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 设定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鸣谢:ws02292882 哈尔希洛ss盗贼 席赫露ss魔法师 蓝德ss暗黑骑士 马纳多ss神官 梦儿ss猎人 莫古索ss战士 梅莉ss神官 莲崎ss战士 小小ss神官 索吾马ss武士 geography 【格林姆迦尔】 —————————————————— 描述这个「世界」时使用的词汇。没有人知道格林姆迦尔指的究竟是大陆、岛屿等构成的全体空间,还是仅指当中的一部分,抑或是涵盖所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当这个「世界」中的居住者要指涉「世界」时,就会用到这个名词。一般来说,通常这个词汇包含了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南方(本土)以及北方(边境)的广大陆地。 【巴拉巴吉亚王国】 —————————————————— 人类族(几乎)唯一拥有的王国(其他还存在着一些都市国家、小国家)。过去极为繁盛,版图曾一度扩及到现在被称为边境的地域,然而后来却败给诸王联合、不死帝国,因而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保住了部份势力。败北撤退之后,人们便逐渐改称天龙山脉南方为「本土」,然后把山脉北方叫做「边境」。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 位于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的唯一一个防御据点,为「起始之城」,同时也是人类族的要塞,城镇中有旅馆、武器屋、各种组织(公会)等设施;整个都市由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管辖治理,并拥有拉仙德勒将军所率领的欧鲁达那边境军。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与幻影森林的妖精、黑金连山的矮人、疾风荒野半人马等族群缔结同盟,努力维持着一定的势力;而与其他众多的种族则为敌对关系。 setting 【ss职种一览】 —————————————————— 战士(warrior)魔法师(mage)盗贼(thief)神官(priest) 猎人(hunter)圣骑士(pdin)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另外还有「武士」等等较为特殊的职业。 【技能(技巧、技艺)·魔法的习得方法】 —————————————————— 人类可以透过训练习得技巧、技艺(上述两种大多统称为技能)、魔法,刚学会时只能够掌握当中的基础概念,并且有机会施行成功,但是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与效果。习得后,必须在练习、实战(实战特别有用,在实战中使用技能、魔法,据说能得到练习时十倍的效果)时使用,逐步累积熟练度后,才能够慢慢发挥出原有的威力与效果。每项技能、魔法,都必须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与劳力,才能够完全习得。 【集团()】 —————————————————— 主要是指拥有相同目标的义勇兵们组成的集团,代表彼此为相互支援的伙伴。当想要挑战单一队伍难以攻略的大规模要塞、迷宫时,就必须多个队伍联合一起行动,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才开始有人提出集团的概念。义勇兵团当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要进行组团时,一般还是建议要向事务所提出申请报告。 【公会(guild)】 —————————————————— 这个世界上拥有各式各样的组织(公会),而大部分的公会都是由特定的职业组成的团体,根据全组织协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种公会。几乎所有的公会都有各自的规章,组织成员必须恪守当中的规定。多数的规章并没有写成纸本教条,而是由组织透过口头传达给成员,而若是没有遵守规定,就会被该公会驱逐流放;受到驱逐者永远无法再次进入原本的公会当中。此外,有些公会不仅会驱逐不守规章的人,甚至还会追捕、追杀这些未守规定的成员。 【怪物】 —————————————————— 哥布林 丑陋的矮人。大部分的哥布林身高大概都只有120cm左右,最大也顶多长到140cm而已。皮肤呈现黄绿色,尖耳朵。每只哥布林虽然个性不太一样,但几乎都相当聪明,不会挑战对自己不利的战斗。喜欢集体行动;似乎会透过血缘支配而构筑类似王国的组织。相当多产,怀孕期只需要短暂的3个月,生命力顽强,成长速度快,因此数量极多。它们习惯在肩膀上背一个叫做哥布林袋的小包包,并且把珍视的物品收纳其中。位阶较高的哥布林,拥有的哥布林袋大多装饰华美,因而袋子本身也具有不错的价格;而且这类高阶哥布林往往都会把相当昂贵的物品穿戴在身上,打扮自己,因而成为人们狙击的目标。 巨大哥布林 哥布林的亚种,和一般哥布林相比,个体数较少。外貌类似哥布林,但体型却与人类相仿。虽然比哥布林来得凶暴,不过智能不高,所以大多由哥布林豢养,甚被哥布林至训练成奴隶战士。大概是因为身高比哥布林高,所以经常受到哥布林凌虐。部份智力较高的巨大哥布林会自己组成部族社会,并且敌视哥布林。有少数的巨大哥布林性格温驯,惯于被哥布林饲养的生活,并且依照哥布林的指示在武装上防具类的物品,展现威猛,恫吓敌人。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哥布林,大多都会豢养上述这类较为顺从的巨大哥布林来护卫自己的安全。 穴鼠 体型和猫差不多的大型鼠类,非常灵活敏捷,体毛坚硬,外表类似刺猬。遇到危难时,习惯蜷曲身体,利用翻滚的方式逃跑。有许多亚种。杂食性,不过酷嗜肉食。部份的穴鼠性格凶暴,会以集团的方式袭击大型野兽(包含人类)。它们的肉不太美味,毛皮也鲜有利用价值,是一种害兽。 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的分支,为不死之王创造的新种族。正确来说,骷髅人、人形殖尸、幽魂并不属于不死族(虽然就人类看来,会觉得它们是不死族)。真正的不死族是经历过死亡,进而转化成永远不死也不会腐烂的生物,拥有非常强大的再生能力,必须破坏它们的脑部或是烧毁它们,它们才会消灭。一般认为,获得不死之王的黑色血液的尸体就能成为不死族,不过,在不死之王不知去向的现在,则是会由不死族的祭司、主教举行「不死仪式」,让尸体成为不死族。变成不死族的个体,会丧失生前大部分的记忆,并且誓死效忠不死之王。即便现在不死之王不知身在何方,不死族依旧维持着这样的信念。 人形僵尸 在格林姆迦尔死亡的人,如果未经他人进行适当处理的话,就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而化身为「不死之王的随从」。所谓的人形僵尸,就是「有肉身」的随从,而当肉体完全腐败脱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如果切断、破坏它们的脑袋,它们就会失去行动能力,而若是置之不理,失去脑袋的人形僵尸就会变成残缺的骷髅人或是幽魂。 序 “——觉醒吧(wake)。” 我仿佛听见了人的声音,于是张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吗?不过周遭其实并非完全一片漆黑,我发现有光……是火。头顶上点着火焰,似乎是蜡烛。墙壁上设置了小小的蜡烛,而且数量不只一个,每根蜡烛以一定的间隔排列着,一直往前方延伸而去。这里到底是哪? 不知怎么地感觉有点呼吸困难。试着伸手触碰墙壁,墙面相当坚硬而且有点凹凸不平,并不光滑,这样的状态甚至称不上是墙壁,根本就只是岩石罢了。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背部现在会隐隐作痛,就连屁股也一样传来疼痛的感觉。这触感让人联想到:莫非这里是洞窟之类的地方?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里……? 蜡烛的位置并不低,所在的高度差不多必须站高身子并且伸手才可能构得到。也正因为如此,脚边几乎是暗的,甚至连手也看不见。 然而我却觉得有人的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见像是呼吸般的微弱声响。是人类吗?如果不是的话我该怎么办?情况或许会很糟。不过我总觉得那是人类的气息。 「是不是有人……?」 我提心吊胆地开口询问,马上就传来了「啊,嗯」的回应声,听起来是男性的声音,而另一个回答「……有人」的应该是位女性吧,此外还有其他男性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嗯」。「……我猜的果然没错。」某个人如此说道。「到底有多少人?」「数数看?」「……是说这里是哪?」「谁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啊?」「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怎么回事?」 糟透了。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到底在这里多久了? 我按压着自己的胸口。毫无头绪。我到底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为什么我会身在此处?仔细思考,脑中感觉好像就快要勾起某种记忆,但却又马上消失殆尽。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直待在原地也没用。」某个人出言表示。说话的人男性,声音听起来沙哑而低沉。耳边传来类似踩踏着小石子的声音。看样子男人应该是站起身来了。 「你要去哪……?」女性接着问道。 「我要沿着墙壁走。」男人回答她。「我打算朝着光线延伸的方向前进。」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冷静。他难道不害怕吗?为什么他没有感到不安呢?男人站在我前面的第二盏蜡烛下,个子似乎相当高。在烛光的照射下,我能够稍微看到他的头部。头发并不是黑色的,而是……银色? 「那我也要一起去。」女性说着,而另外也有个男性的声音跟着回答:「……那我也一起去好了。」别的男性也接着开口:「等、等、等一下,那我也去!」 「反方向感觉……」有人这么说,声音听起来虽然不低沉,但应该也位男性;他继续说下去:「感觉也有路。虽然没有蜡烛……」 「随便你,你想往那边走的话就去吧。」银发男子丢下这句话,自故自地迈开步伐。所有的人好像都决定跟着银发男子前进,这样的话我也必须赶紧跟上才行。我慌张地站了起来,我实在不想要落单。 手扶着一旁的岩壁,我战战兢兢地踏着脚步。 地面并不平坦,有些地方还有点凹凸坑洼,不过意外地还算好走。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的前面、后方都有人。从声音给人的感觉来猜测,应该没有年纪非常大的人。至少当中没有我认识的人——我这么想着。认识的人?认识的人,朋友。怎么回事?我居然想不起任何人,感觉有点诡异。不对,正确来说,是当脑中想要扯住浮现的印象时,想起的东西就会迅速地烟消云散。我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不只是朋友,就连家人我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并不是完全不记得,而是比较像明明知道自己一直都记得,但是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 「……还是别想比较好吗……」 「什么……?」后面传来了询问声,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有,没什么,没——」 没事……真的吗?真的?没事?到底哪里没事了? 我摇摇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间停下了脚步。快走,不走不行。还是别再继续想了。总觉得越是努力想要想起,就会越是变得毫无头绪。 排列的蜡烛依旧往前延伸着,完全不知道尽头在何方。 我们到底走多久了?走很远了吗?还是其实才走一小段距离而已?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因为对距离、时间的感觉都已经麻痹了。 「有东西。」前方有人开口了。「好亮。……有灯?」 银发男子才说出「栅栏」两个字,就有另一位男性激动地提高语调:「所以说不是出口……!?」 同时大家的脚步也跟着变快了。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全部的人都急着想抵达前方。 我逐渐看见了光线,比起烛光明亮许多的光。那的确是一盏灯,似乎是某个人把它挂在墙壁上的?灯光照亮着类似金属栅栏的东西。 银发男子把手伸向栅栏。他除了有一头银色的头发外,身上的衣着打扮看起来还像是个混混。经过混混激动地摇晃后,栅栏动了。「我来弄开它!」 混混把栅栏往自己的方向拉,传来一阵叽嘎声。挡在前方的栅栏门打开了。 「哦哦……!」好几个人同时叫喊道。混混身后站着一位衣饰华丽的女子,她开口说:「我们能出去了!?」 混混往门的另一头前进。「——有楼梯,能通到上面去。」 门的后方是一条狭窄的道路,飘散着霉味,而前方能看到石头阶梯。没有灯,不过上方有光照射进来。 大家排成一列,一阶阶地往上前进着。 阶梯的顶端一样嵌着栅栏门,这次看起来是弄不开了。混混用手掌敲击了栅栏好几下。「有没有人啊!给我把栅栏打开!」 他的声音宛如野兽的咆啸,听起来非常愤怒。衣饰华丽的女子也跟着大声叫喊:「喂!有没有人呀!快打开这里!」站在两人身后的卷发男也跟着大叫道:「喂~~快开门啊!喂喂!」 就在他们叫喊完没多久后…… 混混放开了原本按在栅栏上的手。好像有人来了。衣饰华丽的女子、卷发男也跟着闭上了嘴。耳边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栅栏门打开了,有人出声说道:「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帮我们开门的男人开口说的吧。 爬上阶梯,眼前出现了一个石材建造的房间。房内没有窗户,不过灯火让室内非常明亮。除了我们爬上来的阶梯外,还有一道往通往上层的阶梯。 整体环境看起来很古老,没有现代感;为我们开锁的男人的装扮也很奇特。男人身上穿的并不是衣服,是金属制的,他穿的是——铠甲吗?除此之外,他头上还戴着一顶感觉像是头盔的帽状物。腰间挂着的物体,看来并非只是普通的棒子。难道……是刀剑一类的东西?铠甲、头盔再加上剑,这到底是什么时代?还是说,这根本不是时代的问题? 墙上设置了一个黑色的器具,身着铠甲的男人伸手拉了它。 墙壁及地板开始微微地振动,传出沉重的声响。墙壁动了。 一部分的墙壁缓缓地打开了。 接着墙壁往下陷落,开出了一个洞——一个长方形的洞。 身着铠甲的男人只是又说了一句「出来!」,然后扬起下巴指向洞口外面。 第一个出去的是混混,而衣饰华丽的女子紧跟在后。后面的所有人则像是受到他们的牵引似地,纷纷迈足踏往洞穴外头。——外面。我们 真的到外面了。 分不清楚现在是黎明抑或是黄昏。 微亮的天空广阔无际地往四面八方延伸。 我们位在一个有些高度的小丘上。 回头一望,眼前耸立着一座高塔。我们刚才就身处在那座塔里。更正确地说,应该是待在那座塔的下方。 我数了数人数,混混、卷发男,再加上我自己,总共有八名男性;而女性成员部份,包括衣饰华丽的女子,总共有四人。全部的成员共十二人。 由于四周有些阴暗,所以我看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体型、服装大致的样貌、发型以及粗略的长相来看,大概还能判断谁是谁。果然,眼前没有半个我认识的人。 有人出声了:「那是城镇吗?」说话的,是一名发丝柔顺的直发男子。他正伸手指着小丘对面的区域。 我跟着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那里的建筑物栉比鳞次地排列着。 城镇。看起来确实是城镇,我想那一定是城镇没错。不过,城镇外头有围篱——不,那不该称作围篱,包围着城镇的,是高耸、坚固的墙壁。 「与其说是城镇……」一名戴着黑匡眼镜的削瘦男子说道,「不如说根本就像是城堡一样。」 「城堡……」我低声复诵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别人的声音似的。 「……请问一下,」一名站在我身后的娇小女孩提心吊胆似地出开口询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也、也对喔。请、请问,有、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呢?」 没人出声回答。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捉弄那个女孩,或者是背后有隐情所以刻意不答覆她,才会默不作声。若非如此,那很显然地成员中并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为何。 卷发男用手胡乱地搔着满头的卷发,开口表示:「真的还假的啊……」 「俺知道啦!」一名穿着横纹针织衫,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男人叫道,并且拍了一下双手继续说:「问一下那家伙不就有答案了吗!?你们看,就是刚才那个穿着一身铠甲还啥东西的男人啊!」 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到塔的出入口处,而紧接着…… 出入口变得越来越小。 下方升起了一道墙,慢慢地堵起原有的开口。 「喂喂喂,等——」轻浮男慌慌张张地跑了起来,但是却太迟了。出入口迅速地消失,变成和塔的外墙一样的构造。轻浮男一边说:「喂喂,哪有这种的啊!拜托拜托,不要这样好不好啊……」同时伸手到处乱敲,不过墙壁毫无动静。不久后,轻浮男颓然地倒坐在地。 「真糟糕呀!」一名把长发绑成两束辫子的女孩如此说着。她说话的语调有点怪,听起来不像是「真糟糕呀」,而是比较像「枕澡高呀」。 「……真的很糟耶。」卷发男蹲坐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啊……」 「好的,就在这个绝佳的时机点上……!」 耳边忽然响起了高亢的女声——到底是谁……? 女性成员有四人,衣饰华丽的女子、辫子女、娇小且有点畏缩的女孩、剩下一个是比其他三名女孩个子更矮小,身高连一百五十公分都不到的女孩。高亢声音听起来不是华丽女的声音,也不是辫子女、娇小畏缩女的声音。而我猜,大概也不是最矮小的女孩的声音。 「人家要现身喽!人家要出场喽!猜猜我在哪呀!?我在这里唷!」 「到底在哪!?」轻浮男站起身来大叫道。 「不要慌张呀,不要骚动呀,不过也别就此松口气唷!当然也不能放个屁唷!」 看样子声音的主人好像是躲在塔的背后。「恰啦啦啦啦、恰啦啦啦啦、啦啦啦!」嘴上哼个不知道什么歌曲,一名女孩从塔的侧面露出脸来。以大家常用的词汇来描述她的发型的话,那应该就是双马尾了吧。 「大家好呀~~!你们好吗~~?欢迎来到格林姆迦尔呀!我是负责为各位带路的希幽姆唷!各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唷?呀比!」 「这种说话方式真让人火大。」理着平头的男子说着,把臼齿咬得嘎吱作响。 「呀~~!」希幽姆整张脸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又马上露了出来,并且说:「好可怕喔!吓死人了喔!你不要那么生气嘛?好嘛?好嘛?好嘛?好嘛?」 平头男啧了一声,吼道:「那你就不要惹人生气啊!」 「人家知道了嘛~~!」希幽姆「砰」地一声跑到塔的旁边,然后做了个像是敬礼的动作。 「希幽姆,从今以后会好好注意的唷~~!我一定会认真注意不惹人生气的唷~~?这样可以了吧?可以了吧?唷嘿!」 「……你这家伙,根本是故意的吧!」 「啊,你生气啦?啊、啊,不要生气嘛!不要揍我嘛!不要踢我嘛!希幽姆最怕痛了啦,基本上,人家希望各位能够温柔地对待希幽姆!还有,人家可以开始讲正经事了吗?人家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快讲啊!」混混用低沉的声音表示,他看起来和平头男不一样,显然并不觉得愤怒的样子。不过,他的声音却非常有威吓力。 「那么,」希幽姆微笑道:「人家要开始工作了唷?」 天空慢慢地泛起白光,看起来比先前亮多了。 看来现在不是傍晚时分,而是早晨。 就要天亮了。 「总而言之,请大家跟着人家来唷~~!要把你们丢下啰~~!」 希幽姆踏起步伐,双马尾跟着左摇右晃。仔细一看,眼前有一条从塔往小丘下方延伸的道路。被人们踏得非常密实的黑土裸露在外,形成一条路,而道路两旁则是丛生的杂草。草丛覆盖着小丘,当中四处散落着大型的白色石头。石头的数量很多,甚至可以说太多了,而且看起来排列得相当整齐。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把它们排在小丘上一样。 「欸,那是……?」卷发男指着白色石头。「该不会,是墓碑吧……?」 我打了个寒颤。 听他那么一讲,我才发现石头上好像雕刻着文字一类的东西,有些石头前还供奉着花朵。墓地……该不会,这个小丘其实是墓园? 走在前头的希幽姆没有回头,只是「呵呵呵呵~~」地笑着。「大家猜猜看喽~~!哎呀, 现在先不用在意!别在意啦~~!大家想这种事情还太早了啦!实在太早太早喽~~!唔呵呵呵呵……」 平头男再次暗啧一声,并且踢了踢地上的土块,看样子应该是觉得很火大吧,不过他依旧决定继续跟着希幽姆走。混混早已经踏出脚步开始前进了,黑框眼镜男、华丽女、个子最矮的女孩也跟在他们的后方。轻浮男一边叫喊着:「喂、喂喂,俺也要去,俺也要去啊!俺也……!」一边想要追上混混们,然后跌了一跤。 看来看去,好像也只能跟着前进了。不过,希幽姆到底想带我们去哪里呢?这里究竟是何处? 我叹了口气,仰望天空,接着嘴上不禁发出「——啊……」的一声。那个,究竟是什么?在天空上不高的地方,我看到了某样东西。那应该不是太阳,要说是星星,又显得太大颗了;而且那东西不是圆的,形状介于新月和弦月之间。这么说起来,难道那是月亮吗?但如果说是月亮的话,未免太奇怪了点。 「……好红。」 我眨了眨眼睛,再次定睛一看。不管仔细看几次,它确实都像红宝石那样的红。 身后怯懦的女孩「啊」地一声,愣住了。回过头去,我发现她正凝视着红色的月亮。 「啊 !」辫子女孩好像也注意到。她用了地眨着眼双眼,柔柔地笑了,然后说:「月娘是红色的耶!好漂亮耶!」 直发男抬头仰望浮在破晓天际的红色月亮,呆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惊愕。卷发男是张大双眼,嘴上发出「哇喔……」的声音;另外有个身材异常高大、看起来相当温吞的男人则是低声地赞叹着。 我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们到底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到达这里的?这个问题,一样没有答案。我完全想不起来。不过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确定。 这里以外的某个地方,月亮绝对不是红色的。 红色的月亮,实在太诡异了。 1.净是些令人费解的事 有些区域的建筑物是石头打造的,也有些地方则全都是木造建筑。石板路不规则地蜿蜒,导致前方的视野并不好。宽阔的道路两旁设有细细的渠道,当中的水流相当清澈的。周围偶尔会传来恶臭,感觉像是脏东西传来的臭味,不过走着走着,也就渐渐不太在意这些气味了。 希幽姆领着十二名男女,来到了小丘对面的城镇中。据她所说,这里是名为「欧鲁达那」的城镇。人们全都集中居住在城镇中,现在虽然时间很早,但我们已经和不少应该是居民的男性、女性擦身而过。每位居民们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十二人,而我们当然也一样不停地审视着居民们。毕竟,大家的衣着打扮都太奇怪了。要说哪里怪的话,大抵就怪在居民们的服装比我们十二人还要简朴许多,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饰品,相当褴褛寒酸。 「俺说这里呀,」轻浮男开口了,「是不是就是那个啊?就是外国之类的地方……?」 「啊——……」卷发男好像想回答他,歪了歪头,继续说道:「……外国?国?说到这个,大爷我到底是哪国人啊?咦?好奇怪喔?完全想不起来耶……是说,就连自己住哪里我都搞不清楚了。咦?」 「你现在才发现?」混混用低哑的声音说道。「老子现在顶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而已。」 「顶多只记得」这个说法,让我觉得有点难以释怀。如果要那样讲的话,那么真正的含意应该不是指「顶多只记得」才对。或许混混跟我有过同样的感觉吧,想要勾住某个记忆片段时,记忆就迅速地消失了。 「名字……」卷发男「咚咚咚」地敲着自己的胸膛,然后说:「我的名字是……蓝德。还有……嗯……想不起来了!呜哇!真的假的啊!记忆消失了……」 「如果要这样讲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吐槽,内心不禁觉得有点后悔,不过总是不能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只好把话说完:「应该是记忆丧失吧……」 「我说你啊……」卷发男叹了口气,「要吐槽的话,不是应该要更注意一下整体气氛吗?应该说……要有气势一点?你这样不上不下地吐槽,装傻的我心情很微妙耶?大家也觉得很扫兴啊!哎唷,算啦。这次我就姑且放你一马吧。对啦,你叫啥名字?」 「还劳您放我一马啊……」说起来,你那算是在装傻啊?好糟糕的一个装傻呀。虽然内心很难豁达地接受,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名字。我的名字是……「我叫哈尔希洛。应该吧?」 卷发男,也就是蓝德,很刻意地假装摔了一跤,还说:「——应该吧?欸,我说你啊,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不对,确实我们现在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而已啦。」 这家伙真的是有够吵的……内心如是想着,哈尔希洛把眼神飘向跟在希幽姆背后走着的混混。他叫做什么名字呢?不知怎么地很想开口问他。不过混混太恐怖了不敢开口问。虽然并不是想找人来当代替品,不过最后还是开口问了自己身旁的直发男:「你叫什么名字?」 「哦,」直发男对我露出了微笑,是个爽朗过人的男人。「我叫马纳多。我可以直接叫你哈尔希洛吗?不加上尊称,你不介意吧?」 「啊、嗯,可以啊!那,我也可以直接叫你马纳多就好吗?」 「当然可以啊。」 马纳多对我扯开笑容,而我也以笑脸回应。他看起来是个好人,而且似乎很值得信赖。 蓝德非常吵闹,混混很恐怖,平头男的态度很吓人。华丽女感觉好像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黑框眼镜男看起来脑袋很好的样子,让人难以开口攀谈。辫子女、畏缩女、矮个子女,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呢?先前已经和畏缩女讲过几句话了,而她现在也离我不远,总之,先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好了。不过真要开口时,又觉得有些紧张。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问道:「请、请问一下……」 「……是、是的……?」 「我、我没特别的意思啦,就、我也没要问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俺呀!叫做基卡瓦喔喔喔!」轻浮男忽然摆出了一个奇特的姿势,大声地说道。「耶咿耶咿耶咿!男性成员等等再说,现在请女孩子们先上前吧!大家要不要趁现在一口气地自我介绍一下呀!?」 辫子女摇摇头,表示:「才不要咧。」 「什~~么!」轻浮男,也就是基卡瓦,迅速地被这一发攻击给击沉了。真不禁有那么点想嘲笑他。不过多亏有基卡瓦制造了这个机会让我能顺势地开口。 「那个……」哈尔希洛决定尽量以爽朗的态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名字的话,彼此也比较好称呼。就是,总比不知道好嘛。」 「啊……」畏缩女低下了头,用力地扯着自己的浏海,好像想遮住自己的脸。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虽然都不特别醒目,但整体长相却相当可爱,实在没必要刻意隐藏。「……我、我叫……席赫露。这、这是我的名字。总之就是这样。对不起……」 「你、你不用道歉啦。」 「对不起,这是我的坏习惯。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席赫露不停地发抖,像是一头初生的小鹿。这女孩,还好吧?光用看的就让人觉得好担心,感觉她很容易撩动起别人想保护她的欲望。 「你个子真高!」马纳多问了看起来相当温吞的巨汉:「你身高几公分啊?」 「啥?」巨汉呆呆地眨眨眼,说:「身高一百六十……」 「一百六!?」蓝德插嘴表示:「那比号称身高超过一百七的本大爷还矮耶?」 「……我说错了,是一百八十……六吧?应该是……啊,我叫做莫古索,大概吧。」 「莫古索,你现在马上分十公分给本大爷!」蓝德一边用手戳着莫古索,一边对他说了个十分不合理的要求。「要是你分给本大爷十公分的话,我就有一百七十八了!然后你就只剩下一百七十六!马上逆转胜!可喜可贺!大爷我说得没错吧!?」 「如果可以分给你的话……」 「话说回来,」哈尔希洛诅咒着忍不住又想要吐槽蓝德的自己然后开口说:「所以你的身高根本没有一百七,事实上只有一百六十八吧!」 「吵死了啦!不行吗?我说你啊,看起来不过跟我一般高而已嘛!」 「至少我的身高差不多就刚好是一百七。」 「你这讨人厌的家伙!你居然只因区区的两公分就歧视我,真是个大烂人!」 「……这家伙真的有够吵的。」 「什么!?虽然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你刚刚说了对不对!?你一定有说!?你绝对说了!」 「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骗人!你这个爱说谎的变态鬼畜混蛋!你可别小看本大爷的听力!你刚刚是不是说:『你这个死卷毛,给我下地狱去吧』!」 「没有,这种话我真的没说过。」 「你居然敢叫本大爷死卷毛?你这个垃圾,这是在本大爷面前绝对不能提起的禁用关键字啊!」 「我说了,我没有讲这种话。拜托你听听别人在说什么好不好……」 「本大爷有在听啊!大爷我已经听得够清楚了,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总而言之,只要敢叫本大爷死卷毛的话,那就不可原谅!应该要判刑、判刑!你给我记清楚!」 「死卷毛!」混混开口,然后回过头来,「吵死了,闭嘴。」 「……遵命。」死卷毛蓝德马上缩成个小人,并且说:「……对不起,我闭嘴。」 哈尔希洛耸耸肩,吐槽道:「你刚刚不是说不可原谅吗?」 「白痴,」蓝德小声地回道,「本大爷 最擅长的,就是根据天时地利人和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大家都称本大爷为选择大师!我要当选择王!」 「你爱当就当啊……」 「你听得懂本大爷说的是哪个字吗?不是洗衣服的洗涤王(注1),我要当的是作选择的选择王,我一定要当上选择王……!」 ※注1:洗涤跟选择日文的发音相同。 混混停下了脚步,再次回头,对蓝德表示:「死卷毛,给我闭嘴。」 「呜呜!」蓝德迅速一跃成跪地求饶的姿势,「对对对不起……!」 「……与其当选择王,」哈尔希洛低头看着蓝德,继续说:「你不如以跪地求饶王为目标,怎么样?」 「这样啊!」蓝德抬起头来,把拳头的关节压得喀喀作响。「——是说,根本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问题!跪地求饶王实在太逊了吧!不管本大爷的跪地求饶技能点数有多高,本大爷都不当!」 「死卷毛!」混混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的杀气,「第三次了。」 「呜呜呜呜!」蓝德再次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在石板路上。「对、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拜托您原谅我啊呜呜呜呜……!」 哈尔希洛觉得眼前的家伙早已经进入跪地求饶王的领域了,不过他并没有把想法说出口。要是说了,蓝德一定又会想尽办法回嘴,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而已。之后的路途上众人一片静默,直到希幽姆停下脚步,站在一个石头造的两层楼建筑物前,才结束了这个安静的局面。 建筑物上挂着一面白底、画上红色新月的旗帜,另外旁边还有招牌。招牌上写着「欧鱼达阝辶竟车义男兵囗土月」,感觉起来有点怪怪的。仔细一看,招牌上的字迹好像有一些已经淡掉、剥落了。 「当当!」希幽姆用手指着招牌,说道:「我们终~~于到喽!就、是、这、里!这里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 哈尔希洛低声地呢喃道:「赤月……」,再次望向招牌。原来如此,把缺少的笔划补上去的话,确实上面是写着欧鲁达那边境义勇兵团赤月。 「来来来,大家快进来、快进来呀!」 在希幽姆的催促下,众人纷纷进入了建筑物内,眼前的空间非常宽阔,看起来很像酒馆的大厅,里面摆有桌椅,深处还设置了一个吧台。吧台的另一头站着一个双手交叉抱胸的男人。除了男人外,整个空间中就只剩下希幽姆以及哈尔希洛等人。 「好喽,那么希幽姆的工作就到此结束喽!」希幽姆对吧台对面的男人鞠了个躬,接着说道:「依照惯例,布兰甜心,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向各位说明后续事项喽!」 被称做布兰甜心的男人轻声地回覆了一声「好唷!」,继续维持着双手交叉抱胸的姿势,对众人招了招手。招手的同时,他的腰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频频地扭动着。 「那人家先告辞喽!掰掰~~!」 希幽姆离开关上大门后,室内忽然弥漫起一股奇妙的紧张气氛。大概是因为布兰甜心正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等人吧。一定是因为这样。不管怎么说,布兰甜心的样貌实在太奇怪、太可疑了。 布兰甜心弯下腰,把双肘放在吧台上,然后把下巴放在交握的双手上。他的下巴有分岔,不过这点还可以接受。比较不妙的是他的发色——绿色的头发。另外,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涂口红,嘴唇是黑色的。又长又多、乱七八糟的睫毛围绕着他的双眼,瞳孔呈现水蓝色;颜色看起来漂亮是漂亮,但是反而让他显得更骇人了。他还有涂腮红,画着一脸大浓妆。 可是不管从哪一点来看,布兰甜心显然是个男人啊。 「唔嗯……」布兰甜心频频点头,说了句「好啦」,然后抬起上半身。「小猫们,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我很欢迎你们。人家的名字叫做布兰尼,是这间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的所长兼男公关。你们可以叫我所长,当然,叫我布兰甜心也0k。如果要叫我布兰甜心的话,记得要加入满满的亲情之爱,再开口叫人家喔?听懂了吗?」 「所长,」混混大摇大摆地走向吧台,歪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回答我,老子知道这个城镇叫做欧鲁达那了,不过边境军、义勇兵团什么鬼的又是啥?为啥老子会在这?你知不知道?」「气势倒是挺好的嘛!」布兰甜心一脸愉快,意味深长地笑着。「不过,人家并不讨厌像你一样的孩子。你的名字?」 「莲崎。老子讨厌像你一样的混蛋人妖。」 「是喔……」 一瞬间,哈尔希洛并不清楚布兰甜心做了什么。他的动作不仅非常快,而且极为顺畅,太过自然而然了。 「莲崎,让我来教教你吧。」这时候,众人才猛然发现布兰甜心早已把小刀的尖端抵在莲崎的喉头,眯着双眼入神地看着。「敢叫人家人妖的家伙,没半个能够活到现在。我看你还算机灵,应该明白人家的意思吧?你还打算继续坚持己见吗?」 莲崎只说了句「这样啊」,然后便用手握住了小刀。——哈尔希洛不禁吓呆了。莲崎的手掌、手指牢牢地抓着刀刃,而拇指根部则开始冒出鲜血。「老子本来就没有想要活多久,不过老子的个性最讨厌被人威胁了。要杀就杀啊,人妖所长。」 「总有一天,」布兰甜心舔了舔黑色的嘴唇,迅速地抚摸了一下莲崎的脸颊,继续说:「我会好好做给你看的。要人家做几次都行,人家会做到直到你忘不了人家为止。」 蓝德凑在哈尔希洛的耳边说道:「……欸,他说的『做』这个字,恐怕是另有含意的『做』吧……」 「那是哪种『做』呀?」辫子女瞪大双眼,开口询问蓝德。 「咦?不是啦,就是……怎么说咧……就是把东西放入本来不是应该拿来进去而是出来的地方……一类的意思啦,该怎么讲啊?欸,哈尔希洛你说说看?」 「别叫我帮你接话。是你自己要提起这种话题的,自己负责。」 「你这家伙,有够冷漠耶……真是缺伐人情味……根本就是人类中的绝对零度……」 「好、好了嘛!」轻浮男基卡瓦站到莲崎和布兰甜心的中间当和事佬,「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嘛!总是难免会意见不合嘛!总之大家先冷静温和地处理嘛!大家开朗地当好朋友,好不好?好嘛?好嘛?就看在俺的面子上嘛!」 「看在你的面子上?」莲崎恶狠狠地瞪了基卡瓦一眼,嗤笑一声,把手从刀上抽开。 而布兰甜心也跟着收回了小刀,用布把沾在刀刃上的血擦干净。「看起来是有几个鲁莽的家伙呢。男的八人,女的四人,女的虽然有点少,不过就人家的个人观点来看,这样反而比较好。反正本来大部分担任战力的就是男人,所以没什么问题。」 马纳多轻轻地皱了眉头,问道:「战力?」 「没错,就是战力。」布兰甜心露出微笑。说真的,看起来非常恶心。 「这里是义勇兵团事务所……」马纳多低头看着地面,接下去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就是义勇兵?」 「哎呀呀,」布兰甜心拍了拍手,「看样子你还满可取的嘛!你说的没错。你们之后将会成为义勇兵。不过当然你们还是有其他的选择啦?」 「选择大师,现在该你出场啦!」哈尔希洛拍拍蓝德的背。 「哦、哦!?是、是喔!?是……这样吗……?」 「你们当然有权利自己选择。」布兰甜心竖起食指,快速地左右晃动着,继续表示:「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接受这份工作。工作的内容,就是要加入我们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不过,一开始你们的身份只是见习义勇兵,你们必须努力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义 勇兵。」 「义勇兵……」华丽女一脸惧怕地说道:「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是战斗喽!」布兰甜心一副好像在说「真死相~~」地挥了一下手,接着继续解释:「在这个边境,有很多很多很多和我们人类敌对的种族、怪物,边境军的任务,就是要驱逐那些家伙,镇压住边境。不过说真的啦,这工作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事实上,边境军光是为了保住欧鲁达那以及前线基地,就已经快精疲力尽了,所以最后这些工作才会落到我们义勇兵团的头上。」 「换句话说,」黑框眼镜男用右手的中指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在正规军守护城镇的同时,义勇兵团则负责攻击,讨阀敌对种族和怪物们。是这个意思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没错。」布兰甜心用双手做出开花般的形状。他或许是想要装可爱吧,不过看起来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了。「当然啦,边境军本队也不是说只顾着守备而已,有时候也会进行远征,攻击敌对种族的据点。不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自然也会有所限制啦,像是要顾及补给等等,有很多事情都必须要深思并且进行准备才行。就这点来说,义勇兵和边境军就有很大的不同。」 基卡瓦一直「嗯、嗯、嗯、嗯」地过度点着自己的头。「有什么不同啊?」 「我们义勇兵啊,」布兰甜心用掌心相抵,交碰着自己的指尖,「可以神出鬼没、自由自在地潜入敌方阵营,进行视察、捣乱,弱化敌对势力的力量。虽然义勇兵会协助边境军本队,不过义勇兵鲜少会以组织的身份采取作战行动。大部分的义勇兵啊,要嘛就是单人迎战,要嘛就是三到六人组成小队。总之,就是各自靠个自己的才能,依照个人判断收集情报,击溃敌人。这就是我们义勇兵团赤月负责的工作喽。」 「然后呢?」莲崎张开右手,然后再次紧握。他的右手好像已经止血了,没再滴出任何血液。「拒绝这份工作会怎样?」 「不会怎样呀?」布兰甜心疑惑地歪着头,扭了扭腰。他想要逗大家开心吗?可能是想要利用看似逗趣的动作来威胁我们吧。毕竟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恐怖。「人家早先不就说过了吗?你们本来就有权利可以选择。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如果不想加入义勇兵团的话,只需要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就行喽。」 「啥……」蓝德用手粗鲁地乱抓着自己的卷发,说道:「这样的话,那本大爷不干好了。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不然基本上,本大爷可是个和平主义者喔?」 「哦?那掰掰喽!多保重啊!」 「哦!布兰甜心,你也要保重啊!」蓝德转过身子,就在他要走出事务所前,忽然停下了脚步,疑惑道:「……是说,不过,离开这里以后,本大爷该怎么办?」 「那就不是人家的责任喽!」布兰甜心讪讪地笑着,「不想家入义勇兵团的话,之后该干嘛就是你的自由喽!如果成为见习义勇兵的话,我会给每个人十枚银币,也就是十锡巴,这些钱应该足够大家度过眼前的日子了。」 「银币……」马纳多微微瞪大了双眼,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对了,我们没有钱。」 哈尔希洛也跟着摸摸自己牛仔裤腰际、屁股后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是孑然一身,身无分文。 蓝德绷着一张脸,喃喃地道:「那、那,总而言之……我只能……找找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打零工了?」 布兰甜心夸张地耸了耸肩,表示:「那就祈祷你能顺利找到喽。义勇兵以外的工作,可是挺辛苦的唷?就算你真的幸运找到了雇主,顶多也只能领到少得可怜的薪水,而且还要从打杂、照顾师傅或主人的生活大小事做起。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喽。」 「啊~~」基卡瓦「砰」地敲着自己的头部侧面,「日子难过啊。这还真头痛啊。难道,这是逼着我们非当义勇兵不可吗?」 「人家不是说过了吗?我可没有逼大家喔,要干不干,决定权都在——」布兰甜心依序指了指每一位成员,「你、们、的、手、上。」 莲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具体来说,一开始我们应该怎么做?」 「哎呀呀,莲崎,别让人家那么失望嘛?人家刚刚不是讲过了吗?义勇兵的规矩,就是大家必须各自靠个自己的才能,依照个人判断收集情报,击溃敌人呀。」 「意思是说,当上见习义勇兵后,一开始就必须自行调查、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是这样!」布兰甜心点点头,开始在吧台上排列起某些东西。看起来像是红色的硬币,另外还有小小的皮革袋;总共摆上了十二组。布兰甜心拿起了一个刻有新月浮雕、看起来像是硬币的东西,对大家说:「这是见习义勇兵身份证明章,一般我们都叫做见习章。这个东西可以直接证明各位的身份是见习义勇兵,所以要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哎,拿着这个章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啦。不过,如果各位用二十枚银币——也就是二十锡巴——向我购买团章,正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义勇兵后,就可以得到一些相应的优惠。」 「等等,」平头男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安定,「居然可以用钱购买身份?」 「是呀!有什么好奇怪的?」 「感觉很差。」 「就算你嘴上说这种话,不过没钱的话就填不饱肚子,也买不了衣服,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呀,所以也没办法喽!不喜欢的话,你可以等着饿死在路边啊?」 莲崎好像微微地笑了,开口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 「有铅能使贵……?」布兰甜心不解地歪着头,「随便啦,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怎样,我也告诉过各位了,各位应该自行调查看看自己该做些什么,而各位首要的目标,应该就是要购买团章,成为义勇兵。」 「很好。」莲崎伸手拿了见习章以及皮革袋。「老子虽然不知道义勇兵是啥鬼,不过老子决定干了。总要先干了才知道之后会怎样。」 莲崎拿完后,平头男也拿走了见习章与皮革袋。过了一会儿,华丽女、马纳多、黑框眼镜男也拿了。基卡瓦一边说着「那那那俺也收下喽」,一边伸手想要抓走两个皮革袋,布兰甜心出声道:「别搞怪!」并且打了基卡瓦的手。 看样子也只能接受了。不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不懂,不过,应该是为了得到金钱,同时也是为了要活下去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虽然心知无可奈何,不过感觉就是不太舒服。 席赫露、辫子女、矮个子女似乎也很犹豫,另外蓝德、巨汉莫古索也一样踌躇不前。 布兰甜心用他水蓝色的双眼看向我们,说:「你们决定如何?」 「……该怎么办呢?好像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莫名地觉得有点讨厌,不过……」蓝德嘴上碎念着,走向吧台。 「嗯~~」辫子女跟在蓝德后面,「有志者事成成,无志者不成成,所以喽……」 哈尔希洛摇了摇头,「不对吧,一般人应该不会讲『事成成』或是『不成成』吧……」 「哦?」辫子女一边伸手拿起见习章与皮革袋,一边转头向哈尔希洛说:「是咩?梦儿一直记得是『事成成』和『不成成』耶!」 「应该是你记错了吧。正确的说法是『有志者事竟成,无志者事不成』才对。」 「这样呀?不过,你不觉得『事成成』和『不成成』听起来比较可爱吗?梦儿觉得,可爱才是最重要的嘛。」 「……要论可爱的话,确实你的说法可爱了很多倍啦。」 名叫梦儿的辫子女孩,好像打从心底开心地笑了,说了句:「对呗!」 就在哈尔希洛和梦儿一来一往之 间,矮个子女孩也拿走了见习章与皮革袋。只剩下莫古索、席赫露以及哈尔希洛还没拿了。哈尔希洛不知怎么地不想要殿后,于是伸手抓起了见习章与皮革袋。哈尔希洛打开皮革袋确认,袋中放有小小的银币,而后莫古索也以缓慢的动作取走了见习章与皮革袋。最后一个拿的,则是席赫露。 「恭喜各位!」布兰甜心扯出一抹看起来有点刻意的笑容,拍了拍手,「这样一来,各位从现在开始就是见习义勇兵喽!各位要好好加油,赶快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喔!当上义勇兵后,我偶尔也会为各位提供一点意见。」 ——突然,「喂!」耳边传来了钝钝的声响,接着又听见「嘎」一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平头男跌坐在地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因而没有看清楚来龙去,不过,难道是莲崎揍了平头男吗?他揍了他?为什么他要这样? 「给我站起来!」莲崎面无表情地说道。平头男一边大叫着「你这混蛋!」一边想要起身,不过莲崎迅速地把他踢倒,使得平头男倒趴在地。 「怎么啦?站起来啊!」 「……你这混蛋,到底想怎样?」 「你一开始看到老子时,就想知道老子比你强还是比你弱了,对不对?现在老子就来告诉你答案!站起来啊!」 「可恶……!」 莲崎锁定了爬起身来的平头男。就算哈尔希洛只是个旁观者,也看得出来莲崎的打算。真希望他可以避开。不,平头男的确正在努力闪躲,不过在平头男闪过身子前,莲崎就已经先下手揍了平头男。莲崎踢他,扯住他的耳朵。平头男忍不住发出惨叫声,莲崎的膝盖深深地陷入平头男的胸口。莲崎的攻击不是只有一下,而是连续好几下,接着莲崎用双掌夹着平头男的头部,毫不顾虑地拉起他的头,然后用自己的头猛撞下去,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平头男滑落倒下,膝盖着地。 「……你的头还满硬的嘛!」莲崎用指尖抚摸着自己的额头。他的额头泛红,微微地渗出血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平头男双手没有着地,而是硬撑着膝盖。可能是觉得手脚着地趴倒下来岂不是太难看了,所以他正在强忍着。「……我叫做隆。你这混蛋,还挺强的嘛。」 「你也满能打的。隆,跟随我吧。」 「嗯。我就暂时先跟着你吧。」 「很好。接着——」莲崎扫视着事务所内的大家,眼神停留在马纳多身上。 马纳多迎上莲崎的视线,微微地眯起双眼。 莲崎迅速地从马纳多身上移开视线,看向黑框眼镜男,「你看起来有机会成为战力。和我来。」 黑框眼镜男抱着胳膊,眨了眨眼,随后用右手的中指调整了眼镜的位置,好像在收下巴似地点点头,「好。我叫亚达契。莲崎,请多指教。」 莲崎扬起单边的嘴角,回应亚达契后,把目光转向哈尔希洛。 咦?难道,我也能……? 哈尔希洛有点惊讶,内心忍不住有些雀跃。再怎么说,莲崎本来看起来身手就很好,而且居然简简单单就打败了平头男,隆,所以事实上实力显然非常坚强。而且又有行动力,相信他的脑子一定也很好吧。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不过要是能够克服这一点的话,那他肯定非常可靠。如果能够被他看上,那未来一定会好过许多。 哈尔希洛不敢说自己心里没这样想。有机会了!不过梦想马上就破灭了。最重要的当事者——莲崎——马上就把眼神转往其他人身上了。他直接略过了哈尔希洛。 「那里的矮个子女!」 「……啊?」 十二名成员中最矮的女孩,讲话的声音也非常细小。 「过来。」莲崎对她招招手。矮个子女孩好像有些愣住了,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抬头看着莲崎。莲崎伸手摸摸矮个子女孩的头。 「你应该有点用处,跟随我。」 矮个子女孩点点头,说了声:「……好。」她满脸通红,看起来简直像是水煮过的章鱼。比起她的脸蛋,她的行为、存在感反而更有种吉祥物的感觉,相当讨喜。不过,她能派上用场吗?真的吗?这样说来,莲崎觉得哈尔希洛比矮个子女孩更没用吗?这样的话,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又有点悲惨。 「我们走。」莲崎用下巴示意队友前往事务所的出口。隆、亚达契、矮个子女孩加上莲崎,四人正准备迈开步伐时,华丽女大叫道:「等等!带我一起去!」 莲崎小小地叹了口气,说:「老子不需要没用的家伙。」 「叫我做什么我都肯做!」华丽女拚命地缠着莲崎,「我叫莎莎。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拜托让我加入!」 「什么事你都肯做?」莲崎推开莎莎,接着说道:「你之后千万别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 「嗯,我不会忘记的!」 「还有,不要随便碰我。」 「……我知道了。」 「好。那你也一起跟上。」 「莲崎,谢谢你!」 莎莎推开大们,莲崎等人纷纷离开后,莎莎最后才跟上。大门再次关了起来,剩下的七人感觉就像是落败者或是落选者。 「……哎呀~~!」基卡瓦皱着自己的脸,搔了搔头,说道:「我也好想要进入莲崎队喔!光靠着莲崎&隆,打起架来肯定无敌!亚达契看起来脑子很好的样子,矮个子女孩也很可爱,莎莎又是个大美女,想到就让人心情好啊!呜哇~~他们真幸运~~!不过就算羡慕也没用啦。俺也要敢紧去收集情报了!goodbye啦!」 所有人只来得及发出「啊……」一声,基卡瓦就已经离开事务所了。哈尔希洛不自觉地看向席赫露,席赫露则迅速低下了头。 「那我也去收集情报。」马纳多走向出口,「继续待在这里也搞不清楚状况,不如出去外面到处看看。各位,我们之后再碰头!」 「嗯,再见喽——」哈尔希洛挥手目送马纳多,一边心想着是不是应该跟着马纳多一起去比较好。马纳多和莲崎不一样,感觉好相处多了,个性看起来也很不错,应该满可靠的吧。至于蓝德就不管他了,不过席赫露和梦儿有什么打算呢?另外还有莫古索。对了! 大家同行的话,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就在哈尔希洛想到这一点时,马纳多早就从事务所里消失了。不过,应该还来得及才对。 「各位,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不如大家一起去追马纳多——」 哈尔希洛话才说到这里,事务所的门就开了。说不定是马纳多回来了!虽这么想着,不过他猜错了。进入事务所的男人并不是马纳多。眼前的男人穿着皮革上衣、裤子,头戴饰有羽毛的帽子,背后背着弓箭;年纪看起来比哈尔希洛大了几岁。男人有着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地扯动了嘴角。 「你好啊,所长!」 「哎呀!」布兰甜心把脸转向男人,「这不是克兹欧可吗?怎么啦?找人家有什么事呀?」 「没有啦,不是有事找你。」名叫做克兹欧可的男人瞥了哈尔希洛等人一眼,继续说:「我听说有新人来了,所以就过来一趟。」 「你的消息真灵通啊!这次总共有十二个人,不过现在只剩下这里的五人喽!」 「什么嘛,那不就是些多出来没人要的家伙吗?」 蓝德绷着脸,说道:「……多出来没人要,真不好意思喔!」 「当然要不好意思啦!」克兹欧可瞪了蓝德一眼,接着用品评般的眼神扫视着哈尔希洛等四人,然后表示:「……嗯。没关系,反正我缺的是前卫,那里的大块头,就选你吧!」 莫古索指着自己,「… …我?」 「对,就是你。这里也就只有你一个大块头了吧?我会让你加入我们的队伍,然后教你各种事情,有需要的话也能借你一点钱,还不错吧?明白的话,就跟我来吧!」 「嗯、嗯……」 「莫古索,你要跟他走!?」蓝德抓住了莫古索的左手臂,叫道:「不要啊!那家伙看起来相当阴险啊!」 「啊、嗯……」 「听到没,我叫你跟我来!」克兹欧可拉扯着莫古索的右手臂。「见习者能够进入义勇兵的队伍,根本就是天大的好事!还有我一点都不阴险!」 「嗯、嗯、嗯……」 「莫古索,别被他骗了!阴险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说自己阴险!」 「啊、啊、嗯……可是我……好……痛……」 「喔!」蓝德放开了手,道歉道:「抱歉抱歉,啊——」 「太好了,就是现在!」克兹欧可猛力地拖走了莫古索。 席赫露垂头丧气地说:「……走掉了。」 「这样的话……」梦儿依据指着哈尔希洛、蓝德、席赫露以及自己,嘴上数着一、二、三、四,「总共四个人……」 布兰甜心吞回了到口的呵欠,「你们啊,打算继续在这里待多久?人家我有工作要做,忙碌得很,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干只是站在那边挡路的话,我可要把你们赶出去了喔?」 蓝德看着哈尔希洛,眼神宛若败家犬般地说道:「……我们走吧?」 「嗯……」如此回答的哈尔希洛,心想着自己的表情大概也跟蓝德差不多凄惨吧。 2.束手无策 虽然离开了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然而,到底该怎么办呢?就算想动身收集情报,但哈尔希洛一行人根本不了解这个名为欧鲁达那的城镇。在这里既没有认识的人,又没有门路可寻。莲崎等人、基卡瓦、马纳多、克兹欧可以及莫古索好像也不在这附近,他们似乎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简直是穷途末路。 哈尔希洛与蓝德、席赫露、梦儿共四人,一时间就这样呆站在事务所前。 「……该……怎么办呢?」 首先划破沉默的人,是席赫露。你来问我?我才想问你咧。哈尔希洛心中不禁这样想着,不过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总是不好意思这么冲地回答她。 总之,哈尔希洛先反问道:「该……怎么做呢……」三秒钟后席赫露又再次把问题丢了回来:「该……怎么办?」 蓝德假意地大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喔,可以再那个一点吗?该怎么说呢,就是……有主见一点之类的嘛?现在不是光顾着说该怎么办的时候吧?」 「你嘴巴讲归讲,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本大爷很认真地在想了啊!大爷我很努力思考着之后该怎么办耶!」 梦儿窃笑着说:「那还不是一样咩!」 「哎唷!」蓝德像个淘气鬼似地搓了搓鼻子下方,「你不要这样讲好不好!」 说老实话,哈尔希洛心中忍不住觉得真是糟透了。克兹欧可说这几个人是没人要、多余的一群,而事实说不定真的就是这样。被留下来的四人完全做不出像样的决定,也不敢采取任何行动,也不打算团结一点想办法解决问题,就只是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最糟的组合吗……? 「好羡慕莫古索喔……」蓝德说着,把哈尔希洛内心曾经有过的想法表露无遗。「克兹欧可看起来虽然是个人渣,不过应该算是有经验的人吧?可以进到有经验的人的队伍中,至少可以安心一点。说不定之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话说,为什么他要选莫古索咧?应该选本大爷才对吧!本大爷绝对比莫古索有用多了。我说真的……真的是……」 「是这样咩?」梦儿用一种特有柔软语调说着,而哈尔希洛也微微地表示赞头:「我也不觉得是这样。」 「你们这些家伙……」蓝德用力地指了指哈尔希洛以及梦儿,「你们就是不明白本大爷的实力,所以才会说这种话!大爷我一定要先声明,我可是个有实力的人!从我还在喝奶的时候,人家就叫我隐藏的实力派,名气大得很!」 「真的很有名的话,那应该不用隐藏吧?」 「拜托你不要老是拘泥小节好不好!这样很累耶?」 「都怪我一直陪你唱戏,难怪现在觉得满累的……」 「体力有~~够差的!哈尔希洛,你实在是有~~够没用!没用的家伙~~!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你也就只有卷毛这项优势而已……我还真不想被你说没用。」 「不要叫我卷毛!」 「我不是说那是你的优势了吗?卷毛就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拥有的唯一优点。」 「是、是吗?卷毛……真的好吗?但总觉得好像有点难接受……?」 「梦儿的头发很直,然后啊,梦儿一直很羡慕头发卷卷的人,所以梦儿觉得蓝德这样还不错呀!」 「真、真的吗?本大爷的卷毛,感觉那么棒吗?真的吗?」 「嗯。头发卷卷的,脑袋也会跟着卷卷的像是炸开一样,感觉满可爱的耶!」 「啥?可爱?不,这个嘛……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夸奖可爱,虽然感觉是不坏啦——不对,你说脑袋卷卷的像是炸开一样,意思是说我像个白痴吗!」 「呜……」耳边忽然传来用力吸气的声音。 仔细一看,原来席赫露正用双手捣着脸,双肩不住地抖动着。 蓝德嘴上发出「呜欸……!?」的声音,瞪大了双眼。梦儿则把眼神转向席赫露,并且不停地眨着眼睛。哈尔希洛当然也很惊讶。她、她正在哭……? 「你、你怎么了……?」哈尔希洛本来想伸手要拍拍席赫露的背,不过却停住了动作。要是拍拍她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对方可是个女孩子。 「……没、没事……」席赫露很明显地正在抽噎着,「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安……」 「啊……」 仔细想想,会这样也是很正常的。——哈尔希洛在心中这么想着。面对这样的状况,还能说些不正经的玩笑话,实在是有点奇怪,反过来看,忍不住哭起来的席赫露说不定才是正常的反应。 「乖乖、乖乖。」梦儿开始抚摸着席赫露的背,「乖宝宝、好宝宝,没事喽!虽然梦儿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没事就是了……」. 蓝德一脸愁苦地说:「你这么说根本没安抚到她……」 「哎呀,不过……」哈尔希洛搔了搔脖子,继续说道:「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好像真的有点糟糕。就算一直默默地待在这,也很那个嘛!就是,怎么说呢,就……大家想想看嘛,这里一定还会有其他像是克兹欧可那样的义勇兵吧?我们可以找一找,然后挑个人来问问……之类的?」 「好啊,那就拜托你啦!」蓝德拍了哈尔希洛的肩膀,「那你就赶快干脆点去找人,然后帮我们打探各种情报吧!嗯,哈尔希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把任务丢给别人时倒是挺爽快的嘛。」 「你不觉得我的话让你心情更爽朗了吗?」 「我觉得非常不爽。」 「说真的,就算你这种人对本大爷生气,大爷我也是不痛不痒!」 「你真是烂透了。」 「吵死啦!话是你自己讲的,你就应该自己做啊!世间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吗!啊,我知道了,不然我们来分工一下好了。哈尔希洛,你负责寻找义勇兵,打听情报。席赫露负责沮丧,梦儿则负责安慰人。本大爷呢,就负责在这里等你回来!就这样啦!」 「蓝德,你就那么不想做事吗……」 「非做不可的话本大爷当然还是会做,不过除了享乐外,本大爷讨厌做任何事。」 「享乐……现在不适合享乐吧?」 「这可是最重要的事情耶!本大爷认为人生就应该尽情享受,无法享乐的人生,就不是本大爷的人生了!哈尔希洛,你咧?你该不会认为人生无法享乐吧?而且你还长了一双好像很爱困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天生的!」哈尔希洛本来试图回嘴,接着马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受够了。我去,我去找义勇兵。」 「你终于愿意去啦?说来说去,一开始好好做不就好了吗?你这家伙真的是有够麻烦耶!」 哈尔希洛很想出拳揍蓝德,不过他忍下来了。如果揍了这种人,不仅脏了自己的手,还脏了自己的灵魂。对方是个完全不值得别人出拳殴打的男人。 哈尔希洛对席赫露、梦儿说:「我离开一下,你们待在这里等我喔。」便离开了事务所前。不过,真的是……到底该往哪走呢? 太阳所在的方向应该是东方,所以那边是北方,这边是南方,西边则是那个方向。 北方耸立着一座类似塔或城堡的高大建筑物。那座建筑物感觉像是个标的物,总之就先去看看吧。哈尔希洛这样想着,决定往北方前进,不过他现在的目的可不是观光,这样贸然决定真的好吗? 莲崎他们现在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马纳多应该也找到有用的办法了吧。状况看起来简直好极了的基卡瓦,感觉好像随时都能够找人搭讪问话。祈祷莫古索别被克兹欧可给骗了;如果他没被骗的话, 说不定会是所有人当中开始得最顺遂的人。 「……只能找人问问了。」 找谁问都无妨,走在路上的任何男女——应该要问什么好呢?义勇兵。对了,向他们探听一下义勇兵的消息好了,顺便问问义勇兵都在哪里。 哈尔希洛下定决心,开始物色往来通行的人。不管年龄、性别为何,只要找个亲切的人就对了。哈尔希洛和不少行人四目交接,大家都一直端详着哈尔希洛。是因为自己很奇怪吗?也是,应该是满奇怪的吧,毕竟光是服装,哈尔希洛和路人们就有明显的不同。 每个人的眼神看起来都不太友善,大家都像是看到怪人一样。只是哈尔希洛多心了吗?还是哈尔希洛太爱怀疑别人了呢? 「……不过,难度也太高了吧。还是说,是我太胆小了……?」 哈尔希洛一边喃喃地鼓励自己提起勇气,一边踏在陌生的街道上。 唉,等会儿说不定忽然就能鼓起勇气,说声不好意思然后顺利地开口问人了吧。——哈尔希洛在脑中这样暗暗地想着。要是自己能够快点有干劲就好了。不过在哈尔希洛尚未萌生勇气前,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一尘不染的广场对面,矗立着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看起来好像是石头建造的。周围的其他建筑物大多都是平房,最高也不超过两、三层楼,或许是这样的对比让人觉得建筑物看起来更高了,不过说真的,这座建筑物真的非常高大。外表看起来很坚固,门、窗上施予了非常精细的装饰,整体相当富丽堂皇。广场的各处、建筑物的门前,都站着身着铠甲、头盔,手持着枪以及盾牌的男人,应该是卫兵吧。警备似乎相当森严,建筑物里面可能住着相当不得了的人物,比如说市长一类的。 哈尔希洛站在广场的正中央,呆呆地抬头往上望着眼前的建筑物,卫兵马上靠了过来,过程中还把身上的盔甲弄得咔嘎作响。「你在这里干什么?来望天楼有事吗?」 「咦?望……天楼?啊、没有,我没什么特别的事……」 「没事的话快点离开。你应该也不想被冠上扰乱边境伯爵阁下的安宁之罪名,然后被我们逮捕吧?」 「我……我不想被逮捕,我的确不想被抓走。我明白了,抱歉。」 哈尔希洛快步地离开广场,虽然不清楚刚才的状况,但是,边境伯爵阁下是住在那座望天楼里面的人的名字吗——应该不是,看来似乎是里面居住者的头衔。哈尔希洛终于觉得自己掌握了称得上是情报的情报了。不过既然居住者的身份显赫到可以住在那么醒目的建筑物内,那想必只要是这个城镇的居民,应该都知道这个情报吧……。 「欧鲁达那。边境伯爵。阁下。望天楼。边境……边境军。义勇兵团。义勇兵……」 哈尔希洛小声地念着自己记得的词汇,继续往北走,发现前方意外地热闹。那是什么?是店铺吗?道路的两旁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摊贩、地摊,有些店家还在准备,不过一半以上的店铺都已经开始营业做生意了。店头排列着各种食物、服装、杂货,种类丰富,数量繁多,四处交杂着店家老板充满气势、努力招喊客人的声音。 「这里是市集……?」 感觉市集就好像正在邀请着自己,于是哈尔希洛走进了市集当中。里面充满活力,商品上挂着的标价牌上写着1c、3c或是12c这一类的字,看是看得懂,不过哈尔希洛完全不了解那代表了什么意思。四周不断地有声音向哈尔希洛传来:「小哥!买点东西吧!」、「大哥,来看看啊!」,而哈尔希洛却总是忍不住地忽视或是逃跑,他不禁觉得自己简直懦弱得可恨。不过没多久后,身旁飘来一阵非常香的气味,哈尔希洛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肉……」 他的嘴里开始分泌起唾液。是肉!那边的摊贩正在烤着肉串;那里的摊子也正在用大锅子炖煮东西;另外一个小贩的店头则是堆满了像是面包一类的东西;有的店面正在叫卖着用面包夹入配料做成的食物;对面的店铺摆了好多像是包子一类的东西。水气蒸腾,烟雾弥漫,香气四溢。真是受不了啊!哈尔希洛按着肚子,觉得胃里一阵空虚。肚子好饿啊。先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呢?「哎……不过席赫露和梦儿还在等我,虽然不想管蓝德,但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先饱餐一顿的话,总觉得……可是,肚子饿了的话就没力气战斗……说真的,再不吃,我可能就要饿到走不动了或是不想走了……抱歉啦!」 哈尔希洛迫不及待地飞奔到烤肉串的摊子前,急急忙忙地从皮革袋中拿出一枚小小的银币。用这个银币应该买得起烤肉串吧?应该够吧?真的不够的话,时候再说好了。 「用、用这个可以买一枝吗?」 「什么!?」正在烤着肉串、顶着啤酒肚的男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肉、肉串不用一枚银币啦!我家的肉串,一枝只要四卡帕,你看啊,我这里有写。虽然没办法再算便宜一点了啦,不过我也绝不多收!这就是烤肉串多力的经营理念!」 「四卡帕……」哈尔希洛盯着自己手上的银币,「——那?所以……用银币不能买喽?」 「你看嘛,一枚银币不就是一锡巴吗?一锡巴就等于一百卡帕,所以可以买二十五枝烤肉串。不过你应该吃不下那么多吧?再说现在还不到中午时间,我手边也只有五十卡帕左右而已,没办法找你那么多零钱。」 「啊,你说的卡帕是指……?」 「当然就是铜币啦!」啤酒肚男拿出了一个类似见习章的硬币,不过大小比见习章足足小上了一两圈。他继续说:「这个就是铜币。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不过你的穿着打扮还满奇怪的就是了,啊,你该不会是义勇兵吧?」 「咦?啊,我……并不是义勇兵,我只是见习义勇兵而已。而且我也才刚当上见习者没有多久。」 「哦,原来如此,难怪。义勇兵大多都是些怪人啊。什么?你一枚铜币也没有?可是你不是有银币吗?」 「我……真的没有铜币。一锡巴等于一百卡帕……」依照这样算下来的话,哈尔希洛拥有十锡巴,也就等同于拥有一千卡帕,可以买两百五十枝烤肉串。烤肉串的份量十足,感觉一枝就能够抵过一餐,换算下来,身上的钱足够吃两百五十餐。如果一天吃三餐的话,那么还够吃个八十天以上,真的足够度过好一段时间了。「……幸好我选择当见习义勇兵。」 「既然你连铜币都不知道……」啤酒肚男歪了歪嘴,从鼻子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想必你应该也不知道悠罗资保管商会吧?你要不要去看看?那里可以帮你换钱,另外只要花点手续费,你就可以把钱存在那边。」 「悠罗资……保管商会……」 「你从这个市集往南,离开望天楼后,会经过一条、两条……从第三条路左转,你就会看到悠罗资保管商会了。商会外面有招牌,我想你看到应该就会知道了。」 3.悠罗资小姐 眼前的这石造建筑物看起来相当厚重,而招牌上确实写着「悠罗资保管商会」几个大字,刻意用金色以浮雕手法刻成的文字,显现出一种略带低俗的豪华感。 哈尔希洛一路上非常顺利,没有迷失方向,因而觉得心情挺好的。唯一的问题是肚子有点饿。不快点在这里换零钱,然后折回去烤肉串多力的店铺大口吃肉的话,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可能会饿死路边。 穿越正面的玄关进到大厅后,石阶的前方有一个柜台,柜台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哈尔希洛排到队伍的最后,马上就听到「下一位」的呼喊声,没多久就轮到自己了。 柜台的另一头有一张巨大的皮革椅子,但宽阔的椅面上只坐了一个年约十岁的少女,看起来坐得四平八稳的样子。她身穿红白为底、金色为饰的华丽服饰,戴着金框的单片眼镜,手上甚至还拿着金色的烟斗,态度十分嚣张傲慢。 「嗯……」少女衔着烟斗,一边用力地深吸一口,一边打量着哈尔希洛的脸,「没看过的长相。第一次来?」 「……是的。」哈尔希洛回答道,不知道为何涌现了一股悲凄的情绪。自己居然有一天得对这么小的女孩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问道:「第一次……会怎么样?」 「从外表看来,感觉你应该是义勇兵。原来如此,你是新来的啊。」少女用手用力地拍了一下缩在椅子上的膝盖,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悠罗资,第四代悠罗资。依照悠罗资的惯例,不论每位顾客的姓名、长相、存款金额甚至交易履历,悠罗资全部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些资料悠罗资还是会详细地记在帐簿上的,毕竟人类的记性没有悠罗资那么好。那么,现在就赶快来把你登寄到帐簿上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哈尔希洛。」 「原来如此。」悠罗资身子往前一弯,打开了放在柜台上的帐簿,用羽毛笔写下了一些东西。接着她说:「——好,这样一来,你今后就可以和本悠罗资保管商会进行交易了。」 哈尔希洛偷看了一下帐簿,发现在近乎崭新的页面上,出现了用流丽的字体写下的「哈尔希洛」几个字。他抬起目光,悠罗资的脸庞就近在咫尺。悠罗资的个子小归小,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只有十岁,或许年纪更大一点吧。除去她那奇妙的装束不说,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她的鼻梁英挺,青色的眼眸宛如精巧的玻璃艺品,淡红色的嘴唇水润饱满,是个颇有姿色的美少女。 「怎么了?」悠罗资嘟起嘴巴,微愠地撇开了头,出言道:「……不准你这样盯着悠罗资的脸,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啊,对不起。」 「我先警告你,」悠罗资以烟管指着哈尔希洛的鼻尖,「第四代的悠罗资虽然年轻,但是却是个完美无瑕的悠罗资。如果敢小看悠罗资的话,你会尝到苦头的。给我铭记在心。还有,哈尔希洛,我已经清清楚楚地记住你是个无礼者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 「不可能。悠罗资就是悠罗资,不可能会忘的。如果真的忘了,那么悠罗资就得把位置让给下一代的悠罗资。这就是悠罗资必须遵守的规矩。」 「感觉……悠罗资的规矩好严苛啊。」哈尔希洛环顾大厅,不知道是不是偶然,此时此刻就只有自己一位顾客。附近也没有看起来像是职员的人。「……这间悠罗资保管商会,该不会就由你一个人全权经营吧?」 「当然不可能。悠罗资就像是商会的会长,是本商会的象征人物。搬运钱财和行李、进行各种鉴定、管理仓库……为了完成这些工作,本商底下当然还有大量的大掌柜、二掌柜、伙计。你清楚本商会的营业项目吗?」 「我想想……我听人家说这里可以存钱、换钱。」 「不只是钱,本商会还能保管物品。如果保管的东西是钱,那么保管费用就是金额的百分之一;若是物品的话,保管费用则是鉴定价格的五十之一。」 「百分之一……」如果存入一百枚铜币的话,就必须付一枚铜币,「……意外地还挺贵的?」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悠罗资衔住烟斗,抽了一口,继续说:「那你可以不要寄放。反正本商会不缺顾客。悠罗资就说句公道话好了,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见习义勇兵,未来会越来越了解本商会的重要性的。好啦,无礼者,你今天来本商会,有何贵干?」 「又叫我无礼者……」难道,悠罗资小姐打算未来都这样称呼自己了吗?哈尔希洛从皮革袋中拿出一枚银币,不,两枚好了。接着哈尔希洛说:「我来这里,是想要把这些银币换成铜币。」 「哦。顺便告诉你,很幸运地,换钱不需要付手续费,两枚银币可以换到两百枚铜币。不过,无礼者,你应该知道换了以后,铜币又多又笨重吧?」 「啊!」哈尔希洛想起在烤肉串多力摊位上,啤酒肚男掏给自己看的铜币。铜币虽然不大,但如果有两百枚的话,应该还是相当重吧。「……对喔。身上带着那么多钱跑来跑去,也是挺麻烦的。难怪会有人愿意付保管费用,把钱存在商会中。」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另外,悠罗资可以在瞬间计算出一卡帕的百分之一单位的数字,所以寄放一枚铜币的话,就需要付出百分之一卡帕的费用。悠罗资会记住这些数字,帐簿上也会记载,当顾客的保管费用累积超过一卡帕时,本商会就会自动扣除一卡帕的费用。所以就算试图每次分别存入九十九卡帕,藉此逃避保管费用,也是没用的。」 「总而言之,没有漏洞可钻就是了。我明白了。」哈尔希洛只放了一枚银币在柜台上,「那么,我只要把一枚银币换成铜币。」 「好。」悠罗资用烟斗敲敲放在柜台上的钟,便有一位穿着银色闪亮服饰的少年从深处的门扉走了出来。悠罗资看也不看少年一眼,只是动了动手指,像是打了个手势。接着少年便默默地鞠了个躬,退回门的另一端,不一会儿少年又再度出现,手上多了个黑色的盆子,盆子中装着铜币。少年将盆子放在柜台上。 「铜币百枚,亦即一百卡帕是也。收下吧,无礼者。」 「难道真的不能请你别再叫我无礼者吗……」哈尔希洛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伸手取了铜币,放入皮革袋中。铜币差不多等同于小指指尖的大小,不过一百枚铜币还是把皮革袋撑得鼓鼓的。 「……比预想得还重。这样的话,说不定收不进口袋里了。」 悠罗资用鼻子「嗯哼」了一声,说:「你可以马上办理寄放手续。虽然你是个无礼者,不过,重视每位顾客的需求是本商会的座右铭。」 「没关系,还可以。虽然有点碍事,不过带在身上就好。」 「哦?」悠罗资再度衔着烟管,吸了一口,接着说:「那么未来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随时过来,无礼者。本商会全年无休,营业时间为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不论何时、有何需要,本人,也就是第四代悠罗资,随时会在本窗口为你办理业务。」 「不论何时?你没有午休时间吗?」 「当然没有。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悠罗资都会在这里。这也是悠罗资必须恪守的规矩。」 「……辛苦你了。」 她虽然干练,但是年纪那么小,着实是辛苦她了。——哈尔希洛脑中这么想着,离开了悠罗资保管商会,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肉,烤肉串正在等着自己!哈尔希洛急忙回到位于市集中的烤肉串多力摊位,贪婪地深吸了可口的香气后,买了一枝刚烤好的肉串。哈尔希洛忍不住当场吃了起来,香味与溢满的肉汁带来的刺激直冲脑门。 「好、好吃……!」 他忘情地把烤肉串吃 个精光,接着认真地想着到底要不要再买第二枝,最后煞费苦心地忍住了。虽然不在乎蓝德的观感,不过等到告诉席赫露和梦儿后,再大家一起来吧!哈尔希洛心情极佳地穿过了市集,忽然想起要紧事,紧张了起来。 「糟啦!现在根本不是悠哉吃烤肉串的时候啊。我应该要赶快收集情报才对……」 望了望四周,哈尔希洛看见有一条路上挂着一个拱形的招牌,上面写着花园大道。有个身着白色装束的男人从挂着看板的路上走了过来,他身上的铠甲是金属制的,并且披了一件披风,背后背着盾牌,腰间佩带着看起来像是剑的东西,不过男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于望天楼的卫兵们。不知怎么地,哈尔希洛猜测——莫非这名男人是义勇兵? 哈尔希洛按着胸口,「呼」地吐了口气,说了声「好」后,他鼓足了干劲出声道:「请问一下!」男人听到以后便停下脚步,看向哈尔希洛的脸。「什么事?」 「那个,不好意思,如果搞错的话请你见谅……请问你是义勇兵吗?」 「我是。」男人疑惑地眨了眨眼,表情和缓了许多,接着说:「啊,你该不会是见习义勇兵吧?」 「啊!对,没错!我才刚当上见习义勇兵!该怎么说呢,我觉得现在好像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所以就想说……」 「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不过就算踌躇、疑惑,只要一步一步踏实地前进,你自然就会看到道路了。」 「是……这样啊。不、不过,我对于未来还是感到相当不安……」 「我懂。」男人表情温柔地点点头,「不过,现在累积的经验,未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不曾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人,将永远无法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是……吗?啊,不过,怎么说呢,如果可以的话,就是……」 「我是猎户座的希诺哈勒。」 「啊,我叫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我们猎户座经常光顾一间名叫做雪莉酒馆的店,如果有事情的话,你可以到那间店看看。」 「咦?啊……好的,雪、雪莉酒馆……对吗?猎、猎户座……?」 「是的。哈尔希洛,祝福你一切幸运。那么,再会喽。」 希诺哈勒挂着笑容,留下一地爽朗的气息,渐行渐远。 「……收集情报……失败?」 哈尔希洛不禁垂头丧气。难道应该赶快拦住他,死缠烂打地追问吗?不过,总觉得有种被对方温和地婉拒了的气氛。该不会他看起来温和,但其实是个充满坏心眼的男人吧?还是说刚才的一番话,其实是前辈给后进的教育指导? 「酒馆……」 哈尔希洛仰望天空,眩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双眼。虽然说不出理由,不过总觉得现在这时间还不适合去酒馆。哈尔希洛莫可奈何地走在花园大道上,继续试着寻找看起来像是义勇兵的人。过程中虽然遇到了好几个人,不过要嘛一对上眼神就被对方狠瞪了一番,要嘛就是对方长相太可怕,再不然就是一些看起来就很凶残的人,哈尔希洛实在不敢上前攀谈。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花园大道上有花圃,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旅馆的大型建筑物,哈尔希洛离开花园大道,蹲在路旁,好一阵子就这样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人主动关心过来搭话呢?哈尔希洛实在不敢有这种想法。不,事实上或许有那么一点吧。 「……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呀?毕竟我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而且为什么会变成只记得自己名字而已,根本莫名其妙嘛。然后突然就这样当上了义勇兵,到底是什么状况啊。不过是手脚慢了点,比较机灵的家伙们居然迅速地各自先走了,剩下的几个人完全都不可靠,自己也一样不可靠。但明明如此,却被推来负责收集情报,现在只能独自一人面对这种窘境。一切真的是不顺利极了。「这就是所谓的气馁吗……」 气馁沮丧有哪里不对了?就算自暴自弃也不奇怪吧?好,去吃烤肉串吧!看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就猛吃多少好了。除了烤肉串外,市集里面还有好多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干脆把每一摊都吃过好了!夜晚来临后就去酒馆吧!说不定这里还有能找女人陪酒的店家咧。管他是酒还是什么,全部都喝!享乐吧!疯狂享受、散尽财产吧! 「说真的,我也做不下手……」 哈尔希洛站起身来。虽然没办法让自己太正面积极,不过要完全自我放弃,好像也意外地不是那么简单。 他往反方向穿过了花园大道,返回市集附近。 好啦,该怎么办呢?先回去事务所前吗?虽然几乎没什么重大成果,不过从离开到现在,也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大家肚子一定都饿了吧?如果大家想吃东西的话,那就得先带他们去悠罗资保管商会换钱才行。 不过仔细一想,悠罗资商会也算是个有用的情报;自己还遇到了希诺哈勒;大家也可以填饱肚子后一起去寻找雪莉酒馆。 其实,哈尔希洛本来就不需要一个人独自拚命努力嘛。没错,确实是这样。毕竟大家都是得面对现实的当事者嘛! 于是哈尔希洛振奋地决定要回到事务所前,不过他忽然觉得好奇怪啊。从望天楼的位置来看,自己应该没有搞错方向才对,但不管他拐了几个弯,都找不到事物所在哪。 「……我迷路了……吗?」 哈尔希洛实在不想承认,不过好像也只能乖乖认了。没办法。哈尔希洛朝着望天楼前进,进到广场后,他仔细地确认道路。一开始,他确实是走那条路到广场来的。只要沿着那条路走的话,一定就能够回到事务所前了。大概吧。——哈尔希洛这样想着。 「不对,是说,那条路真的对吗……?是那边吗?不对?不对吗?到底是哪一条?我越来越搞不清楚了啦!糟糕……」 「哈尔希洛!」 「咦?」 哈尔希洛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因而大吃了一惊。 感觉声音的主人背后好像正散发着光芒。哈尔希洛虽然知道这是错觉,不过对方举起双手,急忙地跑向自己,并且还面露笑容,让哈尔希洛真心地觉得眼前的人看起来好耀眼。 「马纳多……!」哈尔希洛奔向马纳多身旁,「马纳多!我想要回去事务所,可是却回不去!所谓的绝处逢生,指的一定是现在这种状况!」 「你太夸张了吧。」马纳多撇了撇周围,说道:「哈尔希洛,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啊~~,蓝德还有席赫露、梦儿都待在事务所前……应该啦。因为席赫露忽然哭了起来,然后就变成我一个人来收集情报,然后大家在那里等我。」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已经调查倒各种资料,准备要回去大家身边了?」 「唉……」哈尔希洛抓抓脖子,虽然内心有那么点想要打肿脸充胖子,不过如果说谎的话,一定马上就会露出马脚,实在是毫无意义。哈尔希洛说:「也没有多了解到些什么啦,就只知道像是……悠罗资保管商会而已……?」 「悠罗资……保管商会?我没打听到这个消息。」 「骗人吧?真的假的?商会可以存钱或换钱,感觉好像还满重要的。啊,还有,我知道市集有间好吃的烤肉串摊子……不,这个情报应该不太重要。」 「我也有稍微撇了一下市集,不过原来里面还有烤肉串摊啊。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好吃,那我也想吃吃看。」 「我可以告诉你那间店在哪喔!我记得很清楚!……不过倒是忘了回事务所的路。」 「那我们就一起 走吧!我现在刚好也打算要回去事务所一趟。」马纳多干脆地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咦……」哈尔希洛不禁一时语塞。 那时候,马纳多确实丢下了一句「各位,我们之后再碰头!」然后便离开了事务所。那应该只是一句无意义的道别语或是客套话吧。至少哈尔希洛是这么想的。原来自己想错了吗?原来马纳多当时真的是打算要收集情报,然后回到事务所和大家集合? 哈尔希洛的心头渐渐暖了起来。 马纳多「嗯?」地一声,疑惑地歪着头,问道:「怎么啦?」 「没、没事呀!?」哈尔希洛拍了拍马纳多的背,「走、走吧!回去事务所吧!虽然蓝德怎样都无所谓,不过我想席赫露和梦儿一定很不安吧!」 「嗯。」马纳多点头,迈开脚步。跟在他背后走着,哈尔希洛再次觉得,能够和马纳多重逢实在是太好了。 马纳多毫不犹豫地飞快走着,他所走的道路,和哈尔希洛先前百般疑惑后认定的道路完全不一样。 哈尔希洛果然完全不记得回去事务所的路了。 4.快乐的公会生活 在那之后发生了好多事情,哈尔希洛此刻独自伫立在名叫做西町的地区的某个角落。 「应该来这里就对了吧……」 西町的居民都是些贫苦人家,也就是所谓的贫民窟。而事实上,这里的建筑物老的老、坏的坏,有些还要崩不崩的,看起来非常破烂。路上碰见的人们大多也都是衣衫褴褛。说真的,这里真的不是一个适合独自行走的区域。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这里呢?早知道就不选了。不过毕竟都已经决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有一栋以石头、木材混杂盖成建筑物,看起来构成很复杂,几乎就像是个东拼西凑的合体物。哈尔希洛本来想要沿着建筑物绕一周,但发现徒劳无功。就算他挤进狭窄的小路中,眼前处处都被石头、木头墙壁给遮蔽住,根本绕不到建筑物的旁边或是里面。 不过走着走着,在某条小巷子前方,他看到有一扇极矮的门扉。锈蚀的铁门,中央雕刻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手掌中有钥匙孔的纹饰。太诡异了。这里难道就是出入口? 「不、不好意思!」 哈尔希洛出声喊道,不过却没任何反应,于是他伸手敲了敲门。手好痛。他姑且握住门把,试着转动、推压看看,不过铁门依旧文风不动。 「不是这里吗?什么嘛……」 哈尔希洛低声抱怨,正准备要转身离开,小路上便响起了低沉的声音:「有什么事?」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哈尔希洛并不清楚。小路上只有哈尔希洛一个人,铁门又紧闭着。不过,应该不是幻听才对。哈尔希洛确实听到了人声。 「就、就是……我想说要来这里参加公会……」 「进来!」声音响起的同时,铁门也跟着发出了叽嘎声。难道有人把锁打开了?哈尔希洛伸手转动门把,门把动了。他试着把门往后拉,门扉很沉重,不过真的打开来了。 敞开的铁门的另一端,有一条狭窄且充满灰尘的通道。道路的两旁有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着绳子、某些金属零件、齿轮等等莫名其妙的物品。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关上门,发现里面相当很明亮;光源来自于壁挂式的灯。而通路在此处拐了个弯,并且前头的路变得更窄了。 哈尔希洛侧着身子想尽办法沿着通路前进,最后进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周围有点幽暗,分不清楚所在处是宽是窄。房间摆了一张书桌,有个翘着脚的女人坐在上面,手上正把玩着小刀。她拥有一头长发,长度大概可以盖住半边的脸庞,而她似乎对于遮蔽住自己的肌肤这一点不太积极,手臂、胸口、腿,全都大胆地暴露在外。 「你想要加入我们盗贼公会?」 「……是、是的。」哈尔希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样子还是不要一直盯着她好了?为求保险起见,哈尔希洛撇开了视线,继续说:「我……我是这样打算的。」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见习义勇兵吧。你是今天第二位说要加入的人。」 「咦?第二位?」 「哎,这点是无所谞啦。如果你要加入我们公会的话,就必须独自接受为期七天的修习课程。这是一对一的课程,由我来负责教你,很光荣吧?」 「咦?啊,就……」哈尔希洛眼珠子往上地看着女人。他觉得凝视对方的胸部或是腿实在不太好了,所以选择盯着对方的脸。她到底几岁呢?应该不太年轻,大概三十岁左右吧?虽然这样讲有点失礼,不过对于年仅十六岁的哈尔希洛来说,女人确实已经是徐娘半老了。不过对方是个美人,而且性感到让人觉得有点不妙。「……很、很光荣。很光荣。」 「不满意的话,可可以找别人来教你。」 「没、没有!拜托你,请你一定要教我!」 「不过,丑话说在前」女人把小刀戳刺在书桌上,舔了舔嘴唇,「我可是很严格的喔?如果你跟不上的话,我会不留情地惩罚你喔?」 「……那……拜托你一定要温柔一点。」 女人抿嘴笑了笑,拨起头发,「你明白盗贼公会的规矩吗?」 在名为边境的这块土地上,存在着一种叫做公会的组织。 所谓的公会,简单解释的话,其实就是同业互助会。有锻造公会、木工公会、石工公会、厨师公会等等,而进一步还有战士、魔法师、神官、圣骑士、猎人、暗黑骑士、盗贼等职业专属的公会。 公会既是同业者的互助会,也是保护大家权益的团体,同时更是让人互相钻研技术的组织。在这块土地上,如果要从事某项职业,那就必须加入该职业的公会。如果未加入公会就擅自执业的话,那么公会必定会出面干涉。这里的人们都深知这一点,所以也不会有人委托工作给未加入公会的人。 另外,每个人只能拥有一种职业。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自由,不过公会也会极尽努力地培养后进。加入公会后,公会便会教导加入者该职业的各种事项。说得更直接点,唯有加入公会,才有机会学习跟该职业相关的各种技术。 当然啦,加入公会并不是免费的。 而且加入以后,如果不遵守公会的规矩、规定,还会受到处罚。 ——顺道说明一下,这些都是哈尔希洛从马纳多那边听来后,现学现卖的知识。 马纳多同时也告诉了哈尔希洛,关于盗贼公会的特殊规则。大概也是受到这一点影响吧,哈尔希洛于是在众多的职业当中,选择加入盗贼公会。 「应该——没特别的问题。嗯。」 「很好。」女人从书桌上抽起小刀,转了一圈,「嗯,正所谓盗亦有道,我们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抢工作,另外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如果套用在义勇兵身上来说的话,就是每个队伍中只会有一个盗贼,另外我们不会从盗贼、义勇兵等人的身上盗取物品。这部份我会慢慢教你,当然前提是你要先成为盗贼,懂了吧?」 「我……很想成为盗贼。」 「光有心意是不够的,」女人对哈尔希洛伸出手掌,说道:「我想你也知道规矩,总要付点学费吧。」 加入公会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 哈尔希洛掏出硬塞在口袋里的皮革袋,松开袋口的绑绳。根据马纳多所说,每个公会都一样要缴费,而且每个公会更是像是彼此说好了一样,金额完全一致。另外各公会还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加入者必须接受为期七天的初学者讲习,好好地学习该职业的各种基础知识。 哈尔希洛从皮革袋中抓出银币,一枚、两枚、三枚——不过,总觉得……真的好贵喔。可能真的没办法吧,毕竟事实就是这样,若是没有任何的知识、技能的话,根本难以成为义勇兵;而哈尔希洛本人的确也多少有这种感觉。但就算是这样,这费用真的不便宜。四枚、五枚、六枚、七枚……八枚银币。 八锡巴等于八百卡帕,可以吃两百枝要价四卡帕的烤肉串。真的要付吗?只能付了。毕竟这是大家听了马纳多的意见后,一起讨论做出的决定。此时此刻,其他成员应该都已经各自加入所选的公会了吧。 深呼吸后,哈尔希洛毅然决然地在女人的手掌上放了八枚银币。 女人紧握住银币,嫣然一笑,并且说:「金额没错,之后再让你发个誓就行了。我们公会的座右铭就是:自由、奔放、自己为自己负责。这么一来,你就是我们盗贼公会的成员啦。手续很简单吧?」 「……嗯,很简单。是说,我好像还没有报上我的名字……」 「每个盗贼都会有盗贼专用的名号,我们不在乎成员的本名。现在的你还只是新颜(new face)而已,等到七天的修习课程结束后,身为忠告者(mentor)的我就会帮你取一个适合的名号。如果想要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那就好好努 力吧!」 「那个……我可以叫你老师吗?」 「哎呀!」女人身体前倾,抓住哈尔希洛的下巴。 真夸张啊……这胸部未免也太惊人了吧。 哈尔希洛几乎只能让自己呈现肢体前弯的姿势了。 「你愿意叫我老师啊?听起来不坏。」女人哼地笑了一声,用指尖摩挲着哈尔希洛的下巴,「——我叫芭芭菈,看样子未来的七天会是一段愉快的日子。」 5.相约碰面 在公会的七天到底愉快还是不愉快,事实上真的是难为外人道也。 盗贼公会以自由为标榜,要退会当然也很自由。虽然只要再付八锡巴就能够再次轻松入会,但是未拥有忠告者身份的人,不能够向别人明示公会的密技,像是窃盗作法、奇袭战法、喧哗杀法等等。而关于修习课程的内容,原则上也必须保密。 所以,一切真的是难为外人道也。 忠告者授予的盗贼专用名号,是一种只通用于盗贼界的名字,不需要告诉一般人。唉,不过我也不想告诉别人就是了。 「……反正我的名号又不好听……老猫(old cat)……」 根据芭芭菈老师的说法,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哈尔希洛拥有一双像老猫般快睡着的眼睛. 说起来或许真的是有那么点像啦,不过哈尔希洛觉得实在有点过份。既然都得取名号的话,那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帮自己取个帅一点的名号呢?像是猎豹啦、美洲豹啦、野狼啦、雄鹰啦,不都很好吗?老实说,哈尔希洛甚至觉得,只要是老猫以外的名号,随便什么都好。 总而言之,长达七天、包吃包住的修习课程终于结束了,哈尔希洛现在好歹也算是个盗贼了——才怪。 芭芭菈严苛地指导了哈尔希洛,让他学习盗贼之道、盗贼哲学、窃盗作法之中的初级技能「开锁(pig)」、喧哗杀法中基本的基本「手打(p)」,另外还教了他奇袭战法的重要性。 但是哈尔希洛并没有完全学会,必须要透过实践,这些技术才会渐渐成为哈尔希洛的得力技能(skill)。而且未来如果还想要修习新的技能,仍然必须回公会去找忠告者(mentor)学习,届时当然还是需要付出学费,同时一样要住上个几天,花时间接受讲习。 说起来,现在的哈尔希洛虽然学习了开锁、手打等技能,但是熟练度极低,所以几乎无法顺利施展。 修习课程结束后,哈尔希洛得到了贺礼:老旧的盗贼披风、用过的匕首、一样也是别人用过的盗贼道具、老旧的盗贼靴。哈尔希洛换上了这些东西,看起来多少有点盗贼的样子了,不过大概还不太有办法使用盗贼擅长的技能。 芭芭菈的教导非常严格,让哈尔希洛觉得盗贼这条路果然并不简单,甚至觉得未来相当严峻。而此时此刻,哈尔希洛就只是盗贼界里初学者中的初学者。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老猫语带叹息,前往和大家相约碰面的地方。 时间还不到中午,市集当中人不多,烤肉串多力的摊位前只有一男一女共两名客人。其中一人是身穿皮革制的铠甲,佩带着一把长剑的卷发男;另一个是背后背着弓与箭筒,腰上挂着一把有点大的猎刀的辫子女。 「蓝德、梦儿!」 「哦?」蓝德回过头来。同时梦儿也把脸转向哈尔希洛的方向,一边狼吞虎咽着烤肉串,一边出声道:「呜耶?」 梦儿的神情依旧那么柔和,而就连蓝德的卷发都令人觉得有些怀念。仔细想想,修习课程真的是无聊又痛苦。芭芭菈虽然一直都性感极了,不过她根本是近乎超级虐待狂的虐待狂,有时候完全毫不留情。夜晚,哈尔希洛躺在盗贼公会中某个号称单人房的坚硬地板上,身上裹着脏脏的毛毯,在进入梦乡前他总是想像着大家一定和自己一样,正过着辛苦的日子。虽然并没有因此就觉得「所以我要更努力」,但至少这么想会让他多少得到一点安慰。不,说真的,就算努力这么想着,过程依旧真的是辛苦极了。好几次他几乎都觉得受不了了、到达极限了,心中甚至萌生了想要逃走的念头。不过芭芭菈老师实在太恐怖了,所以他最后并没有逃走。 「蓝德……!梦儿……!」 哈尔希洛跑了过去,想和两人击掌。蓝德一边发出「哦哦!?」的声音,一边伸手回应哈尔希洛,不过梦儿却一脸不懂的样子,使得哈尔希洛拍了个空。我太兴高采烈了吗?好像有点尴尬。哎唷,算啦。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嘿!过得如何?其他人呢?」 「总之,过得还算可以啦。」蓝德看了看周围,「除了本大爷和你们两个以外,其他人好像还没来?」 「好样还谋来。」梦儿回答后,把放在嘴里的烤肉串吞了下去,接着便「咳呜、咳呜」地猛烈地大咳了几下。「……呜……」 哈尔希洛靠过去看了看梦儿的脸,并问她:「梦儿,没、没事吧?」 「嗯,现在没事了。不过刚刚真的有点痛苦呀。」 「嘴里有食物的时候不适合说话,另外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不要太激动,这样会比较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耶,梦儿吃东西的时候,每次都会慌慌张张的耶。」 「这样啊……」 「师父也说过梦儿好几次了,叫梦儿『一定要慢慢吃喔』。师父好像没有说『一定要』……师父可能是告诉梦儿『要慢慢吃』吧?」 「我说你喔,」蓝德用怀疑的眼神斜眼地看着梦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学不会使用弓箭吧!虽然说不上来啦,不过感觉你一点都不适合猎人这个职业啊!」 「师父啊……」梦儿歪了歪头,鼓着一边的腮帮子说:「也说过梦儿或许不适合射箭。不管梦儿怎么练习,都还是表现得好烂喔!」 「猎人居然不会射箭?开什么玩笑啊?以这个职业给人的印象来说,这样感觉也太……」 「可是,梦儿想要狼犬嘛,所以想当猎人。」 「狼犬啊……」哈尔希洛搔了搔后颈。当猎人累积到一定的经验后,好像就能够驯养狼犬,并且还能够和狼犬沟通。重点在于驯养的不是普通的小狗,而是狼犬。哈尔希洛多少也觉得能养狼犬是满浪漫的,因而能够了解梦儿的心情。 「一个盗贼,再加上一个没用的猎人!」蓝德「呿」了一声,继续说道:「本大爷完全可以想像未来的悲惨光景了。」 「……实在不想被死卷毛这样数落。」 「不要叫我死卷毛!」 「……那个……」 「咿咿……!?」蓝德跳了起来,一边回头往后看。 仔细看看,蓝德的背后站着一名娇小的女孩,她戴着黑色的巫师帽,身上穿着同样是黑色的服装。巫师帽的帽檐很大,而她又低着头倚靠着手上的杖,所以看不见她的长相。然而哈尔希洛马上就猜出她是谁了。「席赫露?」 女孩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果然是席赫露。 「我说……」蓝德瞪大双眼,按着自己的胸口,说:「你不要乱吓人好不好!忽然这样从背后冒出来!你成为魔法师了?我看你这个样子还比较像盗贼咧!」 「……对、对不起。因、因为大家一直没注意到我……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叫大家,所、所以就……」 「你像平常人一样出声打招呼不就好了?你可以说『喂』、『嘿』或是『嗨』之类的啊!」 「……对不起。我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打招呼,对不起……」 「不要一直道歉好不好!搞得本大爷好像是个大坏人一样!」 「真的要讲的话……」哈尔希洛忽然插嘴介入蓝德与席赫露的对话中,「你还满像坏人的啊。你没必要那么气吧?」 「哈尔希洛,你少在那边假惺惺装好人!你根本只是因为席赫露是隐藏巨乳,态度才那么好的吧!」 「啥?隐藏……?」哈尔希洛忍不住把视线瞥向席赫露的胸部附近。 「呜……」席赫露迅速地用手臂挡住胸部,因而无法确认蓝德所说的是真是假——天啊,我到底在干嘛!不能看啊!脸好烫啊。哈尔希洛低下了头,说 道:「……对不起。」 「没关系……」 「就算你想挡住,」蓝德毫不客气指着席赫露,「也瞒不过本大爷的眼睛!就算是挤出来的假奶,本大爷也都能识破!」 哈尔希洛白了蓝德一眼,「……这是什么鬼技能啊。」 「这不是技能!这是上天赐予本大爷的才能!」 「啊……」梦儿戳了戳自己的胸部,说道:「原来席赫露的胸部很大啊,好羡慕喔。梦儿的就像飞机场一样。如果说梦儿很瘦那也就算了,可是梦儿肥肥的,结果还是个飞机场。感觉好悲伤喔……」 「……我……那个……」席赫露一直不停地缩着身体,好像巴不得自己可以消失似的。她说道:「……就、就只是单纯的胖而已,所以……」 「是这样咩?可是席赫露看起来不胖啊。」 「就、就只是……穿衣服盖住了……而已……」 「哈哈!」蓝德嗤之以鼻地笑着说:「席赫露,女孩子们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咦…………」 「明明身材不胖,但是却一直强调自己胖。这种人是女孩子们最厌恶的类型!」 「……我、我没有……」席赫露的双肩开始颤抖,「……我、我真的很……很胖啊……」 「唔喔……?」蓝德开始紧张起来了,「不是啦,等等,欸,你不要哭啦?」 「……我、我没有哭……」 「你明明就在哭!你明明眼角就含着眼泪!你自己看!」 「席赫露、席赫露……」梦儿抱住席赫露,「没事喔!梦儿一点都不讨厌席赫露喔!虽然梦儿还不太了解席赫露就是了……」 哈尔希洛露出苦笑,「梦儿,你的说法反而好像有点安慰不了人啊。」 「唔?是咩?不过啊,席赫露抱起来好舒服唷!看起来虽然瘦瘦的,可是摸起来却肉肉的唷!」 「……啊,不要乱摸我嘛……我、我会不好意思……」 「你、你们……!」蓝德的呼吸声有点喘。喘得厉害。「这样太有眼福了吧!居然在公众面前这样!喂,给我听好!快点,再多摸一点!」 「大家好像聊得很开心呢。」忽然有道声音插话进来。 哈尔希洛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马纳多!」 马纳多穿着一件缀着蓝色线条、附有披肩的服装,手上拿着一枝笔直棍棒;是神官专用的短棍。 「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啊。」马纳多露出笑容,看了看每一位成员,「我是神官,哈尔希洛是盗贼,梦儿是猎人,而席赫露是魔法师,再来蓝德先生是战士。五个人都到齐了。」 「欸,我说你,」蓝德皱着脸,「可以不要加上先生吗?听起来很多余耶!而且叫哈尔希洛的时候,你就没有加先生!」 「那,蓝德。」 「尊称没了是没了,可是听起来很不爽!你应该叫本大爷蓝德大爷才对!」 「哈哈,我不想那样叫。」 「你少在那边一边露出爽朗的笑容一边干脆地拒绝!」 「梦儿觉得大家都称呼人家叫梦儿就可以了呀。」 「……啊,我也是,叫我席赫露就好……」 「嗯?那我就不客气直接叫你们的名字喽,梦儿、席赫露。」 梦儿一边说声「嗨唷」一边举起手来;席赫露则是小声地回应,不过因为声音太小,所以听不清楚她回了什么。 「马纳多!」哈尔希洛高举右手,而马纳多见状后,也把短棍换到左手,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掌与手掌拍击出清脆的声音。哈尔希洛用手臂轻轻地碰了碰马纳多的肩膀,接着说:「马纳多,辛苦啦!神官的——叫什么名字去了,规定修炼?是吗?」 「嗯。盗贼公会的修习课程怎么样?」 「嗯?哎唷,还好、还应付得来啦!」哈尔希洛迅速逞强地表示。不过他的表情马上变得僵硬心想自己还是别说谎的好。他改口:「……骗你的。比想的还辛苦多了。老师也很难应付,虽然是个美女,但是真的是有够恐怖的。」 「是个美女啊?真好。教我的修师(master)是个粗壮的男人,态度严格,声音又大,我被吼到耳朵都痛了,辛苦得要命。」 「耳朵痛?马纳多,你是被骂到什么地步啊?」 「忘记喽。他一直不停生气,我几乎都要错以为自己生下来就是要被骂的了。」 哈尔希洛也被芭芭菈老师骂了好多次,当时觉得低落极了。在丧失自信以前,他本来就已经很没自信了。马纳多也有类似的遭遇吗?或许刚进公会时,所有人都会遇到这种事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哈尔希洛也就不必那么沮丧,也不用觉得那么悲观了。 多亏了马纳多,哈尔希洛觉得比较安心了。当初收集到公会相关情报的人也是马纳多,在决定该进入哪个公会时,马纳多也给了自己一些建议。如果没有马纳多的话,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哈尔希洛实在不敢想像。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蓝德叹了口气,忽然正色道:「其实,本大爷有件事情想和大家说。重大发表!」 「咦……?」哈尔希洛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梦儿睁大眼睛地说「啥咪呀?」,席赫露则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蓝德。马纳多正在——该怎么说呢,好像在审视蓝德的身体,看样子大概是在检视蓝德的装备吧。有哪里怪怪的吗?蓝德身上佩带着一把老旧的长剑,身上穿着看似坚硬的皮革铠甲,看起来感觉还满像战士该有的装扮啊。 「咦?」马纳多的眉毛皱在一起,低头看着下方说:「如果是战士的话,应该会有锁——」 「本大爷要发表喽!」蓝德后仰似地挺起胸膛,「虽然大家都叫本大爷当战士,不过本大爷不干!感觉战士不合本大爷的气质,大爷我的才能应该属于战士以外的世界,按耐不住那股想在另一个世界开花结果的心情,因此本大爷没有进入战士公会!」 「什……」马纳多好像想说什么,不过却哑口无言,而且神色看起来不太好。会这样也是很正常的。 再怎么说,根据马纳多所听到的情报指出,战士和神官是队伍的关键人物。 战士负责在最前线阻挡敌人,发挥勇猛的战姿;神官则担任治疗者(healer)的身份,为受伤的伙伴治愈伤口。每个队伍至少都需要一名神官和一名战士。因此马纳多率先选择了神官,哈尔希洛或蓝德其中一人则必须担任战士,蓝德当时表示战士看起来很帅,所以便由他成为战士的候选人。蓝德一直嚷嚷着自己想当战士,自己一定要当战士,结果哈尔希洛才决定进入盗贼公会的。 「嗯?」蓝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很怀疑众人的表情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怎么啦?大家应该更惊讶一点啊?这可是个天大的惊喜耶!」 「……是惊愕吧。」哈尔希洛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我们几乎要吓呆了。干嘛啊,你为什么要擅自进入其他公会啊……」 「我刚刚不就说了吗?感觉啊!这是第六感!没来由的第六感!本大爷心中的神就是这样对本大爷说的嘛。祂要我放弃战士,跟我说你不应该乖乖当战士,你适合更伟大的职业。」 「所以,」马纳多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平静多了,不过他的表情还是有点紧绷,「蓝德,你参加了什么公会?」 「大家快看!」蓝德出示了一个像是骷髅——或者该说就是骷髅——的首饰。接着他指着身上铠甲的胸口处,上面一样烙印着骷髅的纹饰。他说:「本大爷要荣耀掌管死亡的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大爷我成为暗黑骑士啦!」 梦儿把食指抵在下唇上 ,「暗灰起士?」 「不是~~!」蓝德口沬横飞地大叫:「是暗黑骑士!暗黑骑士啦!听名字就很帅吧!战士根本和这个没得比,这个帅呆了吧!」 「……难道,」席赫露畏畏缩缩地说道:「……你只是觉得很帅,单单因为这个理由,所以就成为了暗黑骑士……?」 「什么叫做『单单因为这个理由』?你这家伙……」蓝德卖弄似地大叹了一口气,「有比帅更重要的理由吗?没有吧?怎么可能会有?你自己用脑袋想想好不好!」 是不是该揍揍这家伙?——哈尔希洛心中不禁这么想。虽然他不会真的动手,毕竟揍了蓝德也于事无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记得一旦当上了暗黑骑士,就永远不能更换职业了。如果想要离开暗黑骑士公会的话,好像会被追杀喔。」 「差不多啦。公会有一条规定就是『直至尔等投入史卡勒海尔怀抱,不可再生贰心』。意思你懂吧?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简单来说就是到死为止啦。」 「那暗黑骑士能干嘛?」 「可以呼唤恶灵(damon)!」蓝德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放了下来,「不过现在还不行就是啦。白天时光明神路蜜爱里斯的力量强大,所以有点不方便啦。」 「只有晚上才有用啊……」 「只是现在而已啦!只要持续累积恶德(vice),恶灵的力量就会慢慢增加了啦。」 「那,你说的恶灵又能干嘛?」 「如果附近有敌人,它就会告诉本大爷!还有,偶尔还会来点恶灵黑色笑话!」 「哦~~……」 「哦什么哦!暗黑骑士!dreadknight! 很适合本大爷吧!」 「确实,」马纳多挤出笑容点点头,「蓝德,这职业真的很适合你。」 「对吧?」蓝德一副得意的样子。看起来他听不懂马纳多的讽刺。 这家伙实在是太幸福了。本人或许觉得这样挺好的吧,不过对周遭的其他人来说可是一点也不好。当初一心把希望放在蓝德身上哈尔希洛等人,其实根本就是傻瓜吧?可能真的是吧。哈尔希洛垂下了肩膀,「……你还敢说『对』啊……」 6.负负得正的战士 总而言之,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哈尔希洛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盗贼公会,重新加入战士公会,不过依照现实状况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总不能要大家再等七天,而且——身上也没足够的钱了。 成为见习义勇兵能够得到十锡巴,不过当中的八锡巴已经拿来付公会的入会费了,因此见习生活中能够自由使用的金钱,最后只剩下两锡巴而已,而虽然剩下的钱可以自由使用,不过为期七天、包吃包住的初学者讲习结束后,每天的日子都得付生活费。如果不要吃得太好的话,一天十卡帕还算过得去,但如果不想要露宿野外,那就得找旅馆住宿才行。目前虽然还没深入调查过旅馆的住宿行情,不过一般来说,租一个房间一天大概至少需要个四、五十卡帕吧。 换言之,为了节流,就算露宿荒郊野外,一天至少也需要十卡帕左右的花费。两锡巴等于两百卡帕,所以身上的钱顶多只够过个二十天而已。 哈尔希洛一行人必须赶快赚钱。在存够二十锡巴向布兰甜心购买团章,成为真正的义勇兵之前,他们首先必须赶紧思考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到底该怎么赚钱呢? 当然就是工作了。 虽然他们还在见习阶段,不过为了进行义勇兵的工作,哈尔希洛等人跨出了北门,离开了欧鲁达那。出城后不远处,他们发现有个穿着肮脏锁子甲的巨汉倒坐在路边的草丛堆上。 「……莫古索?」 哈尔希洛出声叫了对方,巨汉慢吞吞地看向我们,瞪大了双眼。他蠕动着双唇,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话不成声。哈尔希洛和马纳看了看彼此。 「咦呀?」梦儿斜抬头,望着飘着几片云朵的天空,「莫古索不是被克兹亚玛给带走了?」 哈尔希洛稍微纠正了一下梦儿:「……不是克兹亚玛,是克兹欧可才对。」接着他走近莫古索身旁,「莫古索,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还有,只有你一个人吗?」 莫古索的眉毛弯成八字形,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本大爷懂啦!」蓝德弹了一下手指,不过没发出半点声音,「一定是被克兹欧可抛弃啦!虽然当初他让莫古索加入自己的队伍,但发现莫古索动作慢吞吞的,一点忙也帮不上,然后就说『你果然没啥用』之类的……」 「蓝德……」哈尔希洛本来想出言警告他,不过最后放弃了。不管对蓝德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钱……」莫古索垂头丧气地说:「……全部都被他们拿走了,他们说教了我很多,所以叫我把钱全给他们……」 「好过份……」席赫露小声地说着。 「是吧?我早就说会这样啦!」蓝德洋洋得意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所以本大爷那时候才拚命地阻止,叫你不要去嘛!毕竟对方可是克兹欧可耶,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你的言行举止也满像人渣的……」 「吵死了!哈尔希洛!我哪里像人渣了!你举出具体的例子来看看啊!」 「真的要举?好啊,我想想,第一点——」 「闭嘴!是说,你这家伙居然把别人的人渣表现一一地记在心中的笔记本上!有够人渣的!人渣才会做出这种行为!你才是正统的人渣!」 「哇……人渣居然骂我是人渣,感觉心情好差喔……」 「莫古索先生,」马纳多蹲低身子,把手放在莫古索的肩膀上,「你加入了战士公会,对不对?」 仔细看,莫古索不光是身上穿着锁子甲而已,他还戴着皮革手套,脚上穿着一双皮革靴子,背后斜背着一把收在剑鞘中的巨剑。每样装备看起来虽然都是人家用过的老旧品,不过看起来确实就是战士的样子。莫古索的身材巨大,这身装备显得更适合他了。 「我确实……」莫古索瞥向马纳多,「是成为战士了……」 「啊,对啦!」哈尔希洛拍了一下手,「因为某个人渣的所作所为,害我们的队伍中缺了个战士——」 「你说『某个人渣的所作所为』?也就是说是你自己害了大家啰,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完全不理会蓝德,只是看向席赫露以及梦儿,「你们觉得如何呢?」 「啊……」席赫露点了一下头,表示:「我觉得应该还不错……」 「啥呀啥呀?」梦儿好像不是很懂眼前的状况。 「就是啊,我们的队伍当中不是没战士吗?莫古索是战士,又刚好……怎么说呢,现在刚好待业中?虽然如果马上下结论说『情况对双方来说都很刚好』,好像又有点那个……」 梦儿好像很佩服似地「哦」了一声,然后看了莫古索的脸,问道:「莫古索,你要不要加入梦儿和大家的队伍呀?」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加入吗?」 「我也很希望你加入,」马纳多对莫古索笑了笑,「当然啦,前提是要你也愿意才行。」哈尔希洛斜眼看了一下蓝德,成员中就属他可能会有怨言了。不过意外的是,蓝德居然抬高了下巴然后从后方把手臂攀上莫古索的脖子,并且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啊!本大爷会好好照顾你啦,莫古索,你就当本大爷的盾牌吧!记得要用性命保护本大爷啊!」 「……哦,原来这才是你的意图啊。」 「哈尔希洛,你有意见吗?我哪里说错了?战士的责任,不就是要冲上前线,展现英姿吗?面对敌人时,他不就应该要首当其冲吗?战士身上会穿上锁子甲还有又硬、防御力又高的金属铠甲,不就是为了要加强自己的防御力吗!」 「蓝德说得没错,」马纳多一脸认真地盯着莫古索,「我不是要威胁你,不过战士一定比任何人都来得更辛苦。不过,我们一定会努力支援你,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也会马上用光魔法治疗你的伤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嗯、嗯……我会加油的。不过……」莫古索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钱……」 「我可以借你一些基本开销所需的钱,应该还撑得过眼前的日子。只要我们去赚钱,之后说不定就不用再担心钱了。」 「我先说啊,」蓝德笑容满面地揉了揉莫古索的头,「本大爷一毛也不借。大爷我的基本原则,就是跟人借钱绝对不还,自己也绝不借人钱!」 「真的是……」哈尔希洛更不想靠近蓝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大烂人耶……」蓝德「啧啧啧」地弹着舌头,对哈尔希洛摇了摇食指,「哈尔希洛啊!」 「干嘛?」 「你自己试试看负负相乘会怎样?会变成正数,对吧?」 「那又怎样?」 「这就是本大爷的最佳写照啊!」 「我不懂你的意思啦……」 「白痴喔。我没当战士,而是跑去做了黑暗骑士,对不对?然后战士莫古索就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是吧?完美至极,是不是?这一切可都是本大爷的功劳耶?」 「我真羡慕你啊……」马纳多笑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往这么正面的方向想。就算我想这样,实在也做不到,你这样真的可以说是一种才能了。」 「对吧!?真不愧是马那多!不愧是本大爷寄予希望的人!相较之下,说到哈尔希洛这个人渣混蛋喔……」 「我受够了……」哈尔希洛本来想再回嘴,不过这样只是徒增疲劳罢了。哈尔希洛转向莫古索,向对方伸出手,「莫古索,走吧!去赚钱喽!」 「……嗯、嗯!」莫古索握住了哈尔希洛的手。 哈尔希洛一边发出「唔嗯……!」的声音,一边拉住莫古索的手,想要帮助他站起身来, 但是莫古索依旧一动也不动。「……啊,莫古索,如果你不自 己出力站起来的话,我实在是没办法……」 莫古索一边说着「哦、对、对不起」,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哈尔希洛不禁微微地想着——真的……没问题吗? 7.缓慢的起步 欧鲁达那的南方矗立了一座高耸险峻的大型山脉,名叫做天龙山脉。天龙山脉将这个名为格林姆迦尔的大地一分为二,山脉的南边叫做本土,北方这一侧则叫做边境。 当然啦,边境这个名称只是人类自己所取的称呼。如果要说得更仔细点,其实只是因为有一个名叫做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国家占领了本土以及欧鲁达那周边,并且把天龙山脉的北方视为边境。 顺便解释一下,到距今约一百五十年前为止,边境据说并不叫做边境。当时人类族建立了许多国家,虽然除了人类以外还有其他的种族,不过那时候人类族似乎占有优势。 然而,当拥有可怕魔力的不死之王出现后,情况便改变了。 不死之王创造了名为不死族(undead)的新种族,并且率领着不死族逐渐扩大势力。除了攻城掠地外,不死之王似乎同时拥有武力、魔力以及政治方面的长才,它为各种族的领导者冠上「王」的名号,组成了诸王联合,挑战拥有势力的人类族。人类族输得落花流水,有些走向灭亡,有些则逃往天龙山脉的南方。 其后,不死之王在诸王的推举之下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成立不死帝国。中间的过程有些复杂,总之原本应该永远不死的皇帝,不死之王,在百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驾崩了,而在它驾崩之前,人类在边境几乎找不到容身之地。 失去「皇帝」这个巨大的向心力后,不死帝国开始分裂,而阿拉巴吉亚王国便趁隙建设了要塞都市欧鲁达那,然后一直到了今天——这些事迹,当然全部都是哈尔希洛从马纳多那边听来以后,马上现学现卖的。 关于欧鲁达的周边环境,通往天龙山脉的南方地区有农地、牧场,并且散落着一些村落;北方地区则为原野以及森林。 「——所以呀,」猎人梦儿一边伸手触碰着杂草,一边为大家说明道:「这里有小鹿呀、狐狸呀等等的生物。春天时节听说偶尔还会有熊出没唷!另外,还有一种叫做奇蒙的生物,它们听说长得圆~~滚滚的,全身毛茸茸的,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尾巴晃呀晃的,耳朵和手脚都小小的,还会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好像是一种挺不错的猎物。然后呀,有一种叫做穴鼠的生物,长得跟猫差不多大,毛皮硬梆梆的,听说凶暴得很唷。」 「哦……」蓝德用手护着自己,四处东张西望着,说道:「看起来……感觉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呀?」 梦儿低低地发出「唔」一声,皱紧眉头说:「梦儿和公会的师父一起外出基本实习的时候,有时候隐隐约约会看到,不过师父都会用弓箭『咻』地射住它们。」 「果然……」马纳多指着右前方的森林,「像是那边那种长满树木的地方,感觉就很容易藏着一些生物,你们不觉得吗?」 「啊~~」哈尔希洛点点头,「说不定耶。要是我是野兽的话,如果待在原野里面,发现附近没有能够藏住身子的草或树木,一定会觉得很不安的。」 蓝德「哼」地笑了,说道:「它们一定是看到本大爷所以才躲得远远的吧……?」 「蓝德,那如果没有猎物的话,就都要怪你喽!」 「哈尔希洛,你闭嘴啦!你应该要说都是托本大爷的福才对!应该格调更高一点,要说托本大爷的鸿福!」 「你很吵耶。那么大声讲话,就算有猎物也都被你吓跑了。」 「都是托本大爷的鸿福!」 「真的是够了,这家伙……无法沟通啦……」 「请问……」原先一直默不作声的席赫露难得地开口了,「我们……要杀——要打倒动物吗?」 众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义勇兵的工作应该是打倒敌对种族或是怪物才对,而非透过狩猎动物获取食材或是得到可以卖的物品。 「梦儿呀……」梦儿蹙眉,难以启齿似地说道:「师父有教梦儿怎么样才能用比较珍惜的态度获取动物的性命,不过……梦儿很喜欢动物,真的不想要杀动物说。它们那可爱,感觉太可怜了说。」 蓝德一声「咕」,接着说:「少在那边天真了好不好!你们到底是哪来的大小姐啊?本来生物就都难逃一死,总有一天要回到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当中,有的动物生来就是给大爷我们杀的,这样大爷我们才能活下去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样的话,」梦儿忽然拿起背后的弓,搭上一枝箭,并且把箭头指向蓝德,「为了能让梦儿和其他人能活下去,就算杀了你也没关系吧?」 「哇!」蓝德急忙躲开,「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蠢话啊?你这个飞机场女!就、就算杀了本大爷也没任何帮助呀,不是吗!?一点用也没有吧!?真的毫无帮助啦!我说真的!你、你住手啦!?」 「至少梦儿的心情会好一点呀。反正你还讽刺梦儿是飞机场。」 「明、明明你自己也说过啊!?你明明说过自己是飞机场!」 「自己说是自己说,但别人说听起来就是不舒服,尤其还是被个男孩子这样讲,梦儿觉得很受伤呀。」 「对、对、对不起!我、我道歉!我谢罪!我马上做!」蓝德马上飞跃做出跪地求饶的动作,「——你快看!