一半,好不好?” 宋辰捂着胸口,还是觉得自己被万箭穿心了。 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加起来大概就五万块钱,他是一直知道这臭丫头比他多,可他以为最多就是十几二十万,死都想不到竟然多到了这等丧心病狂的地步!!!一个月就一百万,那一年岂不是......上千万?!!! 三叔这哪是一碗水端不平,这水明明全洒臭丫头这里了,他这里最多溅到一丝水花呜呜呜呜!!! “我才不要那么多钱,被三叔知道我花你的钱,老子还得抄家法。”宋辰接过牛奶杯心思就豁达了,拍拍她的肩膀,“但你说你这钱反正存着也是存着,不如咱们合伙开个店怎么样,我搞游戏开发,你投资入股,等游戏卖了我给你这个数......” 阮阮听的一头雾水,宋辰话未完,两人身后的书房门就被打开了。 宋辰的手还搭在阮阮的肩膀上。 又因为怕阮阮听不清他说话,他的身子是微微前倾着的,此刻两人的姿势从宋识檐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宋辰把他悉心呵护着养大的小丫头抱在了怀里。 宋识檐脚步微顿。 32婚事 “三叔!” 宋辰喊了一声。 宋识檐沉静的目光落在他搭在阮阮肩膀的那只手上。 宋辰没由来的一僵,鬼使神差的就把手收了回去,身体也坐板正了,然后呵呵一笑,“我在和阮阮说话。” 他一出口就又被自己愣住,他是在心虚的解释吗? 宋识檐没说什么,脚步沉稳的走到阮阮对面,落座之际看见她把自己的牛奶给了宋辰,便又抬手为她倒了一杯。 “把牛奶喝了。” 温热的牛奶杯递到了她跟前。 阮阮乖乖的接过,纤长的羽睫低垂,“谢谢哥哥。” 她低头,泯了一口。 宋辰看着她乖巧又听话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这丫头在三叔面前一向乖吧,今天好像格外的局促,宋辰在这方面向来迟钝,也就是到了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的疑惑,阮阮到底为什么要请他假装她男朋友来着? 微信里她胡乱扯了一通,宋辰又不傻肯定是不信的。 难不成她和什么男生约会被三叔抓了,她为了保护那个男生,企图祸水东引? 宋辰又觉得不大可能。 “饭怎么不吃?”宋识檐声音温和,一下拉回了宋辰的思绪。 他正要答,却发现三叔是看着阮阮问的。 而桌子上做的菜,什么蛋黄南瓜,银鱼羹,全部都是这丫头爱吃的。 宋辰,“……” 要是他没记错,阮阮昨天跟他说的是,三叔是要请他吃饭? “我不是很饿,”阮阮小声解释,纤细的手指捏着牛奶杯的杯身,“我想等你们一起。” “你身子弱,以后饿了就先吃,哥哥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一筷蛋黄南瓜夹在了她跟前的瓷碟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收了回去,宋识檐这才看向一旁有些呆愣的宋辰。 “愣着做什么,吃饭。” 宋辰赶紧“哦”了一声。 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阮阮才是真公主,他是充话费送的悲催感…… “三叔,爷爷那天说您把宋氏集团的周年庆推迟了,为什么啊?”宋辰快速扒着饭。 宋识檐看他一眼。 青白色的茶烟自他修长的指畔升起,朦胧着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他没作解释。 倒是宋辰自己又“哦”了一声,“肯定是阮阮前阵子病的厉害,您抽不出空,推迟了也好,我听爷爷说,这次周年庆的开场舞还是省艺术团,丛珊姐带乐队拉小提琴呢,听说丛珊姐已经是省乐队的首席了,爷爷肯定是想趁着这次周年庆公布您和丛珊姐的婚事,喜上加喜。” 阮阮默默捏着筷子。 嘴里的蛋黄南瓜软糯可口,可她却吃出了一丝酸苦。 “对了三叔,那今年还是阮阮领舞跳开场舞吗?”宋辰眨巴着眼,“您不知道,去年阮阮跳的那支孔雀舞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后反响有多大,我那阵子在学院里天天收到要我转交给阮阮的情书,不过您放心全部都被我扔了,我想着今年要是阮阮还跳开场舞,那效果绝对……” “丫头今年不参加。” 宋识檐嗓音清和,不疾不徐打断了他。 “……”阮阮无声的低了头。 额前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眼睛里一瞬泛起的红意。 她知道她不能参加,可还是觉得很难过。 宋辰“啊”了一声,有些惋惜的看了阮阮一眼。 “可是,阮阮一直都很喜欢跳舞啊,”宋辰想帮她争取一下,“您从前也是很支持她跳舞的,阮阮这一个月被您照顾着身体其实也恢复的很好,如果只是跳一些动作不太激烈的……” “不必再说。”宋识檐蹙眉。 手里的茶杯轻轻搁在了桌上。 宋辰张了张嘴,从宋识檐的态度中意识到了这件事大概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也就不敢再说了。 “我吃饱了。” 阮阮闷闷的说了一声,突然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宋辰惊讶的看着她面前的菜几乎一动没动,也就只吃了三叔给她夹的蛋黄南瓜,喝了一点牛奶,这……就饱了? “三叔,阮阮是不是不高兴了啊?”宋辰问,“我怎么觉得她眼睛红了?” 连宋辰这个粗线条的二愣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宋识檐如何看不出来,他微微垂首,并未回应宋辰,“吃完了早点回去。” 宋辰,“……” 好吧。 但可能是太久没吃齐嫂做的饭了,宋辰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吃的心满意足,又看见齐嫂从厨房里端上来一盏香气喷喷的红枣燕窝,他只当是饭后甜点,正要伸手拿,齐嫂猛的一惊。 “小少爷,那是阮阮的,这东西可珍贵了,您可不能喝!” 宋辰挑了挑眉,“不就是一碗燕窝,能贵到哪里去,齐嫂您别这么小气,臭丫头现在心情不好肯定喝不下,给我吧别浪费了。” 齐嫂端着燕窝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胡说八道,这可不止是燕窝,里头有两千年树龄的野山参,你以为这东西平时买得到?那是先生花几千万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就这一棵,再有钱都买不到第二棵,可不比金子还金贵一万倍,给你喝那才是糟蹋。” 宋辰简直委屈巴巴。 在三叔眼里他没有阮阮重要就算了,没想到在齐嫂眼里,这臭丫头还比他金贵,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抱错的了。 齐嫂吐槽完才看到阮阮不在,“咦”了一声,然后才看见阮阮紧闭着的房门,自言自语道,“我给阮阮送过去。” 齐嫂麻溜的走了。 宋辰看着她敲了敲阮阮的房门,可门一直没开,也不知道阮阮说了什么,齐嫂等了一会,又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先生,丫头说她不喝,门都不给开,”齐嫂叹气,“还说让我把它喝了,您说这叫什么话?” 宋辰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眨了眨眼,“齐嫂,您这年纪喝千年野山参怕是要流鼻血,我看还是给我喝吧?” 齐嫂白他一眼,立马打掉宋辰伸过来的爪子,“小少爷您是没喝过好东西还是怎么着,怎么什么都要和丫头抢,阮阮是这个家最金贵的宝贝,你身强力壮的,没事别捣乱!” 齐嫂又看向宋识檐,“先生,这药金贵,倒了实在可惜,可丫头她……” 宋识檐点点头,语气平静,“先放厨房热着。” …… 阮阮在房间里郁闷的复习了半天的西医综合。 心不在焉的时候自然什么都看不进去,看了很久,才翻过去一页纸。 身后又传来敲门声。 这一次的敲门声,平缓,稳重,她知道不是齐嫂。 33依赖的黏进了他怀里 可她就是不想开门。 “阮阮。” 宋识檐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先把药喝了。” 女孩儿纤细的脊背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动不动。 但其实心里是有点虚的。 她可以拒绝齐嫂送药。 可她也知道在喝药这件事上宋识檐不会允许她偷工减料,她犟着,最终还是会以失败告终。 大概率还会被教育一顿。 阮阮捏着书页,倔强的抿着唇,像极了跟兄长闹了别扭又叛逆的小孩,就不动。 宋识檐敲了几次都不见她回应,心下叹息,“心里有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药不能不喝,如果你再不开门,哥哥会去书房拿备用钥匙。” 他等了片刻,在说完这句话后不久,房门就被慢慢拉开了。 房间里暗着灯,小丫头低着头,半个身子都藏在黑暗里,可开门的一刹那,客厅暖黄的光线涌过来,他还是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泪意。 手里的药碗被她接了过去,他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把苦药喝了下去,宋识檐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而那些正准备说出口,要教育她顾惜身体的话,忽然就难以再出口。 “哥哥,我喝完了。” 阮阮很轻的说了一声,强忍着喝太快胃里的不适,把药碗还给了他。 “谢谢您给我送药,我要休息了。” 她仍旧低着头,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小手握住门把就要关门。 宋识檐叹息,伸手抵在了门框。 “就这么想跳舞?” 他低眸看着她。 哪怕她低着头,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也不难知道此刻她心情有多低落。 阮阮摇摇头,声音轻软的毫无生气,“我不跳,哥哥也是为了我好,要怪就怪我自己身体不好,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我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宋识檐眉心微蹙。 “不许有这种消极的想法,哥哥跟你说过,你的身体只要细心调养,等做了心脏移植,自然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样安慰的话阮阮不知道听了几百遍,她再听已经激不起什么情绪上的波澜,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心脏供体大概率只会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其实早就不期待了。 可她就是想跳舞,既然注定活不长,她不想寂寂等死,她想在死之前给他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又有什么错呢? 但她知道宋识檐不会同意,所以她连开口都不想开口。 “我知道了哥哥,我真的困了,要睡了。” 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红着眼睛就要关门,却听见宋识檐低淡的叹息,“这个月复查指标算不错,如果你确定很想去,哥哥不是不能考虑。” 阮阮要关门的手一顿。 脑子也空白了一瞬。 她不敢置信的抬眼,视线撞进男人深邃漆黑的眼底。 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宋识檐看着她明显是哭过的眼睛。 心底除了无奈,只有底线一寸寸被妹妹蚕食和侵占的退让和纵容。 自家的丫头有多娇气他当然清楚,他若是不来哄,只怕她今晚会偷偷蒙在被子里哭上一整晚。 他把药碗放下,就扯过纸巾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宁愿自己躲起来哭,也不敢跟我提,哥哥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好说话?” 许是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太温柔,不同于往日教育她时的刻板和严肃,女孩儿眼睫颤了又颤,压了半天的眼泪瞬间就有些压不住了,说实话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宋识檐真的会同意她去跳舞…… “您是同意了吗?”小丫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小手抓握着他替她擦眼泪的手腕,赤红的泪眼水雾弥漫,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给了她什么天大的委屈。 宋识檐一向把她当女儿养,哪里看得了她这样委屈的模样,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教育方面对她过于严苛。 “哥哥……说出来的话不可以不算话的……”她大约以为他的沉默是想反悔,焦急的直吸气,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识檐,“……” “哥哥没有反悔,”他又扯了一张纸巾,但只觉眼泪越擦越多,无奈自家丫头泪失禁的体质,他只好把声音放的愈发温柔,“如果你一个月后的复查生化几项指标仍旧能够平稳,哥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选动作幅度过大的舞蹈,你想跳哥哥绝对不阻拦。” 女孩儿呆呆的站在他跟前。 这句话,她确定自己百分百听清了,没听错。 她还是不敢相信,呆呆的望着他,生怕自己在做梦。 “真的吗......” 宋识檐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小丫头茫然哭泣的样子,轻缓的叹了一声,似无奈,似纵容,指尖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阮阮眼泪汪汪。 心里酸楚的要命,简直又高兴又委屈,小身子依赖的黏进了他怀里,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腰。 “哥哥......”她通红着泪眼,小脑袋依偎在他肩头,“你真好......” 要说前一刻她有多负气,这一刻就有多感动,全然忘了她方才还在跟兄长置着气。 宋识檐垂视着她黏人的小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脾气,他掌心覆在她柔软的发顶,低声询问,“不是不理哥哥了?” “没有,才没有!”阮阮才不会承认,吸了吸鼻子,把他抱得愈发紧,眼泪鼻涕尽数蹭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我刚才只是睡着了......开门晚了一点而已......” 宋识檐失笑。 自然也不会舍得拆穿她的薄脸皮。 “好了,时间不早,早点休息,”他轻拍她的小脑袋,看着妹妹总算雨过天晴的小脸,“明早还有课,早点起来哥哥送你去学校。” 阮阮乖乖的应了一声,可却并没有动,她的身子还贴着他的胸膛,也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太温柔,又也许是他的怀抱太让她有安全感,她竟舍不得离开。 可她忘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薄薄的布料,连胸衣都没有穿,又因为她方才哭泣,胸前衣襟打湿了些许,贴合着她纤细姣好的身段,年轻女孩柔软饱满的细腻凝白从睡裙里透出来,没有胸衣的束缚,鲜嫩的犹如雪地里初初绽放的红梅,宋识檐低头的那刻,便意识到了不对。 34最是勾男人的气血 “去睡觉。” 温馨的气氛戛然而止。 他握住她的后颈,将她微微推离他的怀抱,修长的身体避嫌的往后退了一步,“听话。” 阮阮茫然的被他推开,还怔怔的不明所以。 等她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光景,猛的反应过来,瞬间就转过了身子,耳根子已是一片滚烫。 她闭了闭眼,懊恼的不得了。 她怕宋识檐会以为她是想故意勾引他。 “对不起......”她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的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洗完澡就忘了,我真的不是故意......” “我知道,”宋识檐站在她身后,声音平静,“去睡吧。” 这次不等她先进门,阮阮就听见了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片刻后,书房的关门声在她背后响起。 阮阮呼吸发紧,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心跳还缓不下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白嫩的肌肤。 二十岁,正是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候,确实像那店员说的那样,她的胸又挺又立,娇嫩的像是沾了露水的花朵,朦胧的薄纱,若隐若现,像是遮住了,又其实什么都没遮住,最是勾男人的气血。 她知道宋识檐绝对什么都看到了。 可他面不改色,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阮阮小脸滚热,呼吸愈发的烫。 …… 时间平静的过着。 因为宋识檐允了她可以跳舞,又因为她身体恢复的还可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去省艺术团排练。 而宋识檐原本就忙,先前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他推了不少工作,所以在她的生活恢复正轨后,宋识檐连续大半个月都在外地,有时候出差回来了也要在宋氏集团忙到很晚,要是遇到医院重大手术,他就更忙了。 阮阮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 但就算兄妹两人没有碰到,宋识檐再忙每天也还是会抽出时间给她打电话,问她今天学了什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尽管他不会跟她聊太久,一到了她该睡觉的点就会结束通话,可每天能听见他的声音,感受他的关怀,她心里还是充满了温暖和安全感。 这天,她结束排练已经晚上十点了。 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外面等着她。 除了保镖,还有宋识檐担心她会突然不舒服,随时候在她身边的家庭医生。 阮阮觉得排场实在太大了,在周教授他们出来之前,连忙钻进了车里。 “小姐,这是红枣燕窝,您快喝吧。”医生把掐着时间热好的燕窝端出来递给她。 保姆车里开足了暖气,阮阮摘下手套,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她端起瓷盏,千年苦参的气味并不好闻,好在她已经习惯,屏着呼吸仰头就把燕窝喝了下去。 “这苦参虽然难喝,但极其对您的病症,喝了一个月您气色都好了不少,听说先生当时为了拍下这苦参,花了几千万不说,还白送了对方几个上亿的地产项目。” 阮阮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人参竟然这么贵,医生看着她诧异的模样,又笑,“看来先生没告诉您呢,也是,先生一向处事低调,这几个亿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和您的身体健康比起来就更算不了什么了,可这苦参就这一支,听说先生又已经花重金让人去国外找了。” 阮阮安静的听着,然后就伸出手把刚放下的瓷碗又拿了起来,仰头把剩余的残渣都喝完了。 “小姐,您……”医生哭笑不得,“残渣您就不要喝了。” “不能浪费,”阮阮很愧疚前段时间她差一点把这难喝的苦参倒了,“这是哥哥的心意,我要全部喝完。” 医生无奈的笑,也只有随她去了。 阮阮回到家里,意外的看到宋识檐的书房亮着灯。 阮阮知道他四天前才去了英国出差,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没有敲门,没有选择进去打扰。 她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梨花木房门。 知道他在,哪怕兄妹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她心里也是宁静的,满足的。 阮阮这些年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坦然接受,人之将死她自然不敢对他生出不该有的妄想,对她而言,能在她剩余的有限生命里,像现在这样静静的陪伴着他,偶尔能看到他的笑,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占有。 “吧嗒。”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书房门突然在她跟前打开。 宋识檐出来倒茶,没料到自家小丫头站在门口,脚步不由顿住,“怎么站在这里?” 阮阮痴痴的望着他。 他见她发愣,不由觉得好笑,“哥哥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阮阮没有接这句话。 她只是轻轻的问了声,“哥哥,您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忙?” 宋识檐听着她没来由的这一句,眉目温和的看着她,“是不是在怪哥哥陪你的时间少了?” 阮阮连忙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您什么都有了,有钱也有正常人一辈子也企及不到的地位,我就是觉得您没必要这么累,这一个月您总是在出差,忙的快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可能又会被医院的电话叫走……” 宋识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妹妹这是在心疼他。 他微微垂首,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哥哥和你不一样,你记住,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承担起多大的责任,人活一世,在有能力帮助别人的前提下,要多为这个社会和人民做点贡献,你从小生长在哥哥身边,不知道这个世上有诸多的贫苦不公,生了绝症却看不起病的人太多太多,哥哥其实能做的很少。” 阮阮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了敬畏,她又问,“那哥哥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宋识檐看着她,“对我来说,你平安健康就已经足够。” 阮阮,“……” 她想,哥哥并没有对她寄予希望,一定是觉得她太笨,没什么能力,所以他只希望她在他身边平安快乐的活着就够了。 “今天排练累不累?”宋识檐又问。 阮阮摇头,“不累,艺术团的老师们都很照顾我,虽然我是领舞,可几乎没有高难度的动作,就是结束的时候,她们让我弹了一支钢琴伴奏。” 宋识檐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盈起的笑意。 见她心情不错,男人深邃的眉目跟着沾了温和的笑,“弹了什么曲子?” 阮阮有些不好意思。 宋识檐就道,“能不能弹给哥哥听一次?” 阮阮抬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他眼底是让她心慌意乱的温柔。 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实在太温馨,她突然就大了胆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他来到了客厅落地窗旁的三角钢琴旁。 说实话,除开今晚,阮阮已经快十年没有碰过钢琴了。 小的时候宋识檐一度想把她往名门淑女的方向培养,所以江城上流圈子的贵女们学什么,她也得学,可她也不知怎么对弹钢琴这件事就是抵触的不得了,一上琴凳就要哭,宋识檐逼过她几次,最终也不得不放弃。 如今的她再一次坐在这琴凳上,心里只有浓浓的懊悔,当年要是哥哥能不顾惜着她的身体再逼一逼她就好了,哪怕打都行,也不至于让她在临死前,只能给他弹一支四级的考级曲目。 关键是中间还弹错了好几个音。 阮阮满头的冷汗,正想收手算了还是不丢这个脸了,手背上却突然覆上来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纠正着她的指法,她脑子里忽然就嗡的一声,大脑不争气的空白了。 35指尖交缠着她的指尖,引导着她 成熟男人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逼近,他俯身站在她身后,下巴几乎要搁在她的发顶,他握着她的手是那样温暖,有力量感,指尖交缠着她的指尖,引导着她扩指,跳音…… 清脆婉转的音色,辗转在他和她的指尖,那声音明明不大,却仿佛能震颤她的灵魂,在她眼前开出一朵朵圣洁的莲花…… 阮阮连什么时候弹完的都不知道。 只听见头顶上方男人低沉有力的一声叹息,“看来当初哥哥教你的,你全都忘了。” 宋识檐放开了她的手。 手背上那让她无比依恋的温暖温度骤然远离,阮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她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红着脸从琴凳上站了起来,乌黑漂亮的小鹿眼无辜的眨了眨,“十年不弹,我忘记很正常嘛,哥哥,今天时间还早,您可不可以给我弹一首呀?” 今天时间确实还早。 宋识檐目光从腕间的表盘收回。 虽然他还有几封集团邮件要处理,可毕竟快一个月没有好好陪过妹妹,宋识檐心里对她自然的存了几分愧疚。 “想听什么。” 阮阮可能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能答应,心想这样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就认真的想了好几秒,然后来了一句,“那就梦中的婚礼吧。” 