是我不好!原谅我!拜托!梦儿不是飞机场!是、是巨乳!爆乳!不不不,已经到达豪乳的境界了!」 「你这家伙啊……」与其说哈尔希洛低头看着蓝德,他甚至有点鄙视起蓝德了,「根本就没在反省吧。」 「我、我有啊!哪里没有!?哪里看起来像是没在反省!?你有什么证据!?」 梦儿叹了口气,把箭收回箭筒中,放下手上的弓,「……只会脏了人家的箭。」 「呼~~」蓝德爬起身子,作势擦了擦汗,「我说呀?我早知道会这样啦?就算你射我想大概也射不中吧?姑且为求保险,做个样子而已。欸?梦儿,不、不要拔猎刀啊!这玩笑不好笑啦!要是你真的动手砍的话我会痛耶!而且会死耶!真的会死啦!」 「关于刚刚提到的猎物,」马纳多微微露出一抹苦笑着,一边说道:「欧鲁达那附近有泥巴哥布林、咕鲁一类的怪物,这些怪物听说见习义勇兵也对付得了。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不太清楚实际情况。」 「哥布林、咕鲁……」哈尔希洛歪歪头,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词汇。或许只是错觉吧,不过总觉得它们应该是某种人型的生物。 「……那,」席赫露以一种难得的坚定语气说:「我们要不要先以泥巴波卜林、酷鲁为基本目标?」 哈尔希洛含蓄地吐槽道:「是泥巴哥布林和咕鲁才对唷……。」而席赫露马上满脸通红地缩了回去。 「哎,这样也不错啦!」蓝德有点随便地表示同意。梦儿也开心地说:「这样做感觉好多了耶!」莫古索也发出「嗯、嗯」的声音,点头赞同。 「总之,我们就先往森林去吧?」 在神官马纳多的带领之下,众人一同往附近的森林前进。 森林毫不留情地传出森林该有的气息,不知名的阔叶树以及树下的杂草长得非常茂密,连条兽径都看不见。脚下鲜少有坚硬的土地,地面踩起来有种奇妙的松软触感,感觉一踩就会陷入。脚步很难站稳,行走起来不太容易。 周围传来了鸟鸣声。风一吹,四处便响起叶子彼此摩擦的声音。 「泥泥布丁和哥鲁……」梦儿短促地低语道,「说不定就躲在水边一类的地方唷。」 哈尔希洛像是善尽义务似的,依旧尽责地吐槽道:「是泥巴哥布林和咕鲁才对唷……。不过说到水边,我想想,比如沼泽、泉水一类的?还有……溪流?」 「那就去找找看吧!」马纳多完全成为队伍中 的领导角色,不过这里是森林,多少感觉好像应该让梦儿带队才对。哎呀,算了。真的好吗?应该没关系吧…… 然而众人一直找不到有水的地方,甚至完全没碰上昆虫以外的生物。鸟儿不停地叫着,但根本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在哪。 蓝德很夸张地「咕噜」一声吞下口水,「……这样看来,这里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死亡森林吧?」 「一定都是蓝德害的。」梦儿鼓起脸颊,瞪着蓝德。经过飞机场事件后,看来梦儿已经完完全全地厌恶蓝德了。「都怪你太吵了,所以生物才会都跑光光了啦!」 「本大爷明明一直都很安静耶!至少刚才好一阵子本大爷什么都没讲吧!?」 「你光是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吵啦!」 「本大爷就回敬你了!你还不是一样?光是站在那里就一整个飞机场!」 「……唔呜呜。」 「啊,抱歉喔!刚才不好意思耶!不小心就把难以掩盖的事实说嘴啦!好痛啊啊!」蓝德忽地跳了起来,「——哈!?是、是啥!?喔、喔哇!?」 「咦?」哈尔希洛眨了眨眼。蓝德像是跳舞般地不停跳动着双腿,好像有东西正在蓝德的脚边缠住、乱抓他。那个东西看起来和猫差不多大,身体覆盖着像针一样的毛。 「穴鼠!」梦儿说道,环顾着四周,「我记得穴鼠喜欢群聚攻击猎物,所以那附近说不定还有其他同伴!」 席赫露「呀」地尖叫着,扑到莫古索的身上。不,她应该不是「扑」过去的,而是在惊慌逃窜时不小心撞上莫古索的。 「真的有……!」马纳多挥舞着短棍,「——可恶!动作好快!」 「我说——!」蓝德一边往后退,一边交互跳着双脚,「你、你们快救救本大爷啊!营救本大爷才是当务之急吧?救、救命啊!快来人啊~~!」 「暗黑骑士,快战斗啊!」哈尔希洛拔出匕首,然而地面上却有无数只的穴鼠快速地四处乱跑着。在盗贼公会里面学到的喧哗杀法,主要是在和人类、外貌身形类似人类的种族战斗时使用的战术,因此说真的,哈尔希洛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他姑且先朝着穴鼠往下挥动匕首,不过想当然尔,连碰都没碰到穴鼠们。「这动物,动作真的好快……!」 「喝啊~~!」莫古索双手握着巨剑,高举过头;蓝德也在那边。蓝德「咿呀」惨叫一声,往旁边一跳,而莫古索的巨剑就劈在蓝德跳之前所在的位置。地面应声而裂。巨剑敲击到地面,扬起了土块。不过,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莫、莫古索,你这家伙!想杀死本大爷吗!」蓝德终于拔出了长剑,不过也只是把剑拔出来而已,他依旧不停地在穴鼠之间逃窜。「可恶!可恶、可恶啊!我的伙伴居然想杀本大爷,穴鼠又把大爷我当成目标,简直倒楣透了……!」 只靠匕首是不是太勉强了?哈尔希洛想要用脚踢走穴鼠,但穴鼠却迅速地闪过了。「刚刚莫古索明明就是想救你!你还不感谢人家!」 「根本就完全没救到本大爷啊!」蓝德一鼓作气跳了起来,劈下长剑,「——唔喔喔喔憎恶斩(hatred)……!哈——本大爷的暗黑斗法居然……居然没打中……!?」 「不要随便乱用技能啦!」哈尔希洛锁定了一只穴鼠,开始追赶它。没成功吗?穴鼠逃到树木的后方去了。「啊啊,烦死了……!」 「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席赫露一边使用杖的前端描绘元素文字,一边咏唱咒语。是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杖的前端飞出一颗拳头大的光弹——不知怎么地击中了蓝德的后脑杓。 「唔咦!?」 「咦!?」席赫露张开双眼,看样子她刚才好像是闭着眼睛发射光弹的,所以光弹才会往错误的方向飞去。「……对、对不起!我……」 「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不对,让我揉……!」蓝德揉着自己的后脑杓,打算要袭击席赫露。马纳多见状,马上用短棍绊倒蓝德。蓝德向前仆倒在地。「——呜啊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马纳多一边斥责蓝德,一边用短棍敲击穴鼠。他的动作在哈尔希洛的眼里看来显得相当灵巧,但是依旧没有攻击到穴鼠。 「就、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梦儿快速地挥着猎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没有穴鼠敢靠到她的身旁。她接着说道:「希望能够对它们造成一点点伤害呀!师父有说过,大部分的动物只要这样就会逃走,所以大家一起加油呀!」 「喔呀——!」莫古索用巨剑打击树木,大量的树叶以及昆虫「沙沙沙」地落了下来。莫古索身上全是树叶和虫,他发出「唔喔——!?」的吼叫声。 「这样下去的话……!」哈尔希洛觉悟似地单脚膝盖着地,放低姿势。他不逃跑,也不动作,只是伺机等待穴鼠。穴鼠从正面来了。哈尔希洛刻意向前伸出了左手。快来啊!来咬我!快咬住我!糟糕!穴鼠明明只有猫一般的大小,但感觉实在恐怖极了。而且速度好快!不过,要忍耐!忍耐——一会儿后,右小腿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咿呀啊啊啊……!?」 另一只穴鼠从后方逼近哈尔希洛,咬了他的右边小腿。当他下迅速地想要甩开穴鼠,结果前方靠近的穴鼠又咬了他的左手。「——啊哇哇哇……!」 「哈尔希洛……!」马纳多赶了过来,灵巧地把手上的短棍往下挥动,「别动……!」 耳边传来「嘎呀」似的动物叫声,哈尔希洛的右小腿以及左手突然觉得舒服多了。 穴鼠们以飞快的速度逃走了。眼看着就连被马纳多用短棍打中的穴鼠都跑远了,最后穴鼠群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尔希洛,你还好吧?」马纳多跪在哈尔希洛面前,为他检查伤势。 「啊、嗯、还好……」不是太严重的伤。卷起裤子的下摆、上衣的袖子后,被穴鼠大口咬过的地方应该可以看到齿痕或是一些小洞吧。隐隐约约还出了点血。不过,这样的伤势应该算是还好吧。虽然有点痛就是了。 「我帮你治疗。」马纳多用把右手的五根手指抵在额头上,接着用中指按住眉间,做出表示六芒星的动作,「光啊,以路蜜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cure)。」 马纳多的掌心发出光芒,温暖的光转眼间就填平了哈尔希洛的伤口。右小腿的伤口只花了三秒,左手的伤口也一样三秒,治疗便结束了。 「好厉害……」哈尔希洛摸了摸原本有伤口的位置,上面虽然还沾有血迹,但是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而且不会痛也不会痒了。哈尔希洛说道:「马纳多,谢谢你!结果最后还是靠你赶跑了穴鼠……」 「多亏有你愿意当诱饵,才能成功的。」 「没有啦,原本我想说要用自己的左手当诱饵,然后再自己想办法处理掉穴鼠的……」 「嗯……不过,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那这样就够啦。」 「这样一点也不好!」蓝德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坐在地面,来回甩着自己的脚,「到底哪里好了啦!大爷我忽然被那些怪东西给攻击耶!你们就只是赶跑它们而已,根本就没得到什么好处!还有,本大爷受伤了啦!痛死了啦!快点帮本大爷治疗啊!」 「啊,抱歉。」马纳多急忙走向蓝德。 「根本就不用跟蓝德那种人道歉……」哈尔希洛一边小声地发牢骚,一边环顾周围。莫古索大概是挥巨剑挥得太累了吧,正瘫倒在地上;席赫露则是紧靠在一颗能够藏住身子的大树上,可能是刚才的光弹误爆事件让她大受打击吧。 只有梦儿一个人活蹦乱跳地四处张望着,眼神与哈尔希洛交会时,她还漾起了笑容。哈尔 希洛不禁也回敬了笑脸,不过忽然又意识到现在似乎不是你笑一下、我笑一下的时候。还是说笑一下无妨呢?到底这样好不好呢? 「……确实,我们只是把穴鼠赶跑了而已。该不会……其实我们还不够资格挑战森林吧?来森林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太早了?」哈尔希洛叹气道。 「嘿咻!复活啦……!」蓝德似乎接受完治疗了,跳起身来转动着手臂,「好啦好啦!你们,快点出发啦!」 「……出、出发?」莫古索的双眼眨呀眨的,疑惑地说:「去、去哪?」 「你傻啦?当然是去找泥哥布还有咕鲁啊!被那些莫名其妙的穴熊还什么鬼的东西乱抓乱咬,然后就决定要打道回府?少开玩笑了好不好!岂能就这样撤退!」 「也是……」马纳多深思了一会儿,点头同意:「我赞成蓝德说的话。虽然有风险……穴鼠是肉食兽,对吗?」 「穴鼠呀……可能是杂食性的吧。不过它们偶尔会像刚刚那样,群聚在一起然后采取攻击,有时候也会袭击人类唷。」梦儿回答道。 「唉,我们刚才确实是被袭击了……」 马纳多看着地面,摸着下巴说:「原来是杂食性的啊。总之,既然这里有像穴鼠那样群聚狩猎的生物存在,不就表示这个森林里面有其他猎物吗?」 「你说这不是废话吗!」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马纳多,你现在才注意到啊?大爷我老早就在怀疑这件事啦!本大爷一直认为,既然这里有像穴鼠那样群聚狩猎的生物存在,应该就表示这个森林里面有其他猎物吧!」 哈尔希洛白了蓝德一眼,「……你根本只是复诵模仿马纳多刚刚说的话而已吧。」 「吵死了啦!你这个快睡着的眯眯眼!爱困小鬼!」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我的眼睛天生就长这样,不是因为我很爱困!」 「哈尔希洛,」马纳多脸庞浮起了微笑,「基本上,我认为直接当作没听见蓝德说的话就可以了。」 「喂欸欸欸欸欸!」蓝德指着马纳多,「你这样爽快地说出恶毒的话,对吗!我懂了,你这家伙,装得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个腹黑系混蛋吧!?」 马纳多只是说了句「不知道耶」,略过蓝德的指控,然后吐了口气,说:「那……如果没人反对的话,我们就继续在这座森林中努力一下吧!」 没人持反对意见。哈尔希洛一行人一边注意四周有没有穴鼠,一边决定进一步探索森林。直到太阳西斜,他们都在森林中晃荡,过程中只发现一头鹿。梦儿虽然举起弓箭想要射它,不过没有射中,让它逃了。 他们数度看到鸟儿的身影。 穴鼠群又再次袭击了他们,不过他们努力把穴鼠赶跑了。 就只发生了这些事。 等到天色暗下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因此哈尔希洛等人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森林。 「要怎么办啊……」蓝德的声音听起来死气沉沉的。就连他都失去活力了。 「不怎么办啊。」哈尔希洛忍住想叹气的冲动。如果现在叹气的话,感觉自己也会跟着崩溃。他接着说:「……只能回去欧鲁达那了。」 「艰辛boy们的疲惫冒险结束喽。」梦儿小声说道。 哈尔希洛轻声地吐槽道:「哪来的艰辛boy啊……」,不过忽然意识到现场就有四位艰辛劳苦的男孩们,于是更忍不着想叹气了。 「不、不过,」席赫露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又像是用尽力气似地垂下了头,「……没、没事……我没要说什么……」 有人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原来是莫古索。「……肚子饿了。」 马纳多看了看大家,「回去后,就先去市集或是哪里吃个东西吧!我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旅馆。在西町附近有个义勇兵宿舍,只要带着团章就能免费住宿,见习者也只要付一点钱就行了。如果男生们、女生们分别各住一间房间的话,全部的人只要二十卡帕就能解决了。」 蓝德「啧」了一声,「露宿街头不是比较好吗?今天可是连枚铜币都没赚到耶!」 马纳多断然表示:「不,等到真的穷途末路时再露宿街头吧。宿舍里面好像有公用的沐浴房间以及厕所等设施,有没有这些设施,毕竟还是差很多。对女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席赫露紧握着杖,默默地点了好几次头;梦儿也表示同意道:「说得对耶。」 蓝德虽然嘴上不停发牢骚说「就算没厕所跟浴室也死不了人吧」,不过如果一旦真的没有这些设备的话,感觉他一定会是抱怨得最大声的人。 「我赞成马纳多的意见。」哈尔希洛举起手后,席赫露、梦儿以及莫古索也跟着举起手来。蓝德虽然嘴上发出啧啧声,不过也没再继续反对了。 我们开始真正实行见习义勇兵任务的第一天,就这样毫无进展、静静地结束了。 8.真难缠 梦儿蹲靠在一颗粗壮的树旁,哈尔希洛努力不发出脚步声地靠近梦儿,戳了戳梦儿的肩膀。梦儿回过头来,用自己的手遮住差点要喊出声的嘴。 「如何?」哈尔希洛小声地询问,梦儿则点点头,用手和手指做出了某些动作。那可能是某种暗号吧?只是哈尔希洛完全看不懂。要解读实在有些困难,于是哈尔希洛干脆自己从树木后探身出去看看。 看到了。 以见习义勇兵的身份实际上过的第二天午后。 在昨天的那座森林中,哈尔希洛等人终于发现了一座小小的泉水。而怪物就在泉水附近。 怪物身高和人类的小孩差不多,个子削瘦,肌肤呈现黄色,皮肤皱皱的,而且好像沾满了泥巴似的,看起来有点脏。稀疏的毛发看起来有点像海草,耳朵尖尖的。它背向着哈尔希洛,所以看不清楚它的长相如何。它身上也没穿衣服,脖子上挂了一条绳子。 泥巴哥布林。 它做出趴下的姿势,好像正在喝泉水。耳边传来了「簌噜、簌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舒服。 哈尔希洛小心不发出声音地做了个深呼吸后,回头往后看。马纳多、蓝德、席赫露、莫古索从稍远的树木后方探出脸庞,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哈尔希洛大大地点了个头后,众人也向他回点了一下头。 终于找到猎物了。上啊!上吧!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采取行动的暗号呢?大家没有讲好。到底该怎么暗示大家可以行动了呢?哈尔希洛姑且试着高举起右手。糟糕,忽然有点紧张。是说,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满紧张的了。可以吧?上吧!对了,上吧! 哈尔希洛挥下右手后,蓝德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并且一边发出「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的叫声。哈尔希洛不禁觉得蓝德真的是白痴。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的泥巴哥布林正回过头来看向这里。 「要、要逃走了……!?」 「嘿咿!」梦儿射出了箭矢,不过没有射中。泥巴哥布林转向想往右边逃去,不过梦儿的箭刚好就刺在它眼前的地面上。泥巴哥布林「叽咿」地惊叫,显然非常害怕。 「梦儿,干得好!」哈尔希洛从剑鞘中拔出匕首,跑了起来。什么啊,结果我得冲第一?感觉真不像盗贼该有的举动,不过也只能上了。毕竟实在不想让泥巴哥布林给跑了。 泥巴哥布林,简称为泥哥布,有一双圆不溜丢的眼睛,不过长相却奇丑无比。它的脸就像是出生后一次也没洗过澡的老太婆一样,牙齿黑黑脏脏的,舌头看起来呈现紫色。除了脖子上挂的绳子外,它身上什么也没穿,根本就是全裸的,而且还敢这样到处乱晃。 泥哥布看着哈尔希洛,发出「叽嘎嘎呀!」的叫声。虽然知道它想干嘛,不过它正朝向哈尔希洛一行人过来。真的假的?它认真的吗?我们可是有六个人耶!出事我们不负责喔!手……对了,手!以它的手腕为目标好了!哈尔希洛朝着泥哥布的左手腕砍了下去,「手打……!」 「叽!?」泥哥布轻快地往斜后方跳去,掉到了泉水当中。没砍到吗?不对,泥哥布的左手腕微微裂出了个伤口,正流着红黑色的血。看样子匕首好像有划到它,不过伤口很浅。泥哥布从泉水中跳了出来,扬起水花,跃往哈尔希洛所在的方向。要来了?它真的要过来?骗人吧?别傻了,不要过来呀!「——呜呜!」 哈尔希洛迅速地往左边趴倒,躲过了泥哥布的冲撞。 「憎恶斩……!」蓝德充满气势地冲了过来,劈下了手上的长剑,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动作太随便了。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打中。「——呜咦!?吼……」 泥哥布「嘎啊咿」地叫着,奋力地猛踢了蓝德一脚,把蓝德踢飞了。泥哥布原本还想扑到跌坐在地蓝德身上,不过千钧一发之际,马纳多送出了短棍,击中泥哥布的肩膀。泥哥布大叫一声:「咿嘎!」便一蹦一蹦地跳走了。 「玛莉姆·爱——」席赫露用杖描绘出元素文字,并且咏唱咒语,而蓝德马上愤怒地警告道:「你这家伙,不要又把眼睛闭上!」闻言的席赫露「呜」地瑟缩着身子,马上表示:「……对、对不起!」 「莫古索,去泥哥布的正面!」马纳多俐落地出声音指示,「其他的人负责包围泥哥布!不要让它逃了!」 「呜姆——!」莫古索笨重地跑了起来,把巨剑的尖端刺向泥哥布。蓝德一边大叫「没、没办法了!」一边爬起身子往泥哥布的右侧移动。马纳多站在泥哥布的左侧,哈尔希洛与拔出猎刀的梦儿挡在泥哥布的后方。席赫露确实地睁着双眼,从远处把杖的前端指向泥哥布。泥哥布环顾周围,前后左右地踏步着,一边发出「嘎嘎」的声音,感觉想逃却没地方可逃的样子。一切如同马纳多的计划进行。 「莫古索!」蓝德想要用长剑刺向泥哥布,「快点对它施加压力!快施压!对它施压啊!」 「呶姆——!」莫古索发出嚎叫声,挥动着巨剑。他不停地挥呀、挥呀,但泥哥布都闪过了。面对蹦蹦跳跳闪过攻击的泥哥布,蓝德一边叫着「受死吧」一边提起长剑进行攻击。泥哥布「嘎咿!」地叫着,并且捡起枯枝丢向蓝德。 「唔喔!?」蓝德退了一步勉强躲过,枯枝打到长剑的剑柄后,掉落在地。包围网出现漏洞了,泥哥布或许正打算要从疏漏处逃跑。马纳多的短棍迅速一晃,用力地打上泥哥布的肩头,泥哥布发出「噗嘎」的惨叫声。不过它瞬间便转过身子改朝着马纳多的方向前进,嘴上还发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凄厉叫声。说真的,哈尔希洛吓得半死;就连马纳多都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 毕竟实在是太骇人了。泥哥布拼上了性命,它不想被杀死。怎么能被杀死!在被杀之前,先杀了你们!杀!杀!杀!要死也要找人作陪——!泥哥布全身上下散发出这样的觉悟。 「你、你们!」蓝德舔了好几下嘴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啊!现在不是杀了它就是被它杀呀!本、本大爷要干掉这家伙,累积恶德……!」 「慎重一点……!」马纳多说着,往前走去,并且用短棍敲打攻击泥哥布。泥哥布的头被重重地攻击后,正流着鲜血,但是它却好像不在乎似地发出「呼呜!」的声音,死瞪着马纳多,并且挥动着双手。 「小小泥哥布好顽强喔……」梦儿低语,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就连哈尔希洛也非常震惊,毕竟泥哥布已经被打到头都流血了,但却能够毫不在乎似的。 「呼哼!呼哼!」莫古索第二次、第三次挥动手上的巨剑后,泥哥布便往后退了一些。它一退后,哈尔希洛与梦儿自然就能更靠近一些。 「上、上吧!哈尔!」梦儿说道,哈尔希洛不禁心想——自己何时成了哈尔了?——不过现在的状况真的也只能上了。哈尔希洛「唔喔喔喔!」地叫着,打算用匕首刺向泥哥布,而泥哥布便也朝着这边冲了过来,还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叫声。 「呜……」哈尔希洛很想要往后退,不过他依旧忍耐着这股冲动,乱挥着手上的小刀。刺中了!手上传来一阵卡卡的感觉。刺中了泥哥布的右臂,是手肘和手腕之间的位置。哈尔希洛「呜啊」地叫了一声,拔起匕首。除了砍练习用的稻草人以外,这是哈尔希洛第一次砍到生物,不知怎么地感觉好恶心。 「呜嘎嘎!嘎!呜嘎嘎!」泥哥布喷着血,在原地四处转着身子,想要恫吓哈尔希洛一行人。 六对一。由于哈尔希洛等人包围着泥哥布,因此任何人都可以攻击,然而却没有人敢出手。 大家都喘着气。除了必须挥舞巨剑的莫古索以外,其他人的活动量其实并没有那大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哈尔希洛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但是却徒劳无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泥哥布太强了吗?还是我们太弱了?我们真的太弱了?这种状况哪应付得了?不可能的。依常理来想,绝对办不到的。我们不适合做这种事,我们不适合战斗啊。太恐怖了。我们真的办不到。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难道不能不干吗?但是,如果不干又能怎样?我们会变成怎样? 马纳多叫喊道:「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和对方——泥巴哥布林,都是玩真的!这是一场认真至极的输赢赛!当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能应付得来!不论是谁,不管是哪种生物,都不想死啊!」 「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席赫露从杖的前端发射出光弹,光弹飞过莫古索和马纳多之间,直接打上泥哥布的脸。泥哥布惊骇地发出叫声:「——呜呕……!?」 「就是现在!」马纳多一边发出号令,一边攻击泥哥布。蓝德「呜啊!」地叫着,劈下的长剑砍进了泥哥布的右肩中。「——好、好硬!难道是骨头「呜喝啊……!」莫古索猛然举起巨剑,往泥哥布的头顶劈了下去。威力之大,少说击碎了泥哥布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头。 干掉了。 泥哥布瘫软倒下。蓝德叫道:「——太好了!」并且高举起拳头。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但气还没叹完,眼前的景象便让他瞠目结舌。 泥哥布站起来了,而且动作快得令人意外。 「……骗人的吧。」梦儿愣愣地说。哈尔希洛心里也觉得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然而,看样子显然一切并没有问题。 泥哥布开始奔跑,大概是想要逃走吧。马纳多嘴上喃喃念道:「什……!?」目瞪口呆的同时,不忘用短棍绊倒泥哥布。令人惊讶的是,泥哥布居然跳了起来躲过了短棍,接着朝着哈尔希洛的方向猛冲。它打算要从哈尔希洛的旁边逃走吗?「……岂能让你逃了!」 哈尔希洛用腿绊住泥巴哥布林的右脚,这次它好像没闪过,仆倒在地。 「呼喔喔!」莫古索准备用力地把巨剑劈向泥哥布,而蓝德这时马上跑来插手,还说道:「——莫古索,闪开!最后一击让本大爷来……!」 哈尔希洛忍不着瞥开了视线。耳边传来恶心的声响,接着蓝德便「哇哈哈哈哈!」地大笑,说道:「史卡勒海尔大人啊!您刚才看见了吗!?为了累积恶德,暗黑骑士必须亲手夺走生者的性命,之后还要把其肉体的一部分献到公会的祭坛中!它的耳朵挺大的,爪子也不错——哈?哦哦!?」 「咦……」哈尔希洛看向蓝德,大吃了一惊。 泥哥布还在动。它爬着,努力地想爬向某处。 「……呜!」席赫露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它真的很不想死呀……」梦儿悲痛地说着,双手合十,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不……」哈尔希洛迷惑了一下,然后吐槽道:「它真的还没死……」 「必须……」马纳多举起短棍,「让它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然只是徒增它的痛苦而已。」哈尔希洛虽然不想看,但总觉得好像得亲眼送它走上最后一程才行。 马纳多痛击了泥哥布,确认它已经停止呼吸后,闭上双眼,做出表示六芒星的动作。哈尔希洛原以为马纳多会对泥哥布说些什么,不过他却一句话也没说。或许他不想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啊——!」蓝德指着马纳多,「马、马纳多,你、你这家伙……!你居然给了它最后一击!本大爷不是讲了吗,要是没有由我动手了结怪物,就不能累积恶德了啊……!」 「啊,」马纳多脸上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他抓抓头说:「抱歉,不小心就……」 「什么叫做『抱歉,不心心就……』啦!」 「我没有说『抱歉,不心心就……』,我说的是『抱歉,不小心就……』才对。」 「这种小细节,随便都好啦!重来、重来啦!要怎样!?根本就不能重来了嘛!本本本本大爷……本大爷值得纪念的首次恶德啊……」蓝德四肢着地,用力地敲打着地面,「……唉,算了。」 哈尔希洛眨了眨眼,「算、算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啦!」蓝德站了起来,蹲到泥哥布的旁边,「……唔嘿,还挺丑的嘛!战利品——是这个吗?它脖子上的绳子好像有挂着一些东西。这是啥?」 「我看看?」哈尔希洛蹲到蓝德的旁边,尽量不要看向泥哥布,只专心地凝视着它的脖子上的绳子。细细的绳子上确实串了一些东西,一个看起来像是挖了小孔的动物牙齿,另一个相当脏——是钱币吗?「……这是银币耶?虽然上面有洞。」 「哦哦!」蓝德本来想要扯下绳子,不过马上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哈尔希洛,交给你了,它好脏。」 「好吧……」哈尔希洛用匕首割断绳子,取下了牙齿与硬币。虽然上面有个洞,不过看样子真的是银币。哈尔希洛接着说:「这个……卖得了钱吗?它还特地在上面打了洞,感觉好像很费工夫。」 「不管怎样,」马纳多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这是我们初次赢得的胜利。」 蓝德用力地挺起胸膛,「全都是托本大爷的鸿福啊!」 「是喔?」梦儿冷冷地说道。 蓝德「啧」了一声,瞪了梦儿一眼,「……你还在记仇啊?明明就是个飞机场,真的是烦死人了耶!」 「梦儿的胸部大不大和为人烦不烦根本就没有关系吧!」 「如果没关系的话,那就赶快忘掉内心的仇恨啊!一笔勾销嘛!我告诉你,缠人的个性会招致贫乳,这是自古以来的定理!」 「居然敢说梦儿是贫乳!飞机场听起来至少还可爱一点!」 「贫乳贫乳贫乳贫乳贫乳贫乳小姐~~你好呀贫乳小姐~~再见啦贫乳小姐~~贫乳~~!」 「可恶呀……」梦儿气得满脸通红,用力地鼓着腮帮子,把箭搭在弓上,打算要射向蓝德,「我要射死你!这一箭一定不会射偏!梦儿要射死你!」 「你、你……住、住手啊!对、对不起啦!?」蓝德翻了一圈做出跪地求饶的动作。原来是花式翻滚跪地求饶啊。蓝德继续说:「我、我不敢了啦!?所、所以……原谅我啦!」 「为什么你的『原谅我』听起来是命令语气?你不是应该说『梦儿大人拜托您,请您原谅小的』吗!」 「梦、梦儿大人!对不起,请您原谅小的,拜托您,小的什么都肯做,拜托您原谅呀!」 「拿你没办法……」梦儿虽然还是鼓着脸颊,不过出乎意料地爽快地松开拉着弓弦的手,接着用下巴示意指着前方的泉水,「那……你就跳进去呗!」 「啥……?」 「跳到泉水里。这样的话,梦儿今天就暂且饶过你。」 「欸、你这家伙、谁、谁要干这种事……」 梦儿再次拉紧弓弦,「不想跳也可以啊!那梦儿只好射死你了。」 「……我、我跳!」 「加油啊!」哈尔希洛拍拍蓝德的肩膀,而马纳多也出声说道:「小心点喔!」 「就算你们不讲,本大爷也会小心的!」蓝德站在泉水边,正准备要跳进去的瞬间,哈尔希洛便听到席赫露小小声地讲了一句:「……大快人心。」而随后蓝德便喊着「一、二、三,跳!」纵身跃入泉水中,因此应该没有听见席赫露的发言吧。 「会、会感冒喔……」莫古索补上了一句。 9.沉重的觉悟 欧鲁达那内的市集附近散落了不少间收购物品的店铺,不过不论哪间店,顶多都只愿意用三十卡帕收购有洞的银币。银币上只是多出了个洞,价格马上只剩下三成,这点让大伙儿不太能接受,但虽如此,令人开心的是动物牙齿意外地相当有价值,卖了一锡巴的价钱。 看样子格林姆迦尔的边境地区,好像存在着三种类的狼,一种是森林狼——又名灰狼;再来是白神艾尔利希的眷属,白狼;另外一种则是黑神莱吉尔的眷属,名叫做黑狼。我们得到的动物牙齿,好像就是黑狼的牙。人们相信黑狼的牙当中隐藏着诅咒之力,所以会拿它来做驱魔的材料。 因此换算下来,今天赚了一锡巴又三十卡帕。二十卡帕要拿来当今晚的住宿费,剩下的一锡巴又十卡帕经过众人平分后,每个人可以分到十八卡帕,剩下的两卡帕则先由马纳多保管,等到下次分钱时一起加入当时的金额中。 大家各自在市集吃了东西,接着前往西町附近的老旧义勇兵宿舍,抵达后不知怎地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虽然拥有团章就能够免费住宿,不过住宿者却相当少。沐浴房间只是在土地上扑些石头盖成的,四名男子在当中洗了头和身体后,便到女性们的房里,告诉她们可以用浴室了,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这时候哈尔希洛已经相当想睡了,所以马上躺在干草铺成的床上,闭上双眼。 义勇兵宿舍里面有四人房以及六人房,不管一间房住几个人,只要拥有见习义勇兵的身份,那么一个房间的价格就是十卡帕。四人房与六人房之所以价格相同,大概是因为两种房型大小一样之故,六人房的床比较多,自然会显得更拥挤一点,而且床也比较小。四人房的床其实已经不大了,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哈尔希洛还睡得下,不过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莫古索就有点挤不下了。 房内有两张铺着干草的上下铺,另外墙上挂着一盏灯,这就是义勇兵宿舍四人房中拥有的所有设备了。这里唯一的功能就只有睡觉,当然大家也没打算要做其他的事。明天还得早起,现在差不多也该睡了。 隔壁的床忽然嘎嘎作响,大概是莫古索躺上床了吧。莫古索睡在隔壁床的下铺,上面则是蓝德。哈尔希洛睡在上铺,而下铺自然便是马纳多的位置了。「……马纳多?你还醒着吗?」 「嗯,还醒着。怎么了?」 「没、没什么啦——」哈尔希洛当然有话想说,比如说,他就很想问问:你觉得一天只赚十八卡帕,真的还可以吗? 哈尔希洛从布兰甜心那边得到了十锡巴,第一天吃烤肉串花了四卡帕,参加盗贼公会花了八锡巴,在那个当下身上只剩下一锡巴又九十六卡帕。修习课程结束后,昨天花了四卡帕的住宿费以及十卡帕的餐费,但收入却是零。今天吃饭花了十二卡帕,赚了十八卡帕,现在身上拥有的金额是一锡巴又八十八卡帕。顺便讲一下,带着这些钱走来走去实在太辛苦了,所以哈尔希洛把六十卡帕存到了悠罗资保管商会中,自然也就会耗损一部分的保管费。 哈尔希洛的日子是还过得去,不过莫古索就辛苦了。他昨天的住宿费由其他五人平分付清了,不过他还向马纳多借了餐费;今天他一样吃了不少。没办法,他身材实在太高大了。莫古索现在的状况大概是负债吧,正过着借钱度日的生活。 难道哈尔希洛有一天也会步上他的后尘吗?不,以现在的状况来说,除了必须借钱的莫古索以外,其他伙伴应该还不至于负债吧。如果届时大家都不愿意借钱给自己的话,那当身上剩下零卡帕时,那也就是一切的尽头了。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如果真的搞成这样的话——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不多赚一点就糟了。住宿费、餐费一天大概需要十五卡帕左右,所以真希望至少能赚到这个金额的两倍。两倍?两倍就够了吗?义勇兵宿舍又旧又脏,厕所茅坑深处堆满了粪尿,真的是恶心至极;而沐浴房间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天气虽然还不凉,不过等到季节变换后,想必会变得很难挨。干草床睡起来很不舒服,真希望店家至少可以给条被子还什么的。真想住好一点的旅馆啊。手上也没有可以换洗的内衣裤,只能洗澡时顺便洗一洗,趁着夜晚睡觉时晾干。换句话说,现在哈尔希洛根本没穿内裤。哈尔希洛、马纳多还有蓝德的胡子不浓,但莫古索就不同了,他脸上已经冒出一层薄薄的胡子;要是有刮鬅刀就好了,甚至是剃刀、小刀也好。这些东西实在也得赶紧采购才行。 如果只赚这些钱的话,那真的就麻烦了。甚至可以说,今天能够偶然遇见戴着黑狼牙的泥哥布,并且用一锡巴的价格卖掉了黑狼牙,简直太幸运了。意思是什么?今天的收入还不坏吗?这样还算不错吗? 说不定……明天就算还能再找到泥哥布,顺利地干掉它,它身上可能也只有破洞的银币而已。破洞的银币只值三十卡帕,六人平分后,一人只能拿到五卡帕。就算露宿野外,还是赤字。 越想就觉得越糟。——哈尔希洛虽然想讲,但是还是吞了回去。一旦说出口,就无法再继续忽视这些问题,而且感觉就必须赶紧想些对策来解决。 总之今天的成果还算不坏,也没人知道未来会怎样,说不定明天会更好呢。所以就这样吧,总之,现在就先这样吧! 「没事。」哈尔希洛说道,马纳多应了声「喔」,接着说:「——没事就好。」 「好!」蓝德忽然从床的上铺跳了下来,说了句:「本大爷出去一下!」 「咦?」哈尔希洛坐起身来,「出去一下?蓝德,你要去哪?」 「昨天姑且放了她们一马,」蓝德浮上了一股奇妙的严肃表情,「今天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该做的事丢着不做,有损身为男人的面子!」 「啥……?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很迟钝耶!你怎么还听不懂咧?我的目的很清楚吧!我要去浴室!浴、室!」 「浴室怎么了?」 「现在那些女人不是正在洗澡吗?她们可是裸着身子洗着头、洗着身体耶!这样的话,大爷我该做的事情不就很明显了吗……?」 「呃……你、你该不会要……偷、偷……」 「呜嘿嘿嘿。蓝德大爷出发喽!」 「喂,不行啊!不能做这种事啦!」哈尔希洛爬下床,追在蓝德后头。然而这种时候蓝德的动作实在迅速得很,哈尔希洛完全抓不住他,就这样一路跟到了沐浴房间前。 沐浴房间在室外。虽然和宿舍连接在一起,不过和宿舍之间有些距离,因此或许改称做沐浴小屋会更符合事实一点。蓝德弯着腰,把耳朵贴在小屋出入口的门上。 「你——」哈尔希洛正要出声,蓝德脸色丕变,用食指抵在嘴唇上。他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杀气,在他的气势之下,哈尔希洛不禁闭上了嘴。不行不行,不能被他给震慑住了。哈尔希洛悄悄地走近蓝德,靠在耳边对他说:「……不能这样啦!不管怎样,这都是身为人不该有的行为啊……」 (谁管啊!)蓝德没有出声,只是用唇形表达意见。(就算失去做人的资格,本大爷也无所谓!如果能够达成目的,那要大爷我化为恶鬼、修罗,大爷我都做!) (化为什么恶鬼、修罗?也说得太夸张了吧……我只是要你自重一点而已……) (自重?)蓝德耸耸肩,(本大爷没听过这个词,至少大爷我的字典里没收录这个词汇!呜哈!) (……什、什么啊?) 蓝德指了指门,(可以听见她们的声音喔!呜嘿嘿嘿……) 哈尔希洛险些忍不住把耳朵贴到了门上,不过幸好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不行!虽然挺介意的,但如果做了这种事,就和蓝德没两样了。 (哇、哈 、哈、哈!)蓝德无声地大笑,张大双眼看着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别忍啦!你早就已经输给自己的本能啦!不然的话,你早就应该死命拖走本大爷或是出声大叫啦!) (呜……)哈尔希洛被戳中了痛处,他按着胸口看看四周后,几乎差点喊出声来。黑暗中还有其他人,有两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是谁? (嘿!)对哈尔希洛举起手的人是——马纳多!后面还跟着巨汉莫古索。 蓝德大概也没预料大吧,因此瞪大了双眼,(……你、你们?) 「哎——」哈尔希洛正准备要出声,马纳多就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没想到,居然连马纳多都……。就连马纳多都这样?这样真的好吗?哈尔希洛用视线询问着对方,而马纳多静静地点了点头,接着莫古索也跟着点头。(噗……)哈尔希洛无声地笑了。 输了。 向我们的本能干杯! 说真的,谁能不介意呢?反正我们又没看?我们可还没有干出偷看这种勾当喔?小屋上有一个没玻璃的空窗口,而窗口位在人构不到的高度上。屋内的灯光从洞口流泄而出,还飘着霭霭的水蒸气,虽然感觉好像正在邀请着大家做些坏事,不过洞那么高,我们也上不去呀,对吧?当然啦,如果骑在某人的肩膀上,或者是有人愿意在底下当人肉踏台的话,或许有点机会就是了?不过我们没打算要这么做唷?我们不会这么做啦?不会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哈尔希洛等人紧靠着彼此,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了。声音很微弱。不,快点把精神全都集中在听力上啊!这样就能听清楚了。对了。听见了,清楚地听见了! 「……说真的……」是梦儿的声音。 「……什、什、什么事?」回答的人是席赫露。 「……果然很大呀!」 「……咦、咦?什、什么东西很……?」 「……席赫露的胸部呀,好大喔!而且胸型好可爱唷!」 「……可、可爱……?」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席赫露的话语同样说出哈尔希洛的心声。不,或许不只是哈尔希洛这样想而已吧,蓝德、马纳多以及莫古索心中一定也有一样的想法才对。又大而且胸型又可爱,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好难想像啊……!? 「……嗯,好可爱喔!梦儿可以摸摸看咩?」 「……咦?这、这……啊、不、不行……呜、呀……」 「……哇,梦儿刚刚就在想说摸起来一定很舒服,结果真的好好摸喔!」 「……等、不……啊、呜、咪呀……」 「……咪呀?感觉好像那个唷,席赫露,你发出的声音好像猫咪唷!」 「……拜、拜托你……梦、梦儿……不、不要一直、一直摸啦、呜呜……」 「……摸起来软绵绵的,又好有弹性唷!」 「……不、不要说了啦……好、好害羞……」 「……梦儿的胸部如果也可以像你一样的话,一定很开心。梦儿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我、我觉得……梦儿很、很可爱啊……」 「……咦咦咦?哪有啦!梦儿哪里可爱了?」 「……就、就……怎么说……你明明没有我那么胖,可是看起来却很柔软……」 「……梦儿觉得席赫露不胖啊!梦儿才胖咧,都肉肉的。」 「……还、还有,看起来软软的地方……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很好吃的子?席赫露,你说的话好奇怪喔!梦儿又不是食物!」 「……啊啊啊啊,就是……我知道啦……那就……只是一种比喻……」 「……你要试吃看看吗?来!」 「……咦?可、可是……」 「……你可以咬咬看唷!这里,你可以稍微咬咬看……」 (这、这在干嘛……!?)哈尔希洛把耳朵从门上移开,摇了摇头。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行啊!席赫露、梦儿……到、到、到底在干嘛?状况到底是怎样啊?真糟糕啊!想像图变得好糟糕啦!女孩子们相处都是这样吗?不知道,我也不应该知道。仔细一看,马纳多以及莫古索,甚至还有蓝德,也都离开了门。是吧?没错吧?实在太刺激了,而且谜团重重啊。越来越多的谜团让脑子快不能思考了。哈尔希洛和马纳多彼此相视,哈尔希洛向他送上「好,我们回房间去吧」的暗号,但是马纳多却又移开了视线,看往其他方向。哈尔希洛忍不住跟着一起看过去,发现蓝德正仰望着夜空。不,不对,他仰望的不是夜空。 他正在看着窗口。蓝德的眼神像匹饥渴的狼,直盯盯地瞪着窗口。他霍然起身,走到窗口下方,伸出了手。他垫起脚尖,但却构不到。蓝德向这边走来,一脸修罗样,(……你们就不想看吗?真的要这样作罢?你们确定要错失这个大好机会?你们能保证绝不后悔?嗯?如何?) (这、这……)哈尔希洛咬紧牙根,(这实在……) (或许会后悔吧,)马纳多倒是很直率,(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想做。但如果超过了那条界线,又能怎样?你觉得事情会变得怎样?), 蓝德皱着眉头,嘴巴歪成「ㄟ」字型,(变成这样……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想,我们现在那么兴奋,再下去就糟了。继续下去的话,一定会陷入无可挽救的状态。我们应该回房间去……回我们自己的房间去,回到四个男人睡觉的房里去。我真的快受不了了。趁现在还能够回头……) 哈尔希洛打了个哆嗦。真不愧是马纳多。要是搞成那样的话就糟糕了,不,甚至该说就悲惨了。现在打退堂鼓的话,感觉——还可以在心中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一定可以的,应该没问题才对。应该……可以吧? 就是关键时刻。如果越过那条线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可以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全员一起退回房间。至少这样可以避免掉事后想着「那家伙做了,我却没做。要是那时候自己可以……」这类的状况。 (回去吧!)哈尔希洛抓住蓝德的手臂,就算要硬拖,他也打算要把蓝德拖回房间去。然而伏兵却出现在令人意外的地方。 莫古索缓缓地站起身,看来他要往窗子下方移动,然后他弯下了上半身,用手扶着墙壁。他、他要当人肉桌台?他决定要当我们的垫脚台?莫古索把脸转向哈尔希洛等人,竖起了大拇指,无声地说:(——各位,爬到我背上吧!我不介意。) 哈尔希洛看着蓝德,然后又看看马纳多,两人的表情都宛如被雷劈一样。不行,哈尔希洛心想。莫古索的觉悟好沉重,太沉重了,实在无法断然拒绝。不行,不可能啊,根本就拒绝不了啊。 只能……做了。 哈尔希洛和马纳多对彼此点点头。谁该先上?此时此刻,哈尔希洛心想自己不用第一个也没关系,就算当最后一个也无妨。反正蓝德一定会想要抢先上阵的。 而蓝德……居然在哭,他真的止不住地流着眼泪。不只是眼泪,连鼻水都流出来了。蓝德完全不擦去泪水、鼻水,只是拍拍莫古索的背,说道:「……真是的,你这家伙,不要惹人家哭好不好……!」 哈尔希洛说了句「喂……」,然后便马上转过身跑了起来,而马纳多更是跑在哈尔希洛的前头。真不愧是马纳多,速度有够快。 「为什么会传来蓝德的声音……!?」沐浴房间中传来梦儿的叫声。 「糟了!」蓝德拔腿就逃,「你、你们搞错了啦!才、才不是本大爷咧!是、是莫古索啦!本大爷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呜姆——!?」莫古索夸张地跌了一跤,而席赫露则「呀啊啊啊啊」 地发出惨叫声。 「蓝德……你这个死白痴!」梦儿好像从内侧踹了一下墙壁,「恶心鬼!色鬼!变态!你最好给我滚远点,永远都不要回来……!」 10.达姆罗 哈尔希洛、马纳多以及莫古索三人未有隐瞒,向梦儿以及席赫露告白了自己犯下的过错,俯首认罪。 蓝德则是翻脸说道:「又没有看到什么,少在那边嘀嘀咕咕抱怨个没完!」引起两位女性的反感,不仅如此,梦儿、席赫露就此彻底地无视蓝德这个人。 不过大家之间的团队默契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变差,那件事——或多或少还是有影响吧。不,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隔天、大隔天、又隔天,哈尔希洛一行人几乎没赚到半点钱。与其说是「几乎」,认真说起来,应该是收入近乎于零。好吧,再说得更明白点,收入根本就是零。 毕竟哈尔希洛也无意过问伙伴们的财务状况,因此并不清楚其他人的经济情况如何。当然啦,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手头上的情况。 这三天的收支状况为:支出十四卡帕、支出十三卡帕、支出十二卡帕,赤字共计三十九卡帕。如果不考虑那未满一卡帕的保管费用,那哈尔希洛现在的总财产就是一锡巴又四十九卡帕。 好想去市集买些生活日用品、好想要买个换洗用的内衣裤——这些想法早就从他的脑中烟消云散了。当然,虽然他也想住比义勇兵宿舍好一点的旅馆,不过幻想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果每天减少一卡帕的饮食费用,到底可以节省多少钱呢?这才是眼下最关心的事。 连续三天没有收入给我的不小的打击,这可不是开玩笑,打击真的满大的,因此就连回到宿舍洗完澡以后,都没有半个人想开口说话。全部的人都躺在床上了,或许已经睡着了吧。不,应该不可能吧。至少成员中应该没有神经非常大条到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呼呼大睡的人。才这么想,耳边就传来蓝德的鼾声。真厉害啊!这家伙已经超过令人惊讶的境界了,哈尔希洛反而还觉得有点佩服起他了。唉,我也是,还是赶快睡吧。就算想东想西也没用。明天说不定就会有好事发生了,再说今天也已经过去了,改变不了任何事实。重要的是:要把握明天!明天要怎么办呢?鼓足干劲,找到猎物。就算只能赚到一卡帕,也要努力赚才行。只有一卡帕……是不是不行?应该不行吧。要多赚一点!尽量赚多一点!至少在钱花光之前,一定要有些进展啊! 哈尔希洛翻了个身,感觉下铺的人好像起来了。 「……马纳多?」 「嗯。」 「你起来了?现在还是晚上耶?或者该说,夜晚现在才要开始而已。你要去上厕所?」 「不是,」马纳多好像已经下床了,「我出去一下。虽然应该没必要刻意这样讲,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要担心。」 「咦?你要出去?……在这个时间?」 「夜晚不是才刚要开始吗?」马纳多微微笑了一下,「我去一下就回来了。你应该累了吧?先睡吧!」 「啊,嗯。」哈尔希洛点点头,心想着让马纳多一个人去好吗?不过此时马纳多早已经离开房间了。还没睡的莫古索好像也有些挂心,在和他东扯西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醒来时,马纳多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比哈尔希洛更早就起床了。 「早安啊,哈尔希洛!今天我想要和大家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马纳多昨晚好像去了花园大道的义勇兵们经常聚集的雪莉酒馆,并且从义勇兵身上打听了一些情报。当时好像还有人要他请客喝酒,并且强灌了他几杯酒的样子。马纳多虽然没有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不过想必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你昨天要是带我一起去就好了……」哈尔希洛开口说道,不过马纳多马上反问:「哈尔希洛,你会喝酒呀?」 「不知道耶……」哈尔希洛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喝过?我想没有。」 「我啊,」马纳多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看样子应该是不讨厌酒。会去酒馆,说不定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想喝呢。」 大家好像也觉得已经对森林感到有点腻了,因此便爽快地接受了马纳多的提案。 欧鲁达那的西北方约四公里处有一个城镇,走路大概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不,应该说这个地方过去曾经是个城镇,不过现在早已经没半个人住在这了。至少没半个人类住在这。 围绕市街的屏障有八成都已经崩毁了,毁坏倒塌的建筑物至少也占了一半以上,甚至高达六、七成。到处散落瓦砾,杂草丛生,地面上横躺着半腐朽的剑或长枪之类的武器,有些还就这样直接插在地上。更恐怖的是,四处都能看到骨骸。既不是狗也不像猫的生物走在毁坏的围篱、屋顶上,一发现众人的身影,便迅速地逃之夭夭。乌鸦不停地叫着,沿着叫声的来源一望,便能看到一个大型的建筑物残骸已经成了数十只,不,甚至更多乌鸦的休息落脚处。 过去,达姆罗似乎曾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第二都市,而且据说是个比欧鲁达那巨大许多的城镇。然而不死之王率领着诸王联合攻陷达姆罗后,这里就成了不死族的领地。现在当然情况又大不相同了。不死帝国分裂后,过去被视为奴隶的哥布林族眼见不死族失去了皇帝,于是便驱逐不死族,把这个城镇占为己有。 现在的达姆罗是哥布林的巢穴。不过,称为旧市街的达姆罗东南区,就像是眼前所见的一样,未受到哥布林族的整顿,完全一片荒芜。 虽说如此,但并不代表旧市街中没有哥布林。找到了。 「——只有一只……吗?」 哈尔希洛躲在一面感觉只要把体重靠上去好像就会倒塌的围篱之后;他观察这间没有天花板 也没有墙壁的房舍。因为他是盗贼,所以便成为了负责侦查的角色,不过由于他尚未学习潜行(sneaking)、窃盗作法(burry)等技能,因此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会开锁的普通人而已。让我来负责侦查,真的好吗?之前在森林里击毙的泥巴哥布林好像是哥布林当中的一种。的确,这只哥布林看起来长得和泥巴哥布林很像,只是它肌肤呈现黄绿色,而且没有脏脏的,身上也有穿衣服,腰上还挂着棍棒之类的东西。斜背在肩膀上的包包,应该就是哥布林袋了吧?泥巴哥布林虽然用绳子串起珍视的东西,然后挂在脖子上;不过哥布林则会像现在看到的一样,拥有专属的包包。它们习惯把贵重品放在包包中,并且会随时带在身上走动。 哥布林坐到地面上,把背靠上墙壁,一脸嚣张地将双手交抱于胸前。接着它好像低下头,闭上了双眼。现在明明还不到中午,它居然就在打盹儿了?看样子好像没错。哈尔希洛急忙采取行动,一边注意不要发出声音,一边回到大家等待的地方。 「发现一只哥布,它好像在睡觉。」 「好,那就上吧!」马纳多神色严肃,点了点头,「莫古索,你身上穿着锁子甲,所以应该很难不发出声音,所以先由我、哈尔希洛还有蓝德负责接近哥布林;接着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从后方逐渐逼近包围。如果我们三个人能够不被哥布林发现就成功靠近它的话,我们就一口气杀了它。要是它醒来的话,那梦儿、席赫露就分别负责用弓和魔法从远处攻击它,另外莫古索也要迅速向前来。如果最后得正面分出胜负的话,我们就采取像之前一样的阵形,大家包围它,不要让它逃了。」 成员们立刻点头回应。毕竟三天都没收入了,就连蓝德都变得相当认真。 由马纳多领头,带着哈尔希洛、蓝德一起出发。虽然不一会儿便到达了房舍所在处,不过接下来就要费工夫了。房舍中四处散落着瓦砾,要是不小心踩到东西的话,那就麻烦了。三人数度踩到东西发出声响,过程比想像得还要费时。所幸,他们终于来到只差两 、三步的距离就能用武器碰到哥布林的地方了。 莫古索等人待在房舍外面。马纳多依序看了看哈尔希洛和蓝德。蓝德伸手指指自己,哈尔希洛心想:「交给蓝德办事,真的好吗?」不过马纳多轻轻地挥了一下手,暗示蓝德采取行动。 蓝德「呼」地吐了一口气,走进哥布林身旁。他没有举起长剑,而是直接把剑刺入了哥布林的胸□。 哥布林发出「呃」的呻吟声,张开了双眼。它好像注意到哈尔希洛一行人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它一边吼叫着一边朝向蓝德的脸伸长了手,看到蓝德似乎因此有点动摇而变得胆怯,马纳多马上大声叱喝道:「不行啊!」同时击出了短棍,先是打了哥布林的手臂,接着戳刺了它的头。 「可恶……!」蓝德用力地把长剑刺进哥布林的胸前,并且还扭转了几下。 哈尔希洛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靠过去,感觉反而会妨碍到马纳多与蓝德。哥布林依旧不停挣扎扭动着,嘴上发出像是叫骂似的声音,不过却越来越衰弱了。明明当初和泥巴哥布林历经了一番苦战,但现在袭击睡梦中的哥布林,居然那么轻松就能解决了?哥布林渐渐不再动作了。 「……成功了?」蓝德的肩膀随着呼吸而起伏着,他窥视着哥布林的脸庞。哈尔希洛不自觉地在脑中幻想着哥布林随时会复活,甚至可能会猛然地咬下蓝德的鼻子,不过事实上并没有发生。马纳多闭上双眼,做出代表六芒星的动作。看样子一切已经结束了。 莫古索、梦儿以及席赫露进到房舍中。蓝德用脚踩在哥布林的胸口,努力地拔出长剑,并且一边喃喃自语道:「一定要剥下它的爪子或其他部位才行……恶德、恶德……」马纳多以庄重的动作取下哥布林背在肩上的哥布林袋,接着他打开袋子,拿出当中的物品给大家看。哈尔希洛吃惊地道说:「……有银币!」 原来哥布林喜欢人类使用的硬币吗?而且眼前的哥布林和之前的泥巴哥布林不同,袋中的银币并没有破洞。哥布林袋中有居然有四枚完整的银币,价值四锡巴,此外还有一颗透明如玻璃的石头,另外有骨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头,不过应该是手指等部位的骨头吧,看起来细细的。 「哦~~」梦儿瞪圆起双眼,「好厉害唷!最高纪录耶!是说其实今天也才第二次而已!」 「……四锡巴!」席赫露不停地眨着双眼,好像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莫古索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姆喔——……」,然后便闭上了双唇。 马纳多仰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后,摇头说:「还不够,我们必须继续下去。这次只是碰巧遇到很容易解决的敌人,不过不可能每次都这么顺利的。不要松懈,继续去找下个猎物吧!」 「我说你呀!」蓝德拍了拍马纳多的背,「不要讲得那么严肃嘛!难得我们大获全胜耶!全都是托本大爷的鸿福!这种时候开心一下,应该不过份吧?」 马纳多瞬间蹙了一下眉头,不过马上又挤出了笑容,说道:「也对,开心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更何况蓝德真的做得很不错。」 「对吧?是吧!本大爷很行吧?尤其是啊,当长剑刺在哥布林身上,本大爷露出一抹薄情残酷的微笑时,看起来真的很有暗黑骑士的样子吧?」 哈尔希洛左右摇着手,说道:「没有吧。蓝德,其实你根本就拼了老命吧?」 「白痴!本大爷可是有游刃有余得很!你这家伙,眼睛到底长在哪里啊!啊,我找到啦!原来在那里啊!你那双爱困的眼睛看起来实在太眯了,害本大爷找半天都找不到啊!」 「这个哏你应该玩够了吧?抱歉喔,我不会再有什么反应了。」 「你反应一下好不好!至少反应一下吧!不然本大爷很寂寞耶!」 大家就这样嬉闹了一阵。之后便依照马纳多所说的,继续绷紧神经,开始前进寻找下一个目标。在达姆罗旧市街的第一天相当顺利,一想到过去的几天,不禁让人觉得今天真是顺利得有些恐怖。 到黄昏时分之前,包含一开始在打瞌睡的哥布林,哈尔希洛一行人总共干掉了四只哥布林,从四个哥布林袋中总计搜刮出:八枚银币、透明的石头、黑色石头、红色的石头、骨头、几颗牙齿、像钥匙一样的东西、小齿轮、某种东西的金属零件。把这些东西卖给收购商后,除了银币以外,其他物品合计换到了两锡巴又四十五卡帕。六人平分下来,每个人分到一锡巴又七十四卡帕,另外还多出一卡帕。当天的食宿费用花了十五卡帕,因此哈尔希洛的总财产现在变成了三锡巴又八卡帕。哈尔希洛在内心暗暗决定,如果明天状况也能那么顺利的话,那就要买内裤以及小刀。 然而,隔天的状况并不如前一天那么理想。哈尔希洛一行人发现了五只哥布林组成的集团,只有蓝德一个人主张要突击它们,不过在多数表决之下,最后众人决定避开战斗。如果没有趁其不备的话,光一只哥布林就能让我们历经一番苦战了,两只自然多少有些风险,多达五只的话就更没有胜算了。哈尔希洛觉得没有选择战斗是个正确的决定。可惜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看到两只以下的哥布林,就在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终于偶然碰见了单独一只的哥布林,正面展开战斗。结果当天的收入只有一枚银币。「才只有少少的一锡巴而已呀」要是这么想我看可能会遭到报应。哈尔希洛决定改变想法——至少原本会是赤字的状况下还偶然地赚了一锡巴。等多赚一点钱后,再买内裤跟小刀就好了。 在达姆罗旧市街的第三天。众人决定一边寻找哥布林,一边制作一张简单的地图。哎,这当然是马纳多提的点子就是了。顺道补充一下,就连制作地图要用的小笔记本、铅笔,也都是马纳多筹备来的。掌握地形,记下哪里有哥布林的话,未来一定能派上用场。——这些,当然也是马纳多说的。 说起来,大家一边轮流制作地图,一边四处探访旧市街,其实相当好玩。「这次去看看那里吧?」「这里还没走过耶,我们往这里去吧!」就这样,我们的冒险自然有了目的,而且大家也记住了路线。如果要踏入地图上未纪录的地方,不免会让人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若是进到地图上已经记载过的位置,也就会觉得安心许多。这一天他们杀掉了三只哥布林,卖掉战利品后,每个人分到了七十二卡帕。 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志得意满,毕竟赚的钱也还不值得他们洋洋得意。 不过由于梦儿、席赫露说想要买点东西,于是哈尔希洛也就跟着去逛了一下市集。四处看看后,他不经意间看到有摊贩在卖棉布做的内衣裤。他想尽办法和对方讨价还价,不过依旧花了二十五卡帕买了一件看起来像是二手品的商品。由于身上多了行囊要带,迫于必要,他只好又买了个后背的袋子。袋子反而有不少价格实惠的中古品,看起来相当耐用的麻制袋子才花了三十卡帕就买到手了。比起内裤,感觉袋子实在划算多了。 回到义勇兵宿舍后,大家纷纷讨论着自己买了什么、在哪间店买到的、价格是多少、之后还想买些什么,一时间气氛热烈,搞得有点睡不着觉。原先还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的蓝德忽然发出睡着般的平稳呼吸声后,没多久莫古索也跟着传出了鼾声。哈尔希洛也快要睡着了。毕竟一整天下来也累了,睡意也不停地袭来,但不知怎地,意识一直载浮载沉的,无法顺利进入梦乡。 「马纳多。」哈尔希洛出声叫唤道,而马纳多也如哈尔希洛所预料的一样还没睡着,马上「嗯」地开口回应。试着叫叫看马纳多是没关系,不过哈尔希洛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说。不,应该多少还是有些可以聊的话题,只是忽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不赶快说句什么的话,说不定两人就会这 样一直沉默下去。 哈尔希洛焦躁了一阵后,竟然说了一句「谢谢你啦」,让他不禁觉得有点害臊。 「干嘛突然这样讲?」马纳多笑了,「我才应该要感谢你们。」 「咦?你要感谢我们……?为什么?」 「各位愿意当我的伙伴,我真的很感激。虽然说到现在才忽然这样讲,听起来可能有点像是谎言,不过我真的很感谢大家。」 「没有啊,我不觉得你在说谎,不过——」哈尔希洛轻咬住右边脸颊的内侧部位,「怎说呢,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嘛。如果没有你的话,那真的就惨了。搞不好现在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我们彼此都有功劳啦。要是没有哈尔希洛跟大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得怎样啊。不管怎么想,一个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哈尔希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在想的话,而他不是那种能够硬生生把话吞回肚子里面的人,也没那么有耐性,于是便说:「……这个,你不要往奇怪的地方想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啊,你应该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到伙伴才对吧?比如说开口向谁拜托一下,你就一定能进入他们的队伍中……」 「你是说义勇兵的队伍吗?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虽然不记得来这里之前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不过我的个性大概不喜欢向人低头吧,或许也不太擅长处理上下关系吧。」 「啊……」这样说来,的确是如此。就算努力回想过去,却觉得好像只能抓住某些轻飘飘的东西,然后便不留任何痕迹得烟消云散。几乎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或许是无暇多想吧。 「这一点,我可能和你一样。」 「总觉得——」马纳多好像有着些许迟疑,「我应该不是那种能够让大家想要当成伙伴的人吧。」 「你怎么这样说……」哈尔希洛虽然心里想着:绝对没这回事。然而他又不敢妄下断语。毕竟他不认识过去的马纳多。而马纳多也是一样,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当然,哈尔希洛自己也是相同的情况。 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扑朔迷离。所以,还是别想好了。就算想了,也没任何帮助。反正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当然还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与其说是该做的事,不如说——必须活下去。必须多赚点钱才行。 「以前的马纳多究竟为人如何……」哈尔希洛刻意用一种明朗的语调说道,「根本就不重要啦!大家都不在意啊!现在的你,就是我们的伙伴,而且就像是我们的队长一样。要是你不在的话,我们会很头痛的喔。」 「我也一样。我不能没有各位。」 哈尔希洛点点头,然而马纳多在床铺的下层,看不到自己点头的样子。必须发出声音用说的才行。但是,该说些什么呢……?就在哈尔希洛犹豫时,马纳多笑了起来,说道:「不过,这一切真的很诡异耶。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呀?一堆剑啊、魔法的,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 「玩游戏吗?还真的像是——」哈尔希洛眨眨眼,疑惑地歪头,「游戏……是什么……?」 「咦?」马纳多也沉思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确实讲了『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而且当时的确就是那样想的。」 「嗯,我也是,在你说出那句话的当下,我也有认同感。可是……游戏到底是指什么游戏呢?游戏……」 感觉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就像是喉头被东西哽住,怎么也弄不掉的感觉。不过,还是暂时别再追究下去好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哈尔希洛一行人明天也还要去达姆罗旧市街呢。他打了个呵欠,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沉沉地睡去了。 11.别走 「——蓝德,有一只往那边去了!」哈尔希洛出声警告,而蓝德迅速地回应道:「吼唷!不用你讲本大爷也知道啦……!」 负责前卫的莫古索与马纳多原本引走了三只哥布林,但其中一只却改往后卫的梦儿、席赫露方向前进。担任中卫的哈尔希洛与蓝德虽然打算从哥布林的背后及侧面位置进行攻击,但在此情况下,他们必须退回去保护后卫才行;于是离后卫比较近的蓝德便前往压制哥布林。从我们开始在达姆罗旧市街狩猎哥布林算起,至今也过了十三天,团队合作时也已经培养出一定的默契了。唉,虽然蓝德偶尔还是会沉醉在自己的战斗方式或技能上,完全不把团队合作当成一回事就是了。不过这次幸好没问题。 「唔哇——!愤慨击(anger)……!」 ——或许哈尔希洛的想法是错的。 蓝德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并不恰当,但他还是强行靠近刺出了手上的长剑,使出最新习得的技能。想当然尔,漂亮地打偏了。他叫道:「——什么!?该不会……这家伙其实不是普通的哥布林吧……!?」 「不管怎么看,它都只是普通的哥布林吧!」哈尔希洛迅速地看了马纳多一眼,莫古索和马纳多确实地引走了两只哥布林。哈尔希洛于是加快脚步,绕到正准备用生锈的剑对蓝德展开攻击的哥布林背后。 「可恶……!」蓝德挡开哥布林手上生锈的剑,并且瞥了哈尔希洛一眼。你不要看我啊!哈尔希洛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努力锁定目标。学会新技能的不只有蓝德一个人而已,大家也都各自从公会习得了一些新的技能。然而毕竟刚学会,所以大家一样都不太熟悉,只是掌握了使用方法而已。虽然未有自信觉得能在实战中活用,但若是不积极尝试的话,技能就永远无法进步。既然花了那么多钱学了这些技能,那就一定要好好地将它练熟到得以应用。 「话是这么说……」 哥布林频频地回头注意背后,一边迅捷地挥舞着生锈的剑,牵制着哈尔希洛的动作,导致哈尔希洛难以锁定哥布林。真希望蓝德可以帮自己缠住哥布林……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果然是错的吗?冲锋陷阵本来就不是蓝德的本分,当然也不是哈尔希洛该做的事。他们两个都害怕与敌人正面交锋,因此总会想办法绕到敌人的后面或是侧面再采取行动。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人看起来好像正以哥布林为主轴在绕着圈圈,而同时,不想让背面对着敌人的哥布林也就跟着不停地转呀转的,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局面。 「受不了!你们在搞啥呀?」梦儿拔出猎刀,跳向哥布林。梦儿的举动好像出乎哥布林的预料,它一瞬间停下了动作。梦儿以描绘「」的方式挥动着手上的猎刀,「斜十字……!」 「咿嘎!」哥布林快速地往后退,不过肩膀到胸口的位置还是被划出了浅浅的伤口。它现在刚好背向着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心想——机会来了!而想着的同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哈 尔希洛一口气逼近哥布林,把匕首插进哥布林的背上。背面突刺(back stub)。哥布林身上只穿了一件柔软的皮革铠甲,或许正因如此吧,哈尔希洛的匕首竟然刺了十公分之深。由于哥布林想要回头,所以哈尔希洛使劲地拔出匕首,往后方退。哥布林吐了一口血,好像想要做些什么,不过忽然便不支倒地了。它的身体抽动着,但气若游丝。若不是这样的话,想必它一定会反击吧? 「……咦?」哈尔希洛不停地看看手上的匕首,又看看倒在地上的哥布林,「刺、刺中了?太……太好了?是吗?还、还是该说对不起……?」 「哦!?赶快补上致命一击!」蓝德飞跳到哥布林身旁,用长剑猛力地刺向它的颈部,「——好!本大爷获得恶德啦!」 梦儿的眉头皱成「八」字型,「梦儿每次都觉得暗黑骑士有够野蛮的……」 「才不野蛮咧!这叫做高尚、残虐!我们暗黑骑士侍奉的可是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是无血无泪、残虐无道、冷酷无情的骑士!」 「欧姆·雷尔·艾克特……」席赫露一边用杖画出元素文字,一边咏唱着咒语,「瓦鲁·达休……!」 魔法师能够使用名叫做「元素」的魔法生物的力量。席赫露呼唤的是影元素,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海藻块。黑色的块状体一边发出奇特的「呜嗡」声,一边飞了出去。这是叫做影鸣(shadow beat)的魔法。席赫露学的不是炎热魔法、结冰魔法也不是电磁魔法,而是影魔法。总觉得还满符合她的性格的。 影元素击中了正在和马纳多对峙的哥布林的后脑杓。不只是头部,哥布林的全身上下瞬间开始微微地颤抖,嘴上还发出「嘎嘎」的怪声。影鸣和高热、冷气、电击以及冲击不同,是一种透过超振动给予敌手伤害的魔法。马纳多立刻用短棍痛击哥布林,并且把它踹倒在地。蓝德猛然袭向倒地的哥布林,「唔哇——!憎恶斩……!」 蓝德最擅长的就是补刀。哥布林明明已经衰弱地摔倒在地了,实在不必再花费技能攻击它才对。不过蓝德根本就不懂这个道理吧。蓝德的长剑——并没有把哥布林一刀两断。长剑刺到了哥布林头部侧面,但却被头盖骨给弹了开来。蓝德见状,实在是气炸了,「你这混蛋!嚣张什么!是怎样!是怎样啦!想怎样……!」 在蓝德凌虐濒死的哥布林的同时,好像也得赶紧把莫古索锁定的那只哥布林给收拾掉才行。不,或许哈尔希洛根本不需要出手帮忙。那只哥布林一边「嘎嘎」地大叫,一边用生锈的剑进攻莫古索,而莫古索则用巨剑挡下了它的攻击,双方直接短兵相接。一旦形成这种局面,那对莫古索就有利多了,毕竟他的臂力不小,而且也学会了可以从短兵相接的角力状态下直接进行攻击的技能。 「呶嘎……!」莫古索挥动着巨剑,看起来好像在卷扯着哥布林那把生锈的剑,同时他把剑的尖端斩向哥布林的脸。他发动了卷击(wind)。莫古索的行动虽然不快,但是动作本身却很灵巧。哥布林畏惧地退了几步。哈尔希洛叫道:「上啊!」,而莫古索便上前去用力地往斜下方挥斩巨剑,嘴上发出「哆吓——……」的叫声。 莫古索使用了愤怒一击(rageblow)。对战士来说,这是在初学者集训时必须学习的基本技能,就外表看起来好像谁都能够依样画葫芦,但要抓准适当时机命中敌人其实并不容易。另外,莫古索使用愤怒一击时,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发出听起来像是「哆吓——」的吼声,所以成员们便戏称这个招式为『多谢斩』。这个昵称听起来虽然可爱,但招式本身却拥有与名称大相迳庭的威力。莫古索的巨剑从哥布林的肩头处劈到胸口的正中央,而他一边发出「唔喔」的声音,顺势挥舞起巨剑,把哥布林给甩飞了。 「呀~~呼!」蓝德奔近哥布林身边,用长剑对它一阵乱砍。不只是梦儿连我都觉得这实在是太野蛮了。蓝德做的事情根本和蛮族没有两样。他用小刀割下了哥布林尖尖的耳朵,大叫道:「嘎哈、哈、哈!连续得到三次恶德!这样一来就累积十一次恶德啦!本大爷的恶灵要升级啦!以后它愿意的时候,偶尔就能在敌人耳边碎碎念阻挠对方啦!太棒啦……!」 「居然还要它愿意的时候……」哈尔希洛叹了口气,「暗黑骑士的恶灵……真的是有够没用的。」 「喂!哈尔希洛,本大爷听到了!少瞧不起本大爷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小心受到诅咒!」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是蓝德帮自己的恶灵取的名字。应该说正式的名称为黄道带杀人魔,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则是他对它的昵称。不过随便都好啦,反正都毫无帮助。 「再怎么讲,你也只有在夜晚时才能呼唤它啊……」 「你白痴喔! 只要累积超过十一次恶德,它就会跟着提升力量,之后在太阳下山时或早晨太阳升起前也能够召唤它!」 「太阳下山时我们差不多也都回到欧鲁达那了,日出前大多也都还在睡觉吧。」 「嗯~~,确实是这样耶……」梦儿有点不高兴似地鼓着脸颊,但跟睛却好像闪烁着光芒,表情显得有点复杂,「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名字好像有点可爱耶……虽然刚好和饲主蓝德相反就是了。」 「本大爷才不是饲主咧!恶灵不是拿来饲养的!怎么说啊……它可是恶灵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附身在本大爷身上啦!」 「也就是说……」席赫露低下头,发出「科科」的低笑声,「原来在诅咒哈尔希洛之前,蓝德就已经先受到诅咒啦……」 「是、是啦,就是这样啦。是……是吗!?真的假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诅咒我?骗人吧?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真的是这样吗?不对,现在是白天,没办法问它……」 「各位,辛苦了。」马纳多笑着看了看每位成员,「看样子——大家都没有受伤,不过如果哪里痛的话,要马上告诉我喔。如果都没问题的话,就一起检查一下哥布林袋吧!」 「让、让、让本大爷来!本大爷检查!让本大爷看!」 三个哥布林袋里面放了七枚银币、看起来价格不错的小石子、不知道卖不卖得到好价钱的牙齿以及骨骼共三个,另外还有一些应该不值钱的小东西。如果小石子的价格好的话,这次就能入账十锡巴以上的钱,而就算价格不好,应该也还是能有八锡巴左右的收入。 早上七点从欧鲁达那出发,八点左右到达欧达姆旧市街,从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时间应该已经过了正中午了。哈尔希洛一行人简单地埋葬了……或者该说清理了哥布林的尸体,决定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午休一下。每位成员都有在后背袋或包包里面放入一些面包、肉干,所以现在便是愉快的午餐时间了。 「啊,梦儿差点忘了要祈祷说!」梦儿用小刀薄薄地削了几块肉干,放在地面,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亲爱的白神小艾尔利希呀,感谢祢唷!梦儿分一点食物给祢,祢以后也要多照顾梦儿唷!」 「这个仪式,」哈尔希洛撕下了一块面包;靠近西町的靼坦面包屋卖的面包虽然很便宜、但也很硬,不过意外地还满好吃的。他接着继续说:「是猎人公会规定的仪式……对不对?每次吃饭前,好像都要向神祈祷。」 「对呀!」梦儿张大了双眼,看向哈尔希洛,「白神小艾尔利希呀,是一匹很大只的狼唷!然后呀,另外还有一匹叫做黑神莱吉尔的大狼。小艾尔利希和莱吉尔是死对头唷!但因为有小艾尔利希守护着猎人们,所以猎人们才能每天平安顺利地狩猎呀!」 「换句话说,白神小艾尔利希就是猎人们的信仰的对象喽?不过这样的话,你又称呼祂为小艾尔利希,又分食物给祂,不会怪怪的吗?」 「没有关系呀!」梦儿嘻嘻地笑着,「小艾尔利希胸襟很广大的唷!梦儿觉得祂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说。事实上祂也没对梦儿生气过呀!」 「……梦儿的……」席赫露慎重地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甜甜圈的东西,「梦儿的那份心意,我想一定有传达给神明的。至、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马纳多喝了一口皮革水壶中的水,「嗯」地一声点点头,「用字遣辞固然重要,不过我想有没有那份心意更为可贵的。我们神官使用的光魔法虽然要念出正确的祭词才能发动,不过献给艾尔利希的祈祷应该就不用那么严格吧。」 「梦儿有满满的、满~~满的心意唷!」梦儿展开双臂,「梦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呀,小艾尔利希常常出现在梦儿的梦里唷!梦儿问小艾尔利希说:可不可以骑到祢的背上呀?然后小艾尔利希就对梦儿说:可以呀!所以梦儿就请小艾尔利希载人家唷!祂咻咻地跑着,速度很快唷!真的很厉害喔!」 「……这个故事,」蓝德咕唧咕唧地咬着肉干,表情不甚愉快地说:「最好是有个完美的结尾。本大爷忍着听到现在,要是没有个精彩的结局,那本大爷真的会发火喔!」 「结局?」梦儿的双眼眨呀眨的,疑惑地歪头道:「没有结局呀?哪有什么结局……」 「喂喂!」蓝德豪迈地故意跌了一跤,「你白痴啊!不要讲这种又长又臭又没结局的故事好不好?要是本大爷溺死在这种期待结果却得又落空的恶性循环里,你有办法负责吗!」 「你喜欢的话……」席赫露小声地说道:「就自己溺死在里面不就好了吗……」 「啊!」蓝德指着席赫露,「啊啊!啊啊啊!听见了,本大爷听见了!席赫露,你这混蛋,刚刚是不是叫本大爷去死?是不是!?」 「……我只有说『就自己溺死在里面不就好了吗』……」 「你居然还仔细地帮本大爷想好死因了!烂透了!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根本就是最烂的行为!你这混蛋,根本就是史上最烂最恶质的腐烂恶女!」 「席赫露,你不要放在心上唷。」梦儿抱住席赫露,摸摸她的头,「反正那只是个大烂人说的大烂话,席赫露你根本没有错唷!烂的是像他那样的大烂人,他根本就烂到底了,说不定根本没资格当个人类呢。」 「本大爷是人类!」 「也是个死卷毛?」哈尔希洛说道,而蓝德马上赞同道:「没错!是个死卷毛……」然后就瞪了哈尔希洛一眼,并且用力地抓着自己卷卷的头发,「和卷毛有什么关系啦!何况卷毛就人类的条件来说,不是反而来挺好的吗!只有卷毛才有资格当人!怎样!」 「……这样的话,」莫古索吞了一块几乎等同于拳头大小的面包,「那我……不要当人类好了。」 「梦儿也是!」「……我也是……。」「我也一样。」 「等等,」马纳多做出了一副奇妙的认真表情,「你们冷静点想想?问题真的出在『卷毛』这一点吗?我觉得应该不是。卷毛没有错,一点错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卷毛其实应该是受害者吧?」 「嗯?」蓝德扯着自己的卷发,「……受害者?卷毛是受害者?意思是说,加害者是……本大爷!?你是说本大爷害卷毛被污名化了!?」 「蓝德,我开玩笑的啦。」 「马、纳、多!你这家伙,你少这样每次都摆出一脸微笑的样子,嘴上却说些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开玩笑的话!你这个戴着面具的腹黑混蛋!」 「他、他、他才不是……」席赫露站了起来。她涨红着脸,感觉头上好像都快要冒烟了,「他才不是腹黑咧!马、马纳多哥……不、不是腹黑!你、你快订正自己的说法!现、现在!马上!」 「……欸、欸……」蓝德有点招架不住地说:「不是啦,可是……欸?本大爷又不是真心那样想的?就、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嘛……」 「你、你快订正自己的说法!」 「知、知道了啦!订正就订正嘛!马纳多不是腹黑!马纳多的腹部很白!本大爷每天洗澡都有看到,所以清楚得很!马纳多的肚子很白!真的,以男人来说,真的是白皙得要命!感觉……几乎都快要跟女孩子一样白了!」 「白、白皙……」席赫露不由得摇晃起来,「……马纳多哥的肚子……很白……洗澡……」 「我很白吗?」马纳多翻起了神官服以及里面的内衣,「我是不觉得啦……哈尔希洛,我很白吗?」 「咦?这个……」哈尔希洛比较了眼前的席赫露和马纳多,马纳多肤色是挺白的,但席赫露看起来更白。不过,问题好像不在这。不知怎地,隐隐约约好像有种感觉,甚至该说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席赫露应该对马纳多有好感。 马纳多没感觉到吗?他应该没那么迟钝,所以我想他是有感觉的。他只是假装没注意到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马纳多应该对她没那个意思吧。席赫露……感觉有点可怜。虽然由我来觉得她可怜,好像有点怪怪的就是了。哈尔希洛继续说道:「要说白的话,应该算满白的吧?嗯,还满白的。而且皮肤还很光滑……」 「……皮肤……很光滑……」席赫露好像快晕倒了,「光滑……肌肤……」 「席赫露,你还好咩?」梦儿赶紧扶住席赫露,「妄想过头的话就麻烦啦,还是适度就好唷!席赫露?席赫露?」 「咪呀……」席赫露的眼睛好像在转圈圈,紧紧地依偎在梦儿身上。 糟啦——!哈尔希洛心想。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好像觉得有点可爱,又好像很有意思,于是便不小心开口捉弄了一下。 蓝德「啧」了一声,不再搭理众人,开始吃着手上的面包,一副觉得很无趣的样子。为什么呢?难道蓝德喜欢席赫露吗?席赫露感觉好像喜欢马纳多,所以蓝德觉得很不高兴吗?如果真是如此,那蓝德还是自我反省一下比较好。再怎么说,他都没做什么会让女孩子有好感的事,甚至该说,他老做些让女孩子厌恶的事。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马纳多喃喃自语着。 「咦?」 「现在已经能对付三只哥布林了。队伍中没有人受伤,我想应该表示还算有点余裕了吧?比起射箭,梦儿反而比较擅长使用猎刀,而且力量也不小。如果仔细规划战术的话,说不定可以挑战四只。」 「啊,这样的话——」哈尔希洛试着想像一下情况。莫古索和马纳多一人对付一只,哈尔希洛、蓝德以及梦儿负责两只。如果席赫露可以用在旁边帮忙快速地用影鸣解决一只的话,感觉应该真的行得通。哈尔希洛接着道:「嗯,我们应该对付得了四只吧?」 「莫古索可要靠你啰,你的体格高大,靠着身材就能够威吓敌人,而且用剑的方法也很正确,该一决胜负时大多都能做出了断。」 「嗯,我也这么觉得,莫古索的手真的满巧的。」 莫古索又吞了一口面包,「……是、是吗?是喔……我是不知道啦。不、不过,我好像还满喜欢细腻的工作……」 蓝德迁怒似地说了句:「一点都不适合你啦!」莫古索马上垂头丧气地表示:「嗯、嗯……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那明明就是好事!」哈尔希洛微微地瞪了一下蓝德,「莫古索才不像某人做事那么随便咧!」 「哦?什么意思?你在说本大爷吗?本大爷的另一个名字可是疾风般的精密机器喔?」 梦儿一边安抚着席赫露,一边冷眼看着蓝德,「根本就没人那样叫你吧!」 「蓝德也挺厉害的。」从马纳多温和的表情来看,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他继续说:「尤其是你总是能够一直积极地进行攻击。不害怕失败,所以一定能比其他人更快地熟练技能。除了蓝德以外,包括我在内的其他成员个性都比较谨慎一点,要是没有你的话,说不定大家反而会很难踏出步伐主动攻击。」 「是、是吗?」蓝德的眼神有点漂移,好像有点惊惶失措的样子。「没办法,本大爷的别名可是旋风般的前进机器喔?」 哈尔希洛尽责地吐槽道:「刚刚的『疾风般的精密机器』咧……?」 「席赫露呢……」马纳多短促地歇了口气,哈尔希洛猜测他应该有注意到席赫露的心意吧。他继续说:「席赫露呀——每次都很仔细地观察四周情况,使用的影魔法中也有不少能够阻挠敌人、阻止敌人前进的招式,情况危急时往往能够帮助其他伙伴。我想,你应该就是希望能够帮助大家,所以才会选择学习影魔法的吧?」 席赫露一时间怔住了,接着默默地点了头。过去的哈尔希洛一直觉得:不选择火、冰或是雷这些常见的魔法,而是刻意选了一条有点奇妙的路,就这点来说,这真的很像席赫露的作风。不过看样子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她并不是只就着个人喜好而做出了这个选择,她确实有认真地思考过。我还真是个傻瓜,真的什么都不懂。 马纳多接着看向梦儿,「梦儿面对事情毫不胆怯,仔细想来,说不定队伍中最有勇气的人就是你了。身为治疗者,我虽然希望你可以再小心一点,不过真的有状况时,我想梦儿一定能够帮助大家的。」 「梦儿……有这样吗?」梦儿指着自己,脸皱成一团地说:「真的咩?梦儿真的很有勇气吗?没有人这样夸讲过梦儿耶!不过……梦儿好像真的不太会觉得害怕耶!只是身为猎人却不太会射箭,这点还要请大家原谅梦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嘛。」马纳多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如果单独一个人的话,或许缺点就有可能会成为致命伤,不过我们拥有伙伴啊!只要大家互补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对喔!」梦儿点头如捣蒜,「说得对耶!虽然今后梦儿有可能还会给大家添麻烦,不过梦儿一定会努咪加油的!大家请多多指教唷!」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努咪啊?是努力吧!努咪……听起来好像某种特殊的奶子类型!让本大爷联想到了海咪咪!」 「海咪咪……」梦儿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到底是什么样的胸部呢?海咪咪……和梦儿的飞机场不知道隔了几等亲……」 假装没听到好像又显得太刻意了,于是哈尔希洛只好开口问:「……它们是亲戚?」 梦儿表情认真地看着哈尔希洛,问道:「哈尔,你觉得它们是亲戚吗?」 「这、这个……不知道耶……」 「到底是不是呢?海咪咪……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可爱耶!」 「海——」莫古索开口说道。大家的视线汇聚到他身上,一瞬间他的额头好像沁出了汗水。他不停地摇着手和头,表示:「没、没、没什么啦。真、真、真的没、没事……」 「……有点可疑。」席赫露定定地盯着莫古索,莫古索于是低下了头,最后忍不住道歉道:「对、对不起……」于是其他人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莫古索到底想说什么呢?哈尔希洛虽然不是席赫露,但内心不免也觉得有那么点可疑。 大家一边闲聊一边吃完午餐后,便开始了下午的冒险。开始行动后,哈尔希洛忽然意识到:马纳多明明夸奖了其他每位成员,但是为什么就没有夸奖到我呢?他是不是只是偶然忘了?还是说……我没有值得夸奖的优点?难道说,在马纳多的心中,其实评价最低的成员就是我吗?我自认为自己还算常和马纳多聊天,莫非马纳多就把自己当成个聊天的对象而已吗? 总觉得难以释怀,但总不能现在忽然开口追问「欸、马纳多,我呢……?」这样做感觉实在太丢脸了。 唉,算了。 马纳多应该是一时闪神忘记了吧,不然就是在夸奖哈尔希洛前大家的话题忽然改变了,才会这样的吧。虽然内心不免有点疙瘩,但哈尔希洛决定这样想。集中精神!现在必须集中精神! 「……有哥布林。」 哈尔希洛举起手,暗示其他成员们停下脚步。大家暂时躲在东西后面,由哈尔希洛一个人率先进行勘查。有时候蓝德也会跟着一起加入侦查行列,不过老实说,哈尔希洛觉得自己侦查轻松多了,毕竟这样一来只需要顾虑自己就行了。 存到一定的钱后,一定要付学费去学窃盗作法中的潜行。此时此刻哈尔希洛当然努力地不发出声音,悄悄前进着,不过他相信这个技能一定隐含着某种秘诀。他很想知道当中的原理,好希望芭芭菈老师能够教他。 哥布林群待在一个崩坏的石造两层建筑 物中。建筑物的二楼部份几乎都崩坏了,而一楼的部份墙壁也塌落了。看起来像是露天阳台的二楼上,有一只背着剑的哥布林,它身上还穿着疑似金属制的坚固铠甲;而一楼的地板上坐着另一只哥布林——身形非常巨大。 哥布林族的体型大约和人类的小孩差不多,它们的身高大多介于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公分之间,长到一百四十公分的哥布林已经算是当中体型相当巨大的了。但一楼的那只哥布林却不一样。虽然哈尔希洛距离它有点远,估算不见得正确,但它的体型明显地比二楼的哥布林大上了一、两圈。 第一次看到那种长相的哥布林。它身上好像穿着锁子甲,而且还戴了个样式简单的头盔。在这个位置,无法确定它是不是有带武器。 继续移动脚步探看建筑物的周围,感觉应该没有其他哥布林了。就只有两只哥布林,铠甲哥布林以及特大哥布林。哈尔希洛回到大家等待的位置。 「糟糕了,有两只哥布林,其中一只非常巨大,体型说不定跟我们差不多。」 「是巨大哥布林。」马纳多微微地瞪大双眼,「巨大哥布林是哥布林的亚种,体格比一般哥布林好。它们个性凶暴,但脑子没哥布林那么聪明,所以似乎有些会成为哥布林的奴隶。你看到的……会不会就是巨大哥布林?」 「哦~~」蓝德跃跃欲试地舔了舔嘴唇,「会带着奴隶,不就表示那只混蛋哥布身份还挺高的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它身上一定有带些好东西吧?」 哈尔希洛用指尖摩挲着下巴,「……确实,哥布林身上穿着板金制的盔甲;巨大哥布林身上也有锁子甲,甚至还戴着头盔。那顶头盔……说不定我们人类也能戴耶。」 「哦——……」莫古索沉吟了一声。莫古索是战士,特别需要直接上最前线和敌人正面交锋,因此防具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然而,防具要价不斐,新品的价格让人难以下手,二手品又得耗费一番力气寻找适合自己的尺寸,找到后还必须请锻造铠甲的师傅重新改过大小。正因如此,包括莫古索在内的所有成员,到现在还是穿着公会送的装备而已。 「两只……」马纳多低下了头,好像有些迟疑。 「嗯~~」梦儿看向斜上方,说道:「两只的话,应该可以吧!」 席赫露紧握着手上的杖,「我会先锁定一只,如果魔法打中它的话,之后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梦儿也会试着用箭『咻』地射它们的!就算没射中,小哥布应该也会吓一跳吧,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赶快攻击了唷!」 马纳多快速扫视众人的表情。大家好像都鼓足了干劲。或许是因为早先受到马纳多的夸奖吧,士气上升了不少。成员们的情绪都比平时来得高涨许多。哈尔希洛没得到褒奖,所以莫名地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不过还不至于故意在气氛热烈时泼大家冷水。哈尔希洛问了句:「要上吗?」马纳多便点点头,回道:「好,就上吧。」 大家马上拟定了作战策略。哈尔希洛、梦儿以及席赫露先动手,从远距离进行攻击。等到敌方注意到我们后,莫古索和马纳多就站上前线,莫古索负责对付巨大哥布,马纳多则处理铠甲哥布;哈尔希洛、蓝德、梦儿从后方以及侧面进行攻击,席赫露则从远方以魔法支援众人。 全员围成圆圈,交叠着手,马纳多小声地喊道:「加油!」接着大家便一起扬起手来,跟着小声地齐声道:「——一击!」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想要提振士气时大家就会这么做,而哈尔希洛的内心对此一直感到非常奇妙。「……加油一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耶?」席赫露疑惑地歪着头,「不过总觉得好像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梦儿也有这种感觉耶。不过,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奇怪唷!」 哈尔希洛带着梦儿与席赫露慢慢地靠近两层楼的建筑物,马纳多、莫古索以及蓝德则紧跟在哈尔希洛等人后方六、七公尺处。先不讨论弓箭的射程,至少魔法的攻击距离好像只有十公尺左右。能接近到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吗?说不定有点难。或者该说……根本不可能。眼前的围篱距离两层楼建筑物有十五公尺,要是继续前进的话,有可能会被哥布们给发现。 哈尔希洛把脸凑到席赫露的耳边,正准备要开口,就闻到一阵特殊的甜美香气,于是他说:「……席赫露,你身上有擦什么东西吗?」 「……咦?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抱歉。从这里打得到哥布林吗?虽然距离有点远就是了。」 「……虽然没什么自信,不过我试试看。」 席赫露把手按在胸前,静静地深呼吸一口气,而梦儿也准备好弓,并且搭上了箭矢。 哥布们并没有看向我们。 席赫露和梦儿从围篱突出了上半身。席赫露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嘴上念道:「欧姆·雷尔·艾克特·鲁·达休……!」 席赫露手上的杖的前端射出像是黑色球藻的影元素,而且还发出「呜嗡」的声音;同时梦儿也射出了箭。箭矢「咻」地一声飞到铠甲哥布的头上,影元素则是打中了巨大哥布的左手臂。巨大哥布颤抖着身子,「咕呜」地叫了一声;铠甲哥布好像也注意到箭矢了,而朝众人的方向转过身。哈尔希洛大叫道:「它发现了!」 「上吧!」马纳多马上发号施令道。 巨大哥布脚边摆着一根有刺的大型棍棒,它举起棍棒,缓慢地站起身来。影鸣似乎发挥效果了。铠甲哥布手上好像也有拿着东西。那是什么?武器吗?坚固的把柄前方,好像装着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弓的东西。铠甲哥布把武器的前端朝向我们。哈尔希洛马上把手搭在梦儿、席赫露的肩膀上,他正打算要喊「快躲起来」时,箭矢就已经飞过来了。席赫露和梦儿被哈尔希洛的手用力一押,跌坐在地。哈尔希洛「噢……」地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身上传来一阵痛楚。箭矢射中了他的右胸。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哈尔希洛蹲下身子,换了姿势还是好痛,停下不动依旧疼痛不已。他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了。席赫露短促地惨叫一声:「呀!」梦儿用手轻抚着哈尔希洛的背,出声道:「哈尔……?」 「呜……呜……」好痛啊!不要碰我。别碰我!痛死了!糟透了。我会不会死?会死吗?死?不,应该不会吧?不至于吧?我不想死啊。可是,好痛啊,痛死了。谁来救救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撑不住了。 「哈尔希洛!」是马纳多,马纳多赶过来了,他猛然拔出箭矢。在他拔箭的同时,哈尔希洛觉得仿佛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跟着被拔掉了,血液哗啦地喷出。马纳多,这样做会出人命的!马纳多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赶紧画出表示六芒星的动作,咏唱起祭词:「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 马纳多的掌心放出光芒,填平了哈尔希洛的伤口。感觉伤口好多了,不过痛楚并没有消失。哈尔希洛吸气,猛力地吸气。他觉得好痛苦,几乎无法吐气。不久后他慢慢觉得好多了,渐渐能够正常呼吸了。哈尔希洛摸摸右胸口,衣服被血浸湿了一大片,不过他不再感受到疼痛了。 「马、马纳多……!」蓝德大叫,「快点!撑、撑不住了……!」 马纳多大喊一声「没事吧!?」,哈尔希洛还来不及点头回应,他便冲走了。也对,哈尔希洛受到攻击、得到治疗的期间,战斗依旧还在进行着。他看向建筑物的方向,发现莫古索正在和巨大哥布交战,蓝德、梦儿也正激烈地和铠甲哥布交手着。马纳多打算去帮助蓝德以及梦儿吗?席赫露的魔法光弹命中了巨大哥布,然而巨大哥布却完全不为所动。哈尔希洛慌张地站了起来。马纳多加 入战局后,铠甲哥布那边的情势应该会有所好转吧。巨大哥布这边也得赶紧想办法才行。 「莫古索,加油……!」哈尔希洛对莫古索喊道,并且绕到巨大哥布的背后。巨大哥布好像只专注自己眼前的莫古索,而不去理会背后的哈尔希洛。这样要进行背面突刺应该就容易多了。状况应该是这样才对,然而他却迟迟无法接近巨大哥布。 巨大哥布的身高介于哈尔希洛和莫古索之间,体格上肩宽与身体结实度甚至超过了莫古索。手上的有刺棍棒虽然看起来是木制的,但实在是相当粗。要是吃了它一棍的话,就算是身穿锁子甲的莫古索也多少会受伤吧。锁子甲……对了,巨大哥布林也穿着锁子甲,不仅如此,它的下半身也穿着裤子般的防具,裤子和锁子甲彼此以锁圈相连着。此外,它还戴着头盔。防备简直滴水不漏。匕首对它真的起得了作用吗? 「哆吓——……」莫古索使出了必杀技,多谢斩。哈尔希洛一瞬间差点出声喝采,但马上便哑然失声。莫古索的巨剑砍到了巨大哥布的左肩,但巨大哥布只是晃了一下,接着便马上出手反击。莫古索在危急间拨开了迫近眼前的棍棒……不,他被压制住了。莫古索的身体失去平衡。糟了,莫古索快要被打中了。 「可恶……!」哈尔希洛从背后用身体冲撞巨大哥布,并且想要用匕首刺它。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不行,刀刃刺不进去,被弹开来了。巨大哥布差点往前仆倒,然后便转身面向哈尔希洛。棍棒越来越靠近,哈尔希洛急忙躲开,嘴上发出「——呜哇!?」的叫喊。 好可怕。幸好没被打到。虽然还有余裕,但情况真的很危急。哈尔希洛觉得内脏好像都缩成一团了,没有活着的真实感。哈尔希洛往后退,他不得不退。「不、不行……!」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席赫露咏唱咒语,影元素打中了巨大哥布的侧腹部,产生超振动。巨大哥布一边发出「咕……」的叫声,一边颤抖着;而莫古索马上劈下了巨剑,并且吼叫道:「唔嘎……!」 巨大哥布的头盔与巨剑一击擦出火花,然后头盔凹了下去。巨大哥布一阵踉跄。哈尔希洛大喊:「趁、趁现在!」他开始助跑,想要飞踢巨大哥布。巨大哥布虽然恐怖,不过如果能够踢倒它的话……就在哈尔希洛即将跳跃前,马纳多忽然向他喊道:「哈尔希洛,这边!蓝德……!」「咦!?」仔细一看,蓝德倒卧在地,颈部正在流血。「脖、脖子……!?」 马纳正在确认蓝德的伤势,也就是说,梦儿必须一个人孤军与铠甲哥布奋战。这样实在糟透了。铠甲哥布「嘎!嘎!」地刺出锐利的剑,逼得梦儿走投无路;哈尔希洛赶紧插手介入。他叫道:「喂!看这里呀!哥布林……!」 哈尔希洛如愿地吸引到铠甲哥布的注意力,而这也表示他必须和铠甲哥布交战了。不,他哪有办法和铠甲哥布交手?铠甲哥布「咻咻」地挥舞着手上的剑,剑的长度堪比蓝德的长剑。哈尔希洛开始四处逃窜,避开、闪躲,光是逃跑就耗尽了他所有的专注力。铠甲哥布比过去交战过的哥布林敏捷多了,操纵剑的动作也很灵巧,让人几乎觉得它可能受过专门的训练。如果用匕首防守铠甲哥布的剑,不知道会怎样?莫古索独自一人奋战,不知道行不行?哈尔希洛挂心极了,然而却无法抽身关心莫古索的状况。 「斩除……!」梦儿从后方砍向铠甲哥布。她利用猎刀使出强力的横砍攻击,但似乎被识破了。铠甲哥布转过身子,回击了梦儿的猎刀。猎刀飞离梦儿的手,而铠甲哥布还想要追击梦儿。 「休想……!」哈尔希洛作势要飞扑到铠甲哥布身上,但好像也被它识破了。铠甲哥布转身劈下了手上的剑。糟糕!哈尔希洛用匕首抵住攻击。不行吗?快要挡不住了。铠甲哥布的剑快速滑涡匕首的刀刃,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就连匕首的把柄也挡不住它的动作,剑砍入了哈尔希洛的右手。「——好痛……!」 匕首从哈尔希洛的手上滑落,铠甲哥布继续用力砍着。哈尔希洛觉得自己会被它砍死。就亦千钧一发之际…… 「愤慨击……!」蓝德出手了。蓝德从侧面一跃而至,使出攻击。铠甲哥布蹲下身子,闪过蓝德的剑,接着迅速地展开反攻。蓝德往后退,他直接退到了斜后方,「——可恶!少开玩笑了,你这只不怎样的混蛋哥布林……!」 蓝德的气色很差,全身布满汗水。刚才的伤势虽然是治好了,但流去的鲜血不可能再次回到他身上。不过,哈尔希洛得救了,捡回了一条小命。右手好痛,伤口很深。他用左手捡起匕首。右手动不了了,好痛。 「哈尔希洛!」马纳多飞奔而来,迅速地准备好要施放光魔法,「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 哈尔希洛咬紧牙根忍耐着痛楚,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观察周遭。莫古索正在努力地应付巨大哥布的猛攻,但看起来好像很吃力,脚步有些摇晃。席赫露好像使用魔法过度,蹲坐在地上,看来不能期待她出手支援了。蓝德似乎也是勉勉强强地闪避着铠甲哥布的攻击。梦儿的手臂或是某处好像受伤了。 「……好了。」马纳多摸摸哈尔希洛的右手,接着对着梦儿喊道:「梦儿,过来这里!我帮你治疗!」 「这点小伤,梦儿还撑得住!梦儿还可以战斗!」 「别逞强,你快过来!哈尔希洛,你快去和梦儿交换!」 「……我知道了。」 哈尔希洛一边按照马纳多所说的做,内心一边暗暗地感到不安。这样好吗?马纳多的呼吸感觉有点紊乱,他是不是连续用太多魔法了?然而,哈尔希洛是盗贼,实在不懂魔法。再说,他到底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马纳多的判断?当然该相信马纳多。哈尔希洛对自己没那么有自信。 这样应该没问题的。应该可以。一定行的。 哈尔希洛递补上梦儿的位置。他想要攻击铠甲哥布,但却迟迟无法出手。攻击的话感觉它一定会反击,哈尔希洛觉得很害怕。蓝德是否也和自己一样?铠甲哥布太强了,根本毫无破绽。而且不知何时,它居然还戴上了头盔。板金铠甲加上头盔,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即便用匕首砍中它,一定也会被弹开。蓝德的长剑大概也拿它没办法。莫古索的巨剑呢?可是莫古索光是对付巨大哥布就快应付不来了,甚至有些居于劣势。 根本就死定了。——哈尔希洛忽然这么觉得。对,真的是死定了。赢不了,不管怎样都没有胜算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吧?大家一定早就知道了。根本是输定了。输定了?输了的话——会怎么样?被干掉?会死?全部的人都……? 哈尔希洛看向马纳多。马纳多还在帮梦儿进行治疗,不对,治疗好像结束了。马纳多和梦儿走向哈尔希洛,马纳多说:「哈尔希洛,快去帮莫古索!」而哈尔希洛便反射性地点了点头。真的没问题吗?不过,确实不帮莫古索也不行。哈尔希洛想办法站到巨大哥布的背后。就在此时,巨大哥布「呶嘎啊啊啊啊!」地发出野兽般的咆啸声,用棍棒敲向莫古索。莫古索横拿着巨剑,「——唔呜!」一声挡住攻击,但巨大哥布却没有停下动作。它「呶嘎!呶嘎!呶嘎!」地叫着,用棍棒敲击莫古索,不停地敲打着。棍棒明明是木制的,为什么不会坏?莫古索不禁紧握着长剑的剑柄以及剑身的尖端附近,抵挡棍棒的攻击;他虽然尽力挡住了攻势,但巨大哥布却压倒性地压制着莫古索。巨大哥布不停地叫着:「呶嘎!呶嘎!呶嘎!呶嘎!呶嘎啊啊……!」 「咕呜……!」莫古索终于跪下了单边的膝盖,他的头上流出血液,可能是被棍棒的尖刺给刺伤了。巨大哥布踢倒莫古索,准备要压在他身上。如果被它压住的话,肯定就糟了,绝对糟透了! 哈尔希洛拚命地从后方揪住巨大哥布,他希望自己可以从后头扣住巨大哥布的双臂,但实在太困难了。巨大哥布想要甩开哈尔希洛,狂暴地乱动着。哈尔希洛死命地抓着巨大哥布,嘴上喊道:「呜喔!喔喔!呜喔喔喔啊啊……!?」 「哈尔希洛,干得好!就这样继续争取时间!」马纳多说着,他好像要为莫古索进行治疗。就这样继续争取时间?开玩笑吧?不,根本就办不到啊!巨大哥布发出「呶嘎!」一声,用手肘挥向死缠在自己背后的哈尔希洛。手肘打中了哈尔希洛的侧腹部,何止是痛而已,他几乎快晕了过去。这下不好了,晕过去就完了。要是被它甩开的话,那就糟糕了。会死,绝对会死!「——啊……」 哈尔希洛惧怕的事情发生了。为什么会这样?哈尔希洛无法理解。哈尔希洛被巨大哥布给甩了开来,从它的背上摔在地面。巨大哥布踢倒了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喘不过气,他发出声音:「……救、救救我」。救救我。他到底该向谁求救?他不知道。不过幸好有人来救他了。 「强击(smash)……!」马纳多用短棍攻击了巨大哥布的头顶。巨大哥布虽然戴着头盔,但马纳多的攻击好像还是起了作用,似乎让它微微地脑震荡了。马纳多「喝!哈!呀!」地痛击着哥布林,并且叫喊道:「哈尔希洛,站起来!快逃!大家,快点逃啊……!」 哈尔希洛跳起身来,心想道:「没错!」没错啊,快逃,我们只能逃了。他跑了起来,但马上又停下了脚步,「——马、马纳多,你呢……!?」 「我当然会跟上!你快走!」马纳多一边继续攻击巨大哥布,一边想办法抽身离开。经过马纳多治疗好头部伤势的莫古索正以铠甲哥布为目标,他「哆吓——!」地吼着,施放出愤怒一击,虽然没有打中对方,但也恫吓住铠甲哥布了。蓝德、梦儿转身逃跑,席赫露也跑了起来。铠甲哥布「嘎呀呀……!」地叫着,把剑砍向莫古索的背,不过多亏身上有锁子甲的保护,莫古索好像没有受伤。哈尔希洛一边看着后方,一边奔跑追着蓝德等人,并且说道:「马纳多,够了!大家都逃了!」 「我知道!」马纳多一个闪身,对着冲向他的巨大哥布连续进行了两下戳击。巨大哥布停下了脚步。马纳多灵巧地改变移动方向,顺利地闪过了铠甲哥布刺出的剑,三两下好像就快追上哈尔希洛了。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哈尔希洛继续往前跑着,就在此时,铠甲哥布好像丢了个东西过来,那个东西旋转着,好像命中了马纳多的背部。马纳多「啊!」地叫了一声,脚步也开始不稳了起来,哈尔希洛心想自己的猜测一定没错,于是便叫道:「马纳多……!?」 「没事!」马纳多马上恢复了原样,脚步看起来也稳定许多,看样子伤势应该没有太严重。巨大哥布和铠甲哥布依旧穷追不舍。快逃,总之,现在只能跑了! 幸好之前制作了地图,多亏有做这件事,所以大家都大致记住了达姆罗旧市街的地理环境。也因此,他们逃跑时没有迷路,同时也避开了常有哥布林出没的危险地带。哈尔希洛一行人逃跑着,不管再喘、再痛苦,就算觉得快死了,他们依旧努力地逃着、奔跑着,直到再也看不见巨大哥布与铠甲哥布为止。 最先停住脚步的人是马纳多。 不,不是,并非如此。 马纳多忽然仆倒到地上。 「……呜…………」哈尔希洛想要呼唤马纳多的名字,但却叫不出声。 背部。有东西刺在马纳多的背上。是刀具,刀刃呈现弯曲状,看起来像是飞刀。明明大家都看着马纳多,然而却没人开口说话。说不出话。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呃……呜、呜……」马纳多想要爬起身子,但却爬不起来。他只能侧着身子,向大家说道:「……好、好痛……应、应该……没问、题、了……吧……」 「马纳多……!」哈尔希洛跪在马纳多的身旁。可以碰他吗?可以吗?我不知道。「马纳多,你、你受伤了……魔、魔法!对了,可以用魔法治……」 「……也对……」马纳多用右手碰着额头,但他的手马上无力地滑落到地面,「……不、不行、不、行……我……用不……了……魔法……了……呜……」 「那你不要再说话了!」蓝德喊叫道,「不要再说话了啦!放、放轻松、放轻松……可、可是,到底要怎么让你放轻松啦!?」 席赫露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瘫坐在地上,让马纳多位在她和哈尔希洛的中间。席赫露伸出手,指尖摸上飞刀,然后马上又缩了回去。席赫露的脸色苍白,但马纳多的脸色比她更加苍白。他的脸不是苍白,根本就是毫无血色。 莫古索全身僵硬,宛如一座巨大的摆设品。 「要、要、要……」梦儿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要、要怎么办?」 「怎么办……」哈尔希洛抓挠着胸口。该怎办?到底该怎么做?快想,一定有办法才对。不可能没办法的!马纳多,拜托,快告诉我啊!马纳多!马纳多此刻正微弱地喘着气。哈尔希洛说道:「没、没事的!马纳多,相信我,没事的,相信我?振作点、振作啊,马纳多……振作点,好不好?」 马纳多只是动着眼珠子,看向哈尔希洛,「……哈尔、希洛……」 「什、什么事?怎了?马纳多,怎么了?」 「……抱……歉……啊……」 「咦?什么?抱、抱歉?为什么?你干嘛道歉?」 「……可……恶……啊……为、什么……我、我…………哈尔、希洛……拜托、你了……」 「拜托我?拜托我什么?拜托我?但是……不行啊,马纳多,不行啊!」 「……大、大……大、家……呜……大、家……在……」 「在!大家都在!马纳多!我们都在啊!你别走啊!」 「……啊……呜……呢…………」 「你不准走啊!马纳多!你不可以走啊!别走!求求你,马纳多……!」 马纳多吸了一口气,接着吐了出来。就在那个瞬间,马纳多的双眼忽然变得像是玻璃珠一样。席赫露把手放在马纳多的胸口,「心、心脏没有跳动了……」 「人、人工呼吸!」蓝德大叫,哈尔希洛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感觉好像这样的话万事都能解决似地,于是众人便手忙脚乱地为马纳多进行人工呼吸。他们进行了好几分钟、好几十分钟,他们拔出飞刀,一下为仰躺的马纳多按摩心脏,一下又往他的嘴里送入空气,就这样持续了好久。说不定甚至进行了一小时以上。 「……是、是不是该放弃了?」莫古索哭丧着脸,「感、感觉马纳多……好可怜……」 「那!」哈尔希洛本来想反驳莫古索,但却住口了。「……那,该怎么办?难道要丢下他吗?我们难道要丢下马纳多吗?」 「魔法……」席赫露抬起脸庞,她的双眼浮肿,眼白充血,双眼通红,「魔法……说不定有用。再怎么说,至少都有能治疗伤口的魔法……」 「对呀!」梦儿不停地点头,「没错!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没问题的!梦儿想想,那是哪里去了……神官公会的……那个……叫什么……神殿!」 「你是说……路密爱里斯神殿?」蓝德用手背抹去泪水,「虽然那里是本大爷侍奉的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敌对阵营……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莫古索抱起马纳多,「我来抱他一起走。」 哈尔希洛点头道:「好,我们走!」 蓝德、哈尔希洛等人虽然表示愿意帮忙莫古索,和莫古索交换,但莫古索却只说了一句「不必」,拒绝了大家。众人返回欧鲁达那,直到他们抵达位于北 区的路密爱里斯神殿,莫古索真的都一直全程抱着马纳多。他们踏进神殿,马上被一群身着和马纳多一样白底蓝条纹神官服的男人们给制止了。其中有一个人好像认识马纳多的样子,他对其他男人说道:「快去叫法然师!」接着被称作法然师的男人马上就赶了过来。到场男人的个子高大,宛若磐石,与其当位神官,不如说他更适合战士的身份。他说道:「唉,发生何事?」开口第一句叹息声便响亮异常。这么说来,马纳多是不是曾经说过,教他的修师嗓门很大,吼得他耳朵都要发痛了?哈尔希洛想起了往事,便迅速地跪拜在法然师面前,说道:「——求求您,救救马纳多!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拜托!求求您……!」 「愚蠢!」法然师叱喝道,「即便是光辉的光明神路密爱里斯,亦无法拯救死者!马纳多,汝竟然如此痴愚!吾念在汝是难得一见的有为青年,尽心竭力地指导汝,而汝竟然断送了宝贵的性命!」 「你这家伙……!」蓝德想要扑向法然师,而梦儿叫道:「住手呀!」阻止了蓝德。蓝德也干脆地退了下去……大概是因为看见法然师的双眼正止不住地潸然泪下吧。 席赫露瘫坐在神殿冰冷的地面上。莫古索依旧抱着马纳多,一动也不动。 「事已至此,」法然师的声音并没有颤抖,但是泪水依旧不停地滑落着,「至少吾等可以庄重地埋葬马纳多。肇因于不死之王的诅咒,在此边境若未适当埋葬死者,则死者将会化为该王之随从。顶多五日,有些死者甚至三日便会化为人形强尸。」 哈尔希洛不知怎么地忽然好想笑,明明现在根本不该笑的,他明明很清楚的。「……意思是说,我们得烧了马纳多?」 「是也。欧鲁达那外有焚烧场。未免亡骸受到诅咒侵蚀,吾等须以火焰净化亡骸,而后将之葬于小丘上之墓地。」 「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何事?」 「这……也得付钱,对吧?」 「若汝等盘缠不够,就让吾付吧。」 「不,」哈尔希洛叹气,大大地、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好生气,但若是开口怒吼,又显得愚蠢极了。他接着说道:「……没关系,我们不是没钱。就算不够,我们也会自己想办法。因为,马纳多,是我的——是我们的伙伴。」 12.究竟该何去何从 众人没有在小丘顶埋葬马纳多,而是在半山腰处找个空位挖了个洞,埋入了裹着白布的尸骨,接着在上面摆了一块抱得动的石头。在石头上刻上名字后,再雕饰上代表义勇兵的新月纹饰,涂上红色颜料。即便只是见习者,但义勇兵就是义勇兵,马纳多的墓碑上一样刻上了红色的新月。仔细一看,四处散落的墓碑上都能见到新月符号,有的鲜红眩目,有的色泽斑剥。大量的义勇兵正沉眠在这座小丘上。耸立在小丘顶端的高塔,此时看来莫名地可恨。哈尔希洛等人就是从那个高塔踏入这个世界的。那是何时的事了?明明距离那时候还不到一个月,但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大家真的是从那座塔走出来的吗?望上去,塔的表面并没有像是出入口的东西。大家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不知道。随便啦。一切都无所谓了。 火葬场费用为五十卡帕,墓地费也是五十卡帕,埋葬费用共计一锡巴。一个人的死,只价值少少的一锡巴。钱是付了,但哈尔希洛一直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马纳多拥有七枚银币以及二十一枚铜币。他身上的服装连同尸体一起焚烧掉了,不过留下了短棍、后背袋等遗物。这些东西该怎么办?是不是必须想办法处理掉?实在没心情思考这个问题。 马纳多死了。他真的死了。离事发当时还不到一天。昨天大家把马纳多带到火葬场后,火葬场的管理人表示今天已经打烊了,叫大家明天一大早再过来。没有办法,一行人只好又返回神殿,而法然师好心地愿意帮大家把亡骸保管到隔天早上。最后众人就围着躺卧在神殿角落的马纳多,一起熬了一整夜。是的。大家都没睡,顶多只有打个盹儿而已,都没好好地睡上一觉。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昏昏沉沉的吧?即便此刻大家一起坐在马纳多的墓碑前,也觉得毫无真实感。 席赫露哭得好憔悴,感觉就连坐着都很难熬的样子;她用双手抵着地面,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梦儿只是仰望着晴朗得几近于残酷的天空,是在看天上有没有鸟儿吗? 莫古索蜷缩着巨大的身子,精神恍惚。 蓝德,你说些话嘛。你为什么那么沉默呢?你不说话,那要叫谁来说话呢?快说话呀,说什么都好嘛……。 哈尔希洛拔扯着草皮,「好……诡异喔。一切真的太诡异了。大家也……这么觉得吧?」 蓝德看向哈尔希洛,不过一声不吭,表情气馁极了。 「马纳多曾经说过……」哈尔希洛丢掉手上的草,「他说过这一切『简直就像游戏一样』。我当时也有同感,但是,这到底是什么游戏呢?我真的想不通啊。不过,一切根本就不是游戏吧……根本就不是。这实在太诡异了。少开玩笑了。……不要再开玩笑了。」 哈尔希洛到底想说什么?他究竟想说些什么?现在到底几点了?时间已经超过正中午了,说不定快要接近黄昏了。在欧鲁达那,每两个小时就会敲钟报时一次,早上六点会敲一下钟,八点敲两下,十点三下……。最后一次听见的钟声敲了几下呢?完全不记得了。 蓝德慢慢地站了起来,「大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呀?」梦儿问道,而蓝德只是好像有点自暴自弃地「哈」地短促笑了一声,说道:「去哪都好啊。反正……一直待在这里也没用吧?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啊。」 就算梦儿斥责道:「大笨蛋!」蓝德也没有回嘴。不像他的作风。 蓝德走掉了。哈尔希洛追了上去,而莫古索也跟来了。哈尔希洛一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两位女性。梦儿正搂着席赫露的肩膀。梦儿看着哈尔希洛,不知道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距离太远了,实在看不清楚,但哈尔希洛心想,梦儿的意思应该是要告诉他:她们要再待在原地一会儿吧?席赫露……还好吗?她应该很震惊吧?席赫露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马纳多吧?她应该比我还震惊吧。 蓝德好像打算返回欧鲁达那。哈尔希洛原本想要确定他的目的地,不过打消了念头。反正都无所谓了吧? 抵达位于北区的花园大道前,钟响了七次。已经下午六点了,因此往来的行人不少。蓝德走进了一间大型酒馆,门口的看板上写着「雪莉酒馆」。哈尔希洛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这间店常聚集了不少义勇兵,但他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间酒馆。马纳多以前偶尔会来这间酒馆,对吧?自己每次都把所有的事情丢给他,一切、全部都只会靠着马纳多。我什么都没做,只知道跟在马纳多的背后,照着马纳多所说的做而已。 天花板上吊挂着好几盏灯,把宽敞的店面照得一片朦胧微亮。雪莉酒馆真的是一间不小的店铺,不单单只有一楼而已,还有二楼座位,且有半间店的空间是挑高构造。此刻店里人还不多,坐满的位子不到一半,但光这样客人的数量也已经破百了。四处不断传来说话声、嘻笑声,有时候还会混入怒骂声;女服务生充满魄力的声音也交杂其中。蓝德找了一楼某个角落某张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哈尔希洛、莫古索也坐到了同一张桌子边。女服务生靠了过来,蓝德马上竖起三根指头,自作主张地吩咐道:「啤酒三杯!」 「……可是我不想喝酒。」 「哦,所以你打算要喝牛奶就对了?」蓝德双手交叉在胸前,轻轻踹了一下地面,「少蠢了。这里是酒馆耶,在酒馆当然要喝酒啊!喝酒!」 「可、可是……」莫古索把头缩到肩膀处,蜷缩着背部,「这种时候喝酒,实在太……」 「白痴!就是在这种时候才要喝酒啊!」蓝德吸吸鼻子,抹了抹双眼,「……马纳多这个混蛋,不是早就自己来这边喝过好几次了吗!可是那家伙已经那个了啊!所以本大爷要代替……也不是想要代替他喝,虽然也不是这样……」 「嗯……」哈尔希洛把手肘撑在桌面上,低下了头,「……嗯。你说的对……」 啤酒上桌,我们把钱付给女服务生后,三个人一起干杯。或许是渴了吧,啤酒苦虽苦,但意外地挺美味的。马纳多以前喝的也是这种啤酒吗?他喜欢这种酒吗? 恐怕是酒精作祟吧,感觉脸庞热了起来,头脑也跟着变得有点茫茫的。蓝德和莫古索的脸一样也好红。蓝德像是用摔的一样把陶制的啤酒杯放在桌上,「……烂透了!我说,这真是烂透了!真的,真的真的有够烂!本大爷受够了,实在干不下去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本大爷本来就不想做这种事情了。现在遇到这种状况,哪还干得下去啊?你们也一样,对不对?什么战士、盗贼、暗黑骑士……什么、什么鬼神官嘛!不干了,本大爷不干了啦!都不干了啦!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干啦!」 「就算不干了……」哈尔希洛紧紧地咬着臼齿,「……就算不干了,又能怎样?」 「不怎样啊!有关系吗?我们难道就一定非做些什么事不可吗?谁规定的?就算真的有人这样规定好了,本大爷也不想遵守了啦!」 「这根本不是遵守不遵守的问题吧。是因为非做不可,所以大家才会勉强努力到现在的啊!」 「关本大爷屁事啊!」 「不管怎么想,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吧!」 「有么好想的!跟白痴一样!」 「那、那个……」莫古索插话道:「你、你们两个,别吵架嘛,好不好?」 「吵死了啦!」蓝德粗鲁地推开莫古索,「就算真的要干下去好了,到底该怎么做!?你说啊,我们今后到底该怎么办啊!?那家伙现在已经不在了耶!?」 「我知道啊!不用你讲,我也清楚得很!」 「是吗?那你回答本大爷啊!那时候你一直受伤还不是都靠那家伙救了你?你说啊,现在没有那家伙了,之后我们要怎么 做!?说啊!?能怎么办!?」 「就——」 「真的要讲的话,要是你这混蛋没有一直受伤,没害那家伙用太多魔法的话,根本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蓝德,你这混蛋,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不对吗!?本大爷说错了吗!?」 「你……是没说错……」 「还不都是因为你成不了战力!老是被敌人砍伤,在那边扯人后腿!全都怪你……!」 「闭嘴!」一声怒吼,让店内一瞬间静了下来。是谁发出的怒吼?看样子好像是莫古索的样子。哈尔希洛不禁讶异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莫古索挑着眉,愤怒地说:「这种时候还吵什么架!现在更不应该起内哄吧!给我冷静一点!」 哈尔希洛重新坐回椅子上,「……对不起。」 「不是啦,是说……」蓝德缩着脖子,「你……是不是也该冷静一下啊?你火气也太大了吧……」 莫古索恶狠狠地瞪了蓝德一眼,蓝德更是缩成了一团,「……对、对不起。我、我以后会注意的。真的,我说真的啦……这家伙生起气来实在有够恐怖的……」 「——不过,」莫古索喝了一口啤酒,无力地垂下肩膀,「……未来到底该怎么办,说真的有办法吗……」 哈尔希洛抓抓后颈,「……对啊。我也不知道。现在实在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或许也可能是根本就无法思考吧……」 「本大爷可是丑话说在前啊!」蓝德用啤酒杯的杯底「咚咚」地敲着桌面,「大爷我可是完全放弃希望啦!想了想以后,没那家伙的话哪还干得下去啊?只要数数看我们受那家伙照顾了多少次,答案就很清楚了吧!」 「所以?」哈尔希洛斜眼看了蓝德,「你的意思是说打算什么都不做?这样根本行不通吧!钱要从哪里来?就算只是吃饭睡觉,也要花钱啊!你难道要去找其他工作来做?」 蓝德撑着自己的脸颊,嘴巴弯成了「ㄟ」字型,「……唉,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啊。」 「我是无所谓,但你不是暗黑骑士吗?就算你想改行,也没办法离开公会吧?」 「啊……」 「你居然忘了?」 「本、本大爷哪有忘!对、对喔。本、本大爷可是暗、暗黑骑士耶?只能一辈子都当暗黑骑士了耶?可恶……为啥本大爷要当什么暗黑骑士啊……」 莫古索深深地叹了口气,「其他的工作……」 「哦!」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往声音的来源一看,有个面熟的男人一边挥着手,一边朝这里走了过来。他说道:「哦哦!哦哦!哦哦!是你们呀!虽然俺不记得你们的名字了,不过好久不见呀!嘿,你们好吗!有没有青春热血过日子呀!」 「基卡瓦?」哈尔希洛瞪大了眼睛。这张轻浮的脸……没错,是轻浮男基卡瓦!不过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装备不一样。他身上穿着板金补强过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剑,剑柄上还有装饰。从这身装扮来看,他应该是成为战士了吧。 「唷~~唷!」基卡瓦满脸笑容地想要和我们击掌,于是哈尔希洛便不假思索地回应了他的动作。基卡瓦毫不犹豫地坐到莫古索与哈尔希洛之间的座位上,对女服务生说:「啤酒、啤酒!啤酒~~!我要啤酒!」点了杯啤酒后,又说:「然后?然后咧然后咧然后咧?怎么样呀?过得如何?你们过得还好吗?景不景气呀?听说那个,你们好像最近都会去达姆罗旧市街?俺有听说唷,有听说唷!之前呀,俺在这里遇到了马纳多呀!那时候就听说啦!然后?然后咧?怎么样呀?」 就算那么久没见面,他一样很吵,吵死人了。哈尔希洛在他的气势之下,忍不住老实地回答道:「……应该就……也不怎么样吧。……老实说,马纳多他……稍微……不是,不是稍微,该怎么说呢……」 「咦!?」基卡瓦惊讶地往后仰了一下,「咦咦咦!?咦!?啥啥啥啥啥!?该、该、该、该不会!?该不会……!?他、他结婚……!?」 哈尔希洛一边吐槽道:「怎么可能啊……」一边相当用力地敲了一下基卡瓦的后脑杓。基卡瓦「咕耶呜」地叫了一声,眼球像是要飞了出来,不过哈尔希洛一点也不后悔。 「……哪是啊!」蓝德浮现出苦涩的表情,「那家伙死了。昨天……死了。昨天才刚发生而已……」 「哇哦~~……」基卡瓦一边搓着后脑杓,一边不停地前后点着下巴,「那还真是抱歉耶!抱歉,真的很抱歉唷?就,俺没有恶意啦!你们懂吧?俺没想到他居然死啦?马纳多仔感觉还满能干的呀?和莲崎不同类型的能干就是了啦。不是啦……这样啊。马纳多仔……嗯~~。人类啊,真是难掌握呀。净是发生这种事啊……咦,来得这么不巧!?俺的啤酒居然来啦!