宋识檐一愣。 大约是也没想到她要求这么低,失笑,“这支曲子你小时候也会弹。” “不要,就要听哥哥弹,”小姑娘不依不挠,怕他不同意,小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讨好的晃了晃,“哥哥都答应我了,答应过的事不许反悔的。” “……”宋识檐无奈的看着她。 罢了。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让妹妹高兴更重要。 男人挺拔的身体坐在了琴凳上。 琴声在他修长清隽的指尖响起,他目光看着琴谱,阮阮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却只看着他。 心底里像是流淌着无数细微的暖流,随着琴声,温柔的蔓延在她每一寸神经,在四肢百骸里烧灼成不可磨灭的爱意。 她看着他弹琴的样子。 脑子里回想的,却是他抚育她的十五年光阴里,他对她毫无保留的好,教养和爱护,她知道自己很卑劣,一面享受着他身为兄长对她的关心,一面却又阴暗的想要将他占有,她甚至更恶劣的想过,其实她爱上他,也不能全怪她,他那么优秀,年轻英俊,温柔多金,本就是江城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再加上他又对她这么好,她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长年累月的相处让她如何能守得住自己的心。 阮阮苦笑着闭了闭眼。 算了。 就让她自私的做一场美梦吧,就把这支曲子,幻想成她和他的婚礼进行曲…… 梦醒了,她就什么都不会再求了,她只盼望她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嗡嗡。” 宋识檐搁在钢琴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手机屏幕亮起,阮阮下意识看到了“丛珊”两字,冰冷的字眼将她残酷的扯回到了现实之中。 曲子慢慢落了幕。 宋识檐自然也听见了微信提示音,撑着膝盖从琴凳上站了起来,看了眼信息后就关了锁,“哥哥要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 “……”阮阮低声问,“是丛珊姐姐有什么事吗?” 宋识檐微微颔首,“今晚乐团排练,丛珊家里的司机临时有事,女孩子一个人半夜打车不安全。” 阮阮很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羡慕汪丛珊。 因为汪丛珊能光明正大享受哥哥对她的好,他们是未婚夫妻,做什么都理所应当,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就像长在阴沟里的小草,是见不得光的,却无耻又拼命的贪恋着那一点根本不属于她的温柔。 她看着他将西装外套搁在臂弯就要往外走的身影,鼻尖控制不住的一酸,到底还是问了声,“那您今晚还回来吗?” 宋识檐已经走到了玄关处,听见这句话,他只以为是玩笑话,“不回来我去哪里睡。” 阮阮没说话。 他不经意的抬眼,竟看见自家丫头微微泛红的眼眶。 宋识檐哪知她这份不能言说的女儿心事,本来已经拿起的车钥匙只好放下,长腿几步朝她走来,低眸看着她,“怎么了?”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下颌,看清了她眼里拼命忍着的泪意。 “哭什么?”宋识檐又无奈又好笑,“一个人在家怕鬼?” 丫头胆小,从小便害怕打雷怕鬼,他是知道的,宋识檐确实疏忽了今天是周末,齐嫂回了老宅,此刻家里也确实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阮阮却红着眼睛摇头,在眼泪落下来之前,不管不顾抱住了他的腰,“才不是,我就是在难过,等哥哥结婚了,以后阮阮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宋识檐伸出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会的,就算哥哥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你还是我的妹妹,哥哥不会不管你,更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安抚了她一会儿,直到她情绪稳定不哭了,才送她回房间,到底还是不放心,干脆又等她洗了澡躺进被窝,他又叫了两个保镖守在家门口,做完这一切大概他心里才觉得丫头是安稳无虞的,才放心出了门。 但哪怕他开的很快,到艺术团的时候,汪丛珊还是已经等了他快半个小时了。 “识檐,你再不来我都快冻死啦!”汪丛珊拉开车门,一骨碌坐进了副驾驶,“你在家里做什么呀,出来竟然这么久!” 宋识檐将车里暖气开大,“抱歉,有事耽搁。”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 汪丛珊用脚趾头也猜得到宋识檐这么守时的人会迟到八成又和那个病秧子有关,但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吵,温柔的笑了笑,“下次要是实在忙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打车。” “女孩子深夜一个人在外不安全,”宋识檐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声音平静,“今天的事,尽量不会有下次。” 汪丛珊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知他向来一诺千金,能这样向她保证,说明他心里其实清楚她才是他的未婚妻,论起重要性,那病秧子无论如何都不该排在她的前面。 “过几天就是周年庆了,爸爸说宋爷爷会在庆典上公布我们的婚期,其实六月份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适合草坪婚礼,我穿婚纱也好看,”她看着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反应,“识檐,你期待我们的婚礼吗?” 宋识檐眉目沉静,眼光注视着前方路面。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年轻的时候对于婚姻,他也许是期待的。 但许是他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习惯了忙碌的生活,工作,还有照顾家里的小丫头,工作和阮阮其实已经占满了他全部的生活,若单论私心,宋识檐并不觉得他是需要婚姻的人。 他甚至觉得,如果能一辈子守着自己的小丫头,为她找到心脏供体,看着她平安健康的活到老,就已经足够了。 36要不要上去坐坐? 但上了年纪,哪有不结婚的。 更何况他的身份不允许。 “婚礼按你想要的样子来办,”宋识檐道,“我没有意见。” 汪丛珊,“……”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是不想回答吗? 她不甘心,装作大方的又笑了笑,“我年纪也不小了,宋爷爷希望我们婚后能尽快生孩子,识檐,你想要几个孩子?” 宋识檐这才看她一眼。 汪丛珊呼吸有几分发紧。 但也仅仅只是一眼,宋识檐就收回了目光,温和的回答她的问题,“孩子多和少都可以,宋家老一辈虽然规矩多,但你若是有想法,不必事事遵照,孩子是夫妻相爱一场的结晶,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汪丛珊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不知道宋识檐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隐晦的提醒她,因为他并不爱她,所以暂时没有要和她要孩子的想法。 汪丛珊气郁到不行。 他不爱她,那他爱谁? 爱那个病秧子吗? 汪丛珊脑子里猛的又想起阮阮胸口的那些吻痕,那么多,那么密,时隔那么多天还没有消退,她这一个多月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疯了一样控制不住的脑补宋识檐和阮阮当时是怎么衣不蔽体的在床上亲吻着彼此,抵死缠绵,他在她跟前一向疏淡又客气,她穿的稍微暴露一点他就会皱起眉头,不该看的地方一分都不会看,所以汪丛珊根本无法想象他当时到底是有多动情,才会把那病秧子的胸口给吸吮成那样…… 她气狠了,心里既舍不得宋识檐,又憋不下这口气,宋识檐这一个月还给病秧子派了保镖,让她甚至找不到机会把那病秧子给弄死,所以盛怒之下,她又去华盛顿酒店开了两次房,才把恶气狠狠的发泄了出来。 当然,这些她做的极为隐蔽,绝不可能让宋识檐发现。 汪丛珊住的小区离省艺术团并不远,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到了她楼栋底下。 汪丛珊捏着安全带,等车子熄了火,她也没有立刻下车,温温柔柔的问了一句,“识檐,爸爸上个月给我带了今年的雨后龙井,你最爱喝这个,要不要上去坐坐?” 她期期艾艾的望着他,眼底的情意无法掩藏。 都是成年人,汪丛珊又是一个人独居,深更半夜邀请异性上家里去坐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期盼着他的回答。 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实有些亲密事,早就可以做了,若非她知道宋识檐性子古板又清正,宋家又是规矩极重的老派人家,她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暗示他。 可宋识檐的神色是一贯的平静。 也并未给她她所期待的那个答案,“太晚了,我上去不方便。” 汪丛珊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宋识檐就已经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修长的双腿几步绕过车头,走到她这一侧,替她绅士的打开了车门。 汪丛珊一颗心落到了谷底,眼眶瞬间通红,这种被直白的拒绝的感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她长得不够好看吗,还是她身材不够好,既然他愿意娶她,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和她发生关系呢,男人不都喜欢做床上那点事,从女人身上找快乐,难道他对她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冲动吗? 可这样的话,汪丛珊不敢问出口。 “抱歉,下次时间合适,我会去府上拜访恩师,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宋识檐看着她,等着她下车。 汪丛珊眼睛里的泪水就快要忍不住了。 她如何能听不出这句话是在给她方才唐突的行为找台阶,如果她不下,僵在车里,她有预感,宋识檐绝不会像纵着那个病秧子那样纵着她,为什么那个病秧子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给她摘,他却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她?! 汪丛珊涨红着脸,忍着快要爆炸的憋屈感,一言不发下了车。 她不信宋识檐看不见她快要溢出来的眼泪,可他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关了车门,然后出于礼貌送她到单元楼门口。 汪丛珊越想越气,蓦的转过身,红着眼睛看着夜色下长身玉立的男人,“宋识檐,你就不能抱抱我吗?” 宋识檐站住脚步。 深邃的黑眸平静冷沉。 夜风清冷,拂过他黑色西装的衣摆,哪怕他站的离她并不远,可汪丛珊就是觉得好远好远,好像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走到他身边,他的心就像磐石一样坚硬,她根本就捂不热! 她都这样求他了,他还无动于衷,到底她要怎么做,他才肯爱她?! 宋识檐心下叹息。 于情于理。 他都不该拒绝汪丛珊的要求。 朋友之间尚且会拥抱,何况他们马上就会是夫妻。 但也不知怎么,看见汪丛珊眼泪的那刻,他脑子里竟浮现的全是丫头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门前丫头才在他怀里哭过,他满脑子都是她哭泣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在想,如果他真的抱了汪丛珊,丫头是不是会不高兴。 宋识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荒诞的想法,他直觉是自己魔怔。 可那只本该伸出去拥抱汪丛珊的手,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了。 “抱歉,”他只能再一次向她致歉,坦荡的态度没有任何隐瞒,“不合适。” 汪丛珊气疯了,什么叫不合适? 他连那病秧子的胸口都吻过,抱一下她就怎么不合适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简直又委屈又嫉恨,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就算她料想过宋识檐会拒绝,可没想到他会用这样敷衍的借口,他把她当什么?! 就在宋识檐转身离开的刹那,她激动出声,“宋识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一个拥抱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你和阮阮,你们明明都已经……” 话到这里汪丛珊才惊觉不对,宋识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吓得立马闭了嘴。 宋识檐却顿住了身影。 “都已经什么?” 男人转过身看她,清冽低沉的嗓音散在微冷的夜风里。 37无时无刻不占着宋识檐的心 汪丛珊脸色惨白。 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她绝对不能说。 要是宋识檐知道他对病秧子做过什么,就算他不爱那病秧子,也绝对会负起责任,那到时候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着,汪丛珊声音哽咽,“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马上就是有妻子的人了,你总说阮阮妹妹还小,一个人出去住你不放心,可她已经二十岁了,你待她那样好,处处照顾着她,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就不怕她对你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宋识檐微微蹙起了眉心,英俊的五官轮廓被夜色氤氲的愈发清冷,“她只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心思。” 汪丛珊气到不行。 孩子孩子,都二十岁了算什么孩子?只有他当那个病秧子是孩子! 心里头像是堵了无数团棉花,堵的她呼吸都疼,“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也不考虑吗?哪有二十岁的姑娘还跟着哥哥单独住的道理,你们又不是亲兄妹,难道等我们结了婚,她还要跟我们住在一起吗?” 她声音带着浓烈的怒意,可见这件事她其实已经想说很久了,宋识檐静默须臾,声音温和了几分,“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如果你介意丫头跟着我们,我可以在月牙湾另买一幢别墅,让佣人来照顾她,但丫头身子弱,我不能让她离我太远。” 汪丛珊恨不得撕了阮阮。 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占着宋识檐的心。 “那这和她继续跟着我们住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她一有事就可以找你,那以后等我们半夜睡下了,要是下个雨打个雷,你是不是还得去看她,如果她不敢一个人睡不想你回来,你是不是还得抱着她守着她一晚?!” 她越说越不像话。 “我是她哥哥,不是男朋友,”宋识檐眉目清冷,打断了她。 他可以理解她吃醋的行为,但不是什么醋都可以乱吃,宋识檐自认为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丫头自小就生长在他身边,他对她自然倾注了不少感情和厚望,但再多的感情,那也只是父亲对女儿,哥哥对妹妹的关爱,和男女之爱岂能荒唐的混为一谈。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宋识檐道,“等宋辰和丫头感情稳定,婚事自然会提上日程,女孩子名誉何等重要,如果两个孩子心意坚定,丫头日后会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孙长媳,我不希望再听见这样的话。” 汪丛珊呆住了。 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宋识檐什么都没再说,清隽的眉目掠过一丝失望,就迈开长腿走向了不远处的黑色宾利。 …… 时间很快就到了宋氏集团周年庆前一晚。 阮阮舞蹈已经排的很熟练了,唯一的问题,就是她领舞的礼服总是定不下来。 周教授喜欢艳而不妖的风格,采桑舞对舞裙的要求又很高,这一个月挑挑拣拣下来,周教授最终定下了两套。 阮阮晚上在家的时候,费劲的把两套舞裙都试了一下,背后和身前繁复的蕾丝丝带她弄了半天才理顺,然后站在镜子前拍了照给周教授发过去请她定夺,但周教授却说她身材好长得又漂亮穿哪套都好看,让她自己定。 “……”阮阮实在有些选择困难。 她懒得再脱了又穿,就准备求助宋识檐,要是他也觉得她现在身上这套好看,就定这套好了。 阮阮敲了敲宋识檐的房门。 半天却没有回应。 她见书房的灯是暗着的,就以为他是在卧室,哥哥是又出去了吗? 阮阮有些疑惑。 她看了眼远处的门厅,没看见宋识檐的手工皮鞋。 “哥哥。”阮阮又敲了敲。 还是没有回应。 阮阮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卧室的门。 宋识檐果然不在卧室。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却听见阳台门打开的声音,宋识檐刚运动完,赤着上身走了进来。 阮阮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脚步僵在了那里。 暖黄的灯光自半空中倾泻下来,男人身型挺拔,眉眼深邃,汗珠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滚落,沿着他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没入他腰间的黑色运动裤。 阮阮在看见他腹肌的时候,整个脑子就不争气的当机了,宋识檐显然也没料到她在这里,手里擦汗的毛巾一顿,“有事?” 阮阮傻傻的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到鼻腔里涌下来一股温热,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见宋识檐脸色突然一变,长腿疾步朝她走来。 阮阮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下一秒,她脸上就罩上来一块毛巾,下巴被男人温暖的手扶住被迫抬了起来,“去沙发上躺着。” 阮阮意识到是自己流鼻血了,还是看宋识檐的身材流的鼻血,简直又羞又窘恨不得原地去世,“哥哥,今天家里好干……干的我都流鼻血了……” 她找着拙劣的借口,也不知道宋识檐信没信,身子就被迫躺在了沙发上头,宋识檐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快速帮她止了血,然后瞥了她一眼,“嗯,是有点干。” 他其实不配合她还好,他配合着她说了这句话就让阮阮愈发的脸红,宋识檐绝对是不信的。 她心慌意乱的别开了目光,不敢跟他对视,白皙的小脸染上淡淡的红粉,“不能怪我……我又怎么没见过男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这等于视觉暴击……” 她说话的时候宋识檐就已经穿好了衬衫,扣子严丝合缝的系到了颈间第一颗,修长的指骨轻弹她的额头,“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推我的门。” 阮阮轻抿红唇,不说话了。 “找我什么事?” 他止了她的鼻血,就把毛巾收回,又扯过湿巾把她鼻子周围的残血擦干净。 女孩儿纤细的身子躺在沙发上,小脑袋微微仰着望着他,“周教授给了我两套周年庆的舞裙,说我穿哪套都好看,我拿不定主意,就想请哥哥看看。” 宋识檐自然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裙子。 白色的蓬蓬纱,轻软又有灵气,腰间束带镶嵌着碎钻,束带下垂坠着羽毛状的宝石流苏,既优雅端庄又不失少女的俏皮可爱,确实很符合她的年纪和气质。 且花边领口开的不低,并不暴露,宋识檐还算满意。 “这件就很好,”宋识檐看着她,“你自己喜欢最重要。” 阮阮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怕鼻血再流下来,保持着微仰着的小脑袋,乌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那就这件?” 她已经习惯了自小到大什么事都依赖着兄长,尽管宋识檐每次只是给她建议,希望她能自己做选择,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喜欢听从他的意见,因为她觉得兄长什么都是对的。 38有哥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宋识檐微微颔首,“就这件。” 一件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女孩儿清秀的眉眼漫起了笑意,又问,“那明天我跳开场舞的时候,您会在吗?” “在。”宋识檐把湿巾扔进垃圾桶,不等她高兴一秒,就又道,“明天你们的开场舞,是丛珊的弦乐团伴奏,结束后老爷子会宣布我和丛珊的婚事,我不在不合适。” 阮阮怔怔的看着她,只觉一颗火热的心脏瞬间坠到了谷底。 她快速垂了眼睫,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可她的语气到底是失落的,惹来了男人沉静的目光驻足。 阮阮惊觉出不对,就抬起眼,轻轻笑了笑,“这样挺好的,哥哥和丛珊姐姐门当户对,你们定下了婚期,老爷子和汪院长肯定很高兴。” 只要他过得好,汪丛珊能收心好好爱他,那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和遗憾了,她就可以安心等死了。 她这话是由衷的祝福,宋识檐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压抑。 他难以解释这种沉重的压抑感从何而来,但也仅仅一瞬,他眼底的情绪便趋于平静,什么话都没再说。 …… 宋氏集团周年庆历来是江城上流圈子的重大盛事,今年又因为宋识檐和汪丛珊婚事在即,不仅江城军政商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就连京中都来了不少领导。 舞台上白雾缭绕,身穿仙女裙的姑娘们舞姿轻灵,身体软如云絮,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在弦乐团的靡靡之音中翩翩起舞。 宋老爷子和宋母喜气洋洋,尽管宋老爷子已经退出政坛十几年,但余威仍在,如今宋识檐无论是掌控着宋氏集团还是在仁济都是如日中天的发展,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老爷子,宋总,可喜可贺啊,这可是双喜临门,等宋总和汪小姐大婚那日,我等可要厚着脸皮来讨杯喜酒喝!” 宋老爷子眉开眼笑,“那是一定!到时候请帖一定递到府上!” 那人笑呵呵道,“宋总和汪小姐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汪小姐拉的小提琴可太好听了,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啊!” “可不是?!汪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弦乐团的首席,将来定是前途无量,”有人眼尖,恭维完汪丛珊还不忘恭维一下阮阮,“但要我说,不仅仅是汪小姐厉害,这领舞的小姑娘可也是宋家的正经小姐,小小年纪舞跳的这样好,全是宋总教导有方啊!宋总,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宋识檐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并未饮下杯中酒,沉静的目光却掠过眼前衣香鬓影的人群,看向了台上。 女孩儿被簇拥在中间,朦胧白雾缭绕在她周身,浑身都是飘飘的仙气,轻盈优美,眉目如画,长长的墨发如瀑般散下随着她的舞姿轻轻拂动,乌黑的眼睛笑起来水灵分明,好看的仿佛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仙女。 宋识檐的目光从她俏丽娇艳的小脸,移到台下那些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舞姿几乎忘却呼吸的男人们,清俊的眉心不由微微蹙起。 他不得不承认,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姝丽的容貌,姣好的身段让她有着绝对吸引男人的能力,宋识檐纵然从前也想过这一点,可亲眼看到那些人落在自己丫头身上毫不掩饰的露骨目光,他眼底便沉了几分冷意,明年的周年庆,他无论如何不会再答应让她参加。 宋母听见这些恭维话,笑着摆摆手,“我家这个小丫头怎么好跟丛珊比,从小就被识檐宠坏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她要是能有丛珊一半优秀,我做梦都笑醒了!还是汪院长教女有方!” 这边主桌上气氛一片融洽,而另一边随着开场舞成功落幕,汪丛珊气的牙痒。 原本她才应该是这场开场舞的主角,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风头完全被病秧子盖住了。 从舞曲开始,台下的人基本都在看光彩夺目的阮阮,尤其是那些男人们,盯着那病秧子眼睛都舍不得挪开,就连一直应付着酒局的宋识檐,整支舞曲中他的目光就朝舞台这边看过来一次,但也是看那病秧子的,这首曲子她精心练习了一个月,他却连看都没有看她! 汪丛珊如何能不气,谢幕下台的时候她就没忍住,趁着没人注意恶狠狠踩了阮阮的裙摆,让那病秧子小小的摔了一跤。 趁着下台人多混乱,汪丛珊走得飞快,谁也没有看到那一脚是她踩的。 阮阮摔的不严重,因为旁边的老师及时扶了她,只是手肘磕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火辣辣的一小块地方疼,破皮了,没流血。 她道了谢,下意识就朝着宋识檐的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到主桌,却看见汪丛珊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宋识檐身边的空位上,笑着和宋母他们说着什么,阮阮看着主桌上言笑晏晏的气氛,突然就意识到了主桌并没有她的位置。 或者说不是主桌上没有了她的位置,而是从今往后,宋识檐身边,应该都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 阮阮看着宋识檐和汪丛珊坐在一起相得益彰的背影,是那么的登对,她垂了眼睫,无声的苦笑了一下,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直和宋老爷子交流着的宋识檐却突然将目光看了过来,“阮阮。” 阮阮脚步不得不僵住。 她没有动,可余光还是看见主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看向了她,宋识檐修长的身影从椅子上起身,长腿朝她走来,“去哪儿,先过来吃饭。” 阮阮眼眶蓦的一红。 她知道宋母不喜欢她,老爷子也未必喜欢她,她如果跟着宋识檐去了主桌,只会让主桌上的气氛变的尴尬,“我,不太饿......” 说完这句她就知道说错了,她说不饿,宋识檐肯定会教育她不饿也要吃一点,不能饿着肚子,于是她又轻声说了一句,“我去和艺术团的老师们一起吃吧,哥哥您不用管我了。” 宋识檐如何能不知道她在拘谨什么,眉目温和的看着她,“有哥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没有人敢欺负你,艺术团的位置离我太远,你去那边,哥哥不放心。” 39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 阮阮酸涩的抿着唇。 垂在袖子里的小手蓦的攥紧,压抑着快要忍不住的泪意。 为什么他永远都不懂,他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心里就只会越难受。 “哥哥,我觉得我还是去找......” “手怎么了?”宋识檐突然看见她手臂上的红痕,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仅是破了皮的一块红印,还有一处撞出来的乌青。 阮阮急忙解释,“没,没事,就是下台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当时人太多,可能是哪位老师不小心撞了我......” 宋识檐眉心微蹙。 虽然没有流血,但这回他无论如何不会再由着她,直接把她牵去了主桌。 阮阮知道她挣不过的,可她舞裙都还没换一定扎眼极了,只好认命的低着头...... 宋母见宋识檐把阮阮带了过来,脸色果然微变,“识檐,今晚是你和丛珊的好日子,阮阮丫头坐主桌不合适,让福伯带她去孩子们那桌吧。” 阮阮身子一僵,本能的就想走,宋识檐却拉开了他身侧的餐椅,一只手扶着她坐下,“没什么合适不合适,丫头下台阶摔了一跤,还是放在我身边比较好。” 他等她坐下,才坐回他自己的位置上,又为沉默不语的她铺好餐巾。 宋母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汪丛珊突然笑了笑,“伯母,识檐说的也没错,其实阮阮妹妹和宋家的缘分深着呢,您还不知道吧,原来阮阮和宋辰在谈恋爱,您说他们要是真的情投意合,以后阮阮妹妹可还得嫁进宋家呢。” 宋母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脑子里如同一闷棍,“什么时候的事?!” 她看向宋老爷子,但显然两人都不知情。 “......”阮阮深呼吸。 汪丛珊又笑,“不知道呢,两个孩子瞒的太好,我和识檐也是才知道的,不过这也是件好事,阮阮妹妹毕竟是识檐亲手教养长大的,论家教论品行,江城绝大部分的大家闺秀恐怕都比不上,何况妹妹长得那么漂亮,将来也配得上宋家主母的位置。” 汪丛珊就是存了要故意恶心宋母的意思,才刻意把宋家主母几个字都搬了出来,谁不知道当年宋母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忍气吞声了多少年才熬出头,她拿那个病秧子轻易的和宋母相提并论,宋母不恶心死才怪。 宋母果然气的冷笑了一声。 但毕竟那么多外人在,再气她也不可能现在就把阮阮怎么样,何况她还得顾着和宋识檐的母子情分,再说宋辰是二房那一脉的,又不是她亲孙子,只要阮阮嫁的不是宋识檐,就算嫁给天王老子也不关她的事。 汪丛珊余光瞥着阮阮苍白的面色,正要再落井下石一番,男人清冷的嗓音骤然传来,“阮阮和宋辰还小,不见得能走到婚姻这一步,提这件事为时过早。” 汪丛珊脸色一白。 她没想到宋识檐会当着宋母和那么多人的面不给她面子。 “识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看看宋母,委屈的解释,“我就是看伯母不想让阮阮妹妹留在主桌,我怕你会不高兴,我真的不是故意告诉伯母阮阮和宋辰在谈恋爱的事......” 但宋家是什么人家,放在前朝,祖上都是配享太庙的人物,规矩自然繁重,若在老一辈面前提起了这事,将来除非顺利结婚,但凡宋辰和阮阮没能走到最后,于两个孩子的名声都是打击。 宋辰才刚刚在江家的婚事中退了层皮。 “丛珊也不是故意的,俩孩子谈恋爱难不成还能一直瞒得住不成,”宋母虽不悦,但她知道宋识檐有多宝贝阮阮这个臭丫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难看,“我们宋家虽然规矩多,可阮阮到底也是宋家正经教养长大的小姐,丛珊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比起那头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我还偏就更中意阮阮,等以后啊,没事让她多回回老宅,我好教她规矩。” 汪丛珊知道宋母这是在帮着她说话,就更有底气了。 而阮阮始终低着头吃饭,宋识檐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想惹宋母不快,反正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她沉默,宋母觉得没意思,就懒得再拿她说事了。 委屈不委屈的,她也早就不在意了,她只希望哥哥和宋母的关系不要再因为她变的僵硬...... “感情是两个孩子自己的事,最终成不成要看他们自己,身为长辈乐见其成就好,就算日后阮阮真的嫁进宋家,也不会回老宅长住,”宋识檐嗓音清冷,“我亲手养大的妹妹,只希望她以后的人生顺遂平安,得夫家善意对待,不必为了虚名俗利承受本不必去承受的压力。” 宋母被驳,脸色自然愈发难看。 汪丛珊更是气的暗暗咬牙。 凭什么她订婚的时候宋识檐没有跟她说过这种话,宋母说要她多回老宅学着管理宋家的时候他明明也在,他根本就没有帮她说过一句,凭什么到了阮阮这里,一样都是结婚,怎么这压力她就能承受,那病秧子就半点承受不得? 她又看着宋识檐把一小碟杏仁豆腐放在了阮阮跟前,见阮阮吃的不多,给她夹的菜几乎都只吃了一点,宋识檐目光落在了她低垂的眼睫,“如果不合胃口不必勉强,哥哥回家给你做。” 汪丛珊,“……”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总气他不够温柔,体贴,明明订了婚,他对她却永远疏远而客气,不该逾越的亲密半点不愿发生,她安慰自己是他性格如此,等结了婚也许就会不一样,可眼前这一幕又是什么? 他不是不会温柔,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病秧子而已! 阮阮真的很想多吃几口,可她从小就有个毛病,心情紧张的时候就吃不下东西,吃一点就容易吐,宋识檐拿了湿巾给她,扶她起身的时候又对着宋母说了一句。 “丫头性子敏感,以后您若是不能注意说话语气,我会少带她回来,您排斥她,便如同排斥我,已经十五年过去,希望您和父亲是真的愿意接纳丫头。” 40她怎么舍得把他让出去...... 阮阮低着脑袋,听见宋母骤然变重的呼吸,她一看都不敢看,呼吸也跟着一瞬潮湿起来,然后她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宋识檐握住,带着她走了出去。 “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话?!”宋母神色铁青,“为了这个臭丫头,跟我僵了十几年不说,怎么着,我给她几分脸色,他还要跟我断绝关系不成?又不是养女儿,天天护的这么紧,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算了!”宋老爷子皱眉,“你别忘了识檐的命当年是谁救回来的,宋家本就是欠那丫头的,识檐又养了她这么些年,兄妹两人感情深厚有什么不对?你也是,为这个事闹了十几年了有完没完,什么事都往龌龊的地方想,就算你信不过阮阮,宋识檐是什么品行,你难道心里也不清楚?” 宋母被怼到哑然。 一腔火气无处发泄。 她怎么会不清楚。 就是因为相信自家儿子的人品,她这些年才没有对阮阮用强硬手段把她从宋识檐身边接走,她知道宋识檐和汪丛珊虽订了婚可却连手都没牵过,那就更不会和那丫头有什么授人把柄的亲密行为,这一点,宋母再不喜欢阮阮,也是心如明镜的。 ...... 停车场风有些大,刚出去,阮阮身上就披上来宋识檐的西装外套。 周金等在车里,见宋识檐护着阮阮出来,连忙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先生,暖气开好了。” 宋识檐点点头,一只手撑在车门顶,先护着阮阮上了车。 待要自己上车时,汪丛珊突然追了出来,“识檐,等一下。” 宋识檐顿住脚步,下意识将车门关小了一些,阻隔了外界的冷风会吹到他的丫头。 “识檐,刚才我忘了跟你说,你前段时间不是问我蜜月想去哪里,”汪丛珊声音甜美,纵然不大,也足够飘进车里,“我想好了,现在国外不太平我也不想去,不如就趁着天冷,我们一起去滑雪好不好?” 宋识檐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但蜜月对于女人来说可能确实是不可缺少的旅程,他微微颔首,“我没意见。” 汪丛珊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才稍有好转,立马就笑了笑,“那我们要不要把阮阮妹妹和宋辰一起带上?我想着你那么忙,就算在外面每天肯定也有不少工作,陪我的时间肯定有限,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也好让他们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嘛。” 阮阮愣住。 清澈的视线隔着车窗看向了宋识檐。 她不知道汪丛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显然宋识檐的想法和她一样,“丫头体弱,滑雪不适合她。” 汪丛珊又笑,“妹妹不想滑可以不滑,雪场没你想的那么冷,而且风景非常漂亮,你不是也常常鼓励她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有你护着,难不成还怕妹妹会有什么危险不成?” 宋识檐确实有想等阮阮考完研就带她回嘉兴西塘散心的想法。 但他行程确实有限,若是还要陪汪丛珊度蜜月,时间上恐怕无法两头兼顾,倘若能把两件事合在一起的确再好不过。 “到时候再说,”他眉目温和,却并没有立刻给她答案,“这件事也要问过两个孩子的意思。” 汪丛珊点头微笑,“那我就等你消息,对了,我婚礼上的钻石皇冠今天专人从英国送过来了,现在时间也没有很晚,就让周助理送妹妹回去好不好?我想让你陪我看看嘛。” 她当着阮阮的面,挽住了宋识檐的手臂。 “......”阮阮僵硬的别开目光。 宋识檐剑眉微蹙,几乎是汪丛珊身子靠过来的刹那,他下意识便想后退,身体对这段亲密关系的抵触骗不了人,但他知道不应该,也不该在丫头面前伤了丛珊的颜面,骨子里的修养让他做不到在此刻拂开汪丛珊,便生生忍了下来。 可阮阮不知道,她余光的视野,哥哥和汪丛珊是那样亲密,她知道她是多余的那个,不能再这么不懂事的霸占着他了。 “哥哥,我让周金哥哥送我回去就好,您有事就去忙吧,”她懂事的笑了一下,清秀的眉眼平静,藏着太多他看不出的苦涩,“齐嫂会给我做吃的,您不用担心。” 宋识檐确实也有事要和汪丛珊谈谈,闻言,便也没有坚持,只看着她,“到家给我发信息。” 阮阮低低的“嗯”了一声。 宋识檐目光又落向周金,周金自然明白,“先生放心,我一定送小姐进门,交给齐嫂再离开。” 宋识檐这才没说什么。 但他也没有立刻离开,修长的身影站在冷风里,一直等到车子驶离了酒店门前的辅路,他才收回目光,和汪丛珊一并走回了酒店。 阮阮坐在座椅上,小脑袋一直偷偷的扭向身后,贪恋的注视着兄长目送着自己的身影,哪怕视线被泪水沾湿,也舍不得挪开半分的目光。 细软的发丝垂落在她眉眼,遮住了她眼睛里的红意,女孩儿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咽声,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掉落,没有人知道她有多难过,但凡她能与常人同寿,她怎么舍得把他让出去...... ...... “识檐,这皇冠是英国婚纱设计大师亲手做的,我喜欢好久了,谢谢你帮我牵线,”汪丛珊迫不及待捧起皇冠,眼睛里全是笑,“你看好不好看?” 钻石细碎的光芒掠过她的眼底,汪丛珊高兴坏了,这皇冠设计加材料花费了两千万不止,她和宋识檐提的时候原本还怕他会觉得她铺张浪费,心想大不了这个钱她自己出好了,可宋识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那设计师原本只为英国皇室服务,她不知道宋识檐是怎么成功的说服了设计师,中间又花了多少钱,他只告诉她以后喜欢什么可以直接买,不必过问他的意见,所有的花销他来负责。 宋识檐向来对这些女孩子的东西无感,这一刻汪丛珊问他,不知为何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丫头每每换了新裙子,也总爱提起裙摆在他跟前转一圈高兴的问他好不好看,其实小丫头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可每回问了他,他也只好从她所希望听到的角度认真回答,才不至于让她觉得失落。 “不错,”宋识檐点头,眉目温和而平静,“你喜欢就好。” 静谧的会客间,他在桌前落座,桌上茶水正沸腾,男人修长的手臂越过桌前,泡了两杯白茶。 汪丛珊心里却咯噔一声。 她直觉宋识檐有话要和她说。 41哥哥,我害怕,抱抱 一份文件推到了她跟前。 “一直想找时间与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抱歉,最近是我太忙,”宋识檐开门见山,青白色的茶烟自他修长的指畔升起,氤氲着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你先看看这份协议。” 汪丛珊看了看他。 心情莫名的感到不安,只好把皇冠放下,把眼前的文件拿了起来。 这是一份婚内协议。 她每看一页,眼皮就控制不住的跳,看到最后,她脸色隐隐泛着白。 “这是什么意思?” 宋识檐微微垂首,把她的那杯茶推了过去,示意她坐下。 “你我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十几年前所订,虽然婚姻不是儿戏,毕竟我们两人并无感情基础,你还年轻,我平日也很忙,未必能给你想要的婚姻生活,如果日后你遇见更喜欢的男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汪丛珊浑身一震。 握着文件的手都在发抖。 她不信宋识檐会平白无故和她说这些,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协议里写着他们婚后不同房,以朋友方式相处,如果她以后想离婚,他会给她一笔足够她后半辈子躺平也花不完的资产,这哪里像是真心要和她结婚?这明明只是做给两家长辈和外界媒体看的! “识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汪丛珊嘴唇颤动着,声音都变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你一个......” 宋识檐眼光沉静,不疾不徐朝她看了过来。 仅仅只是这平静的一眼,哪怕他什么都没说,汪丛珊心里如同瞬间压下来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 直觉告诉她,宋识檐可能什么都知道。 汪丛珊眼泪都要下来了,几乎硬着头皮开口,“我,我和那个人,我们真的不是......” “不用解释,”宋识檐嗓音温和,护住了她最后一点颜面,“这件事我不会在两家长辈面前提,你不必有心理压力,如果你觉得协议合适,或者有什么需要的附加条款,都可以跟我说。” 汪丛珊,“......” 她恨死阮阮了。 一定是那个病秧子把她和那人开房的事情告诉了宋识檐! 可更让她伤心的是,宋识檐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哪怕是一句质问都没有。 说明她在他心里根本连半分的位置都占不上。 汪丛珊深吸气,知道急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先要和宋识檐结婚,等结了婚天天住在一起,她不信她那么漂亮,宋识檐真能一辈子不动心,“我没有别的想法,协议我可以签,但我有一个要求,这份协议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辈子只要我不提离婚,你也不许提,就算以后你有了喜欢的女人,也不可以跟我离婚。” 宋识檐不知道这是什么假设,结了婚他自然会承担起作为丈夫的一切责任,只不过出于对汪丛珊的考虑,他觉得在没有感情的前提下不同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将来如果她想要离婚,能保持着完璧之身嫁给下一任丈夫也不算他亏欠她太多,至于他自己,他从未想过会在婚姻持续之间发展婚外情,三观不允许,骨子里的教养也不会允许。 “好。”宋识檐答应。 ...... 时间平静的过着。 阮阮因为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又临近考研,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六点半被迫起床,被宋识檐监督着在书房复习,疯狂刷题。 虽然真的很累,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成绩大大提高了。 以前很多她囫囵吞枣也不知到底懂没懂的知识点,被宋识檐反复抽丝剥茧的分析教导之后,脑子里就清晰了不少,现在她差不多都会举一反三了。 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一开始她能经常把哥哥逼到压着肝火,到现在哥哥看她的试卷脸色都好了不少,阮阮经常愧疚的想,难怪视频里经常看到小孩家长辅导作业得脑溢血,好在她真的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不过考研的前一晚,她还是紧张的没有睡好。 第二天,宋识檐特意提前取消了专家门诊,亲自送她去考场。 “不用紧张,以你现在的水平,过初试没有问题。” 阮阮知道哥哥这话是比较客观的评价,不算是安慰,可她还是紧张,因为初试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只有过了线,她才有资格参加仁济的复试,这是硬指标。 宋识檐打开了她这一侧的车门,女孩儿纤细的身子倾身而出,怯怯的站在风里,“哥哥,万一我要是没过,那怎么办呀?” 宋识檐失笑,“大不了再考一年,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这个点停车场来来往往都是车子和人,大部分都是和他们一样来考试和送考的人,她紧张的捏紧手里的考试包,宋识檐轻拍她的发顶,“别担心,相信自己,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把大范围的知识点都复习了几遍,理论上只要你不打瞌睡,过线不成问题。” 阮阮轻轻抿着唇瓣,小身子上前几步,依恋的靠在了兄长怀里,“哥哥,我害怕,抱抱......” 宋识檐,“......” 他垂眸,看着自家小丫头柔软的发顶。 身体被她纤细的小臂抱住。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紧张一害怕,就想要他抱。 小时候每回夜里打雷,她就吓得埋在被子里整夜整夜的哭,有时候他不在家,她甚至能害怕到躲进柜子里,当他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她哭着告诉他是妖怪在打雷,妖怪想吃了她,宋识檐每每回忆到这里,只觉哭笑不得。 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也没能成功将她怕鬼怕黑的恐惧心理消除,倒是让他不得不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雨夜他再有急事也不会外出,他自然理解现在她害怕考试,和怕打雷的心理,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他心下叹息,修长的手臂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完全拥在怀中,“别怕,不管是什么结果,尽力就好,哥哥在考场外等着你。” 女孩儿伏在他怀里,鼻尖依稀能碰到他清隽的喉结,耳边是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她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42踮起脚尖就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小脑袋忍不住更紧的靠近他,下颌落在他宽厚的肩膀,她默了几秒,瓮声瓮气的开口,“那等我考完了,我要你陪我去吃南京路的那家法餐......” 男人深邃漆黑的眼底泛起淡薄的笑意,哪里能不答应她。 “那哥哥让他们提前准备好你最喜欢的苹果山鸡和惠灵顿牛排,”他垂眸看着她水灵分明的眼睛,“焦糖鹅肝要不要?” 阮阮微微怔在他的怀里。 因为他清楚她所有的喜好,又因为她清晰的感受到他对她坦荡明了,又几乎毫无底线的疼宠和纵容,心脏的位置盈满了柔软的感动。 “要!”女孩儿眼泪汪汪,白皙的额头亲昵的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哥哥你真好!” 宋识檐失笑。 “那我还要吃他们家的提拉米苏!蜜桃气泡酒!”她得寸进尺,乌黑漂亮的眼睛骨碌碌的望着他,“哥哥,好不好嘛?” 宋识檐抬手将她脖子里的围巾拉好,指尖轻轻捏了捏她微红的鼻尖,“今晚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哥哥也得想办法摘给你。” 阮阮高兴坏了,许是兴奋容易冲昏头脑,她踮起脚尖就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眉眼间笑意盈盈,“哥哥我最爱你了!” 她亲完,两个人都是一怔。 宋识檐猝不及防,哪里来得及避开就被她亲了上来,大手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后脑,清俊的眉心微蹙,“几岁了,成何体统。” 阮阮吐了吐舌头,怕被他训,赶紧就溜了。 “老宋!” 江河快步走了过来,“老远瞧着就像是你,送你家丫头过来考试?” 宋识檐收回目送着阮阮的视线,转身就见江河匆匆而来。 “我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能让你这个万年工作狂把专家门诊都临时取消,敢情是闺女要考试,”江河笑,只是那笑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很明显是看到了刚才阮阮亲他的那一幕。 “我可听说,自打你们宋氏集团的周年庆后,打听阮阮的人都打听到仁济来了,阮阮那几个室友,代收情书都收到手软,你家这个小丫头在外头那些男人眼里可是尤物,你可得看紧了。” 这事宋识檐自然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压根不会同意她搬出去单独住的主要原因,江河又道,“你要是嫌烦,就干脆让宋辰和那丫头订了婚算了,有这层婚事在,外头的人还哪敢打阮阮的主意。” “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宋识檐淡声打断了他,不知道他操的哪门子闲心。 “......”江河语塞。 “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丫头订婚吧,老宋,虽然身为你大半辈子的兄弟,我绝对相信你的人品,但是男女感情这种事,有时候上头了,人品可能也得靠边站,我跟你说那汪丛珊虽然没有阮阮年轻漂亮,可是你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越说越不像话,”宋识檐眉心蹙的很深,显然也不难猜到江河可能误会了刚才丫头亲他,“她自幼养在我身边,与我关系亲密是人之常情,宋辰和丫头感情还不算稳定,公开为时尚早,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瞎想什么。” 