啤酒、啤酒!好,干杯……你们应该也不想干杯吧?现在实在不太适合呀。那俺就自己喝喽!呼哈~~」 哈尔希洛左右地弯着头,忽然觉得疲惫极了,「……基卡瓦,你还真有活力啊。你加入了哪支队伍?」 「嗯、嗯!在那之后啊,俺就马上加入了一个叫德奇牧涅的人的队伍。他为人挺不错的呀,不过有点傻傻的!他现在也在店里唷?要不要俺介绍一下?帮你们介绍介绍呀?」 「……现在……还是不用好了。」 「这样啊?也是啦。俺记得马纳多仔是神官对吧?是队伍的关键人物耶!听说神官的死亡率比想像得还高耶。毕竟他们很容易成为敌人的目标嘛!」 莫古索缓缓地把视线移向基卡瓦,「……是、是吗?」 「当然啦!」基卡瓦大口大口地喝啤酒,「——呼哈——!刚刚说到哪啦?对啦,神官。敌人当然也知道神官就是治疗者呀,当然希望可以把神官杀掉喽。像是俺这种当战士的,基本上,就应该要想尽办法用身体挡着,保护神官呀!」 莫古索抱着自己的头,「……我没有保护好马纳多。每次还让他一直救我……」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啦,」基卡瓦亲昵似地搂着莫古索的肩膀,「不要那么失落嘛?每个人都会失败的嘛?大家都得从mistake和error中discover一条光明的way嘛!别担心别担心,你行的,你办得到啦!」 「……可是,」莫古索摇摇头,「马纳多再也不会回来了。」 「哎唷,」基卡瓦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是没错啦。不过不过,俺是觉得啦,你们也只能多思考未来啦,不是吗?也许是因为他不是俺的伙伴,所以俺才能这样大辣辣地说啦?反过来说好了,正因为俺不曾失去过伙伴,所以才敢这样讲呀?咦?两个好像意思一样耶?总之啦,你们要积极乐观点嘛!乐观一点呀!」 哈尔希洛看向摆满陶制啤酒杯的桌子。意思是不能继续这样垂头丧气吗?虽然没必要听基卡瓦的话,不过换作是马纳多的话,他会怎么想呢?他会怎么说呢?就算他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这样鼓励大家,但肯定也会努力地营造气氛,让大家能够自然而然地再次振作起来吧。 「就算振作起来……」蓝德发着牢骚,「也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呀!本大爷的队伍可是没有神官了耶!」 基卡瓦一脸「那会怎样吗」的表情,说道:「找个新的神官不就好了吗?啊,等等,俺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就那个嘛,你们是不是想说:『哪会有神官愿意加入见习义勇兵的队伍?』顺便跟你们说,俺现在已经不是见习者喽?俺已经是正式的义勇兵啦!俺买了团章,你们要看吗?想看吗?俺拿给你们看?」. 「我们并没特别想看团章……」哈尔希洛叹了口气,「不过,你说得没错,根本不会有神官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 吧。」 「俺不觉得没有呀?」 「咦……?」 「别看俺这样,俺人面可是挺广的呀!俺认识很~~多义勇兵呀!然后,俺认识一个愿意加入你们队伍的神官喔!」 蓝德往前探出身子,「谁、是谁?」 「在、这、之、前~~」基卡瓦依序看了看哈尔希洛一行人的脸,「你们到底叫啥名字呀?俺努力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想不起来耶。抱歉呀,可不可以告诉俺呀?」 13.重要的那块拼图 早晨依旧会来。——哈尔希洛心想。不论谁死了,新的一天依旧会一再地轮转而至。 隔天早上八点,欧鲁达那北门前。响亮的钟声余韵尚未消失前,蓝德便一副自暴自弃似地乱吼道:「——因此呢!各位!本大爷要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的队友——神官梅莉小姐!!好,大家快拍拍手……!」 哈尔希洛和莫古索姑且拍了拍手,不过梦儿和席赫露则是一副惊异的样子。哈尔希洛不是不明白她们的心情。一大早她们忽然被哈尔希洛等人挖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然后就发生了眼前的状况。要是她们不惊讶的话,反而才奇怪。 话虽如此,眼前的女人——梅莉,明明第一次和梦儿、席赫露见面,但是却根本不打算打招呼的样子。她看起来相当强势,浑身散发出带刺般的气质,会做出这种行为,感觉也是意料中的事。说起来是这样啦,但就不能再稍微好一点吗?难道没办法融洽点了吗?一定就是因为她的为人如此,所以才会就连哈尔希洛一行人也能够轻易地请她加入队伍吧。 蓝德再次指了指梅莉,「这、这位是梅莉小姐……」 「你……」席赫露惶然不安地低下头,「……你好。」 「初……」梦儿消极地表示:「初次见面,你好。」 但梅莉依旧连头也不点一下。她只是默默地眯起双眼,直盯盯地凝视着席赫露与梦儿。昨晚哈尔希洛也被她用同样的眼神观察过,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她长得的确是满漂亮的,而且还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而已。眼睛又大,鼻子、嘴唇以及轮廓都非常好看,头发又直又充满光泽……她的美丽早已经超过上述这些范围了。美得让人觉得自己和她根本不是同样的人类。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大概是她的整体匀称度太好了吧!脸很小,身材又好。只要看一眼,任谁都能发现她超乎常人的美。感觉就像是散发着光芒一样。她实在是太抢眼了,导致哈尔希洛起初光是站在梅莉面前,就觉得浑身紧张。不过哈尔希洛当时马上就发现了,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冰得近乎异常。感觉实在是个棘手的女人啊。让人不禁觉得最好还是离得远远的,从远处观赏她的美就好。 然而很遗憾的是,哈尔希洛等人是有苦衷的,因而不得不请梅莉加入队伍当中。 根据基卡瓦所言,未加入队伍的义勇兵本来就不多了,当中神官更是数一数二的少。技巧好的神官往往会成为众多队伍争夺的对象,所以完全呈现人才不足的状况。更何况哈尔希洛一行人又是见习义勇兵,看起来完全被莲崎队或是基卡瓦给甩在后头了。换句话说,哈尔希洛他们就是义勇兵团赤月中最没地位的集团,完全在最底层徘徊着,根本没立场挑三拣四的。不管是梅莉或是哪来的谁都好,有神官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中,他们就该满足了。而若是没神官愿意加入的话,他们要嘛只能选择放弃,要嘛就只好让队伍中的某人转职成神官。 梅莉拨了拨发丝,看着哈尔希洛,「这就是全部的成员?」 「啊……」哈尔希洛慌张地点点头。他不小心看梅莉看得入神了。她看起来是挺赏心悦目的。梅莉的职业是神官,所以身上穿着缀有蓝色线条的白色神官服。服装本身虽然并不特别时尚,而且这身装束也没凸显出穿著者的身体曲线,但穿在梅莉身上还能那么美丽,简直就是犯规。「嗯、嗯。全员都到齐了,包括梅莉在内,共六个人。」 「喔。」梅莉用鼻子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很好。只要你们愿意分一份收入给我,那我当然是无所谓。要去哪?达姆罗?」 「应、应……」哈尔希洛看了看同伴们的反应。气氛好差,差到极点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接着道:「……应该是吧?」 「应该?肯定点好不好?」 「达、达姆罗,旧市街,去打哥布林。……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 「哦?是吗?那就快去啊。我会跟着你们。」 「……那、那个……」蓝德眼珠子往上地看着梅莉,「可、可以……怎么说呢,你的说话方式还有态度……可以再好一点吗……」 梅莉以冰冻般的眼神瞪着蓝德,「啥?」「……没有,对……对不起,没……没事。」 梅莉真的好恐怖,吓死人了。她真的有够可怕的。真不愧是梅莉。 听基卡瓦说,梅莉有好几个外号。一个是恶劣梅莉,另一个恐怖梅莉。梅莉大多时候都是单独一人,没有神官或是神官人数不够的队伍便会邀请她加入。梅莉一向不会拒绝,但似乎也不曾长久地待在同一个队伍当中过。梅莉好像不把别人当作人看。以神官的身份来讲,她工作时采取的行动也有些微妙。与她有关的流言没一个是正面的。总之,她的外表虽然好得不得了,但缺乏所谓的团队精神。她根本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顺道一提,邀请她加入队伍的话,她虽然大多会答应,但若是邀她约会的话,她会马上光速拒绝。基卡瓦好像也被她给拒绝过。基卡瓦,你还真伟大啊,居然敢开口约她。 我们大约花了一个小时左右走向达姆罗,过程中完全没人说话。 该怎么说呢,感觉好痛苦,痛苦极了。蓝德以及莫古索好像非常害怕梅莉,而梦儿和席赫露则是煞费苦心地疑惑又猜忌着。煞费苦心地疑惑又猜忌着……到底是什么啊?就连哈尔希洛都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不懂归不懂,不过梦儿和席赫露看起来真的相当困惑的样子,甚至感觉好像有点生气似的。感觉好像在说:「马纳多不在了,你们马上就找了新的神官来顶替?是想怎样?而且居然还找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感觉她们心里好像就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就连哈尔希洛自己心中也不免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其实应该要再过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再说他们也没和梦儿、席赫露商量过。一切不该昨天当场就仓促决定的。昨天应该再多深思熟虑一下才对。换作是马纳多的话,一定也不会顺势让事情就这么发展吧。 而且现在就回到这里或许还太早了。 达姆罗旧市街。 马纳多死去的地方。 「……如果再遇上那帮家伙的话。」哈尔希洛低声说,蓝德马上挤出阴郁的声音接着道:「到时候——到时候只能上了!本大爷一样要把那只穿着铠甲的混蛋还有巨大哥布混蛋的耳朵割下来,献到史卡勒海尔大人的祭坛上!不然本大爷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席赫露冷冰冰地说,「现在的我们,根本就赢不了。」 蓝德「呸」地一声,「就算赢不了也要上!」 「如果因此而死了的话,」梦儿的声音颤抖着,「……就这样死了的话,那真的连老本都没了呀……」 莫古索用力地点头附和,「我们不能死。我……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你们——」梅莉好像说话了,她用牙齿咬着嘴唇边,「——要走?还是不走?要走不走都好,总之,动作快点。」 蓝德撇过头,只是轻轻地啧了一声,「哈尔希洛,动作快点啊!」 「喔……」哈尔希洛忽然在想,这个队伍的队长到底是谁?以前的话,显然队长一定是马纳多。但现在呢?蓝德的个性不适合当队长,莫古索也不是能够带领众人的类型,而梦儿、席赫露也一样不是。那,难道是我?不对啊,我又没有领导能力,也不擅长下判断。但马纳多好像对我说过…… 马纳多临死前,曾经对我说——拜托你了。他指名我了。 他的意思是说「这些伙伴们就拜托你了」吗?可是,马纳多,这太困难了,我办不到啊。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做得那么好啊! 哈尔希洛姑且试着出声对大家说了句「走吧」,不过实际上感觉 比较像是「走、走……吧……」。连他自己都觉得有够没出息的。 靠着尚未完全制作完成的地图,我们谨慎小心地绕在哥布林时常出没的区域。 由于马纳多不在了,所以感觉要对付三只哥布林应该会有些吃力。今天一整天虽然有遇到三只、四只哥布林群聚而成的集团,却没碰上数量在两只以下的哥布林。午后的休息时间,队伍内弥漫着焦躁、烦闷、疲劳以及倦怠的气息,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的胃都痛起来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就各种涵意来说,实在都快撑不下去了。哈尔希洛暗暗地下了决定,如果遇到三只以下的哥布林,那就上吧。反正队伍里面也不是没有神官,一定有办法的。 机会马上就来了。有一处土地被崩落的围篱围绕着,上头残留着营火的痕迹。那里有三只哥布林,一只穿着锁子甲,手拿着短枪,另外两只则穿着布制的服装,各自佩带着手斧、短剑。体格稍好的带枪哥布好像地位最高,带领着手斧哥布以及短剑哥布。感觉应该对付得了它们吧。 「首先,由梦儿、席赫露对带枪哥布进行先发攻击。接着,我、蓝德、梦儿还有梅莉四人负责压制手斧哥布以及短剑哥布,这时候莫古索和席赫露就趁机一举打倒带枪哥布。如果你们两个人打不赢的话,我和蓝德会在一旁帮忙。只要能干掉带枪哥布的话,那我想应该就能轻松获胜了。 」 「等等,」梅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咄咄逼人,「为什么我也得和哥布林战斗?」 「咦……」哈尔希洛有点胆怯地问:「不、不对吗?咦?为什么……?」 「我绝不上前线。我是神官,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吧?」 「喂……」蓝德有点恼怒了,他好像正极力地忍耐着,「你这家伙……」 梅莉用尖锐的眼神刺向蓝德,「什么叫『你这家伙』?」 「……你、你?不,这太不合理了,本大爷为什么只能用『你』来称呼?……梅、梅莉!」 「为什么没有尊称我为『小姐』?」 「梅莉……小姐,」蓝德冒起青筋,身体不停地抖着,「我、我问你,神官不是也有拿武器吗?就是那个啊,像是锡杖一类的东西啊?你有拿嘛,对不对?不管怎么说,那不是拿来攻击敌人用的吗?难道那只是单纯的饰品?」 「没错,」梅莉挺起胸膛,低头俯视着蓝德,「这是饰品。」 「你这混蛋……」 「什么叫『你这混蛋』?」 「梅、梅莉……小姐,你……怎么……就是那个啊……什么去了?算了,本大爷不知道啦,算了,都随你的意好了……」 「不用你说,我一直都很随自己的意啊?」 「你说得完全没错耶!哈哈哈!大爷我也这么觉得呢!可恶,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可以不要一直用那些低俗的词汇吗?简直脏了我的耳朵。」 「对不起喔!很抱歉啊!如果你不喜欢的话,要不要干脆把耳朵堵起来呀?」 「为什么我必须做这种麻烦事?」 「哎、哎唷……」哈尔希洛抓抓自己的脖子后方,「总之,我明白了。为了应付紧急事态,就请梅莉先待在后方待命吧!我想想,就请你待在席赫露附近,可以吗?席赫露是魔法师,一样没办法上前线。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了吧?」 梅莉用一种杀人弃尸般的眼神瞥了哈尔希洛一眼后,说道:「还算可以啦?」 「那、那……就这样……」哈尔希洛一边上下拍着自己的胸口,内心不免有些不快。为什么就得完全顾虑她的心情呢?梅莉今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她的经验比哈尔希洛等人丰富。但……大家难道就不算是伙伴吗?当然,哈尔希洛实在就没那个胆子当面这样问梅莉,毕竟她实在太恐怖了。感觉现在好像也不适合大家围成圆圈,依照惯例呼喊「加油一击」为彼此打气。哈尔希洛只好说:「……梦儿、席赫露,拜托你们了。」 梦儿和席赫露只是默默地点了头。她们连话都不想说了吗?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相当不愉快的样子。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我也觉得很生气啊。可是,实在没办法呀,不是吗?两人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话一旦说出口,那感觉就真的会越闹越僵了。哈尔希洛决定把这些话全部吞入心底。他带着梦儿、席赫露率先展开行动。差不多靠近到魔法的射程范围内了。哈尔希洛用手比出暗号后,席赫露便以杖描绘出元素文字,开始低声咏唱咒语。梦儿也把箭矢搭在弓上,并且拉紧了弓弦。席赫露的法杖前端射出了影元素。上啊!太好了,打中了!影元素击中了带枪哥布的胸口正中央,它全身颤抖着,枪从它的手中滑落到地面。梦儿没有射中,箭矢完全飞向了预想外的方向。后方传来梅莉「……也射得太偏了吧」的低语声,梦儿于是紧紧地握着手上的弓。 「不要放在心上!」哈尔希洛对梦儿说道,一边拔出匕首。莫古索与蓝德已经准备好要攻击哥布们了。我们这边动作也得快点才行。要赶快打倒敌人,获得胜利!输了的话,说不定会死。我们一定要赢! 「奴姆~~」手斧哥布和短剑哥布挡住了莫古索的去路,而带枪哥布趁机重新站稳了脚步。蓝德「看我的!」地叫了一声,斩向手斧哥布,想要把它从莫古索的身边拖开,但短剑哥布却不停地从旁作梗。莫古索始终推不开缠着自己的短剑哥布。这样的话,那就轮我出马了! 「背面突刺……!」哈尔希洛绕到短剑哥布的背后,迅速地刺出了匕首。短剑哥布「叽嘎」地转过身子,于是匕首便划过了它的侧腹部。短剑哥布戳出了手上的短剑,并且吼叫道:「叽嘎!机嘎!叽嘎嘎!」 「可恶……!」哈尔希洛急忙躲开,往右一跃,后退了一点。这只哥不林动作还满矫捷的嘛!难怪莫古索费了不少力气对付它。不过这样一来,挡在莫古索面前的敌人就消失了。带枪哥布冲向莫古索,莫古索用巨剑弹开了它袭来的短枪。目前形成三组一对一的局面,不,梦儿好像要加入战局来帮忙哈尔希洛了。她挥起猎刀,劈向带枪哥布,「——斜十字……!」 「呜……!」带枪哥布蹲下身子后,跳了两公尺高,躲了开来。它的动作未免也太灵活了吧?确实有少数这样的哥布林。这类哥布林虽然个子矮,攻击力也不成气候,但回避能力却特别好,因此并不容易制服它们。轻量级的哥布林。状况有些棘手。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席赫露使用了影鸣,影元素朝着带枪哥布飞去,但却被它给闪过了。莫古索迅速地挥起巨剑,但距离有点太远了,没有打到东西。带枪哥布用短枪刺向莫古索,它不停地戳刺着。它这样连续戳刺攻击,莫古索也只能与它保持距离了。虽然说是短枪,但其实那把枪的长度根本就超过了带枪哥布的身高。莫古索无法和带枪哥布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回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和持枪的敌人正式战斗。这应该也就是莫古索陷入苦战的原因吧。也就是说,明显地经验不足。 「——好痛啊……!」蓝德惨叫一声,急忙躲开身子。他的左腿被划出一道伤口,正在流血。手斧哥布把身子蹲得非常低,快速地旋转挥舞着手斧,试图攻击对手的下半身。看样子也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梦儿,这家伙由我来对付!你快去攻击手斧哥布!梅莉,快帮蓝德进行治疗!」 梅莉只是快速地回答道:「不要。」 「不要!?啥?为什么!?」 「这个伤口,应该不需要慌慌张张地进行治疗吧?这种小伤,忍一忍就行了。」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蓝德激烈地攻击着手斧哥布,「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你 这混蛋,不过只是长得好看了点,少嚣张了!别开玩笑了!不要开玩笑啊啊啊……!」 哈尔希洛与梦儿两人正在追赶着短剑哥布,但却始终抓不到它。哈尔希洛喊道:「蓝德,你难道不会痛吗!」 「痛死了啦!憎恶斩……!」蓝德朝着手斧哥布,斜斜地劈下长剑,但对方却毫不费力地闪过了。「——本大爷现在不停地流着血耶!?当然快要痛死了啊!好痛啊——可恶啊……!」 「咿呜……!?」梦儿一屁股摔在地上,看样子是被短剑哥布给绊倒了。糟了,梦儿完蛋了。「嗯呀……!」哈尔希洛奋不顾身地冲到梦儿与短剑哥布之间——什么,它居然迅速地逃走了!?短剑哥布一蹦一蹦地越跳越远,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跳到哈尔希洛的匕首砍不到的距离了。 「一群人还打真久啊。」梅莉嘀咕着。这是谁害的啊?——哈尔希洛心想着。如果换作马纳多取代你这家伙的话,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眼前的对手了!马纳多堪称与莫古索匹敌的肉盾(tank),又是治疗者,同时也是负责拟定战略的角色,更是我们的队长。要是马纳多在的话,说能够抵过一百个人虽然有点夸张,可是,心情上真的会大不相同啊!马纳多才不像你这家伙咧!战斗中你只愿意治疗,有时候甚至连治疗都不肯,马纳多才不是这种神官!他和你完全不一样,你根本就不能和他比。 然而,马纳多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消失了。我们已经失去马纳多了。 马纳多,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14.价值百锡巴的金币 「……这样下去搞屁啊!」蓝德用陶制的啤酒杯敲着桌面。 「那、那个……」莫古索吞吞吐吐地说:「酒、酒杯会破掉喔。」 「吵死了啦!本大爷有在注意啦!是说,莫古索,你是怎样?你都不生气吗!怎样啊,你说啊!?」 「是、是会啦……」 「对吧!那个女的,让人有够不爽的!那副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一起战斗好几天了,她还是一样完全不融入啊!哈尔希洛!」 「啥?」 「你的意见咧!你说啊,你觉得怎样!?本大爷在问你觉得怎样啊!你这蠢蛋,你要本大爷问你几次啦!」 「你要问几次啊……」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说真的,我也觉得快要忍不住了啊。说不气实在也很难嘛……」 「你未免讲得太迂回了吧!是怎样!?本大爷懂了,是因为那个女的长得很漂亮,对不对!?」「和那没关系啦……」 「不,你对那个女的太好了!根本就太温柔了!」 「我没有特别对她好的意思,你才是根本就对梅莉她没辙吧?只敢在背后这样说她坏话,但面对本人时你根本什么都不敢讲啊,不是吗?」 「谁敢讲啊!」蓝德埋头趴在桌面上,「那个女人有够恐怖的啦!她的眼神、她的声音,真的好恐怖啦!我跟你说,本大爷要哭了喔!我可以哭吗!?」 莫古索轻轻地拍着蓝德的肩膀:「别、别哭嘛。」 「你闭嘴!」蓝德拨走了莫古索的手,「少安慰本大爷了啦!本大爷才不想被男人安慰咧!根本就太悲惨了!本大爷……本大爷……哇呜呜……」 「莫古索,你就别管他了。」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反正他每次都这样。如果你一直去管他,反而会没完没了。」 自从梅莉加入队伍后,每次从达姆罗旧市街回来,哈尔希洛、蓝德以及莫古索三人就会习惯性地造访雪莉酒馆。他们并不是特别想要喝酒,不过若是不像这解闷消沉的话,他们实在难以入眠,也提不起劲迎接明天。 拥有团章的人只要用三卡帕的优惠价就能买到一杯啤酒,不过哈尔希洛一行人还是见习者,所以一杯啤酒必须付四卡帕。虽然他们每天顶多只是喝上个一、两杯,但仍有感觉到自己实在是太浪费钱了。比起马纳多还在的时候,目前的收入仅只有当时的一半,不,根本就只剩下三分之一,有时候甚至每个人一天还分不到一锡巴。他们实在应该要省一点才对。这一点哈尔希洛明白得很。 包括寄放在悠罗资保管商会中的钱,哈尔希洛目前拥有的总财产只有十七锡巴又多一点而已。团章的价格为二十锡巴,再存一点就能买了。不过,当然不可能说存到二十锡巴就马上买下团章。要是不存到个三十锡巴左右的话,根本没办法一次付清二十锡巴,买下团章。要是可以分期付款就好了。 「义勇兵啊……」哈尔希洛低声呢喃着,环顾店里。每位客人身上的装备都比哈尔希洛一行人还要好。毕竟要是被偷走也是挺麻烦的,所以有不少义勇兵就连到酒馆时也会穿着爱用的铠甲,当中甚至不乏一些刻意穿着讲究的外出服、身上佩带看起来相当昂贵的剑的人,让哈尔希洛切痛地感受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遥远差距。 「本大爷懂!」蓝德抬起脸来,下巴放在桌上,姿势看起来有点诡异,「哈尔希洛,就算你不讲出来,本大爷也懂!就是那个,对吧?总之我们首要的目标,就是要买下团章,成为堂堂正正的义勇兵,对吧?但就觉得……根本无所谓啊……该怎么说呢,就是提不起劲嘛。你在想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居然被你这家伙说中了心事,感觉心情还真复杂啊。」 「你还真没礼貌耶!小心本大爷揍你喔?」 「真是对不起喔。」 「你也道歉得太干脆了吧!这样话就讲不下去了啊!真的很无聊耶!你多回本大爷几句嘛!你这白痴,回嘴一下嘛……」 「你真的很烦耶……」 「不、不过……」莫古索「姆」地低吟了一声,「好像……真的有一种失去目标的感觉。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居然……」蓝德把脸转向侧边,改用脸颊贴着桌子,「居然产生了那么大的改变啊。只不过是那家伙走了嘛,竟然一切会改变这么多。」 哈尔希洛忽然感到一阵怒气,随然他努力压抑,但依旧忍不住地吼道:「……什么叫做『只不过』?」 「嗯」蓝德点点头,「对不起。」 「……你道歉得那么干脆,我反而会神经错乱好不好……」 「你真的很烦耶……」 哈尔希洛本来想揍蓝德的,但实在提不起劲出拳殴打蓝德这种家伙。 「目标……」哈尔希洛再次环视了店里。忽然,他的视线停在某张熟悉的脸庞上,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给捏住似的。「……莲崎。」 哈尔希洛一行人坐在一楼角落处一张略显阴暗的桌子前。相较之下,莲崎等人的桌子看起来好多了,又明亮,离吧台又近。不,或许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好坏之别,但换作是哈尔希洛的话,他实在不敢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果然,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地位、身份、格调的差别啊。哈尔希洛心中不禁这么觉得。 「哇……」蓝德好像也发现莲崎了,「莲崎那家伙,真是有够阔绰耶……」 莫古索像是挨骂似地低下了头,「好、好夸张喔……」 真的,莲崎真的阔绰得相当夸张。光那头银发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他的铠甲外还披了一件缀有黑色绒毛、看起来像是阵羽织的东西。立在桌子旁的大把巨剑,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莲崎到底是怎么得到那些东西的?买来的吗?看起来好像要价不斐。还是说,他其实是在哪里找到的呢?那……到底会是在哪找到的? 夸张的不光只有莲崎而已。莲崎身旁理着平头的隆一样穿着相当华丽的铠甲;戴着黑框眼镜的亚达契穿着一样充满光泽的黑色长衣,感觉也很贵的样子。莎莎全身上下皮肤露出度非常高的那身打扮让人不禁联想到芭芭菈老师,难道……她成了盗贼?她原本就是个美女,说真的,现在看起来更加性感了。矮个子女孩不知为何正跪坐在莲崎的脚边,看起来应该是神官吧。然而,矮个子女孩身上所穿的神官服明显地和马纳多、梅莉的衣服有所不同;看起来质料好像很好的样子,而且就连细节处都缀有装饰。 「那些家伙,真的是新兵吗……」蓝德看起来相当错愕,「他们当上义勇兵的时间明明和我们一样……大爷我们怎么和他们差那么多咧……」 不论是见习者或是拥有团章者,只要是资历较浅的义勇兵,都可以称作新兵。不过看到莲崎队的成员,应该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新兵吧?如果把他们当成新兵对待的话,感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惨事。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大概没办法缩短彼此之间差距了吧。别说是缩短了,根本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吧。哈尔希洛一行人依旧在最底层徘徊,根本就是喽啰中的喽啰。但莲崎他们却一步步地往上爬升,越爬越上头;然后慢慢成为让人无法忽视的队伍了。就算在某处偶然碰面,彼此也不可能会开口交谈吧。哈尔希洛一行人将日渐遭人遗忘,而莲崎等人则会逐渐地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如果马纳多没死的话,我们又会怎么样呢? 马纳多曾经说过,他说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那句话,真的是他的真心话吗? 马纳多以前就常来雪莉酒馆,说不定也早就知道莲崎一行人的现况了吧。他是否曾经觉得悔恨不甘?莲崎明明越爬越高了,但自己却……。如果自己的伙伴们再有用点的话,自己一定也能 ……。马纳多毕竟也是人,或许他的脑中也曾闪过这些想法吧。为什么莲崎当初没有邀请马纳多入队呢?马纳多应该也很有能力才对啊。如果马纳多加入莲崎队的话,他们的队伍说不定会变得更强。若是这样的话,马纳多一定也就能逃过一死了吧。他绝对就不会死了。 哈尔希洛不知不觉间垂下了头。蓝德「喂、喂」地叫着,抓住他的手臂,所以哈尔希洛才又抬起头来,结果就发现银发男正俯视着自己。「——咦……?」 「听说马纳多挂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哈尔希洛绝对不会忘记这就是莲崎的嗓音。 「所……」哈尔希洛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所……所?所以什么?「……所、所以呢?」 莲崎面无表情地把手上握着的东西放到哈尔希洛手中。哈尔希洛立刻接了下来,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枚硬币。莫古索「奴姆!?」一声,差点要仰倒在地;蓝德瞪大了双眼,发出「啥——」的声音,讲不出半句话来。哈尔希洛手上拿着硬币,右手开始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实物,不过这应该是真的吧。「……金、金币?」 「这是慰问金。拿去。」莲崎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别、别开……别开玩笑……」哈尔希洛站了起来,感觉血气涌上心头。他多想要追上莲崎,并且狠狠地揍他一顿。不过他不会真的出手就是了。毕竟要是做了应该就糟了吧。最后,他只是追了过去,叫住对方:「莲、莲崎,等等!喂,你等一下啊……!」 莲崎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副觉得很吵似地回过头来:「干什么?」 「……没、没有……」哈尔希洛吞了吞口水。好可怕,真的很可怕。这股威吓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未免太不寻常了吧。「……就、就是……这个……就、怎么说……我不能收。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是吗?」莲崎伸出右手。咦?原以为对方会出言争论,结果根本没有?没有当然是很不错啦……。哈尔希洛一边松了好大的一口气,一边把金币放到对方的右手上。随后他有些后悔了一下。金币,一高登,等同于一百锡巴耶……。 莲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哈尔希洛回到自己的桌子后,蓝德便扑了过来,吼道:「——你这个大蠢蛋!白痴笨蛋!你干嘛还他啦?收下不是很好吗?如果本大爷、你还有莫古索三个人平分的话,本大爷可以分到三十四锡巴,你和莫古索每人也能分到三十三锡巴耶!你真的是有够傻!」 「……为什么你可以若无其事地让自己多分一锡巴啊?」 「废话,因为本大爷天生尊贵啊!可恶,有够可惜的!要是收下的话,买团章也绰绰有余了!」 「我、我……」莫古索蹙紧眉头,嘴巴嘟成「ㄟ」字型,「……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就算这样买到团章,感、感觉马纳多一定也不会高兴的……」 「谁管他啊!」蓝德「呸」了一声,「反正那家伙都已经不在了!就算一直想着那家伙会怎么想,也于事无补啊!可恶!那可是金币耶?莲崎那家伙还真敢给耶,他到底是有多少金币啊?本大爷就只剩下三锡巴而已了……」 「啥?三锡巴?」哈尔希洛目不转睛地盯着蓝德的卷发,「你骗人的吧?为什么你只有三锡巴?你花到哪去了?」 「吵死了啦!花在各种地方嘛!本大爷爱怎么花自己的钱,应该是本大爷的自由吧!」 「……这样下去的话,你永远都买不起团章吧?」 「刚才可是本大爷获得团章的最佳机会耶!全被你搞成梦幻泡影了!你居然还敢说?」 「不行。」哈尔希洛双肘撑在桌上,抱着自己的头,「……这样下去,感觉真的不行。这已经不是马纳多怎么想的问题了。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这一点蓝德说得没错,毕竟马纳多已经不在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啦!」 莫古索以一种难得的强势语气说道:「光、光是用想的也没用。我们不、不能只是想而已,应、应该要行动才对。」 「……我们真的很不团结。」哈尔希洛咬着嘴唇,「不光是梅莉而已。最近我们和梦儿跟席赫露几乎没聊上几句像样的话。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蓝德用手撑着脸颊,假装不想听的样子,「你难道要我们大家和好吗?都到这步田地了,哪有可能啊?」 有可能吗?没办法吗?哈尔希洛并不知道。不过,也只能试试看了。 15.对不起 第一步,哈尔希洛试着尽量多开口和梦儿与席赫露说话。 「对了,你们早上还好吗?爬得起来吗?啥?一如往常吗?原来如此。」 「对了,你们昨天晚餐吃什么呀?一如往常?啊,是喔。」 「对了,我昨天晚上遇到莲崎了。他有够夸张的耶。啊,你们没兴趣啊?」 「对了,你们今天午餐带了什么呀?啥?面包?这样啊。」 「对了,你们累不累呀?」 「对了……」 哈尔希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口头禅是「对了」的男人了。虽然她们并没有忽视自己,不过每次却都用最少的字来回答,反而感觉更加悲惨了。 梅莉依旧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人几乎无法搭话。这家伙的人生,真的有乐趣吗?——哈尔希洛不禁这么想着。唉,我现在也没资格说别人啦,日子实在也没比别人过得愉快到哪去。 黄昏时分,众人从达姆罗旧市街回到欧鲁达那,变卖掉战利品后,每个人分到了一锡巴又十五卡帕,这样的收入就这个队伍来说并不算坏,但也称不上多好。哈尔希洛没有去酒馆,而是直接返回宿舍。洗过澡后,他蹲在走廊上,而刚洗完澡的梦儿恰巧经过了他的身旁。 「啊,梦儿!」 梦儿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看向哈尔希洛,只是拿布擦拭着湿润的头发。她平时总是绑着两根辫子,因此放下头发后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两人沉默了好几秒钟,气氛相当尴尬。「那个……席赫露呢?」 「房间里。」 「是喔。那个……」哈尔希洛站起身来,抓抓自己的后颈,「……你在生气?」 「没有。」 「真的吗?可是总觉得……」 「梦儿说了,没有生气。还是说,哈尔做了什么会让梦儿生气的事吗?」 「可能……有吧。」 「哈尔做了什么?」 「我完全没和你以及席赫露说,就擅自让梅莉加入队伍当中。我当初只是心想不能继续再消沉下去了,但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虽然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这样说的话,是谁的错?」 「……基卡瓦把梅莉介绍给我们,于是我、蓝德还有莫古索就擅自决定了……唉,所以算是我们三个人的错吧。」 「不是吧。」 「咦?」 「梦儿说,不是吧。」 「……梦儿?」 「根本就不是这样。」梦儿用布盖住自己的脸庞,「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哈尔根本就是个大笨蛋!」 「咦?等等,怎——」哈尔希洛把手伸向梦儿,然后又缩了回来,「咦?梦儿……怎、怎么了……?」 「哈尔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是因为这样,梦儿和席赫露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不是啊,可是……」哈尔希洛低下头,「……我真的不懂嘛。你和席赫露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你们不说,我怎么可能会懂!」 「梦儿本来就很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呀!梦儿就是做不好嘛。席赫露就更不用讲了啊!」「我、我也一样啊!」哈尔希洛几乎就要吼了起来,不过他忍住了,「……我也一样不擅长表达啊,而且我也和你们一样很震惊啊……」 「这样说来,大家都一样喽?」 「对啊。大家……都是一样的。」 「都是大家的错……」梦儿哭了起来,「……会变成这样,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大家的错。不是哈尔或蓝德、莫古索的错,梦儿和席赫露也有错……不是吗?我们大家是伙伴啊!包括马纳多,我们六个人曾经是伙伴呀!难道只有梦儿一个人这样想吗?梦儿搞错了吗?」 「……你没有搞错。」 没错。——哈尔希洛心想。梦儿没有搞错。搞错的人,根本就是我。 马纳多曾经说过,说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马纳多、哈尔希洛、蓝德、莫古索、梦儿、席赫露,我们六个人是一个完整的队伍。 的确,在六个人当中,马纳多总是特别突出,但并不代表马纳多一个人就是十项全能的。至少马纳多一个人做不了的事情,六个人合力就能够完成了。马纳多一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就算蓝德任性妄为,哈尔希洛笨拙又老爱把事情交给别人,莫古索动作迟钝,梦儿技巧不灵活,席赫露谨慎到近乎胆小,马纳多却从未出言抱怨。就是因为五个人都是半吊子,所以少了一个人就更无法发挥作用。而这一切都由马纳多来统帅领导,为大家填补不足的地方。六个人聚在一起,哈尔希洛一行人才能够成为一支完整的队伍。 不论好事坏事,都会平等地降临在全员头上。痛苦的时候,大家便会一起感受到痛苦。正因为每个人都不够坚强,所以彼此更必须为对方分担痛苦与艰辛。然而,哈尔希洛却没有这么做。哈尔希洛、蓝德以及莫古索,就只是凭着男人间那股随随便便的态度,老是买醉说些浑话。 梦儿和席赫露的心情又是如何呢?她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感觉到寂寞凄凉不已呢?「梦儿,对不起,我——」 话说出口的瞬间,哈尔希洛忽然好像明白了。他了解马纳多临死前,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了。 那一天,马纳多夸奖了队伍中的每个人,但却独漏了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为此而感到有些闷闷不乐,而马纳多一定也注意到了。 「那家伙居然——……」 视线一瞬间变得模糊。原来泪水能够像这样一下子涌现而至,迅速地冲垮那微不足道的冷静。哈尔希洛蹲坐在地。那家伙真是个大笨蛋。马纳多,你干嘛要道歉。不管怎么说,这根本就无所谓嘛。那时候根本就不是道歉的时候嘛!你明明都快死了,你明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与其向我道歉,你应该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吧!你明明就可以不用道歉的!不过那实在太符合马纳多的作风了。马纳多,你说过,对吧?你说,「我应该不是那种能够让大家都想要当成伙伴的人吧」。根本就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死?不准死啊!你怎么可以死! 「哈尔……」 梦儿蹲下身子,拥抱哈尔希洛。梦儿一样泣不成声。她一边抽抽嘻嘻地哭着,一边轻轻地安抚着哈尔希洛的背、肩膀以及头。两人交碰的双颊被泪水浸湿。耳边传来梦儿的哭泣声。哈尔希洛搂住梦儿,一样不停地哭泣着。他们就这样不知道哭了多久。 感觉好像流尽了眼泪,再也掏不出任何东西了。梦儿终于止住了哭声。 然而,哈尔希洛却放不开双手。他找不到放开梦儿的机会。哈尔希洛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但……反正他们也就只是拥抱着彼此而已。再说,梦儿真的好柔软、好温暖。不行不行,糟糕,不要想啊!想下去就糟了!再想下去感觉就要变得怪怪的了。梦儿当然没有这层意思,而我也一样没有。怎么说,这只是伙伴之间的拥抱,就只是这样而已。 「哈尔。」梦儿忽然喊了哈尔希洛的名字,哈尔希洛以一种自己都觉得讨厌的态度,惊慌失措地做出了有些微妙的回应:「嗯、嗯?」 「梦儿啊……」 「嗯、嗯。」 「梦儿……会加油的!」梦儿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抱住哈尔希洛。不要啊,这、这样虽然很舒服,不过可以别这样吗……?还有,她要加油什么? 「加油?为什么要加油……?」 「梦儿会加油和梅莉儿相处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增进感情,不过梦儿会试试看的。」 「啊、喔喔。也、也是喔。嗯。你……愿意这么做的话,那 应该能帮上大忙……吧。」 「梦儿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说真的,梦儿觉得有点不安。梅莉儿……不知道是不是讨厌梦儿……」 「咦?有吗?我不觉得啊……」 「可是偶尔对上眼神的时候呀,不管是眼神或是表情,她每次都好冷淡喔……」 「啊,她不只是对你这样而已。梅莉对所有的人都一样冷冰冰的……」 「是咩?这样的话,那应该……可以吧?虽然感觉好像更难了说……」 「嗯……的确好像……是耶。」 「不知道梦儿行不行呢?梦儿会试着加油的。不过,梦儿有个愿望要拜托哈尔!」 「愿望?拜托我?什么事?」 「梦儿刚刚发现呀,像这样紧紧地被人抱着,感觉心情好平静喔!以后呀,哈尔能不能也常常抱抱梦儿,鼓励梦儿呀?」 「是、是可以啦?」话语脱口而出后,哈尔希洛不禁心想:这样真的好吗?应该可以吧。反正只是鼓励她而已,也没别的意思嘛。就只是纯粹的鼓励行为罢了。「……那……」 哈尔希洛一鼓作气,用力地、紧紧地抱住梦儿,梦儿发出了「嗯……」的声音。哈尔希洛一边心想「拜托不要这样啊我只是想鼓励你而已……」,一边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爆炸了,但实在又不能直接对梦儿说。千万别输啊!虽然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到底在赢些什么、输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如果这时候输了的话,感觉事情就糟糕了。哈尔希洛闭上眼睛,「梦儿,加油!」 梦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开双眼后,哈尔希洛发现席赫露正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哈尔希洛全身僵住了,「……啊。」 「唔?」梦儿一样望向席赫露的位置,「……啊。」 「那、那、那、那个……」席赫露开始摇晃了起来,看起来好像陷入了恐慌之中,而这一点哈尔希洛也和她一样。到底席赫露在那里待了多久?为什么哈尔希洛、梦儿都没有发现席赫露出现了呢?而且还不只是这样而已。不管怎么说,这状况真是糟透了。现在的状况很显然会引人误会的。甚至该说,都这样了还不产生误会反而才奇怪。 哈尔希洛与梦儿同时间从彼此的身上跳开。「不、不是的!」「不、不是呀!」 接着两人完美地说出一样的话,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对、对不起,我……」席赫露往后退了几步,「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我、我那么胖,又、又那么迟钝,我、我……真的……对不起!」 「不、不是啦!我就说不是这样了嘛!」 「对、对呀!梦儿只是请哈尔紧紧地抱住梦儿一下而已啦!」 「……梦儿,我觉得你的说明好像不太适当耶。」 「唔?为啥咪?」 「对、对不起,是我打扰了……!」席赫露啪哒啪哒地跑走了。 梦儿「呜……」地呻吟了一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唉,梦儿等等再和她好好解释吧。反正梦儿和席赫露住在同个房间,也只能这样啦!」 「那这部份就交给你了……」哈尔希洛搔了搔脖子后头,叹了口气。他偷偷地看向梦儿。不行,感觉好难为情喔。和女孩子,而且还是个自己没有抱持特殊感情的女孩子……实在不应该这样互相拥抱彼此的。要是因为这样而对对方萌生了特殊的情感,那到底该怎么办?不对,应该不会萌生才对。 16.以顶尖为目标 翌日早晨,哈尔希洛才踏出宿舍,席赫露忽然便冲上前来开口道歉。 「那、那个!我……对不起!我自己贸然误解……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对不起!事情的真相,我都听梦儿说了……」 误会解开是满好的啦,但实在没必要在蓝德、莫古索也在场时提起这个话题吧。 「关系?」蓝德张大了鼻孔,把脸靠向哈尔希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谁和谁?哪种关系?说啊?」 哈尔希洛稍微后仰了上半身,「……没什么。」 「才不可能没什么咧,对不对?快说!说!从实招来!」 「席赫露不是也说了吗?是她自己贸然误解了啊。」 「本大爷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导致她贸然误解啊!」 「就是呀……」梦儿插嘴。不知道她会不会又讲出些多余的话来?真希望一切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可惜哈尔希洛的预料是正确的。梦儿接着说:「昨天呀,梦儿请哈尔紧紧地抱住梦儿,然后席赫露就看到啦!所以呀……」 莫古索瞪大了双眼,「呶……!?」 「喂喂喂喂喂……!」蓝德的眼珠子好像都快飞了出来,「这是怎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啦!?哈尔希洛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进入了b的领域了啦!? 」 「什、什么b啦……不是,b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搞错了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里搞错了啦!?你明明就想要做对不对!?就快要得手的时候,结果被席赫露撞见,所以你只好慌慌张张地中途收手,对不对!?根本就是紧急煞车!」 「那时候哈尔在哭啊……」 「……梦儿,这种事你就别讲了吧……」 「啥!?在哭——」蓝德交互地看看梦儿,又看看哈尔希洛,一边抓着自己的满头卷发,「……是喔,原来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那个嘛?分手后的伤春悲秋,对不对!哈尔希洛这白痴被甩了,不过梦儿觉得很同情你,所以就安慰你。原来是这么么一回事。原来如此啊。」 「你完全搞错了,不过我实在不想对你解释了……」 「总而言之呀,」梦儿继续无视众人,维持着自己的步调。真令人羡慕啊。「梦儿决定要和梅莉儿努力增进感情!然后呀,席赫露也说她会一起帮忙梦儿唷!」 席赫露低下头,紧紧地抱着杖,「……虽然我不觉得会成功,但我会尽力努力尝试的……」 「和梅莉……」蓝德彻底地皱起眉头,「增进感情?怎么可能啊!你们自己想想,那家伙可是完~~全没这个意思耶?」 莫古索垂下了头,「……不、不过,继续这样,好像也不太好。至少,希望能让她正常地为我们进行治疗……」 梅莉不只是欠缺团队精神而已,以一个治疗者来说,她也有点问题。正如莫古索所言,她并不会正常地为队友进行治疗。具体来说,如果伤势轻微的话,那她通常会选择放着不管。就算请她治疗也没用,她要嘛直接无视忽略,要嘛就是一口拒绝。如果伤势严重到影响伤者的动作,或者是严重到关乎性命的话,她当然还是会进行治疗,但是放着伤势轻微却疼痛不已的伙伴不管,这一点态度实在有点奇怪。 马纳多完全不会这样。只要有人受伤,他就会马上进行治疗。这让伙伴们感到相当安心,觉得自己就算被敌人伤害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就算梅莉待在队伍当中,成员们依旧无法安心。如果发生什么紧急状况的话,梅莉真的会为自己治疗吗?还是会丢下自己不管呢?大家对此都觉得有些担忧。 「总之……」哈尔希洛看看每位成员的脸,不过当然略过了蓝德,「我们要努力和梅莉建立起彼此信赖的关系。如果不建立的话,那我想未来一定很难走下去的。说不定梅莉也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她的想法,所以才会没办法让彼此更融洽……」 蓝德「啧」了一声,「那家伙单纯就只是个性差吧!那是一种病,她有病!那家伙单纯只是罹患了慢性先天个性恶劣症候群!根本就没救了啦!」 「可是,我们少不了神官啊!」 「哈尔希洛,那就只能这样了,你去当神官啊!快去!要跟梅莉说掰掰啦!这样事情就解决了!哦哦,本大爷脑子还真灵光啊!真棒,真是个nice idea!」 说真的,哈尔希洛确实也觉得这是个办法,不过这应该是最终手段才对。盗贼能够悄悄地独自进行侦查,并且总以敌人的背后为狙击目标……哈尔希洛觉得这个职业非常适合自己,而且也希望自己能以盗贼的身份继续成长下去。再说,昨天和梦儿交谈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蓝德!」 「啊?」 「当初决定让梅莉加入队伍的人,不就是我、你还有莫古索吗?」 「本大爷觉得这个判断完全大错特错,所以才说要赶快赶走那家伙啊!」 「既然梅莉都加入我们的队伍了,那她也算是我们的伙伴吧!」 蓝德好像想反驳些什么,不过却闭上了双唇,看似有些尴尬地望着地面。 「当然,」哈尔希洛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右手,「也不可能马上就能够自然而然地对她一视同仁,毕竟梅莉的个性就是那样。不过如果一直像这样维持五对一的话,她也不可能会和我们融洽起来的嘛。梅莉毕竟不单单只是个用魔法帮我们进行治疗的机器。」 「……对呀,」梦儿把手指抵着下巴,点了点头,「梅莉儿虽然对梦儿态度冷淡,不过说不定梦儿还有其他人也对她很冷淡呀!」 「嗯……」莫古索缓慢地点点头,「说得也是……」 「说、说不定……」席赫露没自信地小声说道:「她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比如说像是傲娇一类的……」 「怎么可能!」蓝德无视于众人的言论,「绝对不可能!连万分之一的机率都不可能!那家伙打从本性就是个腐烂的恶劣女!不管你们怎么说,本大爷都不会改变意见的!我们应该和她分道扬镳!就让哈尔希洛这蠢蛋去当神官就好了!」 「要是我当神官的话,那不管蓝德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帮你治疗喔!毕竟你可是暗黑骑士耶?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和光明神路密爱里斯可是敌对的喔!我可没有那么善良,我才不想治疗敌人的伤咧!」 「呿!你根本不配当神官!不合格!莫古索……唉,没有战士又很头痛!那那,梦儿!你去当神官!」 「梦儿想要狼犬,所以不想要辞掉猎人。」 「可恶……你这个任性的女人!这样的话,席赫露,你去!」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当治疗者。如果有人受伤的话,还没治疗前,我一定就自己先陷入恐慌之中了……」 「真是没用!你们真的是一群没用的家伙!有够没用啦!真是个如假包换的没路用集团!这样的话——」蓝德刻意咳了几声,清清喉咙,「……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啦!就算那个女人那么差,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只能祈祷她真的是傲娇……虽然觉得有点讨厌,不过要是那个女人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傲娇的话,那当然也只能对本大爷撒娇啦,是吧?感觉意外地……还不坏嘛?」 「我、我想她应该……不会对你撒娇……」 「莫古索,你吵什么啦!莫古索!?刚刚莫古索吐槽了本大爷!?欸,真的假的!?实在不敢相信耶!?」 不论如何,总之方针已经决定了。大家决定以对待伙伴的方式对待梅莉,也决定要当她的伙伴了。一切总得都从这一步开始,如果无法克服这件事的话,那么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就无法继续前 进了。 然而,这绝非一条轻松简单的路。 梅莉一如往常,在北门前等待着哈尔希洛一行人。哈尔希洛心想万事总得从打招呼开始,于是鼓起精神向梅莉说了声:「早安!」哈尔希洛只是单纯地打了声招呼而已,为什么就得受到梅莉冰冷到近乎恐怖的眼神扫视贯穿呢?自己刚刚完全被她当成傻瓜来对待了。她嘲笑了哈尔希洛。她脑中一定想着「去死吧人渣!消失吧废物!」之类的吧。 梅莉用她那绝对零度的眼神狠狠地嘲弄了哈尔希洛一番后,冷淡地回了一句:「早。」接着又说:「快点出发。我会跟着你们。」 状况大抵如此。 但就算如此,前往达姆罗旧市街的途中,梦儿与席赫露仍数度勇敢地主动向梅莉搭话攀谈。她们问她:你住哪呀?早餐、晚餐你都怎么处理呢?你成为义勇兵多久啦?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题,但梅莉却完全不作正面回答;「谁知道」、「随便」还算是比较温和的答覆方式了,她后来直接爆发似地回道:「这跟你们有关系吗?」梦儿与席赫露也就不再敢讲话了。 她是个强敌。不对,虽然她其实并不是大家的敌人,她是我们的伙伴。虽然她是我们的伙伴…… 就算无法和她顺利沟通,但至少希望能够让团队合作变得好一点。中午前,我们幸运地遇见三只群聚的哥布林,做好了苦战的心里准备,决定挑战哥布林们。只要团结一致,从略为严峻的战斗中胜出的话,那一定就能够看到一点未来的希望吧! 「——莫古索、蓝德,麻烦你们一人处理一只!我和梦儿会一起对付一只!席赫露和梅莉,你们负责支援莫古索和蓝德!」 哈尔希洛若无其事地要求梅莉帮助支援,但梅莉只是枯站在原地,斜眼看着席赫露发出的影鸣以及魔法光弹击中哥布林。蓝德的左手被敌人砍到,他夸张地叫闹道:「好痛好痛好痛啊!」不过梅莉依旧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莫古索的太阳穴处被画出一道浅浅的伤口,他不禁胆怯了起来,而梅莉也只是叱喝道:「这点小伤,你退什么退?你不是战士吗?」 「可恶,嚣张什么啊!你这家伙明明什么事也没做!」蓝德强行踢开哥布林后,起身缩短自己和哥布林之间的距离,然后笔直地刺出了长剑,「——愤慨击……!」 哥布林的喉头被长剑贯穿,它「咕嘎」地叫了一声,挣扎了一阵子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暗黑骑士的剑法、暗黑斗法,似乎宗旨就在于避开近身肉搏战,然后从适当的距离外施予攻击,以「一击脱离(hit&away)」为主要战术。蓝德刚刚的攻击虽然感觉有点不恰当,不过结果好像还不错。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只敌人了。不对…… 「姆——!」莫古索在短兵相接的状态下使出了卷击,恫吓住哥布林后,他迅速地劈出巨剑,「呼嘎……!」 哥布林的天灵盖被斩了下来,不支倒地。这样就只剩下一只了! 「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席赫露一边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一边咏唱着咒语,拳头大的光弹打向了哥布林的胸口。它发出「嘎……」的声音。 魔法光弹的攻击力大约等同于一个成年人揍人的力道。哥布林只是虽然瞬间摇晃了一下,但仍出现了破绽。梦儿逼近哥布林身旁,扫劈出猎刀,「——斩除……!」 哥布林「呜!」了一声,不过快速地跳向斜后方,逃开了攻击。它现在正背对着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心想:「就是现在!」而他的身体早已经开始采取了行动。他屏气凝神,使出了背面突刺。匕首就像是回到了原本该待的位置一样,简简单单地刺进哥布林的背,穿过了它的肚子。动作正确无误时,就会是这种感觉。哥布林一晃一晃地抖着身子,渐渐失去了力气。把匕首的刀锋往下移动,推了哥布林的肩膀后,匕首便顺势滑了出来。哥布林倒趴在地,完全一动也不动。 「哇哈哈哈哈!」蓝德一边从哥布林的尸体上剥下爪子,一边大笑着,「虽然没啥团队默契,不过多亏本大爷的攻击起了个头,最后才能大获全胜!本大爷真行!一切实在太手到擒来啦,都快觉得有点无聊啦!不过,本大爷的手好痛啊!梅莉,快帮本大爷治疗啊!」 梅莉完全忽视蓝德,只是大摇大摆地走向莫古索,「坐下。」 莫古索就像听到了主人命令的小狗一样,回答了一声「……好」,乖乖地坐到了地面上。 梅莉轻轻地摸着莫古索的额头、后脑杓以及太阳穴附近。莫古索皱起眉头后,她好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不过哈尔希洛并没有听清楚。梅莉做出表示六芒星的动作,咏唱着祭词,「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 「……战斗结束后,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帮大家进行治疗。」哈尔希洛一边低声呢喃,一边捡起了哥布林袋。里头有两枚银币、两颗干净的石头,另外还有牙、齿轮以及一些小东西。虽然还是要看石头的价格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应该差不多能赚个四锡巴吧。 「喂,梅莉!莫古索应该没事了吧!下一个轮到本大爷了啊!」 「你只是轻微擦伤而已吧。」 「哪有啊!你看,本大爷正在流血耶!虽然血也快止住了啦……」 「那你自己抹些口水不就得了?还有,不要只叫我的名字,记得加上『小姐』。不然我怕我会气到不能控制自己。」 「呿~~!」 ——就这样,蓝德依旧得不到梅莉的治疗。不过蓝德本来就是个凡事都爱加油添醋的人,只是一点小伤也爱闹得好像大事一样。马纳多看似大方,但其实个性相当神经质,非得要做到全员都完全安然无碍,他才能罢休,所以不论多小的伤口他都会迅速地进行治疗,但好像其实真的不见得有所必要。仔细想来,哈尔希洛不免觉得马纳多好像做得太过火了,也觉得他实在有点太宠蓝德了。 收拾掉哥布林的尸体后,哈尔希洛忽然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询问梅莉。 「会不会……其实是方法的问题?怎么说呢,梅莉身为治疗者,应该有自己一套固定的处理方法吧?」 「啥?」 那句「啥?」听起来真的有点骇人,真希望梅莉可以不要再这样反问了。哈尔希洛不禁感到胆怯,但他努力地鼓起勇气,继续说:「……不是啦,就是……神官应该也分成很多类型吧?我是不太懂啦,毕竟我没什么经验嘛。」 梅莉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似乎又觉得有点麻烦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而后她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忽然把脸撇了开来,说道:「谁知道。」 出现了!「谁知道」。哈尔希洛忍不住继续问道:「可、可以请你告诉我吗?毕竟我是盗贼,不明白神官的处事方法。要是就这样一直不懂下去的话,那永远都不会有搞懂的一天,我觉得这样实在不太好——」 「那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吧。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一点都不好呀……」哈尔希洛慌张地深呼吸。糟糕了,我快发火了。好险啊。要冷静点! 虽然不免有些恼怒。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固执呢?「……要是个人隐私的事……我不会硬要干涉那么多啦。但在战斗中每个人都有自己担任的角色,也有各自的做法嘛。这个部份……我希望大家可以多彼此聊聊……」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工作方式,那你可以讲清楚啊?我可以马上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好吧。」 拜托谁来教教我?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们和梅莉正常地进行对话?有办法吗?感觉好像没 有。 之后梦儿与席赫露也不屈不挠地努力和梅莉交谈,但都以失败告终。哈尔希洛也数度尝试要和梅莉谈话,不过她完全没有回应。直到傍晚,一行人总共解决了七只哥布林,每个人平均分到两锡巴又五卡帕的收入,说起来还算过得去啦,只是和那位好像毫不可惜地就能把金币分给别人的莲崎的豪奢行为相比,难免有一股淡淡的哀伤。梅莉分到钱后便会马上离去,因此五个人吃完晚餐,就相偕造访了雪莉酒馆。 「好多人唷!梦儿不想喝酒……点杯果汁好了!」 「……我也不喝酒……这里,好热闹喔……」 梦儿和席赫露第一次踏进酒馆,不停地忙着四处张望、又惊又怕的样子。蓝德摆出一脸熟客的表情,说道:「喂喂喂,你们冷静点好不好!不过就只是个普通至极的酒馆嘛!拜托你们好不好!」不过两人似乎罔若未闻。没多久女服务生来到桌前,大家各自点了饮料后,付清了款项。哈尔希洛今天没有点啤酒,而是改喝柠檬水。用天龙山脉的天然气泡水加上柠檬、蜂蜜调制而成的柠檬水,滋味非常美妙。 「——果然,问题的症结点还是梅莉。」哈尔希洛率先发言后,梦儿便「对呀」了一声点头附和,接着说道:「梦儿还有席赫露一直努力和她说话,但都像是肉包子打猪一样呀!」 席赫露迅速地纠正她:「梦儿,不是肉包子打猪,是肉包子打狗才对啦。」梦儿听到之后,发出「呜耶?」一声,眼睛眨呀眨的,「是咩?梦儿先是以为是猪耶?原来如此,是肉包子打牛啊……」 「……不是『先是』,而是『原本』才对吧。还有不是『牛』,是『狗』……」 「咦呀?梦儿又搞错了咩?怎么一直搞错呀……」 「只能这样了!」蓝德比出了斩首的动作,「这样。只要快点把那个女人这样就行了!这样啦!就是这样!」 蓝德感觉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的样子。他可能是觉得看起来很帅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感觉他比梦儿错得还谱。 「啊……」莫古索看向店门口后,开口出声。这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说曹操,曹操到」。梅莉。梅莉进到酒馆里来了。 梅莉往这里瞥了一眼。她十之八九有看到我们。——哈尔希洛心想。不过她却假装没看到的样子。吧台深处有个空位,梅莉在那里坐了下来。 「什——」蓝德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嘛!那什么态度啊!好歹我们也是同个队伍的伙伴!至少也点个头示意一下吧!」 「梅莉儿呀……」梦儿的眉毛垂成「八」字型,嘟起嘴巴,说道:「是一个无法用常理相处的人呀。虽然她刚刚的态度也让梦儿胸口刺刺的就是了。」 席赫露频频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不、不过,我们也没和她打招呼。说不定……和她一样是半斤八两……」 「啊——」哈尔希洛搔搔后颈,「也是。大概是我们不自觉中也在摆架子吧,然后就发生了眼前的状况。这样做……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少开玩笑了好不好!为啥大爷我们就必须那么顾虑她?」 「就是因为蓝德你每次都这样,才会被女孩子们彻头彻尾地讨厌啦!」 「吵死了啦!你这个飞机场,少误以为自己代表着所有女人的意见!」 「不要叫梦儿飞机场!」 「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 「呜姆……!」 「……蓝德,你这家伙,不管走到哪里完全都展现出了无比的低级烂个性耶。」 「哈尔希洛,你这没出息的家伙少管闲事!本大爷才不看女人的脸色咧!本大爷只看女人的胸部、屁股还有手臂!」 席赫露用一种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蓝德,「……身为一个人,你真的好恶心。」 「本、本大爷说过头了啦!」看来就连蓝德都觉得有些不妙的样子,「本大爷不光只是看女人的胸部、屁股还有手臂!虽然脸色本大爷是无所谓啦,不过长相还是很重要!不管身材多好,要是脸丑得要命的话,本大爷还是不喜欢!咦?为什么感觉大家看本大爷的眼神越来越严苛了?为什么?」 「有人……」莫古索指着梅莉的方向,「去和梅莉小姐说话了。」 「哦!」哈尔希洛张大双眼,「……真的耶。」 或许这并不特别值得感到惊讶,不过哈尔希洛还是觉得有点意外。而且,其实哈尔希洛认识那位满脸笑意向梅莉攀谈的男人。虽说如此,哈尔希洛也只和他交谈过一次而已。温和的表情、铠甲加上披风、剑,男人整体给人一种白色的印象。「他——是猎户座的希诺哈勒先生。」 「猎户座?」蓝德歪了歪头,「哇喔!真的耶!猎户座不就是那个相当有名的集团吗?是说那个希诺哈勒,好像是猎户座的团长,对不对?哎唷,随便啦,那个女人身边发生啥都不关大爷我的事啦。哦,饮料来啦!干杯干杯!干杯吧!」 「干、干杯!」只有莫古索一个人回应蓝德。哈尔希洛只是轻轻地和梦儿、席赫露交碰了木制的马克杯,然后喝了一口柠檬水。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欸欸,哈尔呀!」梦儿拉拉哈尔希洛的袖子,「集团……是什么?」 「哦,你说集团啊——」哈尔希洛其实也不知道太多细节,不过,所谓的「集团」,指的就是义勇兵们为了同一目标所集结而成的团队、组织。一支队伍的人数之所以大多都是五、六个人,据说是因为神官的光之护法(prote)——队伍中必备的强化魔法——的效力对象最大只能达到六人之故。然而有些敌人非常强大,只有六个人是对付不了的;有些敌人的阵地也相当危险,光靠六个人实在难以深入。因为有这些必须由多支队伍协同合作才能够克服的状况,最后为求解决之道于是就出现了「集团」这样的行为。「目前有几个广为人知的集团,像是凶战士队(berserkers)、铁拳(iron knuclde)队等等。另外还有全由女性组成的荒野天使(wild angels)队。对了,猎户座也是知名的团队之一。」 「你们快看!」蓝德用拇指比了比希诺哈勒,「他的披风上有一个像是一样的七星徽章,对吧?那就是猎户座的象征符号。他附近还有几个同团的人咧!」 确实,店里还有几位和希诺哈勒穿着相同披风的客人。希诺哈勒以前好像也说过,说他们经常待在雪莉酒馆。哈尔希洛曾经心想,若是有一天在某处巧遇的话,自己一定要上前和他打声招呼。但是现在——并不是打招呼的好机会。他实在有点不想在希诺哈勒与梅莉谈话时插话进去。等一下再去好了。 话说回来,希诺哈勒和梅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几乎都是希诺哈勒一个人在说话,梅莉只是偶尔回个几句,或者是摇摇头而已。不过梅莉看起来好像不觉得困扰的样子。真要说的话,梅莉似乎有些亏欠的感觉。 过了一阵子,希诺哈勒终于离开梅莉身旁了。梅莉的眼神追随着希诺哈勒的身影一会儿之后,便低下头喝了口饮料。 蓝德「科科科……」地发出邪恶的笑声,「那两个人,肯定有一腿。」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吧……」 「哈~~尔希洛!你还真的是眼睛脱窗耶!不管怎么看,他们之间都散发出这样的气息啊!他们一定有一腿,百分之百有一腿!」 「我去和希诺哈勒先生打声招呼。」 「喂,等等啊,你这混蛋!居然忽视本大爷!本大爷会觉得很悲伤耶!」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悲伤个够吧。——哈尔希洛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准备起身离席,结果店内忽然一阵骚动。他马上就明白骚动 的原因为何了。 「——索吾马!」「是索吾马耶!」「索吾马!」「索吾马耶!」「索吾马……!」 店内的顾客们,也就是义勇兵们,众口一致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索吾马是谁?他们在叫的就是他吧?六名男女一起踏入了雪莉酒馆,索吾马就是当中的领头者。 他看起来相当的年轻,不过和哈尔希洛一行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实在差距太大了。首先,光是装备就差多了。索吾马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铠甲,除了头部以外,全身都包覆在铠甲之下,铠甲合身极了,看起来非常轻盈,而且毫无棱角,呈现流线型……这身铠甲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以无数片的小块金属板组合连缀制成的吧?铠甲四处还闪烁着橙色的光点,一明一灭之间,仿佛正在呼吸似的。他下半身穿着一件左右不对称、看起来像是裙子的东西,那大概也是铠甲的一部分吧?看起来真的是帅气极了。男人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剑,剑身呈现如同刀子一般的弯曲弧线,散发出充满诅咒气息的美感,恐怕只有门外汉才不对它感到着迷吧。腰间挂着一把比较小一点的刀,这把刀看起来也相当精巧,说真的,就算只能拥有那把刀子也好,哈尔希洛真的好想要啊!男人显然穿着一身格调不同于常人的武器、防具,而他的脸庞也一样非凡不俗。整齐的五官,长相说起来不特别有男子气概,但也不算中性或美形。只是那股沉着冷静、充满威吓的气质,还有那双略带哀愁的细长凤眼,若是被他盯着看的话,相信没人能够平静自处的。 跟在索吾马身后的男女明显地也不是泛泛之辈。肌肤呈现浅黑色,绑着黑人辫子头,并且有着三白眼的男人,他的身材魁武高大,身上的银色铠甲灿烂得近乎眩目;他的个子好像比莫古索还高;身材看起来相当结实,但头却小小的,因此整体感觉相当瘦长。他的后面还有另一名男子,这名男子和刚才的男人相反,个子非常矮小,脸长得像个孩子,眼神却非常混浊,感觉若是与他四目相接的话,可能会受到诅咒。另外,矮小男子身旁靠着一个男的,这个男的手臂好长,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人类。长手男戴着一个骇人的面具,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如何,但总觉得他应该是人类以外的生物。他身上缠卷着不知是皮革抑或是金属一类的防具,看起来也相当诡异,背后捆着一把巨大的、像是锯子般的大剑,光看就觉得相当恐怖。然而若是再把视线往后移,看向他们后方的两位女性,又会觉得实在太养眼了,脑子好像都快融化了。索吾马的队伍里共有四男两女,而两位女子都是大美人。 其中一名女子漂亮中不失率性,感觉是个性感的大姊姊,她身上的服装相当大胆,看起来有点像晚礼服,众人可以轻易地从布料间窥视她的胸部与腿部;身上戴着首饰、戒指、手环,又佩带着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杖、短剑还有一堆东西,然而却不显得过度或流俗,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就非常华丽吧,因此完全不输给身上的众多饰品。 另一名女子,感觉有一点像梅莉。不是因为她的长相酷似梅莉,而是她们都给人一种「自己和她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的感觉。不知道该称她为美女?还是该叫她美少女?她看起来年龄与哈尔希洛相仿,但好像又比哈尔希洛大上一些。她穿着一个雕饰精致的胸盔,装束相当轻盈,不过腰间挂着一把剑。难道是战士?女性战士还满少见的。姑且不论这些——她的银色发丝真的好美!那头银发完全不同于莲崎,感觉就像是真的用银融化后制作成的细丝。瞳孔处宛若镶嵌上了两颗蓝宝石。她的皮肤异常白皙,人们常说「白得似雪」,而她的肌肤感觉真的就像是雪一样。当然她身上还是流着血液,所以肌肤仍旧透出淡淡的血色,只是看起来充满了光辉。梅莉根本和她没得比。她跟本就不是人类。因为,她的耳朵尖尖的。 「……那是妖精耶!」蓝德低语道。 「妖精……」哈尔希洛甚至忘了要眨眼,只是凝视着她,反覆念着这个词汇。妖精……到底是什么?明明觉得不懂,但又感觉自己好像明白当中的意涵。妖精。对了,她大概是妖精吧! 忽然有人「唷~~唷~~!」地叫着,跑到哈尔希洛的身旁。从他的喧闹行为来看,想必就是基卡瓦了。「哈尔仔、蓝德仔、莫古仔、小梦梦还有席赫露儿!你们好吗你们好吗?俺好极啦!欸,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索吾马超强的吧!俺真的有够幸运的耶!没想到可以一睹他们的风采耶!大家有够幸运的啦!对吧对吧!」 感觉基卡瓦比之前见面时还要亢奋,大概是因为索吾马的关系吧。 「……基卡瓦,索吾马到底是……?」 「什~~么嘛!哈尔仔,你居然会不认识索吾马!?真的假的呀!?你骗人的对不对!怎么可能啦~~!索吾马就是那个嘛,n0.1的义勇兵啊!义勇兵中的义勇兵耶!实力方面虽然大家众说纷耘啦,不过他的名声响亮度绝对是顶尖的啦!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他真的有够不一样耶!完全不一样!帅呆了啦!俺如果是女人的话,也想要被他抱呀!索吾马,俺爱你!嗯,骗你们的啦,俺才没这样想咧!不过他真的好厉害喔!俺好崇拜他呀!真希望可以变得跟他一样呀!」 「没错!」蓝德的眼睛闪闪发光,「是男人的话!是义勇兵的话!就要以他为目标!可恶!他是怎么弄到那件铠甲的!大爷我也好想穿喔!」 「我、我……」莫古索看着下方,慢吞吞地说:「我也想要头盔。可以的话,我、我也想要板金制成的铠甲。这样的话,多少就能……」 席赫露一副烦恼的表情,紧紧地咬着下唇,说道:「……我、我想多学点魔法,多学一些能够帮助大家的魔法。现在的我,还不够……」 「梦儿也是!梦儿也觉得……有铠甲的话感觉好像比较好。梦儿实在很不会用弓,又常常直接冲上前线……」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哈尔希洛的视线依旧盯在索吾马的身上。但老实说,他不像基卡瓦或蓝德一样,他不敢想要变得跟索吾马一样。和莲崎等人之间的差距感觉都已经难以缩小了,怎么可能追得上索吾马?就算崇拜,也永远追不上对方的脚步,感觉就像个傻瓜似的。 但……难道要继续这样下去吗?当然也不是这样。哈尔希洛一样想往前迈进。就算无法像莲崎他们一样,一次跨过两格、三格阶梯,快速地往上前进,但至少还是能够一格一格地、踏实地往上前进吧。过去的马纳多,一定也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以我们自己的步调,努力地让今天胜过昨天,让明天赢过今天。只是「希望、想要」是没用的,一定要采取行动才行。 我到底该怎么做? 再多存一点钱,学习技能?购买更好的装备? 这当然很重要。但是,光这样……够吗? 马纳多对我说过,一切就拜托我了。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要我努力做到他曾经在做的事吧?换句话说——他希望我成为队伍中的队长? 我办得到吗?一定要有人跳出来当队长才行。真的非由我来做不可吗?我实在不想当队长,不想要背负责任。好麻烦喔。马纳多是怎么想的?他难道真的就想当队长,于是便开开心心地背下了这个位子吗?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样。或许他也觉得好痛苦,好想丢下一切不顾,但却依旧咬紧牙根带领着我们。我又怎么能断言……他不曾这样想过呢? 「哎呀,不过不过不过呀!」基卡瓦不知何时已经和蓝德彼此勾肩搭背,嘻哈地笑闹着。能和蓝德意气相投,还真是不简单啊。基卡瓦说道:「俺真的没想到可以遇到索吾马耶!俺听说他的主战场在旧伊苏玛珥一带,很少会回来欧鲁达那这边啊!俺还真厉害,运气超好,好得都快吓到啦!不不,俺不会真的吓到就是啦!」 「喂,基卡瓦!快去和索吾马交朋友啊!凭着现在的本大爷和你,一定可以的啦!」 「要去吗!?要去吗要去吗!?蓝德仔,真的要上吗!?」 基卡瓦和蓝德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难道是认真地想去和索吾马攀谈?哈尔希洛站起身来,环顾了酒馆。索吾马等人坐在吧台边的桌子,周围不停地涌上人群。梅莉好像独自一个人在喝着酒一类的东西。没有看到希诺哈勒的身影,他不知道去哪了。 哈尔希洛再次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柠檬水。他抬起脸,对上梦儿的目光。梦儿疑惑地歪着头,好像在说「怎么啦?」的感觉。哈尔希洛摇摇头,仿佛在回答她「没事」。他再度啜了一口柠檬水。当然不是真的没事。队长……吗?我真的办得到吗? 17.珍惜 不管办不办得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时间便会不停地流逝而去。睡觉,太阳升起,早晨来临后,又得再次踏上达姆罗旧市街。 我们偷袭了两只哥布林,利用先发攻击让一只哥布林受伤后,由蓝德、梦儿来对付受伤的哥布林,而没受伤的哥布林则由莫古索与哈尔希洛来处理。 没有受伤的哥布林戴着凹陷的头盔,身穿简陋的锁子甲,手上拿着损坏的剑当作武器,相当不好对付。话虽如此,论体格的话,莫古索当然还是远远地超越哥布林,而就力量来说,莫古索的力气也大多了。若是强行压制对方的话,应该能够轻松致胜,不过莫古索却不这么做。为什么呢?是因为莫古索太胆小了吗? 的确,莫古索不像蓝德那么莽撞冒失。但他会如此慎重行事,其实是有原因的。 刚好眼前的哥布林头上戴着头盔,看着莫古索与哥布林的动作后,哈尔希洛忽地恍然大悟。如果有头盔的话,那么就算不小心被打到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然而若是没有头盔保护,被剑扫到的话说不定就会酿成重伤,也难怪莫古索会如此胆怯了。 昨天晚上,莫古索曾说过他想要头盔以及板金制成的盔甲。他想要的不是锐利的新制巨剑,而是防具。如果能够穿上防御力高的防具,牢固地保护全身的话,他就能尽情地战斗了。他心中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 哈尔希洛大多只想着如何绕到敌人背后进行偷袭。他身上没有铠甲,因此非常害怕敌人的攻击。说得夸张一点,如果被敌人砍到的话,他真的觉得会一命呜呼,所以他当然尽全力地回避着敌人。然而,莫古索却不得不从正面和敌人直接交锋。如果莫古索像哈尔希洛一样,老是不停逃窜的话,那状况肯定会变得乱糟糟的。 因为扮演的角色、立场不同,所以过去的哈尔希洛并不明白这个状况。以前的哈尔希洛什么都不懂,不,他根本也不曾试图理解过。 「莫古索……」哈尔希洛开口叫了莫古索,同时用匕首砍向哥布林。哥布林朝这边过来了,哈尔希洛迅速地后退。哥布林瞬间犹豫了一下,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哥布林马上重新转向莫古索,但此时莫古索已经刺出了手上的巨剑,「呼呶——……!」 巨剑深深地刺进哥布林的肚子里,但生物不会就这样简单地死去。哥布林一边「嘎嘎啊」地叫着,一边想要挥舞手上的剑。怎么可能让你得逞!哈尔希洛从后方逼近哥布林。哥布林手上握着剑,哈尔希洛于是把目标摆在它的手腕上,「——手打……!」 虽然没有斩断哥布林的手,但匕首也深深地砍入了哥布林的骨头处,哥布林再也握不住剑了。莫古索「呶嗯!」一声,往上反转手上的巨剑。哥布林发出惨叫,想要扑到莫古索身上。哈尔希洛用左手抓住哥布林的头盔,使劲地把头盔扯了下来,接着把匕首插进了它的下巴中。 「——去呀……!」 就算做到这个地步了,哥布林依旧抵抗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安静下来。毕竟每次的你来我往之间都关乎性命,所以对方当然也非常认真。每次都是一场无比认真的生死之战。一切并不简单。马纳多应该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吧。我们不想死,而眼前的哥布林也一样不想死。唯有杀了对方,抢夺对方的财物,拿来填饱肚子,我们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蓝德和梦儿正在对付另外一只哥布林,席赫露用魔法削弱了它的力量后,由蓝德出手进行了最后一击。 战斗结束后,就在哈尔希洛捡起哥布袋子的同时,梅莉把右手的五只指头抵在额头上,接着用中指按着眉心。她的动作非常迅速,哈尔希洛几乎就要看漏了,不过幸好还是亲眼看到了一切。 那是代表着六芒星的动作。马纳多在打倒敌人后,也时常会做这个动作。 哈尔希洛觉得有点意外。感觉梅莉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不过事实上,面对梅莉,我真的一无所知,而且也不曾试着要了解她。 中午的休息时间,哈尔希洛开口对莫古索说:「莫古索,你去买个头盔吧!便宜货也没关系,买一个吧!我会帮你出一点钱的。另外也顺便找找看,看有没有二手的、尺寸刚好的盔甲吧!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们也可以先问问看修改要多少钱,这样心里也有个底。」 「……咦?真的吗……?可是,这样不好啦。我觉得实在不该让哈尔希洛你出钱……」 「没关系啦!我只要有这玩意就够了!」哈尔希洛敲着手上的匕首,「但要是莫古索的装备太简陋的话,那大家也会很头痛的嘛。说起来,这样对我也有好处啊!铁制的防具应该还满贵的吧?如果我们每天都赚很多钱的话,那当然是无所谓,不过我们也没那么能赚,还要你自食其力存钱买齐防具,这样实在太勉强你了嘛。」 「啊~~,说起来真的是这样耶!」梦儿「呼哇」地绽开笑容,「莫古索,你去买防具的时候,梦儿也会帮忙赞助一点喔!大家一起帮莫古索找个可爱的头盔呗!」 席赫露感觉有些战战兢兢似地举起手来,「……那,我也出一点。虽然出不了太多,但多少可以赞助一些。」 「不管怎样,本大爷绝对连一卡帕都不出!本大爷要事先划清界线!」 「无所谓啊,反正我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你会出钱。」哈尔希洛说着,偷偷看了一下梅莉的表情。梅莉的眼神望向远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总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寂寞,难道是哈尔希洛个人的错觉吗? 哈尔希洛决定,下次如果有余裕的话,一定要在战斗中仔细地观察梅莉。她总是手握着锡杖似的杖,从不踏上前线,也不好好为大家进行治疗,毫无干劲,就只是站在原地而已——这就是梅莉给人的感觉,不过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 午后首先碰上的敌人,是三只成群结伴的哥布林,打起来有些混乱,因而哈尔希洛无暇观察梅莉的动向。之后一直遇不到适合下手的哥布林集团或是单独出没的哥布林,众人于是离开了旧市街,结果在途中突然遇见了两只哥布林。碰头的瞬间便陷入了乱战,席赫露、梅莉两位后卫组的组员甚至来不及退到后方;有一只哥布林出手袭击了梅莉。「——呜……!」 「你不要——」蓝德用身体冲撞哥布林,「在那边顾着发呆呀!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谁在发呆了……!」梅莉确实好像没有在发呆。另一只哥布林想要飞扑到席赫露身上,梅莉「嘿呀!」一声豪迈地用锡杖挥向哥布林,痛打了它一下。那是神官的护身技能,强击。这个技能马纳多也有学,哈尔希洛绝对不会搞错的。 对手有两只,且一开始状况就不错。哈尔希洛一边想办法锁定哥布林的背后,一边把眼神转到梅莉身上。不对,她的锡杖绝对不只是单纯的装饰品而已。她确实习得了护身技法。虽然她不愿意站上前线,但她刚才的确保护了席赫露。 哥布林拼死地缠住莫古索,用头猛撞莫古索的下巴。梅莉用认真的表情仔细地凝视这一幕,而后微微地摇了摇头。感觉就像在说:这样还没问题,可以不用治疗。 梅莉真的只是站在原地吗?她没有干劲?根本不是这样的。梅莉从后方仔细地观察着战况,每当有伙伴受伤,她就会迅速地做出判断。必要时,她也会使用手上的锡杖。 战斗结束后,席赫露向梅莉开口道:「那个……刚刚,谢谢你。」 梅莉把头撇开,回道:「你在说什么?」 要是她不这样说话就好了。要是她能够正常地回一句「不客气」,露出微笑的话,那不论男女一定都会很喜欢她的。这应该没那么难才对吧。这么做的话,梅莉应该也会活得更轻松一点吧?她为什么不愿意这么做呢? 回到欧鲁达那,众人向收购商卖 了战利品后,梅莉一声不吭地就要走了,而哈尔希洛赶紧叫住她:「啊,梅莉,你等一下。」 梅莉一边拨着头发,一边嫌烦似地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我就说嘛,她的一举一动都好恐怖喔。让人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她讨厌了。可是,我们不是同个队伍的伙伴吗?你与其那么讨厌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喜欢我们呢?要是说得出口的话,哈尔希洛真想这么对她说。不过哈尔希洛实在不敢讲。只要聊到深入一点的话题,梅莉大概又会迅速地闪避吧。感觉她甚至会说:够了,再见。然后就此离开队伍当中。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只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酒馆……」 「不用劳烦您了。」 「……你干嘛忽然那么有礼貌?」 梅莉把视线瞥向斜下方,微微地皱起眉头。她生气了吗?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没特别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吐你槽……」 「无所谓……」梅莉嘟起嘴巴,然后又马上恢复原状,看着地面,左右摇晃着头。然后她说了句「那么……」,哈尔希洛心想,她或许本想接着说「明天见」吧。梅莉以往总是默默地直接离去,她会开口这么说,以她的个性来讲已经算是相当罕见了。不过可惜的是,最后这件罕见的事并没有发生。梅莉只丢下了句「那么……」,便把背朝向了哈尔希洛一行人。 梅莉步行的速度很快,不过走路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感觉好像有点慌慌张张的。 蓝德「啧」了一声,「——实在是……这女人真的有够讨人厌的!」 「是……吗?」莫古索摸摸下巴。他的下巴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胡子。莫古索的胡子真的长得好快啊。他继续说:「感觉……她今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梦儿也发出「嗯、嗯」的声音,点头附和,「真的有点不一样耶!今天的梅莉儿呀,感觉有点可爱唷!虽然梦儿说不上理由就是了!」 蓝德用斜眼瞪了梦儿一下,「你不要什么东西都说可爱好不好!你的『可爱』的适用范围也太广了吧?这样根本就没意义啊!」 「就算蓝德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梦儿也不奢望你懂。」 「你真的有够不可爱的啦!」 梦儿与蓝德互相斗嘴,莫古索则开始找起适合自己的头盔。市集中有些地摊排列贩卖着中古的铁头盔,有一种头盔叫做巴布达头盔,价格还算便宜。据说巴布达头盔是用一片铁板一体成形锻造而成的,构造简单,因此价格实惠。它的外形有点像脚的大拇指,戴到头上后,前方有t字型的开口,能够露出眼睛、鼻子以及嘴巴。猛然一看感觉好像很容易从头上脱落,不过里面其实垫上了皮革,所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滑落。 我们看上的巴布达头盔虽然大小很适合莫古索的头,但是上面充满刮伤、凹痕,看起来毫无美观可言。蓝德执拗地与摊贩进行杀价,最后终于从四十二锡巴杀价成十八锡巴。哈尔希洛付了四锡巴,梦儿和席赫露各出三锡巴,莫古索自己则付了八锡巴。 一行人在摊贩区解决了晚餐,蓝德挺胸得意地表示:「哎呀,本大爷实质上可是出了尔十四锡巴呢!你们还不赶快叩谢本大爷!」梦儿和席赫露闻言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哈尔希洛虽然有些怔住了,但马上改变了想法,认为蓝德说的或许也没错。要是没有厚脸皮的蓝德,那么大概也很难把价格杀到那么低吧?说二十四锡巴或许有点夸张,不过真的是多亏了蓝德,才能够至少省下了十锡巴左右的开销。 「嗯,蓝德,谢谢你!」哈尔希洛刻意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说着,蓝德马上惊讶得直翻白眼,嘴上喃喃地发出「哦、哦」声,低下头来说:「……你、你明白就好!这应该说是本大爷的实力吗?还是……价值?真正的价值?这部份啊,你们都太小看本大爷了啦!以后最好给本大爷注意点!我说真的!拜托各位啦!哎唷,不是拜托各位啦……」 用餐后,我们原本打算要四处找找盔甲的,不过由于时间有点晚了,所以只好直接去了酒馆。梅莉好像没来。大概是因为早些哈尔希洛邀请她一起到酒馆吧,所以她今天反而刻意没有现身。 「那个女的,真的是有够不可爱的!比梦儿还不可爱!」蓝德曾经救了梅莉,他好像对于梅莉不向自己道谢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也不打招呼,也不说谢谢,连道歉都不会!她这家伙根本就没救了!只有外表还算不错,对,只有外表而已。外表真的是没话说啊!哎唷,不过还比不上索吾马队伍中的妖精就是了啦!」 「……不、不过,」莫古索的头上戴着巴布达头盔,他好像还挺喜欢那顶头盔的样子……虽然喝饮料时好像不太方便。「之前,梅莉小姐用魔法为我进行治疗时,曾经对我说过对不起。」 「啥啥?莫古索,你少说谎了好不好!那家伙哪可能说对不起啊!」 「是、是真的啦。就是我的头受伤那次。梅莉小姐把手放在我的伤口上,然后她跟我说:『如果弄痛你的话,对不起。』」 「我记得、我记得!」哈尔希洛记得这件事。那时候虽然没听清楚梅莉说了些什么,但她当时确实有开口对莫古索说话。「——原来如此。原来她是在向你道歉啊。」 「她……也保护了我……」席赫露点点头,「她虽然很难亲近,但我觉得……她应该不是个坏心肠或是薄情的人。」 「而且梅莉儿那么可爱!」 「今天,我有特别仔细注意观察梅莉——」哈尔希洛把自己在战斗中注意到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伙伴们。梅莉确实以她自己独有的方式,努力在战斗中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她只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而已。她讲话又毒了点,态度也不太好,所以才会招致别人的误会。「——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不过如果我们能够好好了解梅莉的处事方法,那未来应该会更顺利才对。不过,我一方面也会想说,就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有哪里不好?」蓝德咕噜咕噜地灌着啤酒,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都说那个女人有依照自己的原则好好工作了,那不就没问题了吗?哎呀,本大爷无法接受『那女人有好好工作』这种说法就是了啦!」 「你脑中会有这种想法,应该也有点问题吧?」 「大爷我的想法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这群人不是每次都忽略本大爷的意见吗!」「你别赌气嘛!」 「本大爷才没赌气咧!大爷我说的是事实!那个垃圾女根本就是队伍中的异己!不过在你们眼中看来,本大爷也跟她差不了多少吧,对不对?」 原来蓝德心里是这样想的吗?我都没发现。不光是梅莉而已,原来哈尔希洛也从未认真地观察过蓝德。原来如此。 仔细想想,蓝德毕竟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受到别人刻薄对待,怎么可能会觉得无所谓呢?虽然不免会想告诉他:「这样的话,你更该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啊!」而且多少也有一点觉得他自作自受的感觉,但就算如此,即便要求他改改自己的个性,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改就改的。现在的蓝德也是有优点的,他当然有优点。 「对不起。」哈尔希洛低下头,「蓝德,抱歉。我今后一定会多注意的。」 「对、对嘛!最、最好给我多注意点!蠢蛋!」 「……那句蠢蛋有点多余的吧。」 「说蠢蛋是蠢蛋哪里错了?你这个大蠢蛋!」 「你喔……」哈尔希洛抓了抓后颈子。他根本不觉得生气。这家伙根本只是个小孩子、小鬼头,根本不必一直搭理他,或许适度地当 作没听见会更好一点。说起来,马纳多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做的。 哈尔希洛叹口气,环视酒馆后,发现了代表猎户座的披风。是希诺哈勒。他正踏着阶梯,走向二楼的座位区。「——啊,我去和希诺哈勒打声招呼。」 「啥?哈尔希洛,你该不会想要自己偷偷加入猎户座吧!本大爷才不会让你得逞咧!本大爷也要去!」 「……不,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哎,不过你要来也没关系啦。」 「那、那,我也去。」 「这样的话,梦儿也想一起!」 「咦……?那、那……我也去好了……一个人留在这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哈尔希洛心中不免冒出了这种想法,不过依旧五个人成群结队地上了二楼。哈尔希洛还没开口,希诺哈勒就先注意到哈尔希洛了,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啊,哈尔希洛!好久不见。那些人是你的伙伴吗?」 哇,这个人真不得了,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他居然还记得我!是说,希诺哈勒的身边全都是猎户座的成员,二十人?不,至少有三十人以上吧。男性成员稍微多一点,女性成员只占了三分之一,全部的人都披着猎户座专属的白色披风。 「啊、嗯……你、你好啊!那个……」 「来,这里请。——哈亚西,你可以帮他们安排一下座位吗?」 「好的,希诺哈勒兄。」名叫做哈亚西的男人留着短发,眼睛细细小小的,从一旁搬来了桌椅,说道:「各位请坐。」 哈亚西搬来的椅子把桌子围成一圈,希诺哈勒坐到当中的一张椅子上,而哈尔希洛一行人也一样被请上了座位。猎户座的成员们并没有一直打量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是继续和自己的伙伴们温和地谈笑着。他们真有礼貌,感觉真好。哈尔希洛等人明明没点东西,但是眼前甚至送上了饮料。莫古索、梦儿、席赫露就别说了,连蓝德都像个乖宝宝似地不敢造次。猎户座真是太厉害了。 「那……哈尔希洛,一切都还好吗?虽然你好像还没购买团章,不过……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咦?你为什么知道我还没买团章?」 「我一向都很关心新兵的状况。你们最近常去达姆罗旧市街,对吗?好像有些人还在背地里称呼你们为『哥布林杀手』。」 「啊……我们确实一直都在打哥布林……」 希诺哈勒停顿了一会儿,坐正身子,「关于你们的伙伴,我感到很遗憾。」 「……嗯。」哈尔希洛的眼神望向桌面,交握着双手。他连这件事情都知道啊。不过,确实也不奇怪啦。一开始虽然觉得欧鲁达那还挺广阔的,不过其实根本只是个大小有限的空间,所有东西都挤在这个,算起来真的只是个小型城镇的地方罢了;而义勇兵的世界又只占了当中的一小部份而已。若不刻意隐瞒的话,任何事情马上就传开来了。看样子心中最好先有这层认知才行。 「……怎么说呢,我也觉得很遗憾。他真的是个很棒的人。」 「这么说可能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我明白失去伙伴的痛苦。我也曾经有过这种经验。」 「原来……如此。那……」 「请你千万不要忘了这种沉痛的感觉。」希诺哈勒的眼神平静,不过当中充满了深层的哀恸,他看了看哈尔希洛一行人,「就算痛苦,你们还是要继续前进。请你们好好地把这件事情埋藏在心底。然后请你们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拥有的伙伴们,珍惜与伙伴们相处的每分每秒。时间一旦过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虽然我们不免还是会有悔恨,但请你们务必要努力让自己别留下任何悔恨。」 倾听着希诺哈勒的话语,哈尔希洛不知不觉间自然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珍惜此时此刻拥有的伙伴。马纳多还活着的时候,如果能够更珍惜他的话……如果当初愿意更进一步了解马纳多的话……这些愿望,永远都无法实现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必须好好地珍惜此刻身边拥有的伙伴。不要让自己留下任何悔恨。 我有一天也会死。莫古索、蓝德、梦儿、席赫露还有梅莉,大家都一样。我不希望等到有人死后,再后悔地想着「那时候要是能怎样怎样就好了……」。我也不想要再让大家萌生这种想法了。 「希诺哈勒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什么事呢?但愿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 「我想问问你梅莉的事。昨天你和她聊了一下,对吧?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梅莉现在是我们队伍的成员。」 「嗯,我知道。她怎么了吗?」 「如果你有关于梅莉的任何情报,可以请你告诉我们吗?或许我们不应该问你……但就算我们想尽办法问她本人,她大概也不会愿意说吧。」 希诺哈勒用食指敲了一下桌子,「——这件事情,或许更适合由哈亚西来回答。他以前曾和梅莉待在同一支队伍当中。」 「咦……?」哈亚西正在隔壁桌喝酒,哈尔希洛不禁把眼神移向他身上。哈亚西迎向了哈尔希洛的目光,并用眼神向哈尔希洛致意了一下。 18.她的过去 ……从当上见习义勇兵开始,梅莉就一直都是我的伙伴。我和米契奇担任战士,慕兹蜜是魔法师,欧古是盗贼,而梅莉则是神官。我们的队伍意外地相当顺遂。我们一开始像你们一样,在达姆罗旧市街打哥布林,存了一些钱,大概十天左右的时间就买下了团章。我们购买了装备,学习技能,开始到距离欧鲁达那西北方八公里的赛林矿山打地精,过程中几乎没遇过什么太大的危险。当时的我一直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什么都不懂。 在战斗时,为我们的队伍带来安心感的人,就是梅莉。正如你们看到的一样,她明明长得那么完美,但却从来不以此为傲,总是开朗、充满活力、笑容不断,我们的队伍从来没出现过阴郁的气氛。而且,她不只是会用光魔法,还学会了护身技能,总是和我、米契奇一起并肩作战。当然,她也从未懈怠身为治疗者该做的工作。就算队员只是小小擦伤,她也会马上为大家进行治疗。在我们的队伍中,我、米契奇和梅莉负责担任前卫,只要一受伤,梅莉就会马上进行治疗,如果慕兹蜜或欧古遇到危险,梅莉也会迅速地出手帮助他们。简单来说,梅莉一个人几乎分担了三个人的工作。明明如此,我们却总以为自己的队伍是靠着五个人一起战斗打拼的,所以当然觉得很轻松。事实上我们的队伍根本不只五个人,实质上应该说有七个人才对。 和我们同期的义勇兵刚好比较多,当中有些人比我们更突出、优秀,所以我们并没有特别受到瞩目。不过,越是战斗,我们对自己就越有信心。那时候的我们,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我们从没遇过令人害怕的事,所以会有那种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我已经懂了。梅莉的想法和我们完全不同。只要我们受伤,她就会感到很紧张,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或许她就是怕任何的小破绽都会造成无可挽救的后果吧,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她才会那么拚命。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吧,我们的胜利,事实上根本就像是随时可能被戳破的假象。那时候的我们根本不懂,对现况骄矜自满。当时也有其他队伍挑战赛林矿山,所以我们更不想输。我们不想要输给别人。我们不停深入深处,一步步踏入更深的地方。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件事情就发生在矿山的第五层。 或许各位也知道吧,地精是一种长相类似人型的种族,它们的头长得像狗一样,上面有着浓密的毛发,体型比人类小了一些。不过,矿山的地底下有许多身高到达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地精,它们非常不容易对付。虽然它们没人类那么聪明,不过却能够建构出严密的阶级社会,同时又拥有冶金的技术,咒术方面也很发达。它们擅长集体行动,有一部分的地精更是无所畏惧的勇猛战士。我们不停地斩除地精,早就习惯一天内下到地下第五层的日子了。说老实话,我们一直觉得自己比地精强、比地精厉害。说起来,当时我们根本称不上是大意而输的;就算我们没粗心大意,地精们也比我们厉害太多了。 那家伙拥有黑白斑杂的毛皮,杀掉了无数的义勇兵,因此人们都称它为dead spot——死亡斑纹。听说它会带着几名手下,在矿山中到处巡逻。如果遇到死亡斑纹的话,二话不说,逃就对了。那家伙有时候会出现在矿山的入口处附近,所以就算没有深入地底,只是待在浅层,还是要小心注意。我们当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却完全没有加强戒备。毕竟我们连死亡斑纹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尽管如此,当眼前出现和死亡斑纹一样大、大得惊人的地精,而且当它向我们靠过来时,我们当然没有天真、乐观到以为自己能够获胜。只是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矿山的第五层,离地面还有好一段距离,没办法说逃就逃。于是我们心想,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米契奇和我不停地交互吸引死亡斑纹的注意力,梅莉、欧古以及慕兹蜜则负责清除它的手下。我们依循着这个战略采取行动,一开始的结果还算不错。死亡斑纹虽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难以对付的强敌,不过我和米契奇两人联手也还算是有办法压制住它,而且梅莉他们也确实地一一干掉了其余的喽啰。只要有人受伤,梅莉就会迅速地进行治疗。就在手下完全被赶尽杀绝的瞬间,我心想,机会来了。毕竟死亡斑纹身上还有伤,而我们大家却一点伤也没有。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虽然曾经有受过几次伤,但经过梅莉治疗后,我们都完好无恙了。 当时的我不够成熟,经验也太浅薄,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如果趁着那个当下赶紧逃跑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甩开它,找到适当的地方躲起来。然而,我们没有那么做。我们对死亡斑纹展开攻击,那家伙的斑杂的毛染上了血渍。但是不论我、米契奇、欧古怎么努力地砍它,梅莉怎么努力地痛殴它,慕兹蜜怎么用魔法攻击它,它都没有倒下。它的动作甚至完全没有慢下来。它好像有着无止无尽的体力,伤口的疼痛不仅没有削弱它的力量,反而还让它变得更加勇猛了。它太不寻常了,而我们却太过普通平凡了。欧古首先被它用爪子抓裂了脸庞,就在梅莉为欧古治疗的时候,它使力地折断了米契奇的左手臂。梅莉治疗米契奇时,我又被它甩飞,昏了过去。 我顶多昏厥了三十秒左右吧。但在这段短短的期间内,欧古就被它杀掉了。梅莉正在努力地拯救濒死的慕兹蜜,想要让她活下来。米契奇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拚命地挡住死亡斑纹。 醒来后,我拚命地引开死亡斑纹,让米契奇能够退到后方去。慕兹蜜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所放的魔法,好像一时恫吓住了死亡斑纹。不,或许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吧。眼看着死亡斑纹慢慢地向我逼近过来。梅莉,快点啊!快点帮米契奇进行治疗啊!我努吼着,努吼了好几次。一直到梅莉叫喊回覆后,我才意识到。 ——对不起!哈亚西,对不起!我……我再也使不出魔法了! 魔法本来就不是想用就能用的。魔法师、神官在使用元素之力、神之力时,必须耗费掉精神力,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魔力。这件事情我也明白……不,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明白。有机会刚好看到时,我当然知道梅莉、慕兹蜜会透过暝想来蓄积魔力,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晓得她们到底还剩下多少魔力,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有余裕?或者其实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些事情,我根本完全没认真掌握过。慕兹蜜和梅莉从来都不让我们担心这种事。任何时候,只要有必要,慕兹蜜就会用魔法进行攻击,梅莉也会迅速地为我们治疗伤势。我们一直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从未认真思考过她们到底耗费了多少苦心,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清理那些手下喽啰时,梅莉应该就已经耗费了不少魔力。而后又进入了长期拉锯战,所以她的魔力终于见底了。 米契奇救了我和梅莉。米契奇挤出他最后剩下的所有力气,拚命抵抗着死亡斑纹,不断地使出技能进行攻击,并且叫我和梅莉快点逃走。梅莉不肯,想要冲向死亡斑纹。我阻止了梅莉,硬拉着她逃走。我不想为自己狡辩,我确实抛下了伙伴。米契奇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救了,他努力地用命一搏,让我们能够藉机赶紧逃走。我只能一心一意努力地实现朋友最后的愿望。 我们终于从第五层逃回地面,奇迹似地生还了。过程中我们好几次差点要丢了小命,从第五层到地面,总共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我们虽然没死,但却失去重要的伙伴;一次失去了三位重要的挚友。特别是梅莉,她的状况相当不好。她的职业毕竟是神官,是负责拯救伙伴的治疗者,但是却让三个人丢了性命,而且还被队友救回了小命。事发之后,我再也没看过她的笑容。或许她觉得自己再也没资格笑了吧。 后来,希诺哈勒兄发现了我们,让我们加入了猎户座,但梅莉没多久就离开了。或许猎户座当中舒服的气氛,让她更觉得痛苦万分 吧。 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有人邀请,梅莉就会加入队伍,因此她待过各式各样的队伍。不过不论任何队伍,她都待不长久。我耳闻到的评价,和我真正认识的她感觉差距非常大,所以我也曾经相当担心,甚至和她聊过。她只是不停地说自己没事,我渐渐觉得和她之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隔阂。她的眼神好像在告诉我,她看到我就会觉得好痛苦。对她来说,我大概就象征着那段失落的过去吧。她需要未来。但我并不是她的未来。死去的米契奇、慕兹蜜、欧古,还有就她眼里看来根本形同亡灵的我,全都只是她的过去。她必须寻找到自己的未来。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将会永远陷在过去的泥沼当中,慢慢地再也动弹不得,最后失去所有的生命力。 19.不论如何,迎向明天吧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早上八点在北门前和梅莉碰面之前……不,说得更正确一点,从昨晚上床睡觉之前,哈尔希洛就不停地想着:该对她说些什么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但最后哈尔希洛并没有得出结论。抵达达姆罗旧市街后,就必须努力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脑中根本没空烦恼其他的事情。重要的扫敌时光飞也似地过去了,回到欧鲁达那后,哈尔希洛终于有机会能够直视眼前的梅莉了。 「梅莉,我有话想跟你说。」离开收购商的摊位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了,而梅莉只是回了句「喔?」摆起架子似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有话快说。」 今天,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梅莉相处。大家一定都有同感吧。这一切当然和昨天从哈亚西那边听到的梅莉过往故事有关,但梅莉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梅莉一定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浮现了某些预感吧。 比如说,我们或许要和她道别了。或许要结束和她的合作关系了。 哈尔希洛或许会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吗?」而梅莉会马上回道:「我知道了。」然后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迅速离开。此时此刻的梅莉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她看起来感觉就是这样。 或许过去每次都是这样吧。不论是哪支队伍,每次都是这样对待她的。感觉实在太悲哀了。 「梅莉。」 不对,不是这样的。哈尔希洛想把这样的讯息传达给梅莉,他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呼唤着伙伴的名字。 梅莉微微地皱了眉头。不只有哈尔希洛而已,莫古索、梦儿、席赫露、蓝德,全部都凝视着梅莉。梅莉发现了这件事后,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身子显得更僵硬了。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没这个打算啊! 「梅莉,过去我们的队伍中,曾经有一位神官,他的名字叫做马纳多。马纳多死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们害死了他。我们都太过依赖马纳多了,而马纳多又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只要我们受伤,就算只是轻微的擦伤,他也会马上为我们进行治疗。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治疗者,同时也是可靠的肉盾;他总是和莫古索一起站上前线,担任前卫;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队长。马纳多一个人肩负了三人份的工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但是,我们却把他的所作所为视为理所当然的。我想,马纳多一定很辛苦吧,但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辛苦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想像过马纳多的心情。而就算是现在,我也只能一个人独自猜测想像而已。因为……马纳多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在了。」 梅莉应该多少会感觉到自己和马纳多之间的共通点吧。说不定,梅莉甚至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猜到哈尔希洛现在会说这些话,是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过去。 哈尔希洛先前一直觉得非常犹豫。他从哈亚西那边听到了梅莉的过去。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致都知道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梅莉现在会变成这样了。他应该直接对梅莉这么说吗?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这样讲有点不妥当。 因为发生过那些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哈尔希洛觉得,人类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单纯;同时也认为自己并不可能就此看透梅莉的心思。他无法轻易地断言:「自己了解梅莉」。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与过去。 「马纳多死后,说真的,我真的曾经觉得一切都没救了。没有马纳多,我们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然而就算马纳多死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活下去。只要还活着的一天,我们就不能无所事事。总之,就只能继续以义勇兵的身份,想办法过生活、填饱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们的身份还只是见习者而已啦。然后,我们就邀请了你。我们邀请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只是因为队伍中没办法欠缺神官,没其他原因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蓝德、梦儿、席赫露,我们本来就是多出来没人要的一群。莫古索一开始虽然被克兹欧可邀请入队,但最后也被赶了出来,甚至连钱都被拿光了。马纳多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好歹也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我们成了彼此的伙伴。虽然就只是这样而已,但我们变成了伙伴。虽然有时候不见得顺利,有时候也会对彼此感到很生气,甚至有时候也会吵起架来,但是,我们还是彼此最重要的伙伴。比起想着『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伙伴?』,更重要的,应该是好好地珍惜此时此刻身边的每一位伙伴。而我认为,梅莉也是我们的伙伴。」 梅莉不发一语。除了偶尔眨眨眼睛外,她就只是直盯盯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双眼。 「我……」席赫露轻轻地举起手,「也觉得梅莉是我们的伙伴。」 「对呀!」梦儿绽开了笑容,「梅莉儿真的很可爱唷!」 「我、我也是……」莫古索的头上依旧戴着那顶巴布达头盔,「我当然也觉得梅莉小姐是我们的伙伴。有你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本大爷也有点那个啦!每次只是受点小伤本大爷就吵闹个没完,这点大爷我也有反省啦!……哎唷,谁教我们是伙伴嘛?」 「感觉明天就要天降大雪喽!」哈尔希洛仰望着迟暮的晴空,「毕竟蓝德居然会反省耶!希望老天只是下场雪就好喽!」 「本大爷也是会反省的好不好!大爷我的学习能力可是高得惊人啊!大家都相处那么久了,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吗!」 「那很好啊!」 「喂喂,哈尔希洛!你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地略过本大爷的发言!这样本大爷会感到很空虚耶!」 「我想……我们差不多也该拟定出明确的目标了。虽然只是个眼前的短程目标——」哈尔希洛观察着梅莉的反应。梅莉从刚刚到现在都维持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只是定定地盯着哈尔希洛。她应该……没有拒绝我们吧?哈尔希洛希望是如此。总之,就先当作是这样吧。「——过去我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明确,我们没有为了购买团章而不顾一切地拚命努力,感觉只是没目标地度过了每一天。现在我们要打破这样的风气,好好地决定未来前进的方向。」 「目标就是成为亿万富翁!还有征服世界……!」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只是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除了吵闹的蓝德以及缄默的梅莉,其他人立刻就赞成了哈尔希洛的意见。 「本大爷只对金钱、权力有兴趣,也希望能够受到女人们欢迎呀!如果有钱、有权势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了吧!……哎唷,虽然刚刚讲的应该是很之后很之后很~~之后的目标了啦,但以此为目标,有什么关系嘛!」 梦儿叹了口气,「啰啰嗦嗦唠唠叨叨麻烦死了呀!」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真是的」,一边望着梅莉,「梅莉,你觉得呢?」 梅莉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地收了一下下巴。她点头了吗?哈尔希洛决定就当她是点头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必。」梅莉小声地补充道:「……还没办法。」 「嗯……」 不论任何事,总是不可能一开始就马上顺利的嘛。就算花费大把珍贵的、不知何时会结束的时间,好不容易踏出了第一步,但有时候或许终点马上就迫在眼前了。遇到这种状况,真的会令人很心急。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就算是不成气候、半吊子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只能这样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迈进了。 梅莉背向众人后,她确切地说了:「那么……明天见。」 不论如何,明天总是会来的。 20.哥布林杀手的微小荣光 钟声响起,早晨六点起床后,进行一天的准备。随意吃了顿早餐,八点前抵达北门。和梅莉会合后,大家一起前往达姆罗旧市街。旧市街的地图尚未全部完成。众人们一边制作地图,一边寻找着哥布林的踪影。 现在只要是三只以下的哥布林集团,那我们不需要特别拚命,也能够临危不乱地解决敌人。不过若是敌方队伍中有回避特化型的轻量级哥布林的话,那他们还是得特别注意。偶尔也会遇到拥有飞行类武器的哥布林,大部分的飞行武器都是些简陋的短弓,箭的速度不快,威力也不特别吓人;但若是弩的话,那情况就比较危险了。如果被射中的位置不好,说不定可能会当场毙命。 重装备的哥布林大多意外地难缠,所以要是小看它们的话,有时候下场也会有些凄惨。 遇到四只以上的话,除非条件真的非常好,否则他们大多会选择略过。哎,四只已经是极限了。 五只以上的话,我们会直接当作没看到。五只、六只甚至更多哥布林聚集的地方,大多都是一个族群、一个家族之类的地盘,附近往往也会聚集类似的集团,随便出手进行攻击,简直就像是主动伸脚踩踏老虎的尾巴一样危险。 单独行动的哥布林大多衣着破烂,不过少数时候哥布林袋中还是会藏有一些好东西。这种哥布林正常来说都是不错的下手对象。 每天,我们都会去一趟「那里」。 旧市街的哥布林,大致可以分成两种类型:固定待在同个地方,不随便走动的哥布林;到处随便乱晃的哥布林。先前遇到的那两只哥布林好像属于后者,它们只有少数的时候会出现在那里。 从远方观察那两个家伙后,便会渐渐涌现一股坐立难安的情绪。不过,现在还不行。不要焦急。时机还不够成熟。现在,就只有哈尔希洛等人的队伍依旧把达姆罗旧市街当成主要的狩猎战场。他们不用担心会有其他人抢先攻击了那两只哥布林。他们可以慢慢累积实力。 返回欧鲁达那,大部分的日子,他们都会一起造访雪莉酒馆。 他们并没有特别要做些什么,就只是喝喝东西、聊聊天而已。梅莉虽然鲜少开口说话,不过比起吵闹的蓝德,她这样实在是好上千倍万倍。 有时候其他的义勇兵会揶揄他们:「唷!哥布林杀手!」、「哥布林杀手,最近状况怎么样呀?」、「可爱的哥布林杀手们,达姆罗好不好玩呀?」或者该说,只要他们光顾酒馆,每次至少都会有一、两个人开口这样嘲笑他们。 蓝德有时候会回嘴道:「吵死了啦!」不过每次都要发脾气的话,那真的就没完没了了。哈尔希洛其实没觉得特别厌恶,反而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也不坏。哥布林杀手,感觉意外地不错嘛。这样的话,我们就成为义勇兵团中第一名的哥布林杀手吧! 每天、每天,他们面对的都是哥布林、哥布林、哥布林,哥布林哥布林哥布林。 刚开始的时候,感觉每只哥布林的长相都一样,但最近哈尔希洛已经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它们之间的差异了。他发现哥布林泰半都是公的,母的数量极为稀少。根据梅莉所说,大部分的母哥布林都被阶级较高的哥布林关在新市街,当它们的妻子。 「这种后宫,本大爷一点都不羡慕……」 「母哥布也不喜欢蓝德你这种的吧……」 「哈尔希洛,你这个白痴混蛋!你难道不知道吗?本大爷就算在哥布林面前,也是抢手中的抢手货耶!你居然敢小看浪迹天涯的抢手王蓝德?」 「是咩!抢手王只是每次在酒馆和女孩子搭讪后,都被对方忽视而已嘛!」 「那、那是……哎、哎唷?就算本大爷是个常胜将军,偶尔还是会遇到这种事情嘛……」 「没想到抢手王也会被人家甩掉呀?明明是个抢手货中的抢手货耶!」 「不、不要一直提起抢手王好不好!那些不懂本大爷魅力的人,全都是些白痴傻瓜!懂的人一看到本大爷就会马上明白了!举、举例来说好了,梅莉!如果一定要从我们三个男人中选出一个的话,你会选谁?一定会选本大爷对不对!」 「我要选莫古索。」 「什么……」 「咦?我、我……?」莫古索瞪大了双眼,与其说他是害羞,不如说他根本就大吃了一惊。「哇……」哈尔希洛呆呆地看了看莫古索,又看了看梅莉。 梦儿「唔喔」一声,好像很佩服似的样子;席赫露则是看向梅莉,不停地眨着双眼。 「为为为为为为为……」蓝德好像咬到自己的舌头了,「——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选本大爷,反而偏偏选了莫古索?这个选择太莫名其妙了吧!?」 梅莉的表情泰然自若,「他块头大,感觉很可爱。」 「……块、块头大……这、这点本大爷真的比不上……想比也比不上……可、可是……本、本大爷居然……输给了莫古索……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抢手王,梦儿也觉得真的好~~可惜唷!」 「刚刚不就叫你别再叫本大爷抢手王了吗!飞机场!这样本大爷觉得更受伤了……!」 自己输给莫古索,哈尔希洛心中也觉得有那么点打击。看来梅莉不是个靠长相挑对象的人。 毕竟她每天看着镜中美丽到近乎完美的自己,大概对别人的脸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对,哎唷,哈尔希洛、蓝德的长相也没特别出众啦,所以问题大概不在这里吧。 哈尔希洛不论长相、能力,都属于平庸中的平庸,不过接连好一阵子都以哥布林为目标后,他至少对于和哥布林交战这件事情多少累积了一点自信。然而哈尔希洛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别骄傲。我不像莲崎、马纳多或是梅莉,不是那种拥有特殊才能的人。马纳多在世时,自己总是什么都依赖着他,现在也只是摇摇晃晃地踩着步伐,成了没多起眼的哥布林杀手而已。像我这样的凡人就算没特别粗心大意,都很容易遇上危险了;一旦粗心大意的话,一定会马上失败的。所以千万不能松懈。 金钱方面,现在状况好的时候一天最多能赚到十锡巴以上,而就算情况不佳,至少也还能赚到两锡巴的收入。梅莉好像固定住在一间还算可以的旅馆中,不过哈尔希洛一行人依旧还是住在那间又差、又便宜的义勇兵宿舍里头。固定把饮食费压在一天二十卡帕以内,存来的钱就投资在自己身上以及队伍上头。 投资的主要方向有二,一个是装备,另一个则是技能。 哈尔希洛买下了四样防具:二手的胸盔、防身腹兜、手甲以及脚盔。全部的都是皮革制品,重量很轻,不会妨碍动作的灵巧度。防御力或许只能让人稍感宽心,不过至少这种多少有点安慰的感觉也还算是满重要的。手上的武器经过打磨师傅的巧手后,现在变得锐利多了,用起来也更顺手了。现在哈尔希洛还不打算购买任何全新的装备。手上如果有余财的话,先专心投资在莫古索的装备上会比较好。 莫古索也终于买下了他一直很想要的板金制作的铠甲。这种铠甲的正式名称为甲胄,一般来说必须要特别订做才买得到,不过请师傅锻造甲胄并不便宜,就算师傅的收费再实惠,还是得花上数十枚金币。这个价位,我们当然想出也出不起,所以只好寻找便宜一点的、人家用过的二手品,再请甲胄锻造师傅修改尺寸。即使只是这样,每个零件都得花上数十锡巴才能够完成。 莫古索现在有胴铠、背铠、肩铠、手甲以及半护胫,当中的半护胫是一种保护小腿前方的护具,莫古索把上述所有的装备都穿在锁子甲的外层;头上一样戴着原有的那顶巴布达头盔。手上的剑依旧是战士公会送给他的那把巨剑,不过剑身早已经深痕累累了,看来过阵 子也得赶快买把新的才行。 蓝德也买了锁子甲,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又披了一件皮革铠甲。皮革铠甲上面雕有史卡勒海尔的纹饰,他好像挺喜欢的样子。另外蓝德看上了一种名叫做连颈重盔的怪异头盔,形状感觉像是上下颠倒的水桶,而他现在头上就戴着这种头盔。武器方面,他在市集刚好看到了一把相当不错的长剑,于是便冲动地买下了,一度搞得自己身无分文。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梦儿买了皮革制的上衣以及裤子,穿在她身上看起来相当合适。上衣外面罩了一件附有帽子的斗篷,看起来更有猎人的架式了。 席赫露从公会那边拿到的法师袍与法师帽从缝接处破开来了,所以她也买了新的袍子与帽子。手上的杖还是原本的那一把。说起来,席赫露使用的主力魔法——影魔法——好像和其他系统的魔法不一样,似乎并不会受到杖的性能所影响。事实上,就算没有杖,她好像还是能发动魔法。另外席赫露学会了新的魔法,睡魔的幻影(sleepinq shadow)。 哈尔希洛从芭芭菈老师那边习得了潜行以及蝇击(s);莫古索学会了咆啸(war cry);蓝德学习了忌避突刺(avoid)和排出系(ehaust);梦儿修习了速目,能够提高箭矢的命中率,同时也学会了穴鼠的技能,可以迅速地避开敌人的攻击。 不论是力量、经验,身为神官的梅莉原本就比哈尔希洛一行人要厉害多了,因此队伍整体的实力确实比以前提升了不少。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那到底提升了多少呢? 达姆罗旧市街的西区,有一个叫做锻造场的地点。这里的建筑物有一半左右都崩毁了,一个没有屋顶的建筑物中还留存有一些类似锻造炉、铁砧的东西,看得出这里过去曾是锻造场的痕迹。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五只成群结队的哥布林。 他们过去也曾数度来到这里,甚至还在这里午休、吃饭过;而先前他们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哥布林的身影。 看起来,栖息在达姆罗新市街的哥布林们与在旧市街筑巢的哥布林们,两者间好像有着相当大的阶级差异。在新市街的势力角逐中败退、被排挤的哥布林们,就只能搬迁——落难逃窜到旧市街这一区。 那五只哥布林,一定就是从新市街流落到旧市街的新面孔。 新来的哥布林一开始必须先找到安身之所,如果落难的是一整个大型集团的话,那它们便会构筑起自己的地盘。现在的这五只新面孔哥布林,大概正打算把锻造场当作据点吧。 哈尔希洛进行侦查后,退到离锻造场有点距离的地方,而其他人就在那里待命。哈尔希洛提议道:「我们可以试试看。对手有五只哥布林。一只穿着锁子甲,手上拿着弩;一只穿着皮革铠,手拿着枪;还有一只拿着短剑和圆盾;另外两只分别拿着手斧、剑。感觉弩哥布应该是头头,其他四只是跟班。虽然应该是一群强敌,不过刚好也能试试我们的身手。」 「有意思!」蓝德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手放到一旁的水桶头盔——连颈重盔上面,「试就试啊!只差一点点就能累积到四十一次恶德了,达成的话,以后下午时段本大爷也能呼叫恶灵——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啦!嘿嘿嘿……」 梦儿眼神冷淡地看着蓝德,「然后咧?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之后能干嘛?现在它也只会偶~~尔在敌人耳朵边碎碎念,妨碍一下对方而已,不是咩?」 「说了你可别吓到!这样下去的话,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就可以……偶尔扯一下敌人的手、脚,帮本大爷妨碍敌人啦!——当然要它高兴的时候啦!」 席赫露露出目瞪口呆的笑容,「……结果,还是得等它心血来潮啊。」 「还有那个……它要等傍晚以后才有可能现身帮本大爷扯扯敌人的手、脚啦!傍晚以前的话,就那个嘛……它只会进行碎念攻击,还有告诉本大爷哪里有敌人,有时候会开开恶灵黑色笑话。——一样是要等它高兴的时候啦!」 梅莉用鼻子嗤笑一声,「未免也太随兴了吧。」 「吵死了啦!」蓝德戴上连颈重盔,变身成水桶造型,「你们这群家伙,根本都不了解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本大爷懂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就好!哼!暗黑骑士是很孤独的!不,应该说是很孤高的?」 「我、我……」莫古索用力地点点头,「会尽力多引一些哥布林的。我、我应该可以引走两只的注意力。如果真的有紧急状况,我也会用咆啸恫吓它们的。」 席赫露紧抱着手上的杖,收收下巴,「……我一开始会先用魔法……让一只哥布林睡着。」 「嗯。」哈尔希洛点头,「那么,席赫露就先用魔法让弩哥布昏睡。一开始有没有被它射击,会大幅度地影响我们之后应该采取的策略。」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梦儿呀,用弓箭先发攻击后,会努力靠近哥布林,利用肉搏战引走一只哥布林。」 「我会逐步绕到哥布林的后方,一有机会就解决对手。梅莉——」哈尔希洛把视线转到梅莉身上,梅莉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她好像比前阵子更沉默了,不过和她交谈的话,她大多会回应,而且该动作的时后,也都愿意好好地配合大家。虽然她和哈亚西口中描述的那个梅莉还是很不一样,但梅莉一定也是以自己的方式,从巨大的失败中学会宝贵的经验后,才修正成现在这样的处事方针吧。虽然她的方式并不温和,但她的确是一位值得大家信赖的神官。要是每天她还能至少露出一次笑容的话,那就更棒了。 「现在是前哨战!」哈尔希洛依序看了看每位成员的脸庞,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蓝德、莫古索、梦儿、席赫露一一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哈尔希洛的右手上;接着梅莉也放上了自己的手。这里距离锻造场并不算真的太远,所以哈尔希洛只是轻声说:「……加油。」接着大家也轻轻地齐声回应道:「——一击!」 哈尔希洛带着梦儿、席赫露率先行动,蓝德、梅莉与莫古索则跟在后方。 哈尔希洛蹲低腰身,放软膝盖,不发出任何脚步声,施展潜行。梦儿和席赫露不是盗贼,没办法模仿,不过还是能够依循着哈尔希洛走过的路径前进。光是这么做,也就避开了不少可能发出噪音的机会。 他们从毁坏的建筑物背后,移动到建筑物残骸的后方。此刻一行人正沿着快要崩塌的围篱前进,身子紧挨着瓦砾堆。睡魔的幻影的射程大约为十二公尺,在这里应该就打得到哥布林了。 锻造场只剩下两面墙,且墙上都布满了破洞,其余的墙面几乎都已经倒塌光了。从这个位置可以直接观察到五只哥布林当中的四只,是锁定目标的大好机会。 哈尔希洛用手比出暗号后,梦儿、席赫露就从瓦砾堆中露出脸来。梦儿架好弓,搭上箭矢,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张开眼,发动速目。说起来,「速目」这个技能,好像是透过特殊的眼球运动以及暗示来让发动者能够看得更远,同时还能够提升动态视力。席赫露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开始低声咏唱起咒语,「……欧姆·雷尔·艾克特·克罗姆·达休!」 杖的前方飞出像是黑色烟雾的影元素。睡魔的幻影速度比影鸣慢,所以若是敌人发现的话,很轻易地就能躲开来。上啊!应该可以打中!快上!打中了! 影元素袭向弩哥布的脸,窜入了它的鼻子、耳朵以及嘴里,弩哥布的身体开始摇晃。靠坐在墙壁上的枪哥布好像注意到弩哥布的异样,想要跳起身来;而此时梦儿也刚好射出了手中的箭,刺上枪哥布的肩膀。想要爬起身来的枪哥布当场摔坐在地。哈尔希洛大叫:「——莫古索、蓝德……!」 「唔呜呜呜呜呜 姆喔喔喔喔喔……!」「唔呜呜呜喔啦啦啦啊啊啊……!」 莫古索与蓝德一边大叫着,一边奔入锻造场。弩哥布倒卧在地面,昏睡过去了。虽然它陷入了比一般睡眠更深层的睡眠状态,但如果放胆扭掐、踢踹它的话,它还是会醒来的。要趁着其他哥布林摇醒弩哥布之前,先把它干掉。 哈尔希洛与梦儿也追上了莫古索、蓝德。莫古索一边发出「哆吓——」的声音,一边对手斧哥布使出愤怒一击,恫吓住它;而蓝德同时也对剑哥布刺出了长剑,进行愤慨击。不过……蓝德没有打中就是了。手斧哥布失去平衡,但莫古索并不搭理它,只是继续进攻圆盾哥布。圆盾哥布往后退着身子,同时用圆盾防守住巨剑的攻势,莫古索于是迅速地又转向手斧哥布,使出了斩击。看样子莫古索打算要自己一个人对付手斧哥布和圆盾哥布的样子。蓝德与剑哥布激烈地交锋着;梦儿则往她自己射伤的枪哥布身旁跑了过去。 哈尔希洛回头瞥了一眼席赫露与梅莉。梅莉正在审视着战况,她的眼神认真到近乎恐怖的地步,手上同时准备好锡杖。如果有敌人想靠近席赫露的话,梅莉应该会迅速出手迎击吧。魔法师席赫露几乎没有防御力,梅莉愿意在她身旁护卫,让人觉得安心不少。虽然哈尔希洛实在不想要劳烦梅莉出手就是了。 「——干掉它们……!」哈尔希洛再度确认了伙伴们与哥布林群的位置。该锁定哪只为目标?就是它了,手斧哥布。哈尔希洛蹲低身子,不是用走的,也不是用跑的,而是以一种滑行的方式迅速地在地面上移动;这个动作的秘诀和潜行类似。不一会儿工夫,哈尔希洛已经来到手斧哥布的背后了。就在这个瞬间…… 一切就像是像是特写镜头一样,手斧哥布削瘦的背后,忽然出现了像是光一样的东西。不过,那真的就只是类似光的东西而已,事实上应该不是真正的光。总之,感觉就像忽然出现了一条没有颜色的线段,然后指向了手斧哥布背上的一个点。 那到底是什么?哈尔希洛并不知道。虽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这个状况,而且这种情形也不频繁,但最近哈尔希洛偶尔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并且会没由来地觉得:就是那里!线段突如其来地出现,然后一瞬间便会消失,哈尔希洛就沿着线段的动向,挥动手上的匕首。刀刃很轻松地就能刺入敌人体内,接着刀锋好像会碰到某种东西。哈尔希洛会感觉到:就是这里!而在他想着的同时,匕首也已经贯穿了敌人。 拔出匕首后,手斧哥布发出短暂的呻吟声,而后倒卧到地面上。它已经丧命了。 圆盾哥布仿佛失去了搭档似地,慌张地想要逃跑,往后退了一步,不,应该说是半步;而莫古索发出「呶姆!」一声,迅速地奋力击飞圆盾哥布手上的圆盾,接着冲向已经称不上是圆盾哥布的哥布林。哥布林快速地挥舞着手上的短剑,但莫古索根本不必躲开,身上的铠甲弹开了短剑刺出的攻击。莫古索撞倒哥布林,高举起手上的巨剑,嘴上发出「呼姆——……!」的叫声,劈向了哥布林的头顶。哥布林被斩毙了。剩下三只。 「呋!……排出系!」蓝德啧了一声,以惊人的气势往后一退。使用排出系这项技能,就能够以奇异的动作举止瞬间拉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剑哥布像是受到吸引似地紧追着蓝德不放,而这就是蓝德设下的陷阱。蓝德「嘿哈」一声,露出笑容,一边往后继续退,一边刺出锐利的长剑,「——忌避突刺……!」 身体呈现前倾姿势的剑哥布躲避不急,被刺中了喉头。蓝德的长剑贯穿了剑哥布的喉咙。蓝德扭转手上的长剑,踢倒剑哥布,并且「呼哈哈哈哈」地大笑着,而这串不知道该说是大笑还是憨笑的笑声,把席赫露咏唱咒语的声音掩盖了泰半。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她放出了影鸣。席赫露的法杖前端飞出了影元素,击中了枪哥布的胸口。超振动让枪哥布全身颤抖着,而梦儿藉机逼近它身旁。她掸开了枪哥布手上的枪,然后「嘿咿!」地一声,快速地劈斩它的脖子。枪哥布没有完全闪过攻击,肩膀被梦儿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在它发出「嘎啊」的惨叫声的同时,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哆吓——……!」莫古索使劲地踩出脚步,对枪哥布劈下多谢斩。 「……可以了。这样的话……」哈尔希洛点点头,「之后就按照计划进行!」 「终于喔!」蓝德走进躺卧在地上的弩哥布,劈下手中的长剑。到底要等到哪一天,那抹装模作样的残忍笑容才会显得和他相配呢?「嗯,也好。无论如何,这样一来就the end了。不只是眼前的这群死哥布林。——那两个家伙也要迎接它们的祭日了。」 21.一线之隔的天真 然而,事情绝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哈尔希洛充满干劲地踏进那里,侦查敌情,然后不禁怔住了。接着他低喃道:「……怎么可能。」他完全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数量……居然增加了?」 眼前是座石造的两层建筑,二楼看起来像是阳台,上头坐镇着一只身穿甲胄、看起来很嚣张的哥布林。一楼有戴着头盔、身穿锁子甲的大个子哥布林——亚种巨大哥布林。到这里都还在哈尔希洛的预料之内,但这只是建筑物内而已,建筑物外的周边还有两只穿着锁子甲、头戴头盔的哥布林;它们手上拿着小小的盾牌还有枪,腰上挂着剑,看起来就像是卫兵一样。 二楼的铠甲哥布不是坐在地上,而是竖起膝盖蹲坐在椅子上。先前还没有那张椅子,看样子大概是它们从某处弄来的吧。 难道铠甲哥布正在增加自己的部下数量,打算扩大势力?得问问看才会知道答案了。不,就算问了应该也没办法了解吧,而且要是真的开口问哥布林,事情就糟糕了。 哈尔希洛回到伙伴们所在的位置,报告侦查结果:「——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对手不只两只,变成四只了。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不过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之后还会增加更多。」 「四只……」梅莉微微皱了眉头,低头看向地面。 梦儿「姆唔」地鼓着脸颊,席赫露则是俯首叹息。莫古索用手「叩叩」地轻敲着巴布达头盔的顶端。 「干嘛啊!」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们怕什么啦!真是没办法耶!身为蓝德大爷我的家臣,你们这样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我们何时成为你的……」哈尔希洛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唉,随便怎样都好啦。」 「这样话说一半,一点也不好!你吐槽一下嘛!拜托确实地吐槽一下好不好!这样很不来劲耶!哈尔希洛你这没用的家伙,不要夺走本大爷的人生乐趣好不好!」 哈尔希洛忽视蓝德,依序看了看莫古索、梦儿、席赫露以及梅莉的脸,「虽然我现在说的话,是建立在它们可能会继续增加数量的假设下……不过我们必须做出决定。就算不是在这个当下马上做出决定,也必须趁着最近快点决定,看是要决定放弃,还是要尽量早点出手挑战它们。不过,我实在不想放弃。而且……就算对手有四只,凭现在的我们一定也能够打倒的。」 梅莉盯着哈尔希洛,她的眼神仿佛正在说:不许撇开视线。梅莉问:「你说这些话,有何根据?」 「莫古索的防御力上升了不少,装备比以前更牢靠了,所以他现在不需要一直花费精神在守备上,因此攻击力也跟着提升了。席赫露的魔法可以让一只哥布林失去力气。梦儿的箭现在命中率也提高了。而如果时间较短的话,我也可以用蝇击对付一只敌人。再说,梅莉,我们还有你啊!」 「欸,本大爷咧?为什么你没提到本大爷的名字?你没觉得怪怪的吗?你说啊?」 「我……」梅莉撇过头,眼神看着斜下方,「……你们那么依赖我,我会很困扰的。我……可是害死过同伴的神官。」 「我们也害死过神官。所以,我们更不希望再让伙伴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都不想再害死任何人。梅莉,你也一样,对不对?我相信你!」 梅莉没有回话,不过她紧咬着嘴唇,好像在忍耐些什么。梦儿与席赫露把手搭到梅莉的肩膀上。 「本大爷话先说在前!」蓝德用拇指指了指自己,「本大爷可是杀都杀不死的男人!本大爷拥有不死之身!所以你少在那边瞎担心啦!」 梅莉抬起脸庞,嘴角微微地歪了一下,眼睛也稍稍眯了起来。 莫非……她在笑? 那动作太含蓄了,所以哈尔希洛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不过,那应该是笑容吧。虽然那副表情只是一闪即逝,让哈尔希洛内心不免感到有点懊悔。他实在应该更仔细地把那副表情牢牢烙印在眼底才对。 「我明白了。」梅莉点头,「我不会再让伙伴死去的。你们的性命,由我来守护。你们放心吧。」 「很好!」哈尔希洛伸出右手后,大家也把自己的右手叠了上来。加油,一击。大家一如往常地呼喊口号后,梅莉忽然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我一直觉得满奇妙的,为什么要喊『加油一击』?」 除了梅莉外,其他的五个人都微微地笑了笑。接着他们马上整肃心情,开始确认作战策略。 确认,没错,要仔细确认。为了这一天,哈尔希洛一行人一直努力地准备着。他们根本不需要从头开始拟定战略。虽然眼前的敌人数量增加了,但只须稍微修正既有的策略,不过最重要的,就是要努力压制铠甲哥布跟巨大哥布林——它们可是远比其他哥布林来得难缠的强敌。 先尽可能地快速收拾掉两只卫兵哥布,接着开始迎击主要目标。已经讨论过好几次攻克铠甲哥布与巨大哥布的方法,对此商讨了好几次战略。可以的,我们一定要赢。 一如既往,哈尔希洛领着梦儿、席赫露率先采取行动。蓝德、莫古索和梅莉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紧跟在后。 第一个关卡,就是要前进到距离敌人约十二公尺内的位置,这样睡魔的幻影才有办法落在射程范围内。距离敌方十五公尺处,刚好有围篱可以当作遮蔽物,但是前方的状况就比较麻烦了。不过哈尔希洛反覆研究,刻意绕道从相反的另一侧前进后,发现距离两层楼建筑物十公尺以内的地方,有一处建筑物残骸可以藏身。就是这里。从这里开始采取攻击! 哈尔希洛用手比出暗号。梦儿握好弓,发动速目;而席赫露也握紧手上的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时机终于到来了。我们要打倒铠甲哥布以及巨大哥布。马纳多就是被那些家伙给干掉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一直努力地要自己不把这一切当成是在报仇。总觉得憎恨会扰乱思考,也会打乱自己的动作。那群家伙不是仇人,而是敌人、强敌!是我们非得跨越不可的一堵高墙!哈尔希洛从残骸中露出脸来,他微微发出「——嗯……」的声音,屏气凝神,不,他真的止住了呼吸。慌慌张张地缩回脖子。被它看到了?铠甲哥布正在看这里! 「……它发现我们了。」可是,为什么?它注意到了?它刚刚发现我们了吗?还是一切只是偶然?它只是刚好看向这里,然后和哈尔希洛对上了眼神吗?哈尔希洛不知道,而这一切也不重要了。哈尔希洛再次把脸露出残骸外,然后迅速地低下头。他正「呼、呼、呼」地喘着。铠甲哥布手上拿着弩,而且正锁定了这里为目标。 「……怎、怎么办?」梦儿松开了弓。席赫露脸色苍白,全身僵硬。待在稍远处的蓝德他们,了解现在的情况吗?他们躲在东西后头,所以应该不可能会明白才对。怎么办?该怎么做?撤退?不,不行。铠甲哥布正在吼叫着听不懂的话。它一定是在下命令吧!巨大哥布和卫兵哥布等一下一定会进攻过来的。我们不能退,只能上了。问题是那把弩,要是有人被射中的话,或许会因此而丧命。 「交给梦儿吧!」「——什么?」还来不及阻止,梦儿已经把弓箭放在地上,从藏身的残骸后冲了出去。铠甲哥布用弩射出了箭。梦儿蜷缩着身子,以惊人的气势往前翻滚。穴鼠。她的动作就像是我们以前在森林里遇到的穴鼠一样,这是一种能够一边回避攻击,一边移动的技能。梦儿躲开箭了吗?看起来好像是闪过了。哈尔希洛拍了拍席赫露的肩膀,「魔法!」 「好、好!」席赫露从残骸中站出身子,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咏唱咒语:「欧姆·雷尔·艾克特·克罗姆·达休……!」 看起来像是黑色烟雾的影元素朝着铠甲哥布飞了过去。巨大哥布只是高举着棍棒, 待在一楼没有采取行动;卫兵哥布则马上冲了过来。不过,只要能让铠甲哥布陷入沉睡的话——哈尔希洛「啊」地喊了一声。铠甲哥布从二楼飞跳下来了。影元素飞过铠甲哥布刚才所待的位置,渐渐地消失了。失败了,严重失败。不行,一切都完了。不对!没这回事!应该要赶紧挽回才对!别惊慌啊!哈尔希洛拔出匕首,「——迎击敌人!席赫露,你快退到梅莉身边……!」 席赫露再次回了一声「好」。蓝德、莫古索从遮蔽物后冲了出来。梦儿再次使出穴鼠的技能,逃过了卫兵哥布的枪。另一只卫兵哥布朝着哈尔希洛的方向过来了。铠甲哥布还有巨大哥布呢?可恶,现在没时间仔细确认了。枪,卫兵哥布的枪刺过来了。哈尔希洛用匕首迎击迫近而来的枪,他用力地敲向枪,躲过对方的攻击,并且顺道藉此损伤敌人的武器,甚至试图藉机打掉敌人的武器,让敌人失去平衡。这个技能叫做蝇击,是盗贼的喧哗杀法之一。然而卫兵哥布的力量不小,不论哈尔希洛怎么用匕首敲击对方,卫兵哥布依旧不停地刺出手上的枪。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哥布林! 「我来对付两只……!」莫古索大叫。难道他打算要同时对付铠甲哥布与巨大哥布吗?太乱来了。不过不论是铠甲哥布或是巨大哥布,确实也只有莫古索才对付得了。所以,首先该做的事情,就是削弱铠甲哥布的力量。这是哈尔希洛一行人原本就拟定好的计划,甚至可说是他们作战策略中的根本,然而计划却被打乱了。是不是应该二话不说,赶紧逃跑才对?已经太迟了。就算现在后悔,也毫无意义了。 「嘿!唔!嗯……!」哈尔希洛一边使出蝇击,一边后退。他往后退,不停地退。另一只卫兵哥布好像正在和蓝德、梦儿缠斗着。席赫露再次发动了睡魔的幻影,不过这次她的目标不是铠甲哥布,而是巨大哥布。巨大哥布摇晃着身子,几乎就要昏睡过去了;但还没昏睡前,铠甲哥布就用剑身的平坦处敲打巨大哥布的屁股,让它醒了过来。那家伙懂魔法。它已经识破我们的计划了! 「梦儿!」蓝德怒吼,「你不要光顾着逃啊!这样永远都杀不了敌人!你快使出攻击呀!」「你不要吵啦!梦儿实在不想被你这样吼——」梦儿好像又想要使出穴鼠的技能逃跑,但动作慢了点,而且卫兵哥布好像也已经渐渐掌握住梦儿的行动了。「——唔!」卫兵哥布的枪擦过了梦儿的右肩,不,刺穿了! 「混蛋!居然敢对梦儿……!」蓝德攻击卫兵哥布,他跳起身来,往斜下方劈下长剑,「憎恶斩……!」「——嘎!」卫兵哥布用手上的盾挡住了攻击,然后它短短地握住枪,刺出攻击。蓝德挡开,它又再度攻击。「哦、哇、呜!?」蓝德勉强接下了卫兵哥布的连续攻击后,使出独特的身段,笔直地往后方退,「——排出系!过来呀!……咦?为什么没有追过来啦!」 「因为你的意图太明显了啦!」哈尔希洛丢下这句话,继续不停地使出蝇击。梅莉咏唱着祭词,「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愈光(heal)!」眼见一道柔和的光包围住梦儿的身体。愈光和治愈不同,使用愈光时,神官不需要把手掌放在伤口上面,所以就算伤者不在自己身边,依旧可以用愈光进行治疗,而且愈光的效果更能达到全身。马纳多并没有习得这项魔法。梦儿是右撇子,受伤的位置是右肩,而且伤势也很严重,所以梅莉才会即刻下判断为她进行治疗吧。这样一来,梦儿应该马上又能回到战场上了。然而,莫古索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莫古索正努力地闪避着巨大哥布的棍棒,不过铠甲哥布的剑也同时攻击着他。哈尔希洛必须尽快干掉一只卫兵哥布,并且出手支援莫古索。难道没办法吗?没有适当的策略可用了吗? 不能光顾着思考,哈尔希洛还得继续出手用蝇击敲打卫兵哥布手上的枪。感觉好像快喘不过气了,手也渐渐觉得麻了。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错,一切就完了。感觉快要陷入恐慌之中了。忍耐,忍住啊!可是忍耐又能怎样?事情会变得怎样? 「哈尔……!」有人出声叫了哈尔希洛的名字,过去不曾听过这样的声音叫「哈尔」的名字。原来是梅莉,是梅莉的声音。 哈尔希洛没空看向梅莉的方向,不过他知道梅莉在叫他。她大概是在叫哈尔希洛过去吧,而哈尔希洛也照做了。他一边使出蝇击,一边往梅莉与席赫露的所在的位置移动。他诱导着卫兵哥布。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应该没问题吧?就在梅莉呼喊「换我上!」的时候,哈尔希洛便迅速往旁边跳了开来。梅莉迎上前去,用锡杖挡下了卫兵哥布的枪,不,她不只是挡下而已,「——回击(hit back)……!」 一瞬间,梅莉的锡杖看起来好像被枪给掸开了,不过事实上并非如此。她利用挡下攻击的反作用力,顺势刺向了卫兵哥布的胸口。卫兵哥布发出「嘎呼……」的呻吟声,往后退了几步。趁现在,机会只剩现在了!梅莉察觉哈尔希洛的意图,更加激烈地攻击卫兵哥布。卫兵哥布用枪挡在身子前严密防守,梅莉无法彻底击垮它,但是这样已经够了。哈尔希洛绕到卫兵哥布的背后,他低声念着:拜托,快出现,快让我看到光啊!但是他落空了,光没有出现;只是现在没时间顾着失望了。哈尔希洛用冲撞般的气势把匕首刺进了卫兵哥布的背,虽然刺破了它身上的锁子甲,不过匕首刺得并不深。卫兵哥布「咕嘎啊!」地叫着,疯狂挣扎。哈尔希洛以卫兵哥布的脖子为轴心,迅速地转动自己的左手,抽出一半的匕首,然后再次把匕首刺入卫兵哥布体内。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动作。「——嘎!咕!啊、呜、呜……!」卫兵哥布惨叫,哈尔希洛心无旁鹜地刺着,不停地刺着,直到眼前的卫兵哥布失去力气为止。「……梅莉,多谢你出手帮忙。」卫兵哥布再也不动了以后,哈尔希洛便把它推了开来。他一边摆动肩膀喘息着,一边环视周遭。蓝德与梦儿还没打倒另一只卫兵哥布。莫古索正发出「——呼姆!」的声音,用巨剑防守着巨大哥布的棍棒,脚步有些踉跄。「莫古索!」哈尔希洛冲了过去,但是没有赶上。铠甲哥布「咿咿嘎!」地叫着,飞扑向莫古索,与其说它劈下了手中的剑,不如说它正在用剑痛欧着莫古索。它打中了莫古索的头,莫古索的巴布达头盔与铠甲哥布的剑之间喷出了火花。就算莫古索戴着头盔,也不可能完全没事的。莫古索摇晃着身子,不过他努力撑住了,他「吼喔——!」地叫着,挥舞手上的巨剑,使得铠甲哥布与巨大哥布不得不退后闪避。莫古索的呼吸非常紊乱。他虽然没有流血,但脱下铠甲后,身上一定到处都是挫伤吧。他现在一定很痛苦,但是他却依旧挥舞着巨剑,甚至「哇哈哈」地发出笑声。「这种程度!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算不上什么!老子!老子勇健得很!哇哈哈!」 感觉莫古索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情况果然很危险。莫古索单枪匹马是绝对撑不下去的。我应该出手支援他吗?可是哈尔希洛的匕首根本不可能刺穿甲胄,也很难给予体格庞大的巨大哥布林致命伤。几乎就不可能。「——蓝德,快去帮忙莫古索!你那边由我来处理!」 「哼!压轴好戏要登场了是吧?」蓝德立刻跳了起来,看起来仿佛三段跳跃似的,然后就这样朝着铠甲哥布刺出了长剑,「——愤慨击……!」 「嘎……!」铠甲哥布轻松地拨开了蓝德的长剑,不过看样子它的注意力好像移往蓝德身上了。「——哦、哦、哦!?」蓝德单方面地遭受到猛烈攻击,才没多久,他就只能一面倒地被动接受攻击,采取防守姿势。蓝德,加油啊!你千万别死啊! 这样一来,莫古索好像轻松了一点,但若是不赶快打倒卫兵哥布的话,战况依旧会越来越不利。卫兵哥布手上拿着盾牌,好像相当着重防守的样子,而梦儿又当不了肉盾,想绕到背 后也——哈尔希洛才想到这里,卫兵哥布就忽然朝他的方向丢出了枪——啥?拿枪丢我?骗人吧!?「呜、哇……!」哈尔希洛扭过身子想要躲开,但是枪却削过了他的侧腹部,插到地面上。伤口发出剧痛,哈尔希洛忍不住发出「噢……」的呻吟声,不过这种程度的伤,他还忍得住。梅莉喊道:「哈尔!?」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哈尔希洛像个笨蛋似地觉得有那么点开心。他说道:「——我没事!一定要想办法干掉那家伙……!」 「我来……!」席赫露冲向卫兵哥布。等等,你在干什么啊!梅莉嘴上发出「什——」的声音,惊讶得语不成句,追向席赫露。卫兵哥布从腰间拔起剑,它注意到席赫露了。席赫露一边奔跑,一边开始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呜嗡」声出现的同时,黑色球藻状的物体从杖的前端飞了出来。这瞬间,哈尔希洛不禁心想:原来如此!影鸣的速度虽然没有比睡魔的幻影快上多少,但是也没有慢到可以轻易回避开来。所以,若是靠近敌人后再施放影鸣的话,会发生什么状况?虽然魔法本身的速度没有改变,但距离越近,敌人自然就越不容易闪避。换句话说,席赫露是为了提高影鸣的命中率,才挺身冲到前方去的,而这一切好像也确实值得她拚命一搏。 「呜咕……」影元素直接打上卫兵哥布的脸,它的全身开始颤抖。梦儿急忙冲了过去,挥舞着猎刀,「斜十字……!」 梦儿用力往下劈斩,打飞了卫兵哥布的盾牌,同时在它右手臂上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多亏有梦儿的攻击,卫兵哥布虽然已经从超振动带来的颤抖中恢复过来了,但它也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剑了。「嘿咿、嘿咿、嘿咿……」梦儿逮住机会,攻击、再攻击,不停地猛力攻击着。哈尔希洛不费吹灰之力便绕到了卫兵哥布后方,虽然没有看见那道光,但他掌握跟先前一样的要领,「——喝……!」哈尔希洛把匕首戳进卫兵哥布的背后,接着拔出一点,再次用力地戳刺。他用手勒着卫兵哥布的脖子,一次又一次地刺入匕首。刺第一只哥布林时,哈尔希洛还没特别的感觉,不过这次却觉得恶心极了。用这种方式杀害敌人,真的太残忍了,但就算觉得恶心、想吐,哈尔希洛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如果不注意的话,也可能会被这家伙毫不留情地杀掉!虽然抱歉,但是我们彼此彼此! 第二只卫兵哥布终于断气了,哈尔希洛觉得相当疲惫,而且侧腹部也好痛。不过现在没空说这些。终于,机会终于来临了。哈尔希洛腹部用力,大声地喊道:「再加把劲啊!一定让他知道,我们这阵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虽然话是哈尔希洛自己说的,不过到底要让谁知道啊?马纳多明明已经不在了。我们这阵子的努力,真的没有白费吗?真的吗?或许只是哈尔希洛想要如此相信而已。他原本想要说出更棒一点的话,他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说出更棒的话。他不想要就此结束。虽然他没特别想当义勇兵,但是他还是想要迎接明天啊!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死!至少他现在还不想死!马纳多,你当时一定也这样想,对不对?你一定觉得很不满意吧?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做更多、更多的事才对。我们只是运气好,所以活了下来。我们会活下去,会继续前进,大家一起迎接明天!为了明天,我们非裸不可!我们一定要打倒那些哥布林! 「先解决掉巨大哥布……!」哈尔希洛奔跑起来,锁定了巨大哥布的背后。梦儿好像打算从侧面进行攻击的样子。莫古索「呼嘎!呼嘎!」地叫着,对巨大哥布进行了两下剧烈的连击,第一下虽然被弹开了,但第二下打中了巨大哥布的左肩。虽然没有斩破巨大哥布的锁子甲,不过巨大哥布发出「哦吼!」的低吼声,原本用两手握着棍棒的它,现在也只剩下右手还握在上头了。 来了。哈尔希洛才喊叫道:「继续攻击……!」铠甲哥布便靠了过来。 「嘎啊啊嘎……!」铠甲哥布丢下蓝德,转而劈向莫古索。它用力地踏出步伐,往斜下方挥出了手上的剑。难道那是愤怒一击?它明明只是一只哥布林啊。莫古索用巨剑挡住了攻击,双方陷入短兵相接的状态。莫古索相当擅长从这个状态下使出攻击,他挥动着巨剑,缠卷住铠甲哥布的剑,发出「呶嘎……!」的声音,准备使出卷击。接着铠甲哥布便马上跳离现场,回头往蓝德的方向劈斩下去。「——哦……」这个举动完全出乎蓝德的意料之外,铠甲哥布的剑「锵」地一声打在水桶头盔上,蓝德不禁踉跄了几步。铠甲哥布接二连三地刺出手上的剑,举起、劈下。蓝德只能「啊、呜、呃……!」地不停逃窜。铠甲哥布穷追不舍,导致蓝德根本没机会使用排出系让自己迅速后退。糟了,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席赫露出手拯救了蓝德。她放出了影鸣。黑色的球藻打中了铠甲哥布的肩膀,它发出「嘎」的叫声,全身颤抖停下动作,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蓝德赶紧藉机保持了距离,喘了口气。「……呿!真爱多管闲事!」 「关键就在……!」哈尔希洛押着侧腹部。他觉得好痛。焦躁的情绪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看向席赫露,席赫露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好像相当疲惫。她一开始就用了两次睡魔的幻影,消耗了不少魔力,而刚才又施放了两次影鸣。她还能用几次魔法?原本睡魔的幻影就很难攻击到注意力较高的敌人,而影鸣又无法成为关键性的攻击。这样说来,就只能那么做了。决定了,就这么做。在战斗还没拖太久、大家还没完全乱了阵脚前,干掉巨大哥布吧!「莫古索,上啊……!」 「姆!」莫古索立刻踏稳了双腿,大声猛吼道:「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他的声音大到让人觉得皮肤传来阵阵刺痛。这是战士的咆啸。若是没做好准备,站在一旁听到这样的吼声,确实会大吃一惊。不光只是惊吓而已,甚至还会感到恐惧。而此刻的巨大哥布正是如此。他好像被人定住似地僵在原地,虽然它应该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但它吓呆的那半分钟,是非常珍贵、珍贵至极的好机会! 梦儿把猎刀砍向巨大哥布的腰部,「——斩除……!」 「嗯……!」莫古索后退了一步,接着一边往前踏步,一边把全身的体重加到手上的动作上,使出激烈的斩击。「哆吓啊啊啊啊啊……!」 莫古索的巨剑砍入了巨大哥布的肩头,发出一阵可怕的声响。恐怕这一击已经劈进它的锁骨了吧。「——咕喔……呃……!」巨大哥布单膝跪地,但依旧想要爬起身来。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大家就不能松懈。我们绝不会松懈。哈尔希洛一边「喔呀!」地叫着,一边飞踢向巨大哥布的后脑杓。巨大哥布被踢了一下,晃动着身子,而莫古索马上对它采取一阵乱打。「呜啊!喝!呼哈、哈、哈、哈!呜喔喔喔!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并不简单。临死之际,生命明明流逝得那么快速,但是要夺去一条性命,却一点也不容易。状况虽然凄惨,但哈尔希洛是当事者,不能因为眼前的景况太过悲惨,就撇开视线忽略不看。 巨大哥布终于一动也不动了。于是莫古索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他的背不停地上下起伏,还「呼、呼」地喘着气。他一定不只是觉得累而已,身体各处一定也疼痛不已吧。 「快、快、快……!」蓝德惨叫,「快、快救、救……快、快……!」 仔细一看,蓝德后仰着上半身,弹开了铠甲哥布的剑,他的脚步非常不稳,看样子已经到达极限了。更正确来说,他应该早就已经超越极限了。 「干得好!蓝德,你太厉害了!」「对呀!梦儿这次一定要好好夸奖你!」 哈尔希洛和梦儿从左右方包夹铠甲哥布,然而铠甲哥布猛然地攻击了蓝德一下后,逃跑了。它要逃了,飞快地逃了。它打算就这样逃了吗?不,不对,它正朝着席赫露跑了过去。 「呜……!?」席赫露瞪大了双眼,往前挥出了杖。她的动作真的是出奇地胆怯,那种攻击根本没用的。不过哈尔希洛并不担心。「——快躲开……!」梅莉站到席赫露的面前,锡杖与身体都呈现斜线的方向。这是护身技能的防御姿势,等候(prepare)。铠甲哥布高举的手上的剑。梅莉会掸开它的攻击?还是躲开?她没有掸开,也没有躲开。铠甲哥布的剑的轨迹太低了,它扫向地面,扬起了干燥的尘土。「呃……!?」梅莉只好闭上双眼。就在这瞬间,铠甲哥布往后一跳,用左手丢出了东西。刀,是飞刀!梅莉往后退了几步,手按着腹部。她被刺到了,飞刀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腹部。 「梅莉……!」不要啊!怎么会这样!马纳多……梅莉、梅莉就像马纳多一样。别开玩笑了!哈尔希洛猛冲了出去。他无法思考。到底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他不想让悲剧重演。等哈尔希洛回神过来,他已经在和铠甲哥布进行肉搏战了。剑,铠甲哥布的剑靠了过来,从左上方来了。剑斜斜地劈了下来,没办法避开。那,该怎么办?飞扑它!就这样飞扑过去!在剑还没挥下来前,先飞扑过去!哈尔希洛以为自己死定了,不过他没有死,他还没有死。他从正面紧紧地抱着铠甲哥布,脸撞在铠甲哥布的头盔上,不过他并不在乎。「——呜啊……!」他就这样把铠甲哥布撞倒了。铠甲哥布好像正在说话,但说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所以哈尔希洛听不懂。剑,对了,剑!哈尔希洛拚命地用左手按住铠甲哥布的右手臂,让它无法挥舞手上的剑。铠甲哥布用左手殴打哈尔希洛的下巴,揍了好几下。哈尔希洛觉得头昏目眩,几乎要昏过去了。不能昏倒,不行啊!他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用手反握住匕首。铠甲哥布吼叫着,感觉它好像在说「住手啊」。我怎么可能会住手?我绝对不住手!铠甲哥布的头上有头盔包覆保护着,不过眼睛的部份是镂空的。就是那里。哈尔希洛想要用匕首戳向铠甲哥布的眼睛,铠甲哥布拚命用左手阻止着他的动作。铠甲哥布用左手紧握着刀刃,阻止哈尔希洛的动作。双方的手都在颠抖着。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匕首就能刺到头盔的洞里了。这个差一点怎么感觉还差那么远呢?「——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你这混蛋,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哈尔希洛……!」是莫古索的声音。脚步声。莫古索冲过来了。哈尔希洛在看向莫古索前,先从铠甲哥布身上跳走闪了开来。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古索跳成「大」字型,高举起巨剑,接着用类似前滚翻的姿势一口气砍下了手中的剑。腹底传来一阵沉重的声响,哈尔希洛心想:莫古索,你真是太厉害了。莫古索的巨剑斩断了铠甲哥布的头部,而铠甲哥布已经不再呼吸了。它死了。 「——我们……真的办到了?」蓝德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道。 梦儿「咚」地一声瘫坐在地面上,「真……的咩?」 「……好像假的一样……」席赫露说道。 「唔喔喔喔喔!?」莫古索挥舞起手上的巨剑,发出欢呼声,不过好像又有点半信半疑,所以欢呼一半就停了下来。 「……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大家。」梅莉举起手来,「我可以帮大家治疗吗?我自己也有一点……也蛮痛的。」 「你干嘛道歉啊。」哈尔希洛笑着,手按着自己的侧腹部,忍不住「噢」地叫了一声。还是别碰伤口好了,不过放着不管也好痛啊。总之,他大概也站不住了,于是便蹲了下来,「……梅莉,抱歉。等你忙完手上的工作后,也帮我治疗一下吧。好痛……」 22.献给你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当这种时刻真的到来时,到底该说些什么呢?哈尔希洛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明明觉得好像一起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光,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相反地,一起相处的时间真的好短暂,真的太短暂了,所以才会觉得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人态度亲切,什么话题都聊得开,脑袋又聪明,什么都行,而且还很值得别人信赖。哈尔希洛觉得,他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人。不过,或许只是自己没发现他的缺点吧。也许他偷偷隐藏了自己的缺点也不一定。如果能够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看到他的其他面貌了。 哈尔希洛好想知道啊,好想知道他真正的个性如何。哈尔希洛真希望能够再拥有多一点时间。只要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发生更多事情,说不定也有机会对彼此生气、吵架了呢。说不定他们会更讨厌彼此,也可能会更喜欢彼此吧。某天,或许席赫露会开口告白吧。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论对逝去的人说些什么,他都听不到的;任何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我实在不想要这么认为。 不过越是多想,就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痛。 因为哈尔希洛很明白,闭上双眼后,浮现而至的昔日好友的面容、身影……他早已经不会动了,他被一把不知道是慈悲还是残酷的火焰燃烧殆尽,化为骨骸与灰烬;墓碑被夕阳映照出长长的影子,而好友现在就埋葬在这个墓碑之下。 「我们……当上义勇兵了喔。」 结果,哈尔希洛只是对着刻着好友名讳以及新月的墓碑说了这句话,然后对好友的墓碑出示了手上那宛如银币的团章。 蓝德、莫古索、梦儿还有席赫露也各自掏出了团章,拿给逝去的昔日好友看。 梅莉站在和我们有点距离的位置,低头看着地面,手按在胸前。 「我们当初也不是没钱所以买不起团章啦……」哈尔希洛握紧了手上的团章,「就只是想说要等一个段落,把事情都做了个了断后,再一起买下团章。这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老实说,本大爷根本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因为你们一直吵个不停啦!」 「笨蛋蓝德!」梦儿用力地拍了一下蓝德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不必说些讨厌人的话了吧?你平时就已经够讨厌了啦!」 「被讨厌才好啊!再怎么说,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耶!当然得惹人厌点才行啊!」 「……是说,梦儿……」席赫露轻轻地地拉了拉梦儿的斗篷,「不是『讨厌人的话』,是『讨人厌的话』才对。如果说成『讨厌人的话』,感觉好像是他讨厌了你……」 「呜耶?是咩?梦儿一直都以为是『讨厌人的话』耶。」 「那、那个……」莫古索把脸朝向席赫露,「差不多,该把那个……」 「啊……嗯。」 席赫露走上前去,蹲在墓碑前面。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团章,犹豫了一会儿……难道她想要把团章塞到墓碑上刻有新月的凹槽里? 「不、不是啦,席赫露,这样好像……」哈尔希洛开口阻止,席赫露「咦?」地一声回过头来,双颊染成绯红色,「……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放在哪才好……我、我……」 「哎唷……是没关系啦。不过,我想应该放不进去吧。毕竟形状也不合。」 「……对、对喔。也、也对。对不起。我那么胖,做事还那么冒失……那、那、那……就放在这……」席赫露轻轻地把团章放在墓碑旁的地面上。「……这个,是马那多哥的团章。我们是用马纳多的钱,还有……不够的部份就大家平分,还有,梅莉小姐也有出钱……请你收下吧。」 如果马纳多听得见的话,他应该会笑着说「你们不必这样嘛。」之类的吧?他可能还会说:「这样太浪费钱了,你们不如拿去贴补买装备花掉的钱嘛!我都已经到这个世界来了,钱就留给还在那个世界的你们用吧!」他说不定会冷静地说出这些话吧。不过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听的。 毕竟,马纳多,我们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希望我们照你所说的做,那你就出声啊!让我们听到你的声音嘛!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我死后……会怎么样呢?如果天堂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有一天就能在那里相会了吗?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会知道答案的。没人明白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知道,至少在那之前,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马纳多交谈了。 生与死之间,横越着一条好深、好宽广、流速好快的河。一旦跨过的那条河,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无法再回头了。那完全是一条无路可退的单行道。 眼泪流不出来。 哈尔希洛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坐到草丛堆上,立起单边的膝盖,用手环抱着。 席赫露把手放在墓碑上,背部开始颤抖。梦儿蹲到席赫露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并且摸摸她的头。 蓝德双手插腰,看着上方。 莫古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梅莉押着头发,眺望着远方。 「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喔。」 哈尔希洛对再也不会回来的好友说了这句话,然后眼睛看向欧鲁达那的方向。钟响了,是傍晚六点的报时钟声。 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升起了红色的半月。这么说来,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这里? 小丘上耸立着高塔,塔好像正在俯视着哈尔希洛一行人,而哈尔希洛也把视线望向高塔。塔,那座塔。好奇怪。感觉好像自己忘了某些事情。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这里,然后成为了见习义勇兵。在那之前呢?大家在哪里?都在做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记得了。不是只有哈尔希洛这样而已,大家都一样。总之,哈尔希洛等人回过神来时,已经待在这里了。这里,到底是哪里?记忆中,好像是个很暗——很暗?哈尔希洛不明白。那到底是哪里?塔,是那座塔。和那座塔有关。不过,到底有什么关联?哈尔希洛还是不懂。越是思考,就觉得越是难以理解。伸出手,就快碰到时,那个东西就会消失。 钦,马纳多……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就连这些疑问都变得好模糊,感觉好像就快要融化消逝了。 23.序幕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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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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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钟响了,宣告傍晚六点的钟声。七次的钟声好像有些依依不舍似地渐渐消散在街头,夜晚降临了欧鲁达那。 最后的报时钟声会在六点响起,接着到隔天早上六点,都不会再敲钟。从早晨开始工作的工匠们,此时早已经各自吃起晚饭,喝起睡前酒了;也有不少人在傍晚六点的钟响后,就会关门闭店休息了。因此贩卖食物的摊贩区此时反而会更加热闹,酒馆也会开始聚齐起人潮。为了养足明天的活力,大批的义勇兵们会聚集到雪莉酒馆,从这个时间到深夜,才是雪莉酒馆热闹辉煌的时间呢。 话虽如此,今晚的雪莉酒馆好像比平日更加热闹鼓噪。除了义勇兵外,还聚集了年老的工匠、年轻的见习者、体态圆润的商人、艳丽的游女以及边境军的军人。放眼望去,店内一片人山人海。雪莉酒馆有两层楼,店面还算宽敞,不过人实在太多了,使得酒馆不禁也显得有些狭窄了。店内当然客满了,找不到位子的客人只好站着。不只是一楼、二楼都塞满了人,连阶梯上都是满满的人。 大家都耳闻了某个谣言,所以全都挤进了雪莉酒馆。有名的义勇兵,一般都会以某团的谁谁谁来称呼。在欧鲁达那周边就不用说了,越是远离人类族的势力范围,敌对种族、怪物就会越难对付,而且往往会群聚起来杀害人类。「集团」是一种迫于现实需求而产生的组织,如果希望获得更好的战果,那当然更必须要入团。或者该说,非入团不可,加入集团是绝对必要的。 然而,有六个人至今从未加入集团,只靠着自己的队伍战斗到了今天。他们是四名义勇兵、 一名妖精、一名身为义勇兵的死灵法师(neancer)品戈所创造的人造人「发条」。 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评为义勇兵中的义勇兵,名称传遍了整个欧鲁达那。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在晚宴上邀请过的义勇兵,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伯爵的邀请。 「索吾马,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妖艳的女子开口说道,索吾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周围的喧闹声马上停了下来,酒馆中忽然一片寂静。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为了听索吾马的宣言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既然索吾马都要开口了,那当然要闭上嘴巴,静静地听着。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传说中的索吾马终于要组团了,为此,他来到这里招募团员。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谣言而已,毫无根据。虽然不免也有人怀疑,但事实上,索吾马真的现身在雪莉酒馆了,而且此时正准备在群众面前开口说话了。 「希玛。」索吾马开口呼唤道,而妖艳的女子便微笑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接着索吾马看向黑人辫子头的男人,「凯姆利。」「哦。」名叫做凯姆利的男人,慵懒地左右扭着脖子。 索吾马把眼神看向长得像孩子般的男人,「品戈。」 「……嗯。」品戈低下头,叹了口气。「……实在……不喜欢这样。」 「是吗?」索吾马的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接着把视线投向戴着骇人面具的人造人身上,「发条。」 发条缓慢地上下点着头。 最后索吾马盯着妖精,「莉莉雅。」 莉莉雅用她那双鲜明如蓝宝石的双阵回望着索吾马,「是的,索吾马。」 索吾马闭起双眼,深呼吸,接着蠕动双唇,无声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妮诺。 她已经不在了。 过去,索吾马一行人失去了神官妮诺,于是凯姆利从战士改变职业成为圣骑士。希玛辞去了盗贼一职,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幻影森林中,变成巫医(shaman);而莉莉雅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妮诺死了。索吾马想尽办法探求能让她复活的方法,但是至今仍未找到。不死之王的亡骸沉眠在名叫做旧伊苏玛珥的王国领地深处,索吾马认为或许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但虽说如此,他也不敢确定是否真有其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能让死者复苏的方法吧。 这个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 我们到底是从何处来到了这个世界? 月亮闪烁着红色的光辉,奇形异状的怪物们挺着一张理所当然的脸,四处跋扈嚣张……这样一个愚蠢的世界,难道是真实的吗? 好久好久以前,凯姆利曾经呢喃:「这一切,感觉简直就像游戏一样。」索吾马当时回答:「是啊。」那时候,他们确实是那样想的,但两个人却忽然感到一头雾水。游戏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奇怪了。 这股奇怪的感觉,索吾马数度几乎都要淡忘了,但此时此刻他却牢牢地将之烙印在心底。 若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假的,某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假设索吾马一行人如果真的是从那个真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在这个虚假世界死去的妮诺,到底又会如何?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妮诺还会在那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不过,还是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实在不能断言完全没有可能。 索吾马张开双眼,「——我们决定要组团。」 他的声音响起,震惊了整个酒馆。 「组团的目的,是要侵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就算没特别提高音量,索吾马的声音还是传达到了各个角落。他的声音低沉,散发出一股气势,胆小的魔物听见的话,肯定会卷着尾巴逃之夭夭的。能够在索吾马面前张牙舞爪的,一定也是不易对付的怪物。 「我们掌握了情报,据说有征兆显示不死之王即将要复活了。我们要进行调查,而若不死之王复活的话,我们当然要即刻消灭它。当然,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必须要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们需要力量,只靠我们六个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力量。」 义勇兵们异口同声地高喊,一旁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嘈杂了起来。巨大的鼓掌声、人声、口哨声,几乎快把空气给撕裂了。索吾马欺瞒了大部分的群众。不过,若是遇见他认为值得信赖的人,那他应该会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目的吧。 「希望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认为自己行的人,加入我们的集团吧!」 「名字!集团的名字叫什么……!?」有某人出声问道。 索吾马点点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晓连队(day breakers)”!勇猛者啊!聪明者啊!崇高者啊!肃然果敢者啊!都到我的手下来吧丨不畏死的人!敢正面挑战死亡的人!在死亡中求生存的勇士啊!我一概欢迎!」 在狂热的漩涡中,索吾马于自己的心中低声呢喃着妮诺的名字。 我一定会解开这个世界的谜团。 然后,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与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后记 勇者斗恶龙、wizardry、final fantasy、女神转生、坦克战记、复活邪神、龙战士(breath of fire)、狂飙骑士(live a live)、超时空之钥、亚克传承(arc thed)、皇家骑士团(tactics ogre)、幻想水浒传、传奇系列、狂野历险(wild arms)、狮子战争(final fantasy tactics)、星海游侠(star o)、炼金术士玛莉、saga frontier、异域神兵(enogears) ……等等,这些家用主机的角色扮演游戏,或者是含有大量角色扮演元素的游戏,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生活中的救赎。我并不擅长射击游戏、运动游戏、格斗游戏这些动作类的游戏,总是无法体验当中的乐趣,不过只要换成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能够集中精神地面对当中的种种关卡。独自一个人就能够踏实地逐步前进、破关,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直到现在,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朋友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朋友很少,当然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啦,不过我真的不太擅长和大家一起同乐、热烈地讨论某个共通话题。我虽然很想要那样,不过总是做不好。我还小的时候,只要勇者斗恶龙或是final fantasy发售新作品,大家就会争相地购买、游玩,并且每天都在学校讨论:现在过到哪啦?你等级多高啦?而我也总是无法加入大家的话题当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玩游戏,想尽办法比别人先过到后面的关卡,一听到有人炫耀:「我过到某某地方啦!」我就会悄悄地在背地里笑他:「才过到那里而已喔?没什么了不起嘛!我早就过到更后面的关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个性阴沉的少年。个性如此的我,可以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展开波澜万丈的冒险,慢慢变强,拯救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一直以来都拯救着我的心灵。 而人生的转机,就这样降临在我这样阴暗、孤独的游戏狂热者身上。diablo……ultima onlien……everquest……dark age of camelot……这些是美国的游戏,而日本也有自己国产的游戏,例如darkeyes、lifestorm。这些都是线上rpg游戏。透过网路,玩家可以和某处的某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游戏。说到能够和别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的游戏,那么还有一种叫做「table talk rpg」类型的游戏。不过,这对不擅交际的我来说,门槛实在太高了。玩线上rpg的话,就不用和别人面对面交谈了。只要会几个英文单字,那就能和国外的人一起进行游戏。我非常热衷于这些游戏。过去网路环境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既没有光纤,也没有adsl,大家都是利用电话线拨接上网的,玩电动时,电话就拨不通。电话费方面,我选择每个月额度固定、可以从深夜到早上时段拨给指定电话号码的方案,然后就在这段时间内,一分一秒毫不浪费地玩游戏。有时候也会不小心玩超过时间,导致电话费大幅爆增。那时候对我来说,线上rpg才是现实世界,而在那以外的时间,只是拿来睡觉、吃饭、思考游戏中的种种的时段。每天晚上,我都会跳入令人兴奋、充满活力的线上rpg世界当中,早晨来临后,又再次回到无聊而痛苦的世界。过去的我活在游戏当中,当时是游戏让我活着的。 偶尔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开始写小说,而我想,应该主要还是受到游戏的影响吧。如果没有遇见角色扮演游戏,那我一定不可能会开始写小说的。尤其,若是当初我不曾对线上rpg那么着迷的话,那我的出道作品《蔷薇的玛利亚》就不可能会诞生问世,而这本书也一样。另外,如果我不曾阅读过以角色扮演游戏为题材的小说,像是水野良老师的《罗德斯岛战记》、ベニー松山老师的《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那就算我真的成为了小说家,或许也不会写出现在的这些小说吧。本书的书名,《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其实就是从《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得到灵感的,而《蔷薇的玛利亚》的故事原型,其实是来自于一本名叫做《蔷薇のマリア战记》的小说。线上rpg这些角色扮演游戏让我能够写下自己的想像、幻想,而后在那些与角色扮演关联极深的小说引导之下,我才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长久以来,我玩过许许多多角色扮演游戏,因此现在很难再用「当时」的那种心情玩游戏了。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再次遇见一个让「当时」的感觉重新复活的游戏。我一边反刍着「当时」的感觉,一边写下了这本小说。我相信,在彼端一定有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正在慢慢地展开着。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够继续写出充满「当时」的悸动的小说。 这次,很感谢编辑k愿意给我机会;也很谢谢绘者白井锐利老师,他为我描绘出充满透明感、轻盈感、现代感、又讨喜又帅气的插画;书籍设计师也把这本册子变成了一本与当中的小说故事非常吻合的书籍;其他所有的人员,包括本书的制作人员、相关的所有贩卖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把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对你们充满感谢。我会一直在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期望未来能再次与各位相会。今天就让我暂且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吧。 十文字青 勇者斗恶龙、wizardry、final fantasy、女神转生、坦克战记、复活邪神、龙战士(breath of fire)、狂飙骑士(live a live)、超时空之钥、亚克传承(arc thed)、皇家骑士团(tactics ogre)、幻想水浒传、传奇系列、狂野历险(wild arms)、狮子战争(final fantasy tactics)、星海游侠(star o)、炼金术士玛莉、saga frontier、异域神兵(enogears) ……等等,这些家用主机的角色扮演游戏,或者是含有大量角色扮演元素的游戏,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生活中的救赎。我并不擅长射击游戏、运动游戏、格斗游戏这些动作类的游戏,总是无法体验当中的乐趣,不过只要换成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能够集中精神地面对当中的种种关卡。独自一个人就能够踏实地逐步前进、破关,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直到现在,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朋友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朋友很少,当然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啦,不过我真的不太擅长和大家一起同乐、热烈地讨论某个共通话题。我虽然很想要那样,不过总是做不好。我还小的时候,只要勇者斗恶龙或是final fantasy发售新作品,大家就会争相地购买、游玩,并且每天都在学校讨论:现在过到哪啦?你等级多高啦?而我也总是无法加入大家的话题当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玩游戏,想尽办法比别人先过到后面的关卡,一听到有人炫耀:「我过到某某地方啦!」我就会悄悄地在背地里笑他:「才过到那里而已喔?没什么了不起嘛!我早就过到更后面的关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个性阴沉的少年。个性如此的我,可以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展开波澜万丈的冒险,慢慢变强,拯救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一直以来都拯救着我的心灵。 而人生的转机,就这样降临在我这样阴暗、孤独的游戏狂热者身上。diablo……ultima onlien……everquest……dark age of camelot……这些是美国的游戏,而日本也有自己国产的游戏,例如darkeyes、lifestorm。这些都是线上rpg游戏。透过网路,玩家可以和某处的某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游戏。说到能够和别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的游戏,那么还有一种叫做「table talk rpg」类型的游戏。不过,这对不擅交际的我来说,门槛实在太高了。玩线上rpg的话,就不用和别人面对面交谈了。只要会几个英文单字,那就能和国外的人一起进行游戏。我非常热衷于这些游戏。过去网路环境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既没有光纤,也没有adsl,大家都是利用电话线拨接上网的,玩电动时,电话就拨不通。电话费方面,我选择每个月额度固定、可以从深夜到早上时段拨给指定电话号码的方案,然后就在这段时间内,一分一秒毫不浪费地玩游戏。有时候也会不小心玩超过时间,导致电话费大幅爆增。那时候对我来说,线上rpg才是现实世界,而在那以外的时间,只是拿来睡觉、吃饭、思考游戏中的种种的时段。每天晚上,我都会跳入令人兴奋、充满活力的线上rpg世界当中,早晨来临后,又再次回到无聊而痛苦的世界。过去的我活在游戏当中,当时是游戏让我活着的。 偶尔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开始写小说,而我想,应该主要还是受到游戏的影响吧。如果没有遇见角色扮演游戏,那我一定不可能会开始写小说的。尤其,若是当初我不曾对线上rpg那么着迷的话,那我的出道作品《蔷薇的玛利亚》就不可能会诞生问世,而这本书也一样。另外,如果我不曾阅读过以角色扮演游戏为题材的小说,像是水野良老师的《罗德斯岛战记》、ベニー松山老师的《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那就算我真的成为了小说家,或许也不会写出现在的这些小说吧。本书的书名,《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其实就是从《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得到灵感的,而《蔷薇的玛利亚》的故事原型,其实是来自于一本名叫做《蔷薇のマリア战记》的小说。线上rpg这些角色扮演游戏让我能够写下自己的想像、幻想,而后在那些与角色扮演关联极深的小说引导之下,我才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长久以来,我玩过许许多多角色扮演游戏,因此现在很难再用「当时」的那种心情玩游戏了。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再次遇见一个让「当时」的感觉重新复活的游戏。我一边反刍着「当时」的感觉,一边写下了这本小说。我相信,在彼端一定有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正在慢慢地展开着。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够继续写出充满「当时」的悸动的小说。 这次,很感谢编辑k愿意给我机会;也很谢谢绘者白井锐利老师,他为我描绘出充满透明感、轻盈感、现代感、又讨喜又帅气的插画;书籍设计师也把这本册子变成了一本与当中的小说故事非常吻合的书籍;其他所有的人员,包括本书的制作人员、相关的所有贩卖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把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对你们充满感谢。我会一直在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期望未来能再次与各位相会。今天就让我暂且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吧。 十文字青 勇者斗恶龙、wizardry、final fantasy、女神转生、坦克战记、复活邪神、龙战士(breath of fire)、狂飙骑士(live a live)、超时空之钥、亚克传承(arc thed)、皇家骑士团(tactics ogre)、幻想水浒传、传奇系列、狂野历险(wild arms)、狮子战争(final fantasy tactics)、星海游侠(star o)、炼金术士玛莉、saga frontier、异域神兵(enog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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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开始写小说,而我想,应该主要还是受到游戏的影响吧。如果没有遇见角色扮演游戏,那我一定不可能会开始写小说的。尤其,若是当初我不曾对线上rpg那么着迷的话,那我的出道作品《蔷薇的玛利亚》就不可能会诞生问世,而这本书也一样。另外,如果我不曾阅读过以角色扮演游戏为题材的小说,像是水野良老师的《罗德斯岛战记》、ベニー松山老师的《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那就算我真的成为了小说家,或许也不会写出现在的这些小说吧。本书的书名,《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其实就是从《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得到灵感的,而《蔷薇的玛利亚》的故事原型,其实是来自于一本名叫做《蔷薇のマリア战记》的小说。线上rpg这些角色扮演游戏让我能够写下自己的想像、幻想,而后在那些与角色扮演关联极深的小说引导之下,我才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长久以来,我玩过许许多多角色扮演游戏,因此现在很难再用「当时」的那种心情玩游戏了。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再次遇见一个让「当时」的感觉重新复活的游戏。我一边反刍着「当时」的感觉,一边写下了这本小说。我相信,在彼端一定有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正在慢慢地展开着。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够继续写出充满「当时」的悸动的小说。 这次,很感谢编辑k愿意给我机会;也很谢谢绘者白井锐利老师,他为我描绘出充满透明感、轻盈感、现代感、又讨喜又帅气的插画;书籍设计师也把这本册子变成了一本与当中的小说故事非常吻合的书籍;其他所有的人员,包括本书的制作人员、相关的所有贩卖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把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对你们充满感谢。我会一直在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期望未来能再次与各位相会。今天就让我暂且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吧。 十文字青 勇者斗恶龙、wizardry、final fantasy、女神转生、坦克战记、复活邪神、龙战士(breath of fire)、狂飙骑士(live a live)、超时空之钥、亚克传承(arc thed)、皇家骑士团(tactics ogre)、幻想水浒传、传奇系列、狂野历险(wild arms)、狮子战争(final fantasy tactics)、星海游侠(star o)、炼金术士玛莉、saga frontier、异域神兵(enogears) ……等等,这些家用主机的角色扮演游戏,或者是含有大量角色扮演元素的游戏,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生活中的救赎。我并不擅长射击游戏、运动游戏、格斗游戏这些动作类的游戏,总是无法体验当中的乐趣,不过只要换成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能够集中精神地面对当中的种种关卡。独自一个人就能够踏实地逐步前进、破关,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直到现在,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朋友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朋友很少,当然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啦,不过我真的不太擅长和大家一起同乐、热烈地讨论某个共通话题。我虽然很想要那样,不过总是做不好。我还小的时候,只要勇者斗恶龙或是final fantasy发售新作品,大家就会争相地购买、游玩,并且每天都在学校讨论:现在过到哪啦?你等级多高啦?而我也总是无法加入大家的话题当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玩游戏,想尽办法比别人先过到后面的关卡,一听到有人炫耀:「我过到某某地方啦!」我就会悄悄地在背地里笑他:「才过到那里而已喔?没什么了不起嘛!我早就过到更后面的关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个性阴沉的少年。个性如此的我,可以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展开波澜万丈的冒险,慢慢变强,拯救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一直以来都拯救着我的心灵。 而人生的转机,就这样降临在我这样阴暗、孤独的游戏狂热者身上。diablo……ultima onlien……everquest……dark age of camelot……这些是美国的游戏,而日本也有自己国产的游戏,例如darkeyes、lifestorm。这些都是线上rpg游戏。透过网路,玩家可以和某处的某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游戏。说到能够和别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的游戏,那么还有一种叫做「table talk rpg」类型的游戏。不过,这对不擅交际的我来说,门槛实在太高了。玩线上rpg的话,就不用和别人面对面交谈了。只要会几个英文单字,那就能和国外的人一起进行游戏。我非常热衷于这些游戏。过去网路环境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发达,既没有光纤,也没有adsl,大家都是利用电话线拨接上网的,玩电动时,电话就拨不通。电话费方面,我选择每个月额度固定、可以从深夜到早上时段拨给指定电话号码的方案,然后就在这段时间内,一分一秒毫不浪费地玩游戏。有时候也会不小心玩超过时间,导致电话费大幅爆增。那时候对我来说,线上rpg才是现实世界,而在那以外的时间,只是拿来睡觉、吃饭、思考游戏中的种种的时段。每天晚上,我都会跳入令人兴奋、充满活力的线上rpg世界当中,早晨来临后,又再次回到无聊而痛苦的世界。过去的我活在游戏当中,当时是游戏让我活着的。 偶尔有人会问我为什么开始写小说,而我想,应该主要还是受到游戏的影响吧。如果没有遇见角色扮演游戏,那我一定不可能会开始写小说的。尤其,若是当初我不曾对线上rpg那么着迷的话,那我的出道作品《蔷薇的玛利亚》就不可能会诞生问世,而这本书也一样。另外,如果我不曾阅读过以角色扮演游戏为题材的小说,像是水野良老师的《罗德斯岛战记》、ベニー松山老师的《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那就算我真的成为了小说家,或许也不会写出现在的这些小说吧。本书的书名,《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其实就是从《邻り合わせの灰と青春》得到灵感的,而《蔷薇的玛利亚》的故事原型,其实是来自于一本名叫做《蔷薇のマリア战记》的小说。线上rpg这些角色扮演游戏让我能够写下自己的想像、幻想,而后在那些与角色扮演关联极深的小说引导之下,我才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长久以来,我玩过许许多多角色扮演游戏,因此现在很难再用「当时」的那种心情玩游戏了。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再次遇见一个让「当时」的感觉重新复活的游戏。我一边反刍着「当时」的感觉,一边写下了这本小说。我相信,在彼端一定有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正在慢慢地展开着。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够继续写出充满「当时」的悸动的小说。 这次,很感谢编辑k愿意给我机会;也很谢谢绘者白井锐利老师,他为我描绘出充满透明感、轻盈感、现代感、又讨喜又帅气的插画;书籍设计师也把这本册子变成了一本与当中的小说故事非常吻合的书籍;其他所有的人员,包括本书的制作人员、相关的所有贩卖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把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对你们充满感谢。我会一直在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期望未来能再次与各位相会。今天就让我暂且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吧。 十文字青 勇者斗恶龙、wizardry、final fantasy、女神转生、坦克战记、复活邪神、龙战士(breath of fire)、狂飙骑士(live a live)、超时空之钥、亚克传承(arc thed)、皇家骑士团(tactics ogre)、幻想水浒传、传奇系列、狂野历险(wild arms)、狮子战争(final fantasy tactics)、星海游侠(star o)、炼金术士玛莉、saga frontier、异域神兵(enogears) ……等等,这些家用主机的角色扮演游戏,或者是含有大量角色扮演元素的游戏,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生活中的救赎。我并不擅长射击游戏、运动游戏、格斗游戏这些动作类的游戏,总是无法体验当中的乐趣,不过只要换成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能够集中精神地面对当中的种种关卡。独自一个人就能够踏实地逐步前进、破关,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直到现在,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朋友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朋友很少,当然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啦,不过我真的不太擅长和大家一起同乐、热烈地讨论某个共通话题。我虽然很想要那样,不过总是做不好。我还小的时候,只要勇者斗恶龙或是final fantasy发售新作品,大家就会争相地购买、游玩,并且每天都在学校讨论:现在过到哪啦?你等级多高啦?而我也总是无法加入大家的话题当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玩游戏,想尽办法比别人先过到后面的关卡,一听到有人炫耀:「我过到某某地方啦!」我就会悄悄地在背地里笑他:「才过到那里而已喔?没什么了不起嘛!我早就过到更后面的关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个性阴沉的少年。个性如此的我,可以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展开波澜万丈的冒险,慢慢变强,拯救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一直以来都拯救着我的心灵。 而人生的转机,就这样降临在我这样阴暗、孤独的游戏狂热者身上。diablo……ulti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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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些家用主机的角色扮演游戏,或者是含有大量角色扮演元素的游戏,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生活中的救赎。我并不擅长射击游戏、运动游戏、格斗游戏这些动作类的游戏,总是无法体验当中的乐趣,不过只要换成角色扮演游戏,我就能够集中精神地面对当中的种种关卡。独自一个人就能够踏实地逐步前进、破关,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直到现在,我依旧和以前一样,朋友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朋友很少,当然也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啦,不过我真的不太擅长和大家一起同乐、热烈地讨论某个共通话题。我虽然很想要那样,不过总是做不好。我还小的时候,只要勇者斗恶龙或是final fantasy发售新作品,大家就会争相地购买、游玩,并且每天都在学校讨论:现在过到哪啦?你等级多高啦?而我也总是无法加入大家的话题当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睡眠时间,努力玩游戏,想尽办法比别人先过到后面的关卡,一听到有人炫耀:「我过到某某地方啦!」我就会悄悄地在背地里笑他:「才过到那里而已喔?没什么了不起嘛!我早就过到更后面的关卡了。」简单来说,我就是个性阴沉的少年。个性如此的我,可以成为故事的主人公,展开波澜万丈的冒险,慢慢变强,拯救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一直以来都拯救着我的心灵。 而人生的转机,就这样降临在我这样阴暗、孤独的游戏狂热者身上。diablo……ultima onlien……everquest……dark age of camelot……这些是美国的游戏,而日本也有自己国产的游戏,例如darkeyes、lifestorm。这些都是线上rpg游戏。透过网路,玩家可以和某处的某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游戏。说到能够和别人一起进行角色扮演的游戏,那么还有一种叫做「table 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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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很感谢编辑k愿意给我机会;也很谢谢绘者白井锐利老师,他为我描绘出充满透明感、轻盈感、现代感、又讨喜又帅气的插画;书籍设计师也把这本册子变成了一本与当中的小说故事非常吻合的书籍;其他所有的人员,包括本书的制作人员、相关的所有贩卖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把书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我由衷地对你们充满感谢。我会一直在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期望未来能再次与各位相会。今天就让我暂且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吧。 十文字青 1.实力的差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hoder 录入:大瓜飞飞 修图:cocy 把战利品卖给收购商后,众人平分了今天赚取到的钱,一行人也没多积极地讨论今后该如何是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件事。就在这个时候—— 当、当、当、当、当、当。 欧鲁达那的市集上开始响起喧闹的钟声。 「啊,六点了?」哈尔希洛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应该不对吧?傍晚六点的钟声,刚刚却敲了七下。再说,刚才敲钟的方式实在有够粗鲁——」 「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蓝德左右转动他的卷毛头,环视周围。 「呜姆——」梦儿使劲地扯着自己的辫子,瞪大双眼,说道:「怎咪啦?」 「好像是……紧急状况?」席赫露把身子挨向梦儿。 莫古索一边摸着头盔的后方,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呣——?」 「该不会是……」梅莉微微蹲低身子,半眯起双眼,表示:「敌人来袭?」 「什么?」哈尔希洛疑惑地歪头。他虽然听得懂梅莉的意思,但这句话语他实在觉得有些陌生。「敌人来袭,意思是说——」 耳边传来「哇啊啊啊啊」的大叫声。声音来源在哪?好像离这里很远。 蓝德张大鼻孔,一下「喂喂喂喂!」又「哦——哦——哦——!」地叫道。他到底在兴奋什么啦?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梅莉,你说的敌人是……?」梅莉只是快速地回覆了一句:「恐怕是半兽人」。 半兽人? 「快逃!」有人大声嚷嚷。「半兽人!」「是半兽人!」「半兽人啊!」「半兽人来了!」「它们入侵了……!」 「喔?」梦儿用食指抵着下巴,「班兽伦是谁的朋友呀?」 「不对吧!」就在哈尔希洛反射性地吐槽梦儿的时候。 那些原本各自在市集上往来的人们化为一道洪流,形成的过程不过就那么短短一眨眼之间而已。哈尔希洛受到人潮推挤,只能够随着众人的脚步移动。 「欸——」蓝德想要抵抗,不过这只是无谓的抵抗罢了。「这到底是怎样啦!?」 「呜哇哇!」莫古索紧张地手足无措。由于他的体型壮硕,所以受到四周人潮的手肘撞击、踢踹,看起来很痛苦。 「帽、帽子……!」席赫露的帽子掉了。哈尔希洛迅速地发出「喔」一声,伸手顺利抓住了帽子——到这里为止都还好,不过人们不停使劲地推挤而来,导致他和伙伴们越离越远。 「哈尔!」梦儿叫道。「哈尔……!?」这应该是梅莉的声音吧。现在勉勉强强只看得到莫古索的头了。不过,不论哈尔希洛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到队友们的身边。 「大、大家……」哈尔希洛拼命地挥着手。不行。已经连莫古索在哪都分不出了。「大家要小心点啊……!」 或许我才更该要小心点吧?如果胡乱地想要违抗人流,只会被众人撞倒、踢飞,说不定还有可能会丢了小命。我不想要这样。总之,也只能先顺着人潮继续前尽了。 梅莉说是敌人来袭。敌人?半兽人到底是……? 半兽人。 感觉好像听过这个词汇,又好像没听过。总而言之,现在发生了异常事件。敌人来袭,简单来说,就是敌人攻进来了?也就是叫做半兽人的家伙攻入了欧鲁达那?而且,所有的人都选择拔腿就逃?不过就算要逃,到底能逃去哪里? 这里是城镇,大家都住在这里。欧鲁达那外头包围着又高又厚重的城墙。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应该。哈尔希洛心里是这样想的。应该吧。这个应该相当安全的地方,却遭受敌人的侵袭。这样一来,不是很糟糕吗……? 露天摊贩被翻倒,物品散落一地,被踩得乱七八糟。实在太可惜了。甚至有些摊子的骨架都断了,倒在地上。店铺主人应该很震惊吧。不,应该不只是震惊而已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潮前进的方向传来了惨叫声。 「有敌人……!」「不能往那里走!」「朝反方向逃吧……!」 人们形成的洪流迅速地开始逆流。不过,突然这么做实在太勉强了啊!就算在前面的人想要调头,后面的人依旧仍在前进。更糟糕的是,哈尔希洛刚好就位于两股人潮的交界处,完全动弹不得。「——好难受!不、不要推挤啦……!」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一定会被挤压而死。这种死法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哈尔希洛想尽办法避过推挤的人群,前方刚好有一个还没崩塌、盖着暗色布幕的摊贩,于是哈尔希洛便躲入其中。 「呃,好臭……」 这里有股怪味。不只是味道奇怪而已。陈列物品的平台、架上所摆的东西一样很怪。生物的骨骸?剥制标本?还有一些个骨头、牙齿、羽毛一类的东西。架上摆的东西好像就是组合这些材料制成的饰品?……看起来好像是这种感觉。 「过来这里。」 突然耳边传来声音,让哈尔希洛不禁「咿」了一声并跳起来。仔细一看,摊贩深处有位裹着漆黑服装、满是皱纹的老太婆,她正在招手。老太婆看起来显然相当可疑。哈尔希洛犹豫是否该听话前进,老太婆马上开口斥责道:「快过来啊!」所以哈尔希洛只好战战兢兢地往深处前进。 「……请问一下,这里,是老婆婆你开的店铺吗……?」 「居然叫我老婆婆?你这小子还真没礼貌。叫dy。」 …dy。」哈尔希洛改口重新称呼老太婆后,老太婆马上咧嘴笑了。 「go!」 「……呃,不是那个ready吧?」 「你这吐槽还真是不干不脆啊。」 根本就是你的梗太诡异了吧到底想怎样啊这老太婆——哈尔希洛如此心想,不过他决定不要把话说出口。 老太婆「哎呀呀」地说着,耸了耸肩。「我叫婆婆。」 「根本就一样吧!」 「嗯。这次的吐槽比刚才好多了。」 「还真是谢谢你喔……」 「你要好好多练练。好啦,不谈这个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作婆婆,是个巫师。正如你所看到的,这间店面贩卖着各种巫术道具。你是义勇兵吗?」 「我是啊……」哈尔希洛一边注意不让自己用鼻子喘息,一边看向外头。当然,由于布幕盖在摊子外,所以根本看不出外面究竟状况如何。不过听起来依旧喧嚣不断,所以事件应该还在进行当中。「这应该可以叫作……事件吧?事件。」 「你说半兽人吗?哎,偶尔就会发生这种事。嗯?这么说来,你是新兵(rookie)?」 「嗯,虽然我当义勇兵的历程不算长。」 「看你的气质,应该连第一次都没有过吧?」 「什……!?」 「你还真是个傻子啊。我不是在说你有没有和女人上过床。义勇兵啊,要杀过半兽人,才能算得上是独当一面。没杀过半兽人的家伙就会被当成和没经验的处男一样。怎么啦?你难道两方面都还是在室的?」 「……我受够了,管他是一方面、两方面还是三方面,都无所谓了。」 「你真是没霸气!」婆婆用食指指向哈尔希洛。「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你不是才年纪轻轻而已吗!应该要有想和女人上床、想杀掉半兽人的志气啊!你完全没有任何欲望,这样你到底还能怎么样!」 「这些事情感觉都很麻烦。」 「傻蛋!」婆婆正打算口沫横飞地继续激动 说着自己的想法,不过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布幕被掀开了。 「啊……」哈尔希洛眨眼。 有人跑进来了。是谁——不对,是什么? 对方……不是人。 因为,它的皮肤是绿色的。 那个生物的体型庞大,身宽超过身高,而且体格非常厚实。 它的鼻子扁塌,耳朵小小尖尖的,嘴巴很大,里头长出山猪般的獠牙。 发色鲜红。 身上穿着铠甲,手上拿着看起来很厚重的单刃剑。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半兽人!」婆婆低声说道,伸手拿起类似棒子的物品。「没想到它居然跑到店里来了!义、义勇兵,快干掉它啊!这是你告别处男的大好机会!」 「咦?我、我吗!?」哈尔希洛想要拔出匕首,不过却紧张到无法顺利完成动作。「我、我、我一个人办不到啦!而、而且我又是盗贼……!」 「我也只是个老太婆而已啊!快啊,盗贼,快上啊!」婆婆砰地一下推了哈尔希洛的背。她虽然只是个老太婆,不过力气还挺大的。哈尔希洛嘴上发出「哇、哇、哇」的声音,几乎都要跌倒了,同时在推力的驱使下被迫越来越靠近半兽人。半兽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话语中出现很多「咻」、「嘎」、「吧」、「喔」之类的音节,一边怒吼,一边刺出手上的剑。 「不不不不……!?」哈尔希洛闪躲对方的攻击。他好不容易躲过半兽人的剑,不小心倒在陈列物品的台子上,婆婆马上开口训斥道:「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就算你骂我……」哈尔希洛在陈列台上滚转身子,想要逃开。 半兽人爬上陈列台,追上哈尔希洛。「喔吓吧咕哒……!」 不行,会死,真的会被半兽人杀掉。哈尔希洛发出「咿咿咿咿——!」的惨叫声,手上只要一抓到东西就马上往半兽人丢去。就算物品击中半兽人,它也完全不闪躲。糟了惨了死定了。这一点都不好笑啊!哈尔希洛冲向布幕,跑到摊贩外头。 「……咦?没跟来?」 他才这样想,摊贩里头马上传来婆婆的声音:「喂、喂喂!义勇兵!你居然打算要丢下我这可怜的老太婆!你这没人性的家伙……!」 「话是这样没错……」 他在远处看见其他只半兽人的身影。毕竟敌人都侵攻进来了,所以会有这样的状况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远方不只有一只半兽人,而是有好几只。这下糟了。 这真的太糟了,糟透了。 还是逃走吧。在有人狠狠出手收拾半兽人之前,还是想办法躲在某处吧。婆婆到底会怎样,我实在也管不了了。反正我和她又不熟,根本没义务要帮助她,而且就算我想救,也救不了她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吧?」 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猛然掀起婆婆的摊贩布幕。 「——可恶……!」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不逃走呢?不,我确实是很想逃,不过就算婆婆和我再怎么毫无瓜葛,要是丢下她的话,我也还是会良心不安的。所以,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不过生而为人,也只能这么做了。 半兽人劈下手上的剑,婆婆用杖挡住攻击,口中发出「哼呣呣呣呣……」的声音,用力得满脸通红。她拼命地挡住半兽人——不过不管怎么看,这真的是她的极限了。婆婆蹲坐在地,拼了老命。不过幸好她手上的杖还算牢固。现在不是佩服杖的材质好坏的时候了。哈尔希洛拔出匕首,朝半兽人的背进行突击。「背面突刺(back stub)……!」 刀刃滑了开来,发出「咔吱」一声。是铠甲。匕首被弹开了。半兽人转过头来,嘴上念道:「嘎咻哈!」 「义勇兵!」婆婆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快要爱上你了!」 「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真的!」哈尔希洛背向半兽人,说道:「过、过来啊!不,你不过来也没关系……!」 很遗憾,半兽人的目标好像转变成哈尔希洛了。啊啊,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出手的。那时候实在应该赶快逃跑才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半兽人一边「哈咻哈咻哈哈咻!」地念着,一边追上哈尔希洛。哈尔希洛逃出摊贩,快步奔跑,才没多久就开始喘了。半兽人明明穿着很厚重的装备,但速度却飞快。哈尔希洛身穿轻装,用尽全力奔跑着,不过完全无法与半兽人拉开距离。「好可怕啊,真的好可怕……!」 他嘴上发着牢骚,同时不忘身体的动作,一下转进小巷中,一下强行通过摊贩之间的缝隙,想尽办法要甩开半兽人。 然而耳边依旧不停传来半兽人铠甲的「咔嘎咔嘎」声。它还是穷追不舍。 哈尔希洛渐渐想要放弃了。那个,不好意思,比赛进入终点了吗?可以吧? 转过对面的那个转角后,就结束这场追赶赛吧。坚持到那里就好了。再继续下去我大概也不行了。不论是精神力、体力,都已经到达极限了。我要从赛事中引退了。对不起。 哈尔希洛几乎是仆倒般地转过转角。 忽地传来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蹲下……!」 哈尔希洛迅速地照着听到的指示蹲下身子,接着马上有东西从他头顶扫过。 那个东西……是一把剑。 转角的另一头有人,而那个人就是沙哑嗓音的主人,他横扫地挥了手上的剑。 剑命中追赶着哈尔希洛的半兽人。 「喔咕……!」 「……咦?」 哈尔希洛回过头去。 半兽人的头被砍飞了。是背对着这里的银发男干的好事。 莲崎。 他和哈尔希洛在同一天当上义勇兵——事情确实是如此没错,然而状况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这样。莲崎身上穿着造型精美的铠甲,外面还披了一件缀有黑色绒毛,大概是阵羽织一类的东西;手上的剑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哈尔希洛一开始还以为是其他人,不过……这个实力差距实在好大,太大了。毕竟,他一击就杀了半兽人耶? 他只出手攻击一下,居然就干掉了半兽人。 「没事吧?」莲崎问道,哈尔希洛只能点头如捣蒜。呜哇,真是有够糗,丢脸丢死了,感觉超没面子的。哈尔希洛慌张地站起身,想说还是赶紧向对方道谢一翻吧,结果马上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莲崎,还有半兽人……!」 哈尔希洛定睛一看,一个身穿坚固铠甲、理着平头的男人伸手指着道路的另一端。是隆。隆所指的方向出现了半兽人,而且不只有一只而已,有两只……不对,是三只。 「杰伊鲁·梅亚·格拉姆·菲尔·卡农。」戴着黑框眼镜的魔法师亚达契一边用杖描绘着元素文字,一边咏唱咒语。那到底是什么魔法呢?哈尔希洛完全不了解。总之眼前飞出青色的魔法生物(元素),缠到其中一只半兽人的腿上。半兽人的腿完全不听使唤,虽然它没有因此跌倒,不过好像无法随心所欲地行走了。 不过,就算有一只半兽人速度变慢了,其他两只半兽人依旧毫不在乎地冲了过来。 ——就在此时,暗巷中忽地伸出一条长腿,踢向其中一只半兽人的膝盖上。时机点真是抓得太好了,半兽人完全猝不及防。这应该是盗贼技能——喧哗杀法中的膝碎(shutter)吧。半兽人「嘎喔」地叫道,前仆倒地。是谁做的?那身华丽的装扮,露出大片的肌肤,性感的装束……是莎莎? 「干得好……」隆踏上前去,和半兽人刀剑交锋。隆的体格已经不算矮小,但半兽人的身材 真的非常壮硕魁武。不过,看起来隆看起来好像占了上风。「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喔啦……!」 不过,刚才吃了莎莎膝碎(shutter)攻击的半兽人不顾疼痛地重新站起身子,打算出手帮助伙伴。 一个人影挡到半兽人面前,不让那只半兽人得逞——不过其实说不上是「挡」,因为她实在是太娇小了。女孩的身高大概不到一百五十公分吧。她穿着神官服,手上拿着短杖一类的物品,看起来只像是个正在拼命努力的小孩子。小小到底想做什么? 「咿啊……!」小小把杖送出前去。 半兽人喊道:「呼啊!」并用剑挥开杖。 「什……」哈尔希洛惊讶得说不出下半句话。 杖并没有被扫开,描绘出一个圆弧,而小小连同杖一起轻盈地转了一圈,接着她顺势用杖攻击了半兽人的下腹部。「——呀啊……!」 「咕、呼……!?」半兽人虽然并没有当场倒下,不过却停下了脚步。 莲崎的大掌摸着跳跃而下的小小的头。「小小,干得好。」 「啊呜……」小小的脸染得绯红。 下一个瞬间,莲崎手上那把粗犷的剑已经插入半兽人的肩头。半兽人明明身穿看起来相当牢固的铠甲,但……只要是莲崎出手,这些完全都算不上是大问题? 莲崎一边拔出剑,一边踢向半兽人的胸口,把它踹走。 对莲崎来说,朝天仰倒、慌张不已的半兽人根本就不算什么。莲崎把剑刺入半兽人的喉头,扭转切断了它的脖子。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隆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攻击,总算让半兽人倒下了。这样一来,他就等同于获胜了。隆连续挥动着手上的剑,乱刀斩烂半兽人的头。「吓啊!嘿啊……!」 ……他的蛮力真惊人。还有,声音实在有够大的。 就在哈尔希洛被隆的声音吸引走注意力的同时,莲崎直接动手与剩下的那一只半兽人——被亚达契的魔法绊住脚步的半兽人进行肉搏战。 哈尔希洛完全看傻了。 他的移动方式如此轻巧。 盗贼公会的芭芭菈老师也能够完全不发出脚步声飞快地行走、奔跑,而莲崎的移动方法看起来和老师的方式好像。 他的用剑方式如此灵巧。 那把剑看起来明明很重,但莲崎自如地操纵着剑,仿佛剑就是他手臂的一部分。 莲崎像在割纸般地斩断了半兽人的头。 不,他应该没有斩断吧。毕竟骨骼很硬,要斩断实在太…… ——哈尔希洛心中这样想着,然而事实上莲崎真的完全不拖泥带水地斩下半兽人的头,所以这让哈尔希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解决了?」隆用剑的钝面砰砰地敲着自己的肩膀。 哈尔希洛完全呆愣在原地。 或许也因为他眼神失焦,所以反而察觉到了某件事。他并没有专注地注视着某个点,而是有意无意地观察了眼前的全体景象——然后他发现有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建筑物上。在屋顶上。 哈尔希洛忽地大叫:「莲崎,上面……!」 「……!」莲崎马上跃身闪开。 要是慢个一秒钟的话,莲崎恐怕已经被斩成两半了吧。 那家伙从建筑物上飞跳而下,扑向莲崎。半兽人,当然是半兽人。它的头发是白色的,充满光泽,看起来甚至有点呈现银色的感觉。无独有偶,莲崎也有一头银发。难道世界上存在着「银发的家伙都很难缠」的潜规则吗?那只半兽人很明显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它的身躯庞大,身上穿着漆黑的铠甲,外头披着虎纹的披风,或许是用老虎的毛皮制作的吧,全身上下装束华丽,看起来难缠极了。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刺青,看起来非常凶暴,实在非常可怕。它的眼神也十分吓人,黄色的瞳孔,一副狰狞的样子,有够恐怖。而虽然外表凶暴,但它的表情却非常平静,感觉脑袋应该很好,这更让人觉得糟透了。 还有它手上的那把剑。那只半兽人所拿的单刃剑是紫色的,剑身很长,剑体又厚实,感觉非常锋利,刀锋呈现锯齿状。感觉非常难应付。 不仅如此,半兽人转身面向莲崎后,周遭建筑物的屋顶上忽地又出现大概十只半兽人的身影,真的是完蛋了。 半兽人们想要从屋顶上下来,不过披着虎纹披风、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半兽人举起左手制止它们。接着它说了「我」这个词汇——咦?我……? 「依修·多格朗。你,谁?」 他说话了。 虽然半兽人说的是不构成句子的词汇,不过他的确说了人类的语言。 莲崎稍微勾了勾嘴角,看样子他好像在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在这种状况居然露出笑容,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他脑子应该有问题吧? 「老子叫莲崎。依修·多格朗,你要和老子交手?」 「嗡嘎咻啦哆!」那只叫做依修·多格朗的半兽人头目大声叫道,其他的半兽人便一起放下了武器。难道他刚才在宣示自己要和莲崎单挑? 「你们也一样,不要出手。」莲崎对队友们低声说道。 他们要对打了? 他们真的要对决吗?真的? 他们好像是认真的。 是说……他们两个其实已经打起来了。 到底是谁出手的?哈尔希洛完全搞不清楚。不过,两人的剑喀咔作响地交锋着,散出火花。演变成短兵相接(bind)的情况。 他们用力地推向对方。 不仅如此,他们还悄悄地改变位置,猛力用膝盖踢撞对方。如果哈尔希洛像那样被人用膝盖猛踢的话,恐怕踢一下就会跌倒了吧。他们想要让对方失去平衡,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方真的因此而重心不稳。 他们忽地分开了。 依修·多格朗锁定莲崎的腿。莲崎跳开闪过了攻击,劈向依修·多格朗的头。 依修·多格朗用手甲挡住莲崎的攻势,迅速压低身子——是披风!它把虎纹披风丢向莲崎。这完全出乎哈尔希洛的意料之外。然而莲崎完全和哈尔希洛不同,他不慌不忙地用左手一把抓住披风,接着拿剑刺向依修·多格朗。依修·多格朗刚才应该想要藉由突如其来的批风攻击来让莲崎大吃一惊吧,不过这个尝试性的策略失败了,它选择往后退。退了几步后,他蹲低身子。「很好,人类。你,优秀的战士。」 「是吗?」 莲崎一边短促地回答,一边逼近依修·多格朗。他们再度交手,不过这次莲崎主动进攻。哈尔希洛不禁握紧拳头。可以,应该能打倒它。上啊!快上!快动手!打倒它……! 哈尔希洛原以为行得通。 刚才看起来原本是这样没错。莲崎原本占了上风。明明应该如此的,然而突然之间,依修·多格朗的剑深深地砍伤了莲崎的左手。 为什么……? 不懂。哈尔希洛完全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莲崎与对方保持距离,甩了甩左手。手肘的部位好像受了不浅的伤,流出大量的血液。莲崎的队友们或是出声大叫,或是愕然地几乎停下呼吸,而半兽人们则是大声欢呼。 莲崎缓缓放下左手,他好像打算只用右手来操纵剑。毕竟他受伤了,大概也只能这么做了。莲崎的剑相当巨大,状况十分不利。 然而莲崎却「呼」地叹了口气,笑了。 「不错嘛。」 和刚才的笑不一样。 他不只是微微地勾起嘴角而已,而是扯动了整张脸……咧嘴大笑。 令人毛骨悚然。说真的,哈尔希洛觉得有够恐怖的。莲崎真的很可怕。唉,虽然打从 一开始就觉得他很可怕了啦…… 莲崎再次出手攻击。依修·多格朗铿地一声掸开莲崎的剑。依修·多格朗用双手握着剑,而莲崎则是用单手。不管怎么看,莲崎的斩击力道一定会比较轻。如果无法好好操剑与对方交手,那应该没有胜算吧。 事实上,莲崎的剑几乎要被打飞了,他尽力想拿稳手上的剑,不过从脸到胸前的位置却出现破绽。糟了。 「噫……!」小小叫道。 依修·多格朗用反勾拳砰地一声揍向莲崎的脸。它不是赤手空拳地打。依修·多格朗的手甲应该是金属制的,而且包覆住整个拳头。莲崎的鼻梁负伤,扁塌下去,一瞬间沾满鲜血。 不过莲崎还是在笑,并且继续主动攻击。 只要攻击,对方就会掸开、躲过他的动作,并且给他一记反击。 眼看着莲崎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虽然他一样穿着铠甲,不过那并不是能够完全保护住全身的铠甲,某些地方还是有缝隙。依修·多格朗的攻击都确实地落向没有防护的破绽处。除此之外,在依修·多格朗那把凶暴的剑的攻击下,大部分的装甲应该也都会出现裂痕损伤。 「喔咻!喔咻!喔咻!」半兽人们踏响着地面,喧嚣不已。 莲崎仍旧不停地进攻,不过哈尔希洛觉得实在不忍卒睹。他根本只剩下骨气而已吧。感觉起来……如果转攻为守就等于被对方吃定,所以只能不断进攻。 「隆!」哈尔希洛忍不住了。「你不出手帮助莲崎,这样真的好吗?亚达契!小小!莎莎!这样下去莲崎会死耶!」 「如果出手的话……」莎莎一脸苍白。虽然她沁出一身冷汗,却仍硬是露出嘲弄般的笑容,继续说道:「等一下我们就会被莲崎杀掉。」 「呜啊——……!」小小一样露出可怕的神情,好像说了些什么,仿佛在传达念力似的。 哈尔希洛猜想,那应该不是暗号吧…… 莲崎进攻,依修·多格朗铿地一声掸开莲崎的剑。不久前好像也看过一样的光景。莲崎的剑几乎要被打飞了,他尽力想拿稳手上的剑,不过从脸到胸前的位置却出现破绽。糟了。和刚才的状况完全一样。他要被对方攻击了。 依修·多格朗会不会又要出手殴向莲崎的脸? 莲崎并没有让它得逞。 双手握剑。莲崎迅速地用双手握住剑,高高举起,往下一挥。依修·多格朗往后仰躲过了攻击——不过,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状况?莲崎的左手应该已经废了啊?但事实上,莲崎真的稳固地用双手握着剑。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莲崎发出咆啸,如同噜血的野兽。 虽然哈尔希洛不认为依修·多格朗会因此而感到胆怯,不过它的动作看起来好像停了一下。莲崎往斜下方劈下手上的剑,剑峰陷入依修·多格朗的左肩。 下一个瞬间,莲崎放下手上的剑。 他压倒依修·多格朗,动手殴打它。 他不停地揍着依修·多格朗。 他规律地殴打着,甚至可以说——细心仔细地殴打着。 依修·多格朗再也不动了。 周遭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莲崎殴打依修·多格朗的闷声。 莲崎只有身体的动作显得充满活力。 最后,莲崎交握双手,高高举起。 他把握住的双手打向依修·多格朗早已不成脸形的脸上。 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左右转动脖子。 「依修·多格朗,你也不差嘛。老子会好心地记住你的名字。」 隆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不也浑身是伤吗?」 亚达契的镜片闪起光芒,瞪向建筑物上方的半兽人们。 莎莎几乎快要昏倒了。小小则是朝着莲崎的方向冲去。 莲崎赶走小小,捡起依修·多格朗的剑,把尖端指向半兽人们。「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想上,就一口气全上。老子和你们打。」 不——这样未免也太虚张声势了吧……? 站在哈尔希洛的立场来看,他满脑子只有这种感觉。虽然他一样吓得半死,不过这种时候像这样说大话真的会比较好吗? 其中一只半兽人摇了摇手。好几只半兽人抗议似地发出哼声,不过挥手的那只半兽人瞪了它们以后,它们就全都闭嘴了。 半兽人们开始一起退去。 「得……」哈尔希洛险些都要瘫坐在地上了。「得救……了?」 一切都活生生地发生在哈尔希洛的眼前。不过,他实在难以置信。哈尔希洛盯着莲崎。他对他刮目相看了好几次。莲崎真的好厉害。他太强了。自己和他相比后,就算产生了羡慕、自卑的心情,感觉起来也根本毫无意义……莲崎真的很难缠。 难缠毙了。 「啊!」哈尔希洛看向自己的手,接着他看看四周。不见了。 席赫露的帽子,魔法师的帽子不见了。他最后拿着帽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由于当时状况紧急,顾不得这件事,所以他完全忘了。总而言之,他好像把帽子弄掉了。 「我到底在干嘛啊……」 2.没用的会议主席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就这样,哈尔希洛光是在雪莉酒馆的角落与伙伴们说着这段故事,就觉得实在难掩兴奋。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蓝德、莫古索、梦儿、席赫露以及梅莉之外,附近原本在喝酒的其他人也开始听起哈尔希洛的描述,让哈尔希洛觉得有点难为情。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一声,说道:「……总而言之,莲崎他们真的很厉害。或者该说,是莲崎真的太厉害了。那只叫做依修·多格朗的半兽人真的也很强……嗯,毕竟到事件中间为止,莲崎一直都只有挨打的份。啊,不过,事情不只是这样而以。怎么说呢,莲崎好像是故意假装自己快不行了……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对方可能就是被他给骗了。我原本也完全以为莲崎的左手已经废了,而且依修·多格朗好像也完全对此深信不疑。」 「唔哦——!」蓝德抓乱了一头卷毛。「也就是说,他把危机当成王牌,然后一直酝酿到下一次危机来临!这到底是哪来的该死胆量啊?真不是开玩笑的耶!开什么玩笑,少骗人了,别开玩笑了!本大爷也好想那么做啊!大爷我一定要那么做!百分之百要做!」 梦儿只是冷冷地看着蓝德。「你爱做就做,失败了也挺好的呀,不是吗?」 「大爷我才不会失败!我一定会成功!本大爷一定会确实取得空前的成功!」 而到头来只好新买一顶魔法师帽的席赫露也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你到底是凭哪一点说这种话啊……」 「什么?凭那一点?当然是那个啊!就是……」蓝德陷入沉思——看样子他好像想不到说词的样子。「白痴!就算没有凭借的根据又有什么关系!自信比根据重要多了!本大爷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办得到!就是要有这种自信!」 梅莉拿起陶制的啤酒杯,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自信确实是很重要没错……」 「没错吧!?真不愧是梅莉!真是见多识广!人家她可比你们这些家伙有经验多了!和你们完全不同!你们这票喽啰废物!」 梅莉用平静而沉重的眼神盯着蓝德,继续说道:「过剩的自信有时候反而会招致毁灭。」 「呃……」 蓝德好像找不到话可以辩驳了。这也是当然的。梅莉的话语之中隐含着真的发生过的事实。 不管怎么说,梅莉一开始参加的小团(队伍)所度过的义勇兵生活就是太过顺利,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太过得意忘形,最后才会惨遭灭团。梅莉因此失去了三位伙伴。 「可、可是……」莫古索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心爱的头盔当然就摆在桌上。「莲、莲崎先生他们真的好厉害喔。他们明明和我们同个时间开始当上义勇兵,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差距却那么大……」 哈尔希洛讲完『莲崎传说』后,桌子旁的醉客们轻蔑地发出讪笑,还有人拍拍哈尔希洛等人的肩膀,说道:「好好加油吧!哥布林杀手!」然后离开了。 蓝德啧了一声。「……那些家伙有够可恶的!居然这样看不起我们!」 「哎呀呀……」梦儿用手撑着脸颊,表示:「梦儿觉得呀,梦儿和大家就继续用我们的情调努力就好了嘛。」 「不是情调,是步调才对吧……」哈尔希洛稍微吐槽了一番后,也点了点头。「嗯,我赞成梦儿说的。应该说,就是……亲眼看过以后……嗯,我觉得真的不得不觉得我们和他们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我们想学,根本也学不来,说真的,甚至连参考都参考不了……」 「……如果太过勉强……」席赫露好像正在忍住某种情绪,皱着脸低下头。 或许她想起了往事。 想起哈尔希洛一行人失去的那位重要的伙伴。 「……导致发生无法挽回的事,那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真没志气!」蓝德依序指了指梦儿、哈尔希洛与席赫露。「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有多差啊!?说真的啦,想要得到利益,就一定会有风险嘛!没有风险就没有获利,一切就只是一堆狗屁!低风险就只有低收益,如果得到高获利,当然就要做好高风险的心理准备啊!」 哈尔希洛不禁满肚子火气。「我们还是可以把风险给压到最低,然后想办法得到最大的利益吧?事实上,我们用这样的方法也是勉勉强强用最低限度走到今天了啊!」 「勉勉强强用最低限度?」蓝德用鼻子「哈」地嗤笑了一声。「本大爷丑话说在前!这里的最低限度根本就在底层徘徊的最低限度吧?你到底懂不懂?了不了解现实状况啊?你自己环顾一下周围好不好?」 「什么?周围……」 哈尔希洛环视了雪莉酒馆。 这么说来,到底该怎么说呢?聚集在这间酒馆的义勇兵当中,显然就只有哈尔希洛一行人看起来最为寒酸。 虽然明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哈尔希洛等人的装备大多都是中古品,而且也住不起房间能上锁的旅馆,所以必须随身携带着高价品。也因为这样,来酒馆时,他们身上的行头和去达姆罗时根本就没两样。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浑身脏兮兮的。 「你们难道从来没想过吗?」蓝德用食指把桌面敲得叩叩作响。「我们是新手,和莲崎他们彻头彻尾地不同,所以你们觉得会这样也没办法,是不是?不过你们之道状况很快就会改变了吗?」 莫古索缩着脖子,畏缩地眼珠子往上看着蓝德。「……状况——什么意思?」 「我听说啊,好像来了一批新人。比我们差的人就只有三个人,那几个家伙好像连团章都还没买,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到底在做什么,似乎都是些怪人。我们这一批进来的人总共有十二个?而这一次来到这里的新手好像比我们那时候还多,他们现在还在接受公会的初学者讲习课程,听说好像差不多快受训完了。不久后他们就会组成队伍,说不定也会出现在达姆罗咧!」 「那又有什么关系?」梦儿嘟起嘴。「来了一堆人就来了嘛!如果就只有梦儿和大家的话,遇到紧急状况感觉也会很不安呀!还有啊,这样就可以大家合作对付成群结队的小哥布了,不是吗?」 她这样讲也是一种想法……不过——哈尔希洛实在没办法像梦儿一样,采取那么积极肯定的态度接受新来的人员们。 姑且不论梅莉的资历,至少哈尔希洛一行人是义勇兵中资历最浅的,所以队伍会如此弱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蓝德说的没错。哈尔希洛心中多少也还是有这种想法。 不过,状况很快就会改变了。 后生小辈马上就要出现了。 如果继续这样抱持悠悠哉哉的态度,说不定有可能会被人后来居上。 这样未免太丢脸了吧……? 梅莉仿佛看穿了哈尔希洛的心情,说道:「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太操之过急比较好。」 ——说得……也是。 就算焦急,也于事无补。再怎么样,我们还是只能做自己做得到的事。那些身手矫健的人当然能够跳级往上爬,不过自己实在没办法。如果尝试后只是跌倒、受伤,那当然没什么关系,不过说不定也可能因此丢了小命。 我们只能一步、一步,确实踩踏着步伐往上。 可是——哈尔希洛心中有个疑问。 我们真的有一阶一阶地确实爬升向上吗? 会不会我们其实并没有往上,只是不停地在原地踏步呢……? 「我举个例子……」哈尔希洛没脸凝视着队友的眼神,所以只好把视线落向桌面。「我就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们毕竟不能永远都只和哥布林交手,应该尝试性地到其他地方看看……我觉 得这样好像也还不错。哎呀,当然我们不用突然就完全改变目标猎场啦……就只是说一直待在同个地方,好像太因循守旧了点。好像一切都成了例行公事,说不定这会导致我们不小心犯下不该犯的错误。我们应该需要一点新的刺激才对。当然,这真的就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哈尔希洛。」蓝德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你偶尔也能讲出一些动听的话嘛!当然,就只有偶尔而已啦!本大爷当然赞成你的提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梦儿反对。」 「那,我也……」 梦儿和席赫露当场发表反对的意见,看起来蓝德的人品完全低落到爆炸了。 「唔——……」莫古索露出复杂的表情,好像陷入了思考之中。 梅莉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无法从她的表情、动作中读出任何东西,所以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提议啦……」哈尔希洛搔搔后脑杓。「我就只是打个比方,说了刚才的那些话而已,感觉就像是在说……这也是一种不同的想法。不过,我们几乎已经把整个达姆罗旧市街走透透了,所以我想还是必须想想未来该怎么做。」 「未来呀……」梦儿抓着自己的辫子,左右摆动着头。