他声音虽是冷的,但态度清晰明了,也足够坦荡,三言两语也算是解释了清楚,知道他对阮阮并没有男女关系那方面的荒唐想法,江河一颗心才勉强算是落下。 得,希望是他狗拿耗子,想多了。 要只是那丫头递头挑子一头热,那绝对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江河又聊了两句,他今天来a大是被宋识檐叫过来开会的,宋识檐是a大名誉校长,临床学院的教研会无法改期,他正要问人家既然这会儿也在a大,教研会是不是不用他去了的时候,却被告知等阮阮下了考场,宋识檐要带她去吃东西。 江河深深的佩服他,日赚千万的大忙人,能对一个小丫头如此耐心,以后也绝对是个妥妥的女儿奴。 江河很快就走了,考试要三个小时,宋识檐在车里处理了一会工作,窗外风声隐隐,方才的几个当事人谁都没有看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微小的摄像机,将女孩儿踮起脚尖亲吻着宋识檐的画面定格在了其中。 ...... 阮阮一天的考试下来,身心俱疲,但意外的是她竟然觉得考的还不错。 如愿的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法餐。 宋识檐平日里很少会纵着她在外面吃,趁着他今天什么都答应她,阮阮一口气把想吃的都点了。 就连酒,宋识檐见她难得的高兴,竟也允许她喝了一小杯。 虽然桃子酒是低度数的,可阮阮是一杯倒,吃饱喝足就睡趴下了。 “先生,车子已经停好了,”周金从包厢外进来,看见阮阮已经像小猪一样睡着了,不由放轻了脚步。 宋识檐什么话都没说,只走到阮阮边上,弯腰将女孩儿轻轻抱起,周金连忙过来,“先生,要不我来吧?” “不用,”宋识檐道,“替我把丫头的包拿着。” 周金也知道自己这话是多余的,别说小姐一点都不重,就算重,男女有别,先生也不会让小姐给别人抱,所以被宋识檐拒绝后,周金赶紧拿了阮阮的包,就跟着走出了包厢。 怀里的女孩儿倒是没有睡沉,许是被抱着走路不舒服,小脑袋不停的在他颈间蹭来蹭去,宋识檐把她抱去了后座车厢,正要将她放在一旁的车座上,小丫头迷迷糊糊的却醒了。 半梦半醒的迷蒙浮在她水灵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他抱着她,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目光是怔忡的。 “哥哥......嗝......”她打了个酒嗝,小脑袋无力的垂在他颈间,又蹭了蹭,“你带我去哪里呀......” “回家。” 她呼吸的热气绵密,红唇几乎贴在他的脖颈,宋识檐轻轻捏住她的后颈,想避开这不合时宜的亲密,“去旁边睡,听话。” 阮阮才不要,尽管这会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本能的不想离开兄长,两只小手牢牢缠在他的颈间,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要嘛......阮阮要哥哥抱......” 宋识檐,“......” 他当然知道她是真的醉了。 但此刻她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年轻女孩柔软的身体曲线贴在他的胸膛,还时不时动来动去,无论如何都不合适。 “听话,”他又重复了一遍,抬手将她因为嫌热而拉下去的裙衫衣领拉高,遮住了她胸前若隐若现的风景,“去旁边睡,到家了哥哥叫你。” 女孩儿突然一动不动了。 柔软的小身子趴在他怀里,像只乖巧的小猫,精致的眉眼舒展着,乌发披落在她脸侧,宋识檐低头,就看见了她沉静的睡颜。 车子里没有开灯,只有橘黄的路灯光影从车窗外落进来,光线忽明忽暗,快速掠过她柔和漂亮的眉眼,柔软的红唇,她呼吸已然变得均匀。 男人温和的目光驻足在她娇憨可爱的小脸,停顿了好几秒,眼底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罢了。 宋识檐怕再弄醒她,放弃了要将她抱去一旁的想法,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扯过一旁的薄毯,打开后盖在了她的身上。 “开慢点。”他声音同样放轻。 周金明白,很快放慢了车速,视线掠过后视镜的时候,看见自家先生抱着小姐的身影,其实那样的姿势并不舒服,时间长了手肯定会麻,可许是怕吵醒小姐,先生全程一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43哥哥......我好看吗 半小时后,车子就开进了月牙湾别墅的地下车库。 宋识檐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女孩儿睡的正熟,许是睡梦中感觉受到了打扰,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宋识檐......” 又娇又软的嗓音,好似还带着几分埋怨的怒气,宋识檐抱着她走进电梯间,养了她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她对他直呼其名,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听声音里的怨气,看来对他的意见还不小。 他没回应,就听丫头又嘟囔了几声,前面几句他没听清,后面的那句大约是她咬牙切齿说的,宋识檐听清了几个字,“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宋识檐,“......” 电梯从负一楼缓缓上行,他垂下目光,看着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小白眼狼,“哥哥为你掏心掏肺,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你了,哥哥怎么对你不好?” 阮阮当然是听不见的。 宋识檐也不会知道他在她荒诞的梦境里正扮演着什么角色。 梦里春日烟火,红纱帏帐,身娇体软的小姑娘羞怯的躺在兄长身下,他掌心似火,滑进她粉红色的胸衣里,那只握惯了手术刀的手,指腹带着薄薄的茧...... 长长的乌发凌乱的散在床单上,几缕纠缠着他的小臂,当他炙热的吻从她柔软的红唇,沿着她白皙的颈线一路落向她的胸口,女孩儿满面潮红,不堪忍受的小声哭泣着...... 玻璃窗上滑下丝丝的雨痕,可能窗外的雨下了多久,他伏在她身上隐忍又压抑的喘息就持续了多久。 宋识檐把她抱去房里。 梦境光怪陆离,梦里的火热和荒唐缠着她的神智,在他把她抱放在她的公主床上正要放手之际,许是感觉到那给予她温暖和安全感的怀抱骤然远离,阮阮难受的轻哼了一声,小身子猛的翻了个身要往他怀里钻。 宋识檐眼疾手快接住她,才避免了她掉到床下去,只好又把她抱在怀里,口吻无奈,“几岁了睡相还这么差?” “哥哥别走......”女孩儿毛茸茸的脑袋黏在他怀里,白皙的额头热出了一层细汗,“我要你陪我睡......” 许是他的怀抱让她连梦里都控制不住的贪恋,她的身子无意识朝他贴的更近,一双小手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腰。 “别胡说八道。” 宋识檐声音平静,掌心轻拍了拍她纤细的脊背,正要将她轻轻扯出怀里,小丫头竟又像八爪鱼般缠了过来,“不要,就要哥哥抱着我睡......” “......”宋识檐突然有些后悔今晚让她喝了酒。 怕用力推开会弄醒她,不用力,又被丫头缠的无法脱身。 “哥哥......我好看吗......”她黏着他,娇娇软软的声音像小猫在叫,又如同轻柔的羽毛,夜半时分拂过那沉寂无声的千年寒潭。 宋识檐不想回答。 想等她自己睡着,然后再将她放进被子里。 女孩儿却不依不挠,梦里的她没有得到答案岂能罢休,反正这是她的梦,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的哥哥和方才压着她在床上抵死缠绵的样子判若两人,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在床上再温柔的对待,下了床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吗? “宋识檐!”她咬着唇,漂亮乌黑的桃花眼半睁半闭,早就不知今夕何夕,清甜的少女幽香微微窜进他的呼吸,“我好不好看嘛......” 宋识檐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一天到晚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醉了酒不好好睡觉,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做什么。 她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那双水灵迷蒙的眼睛就睁了开来,看见自己正被心爱的男人抱在怀里,她的手还缠在他的腰上,她蹙着眉头眨了眨眼,只觉脑袋愈发的昏沉。 他们刚才明明都衣衫不整的,他亲手解了她的粉色胸衣,急不可耐扔去了地上......为什么现在她的衣服却好好的穿在身上呢...... 她慢慢抬起小脑袋,下巴搁在他的肩膀,累到不想思考。 娇软的红唇溢出细细的低语,“你不说......我就当你觉得我漂亮......宋识檐......你喜欢我穿这件粉色的胸衣......还是那件黑色蕾丝嘛......” “还是......”她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可深夜的卧室足够安静,并不妨碍他听清,“还是我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宋识檐眉心顷刻便蹙了起来。 他垂眸看着她醉意深重的小脸。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齐嫂半夜睡醒,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起来看一下,看见这一幕倒是愣住了,“哎呦,先生,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 宋识檐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握住她缠在他腰上的小手,这一回他没再顾及着她,掌心用了力将微微抗拒着的丫头放进了被子里,腕间的黑色钢表泛着冷光,那冷光掠过他幽沉似海的眼底,只映出清冷的颜色。 “烦请您替我照顾她,”宋识檐从床畔起身,清俊的脸色看上去一贯的平静,“丫头喝了酒,有些闹腾。” 齐嫂连连点头,就走了进来,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她觉得先生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还有刚才她推门的时候,看见丫头醉醺醺的抱着先生的模样,那亲密的样子,嘴唇都快亲上先生的脖颈了,齐嫂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此刻看着宋识檐明显是避嫌要走,齐嫂忍不住又看向睡得昏沉的阮阮。 苍天呦。 先生大婚在即,这小丫头可千万别对先生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44她只是他的妹妹 阮阮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昨晚的桃子酒她只喝了一小杯,怎么也想不到酒劲居然这么大。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沉重的要命,因为昨晚的事她不是全无印象。 甚至隐约记得自己抱着宋识檐发了什么酒疯,梦里的情节大片坍塌,可她黏在他怀里不肯放手,非要他陪着她一起睡,还问他她穿什么胸衣好看,他不回答她竟然还作死的问他是不是她不穿最好看...... 阮阮想起这些,脑子里如遭雷劈。 下床的时候手都在抖。 手忙脚乱洗漱完就匆匆走出了卧室,齐嫂刚好做了早饭。 “丫头起来啦,”齐嫂笑眯眯的,“快过来吃饭。” 阮阮快哭了,哪有心情吃饭。 “齐嫂,哥哥走了吗?” 齐嫂大概猜到她会问,指了指紧闭着的书房门,“在书房呢,早上周助理也来了,哦对了,先生说,让你吃了早饭别急着走,他有话跟你说。” 阮阮心里头的大山猛的压下来,心情简直比上坟还要沉重。 她没吃早饭,怀揣着万分沉重的心情走到了书房门口。 周金隐隐的说话声从里头传出来,阮阮站在门口,心里如火烧,不敢敲门,更不敢进去打扰。 她忐忑的要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昨晚的那些荒唐行为。 难道就说一句,对不起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要命的是她还喊了好几次宋识檐的名字,不是要他陪睡就是说那些要人命的暧昧情话,连她都有的印象,只要宋识檐没聋,他不可能听不见...... 阮阮想赖都没法赖。 哥哥一定是怀疑了她对他的心思,才会把她叫过来问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在她眼前打开。 周金拿着几分文件走出来,差点被她吓一跳,“小姐,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阮阮僵硬的抬起脑袋,往他身后半开的门缝里看了眼,却什么也没看清,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周金哥哥,我哥哥早上心情还好吗?” 周金一脸莫名,“挺好的啊。” 也不是,其实他也不知道,反正先生平日里一直都是那样板正严肃的人,从不会把心情好和心情不好放在脸上,周金哪里能看的出来。 反正今天先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就是了。 看着小姑娘明显心虚的模样,周金忍俊不禁,“您这是又惹先生生气了?别担心,先生一向最疼您,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坐穿牢底的大事,您捅再大的篓子先生哪次没原谅您。” “......”阮阮没法跟他解释。 周金走了之后,她硬着头皮敲了敲书房的门。 几秒后,传来宋识檐低沉清冽的嗓音,“进。” 她走进去,看见宋识檐坐在书桌前,清晨的阳光自落地窗外照进来,覆落在他名贵干净的白衬衫上,他手里握着钢笔,正低头在眼前的文件上写着什么。 “哥哥......”小丫头怯怯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一步,“您找我?” 宋识檐头也没抬,手里的钢笔却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昨晚睡得怎么样?” 阮阮自打进了书房,整个人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哪怕他这句话听上去是平静的,语气也足够轻描淡写,可她就是心虚的不行。 她没说话。 心理战术告诉她,在不确定对方真正意思之前,敌不动,我自岿然不动。 许是没听见她的回答,宋识檐放下了钢笔,淡沉的目色不紧不慢的看向她。 阮阮简直头皮都在发麻。 “还,还好......”她心跳如擂鼓,不争气的开了口,“就是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梦见白羽拉着我去买衣服,就是女孩子穿的那种......她非要我试,我就问她好不好看......可是梦里又有其他的梦,可能是我太担心考研成绩了,我梦见成绩出来了可我考的稀烂,您很生气,让我罚站又狠狠打我手心,我好疼,您还非要我再考,我被打哭了,就好像在梦里骂了您.......” 她眨了眨眼,无辜的,弱弱的问了一声,“哥哥,昨晚是您送我回来的,我是不是真的在梦里骂您了,说您待我一点都不好?” 宋识檐听着她瞎编。 但昨晚确实听见丫头咬牙切齿的控诉他对她一点都不好。 见他不说话,阮阮就知道有戏,而且谎话都起了头,心里的恐惧自然也可耻的消散了大半,她继续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漂亮乌黑的小鹿眼委屈的望着他,“我还梦见我回到了小的时候,外面下雨又打雷,您半夜要出差,我吓得根本不敢睡,就,就好像哭着求您陪我一起睡......哥哥,对不起,我知道我昨晚发了酒疯,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副深刻认知到自己的错误真心想要悔改的样子。 宋识檐沉默了半晌。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小身影。 但紧绷了一早上的神色到底还是松了下来。 但愿,是他自己多心。 他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搁在一旁。 文件轻触到桌面,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女孩儿本就心虚,吓得差点跳起来,眼巴巴的又抬起眼,轻轻的问,“哥哥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骂您的,您都不知道您在梦里打我打的有多狠,手臂都乌青了,还让我背不完西综的错题不许吃饭......” “......”宋识檐。 “没事,”他声音很淡,目光又落回眼前新打开的文件,“以后少喝酒就行,出去把门带上。” 阮阮知道这是过关了的意思,心跳还快的缓不下来,就像脱了层皮,背地里暗搓搓猛的松了口气。 可刚走到门口,宋识檐突然又开口,“对了,等过了年节,你丛珊姐想去滑雪,你和宋辰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阮阮脚步僵住。 这事那天晚上汪丛珊就提过,可她以为宋识檐那样说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为什么又要问她?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识檐就给了她解释,“哥哥近期会有些忙,原本想年后带你回一趟嘉兴祭祖,若是算上滑雪,恐怕不能两头兼顾,滑雪是我和丛珊的蜜月旅行,女人一生只有这一次,我不能不去。” 阮阮背对着他站在门口。 如何还能不懂宋识檐的意思。 他信了她的谎话,但又不是全信。 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隐晦的告诉她,她只是他的妹妹,妹妹再重要,也是该排在他的妻子后边的...... 45反正她活不了太久了 阮阮甚至觉得,幸好今天她拙劣的谎话暂时瞒过了他,如果他真的确认了她那些难堪的心思,他只会用更决绝的方式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好啊,”她轻松的笑了笑,舍不得让他为难,“其实每年您都带我回嘉兴,今年换个地方也挺好的,我长这么大连雪人都没有堆过,我也想看看下大雪的样子,只要您和丛珊姐姐不觉得我们是电灯泡就好了。” 宋识檐没再说什么。 然后阮阮就走了出去,可带上门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 她赶紧把门关上,低着头,缓缓的深呼吸,垂落的发丝遮着她眼底快涌出来的泪水,那只握在门把上的小手,一直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 这个年节阮阮过得不算忙。 考研的成绩要等两个月才出来,因为宋识檐不同意她本科就出来工作,也顾及到她的身体,不要求她像班上同学那样考完试就进入到紧张的临床实习工作中,基本上寒假她就闲在了家里。 所以她不知道的是,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的悄然改变。 而另一边。 “姚橙橙,你去哪儿啊?”远远有人打招呼。 姚橙橙抱着一堆资料,拉着脸站在仁济医院研究生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还能怎么?我保研名额早就下来了,申请也早就发到了宋主任的邮箱,可是一直没有回复。” 同学同情的看着她,“你干嘛非要报考宋主任的研究生,就算你非要读心外方向,仁济心外科有那么多厉害的主任教授,你换一个不就好了。” 姚橙橙没好气白对方一样,懒得解释。 若非是因为想读宋识檐的研究生,以她年级第一的成绩,她其实完全可以出国去顶尖学府深造。 那人又道,“我听说阮阮今年也考研了,宋主任不回复你,是不是在等着阮阮初试过线啊,毕竟按仁济的院规,复试就是自己科室的事,只要阮阮初试能过,那复试不就是宋主任一句话的事,谁都知道宋主任一年就招一个研究生,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姚橙橙气的就是这件事,虽然宋识檐公平清正的名声在外,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会给阮阮开后门,否则以他是a大名誉校长的身份大可直接给阮阮一个保研名额,何必让阮阮去正儿八经参加考研。 可读研毕竟是人生大事,选对导师和攻读方向是重中之重,谁都知道宋主任一向把阮阮当成女儿疼,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宋主任做给外人看的障眼法,万一他真的内地里早就定了阮阮呢。 她今天就是想过来问问研究生办宋主任今年的硕博连读指标到底满了没有,可是研究生办那群人不跟她透露,看了她的成绩只说宋主任往年招生都是非常严格的,不是光靠专业成绩就可以,社会实践,本科期间论文成果都在考核范围内,如果她实在等不及可以自己联系宋主任,气的她够呛。 “不过你也不是没机会啦,”那人见她寒着脸,拿起手机点开图片凑近她,“你不知道,学校里都传疯了,阮阮同学在校园内和神秘男人接吻,你看。” 姚橙橙眼皮一跳,猛的拿过手机。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a大篮球场附近的停车场,阮阮穿着白裙子,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男人背对着摄像头,照片连他一半的身影都没有拍到,可却清晰的拍到了阮阮笑着踮起脚尖,在那个男人的侧脸亲了一下。 “学院里都在传阮阮不是和宋家小少爷谈恋爱吗,居然还敢在这种公众场合和别的男人接吻,这男人起码有一米八五以上,肯定不是宋辰那小矮个,像宋主任那种严格的老师,应该不会喜欢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学生吧?你说这张照片要是传到宋主任那里去,你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 今天是小年夜。 按照惯例,她要跟着宋识檐回老宅去过。 可今年又有些不一样,宋识檐下了班直接去艺术团接汪丛珊,是周金开车过来把她带去了老宅。 阮阮其实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宋识檐了。 也许是临近年底,公司和医院的事越来越忙,又也许是他有意想避着她,反正自打那晚之后,她见他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家里除了齐嫂之外,又多了一个照顾她的女佣人琴嫂,阮阮有种感觉,宋识檐在准备一步步的抽离她的生活。 有时候她给他打电话,他经常在忙,她便不好意思打扰他,偶尔能碰上他不忙的时候,两个人其实也聊不了几句,他只会过问她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看了哪些书,等她回答完,鼓起勇气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的时候,他不是有手术就是要陪汪丛珊。 阮阮每次只能苦笑着挂了电话。 可她觉得,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她活不了太久了,她早不应该继续拖累着他了。 往后的时日,倒不如一直这样,让她一个人过好了。 周金把车子开进了宋府。 还未走进正厅,就听见里头宋母的笑声。 “这镯子我喜欢,但下次可不许再这么破费了,等过了门那就是一家人,还讲究这些礼数做什么?!” 汪丛珊羞涩的笑,“伯母您误会了,本来是我想买的,可是识檐在,他非要替我付钱,倒弄的我很不好意思,明明是我送您的新年礼。” 宋母愈发的高兴,“这是什么话,你们马上就是夫妻,他的还不就是你的,只要是你给我挑的,我就高兴!” 宋母这段时日心情的确好的不得了,她原本还很担心宋识檐对汪丛珊过于客气冷淡,担心汪丛珊嫁过来要受委屈,可前段时间宋识檐不知为何就像是突然转了性,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大忙人竟然抽的出时间来陪汪丛珊逛街,小两口的感情好像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 宋母哪里能想得到这背后的原因,反正宋识檐知道要主动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现在都有些后悔让你们把婚期定的那么远,要依我的意思,下个月又不是没有黄道吉日,”宋母眉开眼笑,“不过定了就定了,横竖就这几个月了,你们汪家如果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都尽管提,别不好意思,识檐,你也别总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以后更要多陪陪丛珊,听见没。” “识檐?” 宋母没听见回答,只好朝他看去,男人挺拔的身影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英俊的眉目间情绪温和,微微垂首,“好。” 宋母叹气。 也不知道他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明明是他自己结婚,一天到晚连个笑都看不到,外人看了估计还会以为她拿刀逼着他娶汪丛珊呢! 46等不到心脏供体的那一天 汪丛珊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门口,“阮阮妹妹来了!” 汪丛珊笑着说。 