「梦儿觉得呀,如果今天过得不错,那一切就很不错呀。就算每天都做一样的事,又有哪里不好?最近梦儿和大家也渐渐不会遇到危险了,另外也有一点一滴地存着钱。梦儿并不特别觉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呀。」 「你到底有没有上进心啊?」蓝德咋舌。「你根本就算不上人类吧?猪,你根本就是猪!」 「小猪猪很可爱呀!不过小猪猪长大后就会变成猪猪,猪猪就没有小猪猪那么可爱了,这样的话……梦儿觉得如果小猪猪可以一直是小猪猪就好了。」 「什么?你到底在讲什么啊?为什么小猪会忽然在这里威武登场?真是有够莫名其妙耶!」 「因为蓝德是个大白痴,所以你当然不懂啊。这才不是梦儿的错咧。」 「你怎么能要把错推到人身上!还有,本大爷不是白痴!真的要讲的话,白痴的人根本就是你吧!」 「白痴、大白痴、大大大白痴!」 「你这人渣!」 「好、好了啦!你们两个……」 莫古索开口劝架,不过他的方式实在太含蓄了,所以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哈尔希洛把木制的马克杯拿到嘴边,啜饮了一口柠檬水。 我是不是很焦急?我实在无法否定这一点。不过,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和莲崎队的实力差太多,所以想要追上他们。怎么说呢,我根本没这种想法。虽然我并不特别想变得跟他们一样,不过像现在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嗯……这样好像也不太好。如果被新来的人追上,我大概没办法泰然处之吧,内心一定多少会觉得不太甘心。嗯,一定会觉得不甘心吧。 不过,我也明白梦儿的意思。 我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以现实面来说,最大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好好过生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过好一点的生活。 取得义勇兵团的团章后,就能够免费使用义勇兵宿舍。宿舍虽然老旧破烂,不过至少能在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起居,光就这点来看,不用花钱真的很棒;而只要选对店面,一样能够用实惠的价格饱餐一顿。如果想要省钱,那可以省的地方真的不少,不过这样过日子实在有点沉闷。我也想住好一点的旅馆。如果可以租借那种以十天、一个月为计算单位的附锁房间,那真的是太棒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安心地把行李放在房间里面,也能够添购各种日用品。 如果像现在这样,持续每天到达姆罗狩猎,老老实实地存钱,那应该总有一天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吧。 这样也不必太过勉强自己。如果勉强逞能,要是发生万一的话,该怎么办? 说不定会丧命。 不。 不只是「说不定」而已。 实际上真的会丧命。 ——马纳多。 我不想再害死任何人了。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我们必须谨慎行事。 不过话虽如此,继续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仔细一想,从买下团章以后,我们既没有学习新技能、新魔法,也没有购买好的武器、防具,只是心不在焉地往返达姆罗。 我们杀死了那只铠甲哥布林以及巨大哥布林,为马纳多报了一箭之仇。之后我们买下团章,把团章供奉在马纳多的墓碑前。 有明确目标的那段期间,大家都很起劲。大家紧绷着,也有蓝德所说的上进心。我们那时候想,如果不变强一点,如果无法顺利战斗的话,那就无法为马纳多报仇。但那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任务完成(mission plete)。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大家是不是有点松懈了呢?我们真的能断言说自己并没有这样吗?维持现状或许也并无不可。不过,如果一心觉得维持现况很简单、很轻松的话,会不会因此而招致意想不到的失败? 「那个……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席赫露战战兢兢地说道。由于并没有人持反对意见,所以大家也就顺势这么做了。 踏出雪莉酒馆后,众人与梅莉道别。 梅莉以外的五人一起踏回宿舍,半路上哈尔希洛忽然地停下了脚步。「——啊。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有点事?」梦儿的眼睛眨呀眨的。「有点事是什么意思?怎么了咪?」 「嗯……就是……厕所!我想要上厕所!我好像撑不到宿舍了,所以……」 蓝德用鼻子哼笑一声。「什么嘛!你可以在路边站着尿嘛!就找个地方迅速解决不就得了?我们可以等你啊!」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家伙就会发挥这种难得的亲切呢?虽然蓝德本人大概没有自觉吧,不过他真的烦得让人难以应付。 「我才不要站着尿咧!我要找间店面借厕所!」 「呿!装什么高尚啊!」 哈尔希洛叫生气的蓝德以及毫无罪过的其他三人先走,自己转身踏向原处。 他进入雪莉酒馆,四处寻找着,便发现梅莉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的角落。事实上,和梅莉分开不久后,哈尔希洛转头便发现好像瞥见了梅莉再次踏入酒馆的身影。 哈尔希洛走向梅莉身旁,指了指她旁边的座位。「梅莉。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梅莉好像有些惊讶,不过她点了点头。「是……无所谓啦。你不是回去了吗?」 「你不也一样吗?」哈尔希洛坐在梅莉的身旁,微微扯出笑容。「你在喝什么?酒吗?」 梅莉难为情似地低下头,把陶制的杯子拉向自己的手边。「我想说再喝一杯蜜酿酒……」 「蜜酿酒……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蜂蜜酒对不对?那我也来一杯蜜酿酒好了。」 哈尔希洛付钱给女服务生,点了一杯蜜酿酒,然后也就没再和梅莉继续交谈了。 其实他的目标就是梅莉,而且梅莉真的也在这里。他有话想告诉梅莉……或者该说,他有事想找梅莉商量。他已经做好了与梅莉商量的打算,不过当着队友的面实在很难说出口。不过就算现在大家都不在,依旧很难开口。 女服务生拿来了蜜酿酒。酒的颜色并不是蜂蜜的颜色,里面好像加入了其他东西,呈现红色的色泽。哈尔希洛尝试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带有些许的酸味。 「听说里面加了覆盆子糖浆。」梅莉告诉哈尔希洛。 「啊,原来如此。喝起来的味道就是这个感觉。真好喝。」 「你有什么事?」 「嗯……」 到头来,结果也不是自己先开口提起话题。哈尔希洛心想:这样真的不行。我这样真的不行啊。 「梅莉,你过去应该参加过各式各样的队伍吧?所以,我就想说想请教你一些事。啊……」 梅莉露出微妙的表情——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失败了。 梅莉并没有完全与过去诀别,身上也不再像是过去那样积极正面、总是笑容不断,但她现在的确成了哈尔希洛队伍中的一员,而且也为大家尽心尽力。她实在不想回忆起过去。就算她心中有这样的想法,确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实在不该提起这件事。 不过,梅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别在意。我没事。」 「……真的吗?如果你刻意勉强自己的话,怎么说呢,我觉得实在太那个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刻意逞强。——哎唷,明明是我提起话题的,说这种话实在是……」 「你想问什么?」 梅莉的表情有点僵硬。就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而已吗?哈尔希洛是不是想太多了?不过如果就这样戛然而止的话,虽然可以不再戳到梅莉的痛处,不过气氛好像会变得很奇怪。 「你觉得……我们的队伍怎么样?实力上如何?啊,说得更清楚一点,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哈尔的什么怎么样?」 「就是……自己说是不太好,不过……我的角色,毕竟就像是队长一样……」 「像是队长一样?你不是队长吗?」 「……我算是队长吗?我的所作所为真的有像队长吗?」 梅莉视线低垂,思考了一下后,开口表示:「我觉得,就我所看过来讲,队长大致可以分成两种类型。」 「哪两种类型?」 「独裁者型,会议主席型。名字只是我随意取的,你不用太介意。」 「嗯。独裁者型……应该就是主观意识强烈,总是强而有力地拉着大家……这种感觉的队长吧?」 「嗯。这种类型的队长个性强势,大多拥有一定的实力,不论别人是否同意,他都会强迫大家遵守他的命令。基本而言,这种队长的想法往往左右整个队伍。如果反抗队长,就会受到制裁或是被踢除在外,所以若是心有不满的人就无法继续待在这支队伍当中。」 哈尔希洛心想:莲崎就是这种类型的队长吧。唉,虽然根本所有人都不敢反抗他就是了。 「那会议主席型的队长,应该就不是这样……该怎么形容呢……比较善于协调仲裁?」 「没错。这类队长往往深受人爱戴,能言善道,擅长统整大家的意见。这种类型的队长不一定都是实力坚强,有时候只像是队伍中的花瓶一样。乍看之下,偶尔会觉得很不能理解,心想:『为什么这个人会是队长?』不过就算队伍中出现了对立,托这类队长的福,最后都能够圆满处理。」 「原来如此。独裁者型以及会议主席型……嗯,那我是……」 我绝对不是独裁者型的队长。那,我算是会议主席型的队长吗?不过我也没有特别受到大家的喜爱,同时又不是特别善于表达意见的人。既不算是有个性,想法也不算相当强势,也没有足以令别人服从的实力,根本要什么没什么,如果真的要锁定的目标,那应该就是朝会议主席型的方向努力吧。 马纳多呢? 不论怎么想,他的实力都算是队伍中数一数二好的,但他也没有因此用强迫的手段领导队友。大家都愿意听从马纳多的意见,自然而然地受他引导。 「……有没有介于独裁者与会议主席之间的类型啊?」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只是大致的分类而已,并不是说所有的队长都完全属于这两个类型。有典型的独裁者型队长,也有同时拥有独裁者型与会议主席型特质的队长,还有一些依照状况而会有不同表现的队长。」 「简单来说,每个人各有特色,差距都非常大……是这个意思吗?」 「对。我说的话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对不起。」 「不,没有这回事。以类型来说,如果硬要分类……我应该比较偏向会议主席型吧。」 「——我是这样想的。」 「嗯——……」哈尔希洛仰望着天花板。「站在会议主席的角度……啊。如果我能够更有自己的意见想法就好了,告诉大家该这么做、该那么做,或者能够提出建议,指导大家怎么做会比较好。在我们当中,这个部份最有明确意见的人,大概就只有蓝德了吧,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都比较被动,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你觉得很迷惘吗?」 「多少有点迷惘吧。啊——你看,我又不小心说出这种模糊的语句了。」 梅莉微微地勾起嘴角。 不过——这让哈尔希洛再次由衷地涌现赞许的心情。 梅莉真是个美女。 哈尔希洛现在正和美丽的梅莉独处。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心情就变得很奇妙,觉得有些坐立难安。我待在这里真的好吗?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实在不够格待在她的身旁。 「……感觉就像是不请自来一样?」 「你说什么?」 「咦?你听到了?应该是你多心了吧……?」 哈尔希洛扯出假笑。他好像不小心说出了内心话。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精明的人啊。我真的应该要变得更可靠一点才行。身为队伍的队长,实在应该要更坚定一点。 虽然我自己并不特别想这么做。 我也不是因为想当队长,所以才成为队长的啊。就只是因为非做不可,所以才担任队长。 「关于早先的那件事……」 梅莉一定正贴心地顾虑着我的心情吧。哈尔希洛让她不得不有这一层顾虑。 「啊,嗯。」哈尔希洛敛起表情。「什么事?早先怎么了?」 「你提到要换个猎场。」 「嗯。只是梦儿、席赫露持反对立场,所以话题就这样搁置了……全都怪蓝德。可恶。」 「如果你不是因为焦急所以才提出那个意见的话,那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方法。」 唉,说真的,我确实也是有点焦急。 哈尔希洛很想老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不过他忍住没说。他不想让梅莉看到自己不帅气的那一面。虽然或许已经太迟了。 「原来如此。如果要去其他区域的话,不知道该选择哪里呢?」 梅莉仿佛早已准备好答案似地说道: 「赛林矿山。」 她迅速而简短地答道。面无表情。 可是那里——哈尔希洛原本想这样回覆她,不过还是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那里不就是梅莉的伙伴死去的地点吗?他们和人称「死亡斑纹」的地精交战,有三位伙伴因此丢了小命。 没记错的话,死去的人应该是战士米契奇、盗贼欧古以及魔法师慕兹蜜。他们三个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应该没办法回收他们的遗体吧。 如果没办法火葬的话,他们三人就会受到不死之王(no life king)的诅咒…… 别提起这件事,应该会比较好吧?还是说我应该刻意提起呢?哈尔希洛完全不知道,下不了判断。 最后,他向梅莉询问了赛林矿山的情况,同时也问了里面的地精的相关资讯,接着便离开酒馆。 在走回宿舍的归途中,他内心浮现后悔的情绪,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个必 须马上做出结论的问题。等到自己冷静一点后,再仔细思考也无所谓。 虽然哈尔希洛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他最后还是没办法让自己这样下去。 隔天,达姆罗旧市街—— 3.并非惯性的惰性法则 「……喂喂喂喂喂喂——!这是怎样啊……」 头戴水桶型连颈重盔的蓝德后背紧靠着半崩塌的墙壁,嘴上发着牢骚。 不只是蓝德,包括哈尔希洛在内,队伍的全员都用类似的姿势躲藏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哈尔希洛看向一旁的梅莉。 梅莉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有好多小哥布喔……」梦儿低语道。 「嗯、嗯……」莫古索缩着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席赫露闭上双眼,紧抓着手上的杖,好像正在祈祷。「……办不到,没办法。我觉得绝对行不通……」 她说的确实没错。我唯一能下的判断,就是:没办法。 达姆罗旧市街中出没的哥布林总是稀疏零星,但今天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一进入旧市街,或者该说还没踏入这里以前,就能明显地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 有好多哥布林在这里晃荡。 而且它们组成了集团。 成群结队的哥布林们。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巡视旧市街一样。 「……巡视。」说完后,哈尔希洛用力地咬紧牙根——莫非…… 它们真的在巡视这里? 眼前的哥布林和平时交手的那些哥布林样子并不相同。它们的装备品质良好,而且旧市街的哥布林们在注意到敌人之前,大多相当散漫,但是现在看到的这些哥布林动作却相当俐落。 虽然有不少哥布林都是在新市街混不下去,所以才跑到旧市街来,不过该怎么说呢……这类的哥布林大多有种居于定所、四处流浪的感觉。以前那只带着巨大哥布的铠甲哥布林也是一样。 不过现在这些哥布林看起来却相当有活力,好像抱持着某种目的,并且为此行动。它们是不是接受了某种命令,并且遵照命令行动?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哼。」蓝德诡异地耍帅笑了笑,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帅。「看样子我们之前好像做得太过火啰……?」 完全没人开口吐槽他。 当然,哈尔希洛也没有开口。 他根本没那多余的体力做这种无意义的事。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他们无法深入旧市街中。明明都特地来到这里了,居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无精打采地踏上归途。 ——不对。 虽然这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不过毕竟也束手无策,所以只好那么做了——现在的情况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虽然事态的发展欠缺紧迫感,不过或许该换个想法,把现在的情况当成一个好机会。 「各位,不然我们去看看赛林矿山好了?虽然也不算是顺道过去的,不过毕竟那里和这里是同个方向,我们只要顺势绕过达姆罗,往西北方前进就行了。」 蓝德欢喜极了,而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梅莉也没有特别反对。 就这样,一行人从达姆罗更往西北方前进了四公里。说到底,也就只是直线距离算起来是四公里,加上他们又是第一次前往那里,所以最后花了将近两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赛林矿山。 外表看起来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脉。 过去在人类族建立的阿拉巴吉亚王国统治时,人们把这座山开发成矿山。后来率领着诸王联合驱逐阿拉巴吉亚王国,在那之后来名为波许的地精一派就占领了矿山。而后,地精们就一直居住在矿山内。 到达山脚下后,从远处就能看到矿山的入口,外形看起来是用木材补强的四角形隧道口。 这里有一条小小的河川,沿着河川往山上爬后,一行人便碰到了熊。熊是野生动物,越是胆小警戒心也就越强,所以应该不至于主动袭击。不过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是否如此,所以哈尔希洛等人还是选择避开。 森林沿着斜坡往上蔓延,当中出现了类似兽径的道路。沿着那条路往前近,一行人碰到了遇见一只长着狗头、毛发浓密的人型生物。 生物的身上穿着破烂到像是残骸的锁子甲,手上拿着已经生锈的剑。总共有两只。 与其说是猛然巧遇,不如说是那两只生物一副若无其事地从树荫后跑了出来,而哈尔希洛等人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敌人,因此大约有两到三秒的空档间,双方就像是在联谊般地面面相觑。 「地精……!」梅莉叫道。 哈尔希洛不禁「唔喔」地大叫,急忙往后一闪。 「莫古索,上啊……!」蓝德斩向右边的那只地精。 「呜、呜呣——!」莫古索比蓝德慢一步逼近左侧的那只地精。 哈尔希洛砰砰地敲着自己的胸口。——朗静。 不对。不是。应该是冷静才对。糟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席赫露和梅莉,你们先往后退!从后方支援梦儿、蓝德还有莫古索……」 「呼哇!」梦儿的回应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和哈尔希洛一起迈步往前。 「吓、哈、嘿……!」蓝德和地精激烈地彼此交锋着。 莫古索发出「呣——!呶喔——!」的声音,拿着巨剑猛挥着,发出呼呼的风切声,但却完全没有打中任何目标。 「梦儿,帮助莫古索……!」 「好!」 哈尔希洛锁定与蓝德交手的地精的背后。他的作战策略是:先快速地解决掉一只,然后再大家一起围剿剩下的那一只地精。——然而。 「咦、咦……?」 怎么回事。难道地精其实很强?它们的速度好快? 哈尔希洛迟迟无法顺利锁定地精的背后。他无法预测对方的动向。视线追不上地精的动作。 「……可恶!哈尔希洛,你到底在干嘛……!」 蓝德的剑和地精的剑彼此交抵,然而却感觉不出他正在攻击它。真的要讲的话,蓝德似乎更像是处于劣势。他只能一一地用剑挡住地精的攻击,完全无法反击。 莫古索和梦儿呢? 不行。现在根本没有余裕能够确认这些他们的状况。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攻击眼前的地精。 「蓝德!你不要一直到处移动!」 「吵屁啊!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可是如果你的移动范围太大,我这边很难……!」 「关我屁事啊!喔喔……!」 地精用力地往前一踏,与蓝德陷入了短兵相接(bind)的状况之中。很好。他们现在停下脚步了。就是现在。 「背面突刺(back stub)……!」 ——哈尔希洛正准备要把匕首刺进地精的背后,然而却被它闪过了。而且它的闪躲方式实在太惊人了。地精往旁边轻盈一跳,尾巴用力地拍开哈尔希洛的匕首。该怎么形容呢,这实在是太狡猾了……? 「哈尔希洛,你实在有够没用的!」 蓝德追向地精。地精左右踏步似地咚咚踩着步伐,用令人烦躁的动作迎击蓝德。 就是那个动作。实在相当棘手。 不仅如此,如果站在地精的背后,就会看见它们的尾巴。地精的尾巴不停地甩动着,让人不自觉地就会被吸引走注意力。 「……很难下手啊!」 问题大概不在于对手的强弱。 哈尔希洛一行人并不了解现在面对的对手,不知道它们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攻势,也不清处它们会怎么防守。遇到状况时我们到底该怎么反应?如果我们做出某个动作,对方会如何应对?知道的资讯真的太少了。 「如果对手是哥布林的话……!」 哈尔希洛仍旧想办法要锁定地精的 背后,而同时间,哈尔希洛发现了一件事。我的脑中总是思考着哥布林的动向。他只是「好像」在看着地精的背,但其实心态还是维持在和看着哥布林的背时一样。哥布林的体格、哥布林的习性、哥布林的思维。这一切已经深植在哈尔希洛的心里,无法磨灭。 ——我们是不是已经太习惯和哥布林交手了……? 「强击(smash)……!」梅莉忽然窜了出来。 莫古索、梦儿正在与一只地精交战,而梅莉用锡杖痛击了那只地精的肩头。 地精发出「嘎」的惨叫声,动作迅速地暂时逃跑,在远处发出「嘎嗡嘎嗡」的吠叫声。 「这些地精是低等地精,绝对算不上是难缠的对手!」梅莉用锡杖的杖柄戳向地面,发出清脆的「锵」一声。「只要你们冷静应战,一定能够打赢……!」 哦—— 梅莉真是帅呆了。 「……呃,现在好像不是顾着佩服的时候!」 哈尔希洛对蓝德使了使眼色。和蓝德心意相通感觉实在不太舒服,不过毕竟大家也还是伙伴,这种时候仍能自然而然地了解彼此的想法。 仔细看。 好好观察。 对手并不是哥布林,而是地精。它们是未知的敌人。不过,就只是掌握的资讯不够而已,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我方并没有完全处于劣势。正如梅莉所说,对方的确并非太强的对手。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席赫露发动了影鸣魔法(shadow beat),耳边发出「呜嗡」的一声。有一只地精正准备要跑回梦儿、莫古索的所在位置,而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恰巧命中了它。地精全身颤抖,双膝跪地。 「莫古索,就是现在呀!」 梦儿对莫古索发号施令,莫古索嘴上发出「嘶呣——!」的叫声,冲向地精。那只地精应该可以交给他们两个人对付就好。哈尔希洛要解决的是眼前这只地精。 「呜啦!喔啦!嘿呀!」 虽然蓝德很吵,不过他的动作已经和刚才有所不同,不再只是胡乱地刺出手上的长剑。他正仔细地观察着地精的动向。地精往右,蓝德就跟着往右,它往左,他也就跟着往左。虽然蓝德并没有先发制人,不过也不再受到地精摆弄了。他现在不只是防守,偶尔还能主动出手攻击。 多亏如此,地精不再像刚才那样从容不迫了。 这样的话就能锁定目标了。 地精的背后。 不要被尾巴的动作蛊惑。尾巴就只是尾巴而已。 虽然地精和人类类似,不过它们的动作还是相当野性,接近于野兽。 地精的下盘好像相当稳固,弹力极佳,拥有一定的跳跃能力,所以动作节奏感觉比哥布林还快。不过开始动作的机微之处……也就是类似反应速度、反射神经的这个部份,和哥布林并无太大差异。若要论身体的柔软度,哥布林反而还比地精好一些。仔细一看,身体前倾的地精似乎不太会运用上半身,挥动剑的方式与哥布林大相迳庭。哥布林会使用全身帮助挥剑,但地精就只用手臂来挥剑;它们挥动手臂,带动手上的剑。有可能它们的肩膀其实很僵硬。地精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体型虽然比哥布林大了一些,不过以剑的威力来看,哥布林应该还是占上风。只是,比起擅长使用全身的哥布林,地精的攻击显得较为精巧,因此感觉也就较为快速。如果抱持在和哥布林交手的心情对付地精,自然就会陷入被动的情况中。 虽然这两种怪物有相当多的差异,不过其实并不代表两种怪物有实力上的优劣之差。 面对哥布林,哈尔希洛一行人可以同时对付五只对手。而现在的敌人只有两只地精。 一定能赢。 或者该说,不可能赢不了。 这不是自信过剩,而是从经验与观察中得到的答案。 哈尔希洛觉得这真是太奇妙了。只要冷静下来,相信自己做得到以后,连眼前所见的景况都显得更加宽阔了。刚才勉强就只能盯住眼前的地精与蓝德而已,但现在也能够掌握其他伙伴们的动静了。 「哆吓——……!」 莫古索用尽全身的力量,往斜下方挥下愤怒一击(rageblow),斩倒了地精。另一只地精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内心应该产生了不安吧。状况的确如此。 这个瞬间,另一只地精完全忘了要防守自己的背后。 哈尔希洛屏气凝神,用身体冲撞地精的背。当然,他不只是用身子冲撞对方而已,同时还使出了背面突刺(back stub)。他刺入了匕首。匕首深深地陷入锁子甲的破损处。 地精发出「呼呦呜」的呻吟声。 哈尔希洛迅速跳离它的身旁。 「啊呀……!」蓝德往前用力一踏,刺出了长剑。「愤慨击(anger)!」 中了。 蓝德的长剑命中了地精的喉头。 地精无声地瘫倒在地面。 哈尔希洛吐了口气。「……赢了。」 「都是本大爷的功劳!」蓝德举起长剑,得意洋洋的样子。 「根本就不是吧!」梦儿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管怎么想,应该都是梅莉的功劳吧!刚才呀,梅莉真的帅呆了耶!她说,只要我们冷静应战,就一定能赢唷。那些话深深地击入了梦儿和大家的心底,所以大家才能变得那么精明果决咩!」 「不、不要这样讲……」梅莉低着头,脸好像有点红。「……我多嘴说了那些话,真是不好意思。明明轮不到我来说话的……」 「才、才没这回事!」席赫露难得地扯开嗓门。「我、我觉得……真的没有这回事。你真的没必要道歉……」 「嗯、嗯。」莫古索缓缓地点了点头。「多亏你说了那些话,我才能鼓起勇气。」 「你们真是群没用的废物喽啰!」为什么蓝德能够表现出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呢?哈尔希洛真想知道背后的原因。只因为他是个白痴吗?「没人开口念念你们,你们就硬不起来,甚至连勇气都拿不出来!垃圾,全是些废物!」 哈尔希洛刻意忽视蓝德,跪在地精的尸体前方。「我看看……武器和防具好像卖不了钱,不过——它们好像戴着一些饰品。这是鼻饰吗?看起来好像是动物的牙之类的。」 梅莉用神官的姿势哀悼地精的死,做出表示六芒星的动作后,蹲在哈尔希洛的身旁。「这是护身符(talisman)。每只地精身上一定会配戴一个护身符。」 「原来如此。不过,这好像不太值钱?」 「住在矿山第一层的好像都是地精中没人要的那一群,打扮大多相当破烂,体格也很贫弱。所以义勇兵都称呼它们为低等(lesser)地精。」 「意思就是说,低等地精以外的地精会有更好的护身符吗?」 「嗯。会有精美的石头或金属制作的护身符。不过偶尔有些低等地精也会用人类的铜币、银币当作护身符。」 「原来如此。那如果对手是低等地精,打赢后发现它们带着银币,应该就是赚到了吧?」 梅莉主动说了好多话。不知怎么地,光是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开心极了。 「哎呀,总之本大爷收下啦!」蓝德「啪滋」一声地从地精的尸体上拔下鼻饰。「——嗯?怎么了?」 「……没事。」 哈尔希洛总觉得要回收战利品应该有更细腻一点的方法才对。虽然我们确实先动手杀了它……不过—— 没错。站在地精的立场来看,我们就像是侵略者。 简单来说,哈尔希洛一行 人所做事情就是杀戮,就算会感受到良心的苛责,也改变不了行为的本质。不论是仔细温柔地从尸体上割下鼻饰,或是粗鲁地拔下鼻饰,到头来都是一样的。说到底,真的是完全一模一样。 只要看着蓝德,就会让哈尔希洛觉得好像感受到那个除去虚伪面具的自己,因此才会觉得那么受不了吧。 蓝德能够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行为,而哈尔希洛则会试图掩饰。或许哈尔希洛的想法根本就只是一种伪善罢了。 但就算是这样——面对另一只地精的尸体,哈尔希洛还是尽可能放轻动作,用不伤害尸体的方式取下了它身上那个用动物的角一类的东西磨制而成的耳饰。他并没有想要因此改变自己的作法。就算对方是敌人、猎物,他觉得还是应该致上基本的敬意。 哈尔希洛站起身子。 「走吧。我们去赛林矿山吧。」 4.暗黑作风 毕竟这里是矿山,所以山中挖出了类似隧道般的坑道。坑道中想必一定是一片漆黑。哈尔希洛原先是这样想的,不过事实出乎他的预料。 花。 坑道中长满了花朵。 那并不只是单纯的花而已,每朵花都会发出金绿色(emerald)的光芒。听梅莉说,人们好像称呼那些花为「发光花」,而这个称呼完全贴合现实。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眼前的植物不是花,而是某种类似苔藓的植物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东西,而不管怎么样,多亏有发光花,坑道内并不太暗。虽然也称不上非常明亮,不过至少大抵能够看得清楚周围。 「不过,这个东西——」蓝德说着,用手摘了发光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居然把植物丢入嘴里,接着他便呸呸呸地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有够难吃,难吃死了!好苦,苦毙了!这根本就不能吃!呕呃……咕呸!呸、呸、呸!」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你到底在干嘛啊?」 「啥?」蓝德一边擦着嘴边,一边说道:「在干嘛?我当然在试吃看看啊!」 「你为什么要吃啊……」 「你居然不懂本大爷的用心?本大爷看现在气氛不太好,所以才决定跳出来缓和气氛啊!」 「你的行为并没有办法缓和气氛,而且气氛本来就满正常的。相反的,如果气氛不好的话,我看应该都是你的问题吧。」 「什么?你说什么蠢话啊?为什么是本大爷的问题?你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好不好!」 「哈尔,梦儿觉得你还是别说了。」梦儿用力拉了拉哈尔希洛的袖子。「反正说什么蓝德都听不懂咩。你认真当他是一回事,根本就只是在浪费时间。」 哈尔希洛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欸!等一下!喂!」 「我劝你最好安静点。」梅莉平静地瞪着蓝德。「再怎么说,这里都是敌营。」 蓝德的眉毛垂成「八」字型,歪着一张嘴。这表情还真夸张。「嘿嘿嘿嘿!当然应该安静点嘛!安静点!你们也给我全都闭嘴!最好都不要讲半句话!知道了没?」 「……简直像个小朋友一样。」席赫露小声地嘟哝着。 蓝德的太阳穴旁浮起抽动的青筋,说道:「你这家伙,刚刚说什么……?」 「随便你好了!」哈尔希洛终于受不了地吼道。「我们不是来这里观光的!如果遭遇不测的话,说不定又会有人丧命!」 蓝德不愉快地看向一旁。「……这种事本大爷当然知道。不必你多嘴。」 「你真的知道吗……」 他真的令人很恼火,让人气到快炸开了。 这样真的好吗?——哈尔希洛不禁如此心想。 我们真的应该继续让蓝德当队友吗? 为了整只队伍着想,干脆选择把他赶走……是不是会比较好?他当然算得上是战力之一,对队伍也有一定的帮助。只是每次一有事情,他就会打乱原有的和谐,让大家心情焦躁。他就是大家的压力源之一。他的缺点实在大过于优点,不是吗?他是不是根本就是个祸害? 现在是不是不适合思考这件事? 这样的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该对这件事下个判断? 一行人在坑道中前进了一会儿,发现前方有三只低等地精僵硬地站在那里。虽然它们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过它们并没有逃走,所以双方陷入了战斗。莫古索对付一只,蓝德收拾掉另一只,而剩下的一只一溜烟地逃走了。 那只地精奔跑的方式很奇特,地精应该是用双腿步行前进才对,不过那只地精还利用没拿武器的那只手辅助猛冲。这种奔跑方式速度相当快,费了好一番心力才追上它,而且感觉让人非常提心吊胆。在追赶的过程中如果有其他地精出手袭击,那就糟糕了。所幸事情并没有发展成那样,只不过往后实在要多加留意地精逃跑的速度之快。 虽然有不少令人困惑的地方,不过只要秉持着面对哥布林的心情,慢慢习惯地精就行了吧。也就是多累积经验值。 「赛林矿山的构造多达十层以上——」梅莉的声音回响在坑道之中,感觉好像沁入了心底。「第一层的矿脉好像已经枯竭了,也就是说,这里除了发光花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住在这里的地精都是族群中较为贫弱的低等地精。以前深处有竖井,不过被坍方的土石掩埋住了,所以只能利用井口往下移动到第二层。」 「井口……?」 席赫露询问道,梅莉便点点头,「嗯」地一声表示肯定。 「就是井口。虽然这只是义勇兵所给的称呼就是了。简单来说,就是竖坑。从第三层以下有些竖坑会设置矿坑轨道车,不过我们基本上还是会利用井口来上下移动。」 莫古索鼻子呼了一口气,发出「呼呣」的声音,接着他说:「因为这里警备森严吗……?」 「没错。地精可以分成三种:低等地精、普通地精以及大型的高等地精。好像只有高等地精能够自由使用矿坑轨道车。普通的地精只有得到高等地精的命令或许可时才能搭乘轨道车。」 「感觉糕点地精好像很伟大耶!」梦儿果然就是梦儿,她好像有点同情高等地精以外的地精。 梅莉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高等地精是支配阶级,普通的地精是劳动者,低等地精则完全没有地位。第二层是下层劳动阶级的地精——奴工地精们居住的地点,我认为从第二层开始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也就是前方啰……」哈尔希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哈尔希洛一行人停住脚步,在它们眼前有一个竖坑的开口。 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井口。 直径应该少说有三公尺吧?虽然形状有点歪曲,不过大致上是个圆形的洞,当中设置了四座绳梯。 该前进吗?还是不该前进呢? 就在他犹豫地吞了口水之际,蓝德已经开始爬下梯子了。 「——欸,你动作也太快了吧……?」 「啥?」蓝德瞄了哈尔希洛一眼。「有什么好犹豫的?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们还能选择不前进吗?不行吧?怎么能选择不前进?你们这些废物,快点下来好不好?否则大爷我要丢你们不管啰?」 「我才想把你丢在这里不管咧……」 「要是你敢那样的话,小心本大爷杀爆你!我真的会动手杀你喔!」 没办法。哈尔希洛一行人也跟着爬下了梯子。 第二层的景象和第一层感觉差很多,大概是因为这里过去本来是坑道吧,所以墙壁上凿出无数的洞穴,而那些洞穴好像就是地精们居住的小窝。虽然说「好像」是这样,不过事实上应该就是如此吧。 证据在于只要窥看洞里,就会发现地精们正打鼾熟睡着。这实在让人有些胆颤心惊。 「……要是它们醒了,应该就糟了吧?光是这个洞里好像就有很多地精……」 ——忽然远方传来像是狗吠声的声音。地精们正在争斗。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它们是不是在吵架? 吠声马上就停止了,不过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其他地精的吠叫声。 「它们还挺吵的耶!」梦儿好像并不特别害怕的样子。 「……噫……」席赫露紧靠在梦儿身上,不停地颤抖。「……我们不能折返吗……?」 「没事的。」梅莉冷静从容地说道。「它们总是这么吵,所以除非发生了罕见的大事,否则正在睡觉的奴工地精是不会醒来的。就算有部份的地精正在骚动,它们也不会一整群聚集在一起。」 莫古索「呼……」地吐了一口 气。 「至少到第二层为止状况都是如此。」梅莉稍稍笑了一下。「第三层以下就有高等地精,我们一定要审慎地注意高等地精。还有——死亡斑纹。」 不只是哈尔希洛而已。一听到这个名字,连蓝德的表情也变得相当僵硬。 黑白斑杂的毛。体格好像比一般的高等地精还要高大。个性极为凶暴,不同于其他的地精,还会带着少数的手下在矿山中四处巡视。 由于它的毛色斑杂,所以才会叫做「斑纹」。 由于它加害了许许多多的义勇兵,所以才被称为「死亡斑纹」。 而梅莉过去的伙伴也在上述的牺牲者名单中。 对于梅莉来说,死亡斑纹就是伙伴的仇敌。 如果有人成功征伐了死亡斑纹,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话题。 因为制伏死亡斑纹的人还没出现,所以就表示那家伙现在还活着。 「有人说它偶尔也会出现在第一层。」 梅莉的音调并没有改变。这一点真的太奇怪了。她是不是正在勉强假装自己很平静呢?哈尔希洛实在没办法不这样想。 「不过目前好像没有可信的目击例证,所以我想应该暂且不用思考这件事。不过,第二层以下就另当别论了。从第二层开始,我们必须记得死亡斑纹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如果它靠近,还没有马上逃跑的话——」 「也就是……」蓝德冷笑,比出用手切断脖子的动作。「会这样的意思?」 「你真的是!」梦儿拍了蓝德的肩膀。 「很痛耶!怎样啦?」 「你为什么可以神经大条成这样呀!?」 「什么?本大爷哪里神经大条了?世界上很少有人像大爷我那么纤细敏感的好吗!」 「你还是别盲开玩笑了吧!」 「……梦儿,如果你要讲这句话的话,应该要说『别瞎开玩笑』才对吧?」哈尔希洛不小心开口吐槽梦儿,感觉好像害梦儿实在说不下去了,这让哈尔希洛不禁有点后悔。 他清了清喉咙,偷偷观察梅莉的神情。 梅莉好像还是相当冷静的样子,哈尔希洛实在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平静。她感觉是那种会默默忍耐把一切往心底吞的人,所以让哈尔希洛十分担心。 「总而言之,蓝德,你还是暂且闭嘴吧。如果你要讲话的话,拜托你说点有建设性的话。」 「那本大爷就提供你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蓝德用下巴指了指一群奴工地精们正在熟睡的洞穴。「如果只发生一点小状况,那些家伙根本就不会起床,对吧?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趁它们在睡觉时袭击杀了它们,轻松地取得战利品!我们赶快动手吧!」 哈尔希洛一瞬间语塞。 「……你根本就是恶魔吧?」 「啧、啧、啧。」蓝德左右摇晃着食指,弹了弹舌头。「本大爷不是恶魔,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你懂不懂啊?大爷我侍奉的是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我们的想法就是:在死亡面前,一切平等!我们所重视的恶德(vice)啊,简单来说,和你们嘴上常说的那些好听的常识、道德完全相反!完全相反!因为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三次!完全相反!说到底,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地受到死亡拥抱,但你们却被无聊的想法束缚,根本就白痴到了极点。如果我们真的必须遵守某些规范,那本大爷认为应该遵循的就是欲望、本能、冲动这类的感受!因为走到尽头后,只有平等的死亡在等待一切的生命!你懂了吧?」 「完全不懂,也不想懂。」 「哈尔希洛。本大爷认为你最好还是多精进一下会比较好喔?精进训练一下你那颗贫弱的脑袋!你的理解力那么差,真的有办法扮演队长的角色吗?丑话说在前,这可是本大爷发自内心对你亲切忠告,你懂吗?」 ……哇。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我超想揍他的! 蓝德是因为受到暗黑骑士荼毒,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不,不是这样的。毕竟蓝德原本其实要成为骑士才对,只是他自作主张,结果变成了暗黑骑士。战士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职业,所以他当初自告奋勇要成为战士。但是他却因为「暗黑骑士比较帅」这种理由,完全没和哈尔希洛等人讨论,就改变主意当了暗黑骑士。蓝德原本就是个自私妄为的家伙。这是他的个性,他的本性。 蓝德肯定没救了。他根本不会改变的。 他会一直维持这个样子。 我们真的有办法和这种家伙继续并肩作战下去吗? 说真的,我没自信。 难道我们就必须拥有这种自信吗?就为了蓝德这种人? 虽然我不必在此时此刻就为这件事做出结论。 如果在这里贸然地表示「我已经受够你了,你滚蛋吧」,用这种方式与他分道扬镳,那感觉跟他一样没水准。 「我驳回你的提议。我想应该根本不必透过多数决决定吧?」 哈尔希洛说道,众人也跟着点点头。 除了蓝德以外。 「呿。本大爷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那你当初何必说……」 「大爷我只是好心说出一些你们想都没想过的事!你根本就不懂大爷我的好心!」 「这算哪门子的好心?」 我实在没办法和他相处。或者该说,根本就不应该继续和他打交道了。 哈尔希洛一行人在第二层中前进。第二层好像有五个可以通往第三层的井口。一行人姑且朝着其中一个井口步行前进,突然间——遇上了一群奴工地精。它们好像刚做完工作,肩上挑着圆锹、铲子一类的工具。 数量共四只。 「四只——太多了……!」哈尔希洛迅速冲撞其中一只奴工地精。那只奴工地精马上举起手上的铲子,挡住哈尔希洛的匕首。它马上开始展开攻击。挥下铲子、挥下铲子、挥下铲子,连续用铲子攻击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也反覆地使出蝇击(s)、蝇击(s)、 蝇击(s)。这是盗贼喧哗杀法中的技能,可以完全瞄准对方攻击而出的武器,哈尔希洛就用这个技能应对。不过这个技能会造成匕首的损伤,所以哈尔希洛实在不想多用。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其他人呢?莫古索、蓝德和梦儿好像各对付了一只地精。 胶着状态维持了好几秒钟。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呜嗡。席赫露的影鸣魔法(shadow beat)打中正在与莫古索交手的奴工地精。奴工地精浑身颤抖,一瞬间,呈现毫无防备的状态。莫古索没有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哆吓——……!」 出现了。大家昵称为「多谢斩」的招式,愤怒一击(rageblow)。哈尔希洛虽然几乎没有实际感受到自己有所成长,不过他确实感受到莫古索的多谢斩提升了不少精准度、流畅度。他俐落地斩向地精,奴工地精应声倒下。 莫古索立刻转往帮助梦儿。很好。 一定能赢——哈尔希洛才这么想,便听到「咚」的一声,好像有东西撞到他的背。 「喔哇!?哈尔希洛,你这家伙……!」 「蓝德,原来是你!拜托你注意看看周围好不好——」 「你也应该要注意一下吧!」 「不好意思喔!」 「你知道就好!」 他的每句话都让人感到火大。我都已经道歉了,他到底还想怎样? 「哆吓——!」 莫古索又动手斩倒了一只地精。 莫古索与梦儿因而闲了下来,蓝德马上大叫道:「— —不用担心大爷我!我一个人也能干掉地精!你们只要负责拯救哈尔希洛那个北七就行了……!」 「北七是什么?你居然说我北七……!」 随便你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家伙真是烂透了烂到极点了。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快要气坏了,不过现在实在不得不按耐住这股情绪。莫古索、梦儿靠了过来。奴工地精转向他们,背朝向哈尔希洛。现在就是锁定背后的好机会! 「背面突刺(back stub)……!」 手感不好。是骨头。匕首的刀尖刚好刺到骨头。哈尔希洛用舌头啧了一声,往后一退。不过奴工地精好像相当在意背后的伤势,它的姿势游移,好像要回头,又好像没有要回头。莫古索就趁这个时候出手袭击它。 「哆吓——……!」 第三次。莫古索又使出了多谢斩。地精被劈开了。感觉奴工地精的右肩啪锵地裂开了。 「莫古索,你真厉害耶!」梦儿连声叫好,哈尔希洛也觉得莫古索真的很厉害。 虽然莫古索相当有力,不过动作并不算敏捷,甚至有些人会觉得他的动作很迟钝,但他是个耿直且专注的人。他用巨剑、铠甲接下敌人的攻击,并且寻找对方的破绽。如果陷入短兵相接(bind)的状况之中,他就会发动卷击(wind)或者是用蛮力恫吓对手,让对手失去平衡。接着,他会利用多谢斩做出关键性的一击。虽然他的招式不多,不过他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些动作,努力磨练精进。队伍中实力增加最多的人就是莫古索。 「排出系(ehaust)……!」蓝德飞跳般地猛力往后退。 奴工地精好像深受吸引似地往前踏步。 就在这个时候,蓝德刺出长剑。「——忌避突刺(avoid)……!」 奴工地精「唷呜!」叫着,扭转身子闪过了长剑,于是蓝德再次往后退。「排出系(ehaust)……!」 奴工地精似乎又再度受到吸引,准备要——不,它没有往前。它当然不会往前,毕竟这实在太明显了。 「可恶!这样的话……!」蓝德蹦跳似地往前踏步,往斜下方劈下长剑。「——憎恶斩(hatred)啊啊啊……!」 「呜喔!」奴工地精用手上的圆锹铿地一声弹开了长剑。 蓝德往后退了两三步,「呼」地吐了口气,「身为一条狗,你还挺行的嘛!本大爷姑且承认你的实力。你是本大爷的好对手(rival)……!」 奴工地精露出獠牙。「咕噜噜噜噜……!」 「咦……」席赫露有些扫兴似地嘟哝着:「这样算是好对手啊……」 「就只是一种氛围啦!」蓝德怒吼道。 到底是哪种氛围啊——哈尔希洛不禁这么想,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反正就算提起,感觉也只是无聊透顶罢了。 「不过!下一次出手本大爷就要做个了断了……!」蓝德扑向奴工地精。「愤慨击(anger)……!」 「唷嘎!」奴工地精闪过攻击,攻击蓝德。 蓝德逃开了。他用了排出系(ehaust)。 忌避突刺(avoid)。没打中。 憎恶斩(hatred)。排出系(ehaust)。 愤慨击(anger)。排出系(ehaust)。 再使出一次愤慨击(anger),接着排出系(ehaust)。 憎恶斩(hatred)之后,排出系(ehaust)。 愤慨击(anger)。排出系(ehaust)。 憎恶斩(hatred)。排出系(ehaust)。 憎恶斩(hatred)。排出系(ehaust)。 愤慨击(anger)。排出系(ehaust)。 排出系(ehaust)。 排出系(ehaust)。排出系(ehaust)。 排出系(ehaust)、排出系(ehaust)、排出系(ehaust)。 「……呼、哈、呼、哈!」 蓝德气喘吁吁,肩膀上下剧烈地动着。这是当然的。他连续使用那么多次大动作的技能,怎么可能不累。 「还是出手帮……」 梅莉看着哈尔希洛,开口说道,而蓝德马上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这家伙是本大爷的对手!是本大爷的猎物!大爷我要亲自解决他!亲自解决!本大爷说会干掉它就会干掉它!你们在一旁悠哉喝茶休息就行了!」 他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么认真呢?哈尔希洛完全不懂。大概就算再思考个五百年,也没办法理解蓝德的想法吧。 「不管怎样,我们也没有带茶来啊……」 「那只是个比喻啊!憎恶斩(hatred)啊啊啊啊啊啊……!」 「嘎呀!」 终于挥到地精了。 奴工地精退缩了。 蓝德不断地猛挥着长剑。 「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嘎!哈嘎!呼嘎!嘎!咕!嘎呀……」 与其说他在鲁莽乱斩,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在胡乱地打。奴工地精大概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吧。它闪不过攻击。最后蓝德的剑击中它的头,它发出「呼嘎」一声,瘫倒在地。 「去死吧……!」蓝德用长剑刺入倒地的奴工地精胸前,使劲扭转以后,拔出了长剑。「呼咿——……」 蓝德露出「好不容易解决一桩差事」的表情,伸手擦着汗水。说真的,感觉真让人受不了。就各种意涵来说,都让人受够了。 哈尔希洛轻轻摇了摇头——总觉得…… 到底该如何是好? 虽然现在也没办法处理就是了。 「……那,我们就回收战利品,然后继续往前吧。」 「就这样?你没别的话要说吗?你总可以说些好听的吧?像是辛苦了或是蓝德你真有特色耶也可以说蓝德干得好啊甚至可以说蓝德大爷你真是太完美了!」 「嗯。不予置评。」 「哇哩咧——!」 哈尔希洛完全不管独自在旁夸张表演摔倒的蓝德,只是默默地收下奴工地精身上的护身符。它们和低等地精不一样,身上戴的耳饰、鼻饰上镶嵌着看起来像是宝石的石头。这样应该可以卖到不错的价钱吧。 虽然蓝德实在过度拼命,不过众人并没有特别辛苦就解决了四只奴工地精,确实是不错的收获。哈尔希洛一行人继续朝着井口前进。 一路上拖拖拉拉,他们花了三十分钟才抵达通往第三层的井口。 刚好有三只奴工地精从井口下方爬上来,所以他们便动手解决掉地精们,而现在必须决定到底该怎么做了。 「该怎么做?当然是继续往下啊!」 蓝德发表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其他五个人的意见完全一致。 「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回去吧。回程也还有好一段路,而且我觉得……我们明明还不习惯这里,但却好像有一种快要完全习惯的错觉。我们应该重整一下思绪,等到脑中整理完新资讯后,明天再来一趟吧!」 当然,就只有蓝德一个人强烈反对,但哈尔希洛完全不把他当成一回事。 ——或者该说,最大的问题,应该在于「到底该怎么处置你」吧。 5.器量 众人在夕阳西沉前回到了欧鲁达那。他们把五只低等地精、七只奴工地精的战利品卖给附近市集的收购商,换取金钱——结果只赚到七锡巴多的金额。 「哇……」梦儿看着七枚银币以及寥寥无几的铜币,露出有些悲伤的表情。「这还真难形容耶……」 「与其说难形容……」蓝德板着一张脸。「根本就该说烂透了!说真的,真的是……真的是……」 莫古索「哈哈」地笑了笑,表示:「毕竟我们实在有点期待嘛……」 「嗯……」席赫露垂头丧气。「……原以为能够比打哥布林赚得更多……」 「哎、哎唷——」哈尔希洛想要对伙伴们开口,不过却想不到任何适合的话语。 「今天交手的就只是不怎么样的地精而已。」梅莉迅速地用异常冷静地声音补充道。「如果之后对高等地精出手的话,我想应该能赚取到更多金钱。」 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点点头。「对、对啊!嗯!就是那个嘛……我们不是也没花太多力气吗?虽然大家一开始有点笨手笨脚的,不过我们也没受什么伤,所以打下来其实还挺从容的嘛?毕竟对手也就只有那种程度而已,所以只能赚到这些钱也不奇怪嘛?」 「但愿如此喔!」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如果明天也一样是这样的话,哈尔希洛,你最好给我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啊!」 「你最好就把你应得的那一份也分给本大爷,展现你的诚意!」 「为什么我就非得这么做……」 「什么?说要去赛林矿山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当初不也赞成吗?」 「本大爷就只是表示赞同而已,但事情又不是大爷我提议的!早在一亿年前大家就都知道提议者应该负起最大的责任!」 「够了,随你怎么说……」 「啥?本大爷一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他说的完全没错。 哈尔希洛无话可回,觉得相当颓丧。虽然他觉得根本不必沮丧,不过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这股情绪。或许是因为累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肯定全都是蓝德害的。 大家在没座位的露天摊贩享用价格实惠、味道也还算不错的晚餐,而过程中哈尔希洛每和蓝德唇舌往来一次,就觉得精神又被消磨了一些。哈尔希洛越是不想说话的时候,蓝德就越爱缠着人吵。蓝德就是这样的家伙。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彻底地忽视他好了。 「喂,哈尔希洛。」 「…………」 「嘿,哈尔希洛。」 「………………」 「喂喂,哈尔希洛。」 「……………………」 「喂喂嘿嘿!」 「…………………………」 「你这个混蛋!」蓝德拿着吃一半的串烧,开始跳起奇怪的舞蹈。「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嘿嘿!喂喂嘿嘿!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嘿嘿!喂喂嘿嘿!」 有够丑的。蓝德交互抬起左右腿,摆动着腰部,然而上半身不知怎么地完全没在动。看起来相当恶心,恶心死了,结果反而有些可笑。 哈尔希洛把头撇开。大家应该也都正在试图不要看他吧。可是,耳边却传来了「呃、呵、呵呵」的忍笑声。不只有一个人在忍笑。有几个人都快要笑出来了。 「噗!」梦儿忍不住放声大笑。 「哦嘿!」蓝德非常开心。「喂喂喂——嘿!」 「噗。」接着席赫露也忍不住了。 蓝德充满活力地跳着。「喂喂喂嘿!喂、嘿!喂喂喂喂——嘿!」 「噗哈!」连莫古索都被攻陷了。 只剩下哈尔希洛与梅莉了。哈尔希洛看向梅莉。梅莉低着头,肩膀正在颤抖。蓝德靠到梅莉身边,用非常猛烈的喂喂嘿嘿之舞攻势袭击她。梅莉。不行了,受不了了。梅莉终于趴在站着吃饭用的吧台上。她只能用骨气拼命地憋笑了。 「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嘿嘿!喂、嘿!喂喂嘿嘿!喂喂嘿嘿!喂喂嘿嘿!喂喂喂——嘿!」 「……呃……呃…………呃…………!」 梅莉,忍住啊!你一定要跨越这个难关啊! ——是说,为什么我们非得展开这种战争不可呢? 想笑的冲动忽然飞得老远。哈尔希洛迅速地绕到蓝德的背后,用脚尖猛踢了蓝德的膝盖后方。 「呜咿!?」 膝盖后方忽然受到攻击的蓝德,转头后马上逼近哈尔希洛。 「你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啊!哈尔希洛!刚刚明明就只差一点点了……!」 「你不要喷口水好不好!很脏耶。」 「呸、呸、呸、呸、呸!」 「哇,欸!不要这样啦!」 「白痴,到底是谁才不要这样啊!呸、呸、呸、呸、呸——!」 蓝德的口水攻击不只是袭向哈尔希洛,连其他伙伴们的食物也惨遭毒手。战况惨烈。不仅如此,明明大家都已经不高兴得怒火中烧了,蓝德却一副相当满意的模样,让所有人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也因为这样,气氛陷入谷底,大家只能带着这样的心情回到宿舍。 「——好!」 在这样的状况中,蓝德还能够想着这种事,感觉他的神经绝对大条得有问题。 「因为女孩子们今天先洗澡,所以今天一定要去偷窥!」 哈尔希洛躺在自己的床上,背向意气扬扬的蓝德。他已经不想再回答蓝德半句了。 「嗯喔?哈尔希洛,你干嘛啊!你不参加吗?你是不是又怕被发现了该怎么办?白痴!莫古索,你会一起去吧?」 「……咦?我、我不去啊……?」 「什么啊!去嘛!你不去的话,本大爷就没有人肉桌台,这样很麻烦耶!」 「可是我又不是人肉桌台……」 「你可以变成桌台啊!你一定能够成为优秀的人肉桌台!」 「可是我不想……」 「你的意愿如何没人在乎!你就相信本大爷,配合本大爷!本大爷不会拿你来做坏事的啦!行了吧!?」 「我、我不去。」 莫古索以难得明白的态度拒绝了蓝德,蓝德好像有些慌了。 「……是吗?本大爷明白了。这样大爷我就自己一个人完美地达成任务给你们看!你们一定会后悔莫及!到时候大爷我可不管你们!这样你们也没关系?」 「没、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我、我刚刚已经说没关系了。」 「可是本大爷有关系啊!莫古索!如果你不当然肉桌台的话,那作战就失败了,不对,应该说根本连开始都没办法啊!去啦!喂!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本大爷都要拉你一起去!……哎唷,你好重喔!我已经那么用力在拉了,你居然连动也不动!你到底有多重啊!你是猪吗!」 「……我确实是满胖的……」 「你才不胖咧。」哈尔希洛忍不住插嘴道。「莫古索,你不胖。你的肚子又没有凸出来。你只是身材比较结实。」 「哈哈!」蓝德砰地一声打向哈尔希洛的床。「哈尔希洛,你总算有点干劲啦?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好啦,那我们出发吧!快啊!快点起来啦!」 为什么他会这样解释哈尔希洛的言行举止呢?哈尔希洛完全无法理解。 有没有人可以来帮忙处置一下蓝德啊。 ——我是认真的。 之后男孩子们在女孩们沐浴完后也洗了个澡,回 到关灯的漆黑房间,躺在床上,接着哈尔希洛就一直不停地想着。 说真的,我们到底该不该割舍他? 就情感面而言,哈尔希洛有时候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脸。他如果愿意自己消失的话,那一定爽快多了。不只是哈尔希洛而已。虽然不知道莫古索、梅莉的想法如何,不过梦儿、席赫露对蓝德说话也很难听。她们两个应该不是那种会轻易把讨厌的情绪说出口的人,然而她们却非常明显地对蓝德表现出厌恶的态度。这也就表示,蓝德真的做得很过份。 不过,不能光靠这一点来判断。这大概是因为,我好歹……也算是队长? 必须考虑到实际面的问题。 换言之,就战力方面来看,状况又是如何呢?如果蓝德不在的话,队伍的战斗方式会有什么改变? 以现况而言,蓝德仅次于莫古索,扮演第二个肉盾(tank)。 他的皮革铠甲下还穿着一件锁子甲,头上也戴着水桶头盔,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暗黑骑士本来好像并不会正面和敌人交手。这个职业会极力避免与敌人短兵相接(bind),尽量和对手保持距离,接着在适当的距离下进行攻击,力图远离敌人,然后再下手攻击。他们会用有点怪异的技能耍弄敌人,所以就本质上来说,暗黑骑士并不算是担任肉盾(tank)的职业,而是负责攻击(attacker)的角色。从蓝德的个性来说,或许他也比较适合扮演这样的角色。不过,哈尔希洛实在不能让身穿轻装备的梦儿担任队伍中的第二个肉盾(tank),而哈尔希洛自己也没办法胜任。神官梅莉以及魔法师席赫露就更不用说了。到头来,用消去法来看,还是只能让蓝德肩负这个责任。 如果没有蓝德的话,那队伍就会失去第二个肉盾(tank)。 由于没人能够代替他,所以这一点确实很棘手。 既然如此,或许可以找其他义勇兵来填补。只要想找的不是负责回复治疗(healer)的抢手神官,那应该还找得到代替者吧——至少哈尔希洛觉得应该行得通。只要拜托人面广的瓦卡基,那他应该能够帮我们找到适当的人选。 当初我们也是透过瓦卡基才找到梅莉,并且请她加入队伍之中。虽然一开始大家处得并不是很好,不过梅莉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团体中。瓦卡基虽然过度外向,和任何人都能马上打成一片,不过他的眼光或许真的并不差。再怎么说,比蓝德更好的战士应该多如牛毛吧。 ——应该……也可以吧。 这个方法似乎值得考虑。 耳边传来莫古索「呼嘎——呼嘎——」的鼾声。 蓝德呢?平时他一定是第一个睡着的家伙。不过现在仔细听,好像没听到蓝德睡着后特殊的呼吸声。 「蓝德。」 哈尔希洛尝试性地呼唤了他的名字,对方便回应道: 「……嗯。」 「那个……」 「怎样?」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哦。」 「不是在这里谈……我不想吵醒莫古索。出去外面好吗?」 「可以啊。」 两人到了宿舍外。哈尔希洛很纳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真的有话要对他说吗?哈尔希洛根本没什想说的。哈尔希洛只是觉得自己不得不说。不论如何,感觉就像是「事情在背地里默默地进行着,某一天就忽然有人表示:你已经没用了,所以离开吧」,如果就这样一脚踹开对方,实在有些过份。这种作法真的太糟了。 就算对方是蓝德也一样。 或者是说,其实就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当个卑鄙小人?当然,哈尔希洛当然不想。这是当然。就只是为了要割舍蓝德,为什么自己就必须这样暗中谋划,好像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开什么玩笑。 「你啊……」 哈尔希洛靠着宿舍的外墙,蹲着身子,而一旁的蓝德做出一样的姿势。 「嗯。」 「该怎么说呢……你觉得『队伍』是什么?」 「队伍就是队伍。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啊!」 「什么啊?什么叫做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你有什么意见吗?本大爷自认为有好好地扮演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哪里有了……」 「本大爷该做的不都有做吗?今天我也独自一人干掉了一只地精,证明了我的能力啊!」 「如果大家围剿那只地精的话,只要一瞬间就能够干掉它了。」 「你有办法保证每次都能顺利做到吗?不行吧?本大爷确实引走了一只地精,这样的话,该怎么说……战术的应用?这一类的东西自然就能达成了,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哈尔希洛用手掌使劲地按住额头。 虽然这家伙很麻烦,不过原来他也有在思考嘛。 不过,就算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啊。你不说的话谁懂?」 「难道你的意思是,本大爷应该每次都询问意见,问说我有某某打算所以我要怎么做……这样才行?」 「我没有要你做到这种地步吧?我只是在说,有些事情你不说出口的话,我们就不懂啊!该怎么说呢,你本来就已经……够容易引人误会了,所以……」 「反正你们根本就不觉得有误会吧?」蓝德拿起一颗小石头,丢了出去。「不管我心中怎么想,你们都自作主张地根据『内心所认为的那个我』来进行判断,不是吗?」 「……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们心中的那个你,也是从你平时的言行举止累积而来的啊。」 「你的意思是说全都是本大爷的错啰?」 「不然是谁的错?我的错?梦儿的错?席赫露的错?莫古索的错?还是梅莉的错?」 哈尔希洛也不禁气起来了。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应该冷静点。他不想和蓝德吵架。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毕竟我们现在采取的是团体行动,所以需要一点,怎么说呢……就像是团队精神之类的。」 「你是说本大爷欠缺团队精神?」 「你觉得你有吗?」 「不觉得。」 「什么啊……」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部份,不是吗?就算我有缺点,那你们咧?你们就完全没有缺点吗?就只有本大爷一个人是坏人,你们全都是圣人君子就对了?」 「……当然没有这种事。」 「那本大爷的缺点又是什么?自私任性?」 「还有你很吵?」 「闭嘴,人渣!」 「嘴巴恶毒。还有,什么事都会马上怪到别人身上。」 「总是不可能全都只有我一个人是错的吧?连带责任,大家也要一点连带责任啊!所谓的团队,说穿了不就是这样吗!」 「你每次都这样讲些歪理。」 「这不是歪理,这是堂堂正正的道理!」 「只要一闹起来,就搞得没完没了。」 「那不然你咧?哈尔希洛,你咧?你自己的缺点又是什么?」 「我的缺点……」哈尔希洛不禁闭上嘴——缺点。 自己的缺点。 他当然有想到自己有什么缺点。当然有。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 「……为什么我就非得被你这样指责不可?」 「每次每次大家批评的都是本大爷,结果只要讲到你,你就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讲?没错吧?这就是你们耍的手段,不是吗?」 「我们又没有耍手段……」 「没有吗?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很好攻击,所以每次就一直开口指责攻击我,然后藉由这种手段得到什么?提高你们的团结感?让你们更觉得大家是一个团体!」 「我们并没有……」 「你不敢否定是不是?你没办法否定,对不对?」 「……我们又不是大家说好一起攻击你的。」 「你们当然没有说好一起攻击本大爷。这根本不用讲也知道吧?说穿了,本大爷就是你们眼中的众矢之的嘛!」 「你根本就有被害妄想症!」 「你真的这么觉得?」蓝德讽刺地扭曲表情。「没关系,算了,你们就是这样。多亏有本大爷,所以你们才不会看见彼此的缺点。不过,我有抱怨过这件事吗?哈尔希洛,今天只是因为刚好你自己提起了这件事,所以本大爷就陪你聊一下,不然我根本就不想讲这些事。本大爷对合群融洽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根本就不想搞这种扮家家酒一类的把戏。所以如果你们讨厌我的话,那随便你们怎么讨厌都行。本大爷可以扮演这种被大家讨厌的角色,反正我不在乎。反正团体就是这样嘛。我可以扮演好我应该扮演的角色。这就是所谓的团体行动,没错吧?」 哈尔希洛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半句话。他找不到能说的话语。 哈尔希洛原本想要叫蓝德离开这个队伍。这是为了队伍着想。虽然他并没有自信能够毫无犹豫地说出那句话。既然说不出口,那好歹也要找蓝德谈谈。如果他不愿亦改掉自己的缺点,那么大家实在没办法继续和他共事。哈尔希洛原先是这样想的。 哈尔希洛的想法是不是太片面了?就像蓝德所说的,哈尔希洛等人是不是根本就把蓝德当成众矢之的? 哈尔希洛觉得没有。 蓝德真的常常做出让人无法不指责的行为。蓝德会被大家责备,完全是自作自受。 ——我们没有错。错的是蓝德。 既然如此的话,当机立断割舍蓝德,不是更好吗?这样一定会痛快多了。只要事后再向大家说明原委就行了。伙伴们一定也会支持哈尔希洛的决定吧。 虽然哈尔希洛不敢断言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恐怕到时候……哈尔希洛一定会是最后悔的那个人吧。 如果哈尔希洛自己思考,自己下判断,自己选择舍弃了蓝德,那么最后他就得独自背负起这个包袱。 ——为什么我就必须…… 为什么就只有我必须背负这一切。 「本大爷要睡觉了。」 蓝德站起身子,身影没入了宿舍中。 哈尔希洛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哈尔希洛觉得胃部翻搅,好痛。受够了。我实在受够这一切了。我不想再思考了。我根本就不适合当队长,我办不到。我根本就负不起责任。马纳多,帮帮我好不好。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就算依赖马纳多也没用。 「……原来我那么孤单啊。」 我根本就不想当队长。 我根本没那个器量。 6.哪怕要绕远路 不过,人类真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明明那么烦恼,明明觉得烦躁到想放弃一切了,觉得明天最好不要来临,但睡一觉醒来后心中还是觉得清爽多了。蓝德看起来好像也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就姑且比照过去的相处方式继续下去吧。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决定好了。今天一样要去赛林矿山。既然要去,那当然就要好好地赚一笔钱。 就这样,哈尔希洛一行人进入了赛林矿山之中,一步步确实地收拾掉低等地精、奴工地精,顺利到达第二层。 他们昨天在第二层就折返了,所以今天的目标是抵达第三层。 哈尔希洛觉得,他们实在还不习惯对付地精,但和昨天比起来,今天已经能够明确地看出敌人的动向,甚至能够预测对方的动作。 看样子应该能继续顺利下去……? 这种马马虎虎的乐观想法,往往会让事态堕入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们看见井口。 旁边有地精。不对。 「那个是——地精……?」 哈尔希洛发现远处有敌人的身影,所以他要大家在原地等待,自己一个人前往侦查,结果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好巨大。 难道那就是高等地精?可是——听说普通的地精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高等地精也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而已。还有现在看到的这种吗……咦?当中特别大只的地精带着三只比它小很多的地精,而那只巨大地精比小只地精的体格大了一两颗头。感觉小只的地精好像也比普通的地精还要大。它们身上穿着看起来防御力相当高的铠甲、头盔,手上还拿着剑、圆盾。巨大地精比它们还高了两颗头,那高度不就超过两公尺了? ——是说,那家伙…… 「白与黑……」 黑色的毛匹中夹杂着白色,形成斑纹。 心跳变得好快。糟了。虽然它好像还没注意到我,不过如果被它发现的话,那真的不是闹着玩的。好恐怖,恐怖死了。那家伙手上拿的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程度大概有一.二公尺吧?而且剑身好厚实,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菜刀一样。如果被那把剑斩到,感觉肯定会俐落地断成两半。那家伙居然轻松自若地拿着那把看起来重死人的武器?它到底拥有何等怪力? 梅莉以前的队伍居然和那家伙交手过? 哈尔希洛不禁心想:他们简直就疯了!一定会出人命的啊。 那真的会死人的。 过去的铠甲哥布林、巨大哥布林对哈尔希洛一行人来说已经是强敌了,但它们根本和眼前的地精没得比。或者该说,两者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生物。巨大地精看起来实在太强了,一副就很难缠的样子。 哈尔希洛返回众人身边。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不过他现在的脸色应该很难看吧。 「……是死亡斑纹。我看见死亡斑纹了。」 「咦……」席赫露说不出半句话。 「呣。」莫古索一样。不过「呣」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呣」是什么? 莫非……梅莉早就多少预想到这一点了?她紧皱着眉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斯文斑纹啊……」梦儿低语道。 「是死亡斑纹吧……」哈尔希洛义务性地修正梦儿的说法后,觉得自己好像稍微地冷静下来了。哈尔希洛稍稍看了一下蓝德。 「只能上啦!」蓝德嘿嘿嘿地笑着。或许他想要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吧,不过看起来完全像个白痴。唉,虽然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讲了。 「我知道了。那……蓝德,你就自己一个人上吧。你好好努力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你这家伙真是没血没泪!」 「随便你怎么讲。所以咧?你要怎么做?上?不上?你选一个吧?快点决定啊。」 「没办法了……」蓝德用拇指迅速地摩挲下巴前方。「那就下次再上吧!哎,虽然顶多也就只是让死亡斑纹再苟活一段时间而已啦!」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你应该讲给死亡斑纹听吧?它可是捡回了一条小命耶!」 「你自己去跟它讲啊!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除了哈尔希洛以外,早就没其他人愿意陪蓝德抬杠了。就连到昨天为止还愿意和蓝德拌嘴的梦儿好像都已经完全不想再理他了。回过神来,哈尔希洛发现只剩下自己愿意和蓝德对话,感觉好像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似的。 感觉真差——哈尔希洛这么想,而一行人同时间踏步前往其他的井口。第二层有五个能够通往第三层的井口,所以花不了太多工夫。 这次井口的周围没有人影——不对,是没有地精的身影。哈尔希洛从井口往下察看状况,下方好像也没有地精。当然,就只有上方看得到的范围内没有而已。 「我先下去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再叫大家下来。」 「如果有问题的话要怎么办呀?」梦儿眨着双眼,开口问道。 「嗯……那到时候我会大声呼救,大家再来救我吧。」 梦儿扯开嘴角,露出笑容。「好唷!」 感觉好治愈喔。 哈尔希洛也对梦儿笑了笑。「那我出发啰。」 井口上设有绳梯。虽然绳子看起来相当老旧,不过承受体重看起来应该还不至于会断掉。哈尔希洛好歹也是个盗贼,他迅速地爬下绳梯。 一下到第三层,转头过去,便发现一群地精。 「啊,你们好。」 「咕噜噜噜噜噜……」 「——呃,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了啊!」 有一只地精扑了过来,哈尔希洛赶紧往后退。虽然这只地精比不上死亡斑纹,但它的体型也相当庞大。这是高等地精吗?应该是高等地精吧!它身上穿着锁子甲,拿着单刃剑。一只高等地精,加上两只普通地精。那两只普通地精的装束也和高等地精差不多。 「下、下面!有!有敌人!糟了!快来!救我……!」 哈尔希洛只能吐出零碎的词汇。 哈尔希洛四处逃窜,躲开高等地精以普通地精们。可是,他不能远离井口。伙伴们下来这里之前,他必须待在这附近。可是眼前有三只地精。如果只有一只也就算了,被三只地精追着跑,状况真的有点严峻。不论逃到哪里都有地精,换个方向一样还是撞见地精,往旁边闪又是地精。地精地精地精。根本就是地精庆典嘛! 「呃……!」 哈尔希洛想要闪过高等地精的剑,但是左脸颊的位置被划了一刀。他没感觉到太明显的疼痛,只是「被攻击了」这个事实让他惊惶失措。他完全搞不清楚敌人的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伙伴会不会来救他。总之只要看到地精,他便拔腿就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根本没办法待在井口下方的附近。他完全没这等余裕,也不可能会有。 「喝呀啊!」 过去听到蓝德的声音时,感觉有这么可靠吗?哈尔希洛觉得应该没有。不,绝对没有。 蓝德率先爬了下来。他明明可以选择躲开的,但他好像出手斩向高等地精。毕竟他是蓝德,肯定没多想就先动手了吧。他出手的理由大概就是「一下来就发现这只地精离本大爷最近」或者是「那家伙长得最大,看起来很显眼啊」之类的吧。他恐怕并不是因为「伙伴遇难了,所以本大爷要出手相救!」所以才选择动手的吧。基本上他是个肤浅的人,所以也才会有那种迅速采取行动的动力。缺点和优点往往就是一体两面——是这样的吗……? 「奴呣——!」莫古索也出现了。 「哈尔……!」是梦儿。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还有席赫露。 「哈尔!」梅莉也来了。 伙伴们接连爬到第三层,不一会儿便让哈尔希洛恢复冷静。一开始蓝德引走一只高等地精,而现在莫古索接手了那只地精。蓝德和梦儿各自对付一只,形成蓝德对付地精a,梦儿对付地精b的状态。 「哈尔,你有没有受伤……!?」 听到梅莉的询问,哈尔希洛轻轻地摸了摸左边脸颊。脸上窜起一阵刺骨的疼痛,不过只要不碰伤口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没事!等一下再处理就行了!」 哈尔希洛出手帮助梦儿,锁定地精b的背后。 同时间,他必须掌握周围的整体状况。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资格,不过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队长。 蓝德……依然照着他自己的方式顺利地应付着地精。他利用排出系(ehaust)迅速后退,观察可以使用忌避突刺(avoid)的机会,只要和敌方拉开到适当的距离,他就会从远处使出忌避突刺(avoid)或是愤慨击(anger)进行攻击。虽然哈尔希洛觉得他的动作实在太多、太大了,不过或许暗黑骑士的战斗方式就是那样吧。只不过,由蓝德来做这些动作,总让人不免有种他在瞎忙、令人不爽的感觉。 莫古索正在与高等地精进行角力。莫古索好像还没使出致命攻击,而高等地精的剑偶尔也会打中莫古索——不,不对。莫古索一定是故意让对方打中的。 莫古索身上穿着板金铠甲,所以只要对方下手不重,他就不会受伤,只会损伤铠甲而已。如果高等地精使出强力的斩击,莫古索会选择闪开或者是用巨剑挡下,而若是较弱的斩击,他就直接用铠甲挡住攻击。面对不同的状况,莫古索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方式。 「你根本就比不上巨大哥布……!」莫古索忽地大声叫道。他使劲地往前一踏。 莫古索的巨剑击中了高等地精的剑。短兵相接(bind)。 「呼呣……!」 他迅速地用缠卷对方的剑的方式收回了手上的巨剑,朝着高等地精的脸使出卷击(wind)。 高等地精和哈尔希洛一样左脸颊受到攻击,慌张地往后一退。莫古索便趁胜追击。「——嘶呣——!」 哈尔希洛的背脊一颤。莫古索散发出来的稳定气息真是太惊人了。不仅如此——蓝德恰巧也引走了一只地精,真的帮了大忙。今天的战况看起来比昨天从容多了。这就是所谓的经验吗?或许真的是多亏蓝德昨天拼命乱打,所以才能够掌握住某种像是秘诀或是节奏一类的感觉。 凡事都太过慎重,只选择可行的出手。如果都只选择安全保险的对策,真的很难进步,而就算有所进步,速度也会非常缓慢吧。如果由哈尔希洛负责当队伍中的掌舵手,而且所有的人都乖乖地遵循他的意件,那恐怕他们就能够一点一滴小幅度地进步。 ——蓝德,对我们来说,你真的是不可或缺的队友吗……? 虽然哈尔希洛心中并不这么认为。 还是说,其实是他并不想这么认为? 不过,马纳多当时一定也认同了蓝德的必要性。但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马纳多就非常喜欢蓝德吧?他不是依照个人喜好来做判断,而是根据其他的面向做出结论?蓝德好像也没有那么爱顶撞马纳多。马纳多丧命时,蓝德好像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我和马纳多,到底哪里不一样……? 当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尤其是能力方面,我和马纳多差太多了。 马纳多和蓝德能够好好相处,但哈尔希洛却没办法。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这难道全都只在于能力、资质的不同而已吗? 忽然间,哈尔希洛看见了线。 模糊不清、若隐若现、微微散发出光芒的线。 那条线连接着哈尔希洛的匕首与地精背后的一个点。那不是一条直线,也不是一条弧线,而是非常歪歪扭扭的线段。 不知道为什么,哈尔希洛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只要顺着线段就行了。 真希望每一次都能看见这条线。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大概一百次的战斗中还看不到一次吧。不,机率应该更低。 哈尔希洛每次遇到敌人时,首先采取的行动就是锁定敌方的背。与其说「首先」,不如说他一直都锁定敌人的背,并且以此为行动主轴。而且每一秒——或许单位更细,总之他总是不断地锁定着可以下手的瞬间。如果以次数来说,至今他至少重复过上千次甚至更多次了。 因为这是我唯一会的攻击招式——哈尔希洛心中是这样想的。他没办法从正面和敌人直接交手。第一次和穴鼠、哥布林交战后,他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件事。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如果堂堂正正面对面直接较量的话,那他根本没有能力足以赢过对方。 所以哪怕这么做显得有些狡猾,他还是选择刺向敌人最无防备的地方——背后。 就连哈尔希洛都觉得有些丢脸。不过,他并不觉得完全那么丢脸。 毕竟每次的你来我往之间都关乎性命,所以双方都然都非常认真。每次都是一场无比认真的生死之战。一切并不简单,所以必须用上所有的手段——这些话当然是从马纳多那边学来的。 看见这条线时,千万不能乱了呼吸的节奏。如果随便停止呼吸或是随意吐气,那么难得浮现的线段就会瞬间消失。此外,也不能弯下膝盖、压低重心。而且手腕、手肘或是肩膀也不能随便乱用力。 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哈尔希洛根本连思考这件事的工夫都没有。他必须即刻做出反应。 甚至可以说,只要一看见线,他的身体便会自动开始动作。就是这种感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绝对不可能会成功。 这次非常顺利。 哈尔希洛流畅地移动身体,匕首轻快迅速地插入地精的背。与其说他沿着那条线移动匕首,不如说他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已经沿着线在动作了。 地精发出「……呃……」的声音,吐出一口气,瘫倒在地。 「呜哇?」梦儿惊讶地眨眨眼,好像目瞪口呆的样子。 「梦儿,快出手攻击下一只地精!」 哈尔希洛出声提醒道,梦儿马上迅速地点点头。 「嗯、嗯!梦儿刚才吓了一跳,对不起唷!」 「——欧姆·雷尔·艾克特·克罗姆·达休……!」席赫露发动了影鸣魔法(shadow beat)。 呜嗡。宛如黑色球澡的影元素飞了出去。地精发现元素,想要闪避,不过魔法还是掠过它的右肩。地精身上穿着锁子甲,所以大概没有受伤吧。不过影鸣魔法(shadow beat)不是热焰、冲击或是电击,而是一种会让人产生振动的魔法。地精的右肩发出呜嗡声,不停地抖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地精确实停下动作。 「哆吓——……!」 这时候莫古索使出多谢斩攻击地精。地精虽然用剑挡下了动作,不过它的姿势不太稳。莫古索的巨剑压向地精的剑,地精的剑因此被推到旁边。 「呼呶!」 莫古索迅速地拉回了巨剑,用巨剑砍向地精的脸颊。地精想要反击,不过莫古索率先踢倒了它——它一屁股摔到地上,莫古索的巨剑劈入它的头顶。 「——呀!」哈尔希洛微微挥舞手臂,摆出胜利的姿势。只剩下一只地精了。 蓝德又使出排出系(ehaust)往后退,想要藉此引诱地精前进吗?可惜,这 一招已经被看穿了。地精没有前进。接着蓝德往前飞扑,想要使出憎恶斩(hatred)。然而地精好像也已经看透这个招数,迅速地往右移动,绕到蓝德的侧面。它劈下手上的剑,发出俐落的风切声。 「呃……!?」 蓝德扑向地面,千钧一发闪过地精的攻击。真是太惊险了。 「蓝德……!」哈尔希洛准备迈步跑上前去。 「不要过来!」蓝德单膝跪地,一边挥开地精的剑,一边怒吼。「本大爷还能打!本大爷要干掉这家伙!本大爷必须要亲自杀爆他,累积恶德(vice)!」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增加战术的应用方式吧?」 「这是一举两得!排出系(ehaust)啊啊……!」蓝德用半蹲的姿势咻地往后一跳。「——喔喔!?这次使出的排出系(ehaust)好像很新颖耶!难道本大爷发明了独创技能!?」 「看起来和平时的技能根本没两样吧?」梦儿冷淡地丢出这句话。 「……嗯。」席赫露也同意。 「没错。」梅莉也是。 「哈哈……」莫古索发出干笑声。 「你们这些蠢货!」 蓝德一边口出恶言,一边攻击地精。哈尔希洛心想:别管他了。 唉,除非他快死了,不然真的别管他了。 7.全靠老师了 高等地精的护身符非常精美。 不论是它们的耳饰、鼻饰……偶尔还会有首饰,几乎都镶嵌着足以卖到五锡巴以上的宝石。有时候一个宝石甚至可以卖到四十八锡巴的价钱。 赛林矿山的第二层是奴工地精们的栖息地,而地三层住的是比奴工地精更高阶层的劳动者,也就是工人地精的居住区。 位于第三层的高等地精好像是工人地精的监督者,人们称这些高等地精为「领班(foreman)」。领班地精大多会带着两到三只喽啰地精,这些地精们的体格和工人地精没太大的差别,不过它们都全副武装。 哈尔希洛一行人的目标就是领班地精与喽啰地精。 实力依领班地精而异。除了领班地精的战斗能力以外,指挥者是否优秀,也会影响整个群体的强度。 领班地精主动频频出击,战况反而意外地轻松。 但是如果领班地精一直躲在后头,唆使喽啰地精们出手时,打起来就辛苦多了。 人类也是一样,基本方针就是先想办法处理掉眼前的敌人。这只是一种习性,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道理。如果眼前明明有敌人,但却还是不停地搜索着其他对手,那状况会变得如何呢?嗯,正常来说,就会被对方干掉。所以,大家只好先处理眼前的敌人。为了这个实际的理由,所以人们不得不优先处理眼前的对手。 当然,有时候处理的顺序还是会改变的。 比如说,有时候也可能出现这样的选项:我方有伙伴已经濒临危机,那么就算冒着被眼前敌人发现破绽的危险,也必须出手拯救伙伴。 除此之外,如果受人命令必须采取某种行动时,也得违背上述的常理做法。 虽然哈尔希洛不会对伙伴做出这么胡来的指示,但领班地精就不同了。有些领班地精会比手画脚或用吠叫声命令喽啰地精,告诉它们面对莫古索或是蓝德要直接选择忽视,然后出手攻击后方的席赫露或梅莉。而也不知道是喽啰地精很勇敢,还是个性太柔顺,也有可能单纯只是因为地精的社会阶层和狗的社会一样严明,所以它们会不顾一切地遵守领班地精的命令。如果它们突破莫古索或蓝德的防守墙,那我们就会陷入危机。特别是魔法师席赫露完全无法进行近身战,所以众人必须一起保护她。如果演变成这种状况,那么队形就会乱掉,战斗也会变得冗长。 只要能够除掉领班地精,那喽啰地精算不上是太大的对手。就哈尔希洛的立场来说,只要立定适当的战术,尽早打倒领班地精,或是让领班地精失去作用,这样就行了。 目前为止,遇到的地精集团中都只有一只领班地精,然后两、三只喽啰地精。锁定的目标团体结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一点对哈尔希洛一行人来说也相当有利。 这些目标意外地有利可图。 能够预料到第四层、第五层的状况,感觉很不错。在适当的时机点上能够自然而然地看见循序渐进的进步,让人更涌现了动力。 这十天之间,一行人往来赛林矿山第三层,存了一些钱,所以他们决定各自学习新的技能、魔法。他们也希望能够有更多能应用的战术,而且学会新的技能,也更能够确实地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哈尔希洛付了四十枚银币——也就是四十锡巴给盗贼公会的芭芭菈老师,决定学习奇袭战法中的蜘蛛缠杀(spider)。 「好啦,老猫(old cat),那我们就赶快开始教学吧。」 盗贼公会位于欧鲁达那的西町,而老师们就会在盗贼公会里头的“毒杀之间”进行技能的训练。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可怕,让人觉得相当危殆不安,不过盗贼公会中的房间大抵都是如此。 顺便补充一下,毒杀之间虽然空间宽广,不过当中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天花板上吊着可以升降的烛台,而这就是唯一的光源。就算要说表面话,也很难讲这里的环境很明亮。就算是白天,如果不点上蜡烛的话,里面几乎一片漆黑。是一个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房间。 芭芭莅依旧穿着露出大片肌肤的服装,而今天她用一条黑色的丝巾遮住了脸庞的下半部,另外长发又盖住了她一边的眼睛,感觉有点恐怖。 「……好的。拜托老师了。」 「你好像挺僵硬的嘛?要硬的话,麻烦跨下硬起来就好,好吗?」 「不,那里没有硬——」 唷? 话还没说完,芭芭菈老师已经绕到哈尔希洛的背后,哈尔希洛准备要回头看她,双臂便被老师反剪固定。居然用双臂反剪这一招? 芭芭菈不只是牢牢地固定了哈尔希洛的双臂,她还紧紧地缠住哈尔希洛的右腿。 动不了。 不仅如此,芭芭菈老师的小刀还刺在哈尔希洛的脖子上。 「所谓的蜘蛛缠杀(spider)……就是这样的技能。瞬间从后方缠住对手,然后给予致命伤。如果我真的想下手,随时可以猛力地刺入你的脖子。就算没有小刀,我还是可以扭歪你的颈椎。而若是不想杀了对方,只是希望让你失去战力——」芭芭莅老师说着,移动着刀尖,在哈尔希洛的跨下停下动作。「那也可以切掉这里。这一招对男人很有用喔。」 「……应该,是吧。那、那个……老师,可以请你把手拿开了吗……」 「嗯?哦,这么说来,你好像还没碰过女人喔。对你这样……你不习惯?呼!」 「咿呀!?」哈尔希洛想要往后仰,不过芭芭菈压着他的背后,让他无法顺利完成动作。 「——拜、拜托不要弄我的耳朵啦!」 「我只是稍微吹了口气而已喔?」 「可是那里就……很敏感……」 「那就没办法啦。那么——」 「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哈尔希洛的身体在半空中飞舞了一圈。背后被东西击中,哈尔希洛发出「——呃喝」一声,呼吸停了一下。 芭芭菈老师俯视哈尔希洛,说道:「只要保持那样缠着你的姿势,事实上还能做很多事呢。首先,我就让你彻底地感受一下我的蜘蛛缠杀(spider)吧,直到你吐血为止。」 「……应该不会死吧?」 「反正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啦,所以何必担心死不死的问题呢?哎呀,我会好心为你火葬,避免你受到不死之王(nolifeking)的诅咒变成殇尸。你放心吧。」 ——要是老师真的杀了我,那我该怎么办? 虽然哈尔希洛不知道其他的忠告者(mentor)为人如何,不过芭芭菈老师从一开始就都是这个样子。但至少她没有完全真的动手杀人,以前教的也都成了哈尔希洛的技能。哈尔希洛觉得……应该可以相信老师,把一切都交给老师吧。 ——这样真的好吗? 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中,哈尔希洛接受了芭芭菈老师使出的各种蜘蛛缠杀(spider),哈尔希洛总算倒地不起了。 「怎么啦?老猫(old cat),你还真没出息啊。」 「……对不起。」 「如果真的站不起来,那也没办法了。休息一下吧!」 芭芭菈说完后,一屁股坐在哈尔希洛的肚子上。 「咕呜!」 「忍耐点。休息期间也要好好锻炼身体。锻炼腹肌!还是说……你想要尝试一下忍耐拷问的训练?」 「那样真的会死啦!」 「我不是一直都很有分寸吗?至今死在我训练之下的人数寥寥可数呢!」 「原来真的有死过人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杀掉金主怎么行呢?好啦,要增加重量 啰。」 「呜咕……」 芭芭菈抬起一条腿,重量变得更沉了。这样的话,腹部如果不保持一定的力量,根本就撑不住。 「重量再加一倍。」 「哦呃……」 老师抬起双腿。现在芭芭菈老师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哈尔希洛的腹部了。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休息啊?这根本闹到让人没办法休息啊。 「那么我们就来闲话家常一下吧!」 「没、没办法了啦……」 「白痴,当然有办法。」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不过芭芭菈一向如此。如果不顺着老师的要求做,那么就会陷入更惨的状况中。 「我、我想想……闲、闲话家常……」 「你也可以讲讲幽默小故事啊!」 「我、我没有好笑的幽、幽默小故事可讲……」 「你还真是个无趣的男人耶,难怪才没办法和女人上床。」 「我、我确实……没办法否定这一点……」 「你的队伍中有应该也有女人吧?有几个?」 「三、三个……」 「你至少对其中一个出手吧?当然啦,最理想的状况就是全都吃了!」 「这、这么做不好吧……」 「你怕和队友发生关系会变得很麻烦?」 「我、我不知道……我、我没有经验啊……」 「就算会有点麻烦,我认为还是发生关系比较好。这让我想起了过去啊……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曾和队伍中的队长暗通款曲;也曾劈腿一个男魔法师;其他队伍的队长还曾经向我告白过,所以我就陪他玩玩,搞到那支队伍整个崩解……发生了好多事呢。」 「……那个,老师刚刚提到队伍崩解……是你让队伍分崩离析的吗?」 「你不觉得很青春热血吗?」 「我倒觉得只是单纯的情爱纠葛……」 「你还真敢讲?」 「呜呃!」 芭芭菈仍然维持双腿抬高的姿势,而且还猛力地下压臀部,让哈尔希洛苦不堪言。只不过哈尔希洛不知道如果扭动身体让老师滚下去的话,不知道老师又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举动,所以也只好继续忍耐了——只是,老师的平衡感真的是太惊人了。 「机会就只有现在了。你不是才十六岁吗?十六岁的你,身边应该有男有女。这种状况真的就只有这个年纪才碰得上啊。一旦错过了,宝贵的时光就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你有心仪的女人,如果现在不赶快动手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抢走了!或者应该说,你想要上的女人,其他男人也会想上,所以一定会被抢走的。如果你看到心仪的女人和其他男人调情而心生后悔,那就来不及啰。」 「可、可是我没有心仪的对象啊……」 「真的没有吗?」 「……什么?」 「老猫(old cat)啊,你好像有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倾向喔?你是不是不想在队伍中惹事,无意识中老是选择最保险的选项啊?」 「没、没有啊……」 「就我的经验来看,男人啊,总是不免会爱上身旁的女人。我想男人就是一种这样的生物。当然啦,女人多少也有这样的特质就是了。」 身旁的女人。 梦儿。 席赫露。 还有梅莉。 ——我是不讨厌她们啦。 有时候,我也觉得梦儿有点脱线傻气是挺可爱的。 我也和她紧紧相拥过。 不过那背后是有特殊原因的。虽然那个触感现在好像还残留着……或者该说我还记得。如果问我说我们之间真的有这层意思吗?我又觉得好像没有……应该吧。 席赫露……她的胸部好像其实满丰满的。我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这种想法,难道我真的是个畜生吗?该不会我其实真的很下流吧? 不管怎么说,毕竟席赫露已经心有所属,她好像……喜欢马纳多。与其说「好像」,不如说这就是个「事实」。面对已经有心上人的席赫露,我实在——没办法有谈情说爱的心情。完全没办法产生这种想法。 那,梅莉呢? 梅莉…… 就某种意涵来说,我想——自己应该也没那层意思吧。 毕竟梅莉实在长得太美了,身材又好。我根本就是平庸中的平庸,实在有点……不,是实在太难高攀了。虽然说我们是队友,必须刻意地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就是了。 但是以前曾经有人问过梅莉,问她说队伍中的人最符合她的理想对象,她回答「莫古索」。梅莉并不是个单看外表的人。只是梅莉觉得莫古索比较好,也就代表我没机会了,不是吗?她根本看不上我吧。我对梅莉也没有这种感觉啊。应该——没有吧? 我只觉得……如果她愿意再多露出一点笑容就好了。 毕竟她是个美女,如果还能满脸笑容的话,想必一定更加完美了。我说不定会不禁充满感动呢。 不过,所谓的「喜欢」应该和这种感觉不一样——吧……? 「……那个,老师。」 「怎么啦,老猫(old cat)?」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或者该说我有事情想问你。」 「我想应该和女人有关吧?」 「不是……」 「哈哈哈!你居然扯开话题啊?真是个没志气的男人。」 「我现在没心情思考那种事啦……现在真的没空想那些事。真的……」 哈尔希洛告诉芭芭菈,他偶尔会在战斗中看到一条线。 芭芭菈用丝巾盖住下半部的脸庞,所以很难读出老师现在的表情。但哈尔希洛觉得老师相当认真地倾听了他所说的话。老师本来抬在半空中的腿,在过程中也放到地上了。 「——原来如此。这个征兆还不错。」 「征兆……?」 「不过你可别搞错了。这不是什么特别的状况。」 「我、我也不敢搞错……我只是完全不懂这代表什么意思……」 「你还真迟钝。说来说去,你终究是只老猫(old cat)啊。」 「……我很迟钝吗?虽然我是不觉得自己有多敏锐啦……」 「很迟钝,不过你的资质好像还不错。只要累积经验,任何人至少都能看到个一两次你所说的那条线——正确说起来,应该是『感觉』到那条线。」 「可是……我不只碰过一两次而已。虽然不是每次都能看见,也没有每天都能看见……」 「确实也有这种情况。嗯,每个人的状况差异都很大。」 「老师,你呢……?」 芭芭菈老师耸耸肩。「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这毕竟不是集中精神就能看到的。」 「看得到线的时候,背面突刺(back stub)就能够进行得非常顺利耶。」 「但是你并不能完全倚靠它,对吧?」 「……是的。出现的情况太不确定了。感觉比较像是一种侥幸……」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还是要好好地提升自己的技术,还要好好锻炼体力!」 「呃欸……」 芭芭菈再次抬起双腿。虽然丝巾遮住老师的嘴,看不到老师脸庞下半部的表情,不过哈尔希洛觉得老师肯定正咧嘴一笑。 「你现在说没有心情、没空,实在还太早啰!你体力要好一点,至少要能够干掉五六只半兽人后,还能轻松地和女人大战个一两回合才行。这样一来,你自然就会心情爱上女人,热心地投入男女情事之中!你可不是真正的老 猫(old cat)啊。」 「……我还是当只老猫(old cat)就好了。」 「少在那边说些没志气的废话!」 「咿呜!?」 「哎呀……抱歉,用错力道了。」 「……呜呜……」 哈尔希洛差点就要痛苦到昏过去了。芭芭菈刚才攻击他的跨下。如果持续在这里接受训练的话,恐怕再没多久就要不举了吧。 8.高攀不起 平安顺利地——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学会了蜘蛛缠杀后,一行人又开始重拾往来赛林矿山的日子。 蓝德好像学会了一种叫做「暗黑恐惧(dread teller)」的暗黑魔法。据说这个魔法能够利用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威胁恫吓对手,让对手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只要用法得当,应该能够发挥不错的作用。当然前提是蓝德要能够聪明地使用这个魔法。 莫古索学会了长刺(fast thrust)还有退刺(back thrust)。前者的长刺(fast thrust)是用单手刺出巨剑,听说攻击范围很长;而退刺(back thrust)则是一边后退,一边刺出手中的巨剑。蓝德经常用龄引诱敌人前进,然后再使出忌避,所以莫古索的新技能感觉大概类似于蓝德技能的朴实版本招式吧。 席赫露选择了影缚(shadow bond)魔法。影缚(shadow bond)可以让影元素黏着在地面,只要踏到影元素,脚就会被黏住,动弹不得。这个魔法一次就只能发出一个影元素,而且力量较强的对手好像偶尔可以使用蛮力成功地挣脱,但至少听说这个魔法最长可以维持二十五秒钟的时间。不仅如此,影缚(shadow bond)不像是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不会因为对方情绪激昂就发挥不了作用或是难以出现效果。就个性来说,比起攻击,席赫露更适合辅佐(assist),所以这个魔法真的非常适合她。 梦儿学会了星贯。简单来说,猎人可以利用这个技能丢出小刀,而且好像可以数千次地丢出各种种类的刀剑,需要满高深的技巧。梦儿还准备好了星贯专用的小把飞刀。梦儿本人曰:「梦儿不晓得选哪种飞刀比较好,所以就问师父说,到底哪种刀子比教好呀,然后师父就带梦儿到市集去,帮梦儿选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然后说只能选一个喔,最后师父就买了一个给梦儿,梦儿觉得好开心喔!不过呀,梦儿也有乖乖自己掏钱买唷!」看样子,狩猎人公会中的师父好像很疼爱梦儿。我可以理解那位师父的心情。 然后梅莉也学了新的光魔法——咎光(m)。这是一种攻击魔法,可以利用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光芒惩罚对手。咎光(m)的射程不长,造成的伤害也不大,然而如果被击中的话,身体会麻痹,短时间内动作会变得缓慢。梅莉应该没有打算要冲锋陷阵,而是要在后方以这个魔法支援莫古索这些前卫队员吧。 多亏学会了这些新技能,队伍的战力水准也确实地提升了。 特别是席赫露的影缚(shadow bond)魔法,发挥了相当大的威力。 「——席赫露,真是太厉害了!就连高等地精都动弹不得耶……!」 哈尔希洛高声欢呼道。 赛林矿山第三层。 后方有一只喜欢指示前方喽啰地精的领班地精,状况有些棘手,不过席赫露的影缚(shadow bond)魔法一举就让领班地精停住动作。虽然它应该还能指示喽啰地精,不过魔法让它停在原地无法动弹,所以领班地精好像陷入恐慌之中。 「趁现在赶快解决掉喽啰们……!」 蓝德马上用左手的剑刺入喽啰地精a的身上,仿佛像在说:哈尔希洛,不用你开口,本大爷也知道该怎么做! 「降临吧,暗黑!史卡勒海尔啊!赐予不顺从者无边的颤栗!暗黑恐惧(dread teller)……!」 出现某种类似紫色雾霭的东西包围住喽啰地精a。地精a从鼻子、嘴巴吸入雾霭后,「嘎」地大叫着——接着猛然扑向蓝德。 「——呜喔喔!?」 蓝德迅速地用长剑挡住地精a的攻击,不过对方完全没停下动作。它不停咻咻咻地刺出手上的剑,展开完全脱离常轨的猛攻。蓝德一边叫道:「呜喔!?哇!?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一边勉强地躲避攻击。「状况不应该是这样吧……!?」 「……看样子魔法好像夺走它的正常判断能力啊。」 蓝德果然是蓝德。对他抱持诡异的期待,最后肯定会吃亏的。 总共有三只地精。除了蓝德交手的那只之外,还有其他两只。莫古索对付地精b,梦儿引开地精c——而梅莉马上出手帮忙。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咎光(m)!」 莫古索对付的那只地精b在光芒的照耀下,全身变得僵硬。 「哆吓——!」 莫古索用必杀的多谢斩斩倒了地精b,接着迅速出手帮助梦儿。莫古索并没有刻意硬要使用新技能,完全符合他务实的个性。 「……没办法了。」 哈尔希洛决定出手帮助蓝德。哈尔希洛想要锁定地精的背后。蓝德的暗黑恐惧(dread teller)大概不只是让地精a感到恐惧,更驱使它豁出性命不顾一切地反击。虽然就蓝德的立场来说,魔法完全失败了,但对哈尔希洛来说似乎却不完全是坏事。地精a脑中只想着要怎么杀死蓝德,眼中完全看不到哈尔希洛。这样一来,哈尔希洛就能够轻松地锁定地精的背后。背面突刺(back stub)?不—— 「既然机会难得,就用……蜘蛛缠杀(spider)!」 哈尔希洛缠抱到地精a的身上。总之,要先让身体习惯瞬间反剪固定敌人双手的姿势。虽然腿的部份还没办法顺利进行,不过只要让地精的双手失去自由,那么蜘蛛缠杀(spider)的成功率就会自然上升不少。哈尔希洛用匕首刺向地精a的下颚,一口气砍了下去,接着马上跳离地精a的身边。地精人还没丧命,哈尔希洛怕若是一直缠在它身上,它有可能会展开意想不到的反击。然而惊险的事还不只有这一桩而已。 「嘶啦……!」 蓝德挥剑斩向地精a,用尽浑身的力气攻击它后,又用长剑刺向它的心脏,解决了地精a。「呼哇哈哈哈!恶德(vice)、恶德(vice)喔喔……!」 「——你那样很危险耶!要是打中我怎么办!?」 「要是你死了,那我的恶德(vice)又能再增加一笔!可喜可贺!」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病。虽然哈尔希洛早就知道这一点。只要心想「反正他就是这种人」,心中自然也就气不起来了。不,还是会觉得很气,气炸了。大概是内心中对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吧……? 「嘿!呀……!」 梦儿先是使出斩除,接着迅速发动斜十字,用连续技(bo)把地精c逼入绝境,而莫古索立刻接着大叫道:「哆吓——……!」用愤怒一击(rageblow)结束了地精c的生命。 「接下来一口气干掉领班地精……!」 像这样开口讲出这种众人皆知的事实,总让哈尔希洛觉得有些害臊;不过这样大声号令可以帮助队伍团结一致,加强气势。现在实在没时间在这里害羞了。 领班地精受到的魔法解除了,它终于能动了,而哈尔希洛一行人马上上前围殴它。当然,领班地精也拼了命地激烈反抗。到底该如何处置这样的对手呢?哈尔希洛一行人从经验中不断地学习。他们从四面包围地精,但却没有胡乱鲁莽地众人一起进行攻击,若是对手主动出击,他们就会采取防守的态势;而正在防御的人以外的其他人则赶紧进行攻击。队伍全员务实不倦地重复这串动作,直到对手精疲力尽为止。 最后,一行人完全没有受伤,顺利地打倒了领班地精。 虽然蓝德的举措一如往常地有些微妙,不过说这场战斗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应该并不为过。 「第三层应该已经挑 战够了吧?」蓝德开口道。「这种程度的对手,实在让人很不来劲耶?我们也差不多该往下一关前进了吧!」 「那你自己去啊……」 虽然哈尔希洛不太想这么做,不过一行人接着又干掉了一只领班地精与两只喽啰地精,到达通往第四层的井口,所以哈尔希洛脑中不免也闪过了「下去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今天的状况实在相当顺利,让人有一种「想要好好珍惜机会,顺势继续这样下去」的心情。 反过来说,一切实在太顺利了,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怕。这种时候,是不是最容易落入意外的失败之中? 「嗯……」 哈尔希洛在井口前沉思了好一会儿。 少说思考了五分钟左右吧。 「你到底要犹豫到什么时候啦!」 这次就算蓝德开口吵闹,哈尔希洛依旧相当犹豫不绝。就连哈尔希洛都觉得自己实在犹豫过头了。在大家眼中,到底对这样的一位队长有何看法呢?莫古索和席赫露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梦儿正在发呆。梅莉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虽然就只有蓝德一个人相当不耐烦,而哈尔希洛觉得,想来想去还是不太好。该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出决定才行。好。 哈尔希洛决定了。 「……明天再下去吧。」 「什么!?」 蓝德马上开口顶撞。虽然哈尔希洛早就预料到了——但蓝德真的是吵死了,让人受够了。「有关系吗?有哪里不好?大家各自做好心理准备,明天再正式挑战——」 「我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啊!」 「只有你一个人做好心理准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与其说只有本大爷做好心理准备,不如说就只是你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吧!你这个胆小的混蛋!」 啊。 糟糕了糟糕了。 感觉好像快要爆发了。 哈尔希洛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就感情面来说,哈尔希洛也觉得互相谩骂并没有任何好处。忍耐,我必须忍耐。可是,为什么我就非得为了蓝德这种人而忍耐呢?全都是蓝德的错。该死的蓝德。 睁开双眼,哈尔希洛刻意避开蓝德的视线。如果直接看向他的那张脸,一定会觉得气炸了。「明天再下到第四层去,今天到第三层就好。我知道蓝德反对我的意见。其他人的想法如何呢?」 除了蓝德以外,其他人都表示「这样很好」。蓝德大概又要开口反驳了吧——哈尔希洛如此想道,然而蓝德却没有讲半句话,完全让哈尔希洛的预料落空了。那家伙实在有够难懂的。这到底算什么啊? 接着一行人在第三层四处绕绕,毫发无伤地打倒了两只领班地精,四只喽啰地精。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欧鲁达那,赚的钱也比预料中还多。 哈尔希洛和伙伴们共享晚餐,然后到雪莉酒馆喝了一杯。喝着喝着,瓦卡基出现了,一行人聊得还算起劲。蓝德和瓦卡基好像相当意气相投,勾肩搭背地大肆乱闹了一番。 这就是所谓的合得来吧——哈尔希洛心想。仔细思考,哈尔希洛发现自己和蓝德最常发生口头争执。或许自己和他真的很合不来吧。 大家离开酒馆后,走没几步,哈尔希洛便随便找了个藉口,独自折返。 梅莉坐在酒馆一楼吧台边边的角落。哈尔希洛靠向梅莉,梅莉好像就发现了哈尔希洛,转过头来。 要是梅莉讨厌我,我该怎么办?——一瞬间,哈尔希洛心中有些害怕。哈尔希洛甚至心想: 或许就像蓝德所说的一样,自己真的很胆小(chi)吧。唉,至少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个勇敢的人。 幸好哈尔希洛只是杞人忧天而已。梅莉微微地对哈尔希洛露出笑意。 「怎么了?」 「就是……也没什么大事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请坐。」 哈尔希洛坐到梅莉旁边的位子上。梅莉一样在喝蜂蜜做成的酒——蜜酿酒,于是哈尔希洛也点了一样的饮品。最近好像经常吃喜欢的食物,喝喜爱的饮料。看样子或许可以考虑不要再继续住破烂的义勇兵宿舍了。 「梅莉,你住在哪里?啊……」哈尔希洛问出口后,不禁乱了手脚。「不是啦,该怎么说好呢……我不是想要窥探你住的地方,就只是想说我们好像也不应该再继续住宿舍了……所以才想说要问问你住在哪里……想说可以参考一下……」 「我住在花园大道上一间普通的旅馆里面。」梅莉不太在意地回道。「那里有个女性专属的旅馆,我一直都在那里租房间住。」 「啊,原来如此。」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简直像个傻蛋一样。如果有一个洞的话,他还真想钻进去。虽然他不会真的钻进去就是了。额头上浮现汗水,哈尔希洛用手掌按压在额头上,若无其事地抹掉那些汗水。 「嗯,听起来好像很棒耶。对女孩子来说,要是隔壁房间住了个男的,感觉还真的满讨厌的吧?」 「如果你们打算离开宿舍的话,那我可以介绍梦儿、席赫露来住我住的旅馆。」 「嗯。她们两个应该会很开心吧?唉,虽然还没真的决定要离开宿舍啦……该怎么说呢,我也还没和大家讨论过这件事……大家也都住习惯了,虽然宿舍不怎么样,不过大家好像也还能接受。我是也不特别在意啦……就只是有点不方便而已。」 「宿舍啊……」梅莉压低视线,喝了一口蜜酿酒。「真令人怀念。」 梅莉过去应该是和一开始的那些队友们一起住在那间破烂的宿舍里吧? 和那些现在已不存在的伙伴们。 「……宿舍的人变多了喔!」哈尔希洛「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笑,就只是毫无意义地笑了。「就是那些新来的人啊,他们也都成了见习义勇兵。大家住的房间距离有点远,所以我现在也才只和几个人打过招呼而已。」 「他们为人如何?」 「好像没有像莲崎一样的人。不过……似乎也没有像我们那么不可靠的家伙。」 「我认为你不用把自己想得那么卑微。」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自卑吗?」 「有一点。」 「我这样果然不行啊……」哈尔希洛好想抱头,不过他只是猛力地搔了搔头。「这样真的不好。真希望我可以更抬头挺胸一点……只是,我的个性就不是那样……」 「自信满满的哈尔……」梅莉微微地笑了。「感觉确实很不像你。」 「对吧?哎唷,不对啦,我居然出现『对吧』这种想法,好像也不太好……」 「你只是太认真,常常想太多吧?」 「咦?我有吗?真的吗?认真?是喔……」 「你也总是很认真地和蓝德讨论,所以最后才会吵起来。」 「啊——。有可能是这样耶。其实我只需要好好地当作没听到就好了嘛……」 「就是因为你凡事都希望能『好好地』做,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更困难,不是吗?我觉得只要适度就行了。反正真的遇到状况时,就会被迫要认真了。」 「适度……」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个认真的人。不过对于「担任队长」这件事,他确实觉得很烦恼,经常认为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他的确以自己的方式认真地思考了很多事。 自己大概真的不适合这个位子吧。 如果适合,如果有那个资质的话,一定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每次想到最后,都会归结出这个结论。 说真的,如果有人愿意 取代自己,那哈尔希洛真的很希望把这个位子让给别人。 如果真要讲这件事,那感觉梅莉非常适合这个位子,真不知道梅莉愿不愿意接手呢? 当然,哈尔希洛说不出口。他实在没办法开口讲出这么丢脸的话。 「我啊……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赛林矿山……」 「嗯……」梅莉只这样回应道,然后便闭上了嘴。 之后,哈尔希洛的队伍应该就要往第四、第五层前进了。 就和梅莉过去的队伍所做的事情一样。 这样一来,总不免会经过当时发生事件的地方。 梅莉必须再次踏入失去伙伴的事故现场。 哈尔希洛有同样的经验,所以他很了解。 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真的很难受。 每次要去侦查铠甲哥布以及巨大哥布林,哈尔希洛都觉得非常反胃。与其说他觉得悲伤、愤怒,不如说他真的没办法完成这个任务。 事实上,哈尔希洛在事发之后,几乎没有再次靠近过马纳多断气的地点。他们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忘了有那个地方。 「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去赛林矿山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你真的没有勉强自己吗?虽然你看起来不像是在勉强,可是……」 「我当然不觉得舒服。」梅莉咬紧牙根似地说道。「在那里真的很难会有好心情。现在是这样,而我想未来应该也是。」 「……果然。」 「不过,我必须要跨越这个伤痛。」梅莉摇摇头,继续说:「——不对,该说我想要跨越这个伤痛。如果不这么做,我觉得自己永远没往前的心情。但如果只靠我一个人,一定跨越不了。如果必须要借助别人的力量……那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因为,你们愿意当我是伙伴。」 哈尔希洛觉得眼眶好像有点热热的。不,不是好像而已。他真的觉得好开心。 梅莉愿意依赖哈尔希洛一行人。 她把大家当成伙伴。 她相信我们。 而且,她还对我说出了刚刚的那些话语。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让哈尔希洛觉得开心极了。 「——或许会造成你们的困扰……」 如此补充道的梅莉,让人觉得好惹人疼爱,好想紧紧地拥抱住她——哈尔希洛心中当然不敢有这种狂妄的想法。毕竟这实在是不可能的。梅莉大概也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吧? 不过,哈尔希洛真的觉得她好可爱。 大概就类似于那种「让人想要守护她」的心情吧? 唉,事实上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守护她,恐怕都还很难说咧…… 「一点都不困扰,真的!」 哈尔希洛露出笑容。他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点,不过他大概不是那块料。至少,他还是希望能让梅莉觉得安心一点。 「你绝对不是我们的负担。不论你需要多少帮助,我一定会尽力借助我的力量。虽然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办不到,不过只要我能办到的事——哎唷,就是因为每次都说这种话,所以才会每次都那么没面子……」 「哈尔,我觉得你继续保持这样还不错啊?」 「这样真的好吗……?」 接着,梅莉小小声地、有些害羞似地说了句:「谢谢你。」 这教人怎么挡得住啦?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好像都快要爱上梅莉了。 当然,他不会这么做的。 ——毕竟……我实在配不上她啊。 9.忽视·吃醋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适合这个位子。不论就个性来说,或是就能力来论,自己都不适合。就算想要改善这一点,拼命努力做些什么,应该还是很困难吧。 不过昨晚与梅莉谈了以后,哈尔希洛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他要努力当个好队长。或许他不见得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队长,不过他还是会依照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来好好努力成为一个适任的队长。 就这样,如同昨日的宣言,一行人此刻来到了赛林矿山的第四层—— 「大家快看快看!你们看你们看!快看快看快看啊!」梦儿从栅栏上探过身子,伸手指着另一边。「那个生物长得好可爱唷!」 蓝德马上反驳道:「到底哪里可爱了啦!」而这次哈尔希洛也同意蓝德的意见栅栏的另一头的生物们的步伐摇摇晃晃,乍看之下外表有点像猪,然后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又让人觉得它们好像老鼠。感觉就像是……把老鼠放大得跟猪一样大,然后再拔光身上的毛,就会变成眼前的这种生物。 虽然不知道地精怎么称呼这种生物,不过义勇兵好像都叫这种生物为「猪鼠」。 这个名称实在太适合它们了。 这里有大量的栅栏围出一个个空间,而里头饲养着一堆猪鼠。不,不光是猪鼠而已。 「梦儿觉得很可爱呀!啊,那种生物好像也有点可爱耶!」梦儿跑向另一处栅栏边。「……哇啊!仔细一看,这种生物可能没那么可爱……」 「……那个生物是……」席赫露缩着身子,完全不敢靠近栅栏边,但是她又忍不住看向那些生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怕又爱看吧。「……我觉得……它们明明就很恶心。而且……」 「嗯、嗯……」莫古索点点头。 「怎么说呢……」哈尔希洛瞥向猪鼠以外的另一种生物。它们的长相惊人,让人实在很不想直视。「感觉好像很难对付。该怎么讲……反正就是看起来很棘手啦。让人有一种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 「嗯……」梅莉的表情有些僵硬。「我好像……可以理解你想说什么。」 猪鼠以外的另一种生物并没有四肢,也没有尾巴。它的体型不是细长型,而是又粗又长。看起来就像是把猪的四肢、尾巴都拔掉,然后再把身体拉长后的模样,显得非常骇人。 听说这种生物的名字叫作「猪蚯蚓」。 当然,这好像也是义勇兵们自作主张取的名字。 「哼——!」蓝德送出手上的剑,想要刺向猪蚯蚓。 「喂!」哈尔希洛迅速地阻止了他。「蓝德,你住手啦!」 「啥?吵什么吵啊!本大爷只是稍微试试看而已啊!又没有要真的下手!」 「你又说你要试试看,然后又说没有真的要下手,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共通点?」 说完后,哈尔希洛就后悔了。明知道只要忽视蓝德就好了,但自己却又马上忍不住回了话。 「在本大爷心中有共通点啊!」 「哦,是喔。」 「共通点超多的!你懂不懂啊?」 「我懂我懂。」 「那你说说看啊?你懂什么?」 「我知道这两句话在你心中有共通点。」 「你根本就是完全照抄本大爷讲的话嘛!」 哈尔希洛忽视越说越起劲的蓝德,然后再次瞥了那群猪蚯蚓一眼。那群生物蠕动着身子四处爬行的模样,感觉好像会出现在恶梦之中。 「那就是地精们的食物啊……」 人们称呼赛林矿山的第四层为「农场」。 与其说这个区块是农场,说是「牧场」或许会更贴合现实。当然,这里也栽培了各种不需要太阳光就能够生长的奇异植物,有暗茸、鬼羊齿,另外还有矿山内四处可见的光源——发光花。 地精也是生物,不吃东西就会死。除了住在第一层的低等地精外,其他种类的地精好像鲜少离开到矿山外,所以它们必须在矿山内创造出自给自足的环境。 矿脉已经枯竭,空旷的第四层也就成了地精们的粮食基地。 梅莉忽然说了句:「快躲好。」并且用手做出往下押的动作。 哈尔希洛与席赫露、莫古索和蓝德马上蹲低身子,但梦儿却依旧伫立在原地。 「唔?怎咪啦?」 「——现在没时间问这种问题了啦!」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抓住梦儿的手,强拉她蹲下。哈尔希洛只是想要让她蹲下身子而已,但没想到梦儿却「呼呀」地大叫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痛唷……」 「对、对不起。啊,可是,就是——」哈尔希洛用食指抵着嘴唇,发出「嘘」的声音。接着他蠕动着嘴唇,无声地说道:「安静。」梦儿好像总算里解了,不断地上下点头。 哈尔希洛一行人蹲在栅栏边,大概安静地在原地躲了三分钟左右吧。 蓝德忽地从栅栏上方探出头。「——嗯。本大爷认为……应该走了吧!」 「只是你认为而已吧……」哈尔希洛也悄悄地从栅栏上方探出半颗头,环顾四周。远处有一只高等地精,不过它现在背对着众人。它好像正准备要离开的样子。「……明明就有地精!我们再躲一下啦。」 然而过了一分钟后,哈尔希洛再次确认周糟的状况时,发现又有其他的地精正准备要接近这里。 「糟了。」 「喂喂喂!」蓝德叹了一口气。「我们到底是要躲到什么时候啦?干脆直接动手算了啦!」 「嗯——……」 哈尔希洛看向梅莉。梅莉摇摇头。 「我认为还是不要动手会比较好。从第四层开始,状况会和第三层以上差很多。如果不在一瞬间就解决掉对手的话,那就骚动就会迅速地蔓延开来。」 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瞬间解决它啊!」 哈尔希洛觉得受够了,表示:「你说得倒简单喔……」 「说不定我们办得到……」席赫露开口了。「……可以利用我的魔法……」 「啊!」哈尔希洛不禁瞪大双眼。「对喔。可以用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 「嗯。不过……如果失败的话,状况会很危险……或许还是不要动手比较好……」 「你这家伙!」蓝德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看到他的这张脸,真的让人忍不住想大发雷霆。「如果每次都想着有可能会失败,那你干脆连水都不要喝算了啦!不管是哪来的水,都有可能会混入毒药啊!你懂不懂本大爷的意思啊?懂吧?应该懂吧?」 如果你要打比方的话,那应该找个更好的比喻方式吧——哈尔希洛很想这样对蓝德说,不过他最后选择忽视蓝德。