阮阮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温馨和谐的气氛,觉得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可客厅里的人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阿姨,哥哥。” 宋母是最看不上阮阮的,要不是看在宋识檐的面子,这种年节家宴她根本不会邀请这个丫头过来,此刻也只能笑着说,“来了就进来坐。” 阮阮听话的走了进去。 这里的人她谁都不熟,下意识想走近宋识檐,可宋识檐却撑着膝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宴。” 阮阮的脚步僵硬的顿在那里。 宋识檐甚至没有看她,就陪着汪丛珊一起去了主桌,宋母也笑着站了起来,赶紧让佣人加紧上菜。 今日是宋家大房这边的家宴,年节都是各家过各家的,主桌上一共就几个位置,宋母和宋老爷子坐下后,宋识檐就和汪丛珊也坐了下来,宋识檐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可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体贴的扶着她坐下后再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 阮阮知道,他多少已经察觉出了她的心思,他以后,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她好了。 她努力沉淀着潮湿的呼吸,沉默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餐饭她吃的食不知味,饭桌上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宋母兴奋的和汪丛珊谈论着婚后要在哪生活,汪丛珊时不时害羞的看一眼宋识檐,说住哪里都好,只要能和宋识檐在一起,老宅和月牙湾她都愿意住。 “识檐,你呢,你怎么想?”宋母又问,“我知道你住惯了月牙湾,可丛珊是宋家的新媳妇,按规矩,你们婚后该在老宅住一段时间,宋家老派规矩多,丛珊毕竟将来也要学着管理宋家。” 宋识檐眉目平静,“那就住老宅。” 汪丛珊羞红了脸。 阮阮心里头闷的难受,就像堵着无数团棉花,压抑到让她喘不过气。 她眼前的食物几乎一动未动,泪意涌在眼眶里,她捏着筷子,竭力忍耐着。 可朦胧的视野里,却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最喜欢吃的蛋黄南瓜夹在了她跟前的瓷碟里。 阮阮赶紧低下头,额前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猩红。 宋母倒是没想到宋识檐这次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乐的不行,“好好好!那到时候我可得让人仔细调理着丛珊的身子,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等结了婚,要孩子这事可不能拖,我们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孩子要几个就依你们自己的意思。” “什么依他们自己的意思,”一直没发话的老爷子皱眉,“当年我们就只生了识檐一个,他现在忙的人影也看不到就是因为没有兄弟帮衬,子嗣是一户人家最重要的根基,丛珊今年也才29,怎么就年纪大了,我看生三个不成问题!” 宋母被一呛,一想也对,“那自然是不成问题,我刚才哪里是那个意思,丛珊年纪当然不大,我这不是怕识檐工作心强,怕他们再拖几年不就把年龄拖大了嘛!所以我说小两口回老宅住更好,让佣人们调理着丛珊的身子,小两口新婚燕尔夜夜恩爱的,明年就该有好消息了!” 阮阮僵硬的捏着筷子,吃了一口蛋黄南瓜,可除了苦涩,她根本尝不出任何的味道。 汪丛珊被说的愈发脸红,视线期期艾艾的看向了脸色始终沉静如水的男人,“识檐,伯母说的也没错,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想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当妈妈,好吗?” 宋识檐握着茶杯,水晶灯璀璨琉璃的光线细细碎碎的投射在他清隽的眉目,他眼眸平静,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拓下一小片阴影,幽沉的让人辨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他点了点头,余光的视线从小丫头只吃了一小口的蛋黄南瓜上收回,“好”。 宋母高兴的笑。 阮阮怕眼泪要掉下来,一秒都再难待下去,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阿姨,我吃饱了,我去厨房给丛珊姐姐切点水果。” 宋母见她今天竟是难得的懂事,也不想对她冷脸,点点头,“去吧。” 阮阮转身就走。 “小丫头怎么回事,今天吃这么少,”宋老爷子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又看向宋识檐,“该不会又病了?” 宋识檐却难得的保持着沉默。 老爷子没等到回答,叹息着摇摇头,“等你们结了婚,再过几年就该轮到这小丫头的婚事了,二房那边倒是喜欢这丫头,宋辰和阮阮都是你教出来的,我都放心,可我就是担心,这丫头等不到心脏供体的那一天啊。” ...... 阮阮快步走进厨房,先用冷水快速洗了一下脸,冲走眼角滑下的泪水。 她决不允许自己哭,可是难过到了极点,真的很难控制得住。 还好厨房里没有佣人,她缓了一会儿,就擦干眼泪关了水龙头,从冰箱里拿出几样新鲜的水果,放在流理台上清洗。 但许是太心不在焉,切杨桃的时候水果刀不小心歪了一下,她手指猛的刺痛,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佣人刚好从门外进来,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哎呀小姐您流血了!您您您别动啊!我这就去叫先生!” 阮阮捂着手指,想让她别去,她不想再麻烦宋识檐,可佣人跑的飞快,她连开口都没机会。 佣人们都是宋家的老佣人,谁都知道阮阮身体不好,是宋识檐十几年来如珠似宝捧在掌心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别说切出血来了,平时磕碰一下都是大事,所以哪个佣人看见她受伤了敢怠慢? 阮阮闭了闭眼,呼吸沉重。 她是真的不想再给哥哥添麻烦了,更不想让哥哥误会,以为她是故意伤害自己企图让他心疼,于是在佣人回来之前,她快速将沾了血的杨桃丢进垃圾桶,随意冲了冲手指,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周金没想到她竟自己出来了,纳闷的看了眼她无人的身后,“小姐,先生呢?” “哥哥要送丛珊姐姐回家,我有点累了,周金哥哥,麻烦您先送我回家吧。” 周金看着她纤瘦的小身子沉默的坐进了后座,直觉哪里不对,他心想丛珊小姐有汪家的司机接送,先生等会儿回集团还有高管会,他哪里需要送丛珊小姐? 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先生,虽说先生很少回家,可却几乎是日日在公司忙,和丛珊小姐一次约会也没有约过,除了今天回老宅前临时去给老夫人买了个礼物,平日里两个人就跟陌生人似的,这小姐说的哪儿跟哪儿? 47舍不得强硬对待她 周金又纳闷的看了眼老宅的正门,确认宋识檐是真的没有跟出来,也就没怀疑什么,等她系好安全带就关了车门,快速钻进了驾驶座。 阮阮回到家,还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齐嫂听见她的哭声,一直敲门,可阮阮就是不开,急的她火烧火燎。 齐嫂以为她怎么了,急的正要给宋识檐打电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电子密码锁的声音,宋识檐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齐嫂惊喜的不得了,毕竟宋识檐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回过家了,“先生您回来真的太好了!丫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好久了,我怎么敲门都不开,您说这怎么回事啊!” 宋识檐放下了电子车钥匙,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去了柜子前拿了消炎膏药。 齐嫂哪知宋识檐在拿什么,愤愤的吐槽,“我看丫头这一段时间心情一直都不好,饭也不好好吃,半个月瘦了好多斤,肯定是宋辰那臭小子惹她不开心了,您这段时间忙不知道,宋辰平时来都不来看丫头一眼,肯定是俩孩子吵架了,您说要是早知道这小少爷谈起恋爱这么不靠谱,当初就不该同意俩孩子谈恋爱。” 齐嫂到底是宋家的老佣人,哪怕是对着宋识檐,该吐槽的她也敢吐槽,“看丫头现在瘦的一把骨头,走个路我都怕她被风吹倒,先生,您这回可得教训一下小少爷。” 宋识檐拿了阮阮房间的备用钥匙。 齐嫂看着他竟是直接打算进去,刚想问一句万一丫头在洗澡或是不方便,就见宋识檐面色冷静的敲了敲门,几秒后没听见丫头的回应,他便没有再等,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 客厅的光线涌落进来,可见的视野昏暗,齐嫂什么也看不见,宋识檐直接走了进去。 齐嫂正要跟进去,可又一想,先生都回来了,那应该也用不着她了,丫头从小到大最黏先生了,论起哄丫头高兴的本事,谁也没有先生厉害。 宋识檐走进她的房间后也没有开灯。 摇曳的树影从窗外漏进来,他看见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小团,将她整个小身子严严实实的蒙了起来,只有奶白色的花边睡裙一角露在外面。 书桌上放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火腿肠,宋识檐从不会允许她吃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藏起来的,晚饭本就没怎么吃,光靠半根火腿肠又怎么行。 宋识檐心下叹息,走去她的床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去,正要拉下蒙着她脑袋的被子,毫无疑问,遇到了一股强势的阻力。 他手上的力道只好顿了一顿,宽厚温暖的掌心隔着被子覆在她毛茸茸的发顶,轻拍了两下,“肚子饿不饿,手上的伤口是不是还没擦药。” 被子里的女孩儿一动不动。 也不理他。 宋识檐等了一会,大概也能意识到他的丫头今晚不会想理他,又静默了须臾,“就算是在跟哥哥置气,也不该亏待自己的身体,不吃晚饭不擦药怎么可以,先让哥哥看看你的伤口。” 佣人回报的话含糊,只说她伤了手流了血,他不知道她切伤了哪只手,伤口深不深,去厨房没有见到她,才知她竟瞒着他一个人回去了,宋识檐本不是迟钝的人,当下便撇了汪丛珊追了回来。 回来果然看到她在偷偷躲起来哭。 他将被子刚拉下一点,立马又被丫头扯了回去,严丝合缝的盖住,不给他一丝的机会。 宋识檐看着她。 “听话,”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饱含着无奈,更舍不得强硬对待她,“先让哥哥给你上药。” 阮阮就是不动。 被子底下呼吸潮热,她愣是一道缝隙都不开,她才不要他给她上药,她知道,他给她上了药,见她平安无事,他立马就会走…… 她翻了个身,在被子里沉默的背对着他。 可身子刚翻到一半,被子就被一股力量拉了下来,肩膀上握上来男人温暖的手掌,让她还没来得及翻过去的小身子被迫又翻了回来。 兄妹两人于昏暗中四目相对。 她眼睛里的泪意根本来不及掩藏。 阮阮呼吸都在颤抖,挣扎着推开他想要再次埋进被子里,宋识檐却叹息了一声,手指落在她哭湿的小脸,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哥哥有没有告诉过你,心情不好可以有很多种发泄方式,最不应该的就是惩罚自己。” 温热的眼泪沾湿了他的指尖,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尽数落在了他的掌心。 阮阮才不会承认,哪怕这一刻,她的心思可能已经在他眼里无所遁形,可她就是不能承认,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心情不好,是老宅的菜太难吃了,可是好不容易去一次,又不能不吃……” 宋识檐静静的听着她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狡辩,沉静的眼底情绪温沉。 “所以一个人偷偷跑回来吃火腿肠?”男人漆黑的目光驻足在她惶然的泪眼。 许是这一刻兄长的表情是温和的,让她听不出任何责备的意思,阮阮那些想要继续辩解的话陡然哽在了喉咙口,泪水瞬间凝湿了她的视线。 她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身上的被子被轻轻掀开了一条小缝,她左手的手腕就被握住,宋识檐打开了一侧的台灯,看见她手指上的伤口近乎一个厘米,虽然血已经干了,但伤的并不浅,足可见当时刀切下去有多用力。 他用棉签沾了碘酒,“你自小没怎么进过厨房,就算丛珊是你嫂子,也不需要你刻意去讨好她,以后不要再用刀,要是自己想吃水果让佣人给你切。” 女孩儿低垂着眼睫,乖乖的任由他握着手,没回答他这句话。 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嘶。”碘酒浸入伤口,她还是没忍住,委屈的抿起了唇瓣,“哥哥,疼……” “忍一忍。”宋识檐没放开她的手指,阻止了她往后缩的动作,“碘酒刺激性不高,这点疼痛可以耐受。” 48掌心抚上她柔软的发顶 阮阮不说话了,泪湿的羽睫微微颤着,目光怯怯的望着眉目平静的男人。 宋识檐给她消了毒,就上了点促进愈合的膏药,“这几天伤口尽量不要沾水,洗澡洗手的时候注意一点。” 他一边嘱咐,清隽修长的手指快速撕开一张创口贴,捏住她的手指,动作很轻的贴了上去。 “肚子饿不饿?”他又问。 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宋识檐目光落了过去。 小丫头坐在被子里,乌黑湿漉的眼睛正看着他,长长的发丝凌乱的披在她肩侧,她咬着唇,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声,“哥哥,你会一直关心我的……对吗?” 她声音带了些许的哽咽,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忐忑,水雾氤氲的眸子垂坠着泪花,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慌乱而惴惴不安。 宋识檐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问题,语气也到底因为怜惜而软了下来,“哥哥什么时候没有关心你。” 阮阮闭了闭眼。 努力沉淀着不稳的呼吸。 刚止住的泪水刹那间又泪流满面。 白皙的小脸憋的潮红,哪怕她竭力压抑着情绪,仍旧哭的肩膀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宋识檐极低的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颤抖的小身子轻柔的拥在了怀里。 他沉默了片刻,掌心抚上她柔软的发顶,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她受了委屈哭泣向他寻求安慰时那样抱着她。 女孩儿浑身一颤,猛的放声大哭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的压抑,被兄长冷落的委屈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四面八方将她包围,让她无处喘息。 她趴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就像饿急了的小狗拼命护着食,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呜咽,“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哭的一抽一抽,湿热的眼泪尽数黏在他的脖颈,“哥哥,我乖……我保证乖,求求你别不要我……” 宋识檐闭了闭眼。 心脏的位置一阵缓缓的钝痛。 而后他叹息着垂下目光,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这个拥抱变得更加密实。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他问自己,他跟她计较什么。 先不论这只是他没有证据的臆测,就算是,丫头还小,错把亲情的依赖当成爱情又如何,她感情观若有问题,他多半也有责任,过往抚育她的数年里,他从来都没有在男女感情这种事上好好给她上过一课,每个女孩子的青春期大概都有这方面的启蒙,唯独丫头,因为他出于避嫌的态度,她什么都不懂。 这段时间他承认有在刻意冷落她,回避她,因为他担心她犯错,也想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并非真的不关心她,不要她了。 此刻看见她的眼泪,她的伤心,他不过是少回来了一段时间,她就能哭的这般绝望,可见这段时间她过的有多不开心,压抑的情绪对疾病转归更无好处,宋识檐一想到这些,心里头那些始终坚持的原则就不自觉的开始靠边站。 罢了。 丫头胆小,万不能再吓她。 “哥哥不会不要你,”他安抚的轻怕着她的脊背,“别胡思乱想,哥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永远是你的后盾和依靠,将来无论你在哪里,或者站在多高的地方,只要你累了回过头,哥哥永远都站在你身后。” 他声音温和的无以复加,低沉的声线沁着让她倍感踏实的温暖,他怀抱的气息清冽,就像温暖的港湾给与她无数的安全感,小丫头哭了一会,就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来,怔怔的抬起迷茫的泪眼,仰头望着他。 分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宋识檐也看着她。 他坐在她床侧,看着台灯暖黄的光晕静静的笼罩在她哭红的眉眼,静谧的光线将她脸上的绒毛都映照的清晰,正是年轻而明媚的年纪。 只要大方向不出错,有他在,她的未来注定会是一片坦途,将来会比他走的更远,站的更高,他精心呵护着养大的妹妹,他绝不允许她行差踏错,毁了自己本该光明璀璨的人生。 “晚上没吃,肚子饿不饿?”宋识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阮阮低下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泪水。 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又问。 小丫头抿了抿唇。 大约是心情稍稍好了一点,这个问题宋识檐问了三遍,这一次她总算是肯给面子回答,不过声音仍旧闷闷的,“想吃蛋黄南瓜......可是很晚了,不想麻烦哥哥......” 她一脸的委屈和不情愿。 宋识檐失笑,哪里能不答应她,“哥哥不怕麻烦,小公主想吃就是天大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阮阮巴巴的抬起眼。 脑袋上就被兄长轻拍了一下,“去浴室把脸洗干净,蛋黄南瓜很快就好。” 阮阮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您从前不允许我吃夜宵的......” 宋识檐撑着膝盖起身,“哥哥是不想你吃,可也总比让你饿着肚子偷偷吃火腿肠好。” 女孩儿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根本一句话都无法辩解,因为她看见宋识檐不紧不慢的走去了书桌前,把她吃剩下的半根火腿肠扔进了垃圾桶。 “还藏了多少。”宋识檐问。 “......”阮阮赶紧听话的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回答,“没,没多少,就几根了......” 宋识檐看着她耷拉着小脑袋的模样,“几根是多少,藏在哪里。” 他逐字逐句的问,阮阮头皮一阵发麻,知道是躲不过的,只恨自己大意了,没及时毁尸灭迹...... “就三十几根......”她懊恼的低声开口,“在柜子里......” 三十几根,叫几根。 宋识檐瞥了那柜子一眼。 几秒后,就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阮阮急的脸色涨红,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直感觉到要完蛋。 49他早该想到另一种可能 “哥哥,真的就几根,您别......” 柜子直接在她眼前被打开。 阮阮心里一阵拔凉,立马心虚的低了头。 宋识檐眼皮跳了一跳。 小姑娘长大了,自打她进入青春期,宋识檐就很少再进入她的房间,更遑论打开她的衣柜,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可以背着他藏了这么多他从不允许她吃的垃圾食品。 满满半柜子的薯片,沙琪玛,虾条,巧克力,还有不知道添加了多少防腐剂的蛋黄派,和这些相比,可能刚才吃的火腿肠已经是最健康的了。 宋识檐想把它们都扔了,一时竟觉得无处下手。 声音难免沉了下来,“哥哥平时是饿着你了?” 女孩儿怯怯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委屈巴巴的抿唇。 “我错了......”她认错倒是及时,也怕拱起兄长的怒火,“哥哥,您把它们都扔了吧,我保证再也不吃了......” 宋识檐瞥她一眼。 这句话说的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但这种事上他向来不能纵容,她身子本就不好,入口的东西更要保证新鲜安全,小丫头不懂他苦心就算了,还瞒着他跟他阳奉阴违,宋识檐脑门就有些发痛。 ...... 于是阮阮在新年夜,失去了最后一点零食的快乐。 且她低估了兄长对她的了解,不仅柜子里的零食被全数没收,还有藏在放袜子的抽屉里的,床底的,悲催的全部没了。 阮阮欲哭无泪,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宋识檐还检查了她的手机,看见她这阵子平均三天点一次奶茶,实在气不过,当场让她写了一份检查。 但也因为这件事,兄长可能是意识到了她的不靠谱,对她的保证不再有信心,从那以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天不仅亲自盯着她吃饭,喝难喝的人参燕窝,每晚到了十点就会勒令她回房睡觉,一点夜都不允许她熬。 那支她本以为喝完就再也不用喝的苦参,没等她喝完一天,宋识檐又不知道从哪花重金弄回来了一支,味道比原来的还要难喝,阮阮心里苦,但也体念兄长的心意,每次都憋屈的忍着恶心,一点都不敢浪费。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兄妹两人朝夕相伴的时光,阮阮这段时间掉的体重不仅涨回来了,还被兄长养胖了四斤,气色变得很好,红艳娇嫩的像沾着露水的玫瑰花,一点看不出先前苍白孱弱的样子。 这次的血检结果出来,她各项指标都保持的不错,滑雪的计划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宋识檐在出发前的那一晚,又问了她要不要叫宋辰一起去,阮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担心宋识檐是不是已经看出她和宋辰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她实在没有承认的勇气。 好在宋识檐并没有说什么,飞机是明天一早,只让她早点回房去休息。 这趟出去要近一个星期才回来,他手上还有太多的工作要提前处理,等结束远程会议的时候,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过了零点。 邮箱里传来邮件提示音。 深夜的书房,哪哪都安静,他按了按疲累的眉骨,顺手从烟盒里捻了一根烟出来,按下打火机,行云流水的点燃。 这段日子陪在丫头身边,怕她闻二手烟,抽烟也难免要克制着,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抽一两根缓解深夜工作的疲惫。 邮件内容很长,是中东发来的境外邮件,宋识檐快速浏览了全部内容,就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了。 “先生,这是我们查到的全部内容,苏丹王储一直在寻找十八年前被抱走的女儿,这是我们的人混进皇室想尽办法拍到的照片,您过目。” 宋识檐目光落在那邮件里的照片上,清俊的眉目微微蹙起。 “照片可靠?”他嗓音发沉。 “绝对可靠,宫廷不好进,差点有兄弟暴露了身份,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照片上的人就是苏丹王子。” 宋识檐生生把烟折在指尖。 缭绕的烟雾四散,朦胧着他情绪深重的五官轮廓,他目光幽深锐利,直直穿透过那青白色的烟雾,看着照片里与丫头眉眼有着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先生,都怪我们从前不知道苏丹王子是华裔,所以从未把目光对准皇室,对不起,是我们失职,”那头的人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小姐可能早就已经找到了心脏供体,“那您看接下来?” 他其实想问要不要把阮阮送过来,想办法和苏丹王子见个面也许就清楚了,可中东毕竟处于战乱,皇室又动荡不安,谁也不能保证阮阮的安全,所以没有宋识檐的指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擅自把阮阮的信息泄露给皇室。 “宋氏集团在中东有几家综合性医院,与皇室都有合作,先想办法拿到苏丹王子夫妇的血样或者头发。” 宋识檐没提要送阮阮出国的事,显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我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做到?” 