身为队伍中的队长,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要磨练「忽视」的技巧吧。 「席赫露,如果你没自信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动手没关系。若是你也不是完全没自信的话,那你想不想试试看?既然你难得有意愿要主动尝试……」 消极的席赫露主动提出意见,真的非常难得。哈尔希洛希望推她一把。 席赫露一时间低垂着头,不久后她终于抬起脸庞,说道:「……我真的可以尝试吗?」 在场没有人反对。 把高等地精引到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的射程内,也就是引到十二公尺以内的距离后,席赫露从栅栏下探出脸庞与杖,开始咏唱咒语。 「欧姆·雷尔·艾克特·克罗姆·达休!」 杖的前端射出影元素。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速度没有影鸣魔法(shadow beat)那么快,不过却比影鸣魔法(shadow beat)安静多了。影元素无声地飞向高等地精,击中了目标。打中的部位是地精的脸部。影元素从地精的鼻子、耳朵、嘴巴窜入它的体内。高等地精马上全身僵硬,没多久便应声倒地。 「上啊!」 哈尔希洛发号施令后,众人一起冲上前去。 袭击睡着的高等地精固然卑鄙,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了。要迅速、一鼓作气地做出致命一击。 下手的人是蓝德。在这种时候,他的动作总是相当敏捷。 「哇哈哈!轻轻松松获得恶德(vice)!很好,你们这些家伙!快点剥光它身上的财物!」 「为什么是由你来下命令啊?」 哈尔希洛不禁回嘴道。不行,不能这样。忽视他、不要理他! 第四层的高等地精和第三层的高等地精完全不同。眼前的地精身穿着铁板缀成的铠甲,手上拿着铁制的鞭子,腰上绑着圆环状的铁线。它的护身符是一个略带蓝色、散发出银色光芒的耳饰,看起来好像很有价值。 「轻松获胜耶!只是……糕点地精有点可怜耶。席赫露,你好棒唷!你的魔法咻咻地定住了它耶!」 「嗯、嗯。一切都是席赫露小姐的功劳。」 听到梦儿和莫古索的夸奖,席赫露好像相当诚惶诚恐,喃喃说着:「……没、没有啦……」 「哎呀,不过——」哈尔希洛对席赫露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完美了!真的!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如果对手只有一只,而且它如果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话,就能够采用这个方法确实地解决掉它。」 「可是最后干掉地精的人是本大爷耶?」 好,当作没听到。 「把这只高等地精……」梅莉低头看着高等地精的尸体,比出代表六芒星的动作。「丢在这里应该不太好。」 「啊……」哈尔希洛看向栅栏内。「那我们就把它丢到栅栏里面好了。」 拿光高等地精身上的战利品后,莫古索与哈尔希洛两人合力把地精扔到饲养猪鼠的栅栏内。虽然哈尔希洛原本也想叫蓝德帮忙,不过实在太麻烦了,所以他决定不向蓝德开口。 不一会,眼前便出现了惊人的光景。 「唔喔……」 猪鼠们一边发出了呼哔呼哔的叫声,一边聚集到高等地精的尸体旁边——它们该不会是要吃吧……? 哈尔希洛的料想是对的。 它们真的吃了。 它们猛烈地大啖着。 争先恐后地吃着。 梦儿喃喃说道:「这就是食物链呗……」哈尔希洛不禁心想:问题真的在于这里吗?应该不是吧? 「……呜呜。」席赫露紧抱着杖,好像快要昏倒了。 梅莉好像快要吐出来了,她用手按住嘴。莫古索完全惊讶得呆着一张脸。 「这样不是反而很刚好吗?」就只有蓝德诡异地咧嘴笑着,盯着眼前悲惨的光景——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啦,不过好像……蓝德继续说道:「换句话说,不管我们杀了多少地精,这群猪鼠都会帮我们处理尸体!哎呀,反正到头来这些猪鼠也会进入地精们的胃袋中,仔细思考也是有点恶心啦。不过喔,反正我们又没有要和它们一起这样同类相残,所以这也不关我们的屁事!哈哈哈哈哈……」 「可是你的腿好像在抖耶?」 哈尔希洛开口指出这件事后,蓝德马上表示:「啥,你说啥?」以此恫吓哈尔希洛,但看起来根本一点也不恐怖。毕竟他现在根本一脸苍白。 「本、本大爷才没有在发抖!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发抖了?是、是因为你自己在发抖,所以看到我才会觉得我在抖吧吧?」 「『吧吧』是啥啊?」 「吵屁啊!吧吧就是……吧吧就是,对啦,就是破坏东西时发出的崩塌声啦!」 「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硬要看嘛……」 「白、白痴!本大爷才没有觉得恶心咧!这不过是小意思而已!相反的,本大爷爱死这种场景了啦!暗黑骑士本来就和色情还有恶心脱不了关系!」 「『恶心』这点我同意,不过跟『色情』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身为一个男人,本大爷就是希望和色情有关系啦!」 不论如何,这样处理尸体感觉起来是不太好,而且其他地方也冲来了几只高等地精,好像是来观察由于突如其来的大餐而激动不已的猪鼠们,所以哈尔希洛一行人被迫要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不能只是躲藏身影而已,要是不赶紧离开这里,状况恐怕会很糟。 虽说这一区圈养着猪鼠、猪蚯蚓,周围的栅栏不矮,便于躲藏,但巡视的高等地精忽地增加了不少,导致哈尔希洛一行人难以顺利移动。 不仅如此,耕种暗茸、鬼羊齿、发光花的农园周围根本就没有栅栏,状况一览无遗,而且还有不少的奴工地精、工人地精正在耕作。 到头来,哈尔希洛等人只被逼着偷偷摸摸地逃向第四层的角落处,躲在一个还没圈养生物的空旷栅栏旁。 「该不会……第四层其实很难搞吧?」 哈尔希洛用背靠着栅栏,开口询问。梅莉稍微想了一下,回覆道: 「或许……条件不好。那时候我们也——啊……」 她说到这里,忽然露出「糟了」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她总是称呼过去的伙伴为「我们」,而她怕这样的称呼会让现在的伙伴,也就是哈尔希洛一行人,感到不舒服。 你不用介意啦——哈尔希洛正准备要说出这句话,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唷,不用在乎这种小事啦!」 而且抢先开口的人居然还是蓝德。 「本大爷和这群伙伴们看起来像是一群心胸狭窄的家伙吗?不用讲,我们应该算是心胸很开放的人吧?顺便补充一下,本大爷还是个狂放的人喔!怎样,爱上我了吧?」 「嗯,没有爱上。」梅莉迅速答道。 「哇哩咧——!」 蓝德胡乱地表演出他的假摔倒动作,梅莉噗哧地笑了。 哈尔希洛觉得心中好像有点疙瘩的感觉。他不禁心想:咦?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在吃醋?而且嫉妒的对象居然是蓝德……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转换心情。「——那么,第五层的状况呢?」 梅莉的答覆相当谨慎:「比起第四层,应该……」 「哦——哦——!」梦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席赫露战战兢兢地说:「我们……要下去第五层吗?」 莫古索从鼻头「嘶——」地呼了一口气。 蓝德露齿一笑,说道:「那就决定啦!」 10.明明一点也不帅 众人爬下井口的绳梯,到达第五层时,最先袭来的感觉是——好热。到第四层为止,感觉都还算满凉爽的,然而第五层却完全不同。这里的温度明显高多了。 他们马上就明白之所以那么热的原因。第五层中,沿着坑道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火炉。挖掘出来的矿石好像会被运送过来,在此进行炼制。第五层就是矿山中的炼制所。 当然,目前正在运转的炉子旁边,有一堆正忙着工作的工人地精。虽说如此,也不是所有的火炉都在运作,有些炉子目前并没有启用,而且也有一些地方看起来像是工人地精休息的场所。有些地方挤满了地精,而有些地方则是冷冷清清的。偶尔会零星出现几只领班地精、工人地精。对义勇兵来说,有些地点反而看起来像是鲜为人知的好猎场。 由于梅莉知道几个还不错的狩猎点,所以哈尔希洛一行人决定占据当中的一个点。 他们选择的狩猎点位于坑道的尽头处。由于整条坑道绕成一条圆形,所以那里并不是一条死路。狩猎点离运转的火炉有好一段距离,但是离工人地精的休息处以及高等地精的监视处并不远。有时候会看到地精的身影,或许它们正在散散步、转换心情吧。 哈尔希洛一行人就在狩猎点等待地精现身。 ……地精确迟迟不出现。 「嗯啊啊啊——!」 蓝德等得不耐烦了,发出奇怪的叫声。 梦儿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如果你等得受不了,那要不要干脆去旁边睡个觉算了?」 「你根本就打算趁本大爷睡觉时逮住机会舍弃本大爷,对吧?」 「没想到你挺清楚的嘛!」 「飞机场,本大爷清楚得很!本大爷非常了解你在想什么!大爷我完全看透你了!」 「不要叫梦儿飞机场!」 「本大爷可不是笨蛋,你叫我不要讲,我就要乖乖你的话?怎么可能!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 「呣呜呜呜呜呜……」 「梦、梦儿……」席赫露伸手拍拍梦儿的背。「我、我不觉得梦儿是飞机场……」 「呜呜——听到胸部真的很大的席赫露这样讲,梦儿觉得……」 「咦……我、我就只是胖而已……可、可是……对、对不起……」 「没事的!梦儿才要说对不起。你不要放在心上。席赫露的胸部……又不是席赫露自己要让它长那么大的。梦儿的胸部啊,也不是梦儿自己愿意那么小的嘛!而且呀,梦儿是猎人嘛,有时候会用到弓箭。梦儿觉得呀,用弓箭的时候,如果胸部很大的话,反而会有点麻烦说!」 「……你说的——应该没错……」 「对呗?猎人可能真的是梦儿的天职唷!」 「喂喂喂喂!你的理由居然是这样……」 哈尔希洛心中也有点赞同蓝德的说法,不过他决定还是不要触碰这个话题比较好。此时此刻还是忽视吧。忽视他,不要理他。 就在哈尔希洛想尽办法累积「忽视技能」的经验值,努力升级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东西接近了。 第五层大多数的区域都相当吵闹,不过这个狩猎点周边相当安静。由于此处位于坑道内,所以一有声音就回荡在空间之中。 哈尔希洛听见类似脚步声的声音。 大概是地精吧。 哈尔希洛举起手,用食指指向另一端,接着他竖起大拇指,往下比了比。一行人决定要每天来赛林矿山狩猎后,他们便商讨出这个暗号,藉此表示「敌人接近,大家快准备好」的意思。 梦儿把箭搭在弓上,闭上双眼,深呼吸。莫古索拿稳巨剑,蓝德握紧长剑,席赫露抓着杖,而哈尔希洛也准备好匕首。梅莉当然也紧紧握住手上的锡杖。 出现了。 高等地精。 梦儿睁开双眼。她利用特殊的眼球运动与暗示发动速目技能,帮助自己能够看得更远,提升动态视力。 她射出箭。 「嘎呜!」 射中了。 射中高等地精的脸。 高等地精痛苦地扭动身子,而后方又出现了一只地精。一样是高等地精。现在有两只高等地精了。受伤的高等地精a以及没有带伤的高等地精b。 「莫古索,你对付没受伤的那只……!」 在哈尔希洛做出指示前,莫古索已经冲了出去。 蓝德袭向高等地精a。「——本大爷要杀——了你……!」 梦儿放下弓,拔出猎刀。 席赫露咏唱咒语。「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影鸣魔法(shadow beat)。杖的前端射出类似黑色球澡的影元素。 高等地精b用宽大的剑挡住莫古索的巨剑攻击。这个瞬间,影元素命中了它的腹部,它的全身开始颤抖。 「呼呶——!」莫古索压过了高等地精b的剑,顺势把巨剑劈向地精的头上——然而,高等地精b迅速地闪开身子,所以巨剑并没有劈开它的头顶。高等地精b往后退开,它头的侧面被巨剑划开出伤口。 「呜喔啦啊啊啊!!」蓝德劈倒了高等地精a,长剑刺入它的胸口中央。 哈尔希洛正准备出手帮助梦儿与莫古索,但高等地精b却转向右边要跑。 「别让它跑了……!」梅莉大叫。 「咪呀——!」梦儿把猎刀换到左手,右手拔出飞刀,即刻丢了出去。 技能星贯。 飞刀刺到高等地精b的肩膀下方,但它并没有倒下,继续逃窜而去。莫古索哒哒地奔跑着,嘴上发出「唔嘎——!」的叫声,劈下巨剑,然而并没有命中。 「让我来……!」哈尔希洛加快脚步,和梦儿拉开距离,追上莫古索。 高等地精b背对着哈尔希洛。它正拼命地逃窜,所以完全毫无防备。高等地精b身上负伤,脚步有点踉跄。这样的话,应该有办法追上它。 「蜘蛛缠杀(spider)……!」 哈尔希洛缠趴到地精身上,一口气用匕首斩过地精的脖子。 接着他迅速地跳离地精身上。 高等地精b挣扎了一阵子,不久后瘫倒到地面上。 哈尔希洛呼了一口气。「……太好了!」 「本大爷要获得恶德(vice)!」哈尔希洛发出野蛮的吼声。 看样子高等地精a好像也没命了。 「总觉得——」哈尔希洛禁不住扬起嘴角。 虽然大家的动作算不上太整齐漂亮。 不过,总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大家并没有对神官梅莉造成多余的负担,能够各自发挥所长,迅速结束战斗。这种感觉就是团队合作吧! 「大家应该都觉得刚刚干得不错吧?感觉还不赖吧……?」 「虽、虽然没什么根据……」莫古索戴着巴布达头盔的头上下来回点了好几下。「但、但我也觉得大家做得很不错……」 「对呀!」梦儿鼓着鼻翼,用左手拍拍自己的右手手臂。「梦儿的箭呀,还有梦儿的星贯,都命中目标了耶!虽然对糕点地精不太好意思,不过梦儿觉得好畅快唷!」 席赫露也绽开笑容。「……感觉……节奏好像很棒。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知道接下来该由谁动手……一切都有照顺序顺畅地进行……」 「嗯。」梅莉也露出微笑。「我也觉得大家很棒。」 「这一切当然都是本大爷的功劳!i am mine!」 ……就只有蓝德完全一如往常。 唉,虽然哈尔希洛明知道忽视他就好,但哈尔希洛实在忍不住。 「i am mine的意思是『我就是我的』,这句话根本就是废话吧?如果你不属于你自己,到你到底还属于谁啊……」 「才、才不是这个意思!本大爷刚刚要讲的不是i am mine啦!应该是……不是i,是world!没错,就是world!大爷我刚刚想讲的是word is mine!只是不小心讲错了一点点而已!我刚刚想讲的是全世界都是大爷我的所有物啦!」 「是喔?那真是太好了。」 「你明明一点都不觉得好!你这是哪门子的说话方式啊!」 「我觉得很好啊!恭喜你喔!」 「谢谢你喔!」蓝德猛踹了一下地面。「——钦,为什么本大爷要像哈尔希洛这家伙一样开口道谢啦!」 如果是以前,蓝德不管做什么都让哈尔希洛觉得怒火中烧,但现在哈尔希洛却不由得觉得他有点好笑,不禁稍微失笑了一下。在和缓的气氛中,哈尔希洛准备要出手回收战利品,但却有一股怪怪的感觉,他赶紧环顾周围。 「怎——」 么了?——哈尔希洛觉得梅莉要说的应该是这句话吧。 梅莉一定话还没讲完,就和哈尔希洛一样目击到同一个身影。 形成圆弧形的坑道的另一头,有东西露出脸来。 那个东西……就是地精。 它大概是注意到哈尔希洛与梅莉的视线,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哦?」蓝德从高等地精a身上扯下护身符,开口说道:「这家伙带的东西看起来挺好的耶!你们快看这个——」 「等一下!」哈尔希洛举起手,示意要蓝德安静一下,然后接着看向梅莉。「……你……觉得……?」 「啊?」蓝德疑惑地问道:「觉得啥啦?」 「怎咪啦?」梦儿单膝跪在高等地精b的尸体前。 席赫露蹲在梦儿的身旁,她看着哈尔希洛的方向,不停地眨着双眼。「……咦?怎、怎么了……?」 「呶——……」莫古索蹲低身子。 梅莉用手指抵着下巴,说道:「……就算你问我觉得怎么样,我也——」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耳边传来了声音。听起来很像狗的吠声。与其说像,不如说跟狗的叫声真的没什么两样。当然啦,吠声的主人应该不是一条狗。 是地精。 虽然哈尔希洛不知道是发出声音的是高等地精还是工人地精,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是地精。 「喂、喂……」蓝德吞了吞口水,用手抹过嘴唇。「那、那是什么啦?刚、刚刚那个叫声好恐怖耶……」 梅莉瞪大双眼,点了点头。她显然相当焦急。「糟了,那是——」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连续传来好几次的嚎叫声。 那不是同一只地精的声音。第一只地精嚎叫后,别只听见声音也跟着发出吠叫声,而其他听到声音的地精也接着发出吼叫——有好几只的地精都在咆啸。 「快、快逃!」 哈尔希洛当机立断。他抓住梦儿与席赫露的手臂,叫道:「快、快站起来!快啊!」把她们两个拉了起来。快逃。对,我们必须快逃!不过,要往哪里逃?一瞬间,哈尔希洛迷惑了。快冷静下来。这条路不是头尾相通的吗?没错,这条坑道整体是个圆形,头尾相连,所以不管往哪走都是一样的!可是,前面状况如何?第五层的构造还满复杂的。我们认得出路吗?有办法完全不迷路,顺利抵达井口吗?虽然哈尔希洛并不特别擅长认路,但至少他也还记得住大部分的路。船到桥头……应该还是自然会直的吧——哈尔希洛心想。他实在没什么自信。他确实觉得非常不安。 「快跟上来……!」梅莉开始奔跑。 对了。 梅莉应该认得这里。只要跟着她走就行了。以前梅莉曾经来过这里一阵子。 「各、各位!我们快走……!」 哈尔希洛说着不言自明的语句,紧追在梅莉的身后。他跑了几步后,回头确认队员们是否都跟上了。他切痛地心想:这样不行!我明明是队长,结果却率先拔腿就跑。刚刚的瞬间,他根本忘了队员的存在。太丢脸,太没面子了。明明梦儿和席赫露都已经吓得惊惶失措了。哈尔希洛应该要让她感到安心才对。安心……? 在这样的状况下要让大家安心?到底该怎么做? 「大家别担心,没问题的……!」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都快语无伦次了,他丢下了这句话,但又自己吐槽自己:到底哪里问题了?至少,哈尔希洛觉得自己问题可大了。他几乎都想嘲笑自己了……不,他现在根本就笑不出来,他慌张透了。 他没办法一边回头一边跑步,所以只好看着前方专注地跑着。摇晃。他觉得眼前的景物在正在摇晃。摇晃到让他觉得:「怎么会晃得这么厉害?」心脏一直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地跳着。俗话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就是这种感觉吗? 没多久,他们终于离开了形成圆圈的坑道。没几步路的位置上有一个监视处,此外,还有休息处。刚来这里时,监视处、休息处完全一片空荡荡的,但现在情况却完全改观。休息处中不停冒出看起来像是工人地精的地精,它们源源不绝地从当中跑了出来。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哈尔希洛不禁脱口而出。他满脑子只剩下「糟糕了」以及「该怎么办」两种想法。梅莉放慢脚步,而哈尔希洛也跟着减缓了速度。对喔,没错。前方有地精。如果继续猛冲的话,一定会撞进地精群中。可是就算回头,也没地方可逃啊!只能够冲入地精群中了。可是,如果让梅莉冲进去的话……。 「莫、莫古索-」哈尔希洛回头。「前、前面!快到最前面!用咆啸(war cry)……!」 「呜呶——!」莫古索用惊慌的声音回覆道,哒哒哒哒地迅速跑到哈尔希洛与梅莉前方。 十四只……说不定有更多。大量的地精们高举起类似火棍的东西,蜂拥到莫古索的面前。 「呼呶……!」 莫古索急忙停下脚步。数根火棍砰砰地朝着莫古索挥了过去。莫古索毫不胆怯,踏稳双腿,发出吼叫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战士的技能,咆啸(war cry)。战士可以利用独特的发声方法,发出惊人的音量,恫吓敌人。如果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听到这个吼叫声,不论是人类、其他种族的生物甚至是怪物,一定都会吓得缩起身子。 有一只地精惊吓得跳了起来,也有地精吓得腿软了,还有地精往后方退,紧抱着头。 「就是现在……!」莫古索用难得充满男性气魄的声音说道。 哈尔希洛拼命地摆动双腿。「一口气冲……!」 「呜咻!」蓝德发出怪声。 梅莉跑在哈尔希洛的旁边。 梦儿呢?席赫露呢? 哈尔希洛瞥向后方。有,她们两个都在。 「快、快跑!跑啊!快冲……!」 哈尔希洛只说得出这句话,感觉真是有够惨的。哈尔希洛和 梅莉紧追在莫古索的身后。莫古索的脚程本来就不算快,加上他身上的铠甲又很重,一边跑,一边就发出咔嘎咔嘎咔嘎的声响。哈尔希洛是不是应该跑到最前面去会比较好?不,这样不好,这样不行。前方又出现了地精。不,是一群地精。到底有多少地精?哈尔希洛根本不知道。 「我、我没办法连续马上再用技能!」莫古索一边拼命地跑着,一边喘着气说道。 他无法连续使出咆啸(war cry)。 到底该怎么办? 哈尔希洛大叫道:「那、那我们就只能冲进去了……!」 哈尔希洛不小心发出高亢的假音。冲进去?这样真的好吗?可是,实在没其他方法了。真希望可以找人来出气。不过现在根本就没这种闲工夫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莫古索的惨叫声听起来好悲壮。 地精们与莫古索撞在一起了。 滋嘎咕咻喔——发出了类似这种感觉的惊人声响。 有三、四只地精被莫古索撞飞,而莫古索整个人往前仆倒。他摔倒了,他不小心摔倒了。莫古索猛力地摔向地面,滚了几圈。他赶紧顺势「咻」地一声爬了起来。 「……呣喔?」 莫古索好像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会这样,他露出惊奇的表情。 「莫古索,不要停下脚步!」 哈尔希洛迅速地催促道,莫古索马上发出声音回应:「呼喔!?呼嗯!」再次跑了起来。「呼嗯」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作「呼嗯」啦? 「在那里右转……!」梅莉指示出道路。 「咕呐!嘿呀!」哈尔希洛听见蓝德的声音。 席赫露「呀啊!」地惨叫道。哈尔希洛回过头去。哥布林抓住了席赫露的长袍下摆。 「哈咻——!」梦儿用猎刀挥向地精的手腕,地精的手断在地上。多亏梦儿,席赫露才没被地精拉倒。 「呜呐——!呜呐——!」莫古索猛挥着手上的巨剑,一边赶开地精,一边跑着。 「喝……!」梅莉也用锡杖推开接近身旁的地精。 呜哇——! ——我什么事都没做! 哈尔希洛就只顾着逃跑而已。唉,除了逃跑以外,哈尔希洛实在也做不了任何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不久前感觉不还挺顺利的吗?没错。刚刚真的很顺利。大家战斗起来的手感很棒,气氛也很好。大家都很兴奋雀跃。莫非,我们太得意忘形了……?不,应该还不至于吧。大家确实几乎都快得意起来了,就只差那么一步,就要得意忘形了。 我们是不是太粗心大意了? 哈尔希洛无法否定。 事实上,刚才大家根本没注意到地精。或者该说,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太迟了?真的吗? 哈尔希洛什么都没做,但他刚刚或许其实能够有一点作为才对。他实在不敢刚刚完全真的没任何办法可以对应。 到头来,自己真的太得意洋洋了。 一旦太得意,就绝对不会发生好事。当初也是因为大家觉得「应该行吧」,而这份情绪最后招来了祸害,导致他们失去了马纳多。明明曾发生过那种事,但哈尔希洛一行人却又再次重蹈覆辙。哈尔希洛根本就没有好好记取马纳多用命换来的教训。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烂透了,真是糟到了极点。根本无话可说了。可是就算哈尔希洛现在不停地责备自己,状况也不会好转。哈尔希洛觉得,不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让眼前的状况变好。 不可能的。我们绝对逃不走的。结束了。一切已经走到尽头了。 毕竟眼前有好多的地精,多到数不完的地精。继续前进,不论前方、后方都是地精。就算转弯,遇到的还是地精。到处都是地精。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哈尔希洛完全搞不清楚了。他就只是跟在梅莉的身后不停地跑而已。 眼看莫古索速度越来越慢。但要是哈尔希洛超越他的话,哈尔希洛就会站在第一个。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啦!我跟本就没办法站在第一个带领大家啊! 莫古索不停地喘着,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不过他还是一边呼呼呼呼地猛挥着巨剑,不停地奔跑。或者该说,他努力地试图要奔跑。莫古索正用尽全力地努力着。——对不起。 莫古索,对不起。 哈尔希洛觉得好想哭。他什么都做不到。可是就算做不了,他还是只能做。至少要让莫古索休息一下,不然他最后一定撑不下去的。如果没了莫古索,那大家根本没办法逃往任何地方。 「莫古索,让我当第一个……!」 好恐怖。 哈尔希洛觉得好想哭。 但愿能够行得通。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拼命地追过莫古索,踹走不停扑过来的地精。但即便如此还是一大堆地精全都是地精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莫古索实在太厉害了啊真的有够恐怖的这怎么有办法对付啊不可能的我会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身上传来痛楚,大概是被地精揍到或砍到了吧,不过哈尔希洛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受伤了。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推开、撞倒地精的。怎么说呢,这大概是本能?或者是本能一类的动力吧?不过……我真的有顺利开展出道路吗?有吗?总而言之,至少这一点,唯有这一点,应该没有错吧。 眼前的地精——大概是高等地精吧——高高地举起剑,准备把剑劈向哈尔希洛的头。 不知怎么了,哈尔希洛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好像静止了。 没有声音。 诡异的静谧。 这是哪里?感觉这个空间好像似曾相似,看起来好像是一间房间,而哈尔希洛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自己。 ——我到底在那里干嘛? 又出现了另一个场景。一群似曾相似的人正包围着自己。他们正在笑。 接着哈尔希洛又坐在一个像是交通工具的东西上,好像要前往某处的样子。交通工具上还有其他人。他们是谁?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们。可是,他认不出来。他们到底是谁?一个宛若巨大箱子的东西正朦胧地发出光芒,而自己就蹲在那个东西前。旁边站着一个人。好像是个剪着鲍伯头的女孩。 ——巧可。 哈尔希洛用这个名字呼唤着那个剪着鲍伯头的女孩。 巧可。 她是谁……? 不知道。巧可到底是谁。不过—— 哈尔希洛觉得……他好像认识她。 她……到底是谁? 哈尔希洛在哪里见过她? 哈尔希洛曾在某处见过她吗? 哈尔希洛在刚刚看到的那个地方见过她吗……?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巧可。喂,巧可,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吗?我到底在哪?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在那里认识了巧可这个人……? 不知道。 想不起来——不对。 不是想不起来,而是越是努力想要想起,记忆便会迅速地消失。巧可的脸庞。巧可的背影。可是……巧可。哈尔希洛只记得她的名字。唯有姓名——未受磨灭地留存着。 可是。 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反正我都快死了。 虽然地精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好慢,但它们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完全静止不动了。它们正在动。然而,我 却动不了了。我根本闪不过它们。我不像莫古索,身上没有披着盔甲,所以如果被地精的剑砍到头的话,恐怕就回天乏术了吧。我想——我一定会死。 这莫非就是大家所说的那个? 人生的走马灯? 这样的话,那我大概真的要死了吧。 巧可,我好像要死了。 我好想你。 虽然我只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好想你。 不过,好像没办法了。 虽然我试图要抵抗,想要闪过攻击,努力想尽办法了。不过我根本就觉得自己闪不过。 毕竟地精的动作突然变得好快。 地精的剑劈下来了。挥向眼前了。哈尔希洛举起手,想尽办法要挡住那把剑。哈尔希洛觉得来不及了。 「愤慨击(anger)……!」 哈尔希洛还以为来不及了。 如果蓝德没有飞跳出来,挥剑砍向地精的喉头,那哈尔希洛的头恐怕早已经被劈开了。 「呜啦啊啊啊!一切全在蓝德大爷的预料之中……!」 没想到蓝德居然还有力气做出这些动作。 蓝德挥舞着长剑。他一边旋转着身子,一边猛挥着长剑。接着他忽地反转身子,喊了一声:「排出系(ehaust)……!」 「什……」哈尔希洛完全目瞪口呆。 他用屁股攻击敌人。蓝德利用排出系(ehaust)砰地一声急速往后退,用屁股撞飞了位于后方的地精们。 「呜哈哈哈哈!本大爷超强啦……!」 「哆吓——……!」 莫古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使出了愤怒一击(rageblow),击倒一只地精;而梅莉则用锡杖进行强击(smash),打倒了别只地精。梦儿一边发出「呜呀呀呀呀啊——……!」的声音,一边用猎刀恫吓地精,而席赫露则拿手上的杖击向那只地精。「——嘿噫……!」 「哈尔希洛!」蓝德用头盔撞开地精的火棍,同时用长剑刺向那只地精的腹部。「你这北七真的很弱,拜托你多注意点好不好!要是你死了——本大爷可是会很头痛的啦……!」 「……我知道啦!」 我才不想被你指责咧。 蓝德。 我最不想被你指责了——不过就算你这样指责我,我也无法反驳。 我刚才真的完全放弃了。他几乎已经自暴自弃了。这样不行。我可是队长。虽然我很无能,虽然我很弱,但就算弱,还是能够继续坚持,不要放弃。我必须冷静。就算冷静也没用,我还是要冷静!千万不能气馁! 我的敌人是地精? 不。 是太弱的自己。 「梅莉!这里离井口还有多远……!?」 「再一下子就到了!」 「好!大家加油!我们一定能够抵达井口!大家紧靠着墙边!如果状况不好,就用背靠着墙面!至少靠着墙只有三面会被包围,比起前后左右都被包围好多了!蓝德,就麻烦你带头跑第一个!莫古索殿后!梦儿和梅莉待在旁边!席赫露,你不要勉强自己!大家慢慢继续前进……!」所有的队友都受伤了,大家都浑身伤痕。可是,大家并没有因此而丧气。虽然哈尔希洛也一度都要颓丧不起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事了。 仔细一看,地精们的包围墙并不算厚实,围住哈尔希洛一行人的地精们并没有多达十几二十层。地精的数量虽多,但是并没有统率者。它们的动作凌乱,如果哈尔希洛一行人出手反击,地精大多都会害怕的赶紧逃之夭夭。也许就是因为地精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所以它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认真应战。它们当然没有抱持着玩玩的心态,不过与其说它们想要包围夹杀哈尔希洛等人,不如说它们更像是在嘲弄、驱逐他们。当然,哈尔希洛一行人也非常认真,认真到了极点,所以一样毫不留情地出手杀掉出手阻挠的地精。就地精的立场来说,它们实在也不想死,所以它们选择赶紧逃跑。最后包围网变得相当疏漏,因为如此,哈尔希洛一行人总算能够继续逃跑。 状况当然很恐怖,不过他们并不需要过度恐慌。如果太过放大眼前的威胁,因而陷入恐慌的情绪中,那原本做得到的事情也都做不成了。 「是井口……!席赫露,你先爬上梯子!接着换梅莉!再来是梦儿、我、蓝德,最后是莫古索……!」 蓝德、梅莉与梦儿、哈尔希洛一起杀出一条通往井口的血路。这个井口不大,只设置了一座绳梯。席赫露的手脚都上了绳梯。她有点惊慌失措,不过如果开口催促她的话,恐怕会造成反效果吧。 「没关系!你不要慌张,慢慢来!」哈尔希洛对席赫露说道。瞬间——他隐约看见了发光的线段。有一只地精刚好背对着哈尔希洛。哈尔希洛流畅地动着身子,把匕首迅速地刺入地精的背后。 梅莉也开始爬上绳梯了。梦儿紧跟在后。 「哈尔希洛,快上去啊……!」蓝德脱下已经凹陷的水桶头盔,朝着地精猛丢出去。「喝啊!排出系(ehaust)!憎恶斩(hatred)……!」 他先使出排出系(ehaust)用屁股撞开地精,接着迅速发动憎恶斩(hatred),飞跳砍向眼前的地精。他的动作实在胆大而心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莫古索利用咆啸(war cry)技能恫吓住一旁的地精们。就是现在! 哈尔希洛迅速地爬上绳梯。这件事他倒是做得相当得心应手。 「下一个!蓝德,快过来……!」 「——不!莫古索,你先上去……!」蓝德说道,并且用长剑拍向莫古索的背。「快一点!不然你的动作慢吞吞的……!」 「呜啊,呜咿!?」与其说莫古索了解蓝德的意思,不如说他根本就吓了一跳,只好不分青红皂白地照着蓝德的话做。由于莫古索已经开始爬上绳梯,哈尔希洛也就不能停下动作,他只能继续往上爬了。 「喂——蓝德……!动作快……!」 「好!」 哈尔希洛听到蓝德的回应声,可是他却迟迟没有爬上来。 爬上绳梯的不是蓝德,而是地精。 「可、可恶!」莫古索把那家伙踢了下去,但马上又有其他的地精爬了上来。 「快一口气爬上来啊!」哈尔希洛已经爬上第四层,他伸手想要拉起莫古索——但莫古索实在好重,太重了。「喔喔喔……!?」 「我们来帮忙!」梅莉、梦儿以及席赫露也出手帮助他们,总算把莫古索拉到了第四层。这部份姑且没问题了,不过蓝德……蓝德还没上来。沿着绳梯爬上来的不是蓝德,而是一只又一只地精。 「蓝德……!」 哈尔希洛叫道,但蓝德没有回应——不。 「你们先走……!本大爷之后跟上……!」 蓝德的声音听起来微弱而悠远,交杂在地精的吠叫声中。 「什么叫做之后跟上啦……!莫古索,你快点干掉爬上来的地精……!」 「呼呣——!」莫古索用巨剑刺向爬上绳梯的地精。「呼呣、呼呣、呼呣……!」 一只地精的脸被戳刺得乱七八糟的,而其他地精遭受它的波及,一起掉了下去。地精们在下方「嘎嘎」地叫着,不过它们害怕会再发生同样的状况,所以并没有再爬上来。 「……梯子!」席赫露叫道,伸手抓住绳梯。 对喔。只要把绳梯拉上来就行了。 「我知道了!」哈尔希洛急忙出手和席赫露一起拉起绳梯,但拉到一半他忽然 停下了动作。「可、可是……」 梦儿用手扳在井口边缘,看着下方。「蓝德……!」 「总而言之……!」席赫露说道。 哈尔希洛点点头,拉起了绳梯。没错。等到地精们放弃了,离开井口下方后,再把绳梯放下去就行了。反正在这样的状况下,蓝德大概也没办法靠近井口吧。 蓝德。他逃走了吗?他顺利逃跑了吗?说真的,哈尔希洛根本不这么想。虽然蓝德的运气还满好的,但遇到这种状况,实在也…… 「那家伙!」哈尔希洛捶向地面。「居然还耍帅说什么叫我们先走……!那根本就不像他的作风!那样明明一点也不帅!他到底在干嘛……!」 没有半个人开口。 地精们仍在井口下方喧闹着。 ——啊。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哈尔希洛一行人平安了。虽然大家浑身是伤,不过伤势不算严重,还走得了。 除了蓝德以外。 如果蓝德也在这里的话,那哈尔希洛绝对会想也不想,决定马上离开矿山,直接朝矿山外前进。 如果蓝德在的话…… 就算没有蓝德,他们大概也还是出得去吧。 如果丢下蓝德的话。 应该去救他吗?应该从其他的井口再次爬下第五层,寻找蓝德吗?这样做当然非常危险。说真的,哈尔希洛连蓝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如果蓝德死了,那不管哈尔希洛等人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力气。 ——我到底在想什么? 居然想着「如果蓝德死了的话……」 不过就现实面来说,的确不能排除这层可能性。地精的数量那么多,而蓝德只身一人,在这样的状况下遭受敌人追赶,哈尔希洛实在不觉得蓝德逃得了。至少若换作是哈尔希洛的话,他绝对逃不了。他一定会在某处就放弃了吧。 蓝德……会怎么做呢? 他或许并不会放弃。 「哈尔。」 梅莉开口叫唤道,让哈尔希洛回过神来。 糟了。 哈尔希洛刚刚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嗯,怎、怎么了?」 「敌人!」 哈尔希洛心中想着:「骗人吧——?」然而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哈尔希洛看向梅莉所指的方向,发现有一群地精正朝着这里跑过来。是高等地精。它带了几只工人地精。 「有好多地精呀!」梦儿用快哭了的声音喊叫道。 「怎、怎、怎……」连莫古索也慌了。 席赫露不停地摇着头,仿佛在说「不要啊、不要啊」的样子。她开口道:「我、我们、必、必须……快逃!」 一瞬间,哈尔希洛的脑中一片空白。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现在根本没空烦恼了。哈尔希洛站起身子。「——快逃啊!」 11.咦 ——本大爷很强吧? 说真的,根本就强爆了!本大爷根本就是天才!我根本就是天神选出来的天之骄子吧?虽然本大爷心中不免有种「神又是哪门子的神啊」的感觉,但是……应该就是暗黑神吧?史卡勒海尔吗?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样会不会太惨了点? 再怎么说,本大爷还活着。 不……——蓝德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蓝德大爷,面对这样的状况,不免也觉得实在有点棘手。说不定,他根本就对付不了。怎么看都充满了一堆「根本对付不了」的因素。感觉就像是the end了一样的感觉嘛。说真的,蓝德心中真的不免有这种想法。 吓到都快挫尿了。 虽然蓝德并没有真的挫尿就是了。 唉,但刚刚真的差一点就要尿出来了。 说不定其实真的尿了一点也不一定。 不过,蓝德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真是太厉害了。蓝德居然达成了没人办得到的事。蓝德觉得真的很有资格骄傲一下。他真想好好地夸奖自己一番。全世界有智能的生命体都应该要称颂蓝德大爷才对。 「……欸,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蓝德的脸旁边漂浮着一个漆黑带紫色的恶灵(demon)。他看向它,开口问道。暗黑骑士利用暗黑魔法中的恶灵召唤(demon call),就能够召唤出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眷属——恶灵(demon)。 恶灵(demon)的召唤者——暗黑骑士,累积越多恶德(vice),恶灵(demon)的样貌也就会跟着改变,而蓝德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目前呈现的模样为:没有头,外貌如同人类的上半身,胸口的有两颗呈现凹洞状的眼睛,下方有一张看起来像裂痕的嘴巴。 (不觉得不觉得……完全不觉得……不觉得不觉得……一点都不觉得……)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说话时,嘴巴会不停地蠕动着。恶灵(demon)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一群小孩子同时一起呢喃发出的声音,如果听不习惯的话,会觉得感觉起来还满恶心的。 事实上就算听惯了,感觉起来还是有点毛骨悚然,蓝德每次听到它说话,都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不过……总比只有本大爷独自一个人好多了……」 (孬种孬种孬种……孬种毛虫……孬种孬种孬种……毛虫毛虫……毛虫毛虫毛虫毛虫……) 「欸,你讲到最后都只剩下毛虫了……」 (毛虫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嘻嘻……毛虫……咿嘻嘻嘻嘻嘻……毛虫毛虫毛虫……) 「你够了吧!」 蓝德猛地挥起手,想要吐槽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但它却轻飘飘地浮到半空中,闪过了蓝德的手。 (咿嘻嘻……咿嘻嘻嘻……咿嘻嘻嘻嘻……毛虫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嘻嘻嘻……) 「……可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这家伙……」 蓝德抱着膝盖,发出啜泣声,假装自己在哭。 感觉好空虚,于是蓝德索性马上就放弃了。 「不过,本大爷居然还真的到达第四层了……」 ——没错。 蓝德现在并不在第五层的炼制所,而是位于第四层的农场中。 他到底是怎么逃出那群地精地狱的?连蓝德自己都搞不清楚。反正他让莫古索爬上绳梯后,就只是死命专注地不停逃跑,逃啊逃啊就抵达了另一个井口。他还记得自己一边爬上绳梯,一边踹走了好几只跟着爬上来的地精。那些位于第五层的地精恐怕有几只也跟着追到第四层来了,而刚好圈养生物的栅栏门开着。蓝德迅速冲到里头,栅栏中的猪鼠们疯狂地冲向圈养区的出入口。靠着那群猪鼠,蓝德顺利地扰乱了好几只追来的地精。蓝德当时心想:唉,虽然没办法真的甩开所有的地精,不过至少这招还算管用。 随后,蓝德反覆地进入圈养猪鼠、猪蚯蚓的栅栏,一一甩开追赶而来的地精,最后总算摆脱了最后一只——然后抵达现在所在的位置。 圈养猪蚯蚓的栅栏中。 旁边全都是猪蚯蚓。 蓝德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被一群猪蚯蚓团团包围着。 「哎——不过……」 他轻轻地戳了戳身旁的猪蚯蚓。 没有反应。 于是蓝德啪啪地用手掌拍着猪蚯蚓,好像在说:「那这样咧?」 但猪蚯蚓还是没有反应。 「还挺行的嘛!」 既然如此——蓝德扭抓起猪蚯蚓厚实的皮肤。 蓝德这么做以后,猪蚯蚓那双半埋在下垂眼皮中的黑眼睛便瞪向蓝德,发出「咕呼」的叫声。 「……你、你生气……了喔?」 「咕呼——!咕呼——!」 「呜喔……不、不要这样啦!欸,不要磨蹭本大爷的脸啦!恶心死了……」 「咕噗——噗噗噗——咕呼——!」 「你……刚刚居然舔我……!?那根舌头是怎么回事啊?未免也太粗糙了吧?很痛耶!?」 「呼——咕呼——!呼呼——!呼——呼——!」 猪蚯蚓靠到蓝德身旁,不管蓝德怎么推,都推不开它。猪蚯蚓的力气好大,根本逃不走。猪蚯蚓终于缠住了蓝德的身体。蓝德越是挣扎,猪蚯蚓就缠得越紧,而蓝德安静不动后,猪蚯蚓也就乖乖跟着不乱动。 「……真的假的?这家伙居然不肯松开?真的假的……」 (毛虫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嘻嘻……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嘻嘻……毛虫……)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又一直糟蹋本大爷……」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投入史卡勒海尔大人的怀抱中吧……快投入吧……) 「你不要说这种吓唬本大爷的话好不好!」 (孬种……孬种孬种……孬种毛虫……咿嘻嘻嘻嘻嘻嘻……毛虫毛虫毛虫毛虫毛虫……) 「……讲到最后又变成毛虫了?」 蓝德并不是孤身一人。身旁还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而且还被一只猪蚯蚓给缠住了。 不过,他完全孤立无援。 「这家伙有够臭的……」 蓝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不是真的说不了什么,真的要说的话……猪蚯蚓臭得跟屎尿没两样。圈养猪蚯蚓的栅栏中环境极差,不过如果跑到栅栏外,说不定会被巡视的高等地精逮个正着。就算对手是高等地精,只要一对一交手的话,倒也不是赢不了。凭本大爷的实力,一定能赢。不过,蓝德真的有点累了,他不想再勉强自己了。如果发挥真正的实力,要干掉一两只高等地精实在绰绰有余,不过他现在真的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勇猛果敢、人人恐惧的暗黑骑士也是需要休息的。 等到身体完全充分得到休息后,再开始行动吧。 「本大爷还是得靠着自己到外面去啊……」 莫古索。梦儿。席赫露。梅莉。 还有,哈尔希洛。 他试着在脑中想起每个队友的相貌。 ——不行。 他们根本不可靠。 或者该说,蓝德无法真心地倚靠他们。 蓝德嘿地笑了一声。 「……本大爷非常明白。我明白你们根本讨厌死我了。」 为什么呢?蓝德不记得过去,所以他不晓得原因为何。 总之蓝德就是无法和大家融洽相处。对人温柔体贴、事事为人着想……蓝德光是想到这些,就觉得一阵反胃恶心。这些他压根想都没想过的事,就算打死他他也讲 不出来。就算他真的曾经想过,还是有很多话他根本讲不出口。如果老是用这种态度处事,那对方应该会觉得很生气吧。他也不是没想过,偶尔他也会思考这件事。他当然有想过。但就算这样,他就是阻止不了自己。那样做实在不太对吧?毕竟我就是我啊,本大爷从来没想要说谎装好人,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好相处的家伙。 蓝德不希望勉强自己,以此换取别人的喜爱。 就算别人讨厌他,他也无所谓。 如果他们觉得讨厌,那就让他们去讨厌吧。 蓝德觉得:反正懂我的人就是会懂。世界上总会有懂我的人。什么?本大爷的价值?这方面总会有人给予适当的评价,并且主动认可赞许吧。所以,本大爷跟根本无所谓。不懂我的家伙,就继续不懂没关系。 但就算是这样,伙伴毕竟还是伙伴。蓝德还是队伍的成员之一。蓝德认为一直都有用自己能做的方式为队伍尽心尽力,而且未来他也打算以这样的心态自居。蓝德一直觉得,那些家伙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们一定会发现蓝德大爷的好。只要大家了解了蓝德的重要性,那态度应该也就会慢慢改变了。 当然,蓝德知道目前状况还没有发展成那样。 时间还太早了。 所以,蓝德忍不住选择了强出风头。 ——这里交给本大爷处理,你们先走……! 「这种事——……」 当然要做。 只要有机会,只要是个男人,一定会那么做。非做不可。不那么做就算不上是男人了。就算是个女的,说不定也会选择那么做吧。如果蓝德是女人,应该也还是会那么做。 所以,他并不后悔。蓝德只是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也没办法。 只是他偶尔会想:真希望这个机会能够晚一点再出现。 等到伙伴们都明白了蓝德的厉害之处,等到大家都真心地了解到蓝德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人才后,再出现这样的机会,接着蓝德亲自实行,那一定会显得更完美。哈尔希洛那个北七一定会嚎啕大哭。莫古索也会痛哭不已。那些女人们一定会全部都爱上蓝德吧。然后他们一定会说:「我们实在不能眼睁睁地舍弃蓝德大爷!大家快出发去找他!喔!」状况一定会这样发展的。来得太早了。 机会实在来得太早了。 「意思也就是说……时代的脚步根本就追不上本大爷嘛!」 不是吗?——蓝德喃喃自语道,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根本就不能仰赖伙伴们。根本不会有人来拯救我。也就是说,我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这里。 (去死吧……咿嘻嘻嘻嘻嘻……去死吧毛虫……咿嘻嘻嘻嘻嘻……毛虫毛虫毛虫……)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恶毒的话语忽地击中了蓝德的心。 不过,暗黑骑士公会中的导师(master)曾说过。恶灵(demon)就如同召唤者的镜子。恶灵(demon)完全映照出暗黑骑士的样貌。 这家伙真的会……? ——虽然蓝德不禁这么想着,但他又想到:公会的导师(master)基尼·阿格勒真的是恐怖死了。明明导师(master)现在并不在场,不过蓝德真的害怕极了,他深怕怀疑导师(master)的话语后,自己有可能会被杀掉。 「也就是说……本大爷现在还有体力可以辱骂别人嘛!」 蓝德咧嘴一笑。没问题。他心想:一定行的。哈尔希洛,你等着看。就算本大爷孤身一人,我也能逃出去!你之后就等着惊讶得瞠目结舌吧!你最好顺便对我下跪! 12.最重要的时刻应该…… 爬到第三层以后,哈尔希洛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下来了,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一只高等的领班地精以及两只喽啰地精发现了一行人的踪影,大家瞬间陷入乱战之中。 「呃、喔、呜哇……!」 哈尔希洛用匕首拨开喽啰地精a的匕首。拨开、掸开、专注地挥开。他只能不停地用技能避开对方的攻击。如果正面交手,状况就会变成这样。这么一来,哈尔希洛就必须完全专注在对方的武器与动作上,根本无法好好地确认周遭的状况。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大家还好吗?哈尔希洛相当挂心。不过现在根本没空担心这些事了。必须争取时间,多争取一些时间。就算只能争取到少许的时间,他还是要继续这么做,引走一只敌人的注意力。 现在莫古索一定正在和领班地精单挑吧。梦儿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应该也正在主动和喽啰地精b交手才对。而且我们还有席赫露,也还有梅莉。只要哈尔希洛确实地阻挡住喽啰地精a,那最后一定能够成功的。 他一定要彻底地挡住它。 「呜噜……!」 喽啰地精a忽然把背朝向哈尔希洛。哈尔希洛看着地精尾巴的动作,不禁心想:糟了。 喽啰地精a转了一圈,猛挥了手上的剑。哈尔希洛恐怕挡不住这记攻击,然而他的身体却擅自地动了起来。他使出太多次蝇击(s)了,只要对方一攻击,他就会忍不住习惯用蝇击(s)防守。 「呜喔……!」 果然不出所料。哈尔希洛的匕首被喽啰地精a的剑弹了开来。哈尔希洛失去平衡,而喽啰地精a马上出手攻击。 「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呃!喝!呼!呃……!」 哈尔希洛根本没有余裕能够使出蝇击(s)。他闪过喽啰地精a的剑。他甚至没办法努力只用最小限度的动作进行闪躲。他只是猛力地扭转身子,跳跃,闪避。这样绝对撑不久的。哈尔希洛心底也很明白这一点。他想要恢复冷静,可是却做不到。他就是冷静不下来,一直觉得好焦躁。 「——嘎……」 哈尔希洛被剑斩中了。左手。手肘上方的位置。 伤口很浅,没事的。哈尔希洛马上这样对自己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流血了。留了好多血。好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拜托。可是到底要拜托谁?哈尔希洛根本不晓得。硬要讲的话,难道要拜托喽啰地精a吗?拜托它手下留情?它当然不可能会听哈尔希洛的请求。 「呜噜……!」 喽啰地精a背向哈尔希洛。和刚才一样的技俩。哈尔希洛心想:只要迅速闪开就行了。对方的意图太明显了。只要明白对手的心思,那它的技俩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哈尔希洛按照心中所想的动作。他往后一闪,很好,这样喽啰地精a就攻击不到了——事情明明应该这样发展才对,但喽啰地精a突然使出后,然后飞扑向哈尔希洛的身上,让哈尔希洛大吃一惊。 「怎——」 不是剑。 喽啰地精a砰地一声踢向哈尔希洛的胸口。 哈尔希洛飞了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喽啰地精a飞跳过来,打算趁胜追击。 糟了。 这样会被它干掉的。 「咎光(m)……!」 光。 梅莉的魔法。 耀眼的光线朝着喽啰地精a飞去。喽啰地精a往后一仰,闪过了攻击。 在哈尔希洛站起身子的期间,梅莉逼近了喽啰地精a。 「强击(smash)……!」 她用力地挥动锡杖,痛打了喽啰地精a的侧脸。 梅莉使出连续技(bo),咎光(m)后紧接着强击(smash),实在太华丽了。 ——呃,现在好像没时间顾着佩服她了……! 喽啰地精a脚步踉跄。哈尔希洛迅速地绕到喽啰地精a的背后,缠抱住喽啰地精a,然后用匕首猛然刺入它的下巴中。蜘蛛缠杀(spider)。接着哈尔希洛赶紧跳离地精身旁,一瞬间他的双眼对上梅莉的眼神,他迅速对梅莉说了声:「谢谢你救了我!」然后环视周围的状况。莫古索正在和领班地精交手,而且目前占了上风;梦儿则和喽啰地精b陷入苦战。她好像受伤了,哈尔希洛必须赶快出手帮助她。 接着席赫露用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定住了领班地精的脚步,莫古索单方面地攻击着动弹不得的领班地精,打倒了它,接着只要众人一起围殴喽啰地精b,战斗就结束了。哈尔希洛一行人快速地取下几只地精尸体上的护身符,请梅莉帮忙治疗后,这下子总算能够真的喘口气了。 「就算没有蓝德,也总还是解决得了嘛!」 梦儿说完后,微微地笑了一下。不过她的笑脸中藏不住倦意。不仅如此,梦儿和哈尔希洛一样,都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与其说「也总还是解决得了」,或许「真的是侥幸才解决了」这个说法会显得更正确一点。 「……不过,我觉得……刚刚真的是千钧一发……」席赫露低着头说道。「梦儿和哈尔希洛果然还是不适合打前锋……啊,我没有要贬低大家的意思……」 「我知道。」哈尔希洛对席赫露笑了笑,不过笑容却成苦笑。「席赫露,你说的没错。我和梦儿都不是那种可以引走敌人,拼命和对方交手的人。唉……尤其是我,该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就算真的顺利,也只能努力一直和对方你来我往,想办法坚持到底缠住对方而已。这样一来,对于站在后方的梅莉、席赫露来说,状况就会变得很棘手。战场会变得一团糟。我觉得……这样会更难把握整体状况。」 「不过蓝德也很爱到处移动啊。」 梅莉开口道,或许是想要帮哈尔希洛打圆场吧,不过就哈尔希洛的立场来看,他只能够摇头否认。 「话是没错,但蓝德会努力引走敌人,并且和对方一对一交手。如果我们出手帮他,他就会生气,而且他也真的是个白痴,不过只要我们丢着他不管,他确实能够独自从头到尾对付一只地精,这一点真的很了不起。还有,那家伙……」 虽然哈尔希洛并不想认同他。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毕竟这是事实,所以还是必须认同。 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他确实变强了。比之前强多了。虽然他从以前就很爱一直乱用技能,所以这方面我实在不太清楚,不过他现在的确能够一直连发技能;而且他也确实一直都是队伍中的战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比我还强了。 哈尔希洛实在很想这么说,不过他忍住了。他不想要这样自嘲。这样根本毫无帮助。 「我、我们去救……」莫古索欲言又止,闭上双唇。 「那个呀……」梦儿眼珠子往上瞟,看着哈尔希洛。她鼓着一边的腮帮子,说道:「那个呀……梦儿觉得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吧,就是……梦儿很讨厌蓝德。蓝德说梦儿是飞机场,梦儿觉得很受伤,就算梦儿叫他闭嘴,他也完全不肯闭嘴。就算大家要梦儿喜欢他,梦儿也觉得实在很难办到。」 「嗯。」哈尔希洛点点头,示意要梦儿继续说下去。 「然后……」梦儿低下头,这次用力地鼓起了两边的脸颊。「然后啊……虽然梦儿很讨厌蓝德,但蓝德一个人不见以后,梦儿和大家战斗起来就变得很辛苦。不过蓝德啊,却一口气失去了哈尔、莫古索、席赫露、梅莉儿还有梦儿共五个人。一想到他会变得多辛苦,梦儿就觉得……」 「梦儿……」席赫露搂着梦儿的肩膀。 「一想到这……」泪水在梦儿的眼眶里打转。「如果梦儿在这种地方一次失去了五个人……大家全都不见了的话,一定会很害怕的。梦儿一定连半步都走不了了。只要一想到不知道蓝德现在怎么样了,梦儿就觉得……」 「首先……」 哈尔希洛暂时紧抿住双唇,用鼻子呼吸着。 哈尔希洛心想:原来像这样被迫认真地思考,感觉竟然这么痛苦。 就算觉得脑子好像快坏了,还是得想办法冷静地做出判断。 做得到吗? 我真的做得到吗? 说真的,唯有尝试后才知道结果。有时候就算试了,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我真的够冷静吗?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确实地了解自己冷不冷静?我应该问谁?我是不是可以问:『我现在这样够冷静吗?』我应该这样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吗? 大概不行吧。 众人正注视着哈尔希洛,等待他的下一句话语。 大家都仰赖着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非做不可。 「我们无法断言蓝德现在是否平安无事。不过,我决定当作他没事,并且依据这个想法采取行动。如果不这样的话,那采取行动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认为蓝德现在还活着。既然他还活着,那我就希望能够出手救他。」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哈尔希洛总是不能把这件事强推给别人决定。也不能全都丢下,选择逃避。 「首先,我们先往下到达第四层。如果顺利的话,那么我们就前往第五层。不过,我们不能冒险。蓝德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逃走,所以才会选择独自留在那里的。姑且不论行为本身是对是错,但至少如果我们为了他而全军覆没的话,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真的很过份。 虽然哈尔希洛说不出口,但若今天落难的不是蓝德,而是其他伙伴的话,哈尔希洛应该会更迷惘吧。 蓝德。 ——就因为遇难的人是你,所以我才能够保持一定的冷静吧。 「我们绝对不能乱来。我们要以自身的安全为最优先的考量,如果状况不对,就要马上折返。遇到棘手的困境,那首先该做的就是逃到矿山外,之后再思考未来该怎么做。有人反对这个做法吗?」 哈尔希洛完全不认为有人会举手。 而事实也完全是如此。 此时此刻,做出决断的人是哈尔希洛,而众人就只是表示同意而已。哈尔希洛原本一直很担心,他还以为自己会感受到更加沉重的责任、不安与恐惧,深怕会有更重的压力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紧紧地束缚住他,让他完全无法动弹。然而他的担忧全是多余的。相反的,他甚至觉得清爽多了。他已经决定要出手了,那么也只能动手做到底了。说不定事情马上就会有所进展了。 「好,那我们走吧!蓝德还在等我们呢!」 13.搭挡 蓝德总是不能一直待在圈养猪蚯蚓的栅栏之中。 或者该说,猪蚯蚓实在太爱缠着他了,让他觉得越来越恶心。 「虽然有点依依不舍……」蓝德对黏在自己身上的猪蚯蚓道别。「……不,本大爷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好不舍的。你这家伙,不要再缠着本大爷了啦!要是你跟过来的话,小心本大爷把你整只烤来吃喔!你懂了没?」 就算这样告诉猪蚯蚓,好像也没什么用。猪蚯蚓只是「咕咿——咕噜噜——」地叫着,身体不停地靠向蓝德。 「真是只缠人的猪蚯蚓!再会了!」 蓝德甩开穷追不舍的猪蚯蚓,跨过栅栏。 跟上来的,就只有恶灵(demon)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孬种毛虫……咿嘻嘻嘻嘻……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毛虫毛虫毛虫毛虫毛虫……) 「……你这家伙,可不可以闭嘴一下啊!」 (你才闭嘴咧……咿嘻嘻嘻嘻嘻……永远闭嘴好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死!?」 (咿嘻嘻嘻嘻嘻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总算知道怕啦……」 不,事实上…… 突然间,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忽然把宛如裂缝的嘴靠向蓝德的耳边。 (有东西喔……有东西……咿嘻嘻嘻嘻嘻……有东西要杀你喔……) 「什么!?」 蓝德惊惶失措地看着四周。 有东西。 是高等地精。是那种手上拿着铁鞭,腰上缠着铁线的高等地精。虽然他并没有看向这里,不过他确实正朝这里走了过来。 蓝德踌躇了一会儿,再度跃入刚才挥别的猪蚯蚓栅栏中。只要埋身在猪蚯蚓堆中,地精乍看之下应该很难发现蓝德。虽然附近也有圈养猪鼠的栅栏,不过不久前蓝德亲眼目睹了猪鼠们大啖地精尸体的样子,所以他觉得实在有些敬谢不敏。而且他实在也不想被猪鼠吃掉。 蓝德就这样与猪蚯蚓们亲热地嬉戏着——不不不,他才没有和猪蚯蚓嬉戏咧!她只是刚好和猪蚯蚓们挤在一起罢了——又有一只,不,这次有两只猪蚯蚓好像对他很有意思的样子,它们疯狂地舔了蓝德的脸,粗糙的舌头让蓝德觉得脸好痛。痛到让他几乎都害怕自己是不是要喷血了。 真惨。 「……本大爷还真受欢迎啊。」 (受欢迎……大受欢迎……咿嘻嘻嘻嘻……超受欢迎……咿嘻嘻嘻嘻……好受欢迎……)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这家伙……」 蓝德在心底暗暗起誓:本大爷总有一天要揍扁你! 当然不是现在。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和蓝德一样,被猪蚯蚓们狠狠地包围推挤着,而它并不单单只是一只待在暗黑骑士身旁的恶灵(demon)而已。暗黑骑士累积越多的恶德(vice),恶灵(demon)就能够发挥越多的特殊能力。 恶德(vice)o~10属于等级1,如果身旁出现敌人,恶灵(demon)就会告诉召唤者。 当然,前提是要它有意愿的话。 恶德(vice)11~40则会进入等级2,恶灵(demon)不仅会告诉召唤者有敌人,还会在敌人耳边窃窃私语,妨碍敌人的动作。 一样,前提是要它愿意的话。 恶德(vice)超过40,进入等级3后,恶灵(demon)还能够拉扯敌人的手、腿,妨碍对方的行动。 不用说,还是要恶灵(demon)愿意才行。 除此之外,这还是夕阳西沉以后,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天敌——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力量较弱时才可能发生的状况。如果只有等级1的话,那白天根本就呼唤不了。如果属于等级2以上,在白天则会降低1个等级。 蓝德现在的等级为3。 由于他现在身处于矿山之中,所以不太清楚状况,但他猜想现在应该还不到傍晚时刻吧。但即便如此,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应该还是能够发挥等级2的效用。 ……当然它愿意才行。 「导师(master)有说过,只要累积越多恶德,恶灵(demon)的力量就会越强,而且恶灵(demon)也会越来越愿意遵照召唤者的想法行动啊……」 (真的吗?真的呀?咿嘻嘻嘻嘻……真的有人那样讲?咿嘻嘻嘻嘻嘻……) 「导师(master)真的有说过啦!」 (你被骗了……你被骗啦……咿嘻嘻嘻嘻……你被骗了啦……咿嘻嘻嘻嘻嘻嘻……) 「少在那边讲些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不吉利……不吉利……咿嘻嘻嘻嘻……你今天会死喔……咿嘻嘻嘻……) 「……可恶。就是因为这样,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本大爷才不喜欢呼唤你出来……」 虽说如此,它偶尔还是发挥作用,就像刚刚一样,它告诉蓝德有敌人。再说——如果孤零零一个人,感觉未免也太寂寞了点。 不——蓝德心想,摇了摇头。 「……大爷我才不寂寞了!一点都不寂寞!说真的,本大爷我的字典里面才没有『寂寞』这个词汇咧!」 (硬撑……咿嘻嘻嘻嘻……你根本就是在拼命硬撑……咿嘻……咿嘻嘻……乱撑……) 「本大爷才没有硬撑咧!还有,『乱撑』到底是什么鬼啦!」 唉,一再地对恶灵(demon)生气实在也毫无帮助,但至少多亏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蓝德确实排遣了百无聊赖的心情。蓝德一边发出「嗯、嗯」的肯定声,一边点点头。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factor。嗯,factor。这个词汇听起来还真是帅。不说『因素』,而是说factor,感觉真不错。还是说……是因为这个词汇是本大爷讲的,所以才会听起来那么帅?也就是说,帅的其实是本大爷啰?哎呀,虽然本大爷早就知道这件事啦!嘿嘿……欸,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本大爷允许你吐槽喔?」 (…………) 「为什么偏偏你要在这种时候那么沉默啦?你说说话啊!」 (………………) 「欸,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 「本大爷在叫你耶!喂!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 「欸,咦?怎么了啦?发生什么事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没事吧!?」 (………………………………) 「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呀哈哈……你被骗了……咿嘻嘻……你——被——骗——了……) 「你这个混蛋……!」 蓝德出手殴打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但却有一种被弹开的触感,蓝德的铁拳制裁看样子完全没发挥任何效果。 (亏你还是个暗黑骑士……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对恶灵(demon)造成伤害……咿嘻嘻……) 「白、白痴!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咧!再怎么说你都是本大爷的恶灵(demon)耶!本大爷伤害你到底又能怎样啦!」 (……你这家伙……咿嘻……刚刚那些话……你是真心的吗……?) 「废话!如果不是真心的,说得出那些话吗?」 (…………那你去死一百万次吧!) 「为什么!?」 (咿嘻嘻……咿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咿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不行。就算在这里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搬演这种相声般的幽默对话, 对现实也没任何帮助。虽然这多少让蓝德觉得心情轻松了一点,但现在实在没空这样玩耍了。 「……本大爷的个性实在不适合一直待在原地。说真的,就算一直躲着也没用吧。」 就算一直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吧——蓝德如此心想着。 他们应该……不会来吧? 大概……真的不会来吧?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真是有够丢脸的。本大爷好歹也是个男人吧。 「如果他们真的找到本大爷,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啦!」 蓝德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决定赌一赌。这种做法比较像蓝德的作风,同时也让他觉得爽快多了。 他推开猪蚯蚓,从栅栏中飞跳出去。希望未来——还很慢长。蓝德心想这样想着,所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奔逃。他只是快步地冲过栅栏与栅栏之间的道路。 「什么嘛!根本就悠哉得很嘛!」 说起来,那些种着暗茸、鬼羊齿、发光花等植物的农田中有大量的工人地精,而且视野开阔,所以实在很危险。但这一带大多都是圈养猪鼠、猪蚯蚓的栅栏,高等地精、工人地精只是偶尔会来巡视一下而已,所以危险度没有那么高。 圈养的栅栏也还满高的,只要蹲低身子,就不会显得太过醒目。蓝德刚刚或许太过警戒了吧。 「呜嘿嘿,那本大爷轻快地跳步走啰!」 蓝德得意忘形地真的开始蹦跳走着,才往左转,就遇到一只从栅栏间冲出来的工人地精。 「呜咕!」「呀啊!」 吓我一跳——现在根本没闲工夫说这句话了。蓝德猛扑到工人地精的身上,他甚至还来不及拔出长剑。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睁大双眼,忽然有了灵感。最近,哈尔希洛偶尔会使出一招叫做蜘蛛缠杀(spider)的技能。就是那个。虽然蓝德不太轻处详细的做法,不过试着有样学样,应该也还行得通吧。 「不、不准动!」蓝德姑且做出反剪地精双臂的姿势,而工人地精依然拼命地反抗着。地精的力量惊人,不过蓝德也很拼命。他用双手紧扣住对方的双臂。蓝德无法顺利地用腿缠住对方的下半身,最后他和工人地精一起倒向地面。「——呃……!」 和工人地精一起在地上四处乱滚的过程中,他的头数度受到撞击。地精的手肘攻击蓝德的侧腹部,让他痛得半死。这个技能看起来很简单,但没想到事实上居然还满难的。不管怎么样,蓝德觉得就算继续这样紧扣住地精的双臂,事情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的转机。 「攻击脖子好了……!」蓝德放开双手,用首勒住工人地精的脖子。他用左右两手使劲地猛勒着。工人地精无法呼吸后,便开始更剧烈地扭动身子挣扎,想要甩开蓝德。蓝德怎么能让地精甩开呢?「呜喔啦啊啊啊……!」 地精攻击到蓝德的脸。 它的手指戳入蓝德的口中。 嘴唇边被扯裂了。 蓝德猛咬住工人地精的手指,持续勒着它的脖子。「呼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总算解决了。 工人地精滑落瘫在地上。 「……成功了吗?太好啦!」 蓝德觉得一切实在难以置信,他又勒了五到十秒钟,才总算松开了勒住地精脖子的双手。 已经没事了吧? 他确认地精是否还在呼吸。断气了。蓝德的担忧并没有成真。 蓝德放开工人地精的尸体。他想要爬起身子,但身体却使不上力。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蓝德。 (咿嘻嘻嘻嘻……你在干什么啊……乳臭未干的小子……乳臭未干……未成熟的葡萄……咿嘻……) 「……什么葡萄啊?」 不过,刚刚真的有够窘迫的。 不对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窘迫的地方吧?本大爷根本镇静得近乎完美嘛? 「——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吧!」 蓝德「嘿唷」一声地爬了起来。该怎么处理尸体呢?处理尸体前,蓝德先夺走了地精身上的护身符。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心情好了一点,所以他「嘿咻」一声,把工人地精的尸体丢入猪鼠的栅栏中。 「这样就没问题了……哇喔!?」 「呜嗡!」 「呜噜噜!」「嘎!嘎吼吼吼!」「嘎噜呜呜!」 是地精,不,是一群地精。另一头有好几只地精正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战斗吧……暗黑骑士……咿嘻嘻嘻嘻嘻嘻……快战斗吧……咿嘻嘻嘻嘻嘻嘻……) 「不要,本大爷才不要战斗咧!?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打得赢它们啊!」 (孬种毛虫……毛虫毛虫毛虫……咿嘻嘻嘻嘻嘻……) 「可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这该死的家伙……!」 蓝德转身拔腿就跑。身体好沉重。还有,脸上……特别是嘴唇裂开的地方好痛。到底裂了多大的伤口?如果变成裂嘴男要怎么办?一个帅气的男人就这样毁了。真正该担心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蓝德转过头,发现地精群们好像就迫在身后。 虽然蓝德很想发牢骚,不过最后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一定会插嘴搅和的。依照蓝德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大概受不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毒舌吧。蓝德决定不再看向后方,只是默默地用尽全力狂奔着。 14.男子汉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总觉得那里好像很喧闹耶?」 哈尔希洛指向远方,大家也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 「呜耶——?」梦儿用双手圈成望远镜的样子,放在眼睛旁边。「……嗯——那里有栅栏挡着,梦儿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类似头的东西咻咻地跑出来耶!」 「还听得到地精的吠叫声。」梅莉仔细倾听着。「那里好像有不少只地精的样子。」 「该不会……」席赫露说道,并且握紧手上的杖。 莫古索点点头。「会、会不会……是蓝德?」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位于第四层的农场。 他们从第三层爬下第四层,距离通往第五层的井口还有一小段距离,而就在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发现了状况好像有些异常。 「那家伙真的有办法一个人从第五层爬到第四层吗……?」 虽然哈尔希洛一直觉得蓝德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家伙,而若是蓝德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的话,就算哈尔希洛不会说那是多惊人的丰功伟业,不免也还是觉得蓝德实在挺厉害的。至少,他的生命力真的超乎常人。哈尔希洛就没有这种不屈不挠的坚强资质。 「我们走吧!」 全员交换了眼神后,哈尔希洛一行人便迈步前往地精们发出骚动声的区块。虽然他们赶着前进,不过还是不忘要小心翼翼地采取行动。如果连哈尔希洛等人都被敌人发现的话,那最后真的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只地精在奔来窜去,好像很难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近……?哈尔希洛要众人在后方待命,自己则从圈养栅栏的边边稍稍探出头。 「……喔。」 地精。 一大堆的地精。 地精们来来回回四处乱走着,不停地跨越栅栏,忽进忽出。 它们像狗一样,汪汪汪汪地乱叫着。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会儿。地精们根本没有看向哈尔希洛这里。这一点固然是很值得庆幸啦。哈尔希洛缩回头。 「……没办法。」 这是他唯一能下的判断。 如果前进的话,一定会被地精们发现。就算抱持着会被发现的决心,现身引走地精们,最后顶多也只能继续逃窜,或者是想办法躲藏身影,就算真的想要帮助蓝德,哈尔希洛也不知道大家是否真的能引走所有的地精。 除此之外,比起共有五人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孤零零的蓝德更能够临机应变,反而比五个人容易藏身多了。 如果这一次哈尔希洛一行人再度被地精们追赶的话,没人能够保证全员都能够平安地顺利逃脱。或者该说,哈尔希洛认为必须要舍去乐观的想法,不该认为大家有办法顺利逃走。 说来说去,哈尔希洛实在不希望被地精们发现。在不被地精发现的状况,我们到底能为蓝德做些什么?——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想不到。优先顺序。 一切还是有优先顺序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第二顺位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五人的安危。 救出蓝德则排在第二顺位。 他没办法颠覆这个顺位。绝对不能打乱这个顺位。 就算要拯救的对象不是蓝德,而是梦儿、席赫露、莫古索或是梅莉,哈尔希洛也不得不做出一样的判断。哈尔希洛觉得,这就是队长的职责。 「我们要远离这里。」哈尔希洛说完后,点了点头。「蓝德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如果连我们都被地精发现,让骚动范围变得更大的话,那状况一定会变得更加混乱。感觉地精应该没那么有耐心,它们其实很快就会放弃了。那些家伙们手上也还有工作要做。所以……等一会它们一定就不会再继续乱闹了。我们等它们安静下来后,再动身去寻找蓝德。」 「如果在那之前……」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如果在那只前,蓝德就被地精们抓到的话……啊。对不起,我……」 「这样的话……」梦儿紧咬住嘴唇,紧皱眉头。「……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梦儿和大家就没办法再见到活生生的蓝德了吧……」 「没错。」梅莉的脸色苍白。 莫古索重重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决定这么做的人……」哈尔希洛紧抓着自己的腿。「——是我。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负起责任。」 「才不是这样呗!」梦儿拼命地摇着头。「这根本就不是哈尔的责任。这应该由梦儿和大家——」 「不,事实就是如此。」 所幸哈尔希洛的声音并没有在颤抖。哈尔希洛希望尽可能地不要表现出丢脸的样子。 平时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当然无妨,不过现在…… 至少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并不想出糗。 「既然大家决定要遵从我的决定,那就应该由我来负起责任。怎么说呢,也许我的说法不太完美,不过事情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如果大家不愿意支持我的话,那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完成一切。不过,光是只有彼此的支持,力量实在不够强。队伍中总还是需要一个主轴……一个支柱,我想这是绝对必要的。虽然更大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唉,至少我很努力试着要做到。我很拼命地在做。所以,我希望大家让我一个人背负责任就好。」 梦儿忽然砰地一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你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耶!」 「……我、我是个男子汉啊?一直都是啊。」 「梦儿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怎么说呢……嗯……梦儿也不太懂,不过梦儿就觉得你是个男子汉。梦儿愿意跟随哈尔喔!」 「咦?啊,嗯。谢谢你——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 梦儿说她愿意跟随着我。 这实在让人不禁有些枰然心动。 听女孩子这么讲,真的很容易会理解成另一个方向的意涵,对心脏实在不太好。当然,梦儿应该就只是把我当成队长来看待而已吧。 「那个……」席赫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哈尔希洛,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但就觉得好像应该这么讲。」 「是喔……」 「呼呶。」莫古索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哈尔希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才好,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也对着莫古索竖起大拇指,而梅莉便默默地伸出手。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用披风擦了擦掌心,然后握住梅莉的手。哈尔希洛觉得她的手实在好光滑啊。梅莉的手……光滑细嫩极了。 哈尔希洛再次确认蓝德可能会在的位置。状态和刚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冲入当中的话,无疑根本是一种自杀行为。 「我们先往后退,尽量退到能够掌握状况的最远处。」哈尔希洛对伙伴们这么说,接着又补充道:「——蓝德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这种小状况会让他丧命的话,那他早就不晓得丢掉几条命了。」 当然,这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伙伴们应该也知道吧。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哈尔希洛内心充满了感激。 ——如果他化为人形僵尸现身的话,那状况真的就糟透了。 离去前,哈尔希洛在心中呢喃道。 蓝德,你千万别死啊。 15.暗黑骑士的兴衰起伏 「……啊——!好痛啊……」 蓝德用右手臂紧夹着长剑,并且用右手按压着左手臂。他尝试性地用左手使力,马上忍不住发出「噢呜……」的呻吟声。不行。 不能发出声音啊。 蓝德现在正在躲藏。 他依旧躲在圈养猪蚯蚓的栅栏中——或者该说,根本就是藏身在猪蚯蚓堆里面。 说得更确切一点,一切都多亏有猪蚯蚓们帮助他掩盖住身影。 蓝德屏住气息,躲在聚集在某处栅栏中的猪蚯蚓群中央。 现在他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已经先麻烦恶灵(demon)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退场了。呼唤恶灵(demon)的暗黑魔法——恶灵召唤(demon call),原本就有时间上的限制。召唤经过三十分钟后,就会回到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身旁。蓝德现在真的已经没力气再次召唤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了。反正它也就只会讲些闲言恶语,让人心情更加恶劣低落而已…… 遭受到——蓝德不禁这样想着——一百万只的地精们追赶,并且还华丽地、轻巧地逃脱了,就算蓝德大爷是万能的,毕竟也还是会精疲力竭、浑身无力。 他受伤了。伤痕累累。 特别是左手臂,伤势严重,几乎不能动了。左手的伤势很深,深到蓝德甚至不太到其他受伤处传来的痛楚。感觉痛死了,痛到他根本就不想审视伤口的状况以及出血的情形如何了。 感觉整只左手仿佛心脏般地噗通跳动着。每跳动一下,血液就咕噜咕噜地汩汩而出。 「噫……噫……噫……」 回神过来,蓝德发现自己居然发出了这种声音。 「本、本大爷要哭了喔★」 ——虽然蓝德试图讲得可爱一点,不过根本没半点安慰作用。 裸舞。他希望有人表演裸舞。蓝德好希望有个大美女在自己眼前全裸地跳着舞。不,不能全裸。与其全裸,穿着少许的服饰感觉会更好,比如说穿个内衣裤什么的。梅莉——嗯。好像有点难以想像。她长得太漂亮了。想像力好像完全追赶不上。还是让席赫露来跳好了,毕竟她拥有一对巨乳。巨乳万岁。让梦儿跳也还不错。虽然没比大奶子更好的事了,不过毕竟奶子也不是一切嘛。如果要论长相的话,梦儿反而更接近蓝德喜好的类型。嗯。 ……总觉得,根本一点都不好。 该怎么说,太过真实了?毕竟她们都是蓝德的伙伴,大家一天到晚都一直混在一起。不对,是曾经混在一起。把她们当成裸舞的想像对象,感觉实在有那么点尴尬。 不过,算了。已经够了。 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来。唉,这是理所当然的。根本就很正常嘛。他们怎么可能会来。本大爷本来就没有期待嘛? 蓝德只能靠自己一个人离开矿山。 真的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到刚才为止,蓝德还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一定办得到。他原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至少,他一直努力试着相信自己可以。 但他现在觉得……或许有那么点困难。 好痛。 好痛、痛死了、痛毙了。 这样一来,左手根本就无用武之地了。说真的,只要奔跑或是全身做出剧烈的动作,伤口就会传来惊人的痛楚。感觉伤口好像正在「呜喔、呜喔、呜喔」地呻吟着。疼痛的感觉「喀刺、喀刺、喀刺」地让思绪颤抖着,就算蓝德想忍耐,根本也完全忍不住这股感觉。 ——我不行了。本大爷再也无法前进了。根本完全一筹莫展。 才没有这回事咧! ……蓝德多希望就这样一扫心中的颓丧。如果可以的话,他多希望能这么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因为他当时耍帅的缘故吧?他叫莫古索先走。早知道就不要那样了。他真希望自己当时没那么做。为什么他当初要做出那种事呢?就只是因为他真的好想尝试看看?就只是因为他想要说出那段自己憧憬的台词?真的就只是那样而已吗? 应该,不是吧。 ——本大爷希望大家能够认可我啊。 当时蓝德希望能够藉由这种类似自我牺牲的行为,让大家觉得自己真的很棒。她的心底深处当时确实有这种想法。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我一点也不在乎——这根本就是谎言。如果可以,蓝德也希望大家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也希望大家会喜欢他。她希望大家能够重视他。他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就是那样嘛?假装自己是个大好人,用这样的态度行动就可以了。多体恤大家,顾虑到大家的心情。还有,如果还长得帅那就更没话讲了。哈。这根本就是在形容马纳多嘛!本大爷哪可能变得和他一样?大爷我又不是马纳多。怎么可能变得和马纳多一模一样。而且事情都已经到这个田地了,根本就太迟了。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蓝德是个好家伙。根本不会有人喜欢蓝德。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人想重视他。 不过,至少自己当时还有那么做。蓝德叫莫古索先走。如果那么做能够让他们得救的话,也许他们心中多少还会萌生一点「谢谢你蓝德一切都多亏有你」的想法吧。啊——太帅了。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帅了。 一切都已经够了。 最后蓝德还做了一件好事——帮助同伴后,蓝德葬身在赛林矿山之中。 「……你们,愿意偶尔缅怀我一下吗?」 蓝德喃喃自语道,猪蚯蚓们便发出「咕咿咕咿」的叫声,不断地磨蹭着蓝德的脸。 「欸,不要这样啦,我说的『你们』不是你们啦!本大爷说了,不是你们啦!」 难得培养出一点感伤的气氛,全都被这群猪蚯蚓给打坏了。不过,或许这样也还不错。 就算要死,蓝德也不想被猪蚯蚓给包围推挤致死。他希望用好一点的死法丢掉这条性命。应该要拼命挺身而战,华丽地战死才对。 「……对吧?」 蓝德推开猪蚯蚓们,越过栅栏。 不久前——说真的,蓝德真的不晓得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周围明明还有一堆地精在晃来晃去的,不过现在已经一片冷清了。 「那些家伙已经放弃了吗……?」 真是一群没耐心的家伙。蓝德咧嘴一笑——这样的话,不就行得通了吗? 他试着用单靠右手挥舞长剑。虽然多少会牵动左手的伤势,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楚,他也还忍得住。 「哎呀,仔细一想,就知道本大爷才不会那么轻易就丧命咧!」 他哼着歌曲,踏步走动着,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疑问。——那些家伙难道真的舍弃我了吗?虽然他们很没用,不过……他们也都还不算是什么坏人。就算他们讨厌本大爷,但大家毕竟也还是伙伴,他们应该也不会如此干脆地舍弃我吧?或者该说,就算他们想要舍弃,多少也还是会觉得那样做实在不太好,所以最后应该做不下手吧……? 说不定,伙伴们现在正在四处寻找着蓝德。 可能性应该不是零吧。 「拜托你们不要啊……」 蓝德叹了一口气——因为你们实在太没用了。你们实在不适合为了本大爷而冒险啊。真要讲的话,这种行为应该比较适合本大爷这种男子汉吧? 如果伙伴们现在真的正在四处找本大爷,而且过程中还有人因此而丧命的话—— 「开什么玩笑啊!」 蓝德觉得背脊窜过一阵凉意,他不禁颤抖着身子。不行,绝对不行。本大爷可不想欠那么大的人情债。拜托你们不要这么做。 如果此时此刻自己的 声音能够传到位于远处的伙伴们的耳里,那么蓝德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不要管我,你们快点离开矿山啊! 唉,虽然他实在说不出「你们快回去欧鲁达那」这种话就是了。 可以的话,蓝德希望大家能在矿山外等他。 「……嘿咻。」 蓝德把身子靠向栅栏。左手臂一瞬间传来一阵抽痛,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大事。 稍微前方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只工人地精。它目前好像还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不过时间拖长的话蓝德恐怕还是会被发现。只能动手了。 决定后,蓝德迅速地开始采取行动。碍于伤势,他无法迈步奔跑。他只好用滑动般的方式拖着脚步,慢慢接近工人地精。 接近到约两公尺处。 工人地精转向蓝德。这个瞬间,蓝德用力地踏稳步伐。 「喝……!」 愤慨击(anger)。 不。 不单单只是愤慨击(anger)而已。 这是愤慨击(anger)的第二型态,静谧的愤慨击(silent anger)。 蓝德的长剑顺利地贯穿了工人地精的喉头。工人地精挣扎抵抗着,不过由于它的喉头中剑,所以它没办法发出声音。蓝德一边扭转着长剑,一边用腿扫倒工人地精。工人地精跌在地上,蓝德用脚踩住它的头。紧紧地踩着。工人地精一下子就不再动作了。蓝德蹲下身子。——好痛。左手臂好痛,快痛死了…… 不过,停下动作忍耐一会儿后,疼痛就慢慢缓和了。 蓝德扯下工人地精尸体上的鼻饰,说了一声「好」,并且用力地点点头。「本大爷就一只一只地慢慢干掉地精!」 16.愿望与觉悟 与其说是亲眼看见,不如说是耳边传来的声音宣告了这个事实。 安静下来了。 哈尔希洛一行人藏身在没有圈养猪鼠、猪蚯蚓的栅栏之中。这里距离哈尔希洛推断的蓝德所在位置有一段距离,不过刚才那里确实一直传来很明显的喧闹声。现在却不同了,耳边几乎不再听到半点声响。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蓝德被抓住了?还是他顺利逃跑了? 如果他真的逃走了,那他或许有可能会爬上第三层。哈尔希洛猛然浮现这个想法,而他过去完全没把这层可能性列入考虑之中,这让他不禁有点动摇了。 脑袋更好的人应该能够一次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然后轻松干脆地从中选出机率最高的选项——感觉脑子好的人应该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很遗憾,哈尔希洛完全不认为自己具备这等的聪明才智。 看来他只能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继续努力了。 「我们行动吧!出发去寻找蓝德!应……」哈尔希洛这样想着,他差点就要讲出「应该能找到吧」几个字了,不过他赶紧闭上嘴。 「没关系。」梅莉砰地一声拍向哈尔希洛肩膀。「哈尔,你只要以你的作风行事就好了。」 「对呀对呀!」不知道梦儿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伸手摸了摸哈尔希洛的头。「哈尔就是哈尔嘛,所以只要继续当哈尔就行了咩!」 哈尔希洛完全不懂梦儿想表达什么,或者该说,哈尔希洛不免有一种「梦儿的话实在太直率了,结果反而好像变得没有啥意义了」的想法,但他实在不懂为什么梦儿要摸摸她的头,让他觉得好像有点害羞……唉,算啦。 「唔咻……」莫古索为自己打气,站起身子。 席赫露则是「呼——、呼——!」地反覆深呼吸。 哈尔希洛等人开始采取行动了。 首先,他们走向蓝德——可能会待在的位置。 地精果然变少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地精。好安静。 实在太安静了。 他们走在圈养猪鼠、猪蚯蚓的栅栏间,脑中闪过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实在安静得太论异了。蓝德是不是被地精们抓住了? 哈尔希洛不禁好想大喊蓝德的名字。当然,他并没有喊。那样感觉起来太肉麻了。问题好像不在这里?如果大声喊叫,状况就糟糕了。 从表情来看,伙伴们似乎也各有所有思的样子。他们恐怕都在想像着最差的后果吧。 「结果是怎样,我们还不知道呢……」哈尔希洛喃喃自语似地说道。他不禁反省着,自己表达的方式也许太无力了一点。真的要讲的话,应该用更断定的方式说那家伙没事会比较好。这种讲法真的有够不上不下的。伙伴们虽然总是鼓励哈尔希洛,要他照自己的方式做就好了,这让他觉得很高兴,也感受到有一种得救的感觉,不过这个缺点真的得改改才行。真的改得了吗?人类这种生物,真的有那么容易改变吗?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刚刚那是……」梅莉停下脚步,如此说道。 梦儿环顾四周。「……梦儿和大家是不是被发现了?」 「不是……」席赫露瞪大双眼,微微地摇摇头。 莫古索拔出巨剑,做好备战姿势。「是蓝德……」 他在哪?前方左转的位置吗?那个充满特色的地精咆啸声只出现了一次,不过听起来好像就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不过,感觉起来——地精的数量并没有太多。至少骚动的状况并没有闹大。 该怎么办? 哈尔希洛冲上前去。「我们走!」 这样好吗?这样或许会让大家曝身在危险之中。这个做法是不是错了?如果状况不好的话,赶紧回头就是了。没错。我们又没有陷入决定性的惨况之中。面对不停想着藉口、想法摇摆不定的自己,真的是让人觉得有够火大的。哈尔希洛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果断的队长。哈尔希洛真的做得到吗?如果注定办不到的话,那确实也就是办不到了,不过至少他还是希望自己「看起来是个果断的队长」。他想要表现出果断的样子。总觉得那样帅多了,而且也能够让大家安心。 看到了。 地精们正在奔跑。 有三、四只。不,五只?有五只。一只领班地精,剩下的好像是工人地精,数量并不算多。地精们好像正在追赶着某个人。或者该说,它们已经包围住那个人了。 一个武装的人类正遭受地精们的包夹。 那家伙单靠右手挥舞的长剑,试图要驱离地精们,不过丝毫起不了作用。 那家伙猛然往后方退,和地精们拉开距离;他确实试图保持距离,但马上就被地精们追上了。 「蓝德……!」 哈尔希洛叫道,蓝德露出仿佛看到了鬼一般的表情。不对吧,这应该是我们该说的台词吧?哈尔希洛如此心想着,不过仔细一思考,蓝德根本什么都没说啊。应该不是台词——那是什么? 随便啦。反正现在没空管这件事了。 蓝德惊讶地停下动作,有一只工人地精飞扑上前压倒了他。 「呜喔……!?」 「我现在就去救你……!」 一只地精正按着蓝德,而其他四只地精也锁定了他,完全没有地精注意到哈尔希洛这里。这样应该行得通。 「全员一口气攻击它们……!」 才刚说完,哈尔希洛马上看到以前曾出现过的那条朦胧的发光线段。 线段歪歪扭扭地从哈尔希洛的匕首上延续到一只工人地精的身上,接着又延伸到领班地精的背后。 哈尔希洛心想:这条线还真长。 他不用思考,身体便好像受人操控般地自顾自动了起来。 首先他一刀刺向工人地精。接着,他把匕首插入领袖地精背后。这种直接命中敌方致命处的手感真的很难形容。有一种心头一紧的感觉。他自然而然地便会知道:嗯,做到了。 哈尔希洛一瞬间解决掉一只工人地精与领班地精,而就在同时间,莫古索也用他擅长的多谢斩劈死了一只工人地精。梅莉用锡杖给予另一只工人地精一击,席赫露则用影鸣魔法(shadow beat)打向那只地精。梦儿先是使出斩除,接着再用斜十字,以连续技(bo)把工人地精逼向末路,然后莫古索紧跟着使出多谢斩。 「可、恶……!」 蓝德依旧被工人地精压倒在地。 哈尔希洛沉默地跑向工人地精身旁,从背后缠抱住它,一边把它往后拉倒,一边用匕首刺入它的下巴中。蜘蛛缠杀(spider)。 「我帮你治疗……!」梅莉扶起蓝德,迅速用光魔法为他进行治疗。 蓝德气喘吁吁,肩膀不住地起伏着。他斜眼瞪着哈尔希洛。「……你不要忽然叫别人的名字好不好!这样本大爷会被你给吓死耶!你这个蠢蛋!」 只是说真的……蓝德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惨。梅莉已经在为他治疗看起来很严重的左手伤口了,而蓝德的脸一样伤痕累累,这让哈尔希洛根本气不起来。 「对不起啦。」 哈尔希洛真诚地道歉,蓝德马上把头撇开。 「哦哦——?」梦儿绕到蓝德脸面向的那一边,一双眼睛睁得圆不溜丢的。「蓝德,你是不是在哭呀?」 「本大爷才没有哭咧!」 「可是你的眼睛泪汪汪的耶?」 「就只是因为本大爷身上到处都在痛而已啦!」 「 你不用那么生气咩!梦儿和大家好不容易有机会活着见到你耶……」 「本大爷也很想见到你们啊!」蓝德慌了。「——不、不对啦!本大爷才没有这样咧!本大爷才不想见到你们咧!谁想见到你们啊!就、就只是一想到这辈子可能没机会再看到你们的这几张脸,本大爷就觉得胸口……胸口……」 「胸口怎么样?快要裂开了咪?」 「吵、吵死了啦!你这个飞机场!」 「不准叫梦儿飞机场!」 「本大爷就是要叫你飞机场!我要讲一百万次!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场飞机!」 「喂!」梅莉抓住蓝德的下巴。「安静点,不要乱动。还是你觉得不治疗也无妨?」 梅莉面无表情,语气平板。正因为这样,看起来更显得充满魄力。 「……没、没有。」蓝德猛地挺直背脊。「……对不起。」 「被骂了呗!」 就算梦儿开口嘲笑蓝德,他也只是怒目瞪着梦儿,但身子完全不敢乱动。看来他应该还满怕梅莉的吧。 「……太好……了……」席赫露蹲下身子。 莫古索也发出「呼」的吐气声。「对啊。」 哈尔希洛觉得好像忽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就是这种时候。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最大的敌人,就是疏忽下所犯的错误。 哈尔希洛仔细观察着四周。看吧!果然来了!敌人来了。远处栅栏中有好几只地精飞跳了出来。两只。不,三只?虽然哈尔希洛觉得大家解决得了这些敌人,不过没人敢说干掉这三只后就不会有其他的地精。 「梅莉,蓝德还好吗?」 「我已经治疗好了。」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蓝德,快站起来。你跑得动吧?」 「你说什么废话啊!你到底是在对谁说话啊?人渣!」 到底谁是人渣啊?你好歹也对我道个谢吧?要说哈尔希洛心中没这个想法绝对是骗人的,不过反正蓝德就是蓝德嘛再怎么样也就是蓝德的样子,所以实在也没办法——哈尔希洛决定用梦儿式的思考忽视蓝德的无礼。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如同预料,不久后又有另外一只地精发出咆啸声,而哈尔希洛一行人急忙往前方逃跑。话虽如此,他们现在毕竟正受到地精的追赶,所以感觉起来还是很恐怖。只是,哈尔希洛知道绝对不能反应过度。 「往第三层……!梅莉,对不起!我没自信自己认的路是对的!麻烦你带头到我到最近的井□!」 「了解!」 「蓝德,你紧跟在莫古索的身旁!两个一起殿后!」 「喂!听你这种家伙的命令,让本大爷觉得很不爽耶!」 「你不要那么多废话了咩!」 梦儿迅速地代替哈尔希洛表达出心声,让哈尔希洛因此没有升起火气。 梅莉非常确实尽责地带路。哈尔希洛不禁心想:梅莉说不定一直很想回来这里,所以她也许反覆复习了好几次矿山的样貌、里头的路线分布。 梅莉曾说:我想要跨越这个伤痛。 这里有她还未完成的事吗?或许她一直悄悄地希望总有一天能够达成目标吧。她的目标……真的就是要报仇而已吗?抑或是—— 一行人抵达井口了。哈尔希洛让孩子们先爬上绳梯,接着蓝德、莫古索也爬上去了,最后哈尔希洛才攀上绳梯。 「这次本大爷可不会再留在底下了啦!」蓝德嘴让不停地嚷嚷抱怨着。与其说哈尔希洛无法再次相信蓝德的说法,不如说他实在不想再冒不必要的风险了。 地精们并没有追上第三层。众人们也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他们决定.要躲在发光花不多的隐蔽场所,稍微休息一下。 他们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那里很暗,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聚集在那里似的. 哈尔希洛停下脚步。「……等一下。好像有声音。」 「……声音?」席赫露疑惑地歪着头。 仔细倾听。 有声音。 咔契卡契。 咔恰咔恰。 咔契卡契。 细小的声音。不过,确实有东西正在动。 哈尔希洛觉得——好像不是地精。 「你们等一下!」蓝德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回来了。他手上拿着发光花。 蓝德把两把发光花揉成圆球状,丢往黑暗的深处。 发光花团掉落在那个东西的脚边。 ——脚边。 「有、有……」莫古索往后一退。「……有、有鬼……」 「呀啊!」梦儿飞跳抱住蓝德,然后马上又把他撞开。「——你、你在干什么呀!」 「明、明明就是你自己抱住本大爷的耶!」 「……莫非是……」席赫露紧握着杖,急速地喘息着。「……骷、骷髅人……?」 「没错。」 「梅莉站上前去。」 她用锡杖的杖柄击向地面,发出清脆的「锵」一声。 「因不死之王(no life king)的诅咒而获得短暂、虚伪生命的尸体——尸体完全腐朽后,变化为骷髅人。」 「难道……」哈尔希洛语塞。 在发光花团微弱的光线照射下,那个东西——不,它们——…… 不只有一个人。 有三人。 虽然它们各自配有武器、防具、衣物,但露出来的肌肤——不,根本就不是肌肤,是骨头。哈尔希洛可以看见略为发黄的白骨。 其中一个身穿铠甲,手上拎着剑。 另一个的穿着打扮和哈尔希洛类似,带着匕首。 还有一个披着魔法师的法师袍,手上拿着杖。 「好久不见。」梅莉说道。 梅莉站在哈尔希洛的前面,所以哈尔希洛看不到她的脸庞。她现在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呢?不过,梅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稳。她的语气,仿佛就像是真的见到了昔日好友,并且向好友们打招呼一样。 她应该已经觉悟了。 梅莉在这里,在这座赛林矿山里,失去了三位伙伴。哈尔希洛并没有听说她曾经来这里搜寻尸体。就算她想要好好地为伙伴们哀悼,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她不得不把他们的遗体丢在这里。而死于格林姆迦尔边境的人,长则五天,短则三天,如果不赶紧这段期间内火葬尸体的话,尸体就会受到不死之王(no life king)的诅咒,化为能够自由移动的人形缰尸。梅莉早已经预料到,过去的伙伴们会走上这条悲哀的末路。 「米契奇。欧古。慕兹蜜。」 梅莉呼唤完它们的名字后,轻声说道。 「——对不起。」 「准备!」哈尔希洛大叫。 因为,哈尔希洛看见骷髅人魔法师慕兹蜜举起了杖。可是,它明明是骨头,明明就只剩下骨头,怎么还能发出声音? 「……达鲁姆……海尔……安……」 听起来宛如风声,说真的,那个声音真的让人觉得好毛骨悚然。只是,哈尔希洛实在说不出□。 梅莉大叫:「快躲开……!」同时往旁边一跳。千钧一发之际,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往左右两边分跳开来。 「……冯…… 阿尔芙……」 是风。卷起了一阵惊人的强风。 而且那还不只是风而已。 是热风。 「好烫……!?」哈尔希洛迅速地用手挡住脸。那个风很烫,不过,好像还不至于烫伤?但风的温度真的很高。只要张开双眼,就觉得眼前好像要融化了。虽然哈尔希洛觉得应该不至于真的融化就是了。 「我要进行解咒(dispel),让它们从可恨的诅咒中解放!」梅莉不同以往,好像打算积极地迈步向前迎战。「——我必须靠近一点……!」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无法阻止她。就算告诉她「这样很危险,你快住手」,在这样的状况下她肯定也听不进去。哈尔希洛只能放任梅莉自行采取行动。而他们必须在后方支援梅莉。 「莫古索,你负责和战士交手!蓝德对付盗贼……!」 「呶哈——!」莫古索斩向骷髅人战士米契奇。 「交给本大爷!」蓝德扑向骷髅人盗贼欧古。 「梦儿!」哈尔希洛对梦儿使了使眼色。梅莉大概打算先为慕兹蜜解咒(dispel)。哈尔希洛必须和梦儿两人联手帮助梅莉。梦儿迅速地回道:「嗯!」并且点了点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对手是骷髅人,这么做或许根本就只是白费力气,但哈尔希洛还是刻意放大音量吼着,从正面冲向慕兹蜜。梦儿也跟着哈尔希洛做出一样的动作。慕兹蜜做出使用魔法的姿势,然后回避了哈尔希洛与梦儿。它刚才用的恐怕是热风(hot wind),应该是炎热魔法的一种。炎热魔法中有各种深具攻击性与破坏性的魔法,若是正面遭到攻击,后果肯定不妙。 「……达鲁姆……海尔……安……」 来了。 慕兹蜜一边用杖描绘出元素文字,一边咏唱咒语。 达鲁姆·海尔·安。咒语到这里为止都和刚才一样。是炎热魔法。 「快逃……!」 哈尔希洛往左猛跳;梦儿则一边发出「呜咪呀……!」的声音,一边往右边飞扑。 「……里葛……阿尔芙……」 这是什么? 熊熊燃烧的火焰。 是火焰。慕兹蜜的面前出现一道炎壁。 「——火炎壁(fire wall)……!」席赫露惊愕地大叫,开始咏唱咒语。「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使用了影缚(shadow bond)魔法。影元素黏着在欧古正准备移动前往的位置的地面上。欧古踩到影魔法,动弹不得。 「席赫露,干得好……!」蓝德取得优势,猛力攻击着。「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啊啊……!呶喔……呃!?」 可是,欧古和哈尔希洛一样是盗贼。它使出蝇击(s)挡下攻击,用匕首弹开了蓝德的长剑。挥开、弹开。如果是莫古索那种沉重的斩击,那欧古或许就挡不住了,然而若换作是蓝德的攻击,那哈尔希洛恐怕也能够努力防御住。光靠蓝德可能打不倒欧古。 「呣呜喔!呼喔喔喔喔喔……!」 另一方面,莫古索现在正和米契奇短兵相接(bind)。他们激烈地互相推压着对方。莫古索想要缠卷住对方的剑,使出卷击(wind),但毕竟米契奇也是战士,很了解战士能用的技俩,所以状况并不顺利。总之,莫古索肯定陷入了苦战。 「该、该怎咪办……!?」梦儿呆站在炎壁前。 慕兹蜜就在炎壁的另一头。由于火焰挡住了视线,哈尔希洛与梦儿看不见慕兹蜜的身影。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哈尔希洛往后一仰。「喔……!?」 炎壁中冷不防飞出了小型光弹,命中了哈尔希洛的脸。一瞬间,哈尔希洛以为自己已经丢掉小命了,不过幸好他还活着。虽然光弹带来的伤害不如猛揍来得严重,但真的还是挺痛的——这个,莫非是魔法光弹(magicmissile)……!? 「呀啊!?」梦儿好像也被打中了。 光弹咻咻地猛飞出来。 哈尔希洛只能离开炎壁旁,努力闪躲光弹。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使用魔法? 「呼咕……」 莫古索被对手击中了……!? 不,他在危急之际躲过了攻击。米契奇。它刚刚使出的技巧。虽然哈尔希洛只有看到一瞬间的动作,不过米契奇刚刚一边往前翻了一个筋斗,一边劈下了剑?这是战士的技能吗?居然有这种类似杂技般的技巧? 莫古索迅速地想要反击,但米契奇快速飞跳而下,再次形成平手的局面。那个战士真强。米契奇。它的敏捷度与技巧都在莫古索之上,而力量可能也和莫古索平分秋色。 如果一对一交手,那莫古索最后必定会居于劣势。现在米契奇已经渐渐压过莫古索了。 如果莫古索被干掉的话,那就没有人能够赢过米契奇了。虽然我方人数较多,但如果一一被击倒的话——最后就输了。哈尔希洛必须赶快支援莫古索。 就在哈尔希洛这么想的瞬间,席赫露发动了魔法。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影鸣魔法(shadow beat)。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击中了米契奇的肩膀。但,也就只有这样而已。米契奇或许微微摇晃了一下,不过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简单来说,影鸣魔法(shadow beat)好像对骷髅人起不了作用。 「席赫露,用影缚(shadow bond)魔法……!」 就在哈尔希洛开口的同时,蓝德怒吼道:「——本大爷对手的魔法已经解除了啦……!」哈尔希洛仔细一看,发现欧古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而它正在耍弄着蓝德。 影缚(shadow bond)魔法的时间应该可以维持二十五秒左右才对。已经过了二十五秒了吗?不,哈尔希洛觉得应该还没有。虽然哈尔希洛也不明白细节,不过使用魔法时,好像也会有容易发挥效用、不容易发挥效用等各式各样不同的状况,而就算真的发挥了效果,对手的精神力等各种条件,好像还是能够减弱魔法的效果、威力。 「我、我现在就……!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再次使用影缚(shadow bond)魔法,想要限制住欧古的行动,但意图似乎太过明显了。欧古直接跳过黏着在地面上的影元素,逼近蓝德。 而在这段期间,炎壁中还是不停咻咻咻地飞出光弹,只要出现光弹,哈尔希洛就不得不想办法闪躲——到底该怎么办……!? 「慕兹蜜……!」梅莉呼喊了伙伴的名字。 「……什么?」哈尔希洛完全惊讶得目瞪口呆。「喂,梅莉——」 她要干嘛? 她到底在想什么? 梅莉冲进了炎壁之中?骗人的吧!她会被火焰烧尽的。 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火焰吞噬的! 要是哈尔希洛有办法制止的话,他一定会拼命阻止梅莉,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梅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炎壁的另一端了。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解咒(dispel)……!」 哈尔希洛听到了梅莉的声音。 不一会儿火焰变小,转瞬间火已经消失殆尽。 梅莉跪在地上。 她的脚边散落着魔法师的魔法袍、帽子以及杖。 然后,还有灰烬。 「——……」哈尔希洛想要对梅莉说话,但却吐不出半个字。 「我没事!」梅莉站了起来。 到底 哪里没事? 她明明看起来就很糟的样子。 她的头发有些地方焦了,脸庞与各处也因烧烫伤而泛红。当然,惨况还不只是这样而已。那是梅莉的伙伴——恐怕同时也是她最要好的挚友,而梅莉亲手解决了对方。她怎么可能没事? 不过,安慰的话语也只能留待之后了。 「梦儿,席赫露!快帮忙莫古索……!」 「嗯!」 「好、好……!」 哈尔希洛麻烦她们两个支援莫古索,而自己则想办法锁定欧古的背后。然而,欧古不愧是盗贼,它敏捷地牵制蓝德的行动,同时间也保持警戒,不让自己的背后暴露在哈尔希洛的面前。哈尔希洛觉得它的实力比自己强多了。它的运动神经完全和哈尔希洛不一样。它明明是骷髅人。恐怕……它的能力完全维持着死前的状态吧。 如果哈尔希洛和欧古单挑的话,大概不可能会赢吧。有可能会输得一败涂地。——可是,欧古,对不起。哈尔希洛明明不认识欧古,但却如此亲昵地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这一点让哈尔希洛觉得很抱歉,不过至少哈尔希洛和梅莉也还算有点交情,这多少也让哈尔希洛不自觉直呼了欧古的名讳。我虽然比欧古还弱,但我并不是孤单一个人而已。 「蓝德!」 「喔!」 哈尔希洛和蓝德交换位置。在这种时候,蓝德的观察力倒是挺好的。他的直觉真的很不错。欧古好像有点疑惑似地寻找着蓝德。有破绽——哈尔希洛心想,刺出了匕首。欧古使出蝇击(s)对应。由于欧古反击,所以这次换哈尔希洛使出蝇击(s)。只要哈尔希洛攻击,对方就使出蝇击(s),而若对方攻击,哈尔希洛一样也用蝇击(s)对付它。 在使出第四次蝇击(s)之后,哈尔希洛不禁背脊一冷。欧古以精巧的角度挥出匕首,哈尔希洛差点就快挡不住了。 哈尔希洛果然打不赢欧古。赢不了也无所谓。 哈尔希洛一边「嘿……!」地一声踏稳脚步,一边刺出手上的匕首。 蝇击(s)是一种以防御性的技能,可以彻底地躲避对方的攻击。至少在使出技能一瞬间,必须全神贯注的集中在对方的动作上。 一旦习惯了,身体就会反射性地自动使出蝇击(s),躲避对手的攻击。 或者该说,会无法抑止地使用蝇击(s)。 欧古已经用蝇击(s)挡住的哈尔希洛的匕首。 「呜喔啦……!」 而就在这个时候,蓝德从斜后方以长剑猛力劈向欧古的右脚。 说真的,哈尔希洛不禁浑身颤抖。明明没有和蓝德讨论好,但蓝德完全掌握了哈尔希洛的心思……几乎到达让哈尔希洛觉得恶心的地步。 「欧古……!」 欧古断了一条腿,无法顺利地站立,而梅莉马上跑到它的身旁。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解咒(dispel)……!」 眼前这一幕,到底该看好呢?还是不看比较好呢? 哈尔希洛完全不晓得。 不过欧古被强烈的光芒包围,下一个瞬间,哈尔希洛看到它的身体……也许该说是骨头,迅速地崩解,这让哈尔希洛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他甚至觉得有点想哭。梅莉用魔法解放了过去的伙伴,帮助了哈尔希洛,这真的是件好事吗?哈尔希洛觉得一点也不好。这对梅莉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梅莉无力地跪下双膝,用手捧起欧古化成的灰烬。 就算她想要紧握那些灰,灰仍然不停地由她的指间滑落。 梅莉看着下方,点点头。「……就只剩下米契奇了。」 「欸!」蓝德好像想到了什么,用长剑的剑尖指着梅莉。「我们全都跟随着你耶!这一点你可别忘了!」 嗯,哈尔希洛好像也明白蓝德想说些什么。只是哈尔希洛觉得好像有更细腻……或者该说更正确的表现方式,而且,他干嘛要用剑指着梅莉啦? 唉,不过梅莉还是抬起头,说了声「嗯」——她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做出回应。这样真的好吗? 「哈尔希洛……」席赫露大叫道。 「上啊!」哈尔希洛转向米契奇。 米契奇正把莫古索逼向了绝境,导致梦儿、席赫露好像不得不出手支援。要是莫古索不小心踩到影缚(shadow bond)魔法的话状况就糟了,状况大概真的很严峻吧? 「这下子本大爷要登场啦……!」 蓝德从侧面攻击米契奇。米契奇迅速地用剑进行防御,而方才陷入危机中的莫古索赶紧趁着这个空档喘一口气。 哈尔希洛决定锁定米契奇的背后。虽然米契奇的动作比莫古索还要敏捷,不过还比不上欧古。蓝德毫不犹豫地拼命猛攻,而莫古索不仅有他厉害的地方,同时又擅长配合伙伴们的节奏。我们一定能打倒它。 ——时机来了。 就是现在。 哈尔希洛缠抱上米契奇的背。由于米契奇只剩下白骨,所以就算刺出匕首也只是白搭。哈尔希洛决定锁定它的脖子。 他用双手勒住米契奇,猛扭着颈椎到头盖骨位置的骨骼。 随后莫古索用巨剑劈向米契奇的右手。「呼呐……!」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 梅莉来了。 她把五根手指头抵在额头上,做出五芒星的姿势,接着再用中指按压着眉间,完整比出象征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六芒星。 梅莉把手掌对向米契奇。 「解咒(dispel)……!」 眩目……且令人莫名悲伤的光芒。 米契奇在哈尔希洛的双手中渐渐溃散。 就这样,米契奇的白骨最后只剩下一堆道具以及灰烬,这实在太令人悲痛了。 不过,马纳多当时也一样。所有的人都一样。只要死了,就会变成这样。所谓的死亡,到头来也不过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光芒渐渐消失,哈尔希洛颓坐在地。他说不出半句话,没办法思考任何事,脑中一点想法也没有。 梅莉蹲在米契奇的灰烬前。 莫古索与蓝德只是呆滞地伫立在原地。梦儿也是。席赫露按压着头上的帽子,肩膀因喘息起伏。 「……终于解决了。」蓝德轻声说道。 「嗯。」梅莉掏起灰烬,闭上双眼。「——结束了。这样一来,终于结束了。我终于完成该做的事了。这一切都多亏有你们……谢谢你们。」 「好强……」莫古索叹了一口气。「米契奇先生真的好强。我也要变得更强才行……」 席赫露也点头如捣蒜。「……我也希望自己能更大的攻击力。我想要学习新的魔法。我必须再学一些魔法……」 「唔嗯……」蓝德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用手抓着下巴。「那本大爷就来开发一些适合自己的原创必杀技好啦!」 他又在说些蠢话了。哈尔希洛决定忽视他。 「梦儿希望可以饲养狼犬!听说用一高登就能得到幼犬唷!虽然好像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把它养大就是了。」 「……那在养大之前,你要怎么办?」 哈尔希洛尝试性地询问梦儿。 梦儿一边发出「咪嗯」的声音,一边疑惑地歪着头,说道:「如果不和狼犬一起生活,好像它就不会亲近主人,所以梦儿也只能它放在口袋里面随身携带了呗?」 「装得进口袋里吗……?」 梅莉开口问道,梦儿马上摸了摸上衣的口袋。 「唔——不知道耶?有可能装不下唷?那就买个装小狗狗用的背包好了!」 蓝德明明是个蠢蛋,但依旧用他会有的方式表现出「受够了」的态度,说道:「……你这家伙,那样你的行李应该会变超大的喔!」 「反正梦儿自己会拿,不用你管!梦儿先声明喔,梦儿绝——对不会让蓝德摸小狗狗的!」 「为什么啦?让本大爷摸一下会死吗?本大爷摸过以后,它一定会变得更强啦!」 「才不会变强咧!」 「会啦!」 「不——会——啦!」 「会!」 「才不可能会咧!」 「白痴,会变得强毙了!」 「那个……人家常说『事情还没发生就顾着先打如意算盘』……」哈尔希洛露出苦笑,叹了一口气。「唉,算啦。」 我们……必须变强一点,是吧? ——必须变强。 哈尔希洛呢? 他也有些想学的新技能,但他并不觉得学那些技能后,自己就会马上变强许多。就算想磨练背面突刺(back stub)、蜘蛛缠杀(spider)的技巧,成长恐怕也还是有限的。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固然重要,不过若是他好好提升自己身为队长的能力,也许就能够整体拉高队伍的实力。说起来是这样,不过好像又很难展现出能够看得到的显著成果。 说到底,意思也就代表哈尔希洛还是比较适合务实的差事吧? 「梅莉……」 「怎么了?」 「你……这样没关系吗?该怎么说呢……你真的不用带个遗物什么的回去吗?」 「嗯……」这个问题好像出乎梅莉的意料,她微微瞪大了双眼。「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也是。带个东西回去吧。回到欧鲁达那后,我还必须告诉哈亚西这件事才行。」 「嗯。对啊。我想哈亚西先生先生应该也会觉得安心多了吧。」 「但愿如此。」 梅莉开始翻查米契奇遗留下来的装备。哈尔希洛原本想要对她说「你还是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吧」,不过他最后决定不说。梅莉悲痛地逐一检查着米契奇、欧古、慕兹蜜遗留的物品。哈尔希洛觉得打扰她实在不太好。 「今天真的好累啊……」席赫露喃喃说道。 梦儿缓缓地转动着双手。「对呀!」 「还没结束呢!」哈尔希洛尽量注意避免使用令人不舒服的语句。「我们要回到欧鲁达那后才能真正地松一口气。唉,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东西了啦。」 「天晓得喔?」蓝德「咿嘻嘻」地笑了。真是令人不快的笑法啊. 蓝德,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只要说出这种话,事情往往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耶! 背后窜起一阵寒意。 哈尔希洛回过头。「——死……」 「啥?」蓝德也转过头。「呃……」 莫古索说道:「糟糕了。」 「呜耶?」梦儿还在发呆,搞不清楚状况。 席赫露短促地「呀……」了一声,发出惨叫。 「这是骗人的吧……」梅莉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这到底是怎样啊? 为什么偏偏就要挑在这种时候出现咧? 虽然不管何时出现,都让人很头痛就是了。真的让人头痛死了。 「快逃——!」哈尔希洛只能吐出这句话。 来了,它来了。真的假的?拜托不要好不好!到底会怎样啊?怎么会这样啦? 黑白交杂的毛匹。完全不像地精的巨大躯体。手上拿着宽厚到吓人的剑,看起来简直就像一把厚刃菜刀。 死亡斑纹。 死亡斑纹一边发出「哈、哈、哈、哈」粗重呼吸声,一边滴滴答答地留着口水,喷得到处都是,如血一般鲜红的双眼正炯炯有神地四处巡视着。 它带着三只看起来像是领班地精的手下(minion)。那些手下们穿着铠甲、戴着头盔,手上拿着剑与圆盾。糟糕。 根本就赢不了。 不过如果背向它们的话……一样也很糟。 如果把背暴露在它们的眼前,全员肯定会一瞬间就被杀个精光。 哈尔希洛不想动手,但……只能动手了。既然要动手,就不能心想自己会输。 必须获胜。为了要获胜……。 「莫古索,对不起,拜托你牵制住死亡斑纹!其他人负责另外的几只……!」 哈尔希洛没有听见大家的回应声。他慌了。可是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啊?总而言之,一定要尽快除掉三只手下,这样事情才可能有转机啊。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席赫露射出影缚(shadow bond)魔法,让一只手下停下脚步。多亏席赫露的攻击,哈尔希洛总算稍微冷静了一些。 「蓝德,你对付一只……!我和梦儿一起攻击一只……!」 「本大爷要动手了……!」「咪呀!」 「我也……!」梅莉拿起了锡杖,紧跟在哈尔希洛一行人的后头。哈尔希洛原本想要阻止梅莉,不过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在干掉手下前,还是请梅莉到前面帮忙好了。等到手下倒下后,再让梅莉到后方支援。好,就这样进行! 「哆吓——……!」莫古索使出浑身解数劈出多谢斩,但死亡斑纹轻轻松松地用菜刀剑弹开了攻击,接着它迅速地展开反击。它的攻势宛如汹涌波涛。菜刀剑袭向莫古索。莫古索一边发出「呼嘎、呼嘎、嘎!」的声音,一边努力地接下攻击——然而他连一击几乎都快承受不了,虽然隔着铠甲,但感觉莫古索好像快要受到了致命伤。好恐怖。不过,莫古索一定远比哈尔希洛更害怕吧?他拼命地忍耐住恐惧的情绪,挡住死亡斑纹。在这段期间,哈尔希洛一定要想办法有所作为。不,不是想办法而已,是一定要有所作为! 两只手下完全不顾正在与死亡斑纹交手的莫古索,朝向哈尔希洛等人冲了过来。 「憎恶斩(hatred)啊啊……!」蓝德扑向手下c,试图要恫吓它。 「我来……!」哈尔希洛推开梦儿,冲向手下b,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要主动攻击。手下b挥着剑,哈尔希洛使出蝇击(s)阻挡,用匕首掸开攻击。掸开、弹开、挥开……趁着哈尔希洛正在与手下b交手时,梦儿与梅莉包夹住手下b的两侧。 「斜十字……!」「强击(smash)……!」梦儿和梅莉同时从左右方使出攻击。手下b用剑与盾牌阻挡,不过却失去了平衡。就是现在! 