那人心头一紧,想了想具体的可行性,立马就道,“能。” 宋识檐挂了电话。 却已是毫无睡意。 他起身,走到窗前。 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那一年的中东公海,死在船上的小男孩,分化抗原为什么能和丫头匹配,他一直以为只是大数据巧合。 他早该想到另一种可能。 当年未能第一时间匹配到小男孩父母的数据,以至于耽误了这么多年才找到。 全怪他疏忽。 50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将来 江城是华国南方的海边城市,阮阮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北方,也是第一次见鹅毛大雪,原来真的不是电视剧里的夸张手法。 因为她的身体无法滑雪,只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雪地里走一走,宋识檐自然是不放心她的,所以这几天只有汪丛珊和宋辰在滑雪,阮阮每天有兄长陪伴着在林子里散步,日子过得惬意而舒适。 “把围巾戴上。” 脖子里系上来厚厚的羊绒围巾,阮阮才刚走出滑雪场的酒店,宋识檐就大步追了出来,她今天身上是里一层外一层的厚毛衣,再系上条围巾,感觉身体像是置身在火炉里。 “哥哥,我好热啊,不要系围巾了,我都出汗了......” 宋识檐在这种事上向来是不好说话的,把围巾系上后,又把她的帽子拉低,确保冷风不会吹到她,“热不要紧,最怕你着凉,你自小没来过北方,哪里受过这样冷的天气。”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阮阮还是觉得兄长担心过度,算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可以在兄长的眼皮子底下少穿一件衣服的...... 阮阮配合的捂紧了毛茸茸的兔子帽子,还有兔子手套,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臃肿的胖兔子。 滑雪场上远远的能看见汪丛珊从雪道上滑下来的靓丽身影,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阮阮走了几步,就听见宋识檐问,“过两天考研成绩就要下来,有没有想过硕士攻读的具体方向。” 临床医学专业本科学的广而泛,一般都是到了研究生阶段才会定下来具体方向,这一点阮阮早就想过的。 她这段时间也在等着宋识檐问她,“我想去心外,想考您的研究生。” 宋识檐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雪花飘落在她清秀的眉眼,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拂落,言辞很温和,“为什么想考哥哥的研究生。” 小丫头无辜的眨了眨眼,“因为他们都说,仁济的主任教授们个个都好凶,阮阮胆子小,就想跟着哥哥。” 怕他误会,她连忙又道,“我不是要您给我开后门的意思,我知道想考您研究生的人都比我优秀很多,如果过了初试,我会和他们一起参加仁济心外科的复试,听说复试会有很多临床实操,我会很努力的练习的,可如果到时候我因为专业技能而被淘汰,那我也不后悔。” 她说的字字坚定。 宋识檐叹息着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他没告诉她心外的临床实操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没那么好过,但这件事上他确实存了私心,也早就向院里申请今年要多收一个硕士名额,丫头的身体状况,他把她放在谁的手底下都不能放心,只有放在身边自己带着。 “尽力就好,”宋识檐道,“最终结果如何不重要,只要肯努力,有积极认真的态度,哥哥就已经很高兴。” 阮阮呆了一下,心里不由过了一遍他的话,她心想以哥哥的性格断不会给她开后门,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 “哥哥,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收我了啊?”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漂亮的眉眼间笑意盈盈。 宋识檐没说话。 手臂就被丫头缠住,被撒娇的晃了晃,女孩儿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乌黑水灵的眼睛骨碌碌的望着他,“哥哥你说嘛,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呀?” 她声音细细软软,像一只讨食吃的小猫,宋识檐低眸,视线与她撞在一起。 叹息的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哥哥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你过了初试,那些主任教授们收你之前必然也要掂量一下,与其让他们供着你这个烫手山芋不敢打不敢罚,不如哥哥把你收下,哥哥只有一个要求,不求你多勤奋发多高分的文章,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明不明白。” 阮阮当然明白的,此刻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牢牢抱住了兄长,“哥哥你真好!阮阮最喜欢你了!” 宋识檐缓了两秒,失笑。 他以为他在这种事上向来公平公正,也算对得起a大和仁济给与他的信任,可在自家丫头的事上,这些底线和原则还是被迫一寸寸的退让,好在以他的职位多申请一个学生名额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影响院里那些正常渠道竞争过来的学生。 “行了,松手。”宋识檐拍了拍她的脑袋,拂落了她帽子上重新落下来的厚厚白雪,“今天雪有点大,要不要回酒店?” 被拍落的雪花从她的眼前簌簌落下,他的头发上也都是雪花,阮阮朦胧的视野里,仿佛天地间都是茫茫的白色,眼前人有着英俊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他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爱她护她的心思丝毫不掩饰,阮阮怔怔的望着兄长。 这一刻,此情此景,她看着大雪飘落在两人的头上,他们淋着同一场雪,大雪染白了他的发梢,眉眼,如果这样就算是一起白了头,这世上大概也就少了很多爱而不得的伤心人。 若是不爱,便也罢了。 最遗憾的,不过是深爱,却无法在一起。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温净的眼里有着淡笑,看向滑雪场的方向,“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雪了,等回了江城,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身上穿的足够暖,既不想回,宋识檐自然也不勉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 阮阮看着汪丛珊再一次从雪道上滑下来,宋辰紧跟其后,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明媚而张扬。 他们是活在阳光里的,生来就属于光明,他们才是和哥哥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不像她。 “等天气暖了,哥哥就要和丛珊姐姐结婚了,真好。” 宋识檐听着她老成的叹息,低低的笑了一声,“叹什么气,哥哥这把年纪再不结婚也不像话,你丛珊姐很好,哥哥没有辜负她的道理。” 阮阮笑着点了点头,背对着他,藏起眼底的苦涩。 “我知道啊,所以阮阮为你们高兴嘛,丛珊姐姐那么喜欢你,能和您结婚,她一定很幸福。” 她顿了顿,又道,“哥哥,阮阮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宋识檐看着她的背影。 茫茫白雪飘落在她的帽子上,很快就又蓄起一层薄薄的雪。 他不是迟钝的人,如何又能听不出她语气里极力想掩藏的无奈和苦涩。 沉默片刻,他只能继续麻痹自己是他多想,“哥哥谢谢你的祝福,将来你也一定会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到老。” 阮阮无声的苦笑,没再说话。 将来吗。 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将来。 51同床共枕一辈子 晚饭照例是在酒店吃的。 汪丛珊兴奋的说着今天滑雪的所见所闻,宋辰也很高兴,“阮阮,你和三叔这么多天一次雪也没有滑过真的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滑雪有多好玩!” 阮阮笑了笑,没说什么。 饭吃到一半,宋识檐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就去了房间再也没回来,阮阮也不想和汪丛珊多待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泡了个热水澡。 结果泡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小腹微疼,她意识到不对赶紧站起来,果然是来了月经。 她每个月的月经还算准时,所以来的时候就提前准备了卫生巾,但每次月经的第一天都是她最疼的时候,她换了睡裙,就缩进了被子里。 以往在家的时候,每次来了月经她疼的在床上直哭,哥哥知道就会给她准备热水袋,红糖水,甚至还给她洗过染了经血的内裤,她知道,从今往后,这些都将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回忆,她再也不能麻烦他了。 小腹的疼果然丝丝缕缕的开始了,阮阮忍了一会儿,大概率也知道没有热水袋是忍不过去的,就拿出手机,想点开外卖软件看看有没有商家可以送。 但竟然没有一家超市在配送范围内。 滑雪山庄远离市中心,又是大半夜的,附近几乎没有商家。 阮阮忍着小腹的难受撑起身子,用座机给前台打了电话,却被抱歉的告知酒店的热水袋都被其他怕冷的旅客借走了。 “……”阮阮只好挂了电话,重新躺进被子里。 尽管屋子里暖气开足,可她仍旧疼的要命,到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给宋识檐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带止疼药。 宋识檐很久都没有回她。 阮阮不想打扰他工作,犹豫了许久还是放弃了给他打电话,她想大不了就疼一夜,反正也不会疼死。 “嗡嗡。”被子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迷迷糊糊中看见宋识檐给她回了微信,说带了止疼药,让她去酒店后门拿。 阮阮这会儿已经疼的满头大汗,思维也是迟钝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不把药给她送过来,是担心汪丛珊会误会吗? 但在剧痛中忍一夜还是穿个衣服下去拿药,她果断还是选择了后者,阮阮艰难的爬了起来,在身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就下了楼。 可她看到的却是汪丛珊等在那里。 阮阮脚步顿住。 汪丛珊已经看到了她,笑着走来,“你给识檐发信息那会儿他正洗澡呢,我也正准备睡,我跟他说了,他没带止疼药,就让我来带你去服务中心拿药,跟我走吧。” 若是以阮阮平日的冷静,她一定能敏锐的察觉出这话里的漏洞,但这一刻她完完全全被肚子的疼痛以及汪丛珊那句洗澡和睡觉弄的怔住。 她不敢相信,哥哥和汪丛珊,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哥哥是那么重礼教的人,怎么可能…… 汪丛珊看着她眼底无法掩藏的神色,冷笑,“我和他睡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那抱歉了,往后我们还会同床共枕一辈子,你最好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阮阮冷冷的看着她。 “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汪丛珊觉得好笑,双臂抱胸,“就算你哥哥性子古板,可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也只是个正常的有生理欲望的男人,我和他马上就要结婚了,这种事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我和他说我头疼难受,想睡在他身边,他当然不会拒绝,他从前是怎么照看你的,自然也会怎么照看我,只是不一样的是……” 汪丛珊凑近她,用着又低又暧昧的声音,“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接吻,光明正大的做。” 阮阮呼吸发沉。 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捏紧。 她承认,汪丛珊赢了。 就算这句话有水分在,也成功的让她心里头堵了一层棉絮,密不透风的难受。 “还不走,难不成你是想继续听我说,”汪丛珊又笑,微微仰起脖颈,故意露出皮肤上那一点暧昧的红痕,“不如我告诉你,你发信息来的时候,他是如何正脱着我的内衣,把我压在身下温柔的抚摸我的全身,然后又狠狠亲了我的……” “走吧。” 阮阮面无表情。 纤瘦的小身子越过她,朝着走廊走去。 汪丛珊目的达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服务中心那里有常年为客人准备的布洛芬,阮阮道了谢就走。 但从服务中心到客房部有一段夜路,天很黑,路灯又暗,阮阮有严重的夜盲症,走的很慢,汪丛珊才懒得管她,很快就与她拉出了一大段距离。 “扑通!”身后骤然传来什么声响。 汪丛珊吓了一跳,转过身就见阮阮的小身子跌了下去,好像那是一个雪坑,还有水溅了出来。 汪丛珊眼皮猛跳。 她本该折回去救阮阮的。 可是脚步却僵在那里,且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这里无人经过,也没有摄像头。 病秧子心脏不好,最是不能感冒,要是能让她在这里冻上个大半夜的再得个病毒性心肌炎,岂不是死的更快? 汪丛珊不想承认自己阴毒,可是只要有阮阮在,宋识檐大半的心思就全在这病秧子身上,就连这次蜜月,她本来是想在阮阮面前狠狠秀一次恩爱,可是宋识檐整天都在陪阮阮,一次雪都没有和她滑过,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几乎可以预见等他们结了婚,宋识檐依旧不会爱她。 那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意义? 只有阮阮死了,宋识檐才会慢慢看到她的好。 这个念头在汪丛珊脑子里疾速闪过,她就立马转身朝前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52熟悉的温暖怀抱 阮阮跌下去的是个深坑。 倒霉的是,她的脚抽筋了,根本站不起来,疼的她面色煞白。 她知道跌下去的时候汪丛珊看见了,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人来,阮阮就明白了汪丛珊的意思。 她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听见,这个点大概率不会有人经过,坑有点深,她仰头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还有扑簌簌的雪花飘落,等小腿抽筋缓了过去就尝试着爬上去,可每一次都是爬到一半就重重的摔落下去。 脊背摔在地上,尽管坑的底部已是厚厚的雪,她身子娇嫩,摔下去的那刻仍是抽筋挖骨的疼。 阮阮大口的喘息,满头都是冷汗。 很快她就彻底没有了力气,心脏的难受和小腹疼痛甚至让她没法再爬起来,她趴在地上,无力的闭了闭眼。 那盒布洛芬就掉在她脚边,她把盒子捡起来,也顾不得身边没有水,干涸的嘴唇把胶囊强行咽下,可胶囊黏在了喉咙口死活咽不下去,女孩儿睁着猩红的眼睛,无奈之下只好捧起一小把旁边的雪,含在嘴里等暖了一些后一起咽下。 她没有哭,其实也没有觉得太委屈,她能理解汪丛珊对她的恨意,她生在这个世上原本就是多余的,反正也没有人喜欢她,除了哥哥。 可是这辈子她又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她是他身上沉重又无法卸下的负担,如果她今晚就这么死在了这里,也许对谁都好,哥哥再也不用为她操心为她辛苦了,老宅的长辈们也能松一口气。 哥哥和汪丛珊已经发展到了那样的亲密关系,她想哥哥一定是爱上了汪丛珊吧,这样也好......看着他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她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阮阮只觉越来越冷,她眼睛半睁半闭,意识昏沉之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见了哥哥的声音。 还有汪丛珊不停在解释着什么的哭声,那声音好乱好急......吵的她脑子都在发疼。 阮阮强撑着精神头,恍惚中却只看见眼前的雪花越下越大,朦胧的视野间突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快速从上面跳了下来,她眼睫颤了颤,想看的更清楚些,睫毛上的雪花就彻底遮蔽了她的视线。 可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落进了熟悉的温暖怀抱,后背搂上来兄长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阮阮鼻子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意识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了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响。 “祖宗,你可算醒了!”宋辰惊喜的声音在她耳边,“你知不知道你都快吓死我们了,走个夜路你都能掉进坑里,要不是三叔给你送热水袋发现你不在,就你这身子骨在那坑里冻一夜小命早没了!” 阮阮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宋辰在聒噪什么乱七八糟的。 汪丛珊带她去拿止疼药,本来就是哥哥授意的,哥哥怎么可能不知道...... 僵硬的脑子转到这里,阮阮也不傻,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另一种可能,她颤巍巍的睁开眼,艰涩的问了声,“哥哥不知道我去拿止疼药了吗?” “废话,三叔要知道保准把药给你送过来了,何必让你自己去拿,你这笨丫头,身体不好你让丛珊姐替你跑一趟不就行了,干嘛不好意思麻烦丛珊姐,反正她马上都要是你嫂子了。” 阮阮不想说话。 宋辰见她沉默,八卦的把脑袋凑过来,用着第三个人绝对听不见的声音,“跟你分享个八卦啊,昨晚三叔好像和丛珊姐大吵了一架,丛珊姐还哭了,具体我没敢听,好像是三叔在怪丛珊姐不该深夜把你带出去,不该明知你不舒服还瞒着他,其实吧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丛珊姐,她毕竟也是好心嘛怕你肚子疼。” 阮阮躺在床上,目光怔怔的望着天花板。 她什么都没想,娟秀的眉眼间情绪平静。 “啧啧,你是没亲眼看见丛珊姐哭的有多惨,大概一辈子也没被人这样训过,三叔严厉起来真不是盖的,一般人没点心理素质还真承受不起。” 阮阮半晌没说话。 她想汪丛珊一定会跟哥哥说,昨晚走的太快没注意后面的她掉了下去,后院里又没有监控,汪丛珊说没注意谁也不会怀疑,撇清责任是很容易的事。 其实追究也根本没有意义。 起码汪丛珊是真的爱哥哥,若是让哥哥为了她和汪丛珊生了嫌隙,那她就是罪人了。 阮阮垂下眼睫。 好半天,她嘴唇才动了动,叹息了一声,“嗯,既然我没事了,你跟哥哥说,就不要再怪丛珊姐姐了,以后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 宋辰却摆摆手,“你就别管了,丛珊姐凌晨就哭着打包行李走了,而且三叔气的还不止这一桩。” 宋辰瞥她一眼,凑得愈发近,“你知道丛珊姐是怎么知道你不舒服的吗?” 这阮阮哪里能知道。 既然宋识檐不知情,想必是汪丛珊偷看了哥哥的手机。 宋辰挑了挑眉,“本来这事多少有点少儿不宜,我不能告诉你,但看在咱两革命友谊深厚的份上,我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见阮阮一副不想听的模样,宋辰就更想告诉她了,“我听酒店前台小妹八卦的啊,昨晚是丛珊姐趁着三叔在商务行政层开会的时候,拿了三叔房间的备用房卡,监控里拍到丛珊姐只穿了一件浴巾进了三叔房间,但可能是三叔不在,丛珊姐很快又出来了,大概就是那会儿看到了你的信息。” 这个版本和汪丛珊说的完全不一样。 阮阮眉心跳了一下。 尽管潜意识里她更相信宋辰,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哥哥没和丛珊姐姐住在一起吗?” “你放屁。”宋辰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她,“你把我三叔想成什么人了,婚都没结他怎么可能碰丛珊姐,你脑子里能不能干净点?” 阮阮,“......” “还是你烧傻了?”宋辰摸了摸她的额头,学着宋识檐的样子语重心长的教育她,“平时少看点不良小说,于身心无益,你这个年纪该好好学习,努力做科研,将来站的更高才能自由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为社会做该做的贡献。” 阮阮本来还很难过的,被宋辰这厮一闹,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窗外阳光真好,宋识檐刚和主治医师聊完,拿了药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金黄色的晨曦光线从玻璃窗外漏进来,两个年轻孩子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神情亲密。 光晕落在丫头清秀的眉眼,不知道宋辰说着什么,他看见她看着宋辰,乌黑漂亮的眼睛里有嗔怪,有笑意,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 宋识檐脚步顿住。 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进去的理由。 53他眼里温柔纵横 本来六天的行程,因为阮阮这一病,又拖了两天才回到江城。 考研成绩下来了,阮阮属于低空飘过初试线,复试的事就是仁济内部解决了,宋识檐已经允诺了她,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好在阮阮这一回虽然发了烧,但回来以后一直被宋识檐养在家里精心照顾,连门都不让出,后面并没有引起心肌炎,阮阮能明显感觉到兄长松了一口气。 三十天的观察期一过,她身体安然无恙,基本就已经安全了。 关于那天的事,宋识檐有代汪丛珊向她道歉,阮阮笑了笑,“我没事的,哥哥您不用放在心上,那天天太黑,丛珊姐姐走的快看不到也是正常的。” 宋识檐确实不能要求汪丛珊和他一样爱惜丫头,抚了抚她的脑袋,“也怪哥哥不好,开完会已经很晚才想起来你可能怕冷。” 若是他能早点给她送热水袋,也就不会让她在雪地里冻这么久了。 阮阮轻轻摇了摇头,就听宋识檐又道,“虽然已经过了观察期,天气也已经转暖,但之后出门还是要多穿衣服,你的身子大意不得。” 女孩儿乖乖点头,温净的眉眼漫了清浅的笑意,“我知道的,这话哥哥您都说了无数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再说有您和齐嫂天天看着我,我就算想少穿一件也没机会啊。” 这话倒是实话。 宋识檐微微垂首,“过两天我要出国一趟,大约半个月回来,这半个月你乖乖听齐嫂的话,哥哥有空会给你打视频电话。” 阮阮怔住。 出国? 可宋识檐没告诉她具体,她就以为是宋氏集团的事,也没有立场问。 小丫头眨了眨眼,小脑袋就凑过去,软软的问了声,“那哥哥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礼物吗?” 宋识檐目光落在她明媚清纯的小脸。 灯火的微光落在她漆黑漂亮的眼睛里,像是坠了一整个夜空的星子,好看的令人挪不开眼。 他眼里温柔纵横,捏了捏她秀挺的小鼻子,“哥哥哪次回来没给你带过礼物,什么都可以忘,妹妹的礼物岂能忘记。” 阮阮这才高兴了,小手抱住宋识檐的脖颈,轻声撒娇,“那哥哥要早一点回来哦,阮阮每天都很乖,会在家等你的。” 宋识檐失笑,拍拍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这让他想起她小的时候,他每一次离家,小小的她抱着布娃娃哭的满脸是泪,拉着他的衣摆不让走,只有听了他的保证,知道回来的时候会有她喜欢的礼物,她才肯依依不舍的松手。 这么多年,一点未变。 他就这么抱着她,怀抱的温暖让她觉得无比安心,阮阮原本还好的,也不知怎么,鼻子突然就有点发酸,因为她知道,以后想抱可能也抱不到了。 无法言说的爱意是那样隐秘而浓烈,在她血液里沸腾着,她将身子又贴近几分,竟舍不得松开。 “先生,刚才老宅来电话了,”齐嫂突然过来,看见这一幕就顿住了话头。 又笑,“哎呦,小姐都几岁了,怎么还黏着先生,还跟小时候一样!” 宋识檐先松了手。 阮阮连忙也松了手。 低头,掩饰着眼睛里的情绪。 齐嫂道,“刚老夫人说,明年老爷子六十大寿想提前办,不做整寿,老爷子不想高调,就想在下周请家里人吃顿饭,请您到时候带着小姐一起去,汪家那边他老夫人已经电话知会过了,又让人上门去送了请柬。” 汪丛珊从滑雪场回来后颓丧了很久,宋识檐一直都没有联系她,她沉不住气便来找宋母哭诉了一番,所以整个宋家都知道宋识檐和汪丛珊闹了不愉快。 宋母虽一向不喜阮阮,但在这件事上,哪怕汪丛珊说的遮遮掩掩,宋母到底是豪门后院里浸淫了大半辈子里的人,怎么会猜不出其中的猫腻,对于她半夜进宋识檐房间企图勾引他这件事,还有偷看宋识檐的手机,做法都让宋母感到失望。 但婚事已订,宋母体谅汪丛珊这么做,也是过于喜欢宋识檐的缘故,自己这个儿子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清楚,庙里的和尚都没他这么禁欲,汪丛珊肯定是觉得宋识檐过于照顾阮阮,又对她客气冷淡,吃了不该吃的醋。 所以宋母也有想借着这场寿宴,撮合撮合的意思。 可齐嫂也没想到宋识檐临时要出国。 “哎呦,那要不然我去回一声老夫人,就说您和小姐去不了了。” 宋识檐微微颔首,“寿礼让周金送过去,您这边不用再操心。” 齐嫂答应了一声,就走了。 阮阮听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清澈水润的眸迟疑的望向他,“哥哥,您不去,若是我也不去,是不是不大好,要不然这份寿礼还是我去送吧。” 齐嫂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都是一家人不要紧,但宋家总归规矩重,先生备的礼周助理去送哪有小姐送来的郑重,而且小姐也是宋家名下的女儿,老爷子六十大寿,她又没有特别的理由不去,不去也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哥哥不在,怕你一个人过去受委屈,”宋识檐没瞒她,深邃的眉目落了她的模样,音色温然清晰,“或者等我回来补送寿礼也一样,这段时间你若是有空,让周金陪你去帮哥哥挑一份寿礼。” 女孩儿唇角漾出一丝好看的笑意,“嗯,都听哥哥的。” ...... 宋识檐出国的前一晚带走了阮阮的几根头发。 小丫头还不明所以,哥哥问她要,她就认真的对着镜子剪了一小撮。 本来她那天刻意定了早起的闹钟,想送他去机场,可是闹钟响了她就是没能醒来,迷迷糊糊中有人走进来关了她的闹钟,害她一觉醒来已经早上七点多,宋识檐已经到了机场了。 阮阮懊恼的要死,眼巴巴的给兄长打了电话,问他为什么要按掉她的闹钟,明明他知道她想送机的嘛…… 宋识檐却只让她好好休息,叮嘱她就算他不在,每日的功课也不能忘,他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 54真的好想他 阮阮真的好想他哦。 可又能怎么样。 接下来的日子阮阮确实没敢闲着,因为硕士阶段的课程又多又杂,宋识檐手底下有太多的课题组,她马上就要进组,可她基础太差,很多背景前沿知识她还很陌生。 这段时间在家里,她除了吃饭,基本都在书房里恶补。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要快也快。 周末她提前约了周金,去商场给老爷子挑六十大寿的寿礼。 宋家祖上纵横沙场,功名赫赫,到了老爷子这一辈虽然退了政坛,可也是商海里呼风唤雨的人物,什么好的贵的没见过,虽然宋识檐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黑卡,她并没有买那些贵的要死附庸风雅的玩意,而是投其所好买了一副老坑玻璃种玉石做的象棋。 阮阮从不知道,原来一副象棋也能卖出一千八百万的天价。 她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东西,买之前还是和宋识檐发了微信,他却告诉她礼物只在于心意,不必过于纠结价格,一千八百万不算多,她觉得合适最重要。 “……”阮阮觉得自己白问了。 有钱人的世界,金钱果然一文不值。 不过买了寿礼,心头大事就算完成了,趁着哥哥不在,阮阮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喝一杯奶茶。 周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点了两大杯满满的加料的全家福,丝毫没有避讳着他的意思,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小姐,您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呢……” “我知道呀,”阮阮取了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周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周金哥哥,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喝了我的奶茶,就不可以把我喝奶茶的事告诉哥哥了。” 周金嘴角抽了抽,“……” 他能不接这杯奶茶吗? 可小丫头已经把奶茶塞进了他手里,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保证喝了这一次,这个月就不喝了,您可以监督我的。” 生怕他不同意,她猛的用吸管吸了一大口。 先喝饱再说。 周金,“......” 他可算是理解先生养着小姐的这么多年,对小姐一昧纵容的无奈了,面对这样一个会撒娇会讨好,又可爱到哪怕做了错事也根本让人生不起气的小姑娘,先生哪里舍得责怪。 周金轻咳一声,正想说只此一杯,他就不和先生告发了的时候,眼角余光猛的瞥见一道黑影从斜刺里朝着阮阮冲了过来,他眼疾手快一挡,将阮阮护在了自己身后。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差点撞到阮阮,连连道歉,余光却贪婪的打量着阮阮。 周金眉头紧蹙,“乱看什么,没事还不走?” “是是是,我这就走!” 那男人像是不敢惹周金,又快速看了阮阮一眼,才转身跑了。 周金立马转身,“小姐,您没事吧?” 阮阮没有被撞到。 她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可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背影,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周金见她没事,就护着她走了。 而另一边的安全通道,汪丛珊被紧紧扼住了脖子。 “臭娘们,你耍我呢?那丫头身边的男人明显是有功夫的,还好老子没上你的当!”男人气急败坏,恨不得把她掐死,“两百万,一分都不能少!拿出来!” 汪丛珊呼吸憋紫,“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丫头……” 男人阴狠的笑,“喜欢又怎么样?你未婚夫把她保护的那么好,老子犯不着拿命去换,两百万你赖不掉,拿出来!” 脖子里的手越收越紧。 汪丛珊面色惨白,死死扼着他的手,“用不着你拿命……只要你答应和我两不相欠……我就让你尝一尝……那丫头的滋味……” …… 阮阮出来了一上午确实有些累了。 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 车子开到月牙湾别墅外,周金电话就响了。 “周助理,有个突发状况,荣源地产的王总在咱们集团楼顶跳楼了。” 周金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们还在等警方排查,荣源地产先前就和我们有合同纠纷,那王总不按规矩办事做阴阳合同趁机捞钱,被宋总教训了一顿后就被咱们断了上游供货渠道,目前初步怀疑是自杀。” 周金骂了一声。 “周助理,您快回来吧,现在集团底下都是人,宋总不在,总助办的人都等着您发话呢!” “知道了。” 周金挂了电话。 阮阮基本都听见了,关于生意上的事她也不懂,看着车子已经进了别墅外的辅路,“周金哥哥,您有事就去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周金确实火急火燎。 合作公司负责人在宋氏集团顶楼上跳楼,无论这件事背后是谁对谁错,消息一旦公布出去,宋氏集团一定会承受着极大的舆论压力,股价绝对会大地震,先生又不在,他恨不得立马长翅膀飞回去。 他本意是想把阮阮送回家再走,可别墅小区已经近在眼前,阮阮又这么说了,周金觉得也对,“那我把车子停路边,小姐您走慢些,到家了还是给我发个微信。” 阮阮说了声好。 周金很快把车子停了下来。 没等阮阮走进别墅,他就猛的掉了头,快速驶离了辅路。 在他拿出手机要给宋识檐打电话的刹那,因为他低着头,也就没看见阮阮身后尾随的人影。 …… 王总没死成。 虽然是从六十六层的高楼上跳下去的,可底下及时铺了气垫,送到医院断了脊椎,下半辈子该是半身不遂了。 周金一直没能联系到宋识檐,在集团和医院忙上忙下,一直到了晚上才有机会歇口气。 然后他才注意到,阮阮好像一直没有给他发微信。 周金以为是她忘了,本着谨慎的原则,他还是给先生家里打了个电话,却是齐嫂接的。 周金问阮阮有没有回来,齐嫂一脸诧异,“丫头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吗?我正要问你怎么这个点还不把她送回来,你们不在一起吗?” 周金脊背一阵发凉。 看了眼时间,这都过去十个小时了,小姐怎么可能还没到家? 55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黑暗。 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鼻腔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阮阮醒来已经一个小时了,手脚和身体都被绑着,她动不了。 严重的夜盲症让她看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只有通过触摸身下的地板和床柱,她勉强能辨认,这里大概是一间卧室。 连着十几个小时不进食进水她使不出一点力气,阮阮没有慌张,对方既然绑了她总有目的,能在月牙湾别墅前把她绑走,对方大概率知道她的身份,阮阮第一反应就是图财。 “吱呀。” 有门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开关的声响,灯光立马照亮了整间屋子,阮阮被强烈的光线刺激的闭了闭眼睛。 一碗饭放在了她跟前。 她手腕间的绳子被解开了。 “快点吃!”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妇人在她跟前蹲下,“病病殃殃的,可别死在我这里,吃饱了养两天老娘还要给你梳妆打扮教你伺候男人!快吃!” 阮阮眉心蹙的很深。 发丝凌乱的蒙在她半边侧脸,额头上冷汗遍布,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为什么……要绑我……” “这不是你该问的!上头说了,只要你养两天身子把男人伺候好,就留你一条性命!”老妇人不耐烦的瞪着她。 其实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她也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今天中午这女娃突然就被送了过来,上头只交代她让她好好看着别让这女娃死了,等小姑娘缓过气儿来就马上安排洗漱,到时候自然会有男人来破了这小姑娘的身子。 只要她办妥了这件事,就有十万的巨款拿。 且看管一个要死不死的女孩子对老妇人来说又有何难,老妇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答应了下来。 “吃!” 老妇人可绝不能让阮阮死了,见她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眉头拧的死紧,干脆把碗拿起来,直接用手抓着饭往阮阮嘴里塞,“吃了饭你就死不了了,跟要断气的小猫儿似的,就这点身子骨,可别到时候在床上被男人弄两下就咽气了!” 阮阮咬紧牙关,死活不吃,漂亮的眼睛瞬间猩红,老妇人怎么也塞不进去,大骂了一句,猛的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阮阮脑袋磕在地上,耳畔一阵轰鸣。 喉咙里泛起浓烈的血腥气。 紧接着头发就被狠狠拽住,老妇人盯着她,“小娼妇,都被送到这里来了还跟我讲什么贞洁气性,我干脆告诉你,你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看你长的这么漂亮,肯定是哪个大人物养的小三吧?老娘最恨你们这种妖精了,不想死就赶紧吃!” 阮阮心口一阵闷痛。 就在老妇人再一次扯起她的头皮猛的把饭塞进去的时候,阮阮面色突然惨白,“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啊!”老妇人被吓到了,把饭碗摔出了一米远。 鲜红的血溅在地板上,老妇人连连后退,万分嫌弃的瞪着她,“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吃饭,装可怜是没有用的!我等会儿再过来看你,你要是不吃,我灌也给你灌进去!” 老妇人生怕她是有什么传染病要传给她,利索的走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阮阮趴在地上。 胸口的疼痛让她后背全是冷汗,没过一会儿,她就又难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鼻腔里,口腔里全是浓郁的血腥气。 疼的过于剧烈,她脑袋贴着地,只能闭上眼咬牙忍着。 不行。 她不能死。 阮阮小手捏紧。 努力忍着眼底汹涌起来的泪意,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如果哥哥知道她的处境,一定会鼓励她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哥哥来救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慢慢睁开眼,看着那碗被扔到一旁的饭,几秒后,便费尽了力气伸出手,慢慢挪了过去。 饭是馊的,阮阮闻见气味的那瞬,差点就又要吐出来,她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小口,用力咽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老妇人又进来,看见她把饭吃了一半,满意的笑了,然后扔给她一块破毛巾,把碗收拾了走了。 阮阮恢复了一些力气,拉住老妇人要走的衣摆,“不管是谁要羞辱我,我的身份你得罪不起,只要你肯放了我,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十倍给你。” 老妇人冷冷的看着她。 一身名贵的衣裙,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这一身优雅的气质,就算老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这女娃一定大有来头,可那又怎么样,他们做这一行的,手上早就不知道沾了多少年轻姑娘的性命了,身家也都在上头手里,背叛主人的事他们是不能做的。 “别妄想了,到了这里你就只有乖乖听话这一条路,别动其他的歪心思,不听话你就只有死,”老妇人警告她,捏起她细嫩的下巴打量,“等你被破了身子,自然有人安排你的出路,在我手上的姑娘,只要聪明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就算进了窑子一样能荣华富贵,何况你长的这么漂亮。” 阮阮浑身发凉。 那凉意,从骨子里渗出来,让她全身都在发冷。 就算她从小到大被宋识檐保护的很好,从没见过这些阴暗的世面,可不可能听不懂这句话。 “你也别想着等你的金主来救你,既然做了见不得光的小三,那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没把你杀了你就偷着乐吧,我这里荒郊野岭,鬼都找不着,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 与此同时,中东。 “先生,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苏丹王子和小姐果然存在亲缘关系。” 保镖兴冲冲从门外进来,带着一个亚裔医生,然后恭敬的把报告递给了宋识檐。 宋识檐打开报告,目光扫过下面的英文结论,神色是一贯的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会是如此,“配型结果。” 保镖面带笑容,赶紧又递上去一份。 那医生用着流利的英语恭喜他,苏丹王子和小姐的配型也是成功的。 宋识檐脸色虽仍是平静,等他看见结果的那刻,所有人都不难看出,他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找了十五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给宋家机场打电话,安排最快的私人飞机,把小姐接过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搁下报告,立马又看向保镖,“将这个结果通知王室,等小姐到了,第一时间安排见面。” 56粉色的薄纱吊带 保镖点头,连忙就出去了。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 周金快炸了。 王总跳楼已经不算啥事,要命的是,阮阮已经消失一整天了。 月牙湾别墅前监控齐全,但阮阮出事的位置几个监控都被提前掉转了方向,又是白天,当时路上不少行人,周金和警方焦头烂额排查了一天,也没能锁定嫌疑人和嫌疑车辆。 所以接到宋识檐保镖电话的时候,周金是真的哭了。 他不知道怎么跟宋识檐交代。 中东战乱,几股势力到处都在开火,他不知道宋识檐如今所在的地区信号极其不稳定,周金着急的说了半天,那头也只能大约接收到一半的讯息,等保镖大概听清楚他费劲的表达了个什么,保镖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周助理,您糊涂啊!您怎么能不把小姐送回家就走!先生把小姐交给您,您......” “我知道我知道!”周金悔的肠子都青了,“现在你骂死我也没用,小姐已经不见一天了,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江城这么大,这样找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我都快急死了!只要能找到小姐,要我割头谢罪我也认啊!!!” ...... 宋识檐连夜的飞机直飞华国。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战战兢兢跟着,跟了先生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先生脸色有这么可怕的时候。 飞机上宋识檐就让人封锁了江城各个码头,机场,车站,调了宋家最精锐的护卫队,联合警方挨个对酒店招待所一切能住人的地方进行排查。 从中东到江城直飞最快也要十三个小时,宋识檐一夜未眠,从未觉得时间这样煎熬。 保镖中途进来送过一次水和吃食,听先生冷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大概是仍旧没有找到小姐,也没有任何的勒索电话打来,他看见先生站在舷窗前,握着电话的手背上青筋都是凸起的,眼底沉了冷厉的寒霜。 保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大白天的被绑架,对方迟迟不来电话明显是不图财,那图什么所有人自然都清楚。 难怪先生沉不住气。 “再找,除了市里的招待所旅馆,下属县镇也不能疏漏,时间很紧不要耽误,”男人挺拔的身影站在灯色暗影之中,清冷的嗓音泛着厉色,“务必挨家挨户的查,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那头的人连忙答应,保镖就听见他冷着声又问了一句,“还有小姐近半个月出过几次门,接触过什么人还没查清楚?!” 他语调是沉静的,可到底着了急,声音难免压了肝火,听的保镖一阵心惊肉跳。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识檐眉心始终蹙着,最后说了声只再给他们半个小时就挂了电话。 他仍旧站在舷窗前。 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了泛白。 许是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他转过身来,出色的五官棱角在灯色下愈显的冷峻锋锐,“什么事。” 保镖被他的语气吓得不争气的手一抖,“先,先生,您都好久没喝过水吃过东西了......您吃一......” “出去。”宋识檐呵斥。 没空听这些废话。 他满腔心思都在丫头身上,哪里吃得下什么,烦躁占据着全部的思绪,把手机扔下,他就皱着眉头点了根烟,但只吸了一口就被他掐灭,扔进了烟灰缸里。 保镖看着那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烟头,哪里还敢再劝,只好转身出去了。 飞机在两小时后到达宋家的私人机场。 寒风凛凛,身高腿长的男人从舷梯上疾步下来,夜色笼罩着他清寒的眉目,一身及膝的黑色风衣将他整个人衬的愈发冷冽,有保镖等在下面,连忙走了上去,“先生,人已经抓起来了,周助理确定他就是那天冲撞过小姐的人,我们卸了他一只手就吓的全招了,现在人在暗牢,您看……” “去农庄。” 宋识檐声音淡冷,疾步走向一旁的黑色宾利,一秒钟都不敢耽搁,车子就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 阮阮被两个老婆子死死捆住了手脚。 老妇人利索的扒了她的衣裳强行把她按在浴缸里,“养了一天,可算养回了点气色不像个死人了,洗快点,等会儿还要上妆呢!” 那两个老婆子应和着,还笑着在阮阮身上掐来掐去,“我活了大半辈子,可真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看这身子嫩的,能掐出水来。” “可不是,瞧瞧这胸,挺的跟朵花似的,我都想摸一下。”老婆子猥琐的摸了上去,还捏了两下,阮阮咬紧牙关,红着眼睛一声不吭。 “哎呦,瞧瞧这青涩的模样,一摸还会发抖,男人们啊可最喜欢看这副模样了,”老婆子捏的更带劲,“这一看就是个没开过苞的姑娘,王婶,这女娃的初夜可卖的老贵了吧?” 王婶不接这茬。 涉及到上头要保密,王婶嘴巴可紧了,不该透露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也不知道是哪个恩客今晚这么走运,就这女娃的模样,男人看一眼骨头都要发酥,就像书里写的倾国倾城差不多,这要是到了床上,怎么着也得好好风流一夜才算快活!” “别聊了!洗干净了赶紧把她拎起来,时间不早了,可别耽误了恩客享受!” 两个老婆子麻溜的把阮阮拽起来,小姑娘抗拒的厉害,那王婶照例就要一巴掌呼上去却被拦下,“别打了别打了,这皮肤嫩的打一下就要出印子,要是被恩客看到了可不好,反正等会儿喂了药天王老子都老实了,快给她裹上浴巾!” 阮阮眼眸猩红,脑子里嗡嗡作响,死活也不愿意被她们摆布,可身体却使不出多余的力气,很快就被她们按着强行带出了浴室。 她身上被迫穿上了粉色的薄纱吊带。 薄薄的一层纱,什么也遮不住,胸前是镂空的花纹,若隐若现的朦胧,紧接着她的手脚重新被捆在了床柱上,几双粗糙的手在她身上抹着恶劣香气的身体乳,王婶拿来一杯水,强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把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57一身沉寒冷冽的杀意 “吃了这药,嫦娥见了男人都要变荡妇,我倒要看看,你能贞烈到什么时候!”王婶嗤笑。 阮阮浑身都在发抖,药丸遇水即溶,她根本没有吐出去的机会,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饶是她再想坚强,此刻也崩不住了。 她不要,她不要,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老婆子们用纱巾绑住她的眼睛,又在她嘴里塞了厚厚的布条,确认她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后,就很快出去了。 视野被彻底蒙蔽,没过多久,阮阮就听见了房门被轻声推开的声音,有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走来。 “小美人儿,”一道极其猥琐的声音,紧接着一只肥厚的手掌摸上了她的肩膀,“你可真漂亮,那王婆子说你是天仙一样的美人我还不信,嘿嘿嘿,让哥哥好好疼疼你啊……” 阮阮睁着惊恐的双眼,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眼前视野一片模糊,随着那只手摸上来,身体开始有了异样的热意,她拼命的想要躲,可是一动也动不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呜呜......”嘴巴被布条堵住,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别怕别怕,”男人嘿嘿淫笑,满意的欣赏着她害怕的模样,女孩儿柔美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姣好的身段,简直是人间极品,他对今晚的货,满意极了。 “你这么好看,哥哥会温柔的,只要你乖乖配合,哥哥一定不会伤害你......” 掌心下的女孩儿不停的颤抖着,泪水洇湿了眼罩,干脆被一把扯下,嘴里的布条也被拿下,阮阮赤红着泪眼,咬牙切齿的哭,“你敢碰我......我哥哥会杀了你的!” 男人阴沉的笑着,“我管你哥哥是谁,你是我花了三十万买的今晚就是我的女人,这地方偏的天王老子都找不到,谁能救的了你!” 撕拉。 睡裙肩头的布料被撕开。 年轻姑娘肌肤细腻柔软,白的像是能发光,看见的刹那,男人眼睛里就兴奋的冒起了绿光,脑子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真嫩啊,老子今晚真是捡到宝了,别怕别怕,哥哥这就来疼你了!” 肥厚的嘴唇毫不犹豫的朝着阮阮的肩头亲下去。 “不要!不要!” 阮阮大哭,恶心至极,可手脚都被绑住,她哪里又能反抗! 男人呼吸都抖起来了,身下的姑娘实在太美,哪怕不停的在哭,那漂亮的模样,湿漉漉的颤抖的眼睛,睡裙底下柔软诱人的胸脯......他只看一眼便觉身体火辣辣的难受,根本忍不住了,三两下就脱了身上的衣物,嘴唇用力朝着阮阮的唇咬下去。 “啊!!!” 男人嘴角吃痛,猛的起身,狠狠一个巴掌扇在阮阮脸上,“臭丫头!敢咬我!想死是不是?!” 阮阮的脸被打偏到了一侧,发丝蒙了她小半张脸。 耳畔嗡嗡鸣响。 