哈尔希洛锁定了手下b的背后,利用蜘蛛缠杀(spider)缠上它的背,掀开它头盔上的罩子,把匕首戳进它的右眼。哈尔希洛扭转后拔出匕首,跳离手下b。 梅莉用锡杖痛打仍未断气的手下b,梦儿「嘿噫!」地一声踢倒它。手下b没再爬起来了。剩下两只。 到底应该攻击因影缚(shadow bond)魔法而动弹不得的手下a?还是蓝德正在对付的手下c?哈尔希洛毫不犹豫地走向手下a,而梦儿与梅莉也主动跟上哈尔希洛。由于手下a无法移动脚步,所以对付起来轻松多了。哈尔希洛请梅莉、梦儿牵制住它的动作,而自己则绕到它的背后。蜘蛛缠杀(spider)。他用对付手下b的步骤解决了手下a,然后走向手下c。 不过莫古索情况如何呢?莫古索看起来好像挡得很辛苦。刚刚他用巨剑挡住菜刀剑的时候,好像几乎都要双膝跪地了。他想尽办法站直身子——然而,那绝对不是一个人就能撑住的。 「本大爷一个人对付这家伙就行了……!」蓝德吼叫道。 哈尔希洛没有踌躇。「——拜托你了!」 哈尔希洛相信。他相信自己的伙伴。哈尔希洛指示道:「梅莉,你退到后方去!」然后和梦儿两人分别到死亡斑纹的旁边、后面牵制它。只是,真的有办法牵制得了吗? 这个压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死亡斑纹背向着哈尔希洛。它连看都不看哈尔希洛。然而,哈尔希洛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出手攻击它。感觉好像不管怎么攻击,最后都是白费力气。但管他是白费力气还是怎样,哈尔希洛唯一能做的就是出手攻击。没错。只能硬干了。 哈尔希洛决定使用背面突刺(back stub)。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等到哈尔希洛回神过来,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怎么会这样? 莫非……在他想办法从后方靠向死亡斑纹时,就被它踹倒了吗? 哈尔希洛记忆中依稀地有这样的印象。身体还好吗?哈尔希洛爬了起来。全身都好痛,脚步有些不稳。虽然哈尔希洛不确定状况,不过应该还没太大的问题。 「嘿呀嘿呀嘿呀嘿呀……!」蓝德飞快地用连续攻击打飞了手下c的剑与盾牌,接着他发出「呜喔啦……!」的声音,用身体冲撞手下c,把它撞倒在地。简直就是蛮干。不过,蓝德的策略好像奏效了。蓝德用剑尖挑开手下c的头盔,长剑深深地刺入它的喉咙里。「——哇哈哈!获得恶德(vice)啦……!」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想着恶德(vice)?虽然哈尔希洛多少觉得他在人性方面肯定有点问题,不过蓝德确实还是很可靠。 「那就只剩下死亡斑纹了……!」 哈尔希洛刻意放大音量地叫道。就算效果不大,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鼓舞士气。 虽然他也觉得也许根本就办不到。 死亡斑纹发出听起来像是「呜喔嘎哈哈哈、呜喔嘎哈哈哈、呜喔嘎哈哈哈哈!」的咆啸声,同时完全压倒了莫古索。 哈尔希洛、梦儿以及蓝德当然都想要拯救莫古索,但是他们却无法靠近。为什么?造成这个局面的,真的就是「压迫感」这种不明所以的原因吗? 不是。 是死亡斑纹的动作。它的动作实在太活跃了,它的脚就好像装了弹簧一样,迅捷地跳来跳去,并且还一边挥动着手上的菜刀剑。它根本片刻也没停下动作。正因为如此,所以哈尔希洛等人根本没办法找到时机对它下手。 不过……它的动作应该还是有固定的模式才对吧?只要观察出当中的规律就行了。 不,哈尔希洛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这么慢条斯理地悠哉观察?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席赫露发动了影鸣魔法(shadow beat)。虽然哈尔希洛觉得时机点真是太好了,不过好像还是行不通。 死亡斑纹轻轻挥舞着菜刀剑,发出「呜吼……!」的声音,轻松爽快地斩掉了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 不过就在这么一瞬间,它出现了称不上是破绽的破绽。 「咕呣……!」 原本只能防守的莫古索转守为攻。他应该已经气喘吁吁,身上也布满了伤痕,不过如果再继续被死亡斑纹攻击的话,他真的会被完全压制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莫古索所应该就是这样判断的吧?哈尔希洛觉得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不论怎么思考,也都只有这个办法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咕喔哈哈……!」 死亡斑纹扫开了莫古索的巨剑。它居然不是用菜刀剑,而是左手臂。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还能这样? 连哈尔希洛都惊讶得目瞪口呆。莫古索恐怕比哈尔希洛更震惊吧。不过……就算不震惊,结果或许也是一样的吧。 死亡斑纹一边发出「咕啊哈啊啊……!」的叫声,一边用菜刀剑劈向莫古索。菜刀剑砍裂了莫古索肩上的装甲,深达锁骨下方。 「莫古索喔喔喔喔……!」 蓝德飞扑到死亡斑纹的身上。这样太糟糕了,这个举动实在太不谨慎了。蓝德差一点就要被死亡斑纹迅速再次挥出的菜刀剑给砍到了,就在这命在旦夕之际,蓝德一边「咿……!?」地叫道,一边蹲下躲开了攻击。不过,蓝德的动作真是太漂亮了!多亏蓝德,莫古索才能够滚动着身子远离死亡斑纹身旁。 他流了好多血,看起来伤势很重。 「梅莉,快帮莫古索治疗……!」 根本不用哈尔希洛开口。梅莉已经迅速地开始帮莫古索进行治疗了。时间,现在必须争取时间。 梦儿迅雷不及掩耳地准备好弓箭,「嗯呀!」一声射出了箭。梦儿距离死亡斑纹很近。箭射中了。射中死亡斑纹的侧腹部。死亡斑纹发出「呼嘎喔!」的吠叫声,转向梦儿。 「你少往旁边乱看……!」 蓝德发动攻势。不过,死亡斑纹轻而易举地用菜刀剑弹开了蓝德的长剑,猛然袭向梦儿。梦儿当然拔腿就逃。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呀……!」 梦儿丢下手上的弓,使出穴鼠的技能,一边翻滚一边逃窜着。 哈尔希洛追着死亡斑纹,但却无法下手。或者该说,他根本就追不上死亡斑纹。「——可恶……!」 「暗黑啊,恶德之神啊……!」蓝德咏唱着咒语。「恶魔召唤(demon call)……!」 凭空出现了一个黑紫色、没有人头、看起来像是人类上半身的物体。它拥有两颗宛如凹洞的眼睛,下方则有一张看起像裂痕的嘴。恶德(vice)。是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很好,上吧!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才不要咧……我才不要上咧……咿嘻嘻……耶嘿嘿嘿嘿嘿嘿……咿嘻嘻嘻嘻嘻……) 「呿,果然还是不行吗……!」 ……在这种紧要时刻,你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啊? 哈尔希洛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现在也没空悠悠哉哉吐槽说话了。 「啊呀……!」梦儿被死亡斑纹踢了一脚,飞了出去。 「喂!你这家伙,赶快过来啦……!」蓝德硬是拉着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手臂。原来还能这样喔?接着蓝德朝着死亡斑纹的方向猛力丢出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竟然敢……竟然敢竟然敢竟然敢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撞上了死亡斑纹——或者应该说,它刚好抱住了死亡斑纹的脸。虽然死亡斑纹马上把它扯了下来,然后丢了出去,不过蓝德就趁着那个时候靠近死亡斑纹。「愤慨击(anger)啊啊啊……!」 蓝德劈向了它的头,不过死亡斑纹闪过了身子,蓝德挥出的长剑只斩下了几公分它头上的毛匹。但就算这样,蓝德确实还是砍中了它,死亡斑纹的血虽然没有用喷的,但的确缓缓地流出了鲜血。 哈尔希洛心想:干得好! 它绝对不是「不论怎么拼命都赢不了」的对手。一定行的。只要采取适当的策略,一定能够和它交战。说不定能赢。但这种感觉转眼间便消失了。 「呼咻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死亡斑纹的眼神变了,它眼中的光芒完全和刚才不一样。 「——呜啊……!」 蓝德一瞬间就被击倒了。 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尔希洛完全没看到。总之,蓝德已经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死亡斑纹高举起菜刀剑,难道它打算对蓝德使出索命的最后一击? 有东西缠上了它的右手臂。 黑紫色的——哈 尔希洛不禁瞪大了双眼。「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耶嘿嘿嘿……咿嘻嘻嘻嘻……耶嘿嘿嘿嘿嘿……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呜吼吼!」死亡斑纹好像嫌烦似地一把抓住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把它摔向地面。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咻嗡一声蒸发似地消失了,但蓝德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小命。 死亡斑纹朝着蓝德劈下菜刀剑,莫古索迅速地飞身过去,一边发出「呼呣——!」的叫声,一边挡住了攻击。 要是刚刚没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出手妨碍死亡斑纹的话,事情不知道会变成怎样?恐怕莫古索根本就来不及出手帮助蓝德了吧。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救了蓝德。 席赫露扶起梦儿,而梦儿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她好像很痛的样子。 莫古索虽然不敌死亡斑纹,但他还是想尽办法把死亡斑纹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蓝德身边拉开。 「死亡斑纹身上伤势越重就会变得越强……!」梅莉跑到蓝德身旁。「——哈尔!我快要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只剩下两次!就算勉强,顶多也只能使用三次……!」 哈尔希洛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 莫古索。就算请梅莉帮他治疗伤势,恐怕也无法让他恢复太多体力。他现在早已经快不行了。 梅莉说,它伤势越重就会变得越强?也就是说,越是把它逼到绝境,对我们来说反而越不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根本不能怎么办。 逃跑。 我们只能逃跑而已。 可是,我们逃得了吗?如果逃得了得话,一开始我们早就逃了。不,那时候还有三只手下,所以状况和现在不同。现在只剩下死亡斑纹。可是,真的有办法全部的人都顺利逃脱吗?死亡斑纹的速度很快。如果它追赶我们的话,我们一定会被它抓住的。如果被死亡斑纹从后方袭击,那根本连撑都撑不住吧。恐怕……一瞬间就会被杀掉了。如果它一瞬间就能杀害一个人,那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不行。哈尔希洛希望能够全员一起顺利逃脱,但就这个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这样的话,顶多能做的就是牺牲几个人,而若是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让剩下的其他人成功脱逃。要是状况真的不好的话,甚至可能会全灭。 一个人。最少必须留下一个人。必须有一个人负责牵制住死亡斑纹。那个人当人必须赌命。那个人会死。一个人的死,能让其他人活命。 只能这么做了。哈尔希洛明白。他必须这么做。如果继续犹豫下去,或许连莫古索都会被打倒。如果那样的话,那一切就真的结束了。我们就彻底败北了。所有的人都会死,我们会全灭。绝对不能全灭。为了其他的五个人,有一个人必须死。可是,到底该由谁来负责绊住死亡斑纹?哈尔希洛真的必须说出这种话吗?「为了让大家顺利逃脱,这段期间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为了大家而死吧」?比如说——比如说,对莫古索说出这些话? 「——嘿!」蓝德跳了起来。治疗好像结束了。 哈尔希洛闭上双眼。「……各位,对不起。」 他是个如此没出息的队长。 不过,办不到的事情,再怎么样也还是办不到。 死亡斑纹正准备要打倒莫古索,而哈尔希洛缠抱上死亡斑纹的背部。虽然哈尔希洛还不至于因此感到泄气,不过状况真的意外地顺利。感觉……好像一旦下定了决心,好像就再也感受不到恐惧了?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死亡斑纹试图甩开哈尔希洛。怎么能让你得逞?哈尔希洛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哈尔希洛拼命地缠住死亡斑纹,并且用匕首的剑柄殴打死亡斑纹的头。他一次又一次地殴打着,殴打的同时,不忘大叫道:「——莫古索、蓝德!梅莉、梦儿、席赫露……!你们趁现在快逃啊……!」 「可、可、可是……!」说话的人大概是莫古索吧?哈尔希洛已经搞不太清楚了。 「不要管我……!」哈尔希洛完全拼了命。他只是专注地用匕首殴打死亡斑纹,疯狂地猛敲着它。死亡斑纹毕竟也还是地精,就身体构造来说,地精的手臂好像比人类更难往后弯的样子。但就算这样,它还是拼命地用手肘之类的部位击向哈尔希洛。虽然它好像无法用菜刀剑砍到哈尔希洛,不过它还是能用剑拍到哈尔希洛的背、后脑杓一类的地方。真惨。哈尔希洛几乎都快忍不住要开口说些泄气话了,甚至在还没讲出不争气的话语前,哈尔希洛就已经快要脱力了。当然,他不会真的放松力气的。「——你们不要白白浪费了我这一条命啊!我已经没救了!我已经被它打得浑身是伤了!我已经不行了!拜托,你们快点逃走!快点,我求求你们……!」 「——快走……!」蓝德大叫。 啊啊,蓝德。 这么做真是太好了。这样才像是蓝德的作风啊。要是队伍中没有你,那真的会令人很头痛。你快点拉走大家吧!就只有你做得到了!拜托你了。 哈尔希洛不经意间看到梦儿正在盯着这里。不过,她的身体正朝向另一边前进着,只有头转过来而已。她正在踏步离开。哈尔希洛觉得安心了一点。只要梦儿愿意逃走,席赫露也就会跟上了吧。当时……当时梦儿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时,我觉得真的很棒。席赫露,你不要再对马纳多恋恋不忘了。 「哈尔……!」梅莉呼唤了哈尔希洛的名字。快走,拜托你快走吧!我好像有点爱上梅莉了,我真的希望梅莉可以活命。所以,梅莉,你快走吧! 「呶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莫古索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哈尔希洛心想:真是太好了。莫古索,快逃吧。你的实力坚强,你真的变强了不少。你一定能够变得更强。莫古索,你是队伍的核心人物。我们的队伍全靠你了啊。 不过,我已经不能再说「我们」了。 我要在这里脱队了。 就我一个人要脱队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这也是我自己所选的。 这是我唯一能选择的方法。我实在没办法开口请别人去送死。如果真得这么做的话,那我宁愿自己去死。 大家一定觉得很痛苦吧。他们也不愿意牺牲我而苟活下去吧?虽然我不希望他们有这种感觉,不过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这么觉得吧?不过,我希望他们可以跨越这层伤痛。怎么说呢,要是他们跨不过去的话,那就太枉费我做这种蠢事了。 米契奇。欧古。慕兹蜜。 如果我在这里丧命的话,也会变得跟你们一样吗? 这样的话,我希望能由梅莉为我进行解咒(dispel)。 我希望由她把我化为灰烬。 那个时候,应该早已经有其他人取代我在队伍中的位置了吧? 那样的话,总觉得——好凄凉,好不甘心啊。 早知道就不要想像这种事了。 还是说,其实是因为我已经到达极限了呢? 哈尔希洛的身体飞了起来。糟糕。 他被甩开了。 他离开了死亡斑纹的身上。 哈尔希洛摔向地面。死亡斑纹正准备要踏步奔跑。它不打算杀了哈尔希洛吗?它打算丢下该死的哈尔希洛,追赶其他的伙伴吗?怎么行?它怎么能这样?不行啊!它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哈尔希洛到底争取了多少时间?伙伴们逃多远了?虽然哈尔希洛感觉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不过或许根本就没过多久吧。哈尔希洛完全不知道。 「喂……!」 哈尔希洛爬起身。死亡斑纹并没有回头。 我才不让你离开。我怎么能让你离开! 开什么玩笑。——就在这个时 候,那条线出现了。 不是隐约可见的线段,而是更显清晰的一条线。哈尔希洛看见一条鲜明发光的线段,他的身体跟着开始动作。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的动作好迟缓。怎么会这么迟缓呢?不过,不只是哈尔希洛,连死亡斑纹的动作也变得好慢。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追上了。 就是这里? 死亡斑纹的背。里面应该有内脏之类的器官吧。 哈尔希洛飞扑上前,用匕首刺入它的背后。 匕首轻快地……深入其中,完成了。 哈尔希洛丝毫没有怀疑。 这样就结束了。 死亡斑纹身体前倾,就这样仆倒在地。 一时间,哈尔希洛的脸埋没在死亡斑纹满是脏污的毛匹中,不久后他滚向旁边。他试图发出声音,结果只能从喉头深处发出「喔喔喔」的怪声。他伸手触碰自己的脸、脖子,发现全都是血,而且还传来了痛楚。他忽然想到:要是我就这样被丢在这里,那到底该怎么办?这一点,拜托饶过我吧。不过,哈尔希洛实在是动不了了。 「喂——……」 哈尔希洛拼命地发出声音,呼唤着队友们。 他相信他们一定会来的。 而他们,真的来了。 17.谎言与昨天、今天与明天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唷唷!哈尔仔!俺听说喽俺听说喽!你干掉了死亡斑纹耶!超强的啦!俺实在忍不住觉得有点嫉妒!jealousy!耶咿!」 一行人在雪莉酒馆喝酒,瓦卡基便靠了过来,吵吵闹闹的。都是因为蓝德四处嚷嚷宣扬,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干掉传说中的死亡斑纹的消息马上传遍众人的耳里。 哎,这倒是没什么关系啦。虽然说只是刚好运气好,不过毕竟他们也还是真的解决了死亡斑纹,而且比起被众人称作哥布林杀手,现在的感觉真是好多了。 「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耶!」梦儿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梦儿那时候真的真的真的好几次都觉得不行了说!」 「嗯、嗯。」莫古索好像好像快要睡着了。「那时候真的是好危险……」 席赫露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哈尔希洛。「……某人实在太乱来了。」 「哎唷,那是是因为……」哈尔希洛抓抓头,咳地一声清了清喉咙。「——嗯,我反省。对不起。」 「咦……」席赫露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我、我是开玩笑的啦。我、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真的……」 梦儿「嗯——」地呻吟了一声。「要是哈尔没有帮忙挡住死亡斑纹的话,梦儿和大家说不定就要和丝丝斑纹一起龟龟于尽了呢!」 「……梦儿,应该是『同归于尽』吧?不是龟龟于尽啦……」 哈尔希洛吐槽道,梦儿马上疑惑地歪了歪头。 「呜耶?同归鱼鱼?」 「呃,不是啦。也不是同归鱼鱼……是『同归于尽』才对。还有,应该不是丝丝斑纹,是死亡斑纹才对。」 「啊,是咪?好复杂唷!」 「不、不、不过!」莫古索展示了夹在腋下的菜刀剑。「最后的结果真的是太好了。人家不是说吗?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切就是好的……」 「对咩!而且莫古索也得到了新武器耶!」 「嗯……」席赫露点点头。「原本的巨剑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对、对啊。」莫古索露出笑容。「应该帮这把剑取什么名字呢……?我只想说要帮它取个好名字,可是就一直想不到……」 梦儿说「那就叫做菜刀哥一号呗」,不过席赫露态度含蓄地反对了。莫古索好像想取个帅气一点的名字。不过,「帅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比如说……「永恒火焰杀戮者」之类的?哈尔希洛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到的名字。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夸张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名字呢? 蓝德正和瓦卡基一起兴奋大闹着。他们两个人好像正在对其他的义勇兵们谈论着与死亡斑纹有关的丰功伟业。讲得一副好像瓦卡基当时也在场的样子,这样子到底好还不好啊? 梅莉不久前说要去找哈亚西,所以上到二楼去了。哈尔希洛心想,就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吧。 哈尔希洛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了脸。好苦。 没有任何人丧命,真是太好了。能够活下来,让人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哈尔希洛真的没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喜悦。那样真的好吗?自己真的没有犯错吗?那时候是不是有更佳的方法、更好的选项呢?那时候哈尔希洛觉得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如果现在再度被丢入同样的状况之中,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应该还是会采用一样的方法。不过,那样真的好吗?自己难道就不能找到更好的应对方式,让状况不至于被逼到那样的绝境吗? 哈尔希洛心中充满了各种反省的思绪,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反省的样子。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满脑子都只有反省的想法呢?哈尔希洛是队长,而其他伙伴并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样吧?他和他们之间有一鸿沟。这段差距是否完全无法填补呢?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怎么了?」有人把肩膀放在哈尔希洛的手上。仔细一看,原来是梅莉。 梅莉离他好近,让他觉得心跳了一下。 「……啊。你回来啦?」 「嗯,刚回来。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有吗?我觉得没有啊。没有发生什么事……呀?」 梅莉轻轻地笑了。「哈尔,你很不擅长说谎。」 「……是吧。」哈尔希洛稍微挪了挪椅子,梅莉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梦儿、席赫露与莫古索仍然还在热衷地讨论着该为菜刀剑取什么名字。 哈尔希洛好想告诉梅莉。如果是几天前,那他或许会直接告诉梅莉心中的烦恼,不过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哈尔希洛已经有自觉了。就算不适合,就算没有能力——我依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如果我脑袋不清楚一点的话,那就会不小心害死大家。 「真的,我真的没事。」哈尔希洛笑着补充道:「唉,虽然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不全然都是个谎言。」 梅莉再次轻轻地把手放在哈尔希洛的肩膀上。虽然她马上就抽开了那只柔软的手,不过光是这样,就让哈尔希洛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不会嘲笑如此单纯、庸俗的自己。该开心的时候,就好好地开心吧。快乐的时光不会永远延续下去的。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了。 「喂,哈尔希洛!」 蓝德和瓦卡基勾肩搭背地小跳步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过来一下!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兄刚好也来这里喝酒,他说他要请杀死死亡斑纹的我们喝一杯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会机耶!哈尔仔!会机会机!」 「……会机到底是什么啦?」哈尔希洛耸耸肩,叹了一口气后,不停地眨着双眼。「什么?晓连队(day breakers)?就是传说中的索吾马组成的那个集团?」 「喔呜——!」梦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总觉得状况好像很惊人……」席赫露缩着身子。 莫古索坐立难安地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办?」 「既然机会难得……」梅莉看起来相当冷静。「就去看看吧?」 哈尔希洛马上点了点头,这让他不禁也有些惊讶。若是昨天以前的他,不论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至少一开始他一定还是会相当犹豫不决。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截然不同。而明天的自己又会如何呢?只要今天不死,那么就能够遇见明天的自己。想一想,这好像是件很棒的事。 「各位,我们走吧。」 后记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我偶尔会想,对我来说,理想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游戏。一路以来,我玩了很多的rpg,所以我想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这种种类的游戏吧。就我个人来说,让我印象深刻的游戏有: 勇者斗恶龙3和5、final fantasy2、4还有7,另外还有复活邪神(saga frontier),还有mm的游戏ultima onlien、everquest等等。现在还是不停地诞生出各种和前者一样采用rpg系统、由玩家自行发展开拓的游戏,不过我觉得这些游戏更加进化,或者该说「深化」会更恰当,或者可以说是走上了细分化的道路。除此之外,mm方面,world of warcraft席卷了全世界,而后来出现的游戏虽然弥补了其他前作的缺点,变得更加精致,不过我总有一种好像看到「完成型态」与「界限」的感觉。 勇者斗恶龙、final fantasy。当我接触到刚开始发展的初期mm时,让我不禁涌现一种「新世界开展在我眼前」的感受。我原本渺小而狭窄的世界一口气扩展了开来,而我就此踏入其中。所见所闻都显得如此崭新,我再也不想从那个世界中离开。事实上,我真的有好一段时间真的完全闷在那样的世界里头。 到底要到什么样的游戏出现,我才能再次感受到当时的感觉呢?技术的进步真的能够开创出更新的事物吗?或者,是否能够再次组合既有的要素,创造出新型态的游戏呢?会不会出现彗星般的人物,打造出从未有人想像过的新游戏呢? 不论再怎么思考,我都找不到答案。也许,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游戏而再度变得更加宽广了。 所幸,我还有小说。我这种人写不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才能又不够成熟的我不论想写什么,都觉得不尽如人意,别说是一步了,就连要前进半步,我都要努力地摸索。每次要写一本小说,我都会觉得充满胆怯。我真的写得出来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不过,最后我总还是努力一点一滴地写,过程中总是非常拼命,而写完后回头一看,便会发现道路已经开拓而成。我藉此了解到原来自己已经向前走到了现在的境地。 页数已经尽了。编辑k以及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书籍设计师、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卖相关的各方工作人员,还有,此时此刻拿起这本书的各位,我由衷地感谢各位。我的心中怀抱着满满的爱,今天就暂且在此搁下手上的笔。但愿未来能够再次与各位相会。 十文字青 1.身分、才能与微微苦涩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hoder 扫图:hoder 录入:asorz 「蓝德!别跑太远……!」 哈尔希洛这么警告著蓝德的同时,还在注意与莫古索交锋的领班地精背后是否有机可趁。 不,应该说本来就有可趁之机,而且机会还不少。 刚才是,现在也是,没问题,我能解决它。 领班地精晃著尾巴前后左右激烈地移动著,但我已经掌握了它的习性,莫古索如果这样攻过去,领班地精应该就会那样接招,然后出那招吧。就算不是那招,应该就是另一种攻击方式,它的行动模式我大致都能预测,无论是用背面突刺(back stub)还是蜘蛛缠杀(spider)我都有自信能让地精毙命。 话虽如此,哈尔希洛却没有缩短与领班地精之间的距离。 因为这不是他想做的。 哈尔希洛著眼的是另一个地方。 他心想「不知道看不看得见」——那条线。 模模糊糊、隐隐约约,闪著光芒的那条线。 如果能看见就好了。 「只要累积经验,任何人都能看到个一两次你说的那条线——正确来说,应该是『感觉』到那条线。」盗贼公会的芭芭菈老师曾这么说过,她还说过「——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毕竟这不是集中精神就能看到的。」 芭芭菈老师甚至提到「这个徵兆还不错」,但同时她也提醒我「不过你可别搞错了,这可不是什么特别的状况」。 只要累积经验,任何人都能看到个一两次。 但是,哈尔希洛已经看过不少次那条线了。打倒死亡斑纹的时候也是——不,那个时候的线又更为清晰,如果哈尔希洛没看到那条线,他也没办法杀了死亡斑纹。那时候没杀死它的话,死亡斑纹或许就会甩开哈尔希洛,攻击他的其他伙伴,然后或许就会有人为此牺牲,或许就会有谁一命呜呼。 是那条线拯救了哈尔希洛——应该说是拯救了哈尔希洛一行人。 假如,哈尔希洛看见那条线只是单纯的偶然。 在那个偶然,那么刚好,他看见了那条线,如果事情就只是这样的话。 那这一切都只是运气好而已,哈尔希洛运气太好了。他没那么走运的话,一行人可能都已经被杀了。 难道哈尔希洛只是不想把这一切归结成运气好吗……? 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心中想著「能看见那条线就好了」,他想要看见那条线。 可以的话,最好随时想看就能看到。 假如真能随心所欲尽情看清楚那条线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是无敌的了……? 并不是想要变成无敌,只是觉得「要变强才行」,希望自己能具备在紧要关头和人一较高下的力量。 「哆吓……!」 线、线、线、线、线,当我满脑子都在想那条线的时候,莫古索使出通称多谢斩,正式名称为愤怒一击(ragcblow)的攻势。他奋力朝领班地精斜斜斩下,让地精尝到他以浑身力气使出的斩击。莫古索的剑没入领班地精的肩头约十五到二十公分左右,领班地精身穿的锁链甲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剑,真是恐怖的蛮力。但是,威力会这么强大,不只是因为莫古索的力气,还有他的剑。 碎肉剑——屠夫。 经过大家讨论后,最后决定采用蓝德的提议来命名这把剑。 这把剑大约长一·二公尺左右,并不算太长,可是剑身极其厚实。虽然剑上有装护手用的剑锷,但整体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去骨菜刀。 这把剑原本的主人,就是那个死亡斑纹。 莫古索居然可以用得这么得心应手。 「呼吓……!」 莫古索一脚踹倒了领班地精,紧接著下一秒,他马上就把碎肉剑往领班地精的头部劈去,它的头应声破裂。 「下一个……!」 感觉,莫古索还真可靠。 在我还感佩不已的时候,梅莉对我叫了一声。「哈尔!」 「欸!?什、什么……!?」 「发什么呆啊你……!」 真不想被蓝德这么说,不过被他这样讲也无可厚非就是了。 哈尔希洛一行人,最近都来赛林矿山第三层的工人地精居住区,主要锁定高等地精的领班地精进行狩猎。虽然领班地精的护身符也不尽是好东西,但是有些倒也能卖很好的价钱。死亡斑纹已经死了的现在,第三层一带已经没那么危险了,对于想要稳稳赚的人来说,这里是相当好的狩猎场。 话虽如此,这里终究还是敌对种族——地精的根据地,绝不是没有任何危险。反正,太过疏忽铁定会吃大亏的。 莫古索打倒了领班地精,剩下两只喽啰地精。蓝德缠住了喽啰地精a,而另一只喽啰地精b则被梦儿和梅莉痛击中。当人轻易掉入已经收拾掉那只比较强的领班地精,接下来就能轻松获胜的思维时,通常就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 现在就有另一只领班地精带著三只不成气候的喽啰地精,从对面步步进逼。 「六只……」就在我瞬间加总了数量正喃喃自语的时候,莫古索举起碎肉剑大喊一声「哆吓……!」砍向刚才一直和梦儿及梅莉打斗的喽啰地精b,并击倒了它。 「——啊,五只。」 「嘿啊……!」 蓝德和喽啰地精a短兵相接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咻」地使力一推。那是他新学会的暗黑斗法技能,激怒排斥(reject),是一招敌人进逼到眼前时,用剑将其推离拉开敌我双方距离的技能。其实说普通还真的是很普通,依蓝德的性格没想到他会去学这种技能。 不过,如果从激怒排斥(reject)接到其他技能,倒是可以完成不错的连续技。 「愤慨击(anger)……!」 他将喽啰地精a推出双方可能交锋的范围外,然后一个箭步朝它的咽喉使出了突刺。 我太大意了。 刚刚,在那个瞬间,哈尔希洛居然不经意地觉得蓝德实在太帅了。 蓝德不只学了新的技能,由于他之前爱用的那个水桶型头盔已经不堪使用,因此他买了一个配有面甲的轻钢盔。虽然是顶二手的发黑头盔,但是我看蓝德一定是觉得「这样刚好适合身为暗黑骑士的本大爷」,他就是会想到这种蠢事。但是实际上,他这样还真有暗黑骑士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帅。 「话说,还有四只……!」哈尔希洛急忙做出指示,毕竟他算是队长。「莫古索负责领班地精!蓝德,一只喽啰地精就交给你了!尽可能快点打倒它!剩下的两只就由我和梦儿来……!」 「唔噢!」莫古索冲到领班地精的面前,双方短兵相接,他用卷击(wind)让地精感到畏惧,压制、压制、不断地压制。 「憎恶斩(hatred)呀……!」蓝德往喽啰地精c猛扑过去,虽然他的第一刀被躲了过去,不过在蓝德接连不断的进攻后,他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朝喽啰地精d正面直冲过去的梦儿,面对准备将铁锹挥下的敌人,她「唔呀!」一声,低翻了个斤斗躲过这一击。这是她刚学会的饭纲翻,属于猎刀的技能,虽然跟猎刀好像没什么关联。这时梦儿往受到惊吓的喽啰地精靠了过去,她使出一记从横扫接续斜十字的连续技,喽啰地精d完全屈居劣势。 「我啊……!」 也想要大展身手一下——才怪,跟敌人硬碰硬不是盗贼擅长的事情。喽啰地精e拿著铁锹朝我敲 了过来,那是支连握把都是金属打造,不只可以拿来挖洞还能当成武器使用的坚固铁锹。哈尔希洛用匕首挡开了那把铁锹,蝇击(s)、蝇击(s)、蝇击(s)。蝇击(s)基本上虽然是防御用的技能,但是只要逮到机会也能这么应用。 面对喽啰地精e大幅度挥下的铁锹,我刻意不用蝇击(s)只是单纯闪躲。不知喽啰地精e是不是察觉到不妙,它快速地收起铁锹,动作换成小幅度地摇晃,这是种比起威力更重视速度的摆动。 「……!」 哈尔希洛发动了蝇击(s),这次他多使了点劲,把铁锹往喽啰地精e身躯外侧一推。 结果,进攻机会出现了。 哈尔希洛立刻窜到喽啰地精e的面前,以左手及右臂抓住它的右腕。手肘遭到用力拉扯的喽啰地精e发出「叽啊!」的哀号声,而哈尔希洛接连而来的扫堂腿,让地精跌倒在地。 这是芭芭菈老师教导我的——应该说,她一如往常把我打到会喧哗杀法腕捕(arrest)为止。 这招式成功后其实还蛮爽快的,可是不怎么华丽就是了。 哈尔希洛狠狠地踏穿了倒在地上的喽啰地精e下颚。地精的头部与狗类似,咬合力道虽强,但下颚本身却不坚硬,对来自侧边的冲击尤其脆弱。此时喽啰地精e应已晕厥,或已陷入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 「欧姆·雷尔·艾克特·帕拉姆·达休……!」席赫露法杖的前端施放出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在空中循著螺旋状的轨迹飞了出去。「梦儿……!」 梦儿喊了声「吼嘿!」后蹲了下去,这时影元素飞过她的头上,直接命中喽啰地精d。影元素从耳朵、鼻子和嘴巴窜入了喽啰地精d的体内。就在此时,喽啰地精d突然恍神呆站在原地。 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 席赫露说过希望这魔法的攻击力能再高一点,可是她新学会的这个影魔法,能对被施术者脑部产生作用,让人陷入混乱,虽然类似使人熟睡的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不过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好像对已做好准备或斗志高昂的对手也有效。仔细想想还真像席赫露会选的魔法,而且还蛮派得上用场。 在梦儿面前的喽啰地精d,突然扔下手上的铁锹双手抱头。 「呜呀呜呀呀啊啊……!」 这时梦儿用猎刀对喽啰地精d一阵乱砍,虽然喽啰地精d好像回过神来了,但为时已晚。毕竟都被砍成那样了,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喝啊……!」 蓝德使出激怒排斥(reject)后再以愤慨击(anger)击杀,他用最近常用的连续技收拾了喽啰,地精c。 「唔嗯……」 难道面对领班地精的莫古索陷入了苦战吗?不,事情不是那样。领班地精的剑现在虽然砍在莫古索的左手腕上,但这一定是莫古索故意的,因为他先前买了价钱负担得起的板甲腰铠及臂铠,并请盔甲锻造师调整尺寸后穿戴在身上,而且他还学了一种重装战斗术的技能。 领班地精的剑「锵」地一声被莫古索左腕的铠甲大幅弹开,这可不是一般那种轻轻弹开的样子。 钢返(sreel guard)。 不是战士的哈尔希洛虽然不是很懂,但这应该是种结合防具和特殊使力方式,进而反弹敌人攻击的技能。 顺带一提,此时哈尔希洛一行都施加著梅莉新学的光魔法光之护法(proten),因此体能、各式抵抗力及自然疗愈力都有所提升。光之护法(proten)一次最多可施加六个人,效果能持续三十分钟左右。 而且不知是不是和象徵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六芒星有什么关系,每当梅莉帮我施加这种魔法后,我左手腕上就会浮现散发光芒的六芒星,同时也会明显感受到身体变得轻盈,整个人呈现极佳的状态。 莫古索看来也拜这个魔法所赐,痛快地使出了一击。 当然,他用的是那一招。 「哆吓……!」 这招已经可说是他的固定招式、收尾绝招,也就是威力和稳定度倶佳的多谢斩。 领班地精的剑被弹开,身子也快要站不稳了,这时莫古索的碎肉剑深深地砍进了它的肩头,和他收拾第一只领班地精的情景几乎如出一辙。 别看莫古索那个样子,其实他相当精明,而且也不会像蓝德一样,莫名其妙地在那装帅或是耍一些小花招。莫古索讲好听就是所谓的憨直,相信他在勤练基本功,不断重复相同招式之后,那一定会成为专属于莫古索的绝技——我如果真的把这些说出口或许又太言过其实,但无庸置疑的是多谢斩已经是莫古索的必杀技了。 当然,必杀技与臂力、技能熟练度,还有武器品质等许多要素都有关,不过莫古索的情况是他使用的时机太好了。他的多谢斩总是出现在决胜关头,我都想为他鼓掌了。真的来帮他拍手好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拍手的时候,梦儿追赶进逼的喽啰地精d被蓝德从背后狠狠击垮。 「喝啊!恶德(vice)到手……!哇哈哈哈哈……!」 「唉唷!你干嘛啦!梦儿明明可以自己收拾掉它的说!」 「啥?你是想亲手杀掉它喔?哈,明明只是个飞机场,现在倒活像只嗜血的恶狼!你要不要也皈依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啊?嗯?」 「人家才不要咧,梦儿是猎人,也超喜欢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刚刚是人家和地精的单叼,而且攸关女人和男人之间的胜负,所以人家想要好好跟它分个高下,梦儿这样想难道有错吗?还有,不准叫人家飞机场!」 「——梦儿,不是单叼是单挑啦。」哈尔希洛无法沉默以对,他为了保险起见所以纠正了梦儿,但不出所料,梦儿根本没理他。 「飞机场不管到哪里都还是飞机场啦!不甘心的话就想办法把那里变大啊!」 「你怎么那样说,梦儿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胸部变大咩!」 「啊啊!?你就……」蓝德做了个搓揉自己胸部的动作给梦儿看。 这时席赫露给了蓝德一个白到不能再白的白眼。「……性騒扰。」 梅莉小小地叹了口气说:「超烂。」 「说得好!」蓝德脸上爆出了青筋。「性騒扰最赞!超烂最赞!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啦!光讲这些本大爷最好是会怕啦!反正都被你们讲成这样了,我就来当个超烂的性骚扰大王给你们看……!」 「嗯——」梦儿做著搓揉自己胸部的动作,不对,她是真的在揉。「这样揉一揉,胸部真的会变大吗?真会变大的话,这件事做起来还蛮简单的咩。」 (插图15) 莫古索「噗呼」一声,不知从嘴里喷出了什么。 「梦、梦儿……」席赫露抓住梦儿的手阻止了她。「在其他人面前做这、这种事情有点……」 「欸?在没人的地方做比较好的意思吗?」 「不,那个……问题倒也不是在那里……」 蓝德「嘿」了一声。「反正你揉也没用,谁叫你是飞机场。不用在意了啦,哈哈哈。」 「喔唷!蓝德你这个笨蛋!」 「本大爷才不是笨蛋!本大爷可是超烂的性騒扰大王!而且是刚才登基的喔!别拘谨!快崇拜我!」 「别在那硬拗了……」 哈尔希洛开始确认刚才那些地精的尸体。装备之类的重量和卖价由于不成比例,因此只要拿走它们的护身符就好。 当哈尔希洛蹲下身子,正打算从喽啰地精耳朵上谨慎地拿下耳饰时,蓝德冲了过来。他冲到躺在一旁的别只喽啰地精那,用力扯 下它鼻子上的金色鼻环。我就是讨厌他这种粗暴的地方,虽然我讨厌他的地方还有很多。仔细想想,他根本没一个地方足以让我欣赏。 「蛤?怎样啦。」蓝德瞪了哈尔希洛一眼。「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没什么。」 「本大爷对你有喔。」 「欸?」 「哈尔希洛你啊,」蓝德用拇指弹起那只金色鼻环再以手接住。「有没有搞错啊?」 「搞错?蛤……?搞错什么啊。」 「就是说那个啊。你啊,该不会是在想要当什么英雄之类的吧?」 「英雄?」 没想到蓝德会问得这么正经,最初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在没任何预设立场下听进耳里的那个词汇,它的分量在我的脑中急速增加。英雄。 为什么会是英雄? 我压根没想过要变成英雄,没有——才对。 我真的从没任何一丁点想要变成英雄的念头,只不过—— 只不过——该怎么说才好。 「刚才,」蓝德压低了说话音量,小声到周遭的人听不见的程度,难道他是在为我著想吗?蓝德耶。「你战斗时的行动怪怪的喔。」 「……才没那回事。」 「不,真的很怪。再讲正确点,应该说就只有你怪怪的,你好像都会慢一步出手。不对吗? 好像也不是这样,但又好像是啊。反正,不管怎样啦,你是想那个吧,你想来个一击必杀对不对?」 哈尔希洛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并未出声回答。他拼命地不让自己的表情有所变化,但冷汗还是流了下来。 因为一切正如蓝德所言。 区区一个蓝德,怎么会被他看穿啊。 「这不是你该做的喔,哈尔希洛?嗯?你别不知好歹喔?懂吗?」 蓝德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超想狠狠痛打他一顿,但我没这么做。 因为讲了也没用,所以没有说。蓝德,最好你会懂,我觉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蓝德这种人,根本无法理解哈尔希洛的心情。 哈尔希洛之前可是差点就死了,他想用自己的性命,让伙伴逃出生天。 最后,他所有伙伴的确都得救了,哈尔希洛也逃过一劫,而且他还杀了死亡斑纹,是个相当好的结果。 然而结果虽好,却不是有个好的结果就代表一切顺遂。 毕竟,那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哈尔希洛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无意间看见那条线的话,他就没办法杀死亡斑纹了。但是,他不是看到了吗?然而不该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如果下次又发生类似的事情,难道又要听天由命了吗? 这样行不通吧。好啦,那该怎么做才好? 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让自己不要陷入那种只能碰运气的危险状况。当然,哈尔希洛也知道要注意这一点。 然后,还有一条路。 就是让这一切不再是偶然就好。 只要让自己随时都能看见那条线就好。 但是,那不是可以随时见到的线,连芭芭莅老师也说过她自己是「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毕竟这不是集中精神就能看到的。」这是一条没办法指望的线,虽然他心里相当明白依赖它是个错误。 不过,可能是因为哈尔希洛脑中存在著一种假设吧。 他想「说不定我看到那条线其实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我本来就具备这样的天分」。 ——如果真的有的话,就太好了。 「哈尔?」 「欸?」 我一看,发现梅莉蹲在一旁,吓了我一跳。 「怎、怎样?咦?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才想问你呢。」梅莉微微笑了笑。「在担心什么吗?」 「就——」 假如这里不是赛林矿山,四周除了梅莉之外没有其他人的话,我可能就会跟她坦言一切吧。 不过就算真是那样,我或许还是说不出口。 「没事啊。」 「喔,没事就好。」 梅莉脸上挂著一副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神情。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事,内心隐隐作痛。 不过,这种事情没道理啊。 2.巧合 我们回到欧鲁达那,先将战利品全都卖了平分这笔钱,之后吃完饭便回到了可爱的义勇兵宿舍。在盥洗后,我就直接回到房间,心想「再来就是上床睡觉了」——但却有点睡不著。 房里的壁挂油灯已经熄灭,这个房间里,就只有那盏油灯和两张铺满乾草的上下铺。 差不多该和这里说再见了,我想住到更好一点的房间。明明现在又不是住不起,但就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搬离这里。 哈尔希洛在上铺躺下了身子,隔壁床的下铺睡著莫古索,上铺是蓝德的位置。 四人房中,只有三个人。 最初住进这里时,刚好是四个人。 哈尔希洛本想轻轻呼唤已经不在的伙伴姓名,但他并未这么做。 就在他走下床时,「……哈尔希洛?」莫古索出声搭话。「怎么了吗?」 这时的蓝德正轻轻打著鼾,看来他已经睡著了。 「啊……嗯。」哈尔希洛想不出一个好答案,所以言词闪烁。「没啦,没什么特别的事。」 讲完之后我好后悔,明明讲说要去厕所之类的就能蒙混过去了。 「……你要去哪里吗?」 「欸?没要去哪啊,就只是……想到外头……吹吹风而已?」 我勉强把当下脑中浮现的只字片语挤出口,不知怎么地感到有些难为情,不过莫古索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样啊。」 「嗯,莫古索,你很困吧,声音听起来就是很想睡的样子。赶快睡吧,晚安。」 「晚安。」 我走出了房间,犹豫著是不是真的要去外头吹吹风。虽然这么做也没差,但我又不是很想走到外头去。如果莫古索能和我说话,我根本没必要离开房间。 刚刚是不是应该找莫古索商量一下才对? 可是,我不会找他吧。 至于我为什么不会找他,这原因感觉我能解释又好像会解释不清。总之,我就是没办法跟莫古索讲就是了。 莫古索虽然是个好人,口风应该也很紧,可是症结点并不在这。 哈尔希洛背靠著墙,蹲在宿舍一楼的走廊上。走廊上点著几盏老旧的油灯,虽称不上明亮,但也不至于一片漆黑。 话说如果对象是莫古索以外的人,我就说得出口吗?事情倒也不是如此。例如蓝德,我绝对不会跟他说,怎么可能跟他说。如果是跟梦儿讲,总觉得会变成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最后只会是一团乱。那席赫露——嗯,仔细想想我从没跟她好好地聊过天,所以很难想像我跟席赫露一对一说话的情景。 如果是梅莉,一定会好好倾听我的话。 但是这样好吗?总觉得不妥,我不想再这么依赖梅莉了,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缺点,我想打肿脸充胖子,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找她说的原因不只这样。 由于梅莉是后来才加入队伍的人,说她觉得自己亏欠我们或许不对,不过我认为她心中应该有一股干劲之类的,就是有种「我一定要对队伍有所贡献」的想法。如果找她商量,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利用她这种想法,所以我却步了。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啊? 话说,究竟是什么事让哈尔希洛这么烦恼? 运气好平安渡过了本是穷途末路的危机,在那之后也算过得顺遂。的确,假如当时运气不好,他们整支队伍早已全灭。但在那个时间点碰见死亡斑纹,也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只是哈尔希洛运气好杀了死亡斑纹,这么一来一往运气根本就是不好也不坏。 结论是,哈尔希洛或许只是相当不满而已。 他觉得自己为队伍著想到这种地步,拼命地、绞尽脑汁地烦恼各种情况,但其他伙伴呢?感觉他们还蛮轻松愉快的。学学新技能,买买新装备,自以为这样就是变强了。不,实际上他们也许真的变得比以前还要强,不过即便如此哈尔希洛一行人还是最低阶的义勇兵。虽然他们杀了死亡斑纹,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凯姆利还因此请他们喝了一杯,但现在根本不是得意的时候。因为这并不是 实力,只是运气好罢了,得认清这点才行。为什么他们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了解的就只有哈尔希洛一人,这样好吗? 得意忘形可是很危险的喔。 铁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大家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明白才对。 明明应该如此。 「啊……好烦喔。」 哈尔希洛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开始感到厌倦了。 杂乱无章的思绪根本归结不出个所以然,他心想「大伙觉得没差,那我也没差了」。 正当他想起身的时候传来一阵声响。那声响正确来说是脚步声,有谁走了过来。 声音从玄关那里传来。 透过油灯光线的亮度,可以看见对方的身影。有两个人,都是女生,但并不是梦儿和席赫露,应该是新进的义勇兵。 哈尔希洛知道宿舍里有一批接在他们之后新进的见习义勇兵,他曾在盥洗时间碰过当中的两位还三位男性义勇兵,而且还和他们小聊了一下,但他倒是还没见过新来的女性义勇兵。 我是不是该回房间比较好? 不过哈尔希洛没有移动半步。因为对方是女生的关系?他可能想确认一下她们是不是可爱的女生吧,可能的话还可以进一步认识当个朋友之类的。虽然无法证明哈尔希洛绝对别无居心,但也无法断言他一定有企图。 反正,就只是觉得他会这么想而已。 哈尔希洛继续蹲在那边,故意不看向她们俩。不过把脸朝下的话也未免太过刻意,所以他就装成两眼无神看著墙壁的样子。「那个人超像白痴的耶,他在干嘛啊?」看到他这样的人,心里铁定会这么想。两人的步伐也体现出这种感觉,很明显她们俩正在提防他。 哈尔希洛暗自在心中说著:「别怕,我是好人,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快过去快过去,别管我。」 这样的话,哈尔希洛在两人靠近之前离开就好了。 这样很怪吧。不过人偶尔就是会这样,觉得自己的形迹可疑。会吗?会吧,嗯。 此时两位女子正从哈尔希洛前方通过。 ——突然,其中一人停下脚步。 她好像…… 怪了。 她是在……看我吗? 哈尔希洛抬头看向那两个女生,这时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剪著鲍伯头的女孩,正用圆滚滚的大眼凝视著哈尔希洛。 眼睛像要掉出来似的,真的是一双明亮大眼。 她的眼睛下方有一点黑眼圈。 像在抿嘴般的唇形给人一种面有难色的感觉,让我留下难以亲近的印象。但另一方面,却也意外地让我印象深刻。 ——话说,这女的为什么一直看我这边啊……? 「巧可?」另一位个子高高、削著短发的女孩,碰了碰鲍伯头女孩的肩膀。「怎么了吗?」 「欸——」 忍不住发出声音的并不是鲍伯头女孩,而是哈尔希洛。 「……巧可?」 巧可。 ——她叫做巧可? 鲍伯头女孩「欸?」地一声,将头歪向一边。 我蹲在一个像是大箱子还透著微光的物体前面。 身边好像还站了谁,是那位鲍伯头女孩。 ——巧可。 (插图27) 我这么呼唤了那位鲍伯头女孩。 现在这是…… 怎么一回事? 我想起来……我记起 来了吗?我也不知道。但是,巧可。 巧可。 我只记得这个名字。只有名字吗?不对,不只这样。 那双圆滚滚的大眼,脸上些许的黑眼圈,像是在抿嘴的唇形,发型,鲍伯头。 我认识她。 「那个。」 但是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啊? 问她「你认识我吗」之类的?如果认识的话,应该从她与我接触的态度就能知道了,但是现下却不是那种相识的人重逢时该有的气氛。不过,她凝视了哈尔希洛。明明大家都已经忘了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的事情,她理当跟大家一样忘得一乾二净,难道她注意到了什么吗?就像哈尔希洛那样。若是如此那又另当别论了。 短发女孩挤到她和哈尔希洛之间,开口问道:「……你会在这里,就表示你也是义勇兵吧?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 「那我们先离开了。」 「啊……嗯。」 「走吧,巧可。」 「嗯。」 两人迅速地离去。 途中,她曾一度回过头来。 我们四目相接。 但是,她马上又别过头去。 她该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吧。 真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受到了一点打击。不,才不是一点,说不定那是重重的一击。 「……巧可。」 我小声地说著,因为总觉得如果被她听到,只会让她更加厌恶而已。 她是那个巧可吗? 「应该是……巧合吧。」 3.无法实现的梦想 「——快——起——床!」 「呃啊!?」 啥!?发生了什么事w:出事了?意外?天灾?人祸? 结果是记肘击。 因为大白痴蓝德的手肘重重落在哈尔希洛的心窝附近,害得他醒了过来。 「喂——你干嘛啦,突然这样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别闹了喔,真是受够你了!我告诉你,人的忍耐也是有界限的……!」 「蛤?你在生什么气啊哈尔希洛?还不是因为你睡到翻过去叫也叫不起来,本大爷可是很温柔地叫你起床耶。」 「我昨晚就睡不太著啊!不行喔!」 「就是因为不行本大爷才会这样讲!」 「那你说看看我是哪里又是为什么不行了啊!?」 「因为本大爷打听到重要的消息,想说要赶快把这个消息跟你说,而你却在那里悠哉地睡大头觉,就这件事不行啦!」 「那、那个,蓝德……」 「吵死了!莫古索你闭嘴!这是本大爷和哈尔希洛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这个问题,不管是本大爷还是哈尔希洛都没办法进步!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俩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做个了结。喂,哈尔希洛!就趁现在来个一了百了!」 「……你是要一了百了什么啊。」 「啊就是那个啊!那个!简单来说就是……哪个啊?」 「谁知道啊。」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每当他身体一动,双层床的上铺就会发出嘎嗤声响。 他往上一看,是每天都会见到的义勇兵宿舍天花板。 「——你说,」哈尔希洛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头转向蓝德。「重要的消息是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蓝德抿嘴一笑。 此时他脸上是一种超级欠揍的表情。 为什么他只是笑一下就可以让人这么想揍他啊?看来这也是一种才华。 当然这是一种最烂、最糟糕的才华。 「就你到了平常会起床的时间都还没起来啊,莫古索又说什么要等你这家伙起床,所以饿到半死的本大爷就一个人去了趟面包店。面包店你知道吧?西町附近那间便宜又好吃的面包店达坦。然后啊,我在那边遇到几个义勇兵,他们就是在讲那件事情喔。现在你很想问我那件事是什么吧?稍安勿躁,事情都有个顺序啊先后啊阶段之类的喔。你看男女生交往也是呀,啊啊,跟哈尔希洛说这些还太早的样子,毕竟你还是小朋友嘛,当然也还是处男吧。不过,本大爷铁定跟你不同,因为本大爷可是啪啪啪大王。就是经验老到,懂吗?那些冶艳辣妹可爱死了本大爷的精湛技巧呢。」 「……我说,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还要听你讲那些五四三到什么时候啊?」 「我才没在说什么五四三咧,本大爷的嘴巴只会吐露真相,就是所谓的事实。」 「那你刚才说的重要消息呢?」 「我讲之前你先从上面下来啦,现在这样本大爷还要抬头看你这家伙,本大爷超级不爽的啦。」 这虽然是张上下铺的双层床,但高度并没有很高,说是上铺,其实高度也只到站在地上的蓝德肩膀左右而已。不过在上铺坐起身子的哈尔希洛,相对于蓝德刚好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在蓝德那个位置的话,感受虽然称不上好,但也没差到哪去。 「不要。」 「你找死啊?喔?」 「……怎么那么啰嗦。」 「啊?你刚刚说什么?」 「对啊我是有说,我说蓝德就好像一条害虫。啊,抱歉,我讲错了,我刚才是说蓝德根本是一条害虫。」 「脑袋有洞啊你!本大爷哪是害虫,是益虫!」 「反正都是虫啊。」 「啊……?」 哈尔希洛对这种没有结果的争论开始感到厌烦,他自上铺爬下,在下铺的木框边坐了下来。 「那个,重要的消息是什么?话说我是要问几次才会有答案啊……」 「别想轻松拿到答案,年轻人动起来!」 「哈、哈哈哈。」莫古索大笑之后,蓝德一脸偷悦地笑了出来。 「莫古索你懂吧,你跟哈尔希洛不一样,你懂我笑话的笑点。哈尔希洛没办法啦,什么都不懂,连一丁点幽默感都没有的家伙!」 此时怒火开始在哈尔希洛的内心逐渐燃起,而他正努力地提水浇熄。「那个,重要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哈尔希洛,别岔开话题。」 「那个,重要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喔,又问一次了,你也蛮拼命的嘛。」 「快说!」哈尔希洛扑向蓝德还勒住了他的脖子。「快说!给我赶快说!趁我还能忍住不发火的时候!」 「你、你根本没在忍……吧!好、好难过,住手,你想杀了我啊!好啦!我说!我说就是了!可以了吧!?是兵团指令啦,兵团指令……」 「兵团指令……?」 哈尔希洛和莫古索互相看了看对方。 此时莫古索的肚子「咕噜噜噜噜噜」地叫了起来,莫古索满脸通红。「啊,抱、抱歉,我肚子饿了……」 「这种事不用道歉吧,肚子就是会饿呀。你看,这里刚好有面包,要不要吃?」 「那是本大爷买来的面包耶!从西町附近那间便宜又好吃的面包店达坦买来的!本大爷买来的面包,全都是本大爷的……!」 因为蓝德实在太过小气,因此哈尔希洛和莫古索决定一起去吃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只有自己被丢下,蓝德像在炫耀似地一边吃著面包一边跟了上去,整路上装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向两人说明兵团指令。 照蓝德的说明,兵团指令的下达对象是所属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的义勇兵。不过,虽说是指令却不具强制性,要不要承接全凭义勇兵的意志。其实,能够胜任指令内容的人,如果没什么特别原因却拒绝承接,在义勇兵之间很容易被看不起。反正简单来说,如果能够胜任,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默默接下然后快快完成。 当然,承接兵团指令一定也有显而易见的好处。 那就是钱。 兵团指令的报酬分成头款及尾款,在义勇兵承接指令后,即可先获得一笔头款,尾款则是完成指令后的报酬。 不过,如果收了头款却没有履行指令就会遭到罚款,特别是被评判为恶意不履行的人还会被义勇兵团事务所传唤。如果不理会传唤,就会被悬赏,落到变成通缉犯的下场。 附带一提,追捕这些通缉犯的工作也是兵团指令的一种。罪犯或黑心商人都有可能成为悬赏对象,听说义勇兵当中也有人就是喜欢当追捕这些通缉犯的赏金猎人。 兵团指令的报酬并非现金,而是一种由薄铜片制成的符契,这是边境军的专用票据,一般称它为军票,简单来说当局就是以支票的形式发放报酬。军票可在悠罗资保管商会换成现金,也可在边境军及义勇军的签约商家当作现金使用。 哈尔希洛和莫古索,最后决定在工匠街附近的摊贩村中吃一种名为梭尔佐的面食。 摊贩村一早开始就挤满了工匠,以这个时间来说,此处比北区的市集还要有朝气。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卤得入味的肉片,咸香汤头中浸著小麦面团制成的黄色面条,我们第一次吃的时候其实也没觉得多好吃,但就是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之后偶尔就会想来吃,吃著吃著就上瘾了,而且越吃越觉得这碗面真是可口。 哈尔希洛和莫古索一边「呼呼」吹著面,一边「咻咻」把面吸入口中。大口吃著面包的蓝德看到他们这样 ,也忍不住叫了一碗。 「咯呃咯……好吃……!这个超好吃的!梭尔佐爆赞……!」 「你也太夸张了吧……还有蓝德,你吃到鼻水都流出来了喔。」 「鼻水当然会流出来呀!滴滴答答流不停啊!哈尔希洛!你不知道吗?这代表梭尔佐好吃到不行!」 「梭尔佐好、好吃吧。」莫古索一边说一边已经准备要吃第二碗了。不对—— 「莫古索……难道那不是第二碗……而是第三碗?」 「嗯、嗯,吃起来很顺口,所以不小心越吃越快……」 「哇哈哈哈哈!莫古索你超强的,不愧是我的竞争对手!不过……我也要跟你一样,再接再厉的第二碗!老板,再来一碗!」 「没问题!」 「想吃是没差啦……」 哈尔希洛用木头叉慢慢地捞起面再往嘴里送。的确,这面好吃是好吃,但是现在才一大清早,他没办法像那样狼吞虎咽,胃会消化不良。 「可是啊莫古索,这面是好吃啦,不过你仔细想想喔,我们如果想自己做的话应该也不成问题吧?对吧?」 「欸……啊、嗯,不对……真的有办法做出来吗?汤头之类的有点……」 「不会啦,做得出来的。汤头这种东西不就那样嘛,就是把一些食材往锅子里头丢,然后熬一熬不就可以做出不错的味道吗?一定可以的。」 「不是喔……这种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喔?」 「是喔,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了。这汤有加什么东西去熬吗?」 「那个,可能有用鸡骨头之类的……好像也有放肥猪肉的样子。还有蔬菜……里面也有加洋葱和红萝卜。」 「喔?莫古索,亏你尝得出来耶,本大爷可是完全不知所以喔。」 「……那你还敢讲做得出来。」哈尔希洛稍稍吐槽了蓝德一下,不过如他所料蓝德没在理他。算了,没差。 莫古索以碗就口喝起汤来,这时他眉头一皱。「……嗯,如果再加点蒜头和姜,汤的味道……或许可以更棒。」 「喔喔?喔喔喔!?莫古索,你应该做得出来喔?等赚多点钱,要不要跟本大爷合开一间梭尔佐的店!?」 「啊哈哈哈……但是我们是义勇兵耶……」 「笨耶你,根本不用在意这种事情啊!只要能够赚钱,做什么工作都没差喔。反正这一生又不可能永远活在打打杀杀的世界,我们总有一天要退休,然后一定要开启人生中的事业第二春 啊。懂吗?事业第二春,就是第二个那个,咦,是哪个?就、第二个……春天。」 「你根本没解释到吧。」 「啰嗦耶,哈尔希洛。你真的、真的超啰嗦,快滚啦你!本大爷现在可是在和莫古索谈很重要的事情耶!莫古索,如何啊?要跟本大爷合作吗?梭尔佐专卖店·蓝德&莫古索,赚的钱本大爷拿七你拿三……本大爷本来是这样想啦,现在五五分帐就好。我们从今天开始研究,为开店做准备吧。你觉得呢?嗯?」 「开店啊。」莫古索喜形于色。「或许不错喔,该怎么说才好……感觉比打打杀杀还要有趣,我会考虑考虑。」 「喔!好好考虑!要超积极地考虑!赚钱喽!来狠捞一笔!我们还要开连锁店!先在欧鲁达那开个十间!目标是格林姆迦尔全境要开一千七百家!本大爷和你一定办得到!虽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啦!」蓝德「咻咻咻」将梭尔佐连汤带面吞进口中,接著他「噗哗」一声,吐了一口应该蛮臭的气出来。「——那么!这下本大爷终于有心情跟你们讲这次的兵团指令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做好了吗?可以了吧?不要都到这种时候才跟我说还没准备好喔?」 「你真的是超机车的,快讲啦……」 「哈——尔希洛!骂别人超机车的你反而机车一百倍!错!是一千倍、一万倍,错错错,你是五亿倍机车啦!你给我搞清楚一点……!」 「好,好。」 「好这个字给本大爷讲个一百次!」 「蛤——不是讲一次要一百次喔!太多了吧!」 「少小看本大爷!本大爷就是有办法在这种关头漂亮地将计就计!我可是蓝德大爷!」 「……连莫古索都在笑了。」 「抱、抱歉,因为刚刚你们实在是太有趣了……」 「莫——古索!你只讲刚刚是什么意思!本大爷不只刚刚,是每分每秒,是always都很有趣!人称流浪的趣味大王·蓝德先生就是在说本大爷!大家都说本大爷的趣味感是每一百人才会出现一个,如果有人的言行胆敢质疑,就算那个人是未来生意上的合伙人,本大爷也绝不宽待!」 「每一百人就会出一个喔,感觉没有很厉害啊。」 「哈——尔希——洛?」 「……你干嘛那样叫我,让我觉得有点毛毛的。」 「本大爷本来是想讲每一百万人才会出现一个,只是刚好不小心讲成每一百人才会出现一个,你懂了吗——?」 「你说得都对啦,快跟我讲兵团指令的事,不要一直扯别的。」 「还不都是你害的!」 「别恼羞成怒啦……」 「我是名正言顺地发怒!」 「好啦,赶快讲!这次的兵团指令到底是什么!」 「哇哈哈哈哈哈!听了可别吓到喔!?」蓝德突然站起身并弯起两手的手腕,左手和右手看起来就像——蛇吗?总之他是想用手摆出某种东西给我们看。「——就是这样!」 「……不是,那样我看不懂。」 「是双头蛇!」蓝德让右手的蛇向左手的蛇点头打招呼。「正式名称为戴德黑监视堡垒及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夺取作战,行动代号就叫『双头蛇』!参加这个作战正是这次的兵团指令!反正,黎笆赛德我们八成是去不了了,因为那边好像老手才适合去,我们如果想参加的话,应该是要到戴德黑监视堡垒。报酬是头款二十锡巴,尾款八十锡巴,总共有一高登,金币一枚!每个人都有喔很赞吧!」 莫古索瞪大双眼,从口中发出了「喔喔……」的惊叹声。 「金币一枚……」 哈尔希洛也觉得这报酬十分丰厚,同时回想起在他失去重要伙伴后,莲崎曾对他丢下一句「这是慰问金,收下」后,把一枚金币交给了他,也还记得自己当下心里还想著「莲崎真是有钱人」之类的无聊事。 「戴德黑监视堡垒啊,」蓝德坐到椅子上,指著桌面的一点说:「在这里……不对,是这里吗?还是这附近?也许是这边才对喔?」 「哪里都好吧。」 「也是啦。那是位在欧鲁达那北方六公里左右的半兽人堡垒,说是六公里但还算蛮近的,再仔细想想其实是很近才对。当然,我们的边境军至今不知攻打过几次这座堡垒,也曾攻陷过那里不少次,但是过没多久就又失守,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嗯……」莫古索双手交叉,头歪向一边。「因为……没毅力……之类的?应该不是这样吧……」 「废话!当然不是!答案就在这附近——」蓝德指著桌子的边缘附近。「是因为黎笆赛德钢铁要塞。这座要塞啊,位处戴德黑西边四十公里左右,在喷流大河(jet river)的河畔,顺著河川往上游走,听说可以抵达前纳南卡王国领土。你们知道那里吗?不知道吧?前纳南卡王国的领土是半兽人的啊,半兽人。现在那里也还有半兽人的国家,所以它们可以靠船只往来很多地方,也可以藉此运送物资和军队之类的喔。戴德黑虽然只是个小小堡垒,但是遭到边境军攻击时,它们只要放个狼烟什么的,黎笆赛德的半兽人就会马 上派出援军。」 哈尔希洛眉头深锁。「不过,两边距离有四十公里远吧。」 「半兽人军队里有一种叫龙骑兵的兵种喔。」这时蓝德摆出了诡异的姿势,他是想比出某种动物?是章鱼吗?我猜错了。「虽然叫做龙骑兵,但是那些半兽人骑的听说不是龙,而是一种超大的蜥蜴。那种蜥蜴叫做马龙,这家伙的速度超快,据说从黎笆赛德出发,最快一小时就能赶到戴德黑。」 「啊……」这时莫古索用右拳打了一下左手。「所以我们要同时进攻?」 「不愧是本大爷将来生意上的合伙人。」蓝德本想发出个弹指声,但手指却没弹出声响,他试了好几次,不过终究没有成功,看来他好像已经放弃这么做了。「……可恶的乾燥肌肤。」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干嘛怪你的皮肤啊……」 「你不要连本大爷怪本大爷自己的皮肤都要管!你是我妈喔!」 「那个——什么来著?」 「敢不理本大爷!你胆子还真大啊,喂!」 「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你说要同时攻击这里和戴德黑监视堡垒……感觉好像是要去打仗耶。」 「……呿,你还真的无视本大爷咧。话说哈尔希洛,你不知道吗?我们人类和那些半兽人、不死族一直都是处于战争状态啊。」 「没啦,这种事基本上我是知道,不过感觉战况没有到很激烈的样子啊。」 「一有机会双方就会打得很激烈。你看不久之前,半兽人那些家伙不是就侵门踏户到欧鲁达那来了。」 「啊……那个半兽人好像叫依修·多格朗?就是莲崎打倒的那个。」 「没错,这次指令最初的目的好像就是要报半兽人那次攻打我们的仇。而且,边境军应该是想说反正都决定要报仇了,就不要轻易放过它们,所以要直接拿下它们的堡垒。虽说我们之前已经攻陷过戴德黑监视堡垒好几次,但过没多久又会被半兽人夺回去,那都是黎笆赛德的缘故。为了不重蹈覆辙,所以决定同时进攻两地。」 「边境军也记取教训了啊,哇哈哈哈。」蓝德用一种藐视的态度边说边笑,不过我越听越觉得这就是一场战争。 「……那不会很危险吗?话说回来,要去攻打半兽人的……应该不只义勇兵吧?」 「当然说是和边境军联手啦,不过基本上铁定是边境军主导,义勇兵团负责支援的形式。你是不会动点脑喔,笨耶。你的眼神可不可以不要随时都那么爱困啊,哈尔希累累。」 「别再说我眼神的事,再说我就从你背后刺下去。还有,也别叫我哈尔希累累。」 「真是开不起玩笑的哈尔希洛洛。」 「你这家伙……」 「那、那个……」莫古索插话进来。「大、大概有多少人会去攻打那个啊……?就人数会是多少?」 「人数?」蓝德用大拇指摸了摸下巴。「我想想,我听到的是戴德黑那边好像会有五、六百位边境军,义勇兵会有一百、一百五吧。至于黎笆赛德的话,因为那是座很大的要塞,所以应该会有一场激战吧。索吾马的晓连队(day breakers)、『赤鬼』(red devil)达基的凶战士队、『单挑王』马克斯的铁拳队,还有希诺哈勒的猎户座听说都会参加那边的战斗。讲明了,都是些超强的老手,去的人一定要有实力,要不然会被说成『你这种来了稳死喔』、『碍手碍脚的别来』。」 这下我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为什么蓝德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蓝德一定是认为黎笆赛德钢铁要塞虽然难以攻打,但是绝对可以轻易拿下戴德黑监视堡垒,所以才会给人一种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他心里想的是,攻过去的瞬间,戴德黑监视堡垒就已成了我们的囊中物。 「所以说,」此时蓝德两手比出来的蛇,嘴巴正在那一张一合著。「金币一枚!当然要参加吧!就这么决定!我们赶快去申请!离截止日只剩三天了,不是有句成语叫『事不宜迟』?还是惯用语啊?管他的,是什么都好,反正就是有这么一句话啦,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事务所——」 「那、那可不行。」莫古索抢先哈尔希洛一步阻止了蓝德。「……还、还要问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才行……」 「呜哇?这种事不用问吧,她们一定会讲『我要参加,好呀,一起去吧』之类的话来附和我们,那几个女的绝对不会反对的!」 「事情最好会这么简单……」哈尔希洛搔了搔头。「总之,今晚就先跟她们讨论看看,要怎么做之后再说吧。反正还有时间,这样可以吧?」 蓝德用鼻子吐了口气。「真拿你们没办法。」 我下次一定要揍他一拳。哈尔希洛在心中下了这个决定。 4.别随波逐流 从赛林矿山回来之后,哈尔希洛他们在市集卖了战利品还吃了晚餐,吃完饭一行人走进了雪莉酒馆。 「本大爷当然要像个男人来点杯啤酒!」 「那、那我也要。」 「我要蜜酿酒。」 「啊,我也要蜜酿酒。」 「梦儿来点个柠檬水好了,那个有很多泡泡而且很好喝。」 「……我跟梦儿点一样的。」 不久后我们点的饮料都来了,这时蓝德擅自带头拿起酒杯。 「很好,东西都来了?大家都有饮料了吗?大家辛苦了!乾杯……!」 「大、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 「辛苦辛苦。」 「……辛苦了。」 蓝德和莫古索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莫古索单纯是因为口渴才一口气喝个不停,不过蓝德看起来只是不想输给莫古索而已。哈尔希洛正小口小口喝著带点微酸的蜂蜜甜酒,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蓝德。他那种对抗意识,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噗哗……!我……赢了……!」蓝德很有气势地将见底的陶制大啤酒杯用力放到桌上。要是弄破该怎么办啦。「莫古索,怎样啊!是本大爷的胜利!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嗯。」莫古索一口气喝不完,所以把大啤酒杯放了下来。「蓝德,你、你好厉害喔,居然一口气直接喝乾。」 「是吧?本大爷很厉害吧?莫古索,你也太了解本大爷了,不愧是我未来生意上的合伙人。」 梦儿不停地眨著眼。「活生生的合伙人?」 「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啦……」哈尔希洛纠正了梦儿。「话说,活生生的合伙人是怎样的合伙人啊……」 「喀呼。」这时席赫露突然发出一个怪声,往席赫露那一看,发现她正用两手捣住嘴巴低著头,脸看起来有点红。 「怎么了,席赫露?」 「……没、没事……反正,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说,」此刻蓝德嘴一咧,露出了会引起全世界公愤的笑脸。「席赫露,你刚才在想像一些奇怪的事情对吧?」 「……什、什么奇怪的事情……?」 「本大爷哪知道啊,本大爷身上又没搭载你那种胡思乱想引擎。」 「我、我哪有装那种引擎……」 「而且本大爷身体里也没像你一样充满胡思乱想能量啊。」 「我体内才没充满那种能量……!」 「不要欺负她,蓝德!」梦儿一把抱住身边的席赫露。「席赫露身上才没有那种什么胡酥软响仍亮的鬼东西啦!」 「……梦儿你说错了好多东西。」梅莉小声嘀咕著。 「欸!?梦儿又说错了喔!?」 蓝德开始嘲笑梦儿。「你也错得太离谱了吧!本大爷光听都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你啊,可不可以给本大爷暂时闭嘴!别说话!」 「不要!」 「你没有否决权!」 「梦儿也有想表达的意见样!」 「谁在跟你讲表达意见的事情!」 「还不都蓝徳你在讲!」 「本大爷是在讲否决权!否、决、权!懂否决的权力!」 「这点事梦儿怎么可能不懂!」 「在谈懂不懂之前,你不要每件事都听错意思好不好!你耳朵是有洞喔!?」 「蓝德,」哈尔希洛用手指插进自己耳朵的洞给蓝德看。「有洞喔,有洞喔,耳朵有洞喔。每个人的耳朵都有洞啊,还是你看不到?难道你的眼睛有洞?」 「啊……」看来蓝德已经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但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改变态度。蓝德用一种令人极其不悦的样子耸了声肩。「——开始了开始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啦。我们队上的队长大人就是这个样子啦,专爱挑别人一些超小的毛病!而且挑毛病的方式极为恶毒!个性超差的!」 「我唯独不想被你这样说耶……」 「如果不想被我这样说,那就别再这样挑人毛病了啊,收敛点?好吗?」 「……那个,莫古索,我在这真心的给你一个忠告,我劝你将来绝对不要和这个渣一起开店,因为根本不会成功。」 「哈哈哈……」莫古索以尴尬的笑声带过。 「开店?」梅莉把头微微歪了过去。 「啊啊——」哈尔希洛扼要地说明了早先在摊贩村中三人谈论的事情。「……就蓝德跟莫古 索提议,要不要存个钱,等义勇兵退休后开一间梭尔佐的店。」 「喔——」梦儿小声嘀咕著。「你讲的梭尔佐,是不是那个像拉面一样的东西?」 「拉面……」瞬间,哈尔希洛觉得有一股咸咸的味道在口中四溢开来。 蓝德双手交叉口中说著:「……拉面。」 「拉面……」席赫露碰了碰嘴唇。 莫古索则是从桌边探出身子讲著:「……拉面。」 「你讲的拉面……」感觉梅莉很不甘心似地脸色一沉后继续说道:「是什么啊?」 「虾咪?」梦儿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拉面就……嗯……那个?奇怪耶,梦儿啊,好像是在哪看过……那……东西?在哪啊?奇怪,是什么东西啊?怪了?梦儿是在跟你们说什么啊?」 哈尔希洛搔了搔头。「……你刚才是讲什么来著。」 「拉面啊。」以莫古索的个性来说,他用了一种相当强势的口吻。「我们刚才在讲拉面的事情,我们……应该知道拉面是什么。对了,梭尔佐跟拉面很像,第一次吃到梭尔佐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像某种东西,原来是拉面啊。那个时候就是一直想不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最爱吃拉面了。蓝德。」 「嗯?喔……?」 「之后要一起开店喔。」 「啊?」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开店……」 蓝德咧嘴一笑,用力抓住莫古索的肩膀。他居然难得地露出一种不会欠揍的笑容。 「好!你就负责料理和资金调度,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本大爷,本大爷一定会让这家店大大成功!」 「嗯!」 「……要莫古索料理是好啦,但是连资金都要他负责调度……」哈尔希洛虽想插嘴说说蓝德「你难道不用出钱喔」,但他看见干劲十足的莫古索后,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毕竟任何时候都可以提出忠告,现在就不必特别去泼这桶冷水了。 反正这件事成或不成,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而且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哈尔希洛脑中浮现的正是「痴人说梦」这四个字,但他也没不识相到会去和莫古索说「放弃比较好」,哈尔希洛觉得他们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说实在的,哈尔希洛其实也有点羡慕他们。 因为他顶多只会思考到三天后的事情,就算想多思考一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就在他能够思考的这三天内,现在正好有一件必须做出决定的事情。 「对了,趁所有人都在,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讨论——」 哈尔希洛快速地将兵团指令的概要说明了一遍。 「当然!要参加!」蓝德顺著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姿势,用力举起紧握拳头的手。「当然要去参加啊,这不用多说什么吧!金币一枚!报酬优渥的工作没理由不做啊!任谁听了都会去啊……」 「……嗯嗯……」席赫露低下头去,很明显地没什么 意愿。也是啦,毕竟她是席赫露。 梅莉又会怎么想?此时她把视线朝下并用手指抵著下巴,看起来陷入了沉思,不过这表示她暂且不赞成也不反对吧。她该不会是想说配合大家就好吧?或许她正在顾虑我们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都跟哈尔希洛预测的一样。 「梦儿呢,」梦儿稍稍鼓起腮帮子,往斜上方看去,眼神不断地游移。「应该是都好。」 「……啊,这样啊?」 「嗯?怎么了吗?」 「没、没事。」 蓝德如果讲说他想参加,那梦儿应该就会选择不参加。明明他们俩一直以来都在唱反调,但这次情况好像有点不同,反倒让我想问问梦儿「你怎么了吗」,不过藉由这种问题挑起梦儿和蓝德之间的对立,好像太过小家子气了,而且我又是大家的队长,这么做感觉也不太好。虽然蓝德这家伙已经没救了,但他还是我的伙伴,希望他不要给我惹出什么风波就好。 不过,等一下喔? 这样子的话就是哈尔希洛反对,蓝德赞成,席赫露消极地反对?梅莉中立,梦儿也中立……? 「我……」 此时莫古索的表情一反常态地相当正经。 我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真如我所料。 「想去试试耶……」 「莫古索!」蓝德向莫古索伸出了拳头。「呜耶!」 「呜、呜耶……?」 「碰一下!喊呜耶!呜耶!」 「……呜、呜耶?」 莫古索战战兢兢地用自己的拳头碰了蓝德的拳头,接著蓝德一边喊著「呜耶」一边也用拳头碰了莫古索的,然后他又喊了声「呜耶」用手臂碰手臂、手肘碰手肘再喊了声「呜耶」,最后两人用力地勾住对方的手腕。 「哇哈哈哈哈!真赞!真赞!不愧是本大爷将来生意上的合伙人!而且在队伍中都是前卫,说我们是哥俩好也不为过啊!莫古索,我们默契超好的啦!你不觉得吗?你也这样觉得吧?」 「啊、欸、嗯,你、你说得对,哈哈哈……」 「很好很好太好了太好了!喂,哈尔希洛!」 「咦?怎、怎样?」 「少数服从多数喔。」蓝德用整只手钩住了莫古索的肩膀,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嘴,眼神就像盯著猎物不放的肉食野兽。「事情,就这么定了喔。」 「这……」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给我等一下。 不行,糟糕了,现在这个情势太糟糕了。 莫古索赞成的话,他跟蓝德加起来赞成的就有两票了。投反对票的有我,还有席赫露应该也是,这样就两票,至于梅莉和梦儿那两票的动向还不明。 我觉得到最后关头,梦儿应该会跟我站到同一阵线。 但是能不能确定——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莫古索站到蓝德那边去了,害我现在对自己的推测很没信心。 「啊——」 哈尔希洛开口后,他观察了一下梅莉和梦儿的表情。 到底。 她们俩是哪边的?是赞成?还是反对? 我不知道啦。 「就明天再说吧。」 「蛤……!?」蓝德瞪大了双眼。「明——天个头啦,你这大白痴,今日事不是该今日毕吗?你这条懒惰虫!」 「……没差吧,又不用急,离截止期限还有时间啊,就花个一整天好好思考一下,之后再来决定吧。」 「我觉得明天再决定就好。」梅莉举手发言掩护我,就像一位女神。在我眼中梅莉好像无时无刻都散发著光芒。 「也是。」梦儿身子一软整个人往桌面趴了上去。她明明只喝了不含任何酒精的柠檬水,怎么看起来像喝醉一样。「梦儿跟梅莉一样,觉得明天再决定就好唷。」 「……嗯、嗯,」席赫露用力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明天再决定就好。」 莫古索听起来也无异议。「也是,明天再决定好了,这样就不用急了。」 「你、们、这、些、家、伙、啊啊啊啊……!」 看来蓝德根本无法接受,不过谁理他啊,总之,我算是安然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了。 哈尔希洛偷偷地喘了口气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雪莉酒馆跟平常一样高朋满座,也就是说,这里头现在挤满为数众多的义勇兵。 在这当中,应该有很多人已经接下兵团指令,准备参加「双头蛇」作战。试著去搜集一下情报应该比较好。 「……不过我很不擅长做那种事啊。」 老实说,我其实很不想跟陌生人说话。 ——虽然我心里很明白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5.我总觉得是那样 正因为我心里够明白,所以我也努力过了喔……? 没用尽全力就是了。 我找了一些曾经聊过天的义勇兵前辈,试著从他们那里打探出一点消息。 品格高尚的希诺哈勒所统领的集团——猎户座,他们今天没人来雪莉酒馆,对我而言可说是损失很大……吧? 希诺哈勒就不用说了,猎户座的成员大多彬彬有礼人也很亲切,问问题时只要有所分寸、够礼貌,他们都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其实,除了希诺哈勒这群人之外,哈尔希洛能不拘小节畅所欲言的对象,大概就只有和他明明是同期义勇兵,个性轻浮但人面却很广的基卡瓦。 不过,他今天没来。虽然常常在雪莉酒馆碰到基卡瓦,但他现在人在何处呢?别看他那样,一位名叫德奇牧涅的义勇兵前辈可是找他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他义勇兵生涯的进展,可是比哈尔希洛一行人快了好几步。对了,上次基卡瓦好像有说过什么。他说他们队上现在的主要狩猎场,是一处名为惊奇洞穴(wonder hole)的地方,这地方好像是在疾风荒野的某处。惊奇洞穴(wonder hole)是吧? 哈尔希洛位在义勇兵宿舍的一楼,背靠在墙上蹲著身子。 此时蓝德和莫古索都已经在房间里睡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两人打鼾的声响都很大。被他们吵到睡不著——或许只是哈尔希洛用来解释为何现在还醒著的众多理由之一。 哈尔希洛刚才和几位已经接下兵团指令的义勇兵前辈聊过天,他觉得大家都对攻打戴德黑监视堡垒这件事抱持著乐观的态度。 当他询问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想之后,得到的答案,简单来说,不外乎就是过去边境军和义勇兵攻下过那个地方好几次。 那座保垒,边境军和义勇兵只要有意随时都能打下来,现在只是碍于来自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援军十分棘手,所以平时才没对戴德黑发动攻势。反正不去理会这座堡垒,半兽人也不会攻打欧鲁达那。先前依修·多格朗那种攻击事件,根本动摇不了要塞都市欧鲁达那。万一,半兽人大军真的军临城下,也只要关紧城门固守城池就好,完全不用担心物资,因为一定会有来自阿拉巴吉亚王国本土的驰援。半兽人它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认真想要挥军欧鲁达那。而且戴德黑是座「监视」堡垒,半兽人本来就是要拿来监视我们人类用的。堡垒里也没布署什么重兵,我们只要一鼓作气群起进攻,绝对能轻易拿下。 以上就是一般人的认知,所以好像没有义勇兵在担心攻不下戴德黑。 因为就跟先前的战斗结果一样,在戴德黑这边理当会取得胜利。 但是,至今从未同时攻打黎笆赛德,所以结果会如何还是要打了才知道。 不过看来大家都还蛮看好的样子。 毕竟边境军投入相当多兵力准备进攻黎笆赛德,义勇兵团这边也有索吾马率领的晓连队(day breakers)等,许多强大的集团参与战斗。 这样应该打得赢吧。 大部分的义勇兵心里好像都是这么认为,我到现在还没听到有人唱衰此次作战。 ——或许,我们的队去参战……也无妨? 因为报酬有一高登,金币一枚耶,换算成银币的话就是一百枚。 最近哈尔希洛一行人都在往返赛林矿山,一天下来,每个人最多可以赚超过三十锡巴,可是从平均来看,大致就只有十锡巴上下。领班地精等的护身符,一个最便宜也能卖得五锡巴左右,所以大伙的收入算是蛮稳定的。只不过大伙在日常生活中也开始舍得花钱了,毕竟大家吃的明显比以前好很多,会花钱喝酒,更会东买西买。 而且听说,这次兵团指令除了作为报酬的头、尾款一高登外,实际作战时,每天天一亮还可以领到三十锡巴的津贴。 这么说起来,当局高层看来是打算一天就把这次的兵团指令结束掉。 一天可以赚一高登。 这样赚很大,真的赚很大。 非常具有吸引力。 看来这是场几乎笃定会赢的作战,而且哈尔希洛明明就被这金额给深深吸引住了,但他为什么还这么犹豫不决? 其实哈尔希洛离开雪莉酒馆后,曾想过要找梅莉聊聊。虽然不是每次都这样,听说梅莉习惯背对酒馆和大伙话别后,再独自折回酒馆里喝一杯。机会应该有过,但哈尔希洛却没付诸行动,为什么呢? 因为哈尔希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酒馆——不,不只是在那里——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一道像是墙的存在。 那个阻挡在哈尔希洛和他的伙伴之间。 哈尔希洛和他的伙伴被那道墙分隔两处。 哈尔希洛心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不,应该说是我想太多了吧。 只有哈尔希洛独自一人身在这一侧,其他人都在另一边。 但是,他确实和其他人存在著隔阂。 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他伙伴们现在都很有自信,实际上哈尔希洛也知道,他们的能力的确越来越强。 现在赛林矿山第三层对他们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不用警戒死亡斑纹,所以有种战无不胜的感觉。如今的哈尔希洛一行人,就算一次对上七只,不,八只地精也不成问题。虽然这要取决于当中的高等地精有几只,但是普通来说一只高等地精的强度,大概也就等于二到三只低等地精。因此即使对手是三只高等地精和仅仅五只的低等地精,也不是说打 不赢它们,只是哈尔希洛不想冒这个险——问题就在这里。 尽量不想冒这个险。 安全第一。 身为队长当然要以此为重。 不想有人死伤,想把伤害控制在最小,可以的话0最好,最好的就是0,死亡人数最好一直保持是0。 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叫人无法承受了。虽然大家都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过我可没办法跟他们一样。明明打起来就是战无不胜,但我还是提心吊胆。心中想著「没问题,可以打得赢」的时候,脑中又会浮现「要输了要输了」、「等等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啊」、「谁该不会出个什么致命的失误吧」的念头,毕竟谁都无法保证这些事绝对不会发生。 「总觉得……」 哈尔希洛用手抱住了头。 总觉得,我。 不相信……? 不相信我那些伙伴。 而且,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 这样真的好吗?要我这种家伙当队长真的好吗?哈尔希洛当队长的这种队伍,之后还能好好地发展下去吗? 话说,这种才叫想太多了吧? 毕竟我又没真的失手。 只是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了,心里感到恐惧而已。 如果我真的失手——害得伙伴受伤的话。 如果害伙伴失去性命该如何是好。 其他人该不会都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吧?都没思考的话会不会太天真了?会不会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是因为他们都不是队长的关系吧。 因为他们的立场不用担负什么责任,所以战斗时他们才能这么轻松自在。 「啊……」 我开始觉得麻烦了。 虽然每次都这样。 算了算了,不用想那么多,兵团指令这件事就少数服从多数,反正大家想参加的话人家一起去就是了。事情就这样了。 「不对不对……」 哈尔希洛以手抱头摇 了又摇,不可以这样啦,太不负责任了。 「唔啊啊啊——」 在这么呻吟之后我听到了脚步声,不过那个脚步声立刻中断了。也许是我发出怪声的关系,让脚步声的主人以为自己遇到了怪人。 这时走廊的另一头,站著一位剪著鲍伯头、站姿好像有点内八的女孩。 「啊」地一声,哈尔希洛放下了抱头的双手。「那个……」 女孩迈开了步伐。 她踏著称不上是战战兢兢的脚步,慢慢往我靠了过来。 她应该会直接从我前面走过去吧。她一定会这么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是睡觉时间吧。我压根没想到会碰见她,虽是这样没错,不过讲实在的,我心里某处其实很希望能够遇到她。 不对,什么很希望啊,太夸张了。 先前在这里碰过她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她。 如果说我从没这么想过的话,就是我在说谎。 当然,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所以我才认为绝对不会碰到她。 应该不会碰到才对。 她应该会直接走过哈尔希洛面前才对。 但是她却停下了脚步。 感觉内心经过一番挣扎的她,这时突然低下头来。 然后,用一种极为生硬的声音对我说:「……你好。」 或许她的态度会让有些人觉得「这家伙是想吵架吗?」不过哈尔希洛并没有生气。 毕竟对方是在跟他打招呼。 她明明可以直接走掉,却没这么做。 她不想和哈尔希洛对到眼的样子,散发出「好想离开,但是马上离开好像不太好,现在该怎么办?」的氛围。 不过,你真的可以离开没关系喔……? 这是我的想法,我是真的这么想,不过总觉得也想和她聊聊天。 只是,该说些什么好呢?我完全没有头绪。从我的嘴巴里根本挤不出半句话,甚至没有半个字浮现在脑海中。 「哈……哈哈哈……」 我已别无他法,总之就先笑了笑,结果她好像小小地叹了声气。 啊。 她走掉了。 「等等。」 「咦?」 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 「就……」 哇啊。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我怎么会把她叫住了。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骗谁啊,最好真的是一片白。不过我的脸色,现在应该倒是很接近铁青吧。 「就……该怎么说……才好?就是……啊……嗯,没什么……事啦。」 「啊,是喔。」 「嗯、嗯。」 「那我先走了。」 「那个——那个。」 「嗯?」 「嗯!?」 「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啊?」 「什、什么?说什么……我是要跟你说什么来著?嗯……就……就是,我要……跟……你说……」 这状况糟透了。 我这样子,任谁看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吧? 也许,我跟她道歉会比较好?道歉?那也很怪吧?会不会太突然了?会不会很糟糕? 糟糕糟糕糟透了。 「呵」地一声,她用衣袖捣住了嘴巴。 她是在……笑我吗? 接著,她用衣袖和手遮著脸的下半部,对我说:「你好怪喔。」 「啊——怪?我很怪吗……?」 「很怪,很恶心。」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啦?哇……打击好大……」 「你在这里,」她的视线左右游移著。「做什么啊?」 「我?我可没在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喔。就、就……是在这想一些事情……」明明没什么好笑的,我却差点笑出来,还好忍住了。「巧可你呢?」 「……直接叫我的名字?」 「抱、抱歉,就——」 因为感觉这样叫比较自然。 不过我这么跟她解释的话,她会觉得我更恶心吧。 可是,实际上也真的是这样。 叫她「巧可妹」或「巧可小姐」之类的——好怪,真的很怪,巧可就是巧可。 「难道你,」巧可小小地皱起眉头。「其实是泡妞高手?不过看起来不像就是了。」 「……我最好是啦。我这个人表里如一,不可能是什么泡妞高手。那个——巧可……妹?小姐?」 「叫我巧可就可以了。」 「啊,真的可以?」 「嗯。那个……」 「哪个?」 「……虽然很奇怪,就那个……算了,还是不说了。」 「咦?讲一下啦,你都开头了。」 「我才不要讲。」 「是、是喔?那就……算了。」 「好啦。」 「欸!?不对啊,这样不好吧?你不是说你不讲。」 「死屁鬼。」 此时哈尔希洛瞪大了双眼。 心跳声格外地明显,脉搏的跳动异常地快速,为什么会这样啊? 是那三个字。 死屁鬼。 我听过那三个字。 该不会只是我自己觉得曾经听过而已吧?但是仔细想想——死屁鬼这三个字,其实不是一般的用法。至少,哈尔希洛至今都未听闻过。 不,这么说不对。 因为他听过这个用词。 「巧可。」 「怎么了?」 「来这里之前的事情,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嗯,不记得了。」 「我也一样,家人啊、朋友啊没一个记得的。」 「真的。」 「这么说来,说不定……例如,我以为我是来到这里之后,才认识和我一起组队的那些人,但事情说不定不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嗯,我就是要说有这种可能。」 「可能吧。例如,我也——」 巧可看了看哈尔希洛。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 她马上就把视线给移开了。 「认识你。」 哈尔希洛吐了一口气。「……有可能喔,那种事情。」 「不过。」 「嗯。」 「没人记得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才不——」 不会那样,虽然我想这么说。 但是,事情的确就如巧可所言。 人与人不管过去曾经存在过什么关系——是朋友也好,情侣也好,家人也好,如果互相都不记得这些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真的是毫无意义。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 有种被人问得措手不及的感觉。 巧可,不知道哈尔希洛的名字。 「啊……对耶。」 她当然不知道。 两人才刚认识,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 看来一切都只是个偶然。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哈尔希洛不知在哪认识了一位名叫巧可的女孩,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只是刚好名字也叫做巧可而已。 死屁鬼。这个叫法,总觉得——只是自己曾听过而已。 不过就只是这样罢了。 「我叫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巧可一度将视线朝下后,又再次瞥了哈尔希洛一下。「……嗯,那我可以叫你希洛吗?」 「可以啊。」 现在的我真的很怪。 为什么会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哈尔希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梦儿和梅莉都叫哈尔希洛为「哈尔」,一般人要简称哈尔希洛大概都会叫他「哈尔」吧。 但是,我总觉得。 总觉得——某人这么叫过我。 叫我「希洛」。 某个人,在某个地方。 「可以啊,当然可以。」 「这样啊。」巧可弯下腰端详著哈尔希洛的神情。「……你没事吧?」 「咦?什么事?」哈尔希洛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周遭。「我没事啦?」 巧可的言行有点可疑。 哈尔希洛站起身后,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差不多该睡了……巧可你刚刚在干嘛啊?时间已经蛮晚了的说。」 「在外头散步。」 「睡不著吗?」 「嗯,我偶尔会这样。」 那么,我或许偶尔还可以碰到她。 记得不清不楚的过往感觉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从今以后。 现下在我面前的巧可,让人感觉有点阴沉、冷淡,但这样的她却不会难以亲近。她那一对像是可爱小动物才有的圆滚滚大眼,看起来戒心很重,而且她不会看著别人的眼睛说话。不过,偶尔被她盯著看的时候,我还真会心跳加速。 这女孩应该是我喜欢的类型,至少,我欣赏她,欣赏而已没差吧? 「巧可,你是盗贼吗?」 「……你怎么知道?」 「看就知道了。从装备那些,而且我也是盗贼。」 「啊啊,看起来就很像。」 「咦?怎么说?」 「因为看起来很瘦小。」 「这、也许你这么说对啦……当盗贼的都很瘦小,在你心中,对盗贼的印象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当盗贼啊?」 「不知不觉就变成盗贼了。」 「顺势吗?」 「就是那种感觉。」 「那你的名号是什么?」 「你是说那个只在盗贼之间使用的名称吗?」 「嗯,难得我们都是盗贼。」 「……有点不想说耶。」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我自己的那个……」 「而且都是公会那边擅自帮我们取的。」 「那我们要不要同时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号?」 「同时?」 「我喊二一三,说。」 「好呀。」 「来吧,一二三……说!」 「傲慢猫(cheeky cat)。」 「老猫(old cat)。」 两人面面相觑。 「噗啮。」巧可虽然忍了一下,但还是笑了出来。 「怎、怎样?怎样啦。」 「因为你叫老猫(old cat)啊。」 「……我知道啦,大家都说我的眼睛一副就是想睡觉的样子,铁定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看起来很老态吧。」 「我会被取这个名号,应该也是眼睛害的。」 「因为看起来很傲慢吗?不是言行很傲慢喔?」 「或许你讲的才对喔。」 「话说,我们俩都是猫耶。」 「也太刚好了。」 「真的——」 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吗? 这当然,就只是个偶然而已吧。 「你的忠告者(mentor)是芭芭菈老师吗?」 「谁啊?那个叫芭芭菈的。」 「啊,不是她啊。盗贼公会里,有一个叫芭芭菈的老师喔。」 「喔——」 「巧可的忠告者(mentor)是男的?」 「嗯,超恐怖的。」 「芭芭菈老师也是,虽然她是女的,但是无敌恐怖的。」 「早知道就不当什么盗贼了。」 「不过其他职业听说也都不轻松喔。」 「每条道路都充满了荆棘?」 「不就是这样嘛。」 「我想要轻松一点说。」 「也是,毕竟能够轻松一点的话我也想要那样……」 「你很怕麻烦?」 「嗯,我三不五时就会想『啊——好麻烦喔』。」 「我也一样。」 「是喔。」 「对了。」 「什么事?」 「希洛的队伍也要接下兵团指令吗?」 「兵团指令……」 这次巧可真的问得我措手不及。在那瞬间,我觉得胸口附近好像被一种不是太过坚硬的物体给捶了一下。 「兵团指令……你刚才说『也要』——是指巧可你的队伍要参加的意思吗?参加那个作战……?」 「虽然我不想参加,因为感觉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巧可「呼」地吐了一口气后,她的浏海摆动了起来。 「但是我们队好像会参加。」 6.表决的结果 「——那么,就少数服从多数喔。」 天亮之后……又迎来了夜晚。 哈尔希洛一行人结束例行的义勇兵工作赚了些钱后,今天也聚在雪莉酒馆的一隅他们已经点好饮料,而且饮料都已经送来放在桌上了,但还没半个人拿起来喝。哈尔希洛环顾所有的同伴。 蓝德双手交叉傲慢地仰坐在椅子上。 莫古索应该相当紧张吧,整张脸都板了起来。 席赫露则是低著头。 梦儿感觉就是一副在祈祷事情赶快结束的表情。 梅莉看起来则是相当冷静。 哈尔希洛「呼——」地大大喘了一口气。 「表决项目是要不要承接『双头蛇』作战的兵团指令,赞成承接的人请举手。」 「我……!」蓝德率先把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接著,莫古索也举起了手。 梦儿在桌边一下把手举起,一下又把手放下。 梅莉文风不动。 当哈尔希洛轻轻地举起手后,可能是受到他的影响,席赫露也举起了右手—— 「……嗯。」 然后她交替看著自己的手和哈尔希洛的手。 此时从梦儿口中传出一声「……呜喔」的怪声。 梅莉则是瞪大了双眼。「……什么?」 莫古索眨了眨眼,把头歪向一边。「这是?」 「这样的话——」蓝德稍稍站起身来,移动著他的双眼数了现场举了几只手。「一、二、三、四、五……五!?」 「不对啦,蓝德,你把自己的两只手都算进去了吧。」 「你说啥!?本大爷才没算进去咧!本大爷才不会那样算咧!?等等,本大爷好像有算,本大爷有算啦。这样的话就是四了,四个人,过半数耶。」 「对啦,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喔,我们要承接兵团指令。」 「喔、是喔。」 「有意见吗?这是投票的结果,少数服从多数,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 才有鬼!哈尔希洛!今天天到底是卷什么风啊,你居然投了赞成票!?」 「不是卷什么风,是吹什么风才对吧?」 「啰嗦!你超啰嗦的!管它是吹风还是卷风!天生胆小鬼的你居然会投赞成票,你的企图到底是——不,你别讲!本大爷知道了,本大爷知道了啊!你是这么想的吧?在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下,你事先推算出自己如果投反对票的话摆明会输,所以你就索性投个赞成票,因为你不想自找麻烦之类的吧。你居然满脑子这种小家子气的想法!被我说中了吧!?还真像你会干的事情啊!」 蓝德「啪啪」拍了拍哈尔希洛的肩膀。这拍法,也拍得太响了吧。真是够了,他真的惹恼我了,他的神经怎么可以那么大条,因为他是蓝德吗? 「……别在那乱讲好不好,」哈尔希洛拨开了蓝德的手。「我根本没那么想。再说,如果我没投赞成票的话,也不会过半数吧。」 「别挑那些一咪咪的小毛病了好不好,你是放大镜喔。」 「放大镜又不会说话。」 「这就是本大爷讲的一咪咪小毛病啦。」 「那是你太粗枝大叶了。」 「请形容本大爷是落落小方!不拘小节也行!本大爷可是当国王的料啊!」 「是大方吧。」梅莉冷冷地纠正了蓝德。 蓝德「唔」一声后陷入沉默,不过也就只有那一瞬间而已,他马上又多话了起来。「——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哈尔希洛!你到底是为什么投了赞成票说!快从实招来!」 (插图79) 梦儿皱起眉头。「这人真烂……」 「……真的……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席赫露用一种看见脏东西的眼神瞧著蓝德。 说起来,席赫露啊,你不觉得你说「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这种话还蛮过分的吗?算了,反正蓝德看起来也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应该没事。不过,他还真气定神闲,一般来说被其他人这么一讲,通常都会大受打击,短时间内无法振作才对。 「所以你的理由是……」莫古索喝了一口啤酒。「我也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之类的耶。我之前觉得哈尔希洛因为担心所有人的安危,会反对我们参加作战,该怎么说……就是身为队长的判断。」 「虽然这队长很没用!」蓝德大口地喝了啤酒,然后发出「哇哈哈哈」的笑声。 「你、你少在那乱讲!哈尔希洛为了我们非常努力!」 「对啊对啊,就像莫古索说的,哈尔希洛做得很好啊!」 「……我也这么认为。」 「对啊。」 「现在是怎样?集中攻击本大爷就是了!?根本不痛不痒,对本大爷起不了作用啦!再多讲一点没关系啊!」 哈尔希洛用手遮住嘴巴。完了完了,我现在可能笑得合不拢嘴了。真意外大家这么认同我? 虽然蓝德除外,反正我本来就没期待过他会认同我。 可是,我现在不该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我投赞成票的理由有很多——」 例如,我蛮担心巧可之类的。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巧可待的是怎样的队伍,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待的绝对不是像莲崎队一样的实力派新兵队伍。毕竟她的队伍如果属于实力派,在义勇兵之间铁定会掀起话题,而且还会传入哈尔希洛的耳中才对。 假使她的队伍不怎么强,又是比哈尔希洛一行人还要不成熟的队伍,那么他们参加攻打半默人堡垒的作战根本是有勇无谋,怎么想都太过危险了。 话虽如此,一同参加作战也不代表哈尔希洛就保护得了巧可,毕竟他们又不是身处同一个队伍。只不过,发生什么事情时,如果在她附近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虽然这是个说不出口的理由。 对自己的伙伴,他当然说不出口。 而且,巧可的事情也只是顺便帮忙。 更重要的是为了他们自己,哈尔希洛判断承接兵团指令比较好。 「首先是报酬。头款和尾款合起来有一高登,这金额真的很吸引人,而且作战若没在一天内结束,从第二天开始每天还可以拿到三十锡巴的津贴。再加上,战场上好像还会有特别津贴的样子,对吧,蓝德?」 「喔。」蓝德耸了耸肩,他好像是想装帅一下,但是一点也不帅。「杀死强敌、敌将之类的就可以拿到,好像还分成好几种。」 「反正,我认为我们也不用一定要拿到特别津贴,」哈尔希洛将手放到桌上说道。「——这里就是重点了。」 「唔?」梦儿用力哪起嘴巴并将头歪向一边。「这里是哪里?」 「我的意思是,所谓的兵团指令,只要参加就可以拿到钱吧?就算——一点战绩都没有也没关系,讲好的报酬最后还是拿得到手。觉得苗头不对时,别逞强就好。」 「你这没骨气的家伙!」蓝德比出中指还吐了舌头。「你这只败犬!」 「你爱讲就给你讲!反正我不痛不痒。」 「窝囊废哈尔希洛!」 「喔喔。」 「废物!」 「……你。」 「死矮子!」 「跟这有什么关系!」 「黍矮子?」 梦儿鼓起单侧的腮帮子,头稍稍斜向一边。 「……梦、梦儿,不是那样讲……」 想跟梦儿咬耳朵的席赫露,究竟打算怎么跟梦儿说明?真让人有点好奇。 「总而言之,」哈尔希 洛搔了搔头。 其实他在心里苦恼了许久才做出这个决定。当他知道巧可的队伍也要参加作战时,这件事情就成了他苦恼的开端,但就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并不是做出这个决定的关键,这个决定是他想了再想后归结出的结论。 「与其追求辉煌的战绩,大家能够平安无事迎接明天比较重要吧?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义勇兵这份差事并没有简单到不冒任何风险就能胜任,在这种不简单的环境中,必须努力才能保住性命,我们一定要累积经验。曾有人跟我说过,杀过半兽人的义勇兵才算独当一面,所以我们总有一天也非得挑战半兽人不可。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你们想一下喔?这次的作战中,我们周遭还会有其他义勇兵吧?要杀个半兽人应该不会太难吧?」 「……这样啊。」席赫露为此感到惊讶不已。 梦儿「喔」地一声睁大了双眼。 莫古索目不转睛地盯著哈尔希洛直看,梅莉则是安静地侧耳倾听。 「科科科科科科……」蓝德突然像坏人一样笑了起来。「哇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尔希洛!你这家伙真——的是无可救药、超级悲哀的胆小鬼啊!你不觉得活著很丢脸吗?嗯嗯嗯?」 「……你才是咧,个性差成这样居然还有脸活著。」 「本大爷个性差?虾咪?哪里差啊?本大爷都只说真话,实话实说的喔?」 下次,我在蓝德背后如果看见那条线,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使出我现在要忍耐,嗯,没问题,忍耐、忍耐、忍耐、忍耐,理他的话他只会更放肆,无视他就好。 「而且啊,我们好歹也是打倒死亡斑纹的队伍吧?再加上这次要攻打的戴德黑监视堡垒又称作。该怎么说才好,这是个好兆头吧?我觉得不无这种可能。」 「哇!」莫古索将他那庞大的身躯往后一缩,看来他是大吃一惊的样子,不过我才被他吓了一跳。「听、听哈尔希洛你一说,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死亡斑纹和死亡头颅……都有死亡两个字……」 「喔——梦儿也是梦儿也是。真的是那样耶,死亡斑纹和黍王头颅,感觉都是死亡系列的。不过,死亡斑纹听起来好像传染病的名字耶。」 「……不是黍王头颅,是死亡头颅。」哈尔希洛感觉自己有义务导正视听,所以纠正了梦儿。「死亡斑纹听起来的确很像一种传染病……话说回来,梦儿你还是反对参加吗?」 「那个唷,如果大家都说要参加的话,梦儿是想说参加一下也可以。」 「梅莉呢?」 我这么询问之后,梅莉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并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大家的共识,那我也选择参加,毕竟我只要尽全力保护好大伙的性命就可以了。」 「我、我也是!」莫古索「咚」地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我和梅莉小姐的岗位虽然不同,但是只要我做好份内事,也能间接保护到人家!我会努力的!我会好好做的!」 「——这样子的话,」蓝德得意地咧嘴一笑。「就是全员一致通过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全员赞成呀!」 蓝德这男人的笑容居然这么能够惹恼别人,还真让我忌妒他这方面的才能。 不对,谁会忌妒这种事情。 哪可能会忌妒。 哈尔希洛举起装有蜜酿酒的陶制酒杯面对大伙说道:「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了。」 7.夜深以后 事情一经决定之后,时间就过得飞快。 为了承接兵团指令我们去了趟义勇兵团事务所,每天打怪赚钱的工作也没懈怠,就在我们还在为参加作战而坐立难安的时候,转眼间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集合时间相当早——毕竟攻打戴德黑监视堡垒和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行动要在黎明时分同时展开,因此一行人必须在凌晨三点前到达欧鲁达那的北门前方。 欧鲁达那的时钟每天只会在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之间,每隔两小时敲响一次,而哈尔希洛一行人也没有表。他们虽然见过卖表的商人,但那些商人都说表只有矮人工匠打造得出来之类的,卖价都是会让眼珠快掉出来的天价,幸好义勇兵宿舍的玄关有一个挂钟,哈尔希洛他们才得以确认时间。 目标起床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 反正,只要有人在凌晨两点前后醒过来,就能一个一个把每个人都给叫醒,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为了明天的集合,哈尔希洛他们在太阳下山后就上床睡觉了。 更准确一点,应该要讲他们是钻进被窝开始努力赶快睡著。 「——最好睡得著啦!」 在熄灯后一片漆黑的房间里,身体率先开始乱动乱扭的人理所当然是蓝德,但是就只有这一次哈尔希洛的感受跟他一样。 「突然在这个时间睡觉,怎么可能睡得著……」 「嗯、嗯……」莫古索好像也这么觉得。「虽然我算是很会睡的,但是这个时间……」 「反正都睡不著,那要不要去一下啊!?来个突袭啊!?」 「你在说什么啦,突什么鬼袭……话说现在睡不著我已经够烦了,蓝德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啊……」 「那、那个,蓝德,你说要去一下,是要去哪?」 「啊啊!?这还要问,当然是去女生的房间啊!」 「什……」 「最好可以去那啦……」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再说就算你去了,你要干嘛?」 「当然是为了那个喽。」 「哪个?」 「那个……就是那个啊。」 「到底是哪个啦。」 「啊——」 「啊?」 「一。」 「一?」 「大……」 「大?什么啊?」 「……这样讲,你会想到什么?」 「问我干嘛?这件事是你起的头耶。你只是随便讲讲喔,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而已吧?」 「谁跟你胡说八道,我可是有标准答案的。大……大……莫、莫古索!说到大你会想到什么!」 「要、要我答?大……?大……大……大……」 「加油,莫古索!你一定想得到!只差一点点了,快!」 「……大风吹吹什么?」 「白痴啊你!莫古索你这个大白痴!这世上最好会有人突袭女生房间是为了要玩大风吹吹什么!这种人是变态吧!这时候讲到大通常会想到那个吧!会想到大胸部吧……!」 「哇——」 「怎样啦,哈尔希洛!哇什么哇啦!你也喜欢大胸部吧!毕竟你也是男人吧!天底下的男人应该都爱大胸部吧!」 「少给我在那乱下结论……」 「喔喔,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喽?所以现在如果有大胸部出现在你眼前,你也完全不为所动喽?是坚挺的大胸部出现在你的眼前喔?」 「……倒也不是完全不为所动。」 「莫古索,你也喜欢大胸部吧。」 「欸……算、算是……啦,就还不错啦……」 「干嘛回答他啊,莫古索,蓝德问的你别理他就好。」 「看吧,你们也喜欢啊!哇哈哈,追根究柢你们也都是公的啊!所以啊,就一起去吧,出发!」 「我说你到底是要去干嘛啦。」 「当然是要去摸啊!摸一摸,乱摸一通!」 「……你这样根本就是强暴了。」 「我才不干那种事咧!只是摸而已!就只摸一摸大胸部而已!只是摸的话应该没问题!安全上垒!」 「身为一个人,你已经出局了……」 「也是。」 「是吧?」 「不过讲真的,硬是去摸她们胸部感觉没什么意义。该怎么说呢?她们应该要表现出『摸一下没关系喔』?还是『请来摸一下』?没有这种感觉就没什么意义了,果然还是要有恋爱的感觉啊。」 「你干嘛啊,突然讲这些超恶心的。」 「笨——耶你,就是这种时候才要聊一下恋情啊!就那个啊?梦儿和席赫露也一定有在聊这些,铁定有在聊的啦,而且是聊到天昏地暗那种的!谁叫她们是女生。」 「嗯……」莫古索发出一种表示赞同的声音。 哈尔希洛则是翻了一个身。「……是这样吗?」 「废话,当然是。女生和恋情根本是形影不离,关系紧密到就像志明与春娇喔。嗯,请忘了本大爷刚才那个比喻,烂比喻一个。不过女生这种生物,真的真的满脑子就只有恋爱,我看她们现在应该都还在聊喔。聊说『席赫露、席赫露,你有没有觉得谁不错啊?那个喔——梦儿呢?』之类的,绝对聊得正起劲。」 「我想……她们现在应该没在聊这种事吧。」 「哈尔希洛,你真的完全不了解女生耶,她们是一种不用吃饭也要谈恋爱的奇怪生物喔。死了都要爱,失恋七、八次仍旧继续爱,越挫越勇那种,这就是女生。对了,你咧?」 「啊?我?」 「你觉得谁不错啊?」 「蛤……?」 蓝德这一问真的是杀得哈尔希洛措手不及。 此时,两张脸快速地在他脑中浮现。依序为——哈尔希洛也不知道那是谁的脸,两人的脸感觉是不断地轮流浮现。 「……谁啊?」 「本大爷来猜猜?是梦儿吧。」 「喂——」 「本大爷猜对了?以外表来看的话,梅莉毫无疑问是首选,不过仔细想想她太高不可攀了。席赫露的话,她那对巨乳是大大加分,脸蛋也不错可爱,只是她的个性感觉很麻烦,而且又不太跟男生说话,像你这种没什么自信又不乾不脆的家伙,应该会忍不住喜欢像梦儿那种天真可爱的女生吧。」 「……不乾不脆还真是抱歉了。」 「当然是你的错,超烦的喔。明白告诉你,你这样会很不受欢迎喔。」 「我觉得你也很不受欢迎啊,虽然和我的原因不同。」 还有,你猜错了。 我差点就要这么说出口,至于最后之所以没说倒也不是觉得自己没义务亲切地向他解释一 切,而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喜欢谁。至少,那还称不上喜欢——我是这么认为的,应该还称不上喜欢。 「哈,本大爷魅力四射好不好,因为你只是个不懂本大爷魅力的蠢蛋,所以你才会不受欢迎啦。哈尔希洛,没你这家伙的事了。莫古索你咧?觉得谁不错?」 「我、我没有特别觉得谁不错耶……」 「最好是,应该有吧。男人跟女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觉得不错的!公的雄性本能自然就会把母的分门别类啊。」 「你这种讲法……也太直接了吧,而且……」 「我们可是还活著喔,而且年轻!不直接点的话是要我们怎么办。也就是说!莫古索你想和谁交配啊!?」 「蓝德……」 「啊?有事吗哈尔希洛?本大爷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男人之所以需要女人,简单来说不就 是要做那档事而已。」 「但、但是蓝德,我并没有那样想……耶。」 「那你是怎么想的?快,说来听听啊,讲啊。」 「该……该说是憧憬好吗?」 「喔?」 「我是觉得……她好漂亮之类的。」 「这么说的话,莫古索你这家伙,是锁定梅莉喽!」 「欸!你、你怎么会知道啊!不、不过并不是锁定就是了……」 「这种小事本大爷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三个女生当中称得上漂亮的,就只有梅莉而已啊。」 哈尔希洛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男的根本只会说错话。」 「你错了,本大爷可是一个只会说真话的男子汉。梦儿和席赫露不管怎么看都称不上是美女吧,你把你那爱困的眼睛给我挖大点仔细瞧瞧。」 「眼睛挖下去还得了,还有我是要跟你讲几次不准提到我的眼神你才会懂啊。」 「不过啊,莫古索看上的是梅莉啊,还真带种,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哈、哈哈哈……可是那个,我真的只是觉得她很漂亮而已……」 「不过梅莉那家伙之前曾经说过吧,说我们三人之中莫古索最棒之类的。」 