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然后脸又被强行转了回来,男人恶狠狠盯着她肿起的半边脸颊,“我告诉你,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再敢这样看着我试试!” 女孩儿唇角沾着鲜血,乌黑湿漉的眼睛里冷意蚀骨,恨不得把他杀了! 她呼吸剧烈的颤抖着,咬着牙哭,“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呵,就这点力气还想跟老子同归于尽?”男人轻佻的扳过她的下巴,指尖顺着她白皙纤长的天鹅颈往下,在她细嫩的锁骨上捏了一把,“老子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不仅要亲你的嘴,老子还要摸你的胸,怎么,你还能反抗?” 阮阮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浑身发抖,声嘶力竭的哭,奈何半点都反抗不得,更让她想死的是因为被触碰,身体里异样的热意越来越明显,热度一层一层,从里向外,她知道那是什么,她害怕极了,绝望极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泪水洇湿了她的脸颊,心底里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男人眼睛都红了,快速撕扯着她身上仅有的睡裙,手要往她胸口摸,“老子都急成这样了,不要什么!” 就在男人压下来的刹那,阮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抬起脑袋,狠狠往他脑袋上撞了上去! “啊!” 男人吃痛,猛的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床上一撞,“死丫头!都病的要死了还挺有力气!老子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阮阮头皮一阵发麻,疼痛让她两眼一黑,她睁着赤红的泪眼,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抵抗,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对不可以失身,如果她真的被这个男人欺负了,那她宁愿去死! 她剧烈的颤抖着,拼着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最后的力气,再一次,重重的往他脑袋撞去! 鲜血,缓缓流淌而下。 阮阮脑袋嗡鸣声一片,眼前是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很快就有血淌进了她的眼睛,那白雾就变成了粉红色。 那男人被她不要命的样子吓怕了,但事已至此怎么可能放过她,一把扯了她身上的睡裙,用力亲着她的锁骨,“别想就这么死了!要死也得等我快活完了!” 女孩儿躺在床上,睁着茫然又空洞的眼睛,身子就像破了棉絮一样被死死的压着,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流淌而下,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脑子里,眼前,都是茫茫的空白…… “砰!” 大门被用力踹开。 沉浸在情欲里的恶心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肥厚的嘴唇拼命亲着阮阮的脖颈,正要亲向她的胸口之际,耳畔突然一阵凌厉的劲风逼至,他猛地一惊,脑门上被重重的一拳他整个人被带翻到了床下。 “草!哪个王八羔子,啊!!!”男人大骂,脸上又被重重的踹了一脚,痛的他摔在地上龇牙咧嘴,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一件西装外套快速盖在了床上的女孩身上。 宋识檐眼眸冰冷至极,一身沉寒冷冽的杀意,不等那男人再骂,直接操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朝着他脑袋砸了下去,铁制的钢架砸下去,男人顷刻间就头破血流。 58别怕,是哥哥 “草……”男人痛哭流涕,捂着流血的脑门,看着越走越近的宋识檐,那眉宇间铺天盖地的戾气,吓的尿都出来了,“别,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啊!!!” 痛苦的,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 周金带着保镖跑到房门口,听见里头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正要进去,猛的听见宋识檐清冷的嗓音,“出去!” 周金一凛,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止住了身后的保镖,并把房门带上了。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宋识檐脸上的表情有多可怕。 地上的男人已经痛苦的扭成了蛆虫,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万分惊恐的盯着宋识檐,而那只摸过阮阮的手,此刻鲜血淋漓被宋识檐踩在脚下,两股鲜血从那只高级定制的手工皮鞋下缓缓渗出。 他脑门上,身上全是血,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痛哭着解释,“不是……不是,我,我没欺负她!没来得及啊!” 他身上的内裤还在,这是宋识檐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地方,可眼里的杀意已经掩盖不住,磅礴的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那男人还想为自己开脱,猛的眼前什么东西砸了下来,玻璃四碎溅落,脑门上的剧痛让他两眼一黑,他痛苦的张大了嘴,几秒后,开始猛烈的抽搐起来。 床上的女孩儿神情呆滞。 宋识檐迅速解了她手上和脚上的绳索,用西装外套牢牢的裹住她,可刚要将她抱起来,丫头突然像是受了猛烈的刺激,大哭着推开,“放开!放开我!” 宋识檐看着她茫然又空洞的眼睛。 知道她根本没有认出自己,心里头那种想把那个畜生碎尸万段的杀意更甚,但他更恨自己来迟让她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他沉默的抱紧了她,掌心贴在她的后脑,企图给她一点熟悉的安全感。 “别怕,是哥哥,”他嗓音发沉,喉结压抑的滚动着,“丫头,别怕。” 阮阮哭的泣不成声,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她只知道有人抱住了她,那个人是不是又想侵犯她,绝望惊恐窒息像潮水一般包围着她,让她躲无可躲,这种感觉,她真的害怕极了。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她大哭着摇头,死死护着自己胸前,小身子不停的在颤抖,“求求你不要碰我!我哥哥一定会杀了你的呜呜呜……” 宋识檐心口一阵闷痛。 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绞,血肉模糊的痛。 他眼眸沉如深渊般暗不见底。 温暖的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将她更紧的抱在了怀里。 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缓了好几秒,他才隐忍着开口,“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他一连说了好几声“别怕”,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宋识檐温柔的将她抱起,又快速扯过一侧的床单,将她大腿和小腿掐出来的淤青全部盖住,然后面无表情抱着她走了出去。 周金和保镖们等在门口,看见宋识檐抱着哭泣不止的阮阮出来,个个低下了头,哪怕阮阮被床单和西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可任谁都猜得到里头可能发生过什么,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周金硬着头皮问,“先生,里面那个家伙......” 宋识檐一句话都没说,只清寒的目色冷冽的扫过去一眼,那眼里的冷意让周金后背一阵发寒,瞬间明白了。 等先生抱着小姐走远,周金忙吩咐一旁的保镖,“快点拖出来扔暗牢里,弄死为止。” 保镖跟着宋识檐久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应声去了。 可几秒后,保镖走出来,欲言又止,“周哥,可能不需要扔暗牢了,先生刚才可能下手没有轻重,这人......” 周金连忙走进去,心想先生一向稳重,华国毕竟是法治社会,就算是宋家想除人不是在暗牢解决就是去公海,先生怎么可能在明面上杀人,可等他走进房间,看见地上那一幕......周金沉默了。 只能说,那勉强还看的出是个人...... 浑身都躺在血泊里不说,一只眼珠子爆了出来血泪横流,脑门上好几道被台灯砸出的纵伤,深可见骨,这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的裆部,可能是先生震怒之下下的手,那里已经全烂了,鲜血贴合着他的内裤,淌了一地。 周金简直没眼看。 照这出血的速度,就算120送进医院,大概也来不及了。 周金挥了挥手。 “弄死,找个地方埋了,做的隐秘些。” 保镖们谁都不敢有异议,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人是死有余辜,胆子大到敢把手伸到小姐头上,那不是找死是什么,唯一庆幸的,就是悲剧尚未酿成,要是先生到的时候小姐已经被那个了,谁都不敢想先生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另一边。 阮阮被抱上了车。 宋识檐第一时间升了车子前后座的挡板,让保镖马上开车去医院,然后就剥了裹在她身上的床单和西装,她的额头,唇角都是血,刚才在房里他甚至分不清那是她的血还是那个畜生的,身上的伤口更是来不及检查,此刻他根本顾不上男女有别,也等不及把她送去医院,确认她除了脑袋上撞出来的伤,其余位置并无流血,他眼里的杀意才稍稍轻减一分。 可肩头和大腿好几处掐出来的淤青,光是这些掐出来的痕迹,就让宋识檐恨不得毁灭全世界。 “唔!” 怀里的女孩儿面色惨白,皱眉“哇”的一声吐了一小口血出来。 宋识檐脸上一沉,快速握住她的后颈,让她俯身趴在自己怀里,保持呼吸道通畅,掌心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医院。” 阮阮耳畔是茫茫的嗡鸣声。 她闭着眼哭,无措的挣扎,喉咙里发出悲怆的呜咽声。 宋识檐沉默的抱着她。 任由她打,让她宣泄着情绪。 若是不把情绪发泄出来,对她的身体只会更不利。 59那几声又娇又媚的“哥哥” 等她哭着打累了,他才低哑着嗓音开口,“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有哥哥在,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许是这句话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又许是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怀抱,混沌的意识意识到了是兄长抱着自己,她艰难的喘息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泪湿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睁了开来。 在看清兄长面容的刹那,她怔怔的看着他,朦胧灯光映照着她泪意深重的眼睛,她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到了这一刻,她仍旧不敢置信,仍旧害怕自己是在做梦...... 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有清透的泪珠从睫毛上滚落。 好半天,她才极轻的呜咽了一声,“哥哥......” 宋识檐深深的看着她。 心里头千万种情绪席卷着他的脑海。 分不清自责,心疼,疼惜哪一种更多一点,昏暗的灯光细细碎碎投射在他情绪深重的眉目,他沉了呼吸,修长的手臂青筋凸起,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泪流满面的女孩儿。 “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阮阮浑身颤抖。 喉咙里泛起浓烈的哽咽,她泪眼猩红,不住的呜咽着,隐忍到了极致的情绪,终于在他的温声软语中决了堤,她伏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出来。 鼻息之间是兄长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怀抱的温暖让她眷恋,她紧紧抱着他的脖颈,湿热的眼泪尽数流在他的颈间,“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识檐闭了闭眼。 脑子里全是她脑袋上撞出来的伤。 那畜生脑袋上也有伤,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会儿丫头绝望至极打算和他同归于尽撞出来的。 男人宽厚的掌心托着她的后脑,遒劲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着她,“傻丫头,不许说这种话。” 他想告诉她不管何时不管遭遇什么都该先保重自己,性命大过一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就算真的没有了贞洁,这辈子她有他护着,将来婚嫁上谁敢让她受委屈,可显然此刻她情绪濒于崩溃,宋识檐也没有心思跟她说这些。 “医院马上就要到了,等做了检查,确认没有脑震荡,哥哥就带你回家。” 可身体里的火热越来越难以忍受,要说先前阮阮是被恶心和抗拒压制着,这一刻被兄长抱着,那是她熟悉又依赖的怀抱,抱着她的男人是她深爱了多年的人,脑子里有血在冲,她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痒。 她本就什么都没穿,可仍旧觉得热的厉害,意识逐渐被火热取代,脑袋混混沌沌的想要往他颈间埋去,“哥哥,我好热......” 宋识檐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的身子烫的厉害。 出于避嫌,他的手始终只是搂着她的脊背,可掌心之下,几乎是烧灼的温度。 车子里暗着灯,不该看的地方他没有看,所以方才并未发现她的异常,此刻她的身子黏在他怀里,女孩子饱满的柔软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滚烫的热气喷在他颈侧,宋识檐脑子里的血不可避免的冲了一冲。 “开快点。”他嗓音微沉,清凌凌的目色朝着驾驶座的挡板看去。 司机连连应声,其实他已经开的很快了,但这一路红绿灯多,他也没办法啊。 “哥哥......” 女孩儿娇气的直哭,好像怎么都不好受,残存的意识仍在,她知道她不应该缠着他的,可是哥哥的怀抱好舒服,脖颈好凉,就好像她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哥哥是唯一能解救她的那一丝冰泉,她只有靠近他才能让自己得到一点慰藉。 可是光靠近还远远不够,身体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噬咬着她的血肉,她想要更多,想要和哥哥更多的亲密,想要哥哥吻她,温柔又用力的抚摸她全身,阮阮羞耻到不知所措,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 宋识檐大抵能猜到她怎么了,清俊的眉目沉寒,扯过一旁的薄毯盖住她的身子试图将她从怀里拎出来,“去旁边冷静一下。” 阮阮趴在他怀里大口喘息,额头上遍布着细密的热汗,哪儿都不愿意去,就像濒死的鱼儿紧紧黏着兄长,“就不要......我就要你......” 她声音又娇又软,热意中有着女人呻吟的娇媚,红唇更是无意识在他颈间吮吸,宋识檐蹙了眉心,哪怕知道她不是故意,但这样的亲密无论如何不合适,他掌心落在她细削的肩膀,微微用了力,“听话,去边上。” 可阮阮已经不大能思考了。 一双柔软的小臂紧紧缠着他的脖颈,迷蒙的泪水洇在她漂亮的眼睛里,她的吻从他的脖颈移到他清隽的下巴,再也克制不住身体里排山倒海而来的情欲,她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啃咬了上去,“我好难受......哥哥,我要你帮帮我......” 她哭着乞求他,更过分的是小手不安分的扯他的衬衫,扯不开,又没有章法的落向他的皮带。 宋识檐眼眸幽沉。 不再犹豫,用毯子把怀里的女孩儿像蚕蛹一样裹了起来,一言不发扔在一旁。 这一次他没再管她的哭泣,帮她把安全带牢牢系住防止她乱动掉下去,又将她那一侧的车窗微微降下来一条缝,让冷风涌进来了一点。 做好这一切,他就离她远了一些,确保她不会着凉,又快速降了自己这一边的车窗,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夹烟的手伸向了窗外。 宋识檐按了按发胀的脑门,蹙着眉心闭了闭眼。 不去想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他安慰自己,妹妹只是意识不清,不知道他是谁。 但那几声又娇又媚的“哥哥”,又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60哥哥在外面等你 医院。 “老宋,结果出来了,没有脑震荡,额头上只是皮外伤,还算好。” 江河推门而进。 宋识檐拿过报告,看见脑袋上的伤确实无碍,心脏彩超也还好,咳血在可控范围,只是心率一直很高,让他难以放心。 “就是这中的药......”江河瞥了眼病床上用被子牢牢裹起来的小姑娘,欲言又止,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这种药只有在黑市上流通,品类五花八门,医院没有库存的解药,这没办法。” 宋识檐脸色沉了下来,“没送药剂科分析?” “分析了!”江河解释,“成分报告早出来了,但还是那句话,医院确实没解药,我打电话问了普金斯专做药物分析的同事,结果人家听了小丫头的状况,建议让你找个男人直接帮她解决。” 江河哪敢看宋识檐冷峻如霜的脸色,忙又说了一句,“丫头静息心率一直居高不下,她心脏本就有病这可不是好兆头,心电图st段也有异常,我的建议也是这情况拖不得,寻常人维持一晚上120的静息心率或许不打紧,但这丫头肯定是不行的,她刚才都咳血了,万一撑一晚上诱发了心衰,我怕你到时候后悔。” 宋识檐脑门发痛,把报告扔在了一旁的沙发。 江河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咳了一声,就从一旁的袋子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我知道你爱护她,找个男人对她做那种事你当然舍不得,这不是科技在进步,别说我没帮你啊,用这玩意......其实也可以,现在的年轻小女生们,尤其是单身的,玩的花的多了去了,你思想别那么老古董,没准你家丫头私底下也用过。” 江河把东西放下,仁至义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阮阮其实都听见了。 一开始她不知道江河说的是什么,可等宋识檐从沙发处起身,把盒子放在她一侧的床头柜上,她隐隐的反应了过来那可能是什么。 她的脸倏然爆红。 又羞又急的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呼吸滚热。 宋识檐没有拉开她脑袋上的被子,显然这种话题并不适合他和她讨论,顿了好几秒他才说了一句,“你的静息心率不能一直这么高,东西放在这里,你自己试一下,哥哥在外面等你。” 阮阮哪敢答应,继续蒙着被子,宋识檐也没等她答应,知道她听见了,就走了出去,帮她把门带上了。 阮阮扯开被子,微微喘息着望着天花板,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热意从她的小脸蔓延到了耳根。 她微微转过了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那东西...... 简直羞耻到无地自容。 长达一分钟的心里挣扎后,她终于还是决定听话,把手伸向了那包装袋...... 阮阮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看不良小电影来偷偷疏解自己对宋识檐的爱意,虽然她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但从不敢买...... 虽然她知道,班上好几个女生都有...... 阮阮面红耳赤,只觉原本就很不舒服的心脏跳的更快了,她无措的打开包装盒,看见里头放着的东西,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大约是,这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宋识檐会建议她用这种东西...... 她当然也知道保命要紧,事已至此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阮阮反复的深呼吸都无法压下剧烈的心跳,就认命的把东西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用盒子里自带的消毒酒精胡乱的消了一下毒。 她躺进被子里,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铺陈在枕头边上,她呼吸很乱,睁着无措又茫然的大眼睛,泪水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儿,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羞耻,哪怕说明书她看了好几遍,可是...... 尤其是,宋识檐就在外边。 病房门的中间是一道狭长的玻璃,她能看见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走廊的一侧。 许是怕她尴尬,他刻意站远了一些距离,但又没有站的太远,大约是怕她会有什么意外,高大的身影如同寒夜里的松柏无声的守护着她,为她撑开着一方天地,也为她杜绝了任何人突兀的打扰。 她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根烟,可是那根烟根本就没有点燃,阮阮想,是不是哥哥此刻心里也很乱...... 反复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之后,阮阮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天花板,她努力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想象成是他温柔的怀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几分钟后。 阮阮挫败的哭了出来。 可能是她太笨,又或许是她未经人事,哪怕片子看的再多,她也不得其法...... 她脑袋上身上都是细汗,羞耻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心跳愈发的急剧,像是要蹦出喉咙口,她感到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她不得不重新平躺下来,张开嘴大口呼吸,缓着心脏强烈的不适。 她闭了闭眼,意识到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 宋识檐接到了她的电话。 电话里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哥哥,我不会......” 宋识檐,“......” 平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阮阮小声又无助的抽泣着,“我可不可以不用......” 宋识檐默了两秒。 清沉的嗓音从微凉的夜风里传来,“现在心率多少。” 阮阮心跳快的不像话,看了眼旁边的监护仪,声音被泪水哽住,“一......一百三十二......” 宋识檐,“......” 阮阮想说也许她可以撑一撑,说不定不会诱发心衰,可是心脏越来越强烈的不适告诉她,这想法或许过于天真。 急性心衰的后果是什么,他和她都很清楚。 电话那端仍是静默的。 阮阮呼吸发热,张了张唇,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了电话里的脚步声,她心脏又是剧烈的一颤,被泪水沾湿的视野里,看见宋识檐从走廊那端走来的身影。 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像是走在她的心尖。 几秒后,病房门被推开,宋识檐走了进来。 阮阮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病房的门轻微一声响,在他的手心里落了锁。 呼吸早不是她能自控的频率了,她涨红了耳根,语气都是慌乱的,“哥,哥哥......” 宋识檐没应声,也没有看她,等房门落了锁,沉稳的脚步就走到了她这一边的床侧,他看了眼监护仪上的数据,就伸手向一侧的墙壁,按灭了房间里的顶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 宋识檐仍旧什么话都没说,只在她床畔坐了下来,视野昏暗,只有监护仪屏幕发出灰色的暗光,但阮阮能感觉到兄长的视线看了过来,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面红耳赤的低了头。 “把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