「嗯、嗯。其实就是从那之后……该怎么说才好,我就稍微……意识到?意识到自己会想那些……」 「意识到……」哈尔希洛小声呢喃著。他觉得这种情况也可以这么形容——莫古索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情窦初开。他为此感到有些震撼。 「哇哈哈哈!」蓝德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莫古索以你这种咖来说,能够成长到这样实在太了不起了!不枉我在你背后一直推一直推一直推推推,没想到你还蛮行的嘛!?」 「啊,没有啦,这、这件事情应该没这么夸张吧……」 「我说你啊,莫古索,因为是好兄弟我才跟你说的喔?人生看起来好像很长其实很短,要做的事情一定得赶快做,不要有所悔恨知道吗?所以去跟她告白吧!」 「呃!那种事我办不到啦……」 「你快去告白就对了!明天,去告白!」 「就跟你说我办不到了……」 「你觉得办不到就真的会失败!你觉得办得到就真的会成功!这道理很简单!哈尔希洛,本大爷说得对吧?」 「咦?啊、嗯,对啦,这种事情——话说,干嘛突然把我拉进你们的话题里啦。」 「蠢蛋,你难道不帮莫古索加加油吗?我们不是伙伴吗?」 「加油……?哪有,我又不是没在帮他加油……」 「你不希望他能够幸福吗?」 「我希望啊。」 「所以莫古索去告白比较好吧!他应该要去告白吧!应该要跳告白舞!」 「告白舞是什么啊……」 「告白时的传统仪式!有喔,有这种传统,本大爷刚刚订定的!很好,跳吧,莫古索!要喊『我要告白、我要告白』喔!」 「……我……才不要跳。」 「也是,真有人在本大爷面前跳这种舞,本大爷也会很困扰。本大爷只是说说而已!说说本大爷是一流的!」 「蓝德,你很明显是个三流的。」 「被哈尔希洛这种五流的人讲,我根本不会在意。」 「话说回来,你觉得谁不错啊?你都问我和莫古索了,但是你自己都没讲吧。」 「对、对啊,蓝德,告诉我们啦。」 「啊?我吗?我啊?什么嘛,这么想知道喔?」 「被你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是想还不想……」 「我、我想珀道。」 「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说真的,我并不是那么想知道。」 「我……我想知道喔,而且还蛮想的。」 「真拿你们没办法,都讲到这种地步了——」 感觉蓝德翻了个身。 不过他还真爱装模作样。 再怎么说,他这样也太故弄玄虚了吧? 到头来,蓝德居然说: 「才不告诉你们咧,蠢蛋。」 「你耍人啊……!」 「你、你太过分了,蓝德!」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本大爷会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你们听吗!倒是你们的秘密我都已经拿到手了!」 「快讲!你也太卑鄙了吧!」 「对、对啊,就不讲自己的也太狡猾了吧!」 「不甘心的话就想办法让我说出口啊!但是谅你们也没这个能力!」 「我绝对要让你说……!」 「我要把你打到说出来……!」 「喂喂!等一下莫古索,喂!那个,使用暴力是不——呜哇哇哇哇哇!」 8.人肉墙壁 在仍是一片昏暗的天空底下,欧鲁达那的北门前方已是熙熙攘攘。 负责进攻戴德黑监视堡垒的是「青蛇队」,其本队是由欧鲁达那边境军准将廉·瓦特率领的边境军战士五百人、圣骑士一百人、猎人一百人和神官若干名所组成的七百多人军旅。而青蛇队的特别行动部队,则是由义勇兵团的三十七支队伍共一百九十七人组成,负责指挥这支部队的是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所长兼男公关,人称布兰甜心的布兰尼。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许多送行的人和爱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甚至连精明的商人都来了,所以现在聚集在这一带的人数已经破千。总之这里并不是在举办什么热闹的活动。 顺带一提,负责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是「赤蛇队」,他们本队有边境军战士一千人、圣骑士三百人、暗黑骑士两百人、骑兵队三百人、神官队五十人,由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率领的是一支人数高达一千八百五十人的军队。而以晓连队(day breakers)索吾马为中心的游击队,听说共有义勇兵团五十五支队伍总数超过三百人,规模比我们这边还要大。 至于欧鲁达那的防守工作,则是在伊安·拉堤准将的指挥下,由留守的边境军士兵负责。 其实,不论是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还是伊安·拉提准将,哈尔希洛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连名字也都不曾耳闻。 而廉·瓦特准将位在相当前面,就在北门门口的旁边。他身上穿著一件白晃晃的铠甲,相当威风凛凛,是个很适合用「相貌堂堂」或「英俊」这种有点过时的词汇来形容的男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不过感觉他对义勇兵就是比较冷淡,总觉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的铠甲上刻有象徵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六芒星,应该是位圣骑士。 站在旁边一看,很轻易就能辨别出青蛇队内部的排列顺序,廉·瓦特四周配置的是圣骑士和神官,在那之后是战士,接著是猎人,特别行动部队则在更后面。 本队成员排列地相当整齐,乱排的人都会被上级臭骂一顿,不过特别行动部队的义勇兵可就不是这样了。他们都是以队伍为单位分成一个一个小团,随心所欲地站著聊天或席地而坐,抑或是四处乱跑。 这样真的可以吗? 个性谨慎的哈尔希洛这么想著,但是看样子好像不成什么问题。 应该是说,没人要理特别行动部队。 「随你们便,谁理你们啊,我们正规军和你们这些义勇兵不一样」,想必隶属于本队的那些人,此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哈尔希洛认识的人中虽然没有边境军士兵,但是他也以义勇兵的身分在欧鲁达那居住了一阵子,或多或少知道边境军在想些什么。义勇兵对他们而言原本就是外地人,因此自然不受他们信赖,也不受他们的欢迎。 不过,像索吾马他们一样不断拿出成果,名声提高后又另当别论了。 这些出名的义勇兵,此次全都参加了赤蛇队的游击队,所以一般认为青蛇队特别行动部队里尽是些像残渣的成员。 而比那些残渣还不如的,很明显的正是哈尔希洛一行人。 其实,特别行动部队中也有那种令人肃然起敬,应该是说不得不肃然起敬的强大义勇兵队伍。 现场格外显眼的就是卡姬可担任队长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 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所有成员都是女性,没有例外,她们全都围著白色羽毛的披肩,头盔、帽子、头巾和发带等都点缀著相同白色羽毛的装饰。 她们不只成员清一色都是女性,更是不让男性靠近她们。当有男子想要接近她们,这些成员会「啊啊」地大叫恫吓那些男子,让他们知难而退。 超恐怖。 特别是拿著一把像刀的长剑,人长很高却又很恐怖的美女卡姬可,她的眼神真的是锐利无比。 光是被卡姬可一瞪,哈尔希洛相信自己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但是,还有另一队正散发著和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几乎相同的压迫感,那是和哈尔希洛一行人同期的义勇兵。 莲崎队。 莲崎光是站在那里,四周彷佛响起了「咚咚咚」的重低音,他如此威风凛凛的站姿,对哈尔希洛而言实在太过耀眼,使得他根本无法直视莲崎。 此时莲崎身上背著的是先前半兽人依修.多格朗持有的配剑,他原本使用的那把剑,看来已经给了蹲坐在他身旁的隆。莲崎现在虽是从容不迫地睥睨著周围,但隆却很明显的是恶狠狠地瞪著四处。就算可以感觉出来隆比莲崎小咖许多,不过隆留著三分头,而且看起来十分凶狠,被他瞪过之后还能泰然处之的人应该不多吧。 站在莲崎身后待命的莎莎看上去就是个大人样,女人味十足、性感程度破表。至于带著黑框眼镜的亚达契,看起来就是个足以撼动世界的天才。 莲崎的身边——应该要说是手边,站著一位可爱的小不点,连她看起来都像是一个身怀罕见力量的吉祥物,由此可知身在这群人当中的莲崎,他的存在感真的相当强烈。 连那个卡姬可也十分在意莲崎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著莲崎不放。 不知道莲崎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总之他完全无视卡姬可。 希望这件事不要成为他们双方未来产生纷争的火种。这么想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吧。 对哈尔希洛来说,无论是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还是莲崎队都是遥不可及的对象,毕竟人还是有身分的差别。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这时哈尔希洛和巧可对到了眼。 (插图101) 哈尔希洛行了个注目礼之后,巧可轻轻地点了个头。 特别行动部队配置在本队后方,而哈尔希洛一行人被分配在特别行动部队后半段的最后面,也就是队伍尾巴的位置。论经验和实力,这个位置倒也相当符合他们的现况。 巧可所属的队伍排在比哈尔希洛他们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他们真的是排那边吗?算了,也没差多少。 看上去,那个长得很阳光、感觉蛮受女生欢迎的战士,应该就是巧可队上的队长吧。因为巧可她们站在边笑边聊天的阳光男身边,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圏,所以不会错的。 其余的成员有我第一次碰到巧可时,和巧可同行的那位短发女子。短发女是个魔法师。 此外,还有一位神官打扮的男子,与两位身穿看似战士装备的男子。其中一位战士是个长得相当高的高个男,感觉性格阴沉很难打交道的样子。另一位战士则是让人觉得很轻佻,这个轻佻男三不五时地戏弄巧可,巧可好像为此感到有些困扰。真想叫他住手,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虽然我心中有种「我在这里气也没用」的感受。 他们毕竟是同一个队伍的伙伴,而我只是个讲过几次话的对象。 「……呼,呼……呼……」 莫古索从鼻子呼出的气息乱得有些莫名,难道是太兴奋了吗?不过与其说他兴奋,我想他应该是在紧张吧,因为他快速地重复脱戴著头盔。 哈尔希洛狠狠地拍了一下莫古索的背部。「莫古索!」 「——咦!?」 「怎么了啊,在紧张喔?」 「咦?啊、嗯、嗯……有、有点,不对,是很紧张……」 「紧张是一定会的,毕竟我们之前又没体验过这种氛围。」 「但、但是,哈尔希洛你不怎么紧张……对吧?」 「我看起来是那样吗?其实——还真的不太紧张。」 的确,我不怎么紧张,应该说我几乎没在紧张,心里平静得很。因为昨晚很晚才睡著,让我现在反倒有点困。 「嗯呵呵——」梦儿的笑法相当怪异。「哈尔希洛你啊,拢是这么通龙不擘。」 「拢、拢是……?通龙不擘?」 「那、那个……」席赫露立刻为梦儿帮腔。「我想梦儿要说的应该像是『落落大方』的意思……」 此时梦儿将头歪向一边。「落落大方?」 「我先跟你们说喔,」为了以防万一哈尔希洛决定先来个补充说明。「是落落大方,不是什么落落小方喔?因为根本没有落落小方这种讲法……」 「落落大方……?」梦儿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将手掌朝向我。「落落——」 「落落——?」哈尔希洛注意到梦儿的动作,「啪」地一声用自己的手掌往梦儿的手掌拍了下去。 接著,她伸出另一只手。「大方——!」 「……大方?」哈尔希洛将自己的手放到梦儿的手上,两人形成了双手合十的样子。这是什么啊? 这时梦儿用力握紧哈尔希洛的双手。「落落!大方!」 「……嗯……嗯?」 「讲落落大方的时候,就要这样做。」 「是、是这个……样子吗?」 「唔嗯,梦儿自己也不是很懂,反正就这样?」 「反正就这样,是吧……」 哈尔希洛就这样往巧可的方向看了过去。 恰好——没错,应该就是恰好而已,巧可也看往我这边。 我的视线立即移往下方。 总觉得好尴尬。 「……那个,梦儿,手可以放开了吗?」 「喔?嗯,也该放开了。对了,哈尔哈尔。」 「嗯?怎么了?」 「我刚刚发现啊,哈尔的手暖烘烘的耶,为什么会那样?」 「我也不知道耶……」 哈尔希洛用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有特别温暖吗?感觉一般般而已,或许这是种自己感觉不出来的事情。 莫古索还在一直重复脱戴著头盔,看来他的紧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舒缓的。话虽如此,哈尔希洛心想也不能就这样放著不管,正当他想过去找莫古索说话的时候,被梅莉抢先了一步。 「莫古索。」 「唔咦?」 ——话说,唔咦是什么意思啊?唔咦。 莫古索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在陆地上撞见深海鱼。 梅莉将手放到莫古索的肩上。「来,深呼吸。」 「深、深、深呼吸……那么就……吸……呼呼呼呼呼……呜,好痛苦……」 「没关系,慢慢来。」 「嗯、嗯,吸……呼呼呼呼呼……」 「再一次。」 「吸……呼呼呼呼呼……啊,好、好像稍微冷静下来了……」 「平常我们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呼吸,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当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 头时,就能靠自己的力量好好地控制心情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我没办法冷静的时候都会做深呼吸。」 「谢、谢谢你,梅莉小姐。我、我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 「有可能是因为……」 我烦恼著是不是不要插嘴比较好,但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想把那件事告诉莫古索。那是件我一直很在意,也很挂心的事情。 「我们算是相当依赖莫古索你,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股很大的压力才对。」 「……咦、啊,不,没、没那回事啦……」 「不过说实话,我想之后我们依然会继续依赖你,因为莫古索是战士,当然也因为你是队伍的肉盾,但理由不只是这样,最重要的原因是,莫古索你真的非常可靠,所以我希望你能更有自信,毕竟我们之中成长最显著、等级提升最多的人,怎么看都非你莫属呀,我想大家都有这种感觉才对。」 「白痴!」蓝德像猴子一样跳了起来。「等级升最多的人当然是本大爷啊!莫古索是升第二多的!本大爷升个三十级左右的话,莫古索大概就是升二十五级左右。」 「蓝德你这次讲得还蛮谦虚的嘛。」 「虾咪!?是、是喔……?那这样好了,本大爷升个五十级左右的话,莫古索大概就是升二十五级左右。」 「搞什么啊,不是莫古索少升一点,而是调高你自己升的等级喔……」 「你是在说废话吗?本大爷可是要一统天下的男人耶!?」 「……旁边的人都在笑你喔。」这么说的席赫露脸上也露出一道冷笑。 「怎样太过分了!真的……!」 「梦儿觉得莫古索很厉害喔,如果没有莫古索的话,我们什么都做不成喔,你是一道人肉墙壁!」 「人肉墙壁……」梅莉稍稍皱起了眉头。 「哎呀?讲人肉墙壁不可以吗?梦儿讲这个字是想赞美莫古索咩。」 「没啦,就那个……」莫古索晃了晃头之后又点了点头。「我很高兴喔。该怎么说才好,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想成为大家的人肉墙壁。」 「喔!」蓝德一把搂住莫古索的肩膀。「拜托你喽,我的好兄弟!不对:应该是人肉墙壁!」 「这、这里讲好兄弟比较好吧……」 「呜?是喔?」 虽然见到蓝德在那放肆让我很火大,但是莫古索看起来比刚才放松了很多,至此哈尔希洛也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莫古索是整支队伍的轴心,这比喻一点也不夸张。这支队伍是否能顺利运作,其实都要看莫古索的状况而定,只要莫古索的状态够好,就算没有哈尔希洛,队伍本身依旧 能照常运作。简单来说,队伍成败的关键就是取决于如何发挥莫古索的能力。 「好了好了!」布兰甜心拍了拍手。「大伙看我这边!看我这边!现在马上到人家这边集合!人家要和你们大概说明一下作战内容!好啦,快点快点!用最快的速度,最快的!」 9.通知众小猫们 「——所以说。」 布兰甜心的下巴是裂开的,并不是稍微或是不明显,而是有一条线深深地、清楚地将他的下巴一分为二。他还有著全黑的嘴唇,应该是涂著黑色口红吧,若不是如此,那种颜色的嘴唇只会出现在怪物身上。他眼睫毛的量也相当多、相当蓬松,那应该是他自己弄的吧。他的双颊红润,看来是有上腮红。话说,他的妆也太浓了。 今天布兰甜心身上穿著铠甲,腰间还配著剑。 他的动作依旧是扭来扭去的,太恐怖了。 从他身上铠甲刻有六芒星来看,他应该和廉·瓦特准将一样都是圣骑士。 就在布兰甜心那对水蓝色眼睛泛著骇人光芒的同时,他还扭了扭腰。 「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外围,就像人家刚刚说的一样。简单来复习一下好了,堡垒周围四散著以瞭望高台为中心的营地,每个营地都有二到五只半兽人驻守。在这里的大家应该都清楚这件事才对,不过你们当中好像还有少数人不知道的样子,所以人家为了保险起见才又说了一次。这一个个的营地和堡垒主体加起来,我们称之为戴德黑监视堡垒,到这边还可以吧?有没有问题啊?没有吗?没有吧?有的话人家头可就会痛了。那么,接下来要说堡垒主体了喔。」 布兰甜心在地上摊开平面图,并用油灯照亮了它。看上去,应该是描绘戴德黑监视堡垒主体的图面。 「环绕堡垒四周的防卫墙高度如下,正门所在的南侧墙为六公尺左右,东西两侧墙比南侧墙矮,大约是四公尺左右,而后门所在位置的北侧墙为五公尺上下。越过防卫墙要进到堡垒时,必须走屋外阶梯先上到屋顶再说,因为堡垒一楼并没有设置出入口,然后那个出入口就在这里。」 语毕,布兰甜心用收在剑鞘中的剑尖指著屋顶上的一个地方。「——你们看过应该就懂了吧,构造上防卫墙和堡垒东南方是相互连接的。屋外阶梯的所在之处,是位于堡垒东侧偏南的地方吧?也就是说,即使从南侧大门攻入,也必须顺时针绕堡垒快一圈才能到达堡垒的屋外阶梯。接著,冲上屋外阶梯来到屋顶,再从位于屋顶的出入口进入堡垒后,还要下到一楼才可以。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要把堡垒设计得这么复杂吧?当然是为了抵御外敌。下到一楼之后,在西北方、西南方、东北方都有通往各座监视塔的楼梯——啊,对了对了,要稍微跟新兵提一下,在这个堡垒当中,有三座高耸的监视塔,而这就是监视堡垒这个名称的由来喔。我们研判,敌方头目堡垒铁卫(keeper),就在这三座监视塔里的其中一座。到这你们知道堡垒的大概构造了吧?」 哈尔希洛凝视著平面图,微微地点了点头。马上就要进攻这里了吗?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接下来,人家要来讲一下作战的概要。」布兰甜心单手拿起剑后把玩了起来。明明那把剑看起来重量十足,但他却毫不费力地把玩著。「我们在天亮之后要同时发动攻击。本队进攻南侧正门,特别行动部队则是兵分两路,分别负责东侧和西侧。来,那边那个不要怕!没事的,特别行动部队基本上只是负责牵制和佯攻而已。先行动的是特别行动部队,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先从东西两侧进攻,然后趁敌方防守我们的时候,本队再一鼓作气从正门突破。人家刚才有说要兵分两路吧,东侧由二十支队伍负责,然后是人家指挥,这边的人就叫做绿岚队。知道队名为什么要叫做这个吧?是从人家这头亮丽的发色来命名的喔。西侧由十七支队伍负责,指挥就交给卡姬可,然后队名就叫荒鹫队,可以吧?应该不错听吧?」 (插图111) 卡姬可挑了挑单侧的眉毛。「嗯嗯,是不错。」 「两队的名单人家已经想好了。听好了喔?接下来人家只点属于绿岚队的队伍喔,懂吗?好,就你们,还有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然后是莲崎。」 「啊。」 「你们的队伍也在我这边喔。卡姬可,你很失望吧?」 「谁失望啊。」卡姬可瞪了一眼布兰甜心。「布兰尼,你找死吗?」 「人家才不想咧,被你杀掉的话,人家就抱不到帅哥了。」布兰甜心用一种黏呼呼又充满热情的视线看著莲崎。「对不对呀?莲、崎。」 莲崎完全面不改色。被布兰甜心用那种眼神盯著看,莲崎居然能面无表情,他光是这样就非常厉害了,因为就连毫不相关的哈尔希洛看了都鸡皮么瘩掉满地。老实说,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嗯哼。」布兰甜心抿嘴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后,转向哈尔希洛这边。「还有,你们。」 「……啊,是。」 「最后,」布兰甜心用手指了巧可队上的那位阳光男。「是你们。这样就有二十支队伍了,剩下的都去卡姬可那边的荒鹫队,清楚了吗?」 现场所有义勇兵各自回应了布兰甜心,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就算真的不满意这样的安排,想违抗布兰甜心的决定也需要十足的勇气,毕竟他真的恶心到了恐怖的地步。 「卡姬可你有表吧?」 「有啊。」卡姬可从胸口掏出一只闪闪发光的银色怀表。 「哎呀,」布兰甜心原本想要展示握在手中的那个像是怀錬的物品,不过又缩了回去。「你的表还真好啊。讨厌啦,这样一比人家的表好像破铜烂铁一样。」 卡姬可不屑地笑了一下。「其实,真的是破铜烂铁吧。」 「你还真敢讲耶。我这表可是旧到很值钱,虽然运转上有些奇怪。总之,有表的话进攻时间就不是问题了,开始时间人家等等再跟你说。那么接下来,我要讲一下作战的流程。一旦展开作战,我们只要碰到半兽人营地就把它打下来,一路朝著防卫墙挺进。看到半兽人的营地把它毁掉就对了,拖拖拉拉的话,等半兽人从营地出来我们反倒有可能会被包围,所以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毁掉营地。以上是作战的第一阶段。」 莫古索用力地点了点头。在这阶段绝对不可太过冲锋陷阵,要保留好实力。 布兰甜心用剑指了平面图上的防卫墙。 「第二阶段就是抵达防卫墙展开攻击。敌人应该会以弓箭迎击,不过根据盗贼队前往侦察的回报显示,负责守卫堡垒的半兽人数量为两百,这数量并不算多,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害怕。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被弓箭射到还是有可能当场丧命,所以我们有帮各位准备盾牌——」 布兰甜心朝堆积在路边的那叠板子般的物品抬了抬下巴。「出发前请各位自行取用,这个盾用完就丢也没关系。」 「好慷慨喔!」 蓝德对布兰甜心笑了笑,但他无视了蓝德。 「——然后呀,我们攻打的防卫墙虽然没有门,但架个梯子一口气就可以爬上去了。当然,我们也有准备到时候要用的梯子,所以我们需要组成专责梯子的小队。这些人要做的事就是把梯子搬运到要用的地方,在组装后架到防卫墙上。人家的绿岚队和荒鹫队各配置四把梯子,荒鹫队就由卡姬可自行决定梯子小队的人选,而有幸成为人家这支绿岚队梯子小队的人是……」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说,在我身上好的预感全都不会实现,而不好的预感则是一定成真。 果然不出我所料。 布兰甜心一连指了哈尔希洛和阳光男。「就由你们和你们的队伍负责这项工作吧。」 「欸——」蓝德的嘴巴翘到嘴唇都快翻起来似的。「为啥本大爷非得做那种事情不可啊!再怎么说,我们本来就要拿盾去耶!最好还能扛一个需要很多力气才扛得动的梯子!」 ……蓝德,你胆子还真大。 哈尔希洛这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布兰甜心已经拔剑将剑尖对准了蓝德。「人、家才是指挥官,不爽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当然,你必须缴回头款喔。」 「……钱、钱我才不会还咧!应该是说……我还不出来。」蓝德看往下方,用鼻子「呼」地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全都被我用光了。」 哈尔希洛一听差点没昏倒。「……全都用光了喔」 「叫什么叫啊!给本大爷的钱就是本大爷的东西!要怎么用是本大爷的自由吧!」 「是这样子没错啦……」 「那么,」这时布兰甜心突然将剑尖推进至蓝德的下巴下方。「人家好好跟你讲,你就乖乖听。敢反抗我还脚底抹油的话,你这个人,在那个瞬间就会变成悬赏对象喔。」 「悬赏对象……!?好、好酷喔!不过,感觉有点不妙……?」 席赫露不断地摇著头。「……才不是有点而已。」 梅莉的眼神像冰雕一样冷酷。「完全是大事不妙。」 「我说啊,」布兰甜心收回剑后还把剑转了一圈。「梯子小队负责的可是相当重要的工作喔?虽然抵达堡垒之前必须尽可能减少战斗次数,但是当时机到了你们可是要冲向防卫墙,『啪』一声把梯子给架上去,很酷吧。」 「……好酷喔。」蓝德好像在玩味什么似地重复了布兰甜心刚才说的字眼,接著发出「唔呼 呼」的笑声后,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如果小队负责的是这些工作,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去做一下好了,毕竟负责这种重要工作的人,能耐没到本大爷的程度也没办法胜任吧?」 「我们也是梯子小队耶。」巧可队上的高个男不急不徐地吐槽了蓝德。 「闭嘴!」蓝德狠狠地瞪了高个男一眼。「你是你,我是我!话说,你这家伙不是我们的后辈吗?看到前辈心情大好的时候你少在那讲些五四三的,你没长眼啊!」 「我有好不好。」 「那就没长脚!?」 「……算了,无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赢了……!本大爷赢了……!」 巧可队上的短发女,从远方用一种看见蟑螂的眼神瞧著蓝德。「……烂人。」 哈尔希洛用双手捣住了脸。「拜托你不要再丢脸了好不好……」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和巧可的队伍必须要搬运四把梯子,虽然哈尔希洛想要在这里摆个前辈的架子,让巧可他们的队伍多搬一把,但他做不出这种事,因此各自负责两把梯子是最妥善的做法吧。 梯子相当地长,这梯子是由两把两公尺多的梯子所组成,因此每把都是长度超过四公尺的长梯。也就是说,实际上梯子小队等同要搬运八把两公尺多的梯子。 哈尔希洛、蓝德和莫古索各负责一把,其余三位女性共同负责一把,大概就是这样分配吧。 巧可所属的队伍是由四男两女组成,所以好像是每个男生各负责一把梯子。 再加上还必须要拿盾牌,看来哈尔希洛他们被硬塞了一份十分耗体力的工作,感觉他们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会累个半死。 「再来,」布阑甜心猛然弯下腰,翘起他的臀部说道:「进到堡垒以后,扫荡敌军的工作应该都落到了本队的肩上没错,不过人家还是要跟你们讲解一下敌方的战力。就像人家刚才跟你们说过的一样,据推测里头的半兽人大概是两百只左右,当中大部分应该都是泽休这个氏族的半兽人。这些半兽人都把头发染黑,脸上还刺著红色的刺青,整体的装备也大致相同,它们都配戴著一把名为贾哈里的单刃剑,手拿贴著毛皮的盾牌,身穿红色的铠甲与头盔,还背著弓箭及箭矢。 既然都派驻到最前线来了,由此可知泽休氏族的半兽人绝不好惹。不过营地里的半兽人几乎都是不同氏族,因此也不够团结。」 决胜关键应该就落在长梯能不能顺利架到防卫墙上。特别行动部队负责的是牵制和佯攻,只要长梯架上防卫墙并且可以攀登上去的话,敌人那边不跳脚才怪。 这么想想,梯子小队的责任的确十分重大。由于这个小队必须躲开战斗,也就是说不战斗也无妨,因此布兰甜心才会挑上最低阶的义勇兵,也就是哈尔希洛他们和巧可所属的队伍吧。但是梯子小队只要一失利,就会大事不妙。 「堡垒铁卫(keeper)是泽休氏族的族长佐兰·泽休喔。佐兰兰的身材非常壮,而且它还把它那一头长发染成一半黑一半金,你们看一眼就会知道是它。然后有情报指出它是位双剑士,佐兰兰身边那二十只左右的侍卫半兽人,都是些高手的样子,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几名咒术师喔。半兽人的咒术师都是轻装打扮,由于这些咒术师身上没有铠甲和头盔因此很好辨认,但是在场还有很多人没跟半兽人咒术师对阵过吧,所以要多加小心。半兽人的咒术是以念力和虫为主,跟魔法差蛮多的,咒术不用吟唱咒文,也不用什么动作或手势,出招非常快速唷。由于咒术师很难对付,所以一发现它们请最优先解决掉它们。然后……对了,还有狼烟。」 「狼,」梦儿把头侧向一旁。「杀人了?」 「没错,有人倒卧在那……流著鲜血,也没了呼吸,难道那个人……死了吗!?到底是谁干的好事杀人凶手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他——人家才没在说这个啦。喔唷!都你害的啦!这下该怎么办啦,离题离超大的!」 「难道,你在生梦儿的气吗?是吗?」 「……人家才没在生气,人家才不会那么大人没大量唷。」 「这样喔。不过啊不过啊,布兰甜心,对不起耶,梦儿可能对你做了件事,就是梦儿说不定砍了你说的话。」 「我说你啊,话是砍不掉的,顶多只能插进来。不对喔,不用插进来好像也可以耶?」 「如果不用插进去的话,那该怎么做才好啊?梦儿好想知道喔。」 「不想理你了!你别讲话让人家讲!人家是不讨厌你这种小姑娘啦,只是你会打乱人家的步调,所以现在你就闭上嘴别讲话!拜托你,把嘴巴的拉炼拉起来!」 「梦儿拉。」 「ok,我们继续来讲狼烟的事情。戴德黑监视堡垒只要遭到大规模的攻击,就会用狼烟通报黎笆赛德钢铁要塞,这次应该也会马上就施放狼烟吧。不过,我们的人也会同时进攻要塞那边,所以堡垒这边就算请求支援援军也不会来,所以你们即使看到狼烟也不用慌。嗯,人家要讲的大概就这些,讲了这么多,其实你们只要不犯太过离谱的错应该是会赢的。我们特别行动部队,应该和铁壁堡垒(keeper)以及知名咒术师的悬赏奖金无缘吧,所以不管怎么想,这场仗对我们来说并不难打,没什么经验的新手也可以安心。」 布兰甜心确实是向著哈尔希洛一行人说完这番话,虽然还不到完全放心的地步,不过哈尔希洛他们已经觉得这场仗应该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困难。说不定,最大的难关会是该怎么把梯子和盾牌扛到离这六公里远的戴德黑监视堡垒去。 「话虽如此!」突然,布兰甜心用一种严厉的声调说起话来。「对手可是在不死之王(nolife king)已经不在的今日,压制了我们的天敌不死族,在这边境上势力最为强大的半兽人喔。你们一个不注意,可不是吃一记回马枪、受点伤就会没事,它们很简单就可以杀了你们喔?」 哈尔希洛咽了一口口水。 把你高高捧起,再让你瞬间坠地。 这就是布兰甜心的作法吧。 但是,他这么做或许有效。事实上,哈尔希洛听完前面那些话后,其实稍 稍对作战变得比较 乐观,不过经布兰甜心这么一警告,他整个人反倒适度地绷紧了神经。 布兰甜心用他那粉色的舌头舔了一下黑色的嘴唇。 「作战内容就是这样,提起干劲冲锋陷阵吧,小猫们。」 11.边境战上 他的名字叫安东尼·贾斯汀。 他隶属于相当重视荣誉的欧鲁达那边境军第一旅战士连队,是位高尚的战士。 他可不是一般的战士。 而是干练的老手。 安东尼已向战士的名誉发誓,他将以一位高尚的战士队小队长身分参加「双头蛇」作战,并且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面攻入戴德黑监视堡垒。 想当然尔,像安东尼这种战士最适合配置在战场的最前线,现下他正率领著他那些雄壮威武的部下步步进逼堡垒的防卫墙,不过他的内心却存在著一些不愿意。 廉·瓦特。 那个没主见的弱男子,什么圣骑士嘛,什么准将嘛,就是个本土出生的懦夫而已。一般来说,圣骑士都会为了保护同胞,挺身站在全军的最前头。至少,那些出生边境的有骨气圣骑士就会这么做,但是那个烂圣骑士、假准将却非如此。他让一百名圣骑士和几位神官当自己的护卫,翘著二郎腿躲在本队后方。混帐,真是个混帐至极的懦夫,根本就是垃圾。什么名门瓦特家之后嘛,最好是啦,去死吧,快去死一死吧。 攻打黎控赛德钢铁要塞当然是由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负责指挥,但是率领精锐无比的本队前往攻陷戴德黑监视堡垒的人,本应要是生于边境长于边境、战士中的战士——伊安·拉堤准将才对。廉·瓦特这种废物,应该让他留在欧鲁达那,像只刚从蛋里孵出来的小鸡一样抖著身体不断「叽叽」叫就好。 实际上,从安东尼这些人横扫半兽人营地,挺进到防卫墙下方,到现在身处箭如雨下的战场,正准备以攻城槌突破堡垒正门为止,廉·瓦特那家伙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最初他是有下了个「全军前进」的号令啦,不过就这样而已,这种事连三岁小孩都办得到。 隶属边境军的战士多半为边境土生土长,对身为粗犷男子汉一事感到自傲的这些战士,本就看不起那群本土出身的软脚虾。因为这些软脚虾只是一群废物,他们自视甚高但却连剑都挥不太动,就算被人羞辱,仍旧是无动于衷。 老实说,听到廉·瓦特那种人要担任指挥官之前,所有战士的士气本来就已经够低落了。因为讲真的,这次作战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才是主轴,当大家知道自己被分配到这个理所当然会打赢的戴德黑监视堡垒时,多少都感到有些失望。但是,上头交付的任务还是要完成,堡垒是攻得下来,只不过如此一来却会成为廉·瓦特的功劳,毕竟这是场只会赢不会输的战役。 廉·瓦特那家伙。 那个垃圾。 这就是名门权贵的力量吗?仔细想想,应该就是。那家伙靠的不是实力,他就算不做任何事情,功劳还是会滚到那像伙身上持续累积,感觉就像设定好的一样。 可说是边境军象徵的拉瑟德拉将军今年四十六岁,他尚属壮年,但是本土那边想要将军过去的传闻从未断过,而且据闻他已经数次断然拒绝当局要他出任大将军的请求,但是将军总有一天会被调去本土吧。或许廉·瓦特那家伙,现在就是在等著接收将军的位置。 现在位阶次于将军的准将,在边境军中有三位。伊安·拉堤准将,还有廉·瓦特准将那个垃圾,再加上总是跟在将军身旁的乔尔德·冯准将。 以常识来判断,冯准将应该是继任将军的人选,但是他们的关系太好,或许将军之后会把冯准将一起带往本土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的话,拉堤准将就会是下一任的将军了。论实力一定会是他没错,但是坏就坏在廉·瓦特那家伙是个垃圾,所以他可能会动用名门权贵的力量想方设法让自己坐上将军的大位,绝对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垃圾认清自己是个垃圾,想要赶快回去本土。回去最好,赶快回去,垃圾回去都是垃圾的世界才会舒服。 安东尼从未见过的本土,就在天龙山脉的另一侧,那里有著数十、数百座人类的城镇,听说还有一望无际的广阔田园,人类饲养的牲畜都在那片土地上悠闲地生活著。虽然不服从本土的数支蛮族占据著阿拉巴吉亚王国南部,但对王国而言却不构成任何威胁。纵使双边偶尔会发生冲突,但却鲜少有士兵为此身亡。蛮族本身多是内部相争居多,偶尔还是由王国这边协助仲裁,感觉王国就像一位慈父,而那些蛮族反倒像王国的儿子一样。本土上各种产业蓬勃发展,人们喜爱歌舞乐曲,光明神路密爱里斯也非常眷顾这块土地,四处都充满了光明。欧鲁达那城内流通的货 币皆在本土铸造,不过据传在边境值一枚金币的物品,在本土用十枚银币就能购得。本土物产丰饶,各式物品应有尽有,甚至穷困者也只要跪求富人,就可获取食物、衣服。听说连本土那些一贫如洗的乞丐,都过著比边境军士兵还要好的生活。 垃圾。 那些人真是垃圾。 那些垃圾不知道他们是托谁的福才能维持那种混蛋生活吗?那些都是像安东尼这种战士在边境流血换来的。欧鲁达那只要一失守,天龙山脉底下连接边境和本土的地龙大动脉道立刻就会被敌人发现。半兽人或不死族会大举涌入本土、侵略本土,本土一下子就会落入它们的手中吧。 本土能有今日都是由安东尼这些战士所换来的。 唇亡齿寒。 所以,就算别人口中本土是一个多么美好、多么像是人间仙境的地方,对他们而言依然是个垃圾地方。 说真的,安东尼自己很想代替半兽人或不死族入侵那个垃圾本土,将所有的一切都掠夺一空,他心想自己应该拥有那种权力才对。正因为有安东尼这群人善尽职守,本土那些家伙的财产才不受威胁,才得以创造财富。那些都是拜安东尼这群战士所赐才累积出的资产,因此说是归安东尼他们所有也不为过。 当然,他才不会付诸行动。 毕竟这样做太过不切实际,而且安东尼·贾斯汀有著身为战士的骄傲。虽然他爱美酒、好女色、嗜美食,但这都是因为他必须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而这边境上头正有著属于他的战役。 「去死吧,廉·瓦特……!」 安东尼如此吶喊激励士气后,正准备合力晃动攻城槌的在场战士都笑了出来。 「去死吧,廉·瓦特!」、「去死吧!」、「快去死一死!」、「去死吧,廉·瓦特!」、「赶快去死一死!」、「去死吧,廉·瓦特……!」 这群战士的声音如果传到后方的廉·瓦特耳里,之后廉·瓦特铁定会跟他们没完没了。谁管他啊,我们要以战士的身分完成职责,赌上战士的骄傲。 「我喊三、二、一喔……!」发号口令的战士高高举起手上的剑。「三——」 接下去的字句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怒吼,阵阵怒吼从上头传了下来,是半兽人。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一只只半兽人从防卫墙上纵身跃下,跳了下来。南侧防卫墙的高度约莫有六公尺,绝对不算低,但是那些半兽人都极为勇敢,毫无恐惧地往下一跳来到地面,当中也有些半兽人想直接压死我军的战士。 本土培育的战士动不动就会看扁半兽人等敌对种族,不过边境长大的安东尼却没这种坏习惯,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感佩半兽人剽悍又坚守信念的个性。 半兽人既强健又刚毅,而且无所畏惧。 现在有十只,不,恐怕有二十只以上的半兽人砍向——不,应该说是扑向我军的前锋,而这群人却几乎只警戒从头顶落下的箭矢。 霎时间,那些原本要以攻城槌冲破正门的战士,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只只的半兽人砍倒在地。这群战士虽有大意之处,但还是无法置 信身经百战的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击倒。不过这一切其实并不值得讶异。 当下正门依然是紧闭的状态,那些跳下来的半兽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种毫无退路的突袭方式。它们是敢死队,是一群从容就义的士兵。 反过来看,我军展开这场作战的前提是绝对的胜利。我军必胜,无论如何都不会输,任谁都是这么认为。 敌人必死无疑,压根没想过会有人死在这种战斗当中。双方面对这场战役的态度完全不同,甚至可说是大相径庭。 「大家冷静点……!」 安东尼砍中了一只半兽人。由于他已经短兵相接,所以想要使出卷击(wind),但是对手已经知道他的企图。它用力一推,拉开了与安东尼之间的距离。 「快包围它们!快……敌人不多……!」 安东尼的部下虽然想要立刻遵循他的命令,但是惊慌失措的战士也不在少数,因此许多人都 是力不从心。这时箭矢落了下来,战士们的阵脚只是越发混乱越发不可收拾。 「我们是不是先撤退比较好……!」有人这么吶喊著。 「开什么玩笑!」安东尼一边挥开半兽人的斩击一边怒斥。「你们忘了身为战士的骄傲吗!听好了,事情会这样都是那个无能的廉·瓦特害的!但是这种屁股还是要帮他擦!边境的战士们给我振作起来,要冲了喔!战士们,跟我来……!」 12.之后 正门所在的南侧防卫墙战况明显诡谲,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说正确点应该是,我心中现在只有不好的预感,战况感觉十分不乐观。 但是无论正门的情况究竟为何,绿岚队也只能继续攻击东侧防卫墙,因为还有敌人正在抵抗。不将防卫墙上头的半兽人一扫而空的话,从天而降的箭矢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们要先攻下东侧防卫墙唷……!」 布兰甜心剑尖向上指著防卫墙,他手上并未拿著盾牌。 看样子四把长梯都已经架设完毕,哈尔希洛一行人和巧可所属的队伍都仍健在。 此时哈尔希洛举著盾牌靠在防卫墙上,由于他看不见上面,因此不清楚现在那里情况究竟如何,不过刚才先上去的莲崎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大肆杀敌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总觉得弓箭的攻势已比刚才缓和许多……? 哈尔希洛在盾牌下方松了一口气后,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唔。」 「喂!不要一副没我们事的表情好不好,我们也要上去啊,哈尔屁洛!」 是蓝德。那个蠢蛋蓝德,这样子很难受耶。哈尔希洛因此拨开了蓝德的手。 「……谁是哈尔屁洛啦。话说回来——咦?是要上去哪?」 「爬到防卫墙上面啊!要不然你是能上去哪!」 「不过,但是……」 「但是个鬼,但是个屁,你是在但是个什么劲!过来!」 蓝德这次打算去拉哈尔希洛的耳朵。哈尔希洛想著你到底闹够了没啊,火大的他绊了一下蓝德的脚。 「喔喔喔……!?」蓝德跌倒后马上又跳了起来。「你这家伙……!」 「哇……!?你、你是真的想揍我喔!?在这种时候!」 「什么时候是有差喔!」 「有差吧!用膝盖想都知道有差吧!」 「本大爷才不会被所谓的常识给局限住!说实在的,本大爷可是革命家耶!」 「在你讲那些废话的时候,大家都在爬梯子了啦!」 「你说什么哇!真的耶!」 仔细一看,连巧可他们都正准备爬上梯子。这时候连哈尔希洛也在想,是不是要跟著爬上去会比较好。 「我、我们也差不多要上去了吧!」 经莫古索这么一说,我下定决心了。 「好,走吧!我和莫古索打头阵……其他人,跟在我们后面……」 「蠢蛋!本大爷先才对……!」 蓝德用力撞开哈尔希洛开始往梯子上爬。 「你爽就好啦,烦死了……!」 哈尔希洛将盾牌绑在背上,在蓝德之后爬上长梯,同时莫古索正在攀爬另一把梯子,而梦儿接在哈尔希洛之后,梅莉则跟在莫古索下方,席赫露是最后一个上梯子的人。 这时已无箭矢从天而降。 虽然敌我双方在防卫墙上打成一团,但我方确实占了上风,哈尔希洛一行人的附近没见到半兽人的身影。 靠近防卫墙东北角的地方,墙的另一侧有一道通往下方的阶梯,敌人好像死守著那处阶梯,不过现下我军正以莲崎队为中心,对敌方发动猛烈的攻势。 「上啊……!」蓝德吶喊著。 虽然应该不是因为他这句话的关系,但在同一时间莲崎恰巧打倒了一只半兽人,还把另一只踢了下去。 眼见敌方的防守遭到瓦解,在场的义勇兵兴奋不已。 「杀进去唷……!」布兰甜心的声音还真宏亮。 莲崎和隆沿著阶梯一路往下,然而有一群半兽人挤在阶梯上让两人无法前进。这种时候该怎 么办?他们俩居然那样做了,莲崎和隆以身体用力冲撞那群半兽人。 「用力挤……!」隆大声疾呼。 骗人。 真的假的? 莲崎队的其他人,还有在场的其他义勇兵都用力挤著莲崎和隆。一直往前挤,这样下去人会被压倒、会被压死吧。然而那群半兽人见状也挤了回去,不过莲崎等人是由上往下,那群人是由下往上,此时莲崎他们占了绝对的上风,看来先下手为强是对的。 那群半兽人一个压一个地全都倒下去了。 莲崎和隆呢? 还在。 不对,他们俩人理所当然还在那个地方,重点是两人站得直挺挺的。莲崎和隆踏过倒地的那群半兽人,走到了最下面。 「莲崎好厉害……!超强的……!」 我其实也懂蓝德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毕竟莲崎他真的、实在是太强了。那家伙和我们是同期的义勇兵,不过我完全不想拿我们跟他比,毕竟越比只会感到越悲哀。 话虽如此,我也感到有些骄傲,想跟别人炫耀一下「我和莲崎他们是同期的义勇兵喔」。但是我不会付诸行动,毕竟这种想法又是另一种悲哀。 但是,莲崎真的是太强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还是不禁觉得他实在太厉害了。 我和他天差地远,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一种可笑的地步。 「别冲太快唷……!本队还没突破正门……!」 正当布兰甜心站在防卫墙上这么喊著的时候,有箭矢从耸立于堡垒上的监视塔射了过来。 布兰甜心用手中的剑打落了箭矢。他根本没把视线转至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箭矢打落。 布兰甜心毫发无伤,但射过来的箭并不只有一、两支而已,现场有好几位义勇兵被弓箭射中跪倒在地。 「我们也得赶快离开这里……!」这时巧可所属队伍已经不知所措,哈尔希洛用连他们都能听见的音量这么说著。「快点!下去下面总觉得比较安全……!」 「这种小事本大爷也知道,笨!」 啊——蓝德有够吵的,你这家伙就是爱讲两句多余的话。话说,你这个人本身就是多余的。不行,我得忍耐、得忍耐,把这些都想成是一种修行就好。不过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修行就是了。 监视塔的构造相当坚固,而半兽人是从上面像是缝隙的小窗中射出箭矢,由于看不见敌人的身影,所以也无从推算它们射箭的时间点。 正当我要走向阶梯时,又有箭飞了过来。看来半兽人猫准的是正在下楼梯的那些义勇兵。 「拿盾!」 哈尔希洛拿起原本绑在背上的盾牌。 但是,队上其他人却没有拿盾。 「……奇怪?干嘛不拿盾?」 「梦儿啊,以为用不到了,所以啊,就把盾丢在下面了。而且,盾又那么重。」 「……我、我也是。」 「……我、我也一样。」 「本大爷早丢了!」 「……我也没拿。」 「哇……连梅莉都把盾丢了……」 看样子,反倒哈尔希洛才是异类。他瞧了瞧其他人,发现巧可他们队和其他义勇兵身上几乎都没有盾牌。 哈尔希洛的小气性格立了大功。不过,就这一只盾牌—— 「啊,有了,盾!拿半兽人的盾!」 哈尔希洛看了一下,发现绿岚队虽未出现重大损伤,但半兽人却是尸横遍野,除了尸体手上握著的剑以外,四处还散落著它们的盾牌,都是泽休氏族那些贴著毛皮的盾牌。 「喔喔!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当蓝德等人捡起半兽人的盾牌后,周围的其他义勇兵也纷纷效仿。 我们一边将盾牌朝著监视塔的方向一边冲下阶梯。一、两支箭插到了盾牌上头,但没人受伤, 毕竟我们有盾牌保护著。 然而此时所有人却堵在下楼梯的途中,根本无法继续前进。 要进入堡垒,必须先从屋外阶梯爬上屋顶,再由屋顶上的出入口进入堡垒。从正门进入后要绕快一圈的堡垒才会抵达屋外阶梯,然而这座阶梯就在防卫墙东南边附近,东侧防卫墙其实距离这座阶梯最近。 莲崎他们已经往屋外阶梯冲了过去,但是半兽人不断地从堡垒中涌出,看样子莲崎他们也遭到敌方牵制无法动弹。 「就这样继续保持!再撑一下,其他地方的伙伴就会来了……!」 布兰甜心边用手上的剑打落箭矢边这么说著,不过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不好吧!」 哈尔希洛瞪大了眼睛,现下正有一群半兽人从后门所在地的北侧防卫墙过来了。由于本队是从南方进攻,特别行动部队则是负责攻击东西两侧,因此根本无人对北面的敌人发动攻势。驻守北侧防卫墙的半兽人,可能是知道东侧防卫墙被攻破了,所以准备过来驰援。 「糟糕!莲崎他们会被夹击……!」 「现在有空的人,快去挡住另一边的敌人……!」 布兰甜心的命令一出,马上就有好几支队伍转往另一边准备迎击,不过事情并没想像的简单,因为就算想迎击从北侧前来的敌人,但从防卫墙阶梯到堡垒屋外阶梯之间挤满了义勇兵,导致大部分的义勇兵都无法好好移动。 「我们也上吧……!」 巧可他们队的那个阳光男队长,从防卫墙阶梯上跳了下去。巧可等人见状惊讶得目瞪口呆,但他们也马上追了上去。 「等、等一下——」 不知是现场激昂的气氛感染还是有什么原因,拜托也看一下敌方的阵容吧。来自北侧的敌人应该是一群多达二十只的半兽人,明明只是新兵,稍微动一下脑好不好。 「我们不跟上去可以吗……!?」 蓝德轻轻撞了一下哈尔希洛的肩膀,哈尔希洛迟疑了大概两秒左右。可恶,没办法见死不救。 「好,走吧……」 当哈尔希洛跳下楼梯的时候,其他义勇兵已经开始迎击敌人了,不过这群半兽人的气势相当惊人,眨眼间已经有好几位义勇兵被它们打倒了。倒地不起——是死了吗? 这时有半兽人冲破了义勇兵的前方防线。 两只,不,三只半兽人扑向了巧可所属的队伍。 阳光男、轻佻男、高个男虽然每人各自挡住了一只半兽人,但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力有未逮。 先是轻佻男整个人跌坐在地,接著高个男被逼到了防卫墙边,阳光男虽然正与半兽人交锋中,但他随时都可能败下阵来。 这时他们队上的神官挺身向前,打算以短棍防御半兽人的一记攻击,但是事与愿违,他的力气根本赢不了对方。 巧可和短发女抱在一起畏缩著。她们在干嘛啊,那样不是等于和敌人说「快把我杀了」吗? 半兽人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好机会。 哈尔希洛很想去救她们两人,但是——怎么样就是会来不及。 「欧姆·雷尔·艾克特·帕拉姆·达休……!」 是席赫露,席赫露出手了。席赫露法杖的前端施放出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在空中循著螺旋状的轨迹飞了出去,撞上准备血染巧可和短发女的那只半兽人的脸。 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 影元素啪嚓一声从鼻子和嘴巴窜入半兽人的体内,很快就起了作用,半兽人突然发起呆来。 虽然只要敌人有所警戒这魔法就难以发挥效用,但还不至于像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一样被敌人注意到就完全无效。由于眼前这只半兽人毫无警戒,因此魔法顺利地窜入它的身体。半兽人先是一脸茫然若 失的样子,应该过没一会儿便会开始心神不宁、激动不已,最后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吧。 「愤慨击(anger)……!」 然而蓝德在半兽人变成那副德行之前飞快地扑了过去,一剑刺进它的喉咙。 虽然原本想给那只半兽人最后一击的人是哈尔希洛,但这个角色却被蓝德给抢走了。不过算了,没差。 哈尔希洛这时绕到那只将高个男逼到墙边的半兽人背后,他已把盾牌丢在一旁。 果然还是看不见那条线。 眼前这只半兽人跟营地的那些不同,泽休氏族半兽人身上那件红色铠甲的背甲部分毫无一丝缝隙,是板甲,匕首根本穿不过去,这下没办法用背面突刺(back stub)了。 哈尔希洛以双手从背后勒住了半兽人,将匕首没入了头盔和铠甲的间隙。哈尔希洛刺穿了半兽人的喉咙并马上跳开,这时高个男以长剑朝步伐蹒跚的半兽人奋力一挥。由于他个子很高,因此长剑是被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感觉威力十足。高个男不断地挥著手上的长剑,直到半兽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为止。 「……谢、谢谢你。」 哈尔希洛无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谢的高个男,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有半兽人正对巧可虎视眈眈。 「巧可,后面……!」 「什……!」 真是千钧一发。 巧可纵身往旁边一跳,躲过了半兽人的斩杀。 「嘎咻瓦鲁鲁……!」 半兽人转向哈尔希洛,朝他猛扑了过去。我无法正面跟它硬碰硬,因为根本毫无胜算。 我绷紧全身上下的神经,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半兽人的动作上。它的武器单刃剑,我记得那种剑叫做贾哈里。要从左上方砍过来了,我必须反击。蝇击(s),就在我将手腕转正后,它这次换从右上方砍了下来,蝇击(s)、蝇击(s)、蝇击(s)、蝇击(s)。 半兽人的力气真大,它的攻势丝毫不曾间断,我只要有个小小的闪神就会一命呜呼。 假如对手耐得住性子扎扎实实地步步进逼,哈尔希洛可能在它攻击期间就会出现失误,但由于对手急于解决他,因此让他逃过一劫。 这时半兽人准备用力挥刀,哈尔希洛判断自己无法接下这记攻击。 所以他刻意往前移动,倾斜身体让半兽人的贾哈里从匕首上头滑过,而非以匕首挡下贾哈里。也就是所谓的借力闪躲。 同一时间,哈尔希洛抓住了半兽人的右腕。他使出的这招是从蝇击(s)变化过来的腕捕(arrest),之前芭芭菈老师整整两天一直对他使用这个招式,整整两天让他以实战的形式好好地练习了这个招式。半兽人的手臂,折不断耶。 话说它们的手臂也太粗了吧。 他瞬间做出了判断,他一面用力拉扯半兽人的手时,一面对它使出扫堂腿。 不过半兽人反应过来了。它并没被哈尔希洛绊倒,而是往上一跳。 接著翻了个斤斗后站起身来,就在这个时候—— 「哆吓……!」 是莫古索。 莫古索飞奔而来,朝半兽人的头部使出他的必杀招式多谢斩。真的是一击必杀,半兽人的头连同头盔应声裂开。太强了,莫古索太厉害了。 「谢、谢谢。」 巧可睁大眼睛,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口,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没什——」 就在哈尔希洛正要回答巧可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巧可的手臂。是半兽人,有其他的半兽人来了。不过莫古索立刻引开了半兽人,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哈尔希洛刚才情急之下把巧可搂进了怀中,虽然发现后马上就放开了她。 「抱、抱歉。」 「……没那回事,是希洛你救了我耶。」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啊,之后再……!」 之后是要做什么啊,哈尔希洛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现在的确分身乏术。 「哇哈哈哈!莫古索已经杀死两只了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蓝德使出排系(ehaust)出负责对付一只半兽人,至于莫古索攻势猛烈,看来他还能再打倒一只。 席赫露瞄准了远方的半兽人,正以魔法进行牵制。由于梅莉守护著席赫露,因此让我相当放心。 此时哈尔希洛对梦儿使了个眼色,一种「老样子就可以」的眼神。他要梦儿掩护莫古索和蓝德,尽早打倒这些半兽人。 「哈尔希洛……!」蓝德以出排系(ehaust)猛然一退。「你这家伙,和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啊……!?」 「你是闲闲没事做喔……!」 「就是没事做才会闲闲的啊!哇……!?」 「你根本是忙不过来吧!」 「闭嘴,你这个蠢蛋……!看招啦!激怒排斥(reject)……!」 就在蓝德和半兽人短兵相接的时候,他虽然推开了半兽人,但是拉开的距离并不是很足。 另一方面,莫古索不知何时陷入了二打一的状态,明明刚刚都还是一对一的形式。梦儿虽然想从莫古索那引开一只半兽人,但那样可能不是个好办法,感觉哈尔希洛直接用蝇击(s)抵御都还比梦儿去引半兽人好。 看往席赫露那边之后,可以发现梅莉正挥舞著锡杖不让半兽人靠近,这边也必须想点办法才行。 战况实在紧绷,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自乱阵脚,毕竟这里不只有自己队上这些人,还有其他义勇兵在场,所以不用打倒敌人也没关系,只要牵制住它们就好。 但是半兽人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光是要保持冷静就足以耗尽我的全力。它们实在太恐怖了,总之,先去帮席赫露和梅莉那边,然后、然后……算了,之后的事情先不管了,首先—— 「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这是什么声音啊? 这不是半兽人,是人类,一道彷佛可划破天际的女性声音。 「来了……!」 布兰甜心在防卫墙上跳了起来。 北侧那群半兽人的行动明显变得迟缓,应该说它们是惊慌失措。是后方,在它们后方传出阵阵吶喊声。 「来了唷!增援部队……!」布兰甜心送了一个飞吻出去。「荒鹫队……!人家爱死你了,卡姬可……!」 13.我们的失算 打从援军来了之后,情势发展压倒性地对我方有利。 在哈尔希洛隶属的绿岚队派出迎击组和荒鹫队联手夹击下,来自北侧的半兽人部队眼看死伤惨重。我方歼灭敌军究竟用了多少时间?耗费的时间很短,因为我方在仅仅几分钟内,就把二十只以上的半兽人化为无法言语的尸体。由于它们是敌人我不会感到哀恸,但却觉得这一切十分残忍。虽然我的鼻子已经闻习惯了尸臭味,但是尸体数量多到这种地步,那种味道令人难以忍受。 此时卡姬可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从哈尔希洛的身旁走过。 不论是她们脖子上围的白色羽毛披肩,还是带有相同白色羽毛装饰的头盔、帽子、头巾和发带等,上头都沾有半兽人喷溅出的鲜血。 「……好、好酷……!」 蓝德看得相当入迷——但我觉得她们并非帅气,而是恐怖。 「布兰尼!正门情况如何!?」 卡姬可用一种像要杀过去的可怕声音询问后,人还在东侧防卫墙上的布兰甜心摇了摇头。 「不乐观!正门还没冲破!人家虽然看不见那边,但感觉是陷入了苦战!」 「这样的话,堡垒就由我们来攻陷好了!」卡姬可面对所有人展开了双臂。「听好了,各位义勇兵!边境军悬赏堡垒铁壁(keeper)佐兰·泽休金币一百枚!然后,至今以咒术残杀了很多士兵及义勇兵的咒术师亚波叶尔首级,悬赏金币五十枚!」 「一百……!」、「一百枚……!」、「金币一百枚……!」、「五十枚……!?」、「一百高登!」、「居然有五十高登……!?」、「超多的……!」、「真的假的……!」 然而从监视塔上落下的箭矢,就像替一片騒然的绿岚队及荒鹫队浇了一桶冷水。看样子已有好几位义勇兵被弓箭射中,巧可他们队上的轻佻男也被射伤了肩膀,队上的神官已经著手展开治疗。 「盾、快拿盾……!」 哈尔希洛急急忙忙地捡起盾来,但是所有人好像已经不怎么在意弓箭的事,在场义勇兵的眼神整个都变了。快到堡垒的屋外阶梯,从屋外阶梯进到堡垒里。金币一百枚,金币五十枚,一百高登,五十高登,加起来总共有一百五十高登,现在所有人想的就只有这些。的确,一百五十高登相当吸引人,不过也因为这笔赏金的金额实在太过惊人,所以让人有种不切实际的感受。 「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此时一阵我曾听过的声音响彻全场,那是隆的声音。「进堡垒啦……!我们队打头阵……!」 刚才从东侧防卫墙的阶梯看下去,战况还是忽好忽坏,但现在我军终于突破敌方坚固的防线。 绿岚队和荒鹫队全都混成一团蜂拥至屋外阶梯,彷佛一条由众多义勇兵汇集而成的浊流。箭矢虽然不断地从监视塔上落下,但仍无法阻止这条浊流的流动。眼下个人意志早已无关紧要,毕竟无人可以停下脚步,连哈尔希洛也被人群推著走,他只勉强知道一件事,就是其他伙伴都在他的身旁。 「人家去看一下正门那边……去看一下本队的情况!卡姬可,这边就交给你了喔……!」 「布兰尼,等你回来我们早就收工了吧……!」 「别在那拓风点火,给我克制点……!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去跟那些没用的正规军讲……!赏金是我的……!」 「喔……!别太乱来喔……!」 布兰甜心是不是要去哪?他刚刚好像是说要去正门的样子。算了,随便他要去哪,现在重要的另有其事。看到屋外阶梯了,终于抵达屋外阶梯了,上头满满都是人。现场看样子明明就会让人心生「这样是上不去了吧?」的念头,不过我们依然继续前进,不知怎么地意外顺畅,不一会儿我们已经在堡垒的屋顶上了——哇、哇哇,好恐怖。箭矢从三座监视塔,也就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飞了过来,这才叫做箭雨,而且堪称豪雨等级。哈尔希洛勉强拿好了盾牌,在抵达堡垒出入口的这段路上有好几支箭射中了他的盾。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挤进堡垒的前一秒,他丢掉了手上的盾牌。莫古索,还在。蓝德,还在。梦儿、席赫露、梅莉都还在,而且刚才好像也看到了巧可,但是现在真的是挤得一蹋糊涂,根本无从得知大家的情况,也看不清楚堡垒中的环境。总之身体只能任由人流摆布,跑过通道走 下楼梯。 三楼。 二楼。 到一楼。 堡垒一楼天花板相当地高,而且空间相当宽敞,宽敞程度几乎等同于将这整层楼全部打通。 这层楼的四个角落都有一座阶梯,哈尔希洛等人走下来的应该是位于东南方的阶梯。的确,要移动至监视塔时必须要从堡垒一楼开始往上爬才行,这也就是说,其他三个分别坐落于西北方、西南方和东北方的阶梯,应该都能通往个别的监视塔。墙壁上有四道门,而且都是敞开的状态,难道已经有人进去检查过了吗?一行人在通道中踏过、跳过好几次半兽人的尸体,不过在一楼却不是这样的光景。在哈尔希洛他们抵达这里之前,感觉双方发生过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十只,应该是超过十只以上的半兽人横尸在地,同时也有好几位义勇兵倒卧在那,当中有些人正由同伴进行治疗,然而有些人就只是静静地躺著。看样子,这些静静躺著的人应该都已经断气。 「让我猜猜,走哪里会中大奖。」 卡姬可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看来打算进攻西北方的监视塔,莲崎队选了西南方的监视塔。其他义勇兵见状,大多决定前往东北方的监视塔。 「我们咧!?」蓝德掀起头盔的面甲,交替看著三座阶梯。「跟卡姬可或莲崎他们竞争感觉又争不赢他们,果然我们也要选东北方的监视塔吗……!?」 「这——」 现在必须做出抉择。 哈尔希洛在顾虑东顾虑西之前就已经做出判断,靠的是他的直觉。 「我们跟莲崎他们一起去。」 「你脑袋烧坏了吧!跟那些人去同一个地方,连侥幸抢赢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啦!」 「反正梦儿本来就觉得我们打不赢悬赏对象啊。」 「蠢耶你!梦儿你太蠢了!人要胸怀大志!」 席赫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会讲跟莲崎他们一起连侥幸抢赢的机会都没有的这种人,根本没资格要人胸怀大志……」 「唔,也是啦,你讲的也没错。那这样好了!我们去抢尾刀……!」 「哈哈哈……」莫古索苦笑了一下。 梅莉冷冷地说了一句「卑鄙」。 「你形容得太好了!」蓝德咧嘴一笑。「对身为暗黑骑士的本大爷来说,你讲的那两个字是最好的称赞!唔哈哈哈!暗黑啊,恶德之神啊,恶灵召唤(demon call)……!」 靠近蓝德头部后面稍微上方的那一带,出现了一团漆黑带紫像是云朵的东西。 那朵云卷成了漩涡状,急速地化为某种形体。 那是一个没有头,外貌如同人类上半身,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对呈现凹洞状的眼睛,眼睛下方有一张像是裂痕般的嘴巴——他是暗黑骑士的使魔,恶灵。 (……咿嘻……咿嘻嘻嘻嘻……咿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咿嘻……蓝德会死。) 「死什么死啦一出来就来个死亡预告喔,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咿嘻嘻……是我会杀了蓝德。) 「搞半天原来是杀人预告喔!?」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手来!」 梦儿把手伸出去后,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虽然嘴巴说著(……去死……丑八怪),但还是听话地伸出手。 「喔喔喔,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好乖喔。不过啊,讲人家是丑八怪有点过分喔……」 (……咿嘻嘻……对不起……) 「你有这么老实喔!」 面对蓝德的吐槽,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毫无反应。这世上还有会被自己恶灵欺负的道理喔。 此时巧可他们那队看来还在犹豫要选哪一边。 「可能是我多管闲事啦,但我觉得你们不要太勉强比较好喔!」 不知他们有没有把哈尔希洛的建议听进耳里,但看样子,巧可他们好像是要留在一楼,也有其他队伍决定按兵不动。这么做是最安全的选择,待在这里就好。 其实哈尔希洛他们或许乖乖待在一楼会比较好,但为什么哈尔希洛不这么做呢?是因为他们杀了半兽人,从新手毕业后得意忘形了吗?还是认为自己有能力办到?原因应该不是这些,但如果是平常的哈尔希洛,他至少会犹豫一下才对,为什么他这次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难道是他认为跟著莲崎不至于遭遇太过危险的情况吗?这是有可能的,无法全盘否认。 莲崎队实力坚强,躲在莲崎他们后面的话,应该就死不了吧。 话虽如此,哈尔希洛并不打算只躲在他们身后,他认为自己队上这些人应该也能帮上一些忙,他是为了帮忙才去的。 说来也很奇怪,哈尔希洛心中其实有一种「想要出手帮忙莲崎他们」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担负不起什么重责大任,但是在战斗当下应该也有能尽一份心力的地方。总而言之,哈尔希洛比任何人都还想要协助莲崎他们,不过这何止是一种不受欢迎的好意,甚至可能会被莲崎他们认为是来碍手碍脚的。 不过哈尔希洛就是不想认定自己队上这群人一无是处。 如果只有哈尔希洛一人,那把他当作笨蛋也无妨,毕竟被人当作笨蛋只要一笑置之即可,因为是自己本身的事,所以看开点就好。但是,现在是一整支队伍,队上有其他的伙伴。莫古索是位相当厉害的战士;蓝德虽然很会惹恼人,但却是个很难缠的家伙,在运用技能上有他独到的方式;梦儿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跟她相处很轻松;席赫露虽然低调但是个很为伙伴著想的人,而且思路宽广;梅莉则是相当用心地协助队上所有人。 马纳多。 我们成了一支不错的队伍喔。 虽然你不在这里是件令人感到十分惋惜的事情。 我想让这支队伍成长,即使只有一点也好。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只不过我总觉得现在这个阶段好像还有一些成长空间。 「出发吧——!」 蓝德率先冲到了前头,哈尔希洛一行人就这么追著莲崎队的脚步前进。不知是不是讨厌和莲崎他们竞争,以西南方监视塔为目标的义勇兵好像寥寥无几。 爬上螺旋阶梯。 一行人冲了上去。 「人家的眼睛快花掉了……!」梦儿笑著这么说。 这时从上头传来人声及物体发出的声响,是战斗的声音。 「我们赌对了吗……!?」 在阶梯末端附近,有一群义勇兵停在那不动。总共五人,看来是支队伍。 「你们挡在那干嘛啊……!?」 被蓝德这么大声喝斥后,一个像是战士的义勇兵瞪大眼睛生气地回应。 「想进去但是进不去啊……!战况相当不妙啊……!」 「呆子啊你们!就是情况不妙才要赶快参加战斗啊……!」这时蓝德把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推了出去。「——快去,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快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我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搞屁啊!?」 哈尔希洛啧了一声。「——没差,我去看一下就好,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好可怜喔,居然被骂!」 「啰嗦!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是我的,我想对他怎样不关你的事……!」 (……谁……谁是你的啊……我才不是你的咧……白痴啊你……去死……) 「我要是真的死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也会消失喔!那样也没关系吗!?」 (……咿嘻嘻嘻嘻……你要是死了的话……正……正合我意……咿嘻嘻嘻嘻嘻……) 「什——」 哈尔希洛推开哑口无言的蓝德,拨开前方那群义勇兵从阶梯口探出头去。 「哇……」 他们没有半句虚言。 战况真的很不妙。 监视塔上是一间比想像中还要大的圆形房间,天花板也不低。粗略看了一下,里头的半兽人超过十只,在房内中央一带打得正激烈的莲崎和隆看起来还战斗力十足,但小小、莎莎和亚达契三人已经被逼到了边缘地带。小小挥舞著手上的杖,勉强保护著莎莎和亚达契,现场的义勇兵就 只有莲崎他们,倒地的半兽人也只有一只。哈尔希洛眉头皱了起来。 「……情况很糟,再这样下去莲崎和隆是没差,但是小小她们——」 必须要赶快出手相助。 不过,我们这些人办得到吗?帮助莲崎他们这种事,感觉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但是,莲崎他们正身陷危机,现下是五对十,即使莲崎队再强他们也不是超人,而且对手也不弱,应该要说对手也很强,只是再加上哈尔希洛他们六人的话,就可以逆转在数量上的劣势。 首先要去帮小小她们。莲崎和隆可以暂且不管,他们一定可以靠自己化险为夷。而且哈尔希洛一行人若先去帮小小她们的话,应该也能减轻莲崎和隆的顾虑。 「莫古索,上去后往右!在那你会看见小小她们,保护好她们!我跟蓝德也会过去!梦儿、席赫露、梅莉,你们见机行事!」 「呼姆!」 「真是的,这群人还真麻烦……!」 「蓝德,你有种就把这句话当著莲崎的面讲看看!」 「谁敢讲啊,你这大白痴!」 「你才大白痴咧!出发……!」 哈尔希洛、莫古索、蓝德依序进到上头的房间。 这时我看见了。 透著微光的那条线。 正当哈尔希洛意识到看见那条线时,他的身体早已动了起来。 沿著那条线,不是用走的也不是用跑的,而是在地面上滑行前进。 寂静无声。 没有一样东西是静止不动,只是变得极为缓慢。 有只半兽人已用剑朝莎莎砍了下去。 就是这里。 背面突刺(back stub)。 明明还隔著一件铠甲,但是哈尔希洛的匕首却轻轻……松松地插了进去。 好像命中了。 命中要害了。 我拔出匕首后,半兽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莎莎好像为此感到惊讶不已,哈尔希洛对她摇了摇头。问我怎么回事,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啊。 「哆吓……!」莫古索使出多谢斩,狠狠地砍中一只正要袭击小小的半兽人。 「喂,我说你啊,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要帮一下忙啊!别摸鱼……!」 (……呼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孬种毛虫……去死……) 「可恶……这里的空间不是很够啊,手脚还真难伸展……!」 蓝德一直避免与敌人 正面交锋四处逃窜,不过他倒也吸引了一只半兽人,成果还算不错。 这时梦儿、席赫露和梅莉也上来了。 「莲崎……!」哈尔希洛用蝇击(s)挡掉半兽人的斩击后便退了下去,将接下来的攻击交给莎莎负责。莎莎的相当灵巧,再怎么说,论力气哈尔希洛应该比莎莎还要大,不过莎莎的身体十分柔软,动作相当从容而且富有韵律感。哈尔希洛对莲崎吶喊道:「小小她们没事了,所以……!」 莲崎瞥了哈尔希洛一下,浅浅地笑了笑。 啊啊。 莲崎果然好厉害。 莲崎使出浑身力气挥舞著依修·多格朗的剑,看起来就像正在跳舞一样。那是什么招式啊?是技能吗?莲崎轻轻松松地连续砍倒了两只半兽人。正当我还在想「隆是不是也一个人就狠狠打倒了半兽人?」时,莲崎又再杀了一只半兽人,而且他这次是让半兽人身首异处。 「吉尔·梅亚·葛兰姆·菲尔·卡农。」 亚达契使出魔法冻结之血(freezing blood)冰冻了半兽人的双脚,但是即便如此,半兽人仍摇摇晃晃地打算向他走去。 (插图173) 「吉尔·梅亚·葛兰姆·特拉·卡农。」 亚达契见状立刻吟唱了下一个魔法,冰结球。冰元素瞬间凝结了空气中的水气,冰球不偏不倚地猛烈撞击半兽人的脸部。这一撞肯定痛入心脾,半兽人跪了下去。 此时莎莎紧接著冲了出去。 她与半兽人擦肩而过。 下一秒,莎莎将匕首没入了半兽人的颈部,原来背面突刺(back stub)还有这种应用方式。他们俩真是合作无间,不过我们队也不会比你们差。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用魔法影缚绊住了一只半兽人,接著梅莉以锡杖狠狠痛击那只半兽人让它身体摇晃了起来,之后就在梦儿刺出猎刀让半兽人感到恐惧的时候——莫古索登场。 「努姆……!」 他用的并不是多谢斩。莫古索往前踏了出去,笔直地伸长手臂,以单手使出一记突刺。这招是长刺(first thrust),半兽人的咽喉几乎粉碎。当然,它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不可能起身再战了。 这时哈尔希洛环顾了一下周围。还有没有敌人? 答案是都没了。 所有的半兽人都已经横躺在地。 「可恶……」隆挥了挥手上沾满鲜血的剑。「你们是在多管什么闲事啊。」 「讲那什么话啊你……!?」蓝德本来恶狠狠地想要走到隆面前,不过被他锐利的眼神一瞪之后,便以光速龟缩了回来。「……对、对不起,小的再也不敢了。」 「孬耶……」梅莉这么嘀咕著。 (孬种孬种孬种……嘻嘻嘻嘻嘻嘻……孬种毛虫……嘻嘻……毛虫毛虫毛虫毛虫……) 「……毛虫都比他好吧……」席赫露为人低调却也很毒舌,不过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因为小毛虫都很可爱咩。」梦儿用力地点著头,不过我无法同意她讲的理由。 「谢谢啦。」 莲崎连声音都这么帅气。 他那低沉的声音里带点沙哑,虽然有些恐怖,不过却也散发出淡淡的哀愁。 听到他用这种声音说「谢谢啦」——老实说,真的是令我感慨万千。 为此感到不甘心的哈尔希洛故作镇静,耸了耸肩说道: 「因为我有欠你人情啊。」 「那这样就打平了吧。」 「……算是吧。」 「喔,」莲崎看向莫古索。「你还蛮有用的嘛。」 「咦……」莫古索东张西望一下之后,用手指了自己。「——欸你、你、你、你是在说我……没、没啦,那个……我没、没你讲的那么厉害……」 把「有用」拿来形容人喔。哈尔希洛其实有些在意这个部分,不过莲崎和莫古索两人都是战士,战士最了解战士—虽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种说法,但是战士铁定最了解战士是怎样的职业。而且,说莲崎是当前义勇兵中最受瞩目的人一点也不为过,因此莫古索应该也很高兴自己能被他这么称赞吧。 你真的太厉害了,莫古索。 我们队的莫古索,超赞的。 「不管怎么说,」亚达契将眼镜往上一推,用极其冷静但又带点讽刺的口吻说道:「看来不是这边喔。莲崎,我们可以这么悠哉吗?」 莲崎并没有出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他转过身走向了阶梯。就在这个时候—— 「喂!下面……!」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谁?不是莲崎队的人,也不是哈尔希洛他们,那个人并不在这个地方。 哈尔希洛将头侧向一边。「下面……?」 这时莲崎冲了下去。 「哈尔希洛!」蓝德拍了哈尔希洛的背部。「我们也跟上去!」 怎么回事,奇怪,我的心脏跳得好快。下面,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面,下面怎么了……? 一群人跑下了螺旋阶梯。 耳朵怎么有种闷闷的感觉,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我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究竟为何?哈尔希洛不明所以地惊慌失措了起来。 他的脚步开始不稳。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继续往下。 往一楼。 好多义勇兵。 死了。 那里有好多。 好多的尸体。 为什么一楼会有半兽人?这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而且不只一只两只,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其中一只半兽人足足比其他半兽人大上一号,那只半兽人穿著一件相当刺眼的鲜红色铠甲,从头盔中露出的长发被它染成一半黑一半金,而且它是二刀流。它手拿两把看起来相当威猛显然杀伤力很强的弯刀,当然是左右手各拿一把,是佐兰吧。 佐兰·泽休。 是它准没错。 它完全符合布兰甜心先前讲过的特徵。 它就是那个项上头颅值一百枚金币、一百高登的堡垒铁卫(keeper)也就是泽休氏族的族长佐兰。 佐兰正用它手上的弯刀砍向一个人。 那是巧可队上的阳光男。 阳光男看样子是想用剑挡住佐兰的弯刀,但是他的动作完全跟不上佐兰的速度。 「啊啊。」 阳光男的哀号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的。 佐兰的弯刀一次砍掉了他的两条手臂。 紧接著下一秒,是他的头,阳光男的头颅被砍下来了。 居然,就这么一刀而已。 现在是怎样。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轻佻男呢?他们的神官呢?魔法师短发女呢?怎么都不见了。 不,他们都还在。 只是全都倒卧在地。 所有人都身中多刀。 高个男勉强靠在墙上,对抗一只不是佐兰的半兽人,在他身旁的人是巧可,巧可在那边。 高个男想要保护巧可。 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保护好巧可。 太强了,这群半兽人太强了,跟先前遭遇过的半兽人都不一样。强的并非是它们的装备,而是体格、气势等根本完全迥异。这些都是堡垒铁卫(keeper)的侍卫,另外也有好几只像是魔法师的半兽人,看上去它们身上没穿铠甲,腰间垂吊著一个像是壶的容器。对了,应该不是魔法 师,而是咒术师。 莲崎队已经朝这些半兽人攻了过去,但是敌方半兽人超过十只,恐怕有二十只左右,再加上一楼这么宽敞,宽到不可思议。至于高个男和巧可—— 「唔……」 正和侍卫半兽人短兵相接的高个男,腹部好像被踢了一下,整个人蹲了下去。 喂。 不行。 不行蹲。 这还得了。 巧可拿著短刀,她用双手紧握刀柄,将刀锋向著侍卫半兽人,但是刀锋不断地抖动,想必她现在相当害怕。不行。 再这样下去不行。 「巧可……!」 哈尔希洛大叫一声后冲了出去。 这个瞬间,我感觉巧可看了我一下,她应该是想往我这边看过来没错。 然而侍卫半献人的剑已经陷入了巧可的肩头。 这一剑砍得相当深。 侍卫半兽人踹倒了巧可,手拿从她肩上拔起的剑,马上又挥了下去。 「住手——」 一刀。 两刀。 三刀。侍卫半兽人的剑总共挥下了三次。 巧可。 啊啊啊。 巧可。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受够了。 哈尔希洛双手抱头,声音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发了出来,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声音。他心想「现在到底是怎样」。 14.别创,或是就这么不要说 ——那台自动贩卖机就在我家旁边而已……真的不远,走路只要一、两分钟。再走远一些就有一间便利超商,但是去那里的话,不管任何时间都可能会碰到认识的人,所以我不怎么喜欢去超商,也因此那台自动贩卖机旁就好像我的避难所一样……倒也不是真的要避什么难,就是很想逃走,虽然会让我想逃跑之类的事情也不是时常发生。其实,就只是当我心中感到莫名地想逃离些什么、或受够些什么的时候,我通常就会离开家里,到那台自动贩卖机去杀时间。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会这样的啊? 是小学开始的? 好像是,五年级左右的样子?应该是。 还有哥哥在的关系,所以我不是一个人用一间房,但也因此我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总有种想要独处的渴望。但我真向哥哥这么要求的话,他可能会骂我「你太不知好歹了吧」,再顺便轻踢我一脚。可是,我还是会有想要独处的时候。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去自动贩卖机那边,有时买罐果汁来喝,有时则是不买只是待在一旁。 在放空发呆的期间,只要觉得「啊,算了,回去好了」之类的就会回家。 刚开始去贩卖机那里的时候都是这样,但是我记得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吧,那天很热,应该是夏天没错,就在我待在自动贩卖机旁边时,有人走了过来。我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又觉得没做什么坏事干嘛躲,所以后来决定装作没看见就好,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我认识的人,就是住在附近的巧可。 该说是妹妹头还是鲍伯头,总之巧可一直都是那种发型,反正她从小就是剪这种发型,所以有人讲到妹妹头的话,我马上就会想到巧可这个人。 她这个人很冷淡,你也搞不清楚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在学校里就是那种和大家有点格格不入的类型。 还好,就只是有点罢了。 她也不是没有朋友,但是她交友上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和某个人相当要好,而是随便加入个小团体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幼稚园开始就很在意巧可这个人,就觉得她很与众不同之类的。老实说,我非常非常在意她,讲正确一点,就是我喜欢她。 其实,出生后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是巧可,打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心里就一直喜欢她。再怎么说我上幼稚圔就认识她了,在学校时也同班了好几次,住得也近,也会东聊西聊,说我们俩要好还真的蛮要好的,只不过,我从没跟她告白过。 其实是我不敢告白。 这都是因为小学三年级的那件事。那个时候,有人在传巧可好像喜欢河边同学,所以我就趁著回家路上只有我们俩时,尽量若无其事地问了她一句:「那件事是真的吗?」之类的话。然而巧可想了一会儿后,居然回我「嗯」……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 太大了。 河边同学身材瘦高,而且他不只运动神经好,还有在学钢琴,就是给人有种出身良好的感觉……那时我心想「啊啊,巧可喜欢这一型的啊」之类的。 原来。 原来啊。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不会喜欢我。 河边同学拥有很多我没有的特质,然而实际上,我和他其实是偶尔会玩在一起的朋友,河边同学这个人真的很优秀,优秀到无可挑剔,优秀程度在我的朋友之中绝对是名列前茅。应该说他的好感度相当地高,这让我感叹「啊啊,巧可喜欢河边同学啊,原来是这样啊」……之类的。 让我觉得「毕竟河边同学人这么优秀」之类的。 让我想到「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是我得帮忙凑合他们才行」之类的。 因为,如果对方是个怪人就另当别论,但今天这个人是河边同学,而且他又是个优秀的人。 我想著想著,就给了巧可建议。「那个,巧可,你要不要写封信给他?河边同学因为家里很严所以没有手机,但如果是信的话,嗯,我想河边同学一定会好好读一下,然后我觉得他应该会有所回应。毕竟是河边同学这个人你也知道,要试看看吗?」 不过,巧可说:「不用了。」 这结果还真不错。 巧可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啊,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嗯—— 因为她只是单纯欣赏他而已。 这就是巧可的答案了。「只是,欣赏他而已。」 不过,我后来还真的干了许多事情。比如说,尽量找机会让巧可和河边同学说话之类的,想办法制造机会让巧可和河边同学两人独处之类的。现在仔细想想,我那时候做得太明显了,应该都被当事人识破了吧,但我可是真的很拼命凑合他们。因为河边同学那么优秀,而我……我又喜欢巧可。 总之,就是小学六年级夏天的那一日,巧可走来自动贩卖机这边,她问了我一句「你在干什么」后,我好像回答她「嗯,没干嘛,就只是待在这里而已」之类的。至于巧可,我记得她是因为觉得热想要喝冰的碳酸饮料,但是家里冰箱又没有,所以来贩卖机这边买。然后我们俩就在贩卖机那聊了十分钟还十五分钟左右,也因为有这样聊过,所以打从那天之后,每当我待在贩卖机旁边时,巧可偶尔就会来找我。 巧可不是买冰的碳酸饮料,就是会在天气冷的时候买个罐装玉米浓汤。 她会一边喝碳酸饮料一边说「哇,喉咙刺刺的」,或是把玉米浓汤说成玉蜀黍浓汤,一边说「好烫、好烫」一边吹凉,而我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巧可。但是我对她的喜欢并不是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而是很自然地喜欢她,一种毫不刻意的喜欢,这也算喜欢吧,这种喜欢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不过,巧可其实还蛮常喜欢上男生的。 虽然她不会表现出来。 根据她本人的说法,一开始她是会突然觉得某个人感觉起来还不错,接著脑袋就会想著那个人的事情,之后就会察觉到自己原来喜欢上那个人了,而且在她这么认为的期间里,她都会一直喜欢那个人。 「你不会想和那个人交往吗?」 每当我这么问她,她的回答大概都是「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是还没喜欢到让我想和对方交往」。 至于喜欢巧可的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和她交往,但我每次都会忍不住问她现在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或是现在有没有觉得不错的男生之类的,而巧可又会很老实地告诉我……这下又让我开始凑合他们,心想既然你不想和他交往,那我帮你跟他当个好朋友就好,或是让你能够更了解他就好之类的……总觉得我到后来都是这么做,都是这么跟她相处。 分明巧可不曾拜托我这么做,都是我一厢情愿。 我也不是没思考过,自己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我时常在想,自己真是个蠢蛋之类的。 虽然巧可对人是那么地冷淡,应该说是面无表情比较正确,但是她一和自己心仪的男生说话,整个人会显得十分兴奋,讲完话后还会稍微出神一下,或是脸颊稍稍泛红……这时我就会知道「啊啊,巧可现在很高兴」,而我也会跟著高兴起来。 其实,我和巧可的交情虽然这么久了,但仔细想想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讨她欢心。 巧可的喜好根本是个谜,她不看书,不听音乐,也几乎不看电视,虽然偶尔会有些让她感兴趣的东西,但是她马上就会腻了。 记得我曾经问过她「有什么是你绝对会喜欢的东西吗?」她想都没想马上就回答我「嗯,没有。」 就是因为抓不住巧可的喜好,所以我才会想办法要让她高兴,另外就是因为我想要看见她 的笑容,不过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 毕竟巧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只想让巧可高兴。 虽然这么做,感觉有点悲哀就是了。 那个晚上,我也是一个人坐在自动贩卖机前发呆,这时巧可来了。其实早先我就有种「今天巧可好像会来」的预感,不过通常我有这种预感时,巧可大部分都不会出现,可是那个晚上巧可真的来了。我心想「太好了」,心情好到想要做个握拳曲肘振臂表示胜利的姿势,但我忍了下来,故作镇定地向她说了声「嗨」之后,巧可也轻轻举起了右手。 「嗨。」 她说话的方式、动作都可爱极了,这时我在想「我果然还是那个吧,还是喜欢她呀」,我又再次确认了自己喜欢巧可,但是巧可现在喜欢的人是和她同班、姓秀正这种罕见姓氏的男生……秀正这个人,也是相当优秀,外表也不差,说起来巧可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好。 该怎么说。 有一种男生,他在女生之间并没有拥有超高人气,可是在男生眼中却会觉得「这男的有点碍眼,但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呀?那些女生怎么会不懂他的好呢?」其实女生也不尽然都是不懂,这种男生通常都会有一、两个偷偷爱慕他的女生,而巧可就是会喜欢上这种男生。 在我看来,我也会觉得「巧可,我懂你的感觉」之类的。 「如果是这家伙,我也认了」之类的。 「我会帮你加油的,一定会的。反正,如果对手是这家伙,我也赢不了他。想想以后,我感觉这家伙应该可以让巧可获得幸福」之类的。 这时巧可买了碳酸饮料,看起来是汽水类的。她拉开易开罐的拉环,将饮料放到嘴边。她稍稍皱起了眉头,发出「唔唔」的声音。 「喉咙刺刺的。」 「我说你啊。」 「嗯。」 「喉咙会刺刺的话,干嘛要喝碳酸饮料啊。」 「因为我想喝。」 「话这样讲是没错。」 「不过,这东西喝太多的话,感觉对身体很不好。」 「应该是不好喔,像运动选手之类的都说,不要喝碳酸饮料比较好。」 「这样喔,但是我又不运动。」 「那喝一下也没差吧。」 「而且我也只是偶尔喝而已。」 「是喔,我看你蛮常喝的吧?」 「我只有在这边才会喝。」 「这样啊。」 接著我和她说了前阵子和秀正一起去唱卡拉ok的事。 巧可感觉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不过也可能是她装作没兴趣,实际上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心想「反正你有在听我说话」,所以就说了那天秀正唱了哪些歌。我说他那天唱的是已经有点过流行的偶像歌曲,说他感觉是在迁就一起去唱歌的人,说他唱的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曲子,所以气氛其实相当热烈。 说秀正居然也有那一面之类的话。 说我好像有点累不想说话的时候,秀正一脸担心地找我说话。 说秀正真的是一个优秀的人。 「我啊,」巧可突然说起话来。「或许就是不会担心人、照顾人,所以才会对能够做到这些的人有好感。」 「啊——原来如此,你是要在对方身上寻找自己缺乏的特质?」 「所以希洛你也觉得我欠缺那些特质吗?」 「没耶,我不这么觉得,你又不会惹别人不高兴。」 「应该是不会。」 「我是觉得你不会啦。」 「希洛也不会呀。」 「是喔?奇怪?我算是会照顾其他人吗?」 「你有在照顾我吗?」 「嗯.毕竟都老交情了。」 「希洛,你没有吗?」 「咦,没有什么?」 「喜欢的人之类的,在意的人之类的。」 我迷惘、思考著该如何回答巧可这个问题,心脏扑通扑通地快速跳著。我心想「这该不会是个告白的好机会吧」,但仔细一想就发现,这哪是什么机会,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也在想,虽然我喜欢巧可,但感觉就是不太对劲。 我喜欢她没错,但就是有地方不太对劲。 该怎么说才好。 这已经不是单纯用喜不喜欢就能解释的问题,感觉是个复杂的问题。 「自己怎样都好,只要巧可幸福就可以」或是「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你说我现在会不会这么想——其实我自己也没个准。 我的想法应该是,这样就好,这样其实比较好。 如果我和她之间一直维持著这种距离,我们俩就能像现在这样聊著天。等有一天巧可交了男朋友,说不定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了。不过那种事情等真的发生了以后再说,就是那档事归那档事的感觉。 毕竟,巧可心里总是心仪著某个人,这点我比谁都还清楚,当然我还是会觉得难过,可是却已经习惯了。 虽然我喜欢巧可。 「没喜欢的人耶,有的话会跟你说。」 「我没特别想知道耶。」 「哇,好过分,我平常都会问你的说。」 「死屁鬼。」 「……你刚刚有讲什么吗?」 「嗯,有讲。」 「不是啦,我是有听到你讲话,只是……」 你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应该是那个吧,说不定巧可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我喜欢她。 这种事情她会知道吗?应该是知道吧。 巧可在我身旁蹲了下来。 我的肩膀紧邻著巧可的肩膀。 巧可低著头说道: 「希洛如果哪一天,有了喜欢的人。」 「嗯。」 「要告诉我喔。」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是没有很想知道啦,但是还是要告诉我。」 「是可以啦。」 巧可将脸转向我,微微地扬起嘴角,稍稍地眯起眼睛。 「我知道希洛不会说谎。」 「我是看场合和对象的,对巧可的话,是不会说谎的……吧?」 「我知道。」 虽然,我现在正在对她撒谎。 恐怕,还是一个相当容易看穿的谎言。 我啊,从很早以前…… 就一直一直很喜欢巧可,一直一直只喜欢巧可一个人而已。虽然说不出口。 铁定,一辈子都说不出—— 15.生死关头 ——感觉……我想起来了。 好多事情。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但是,我不记得我想起了什么。 我回想起了那里的事情,绝对没错。 但是,我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了。 上一秒就不是这样,在上一秒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所有的事情究竟是哪些。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刚才明明就知道,然而现在只有「我曾经知道」的感觉。残留著。 残留在这里。 在胸口正中央这一带。 在这里,曾经有过什么。 但它已经消失无踪,已经全被削掉,而且被削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凹洞。 我描了一遍凹洞的形状,大致可以推敲出那是什么的轮廓。 那是巧可。 我想起的是巧可的事情,但现在又忘了。我又忘了与巧可相关的事情。 我应该本来就认识巧可,我们以前就认识了,应该是朋友之类的关系。 不过,知道的果然就只剩这些。 其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记得了,连线索都没有。 「——哈尔希洛!」蓝德用力地摇晃著我的身体。「喂,你这家伙!在这种时候你发什么呆啊!现在根本不是发呆的时候吧……!」 「这种——」 这种事情。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 真是这样吗? 不,蓝德说得对,就和他讲的一样,我究竟是在发什么呆。堡垒铁卫(keeper)佐兰·泽休和它那群侍卫,还有那群半兽人咒术师正在堡垒一楼大开杀戒,义勇兵阵营伤亡惨重。巧可,啊啊,巧可。 巧可他们也死了,已经死了,阳光男、轻佻男、神官、短发女,还有巧可全都死了。至于高个男,他倒卧在墙边绝非毫发无伤,而是身受重伤,大家都被半兽人杀了。 巧可被它们杀死了。 我震惊归震惊,但心里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我虽然觉得悲伤、落寞、心酸,但就是不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程度。 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那个疙瘩彷佛在问我「你只伤心到这种地步就好吗?」当然,巧可的死确实冲击了我,毕竟我们同是义勇兵,她还是我的后辈,而且我还和她说过话,甚至我在来到这里之前还可能认识她。这样的她居然死了,但是总感觉不太对。 感觉我应该要更——要更捶胸顿足之类的才对。 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面对巧可的死,我哀痛的程度居然只有这样? 虽然我毫无根据。 就算我们互相认识,但我也不知道我们的交情如何,或许我们俩就仅止于互相认识、聊过天的交情。 但是不管实情为何,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像蓝德说的一样,现在情况紧急,存活下来的那些义勇兵—还有莲崎他们已和佐兰·泽休那些敌人进入了激烈的交战状态。莲崎甚至已经在和佐兰交手,而且还被佐兰压著打。 不,他并不是被压著打。 莲崎根本连用剑挥开佐兰的弯刀都没有,不知是不是他办不到,总之他只是一昧地闪躲,拼命地闪躲。 莲崎已经全身是血,虽然还不至于致命,但是他的头部已经被划开了很多道伤痕。 「——可恶!」正当隆想加入战局的时候,莲崎却喝斥了一句。「别过来!别碍事……!谁都不准靠近……!」 「这是男人之间的单挑对决。」恐怕莲崎心里想的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太危险了。 佐兰手臂的长度、粗细,肩膀和胸膛的厚实度,还有它的动作以及那把弯刀,它的一切都比进攻欧鲁达那的依修·多格朗更具威胁。只要吃上它的一记攻击,只要被它的攻击正中一次,在被击中的那个瞬间,人铁定是一命呜呼。 至于那些侍卫半兽人,好像也怕遭到池鱼之殃似的,不敢靠近佐兰。 从结果看来,现下感觉成了佐兰和莲崎之间的一对一对决,但实际上侍卫半兽人、咒术师与其他义勇兵之间的战斗未曾停歇。 那边也处于劣势。 极为劣势。 隆正和侍卫半兽人短兵相接,不过他看起来相当吃力,小小、莎莎和亚达契已经被逼到墙边了。虽然有几位义勇兵能和侍卫半兽人打成平分秋色,但这些人是少数中的少数,其他人不是感觉要被杀了,就是现在已经要被杀了。 这时席赫露大喊了一声。「咒术师……!」 仔细一看,有一群像是咒术师的半兽人,正在靠近位于阶梯口一带的哈尔希洛一行人。 「吓啊……!」 莫古索站到所有人前方之后,咒术师停下脚步,拿起垂吊在腰间的壶打开了盖子。壶中跑出了某种东西,虫,是虫吗?恐怕是虫,是一大群的虫子。 「唔啊……!」 这一大群虫子爬满莫古索的头部,莫古索虽然配戴著头盔,但这些体积小的虫子从缝隙钻了进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古索死命挣扎,整个人感觉快要跌坐在地。糟了。 这样不行。 「别坐下去……!」哈尔希洛猛然这么一说。「莫古索,别坐下去!把那些虫赶走!」 「唔嘎!」莫古索的身体虽然摇摇晃晃,但他还是用力地挥舞著手上的剑。「唔嘎嘎嘎嘎嘎……!」 「可恶的半兽人!耍这种小花招……」 冲向咒术师的蓝德,在奔跑途中突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静止不动。 「……呃、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怎么回事……!?」 难道这也是咒术吗?刚刚使唤虫子攻击莫古索的咒术师,正以手掌朝著蓝德。 「该不会是念力吧……!」 「嘿欸……!」 梦儿弯弓射出一箭,咒术师为了躲开箭矢往后一跳,这时蓝德好像又可以开始动了。 虽然蓝德能动是好事一件,但梦儿那一箭却削过了隆的脸颊。「……很危险耶!喂!」 「哇,对、对不起!」 「不要再射箭了,梦儿!因为现在都打成一团了……!」 「也对,嗯,梦儿知道了!」 「欧姆·雷尔·艾克特·帕拉姆·达休……!」 席赫露法杖前端施放出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在空中循著螺旋状的轨迹飞了出去,命中咒术师后从口鼻窜入它的体内。 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 魔法成功了吗? 咒术师身体顿时晃动了一下,它甩了甩头,但是就只是这样而已。 席赫露咬牙切齿地说道:「被它抵抗掉了……!」 「交给本大爷处理……!憎恶斩呀……!」 蓝德这记攻势相当敏锐,不过咒术师应该已经看穿他的意图。咒术师灵巧地往后一跳,而侍卫半兽人a则往前站到咒术师原本的位置。 这时侍卫半兽人a的剑贾哈里与蓝德的长剑猛烈交锋。 现在已是短兵相接。 「喝!激怒排斥(reject)……!」 蓝德虽想马上推开半兽人的剑拉开双方距离,但他却被侍卫半兽人a压制住了。 「喔喔咻咻……!」 「呃啊……!」 蓝德已经快要挺不住了。这下糟糕了,蓝德不妙了,要快点去帮他才行。不过我行吗?这时哈尔希洛告诉自己非上不可。正当我要冲过去的时候,侍卫半默人b跑出来档住 我的去路,它散发出十足的压迫感,吓得我冷汗直流,心想我非得这样做才行吗? 「喔咻!喔咻!喔咻!喔咻……!」 「这……这……!」 蝇击(s)、蝇击(s)、蝇击(s)、蝇击(s)。 糟了,我手都麻了。头晕目眩,好恐怖,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不行了,它太强了。 我会被它杀了。 「强击(smash)……!」 这一击来得正是时候,梅莉用锡杖狠狠地朝侍卫半兽人b敲了下去。 不,这一击看来没用。 侍卫半兽人b一派轻松地用盾把锡杖挡了回去,侍卫半兽人b的身体仍然朝著哈尔希洛,但眼睛却是看著梅莉——谁说这一击没用。 就是现在。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地冲向侍卫半献人b。 侍卫半兽人b应该是想用手上的盾牌殴打哈尔希洛,不过哈尔希洛窜了过去。 一个像是擦身而过的动作,哈尔希洛学莎莎打算将匕首没入半兽人的颈部。 就差那么一点。 「呜啊……!?」 虫,是虫子。 哈尔希洛马上紧闭嘴巴、暗上双眼,压低了身子。虫,是虫子,是咒术师,这些咒术师、这些虫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先退后,哈尔……!」 是梅莉,但是她叫我退后是要退去哪里才好?话说,我嘴巴里有好几只虫子,我很想把它们吐出来,但是嘴巴一张开感觉又会有更多虫跑进来。眼睛也不能睁开,所以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完蛋了,真的是要完蛋了。 我会死。 现在,半兽人或许正准备杀了哈尔希洛,下一秒,他就有可能惨遭毒手。 「哈尔,这边……!」听到声音后我的手就被抓了起来,被人拉著走。是梦儿吗? 这时哈尔希洛突然想到水,我有水。 哈尔希洛拿起水壶,从头顶倒出了整壶的水。他用手擦了擦脸,把嘴巴里的虫子吐了出来,接著他确认自己看得见也还能呼吸后。「——好险!」 不对,明明就还很危险。 蓝德完全被侍卫半兽人a压制,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莫古索可能因为虫子的影响,所以感觉他只是勉强牵制住侍卫半兽人b。至于为了保护席赫露而奋力对抗侍卫半兽人c的梅莉,看上去也是岌岌可危,不想点办法不行。 莲崎队也处在危险当中,莲崎依旧被佐兰紧紧追赶,而另外四个人则是聚在一起拼命防御,看起来只是勉强撑住而已。 现场到底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全灭。 此时这个词从我脑中闪过。 要是真的全灭谁受得了啊,开什么玩笑。 「梦儿你快去梅莉那……!」 哈尔希洛让梦儿去帮梅莉,自己则前去协助蓝德。问题是要怎么提供蓝德协助才好,如果绕到侍卫半兽人a的背后,那自己的背后多半也成了其他半兽人的囊中物。 这时一把剑映入了我的眼帘。那把剑掉在地上,那是谁的剑?管他是谁的。 哈尔希洛捡起剑扔向侍卫半兽人a。他已经别无他法了,但是侍卫半默人a用盾牌就把飞过去的剑给弹开,不过它也往后退了一点。就在这一小段时间里,蓝德得以喘口气。 「可恶,打不下去了啦……!真的、真的啦……!」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跑去哪了!?」 「滚回家了!才被打一下而已!超弱的啦,那个白痴!愤慨击(anger)……!」 被打成这样居然还能藉机反击,感觉蓝德真的是很厉害。 不过侍卫半兽人a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它轻而易举地挥开了蓝德的长剑。侍卫半兽人a迅速地一个反手,用剑殴打蓝德的头部。是头,他的头。 「呜啊……」 蓝德虽然戴著头盔,但头被这样殴打感觉不妙,蓝德的身体开始摇晃了起来。 「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哈尔希洛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攻击侍卫半兽人a——但他只是装个样子,等侍卫半兽人a转向他时,哈尔希洛便摆出了迎击的架式。来吧!过来打我啊。侍卫半兽人a真的朝他攻了过去,蝇击(s)、蝇击(s)、蝇击(s)。 「振作点,蓝德……!」 「——不用你讲!唔哇哇哇啊啊啊!百裂忏悔斩……!」 没这种技能吧,蓝德你也太乱来了吧。这时蓝德拿著长剑往侍卫半兽人a身上一阵乱砍。虽然全都被侍卫半兽人a挡了下来,但侍卫半兽人a也因此专心在防守他的攻击。对了。 我趁这个时候进攻好了。 即使多少有些勉强,不过能杀一个算一个,不先减少敌人的数量不行。我的目标是它背后,绕到侍卫半兽人a的背后,以一记收拾它。很好,就这么办。然而就在我下了这个决定的时候—— 「呜呀呀……!」 是梦儿发出的惨叫。她正翻滚著,不,看样子应该是被打飞了。 鲜血从她的肩膀流到胸口。 是侍卫半兽人c干的好事。 侍卫半兽人c跳到梦儿身旁,这时梅莉本想趋身挡在梦儿前面,然而事与愿违,侍卫半兽人c用盾轻松地挡掉了她手上挥舞的锡杖。 「糟糕……!」 哈尔希洛冲了过去——但可能来不及了。 不过,还好梦儿够不屈不挠,她丢出了一把飞刀。「——星贯……!」 侍卫半兽人c往后缩了一步,闪过梦儿的飞刀。虽然这样只有争取到片刻的时间,但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这时我奋不顾身,打算整个人扑上去抱住侍卫半兽人c,可是事情不太对劲。 旁边好像……从左侧传来一股气息。我侧过头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好险有确认,是咒术师。它正在大口吸气,看似准备要吐出什么东西来。什么?它从嘴巴吐出的是——火焰! 「这——!」 哈尔希洛立刻往地面贴了下去,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火焰,但他仍然觉得好热,真的好热。结果是他的外套著了火,但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梦儿。 完蛋了。 侍卫半兽人c拿著剑正要往梦儿挥下。完蛋了,梦儿要被杀了。等等,不对。 「唔啊……!」 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因为有莫古索在。哈尔希洛队上,还有莫古索这号人物。 莫古索以身体撞开了侍卫半兽人c,但是还有咒术师,咒术师的攻击接踵而至,是火炎放射。咒术师口吐火炎,莫古索整个人变成一团火球,然而莫古索不顾自己已经全身著火,还是挥舞著手上的碎肉剑。不知道是不是畏惧他这种气魄,咒术师仓皇逃离。 「撤退……!」 哈尔希洛吶喊后心想「现在只能这么做了」。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岂止是打不赢,而是会死,再这样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死。撤退不是因为我自己不想死、怕死,而是我不想让自己的伙伴送死。我不希望他们死,不行,我绝不能让他们死。 「总之先撤退!退到刚才的监视塔上……!」 但是,办得到吗? 16.last stand ——从结果来看,办到了。 我记得自己把著火的外套脱下后,盖到在一旁的半兽人身上,接著我拉起梦儿逼她快跑。说实在的,我已经不太记得在这之后的事情了,因为我只是一昧地逃跑。 监视塔的阶梯上,有队伍不下去一楼只是在阶梯上观望。我们交棒给他们,应该是说把他们赶出去之后,在那里歇了口气。 梅莉先是治疗身负重伤的梦儿,现在则是在帮莫古索处理伤口。莫古索的铠甲和头盔虽然并未损坏,但因为刚才咒术师的火炎放射是直接命中,所以他应该会被烧伤。不知道莫古索要不要紧,不,他铁定受了伤。 「谢谢你,莫古索!」梦儿坐在莫古索身旁。「莫古索啊,如果没有赶来帮梦儿,梦儿啊,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 「嗯、嗯嗯,但是……那个,我们是伙伴啊。」 「对喔,我们是伙伴。」 这时蓝德坐在阶梯上双手抱膝,显得格外地安分。梅莉几乎没开口说话,席赫露也闷不吭声,哈尔希洛自己也是不想说话——太糟了。 情况真的太糟糕了。 亏大家都活了下来,简直是奇迹。毕竟过程中只要在某个地方有个闪失——不,我们一定有所闪失,恐怕还闪失了很多次。然而不论我们失误与否,只要运气差一些就铁定有谁归西,有一个人死了的话,我们的队伍一定会溃不成军吧。如果死了两、三个人,我们队绝对会瞬间全灭。这是运气好,是我们队运气好,仅此而已。 撤退。至于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其实在撤退途中如果有谁被杀了,我们整队应该也是全灭,或是几近全灭吧。现在只是刚好没变成那样罢了。 还好,没变成那样。 然而这并不是哈尔希洛的判断正确。 只是走运而已。 「……现在该怎么办。」蓝德呢喃著。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回应。究竟该怎么办……? 说什么该怎么办—— 根本什么都办不到了吧。我们根本无法再战,完全力不从心。连莲崎他们都陷入了苦战,何止是苦战,我看他们都快被杀了。说不定,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哈尔希洛抬起头。他这么做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低著头。 此时其他伙伴的视线都集中在哈尔希洛身上。 (插图209) 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对了—— 因为我是队长,因为我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所以我必须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就算问我该怎么办,我也只想说我没办法决定。开什么玩笑,别都推给我,我也无能为力。责任太重大了,我办不到。再说,已经死太多人了,死超多人的不是吗?好恐怖,不要再有人死了好不好—— 人死不能复生耶。 巧可也死了。 大家,都会死吗?不管是莲崎他们,还是——我们。 大家都会和巧可一样,死去。 我办不到。 情势已大致底定。我好想跟大家说喔,说我没办法做决定。我受够了,我不干了,队长这种活谁干得下去。管他的,你们帮我做决定,大家高兴就好,别要求我,别期待我,因为我担不起这个责任,真的办不到。算了,横竖都是死不是吗?也只剩死路一条吧,已经无计可施了。谁有意见那就请谁帮我下决定,或是出些点子,或是告诉我该怎么做,抑或是教教我该怎么办才好。不过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真把这些话说出口,用膝盖想都知道会招致怎样的后果。队伍会分崩离析。 ——啊啊啊。 不对,不对啊。 我怎么会这么想。 到头来,我还是只顾虑到自己而已。 情势明明已经够紧迫了,我还想要维持形象,还想要装帅,不想让其他伙伴失望。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出色的队长,应该也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队长吧。但是,我就是想尽可能地避免让自己成为伙伴眼中的超烂队长。我不想被大家讨厌,不想被大家唾弃,希望至少到最后,大家还能把我当作同伴看待。 但是,我也太没出息了。 现在已经不是队长做得好不好的问题了,而是我根本是个大烂人。 算了,反正这就是我吧,我又不是马纳多。反正,我就只是这种人吧。 「……我去,看一下现在的情况。」 哈尔希洛一行人待在螺旋阶梯稍微上爬一点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虽然听得见战斗时发出的各种声响,但却无从得知现下的战况如何。而且可能是囚为待在这里的人都不愿面对的关系,所以根本没人打算前往察看。 哈尔希洛也是这样。不过,在这里大家都用一种渴望——这个形容可能不太恰当,应该说是用一种央求他人、要对方「快点想想办法」的眼神看著他。哈尔希洛虽然不想面对,但也有些好奇现在的战况究竟如何。 他走下阶梯探出了头,哈尔希洛咬紧牙根。「……莲崎。」 莲崎队的人还在奋战中。隆和小小为了保护莎莎和亚达契,虽然浑身是血但仍不停地战斗著。莲崎依然在和堡垒铁卫(keeper)佐兰·泽休进行壮烈的一对一战斗,佐兰几乎没有受伤,而莲崎则是一副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哪里受了伤的样子。但他没有倒下,仍然不断闪躲著佐兰的双剑,不停地移动著自己的脚步。这场战斗真的只能用壮烈来形容。 其他活著的义勇兵——看起来还有五、六人,然而半兽人在战力上几乎没有折损。 但是追根究柢说起来,情况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最初下到堡垒一楼,再爬上监视塔时,佐兰它们不在这里。它们那个时候到底是藏身何处?一楼除了阶梯之外还有几扇门,不过当时那些门也都是敞开的状态。也就是说,义勇兵已经进去确认过门里面有没有半兽人在了,结论是里头空无一人。难道堡垒一楼有密室之类的地下空间,而佐兰它们当时就是躲在那种地方,等义勇兵爬上监视塔后再现身攻击。事情可能就是这样发生的。 佐兰的侍卫包含三位咒术师在内总共二十只左右,它们的能力很明显地比以往的半兽人强上一倍甚至两倍,也就是所谓的精锐部队。 莲崎队的五个人,还有其他六个——不,五个义勇兵,再加上哈尔希洛一行六人,算起来敌方人数较多,而且就平均战斗能力来说恐怕也是敌方较强。 不过,这就是——令人绝望的差距吗? 不久前许多义勇兵才被打倒,莲崎他们也一个接著一个倒下,现在敌我双方的差距已经来到令人绝望的地步。但是,是现在?是这个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当下。 眼前并非是我方全部的战力。卡姬可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应该还在监视塔上没下来,她们队上共有十八人,即使少了几个人,至少也会有十五人左右。卡姬可看起来实力坚强,她们来了之后不就可以一口气逆转现在的颓势了吗?至于布兰甜心?他刚才是说要去察看一下本队的情形,本队应该是因为某些突发状况所以才会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出现。本队来了之后,情势绝对会变得对我方有利。 我们要等到那时候再说?在本队抵达这里之前,我们就先躲在监视塔里——这样不行,现在根本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到得了,再加上如果本队抵达之前莲崎他们全都败下阵的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因为如此一来,敌人应该会仔细确认堡垒中还有没有人类存在,到头来,就算我们躲在监视塔上,终究还是会被它们发现。 我不能指望本队到来。 但是 ,我倒是想把希望放在卡姬可身上。 那么,在卡姬可她们下到一楼之前,我们只要静静待在阶梯上就好吗?莲崎他们撑得到那个时候吗?讲真的,我希望他们能撑久一点,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冒任何生命危险了。我们哈尔希洛队继续躲在这里,莲崎队继续坚持,等到卡姬可她们到来,形势立刻逆转。但这只是个理想状态,谁都无法保证局势一定会这样演变。 我当然想去帮莲崎他们的忙,但在莲崎的眼中,我们这群人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而已吧。但我们毕竟是同期的义勇兵,莲崎一行人都被逼到无路可退的窘境了,明知如此,不,岂止明知如此,我都亲眼看著事情演变至此,不做些什么的话我肯定会寝食难安。 而且,从整体战力来看,如果莲崎他们不活下来,之后我还是得伤脑筋。 由于现阶段我还不清楚卡姬可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究竟可以战到怎样的地步,但是莲崎队和其他义勇兵在这时候全灭的话,之后就算卡姬可及时赶到,敌我双方在数量上顶多只能算平分秋色,甚至我方还稍稍屈居劣势。佐兰实力之坚强,我实在不觉得卡姬可她们绝对打得赢它。假使卡姬可她们输了,那我们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究竟沉思了多少时间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没时间慢慢思考了,要快点,快点做出决策。 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我们——哈尔希洛队的所有人都会死。话说,我们现在的状况不就和丢了半条命一样吗?一想到这,我反倒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巧可,我或许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见了面之后我们俩一定要好好地聊聊,好让我们记起每一件忘掉的事情。 哈尔希洛回到伙伴聚集的地方。 「各位,很抱歉,我知道情况很可怕,但我们再加油一下吧,一起去帮莲崎他们。我们锁定咒术师就好,它们除了咒术之外没什么好怕的。」 ——我居然用了极为肯定的语气,根本是斩钉截铁地说完这段话。这感觉就像我骗了人一样,骗了同伴也骗了自己。但是不知怎么地,我没受到良心的谴责。 「咒术师当中的一人,应该就是那个叫亚波叶尔的家伙,他值金币五十枚。我们虽然拿佐兰没辙,但亚波叶尔一定没问题的,五十高登就由我们收下吧。」 「——五五五五五十!高登!喝啊啊啊啊啊啊!」 还好蓝德这个人很单纯,眼里只剩金币的蓝德冲下了阶梯。 这时哈尔希洛拍了拍莫古索的背。 「拜托你了,莫古索,都靠你了。」 「喔——!」 莫古索这分外充满男子气概的回应,让我小小吓了一跳。莫古索跟在蓝德后头冲了下去。 我和梅莉、梦儿、席赫露互相点了点头,就像在问「这么做可以吗?」然后她们回答「没问题。」 当他们下到螺旋阶梯底端踏进堡垒一楼时,立刻有一只咒术师映入眼帘。他们的战略是各个击破。哈尔希洛随即用手指了咒术师a。「先是那家伙……!」 当然他们无视了佐兰,也无视了所有侍卫半兽人,哈尔希洛一行人齐心协力向咒术师a发动了突击。这时咒术师a发现他们,正准备打开装有虫子的壶,但已经太迟了。 「愤慨击(anger)……!」 蓝德以长剑给咒术师a的咽喉一记突刺,感觉可以置它于死,但是还不能高兴得太早。我们要继续沉著面对敌人,因为拟定的战略是各个击破。侍卫半兽人见状跳了过来,「唔呣啊啊啊啊啊!」莫古索一边喊著一边击退了它。有了,看到另一只咒术师了。 「下一个是那家伙……!」 我才刚指了咒术师b,一群侍卫半兽人就围了过来,可能是它们看穿了我们的目的。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贯彻战略。 不和侍卫半兽人交手。「唔姆啊啊啊啊啊!」莫古索猛冲出去为我们开路,哈尔希洛以蝇击(s)突围后往前狂奔。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席赫露用影缚绊住了一只侍卫半兽人,梅莉「吓」地一声用锡杖打在另一只侍卫半兽人的盾牌上并推开了它。「星贯喵!」梦儿连续扔出的飞刀让侍卫半兽人不敢向前——话说,她干嘛「喵」一声,干嘛喵喵叫,算了不管她了。 迅速地冲到咒术师b面前的人是蓝德,此时他使出了那一招。 「排出系(ehaust)改……!」 蓝德突然在咒术师b面前转过身去,接著往后一跃。在咒术师b眼里看来,本来朝自己杀过来的人,怎么会突然转身向后,但它绝没料到蓝德会用臀部去撞它,想必它现在铁定是大吃一惊。咒术师b被蓝德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攻击撞个正著,整个人失去重心快要跌倒在地。就是现在。 「喝……!」 哈尔希洛飞奔过去,穿过了咒术师b的身旁。就是这里,他将反握在手上的匕首没入咒术师b的颈部,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得手了」。哈尔希洛学会了莎莎的拿手技能,错身背面突刺(back stub),眼下咒术师b已经瘫倒在地了。 「我们杀了两只咒术师了……!」 哈尔希洛这么吶喊后,莲崎队和存活下来的那些义勇兵像是复活一般,开始奋力反击。风向变了。 情势开始对我方有利了。 「还不能松懈,小心为上。」哈尔希洛这么告诉自己,但他同时也觉得,如果让这个机会跑了自己会后悔莫及。到底该怎么做才对他也不知道,但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战况随时可能改变,哈尔希洛根本没有时间畏惧会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打得赢 !」 既然情势已经对我们有利了。 「我们会赢!上啊……!」 看吧。 所谓的风向改变,就是这么一回事。 「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来了,这阵恐怖的吼叫声是卡姬可,卡姬可领著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从监视塔上下来了。看上去她们在第一波的突击中砍倒了,不,应该说是粉碎了两只侍卫半兽人,至少我看起来像是这样,这下没问题了。 我们会赢,现在的情势哪有输的道理。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只咒术师——一定就是那个叫亚波叶尔的半兽人,对著涌入堡垒一楼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使出它惯用的火炎放射。不仅如此,亚波叶尔好像还抛出了什么东西,是绳子吗?不对,那个东西会动,是蛇,活生蛇,而且不只一、两条,为数不少的蛇被它拋到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成员的脚边,顿时惊叫声四起。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人一阵惊慌失措,就在这时候,佐兰·泽休丢下莲崎冲进了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之后就是一阵乱砍。霎时间四、五名女战士被砍倒在地。「——不要慌!」卡姬可试图阻止佐兰继续攻击,两人对打了起来。卡姬可的剑和佐兰的双剑猛烈交锋,现场火花四溅。 这时卡姬可往后退去,不过看来不是她自己往后退开,而是被佐兰击退。 「可恶!不能让伤亡继续扩大了……真子、菊野、梓之外的人先撤退……!」 看来卡姬可打算只留下能手,让其他人先撤退。此时莲崎追到佐兰身旁想给它一刀,但佐兰轻轻松松地就挡了回去。那个莲崎,居然被当成三岁小孩了。不,现在的莲崎已经受伤了,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看来他已经相当疲劳,至少要赶快想办法处理一下他的伤。现在小小好像 正在 用光魔法治疗隆,光魔法中的愈光(heal)可以治疗远方的人,要找神官的话,除了小小之外还有别人。「梅莉!你快对莲崎用魔法……!」 「愈光(heal)没办法用在移动的人身上!他一定要待在某个地方不动才行……!」 「待在某个地方不动——」我懂了,因为愈光(heal)是透过治疗之光照射某个场所的魔法,在光芒治愈伤口之前,接受治疗的人必须待在原地不可移动。但莲崎现在正和佐兰交手,根本不可能停在某处不动。「——可是,一定要让莲崎休息一下……」 「这事情……就交给本大爷……!」 出声的并非蓝德,而是莫古索。莫古索称呼自己的时候居然不是用我,而是本大爷。他说:「就交给本大爷。」 「唔嗯啊啊啊啊啊……!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莫古索猛然冲向佐兰,接著就是一阵狂砍,动作相当地快,每一剑都狠劲十足。眼前的莫古索彷佛就像死亡斑纹,佐兰改采防守,下一秒莲崎就想前去攻击佐兰——天啊!你不知道莫古索是为了谁才这么拼命的吗?哈尔希洛抓住莲崎的手说道:「不可以!你先给我过来接受治疗……!」 「闪开!」 「我最好会闪啦……!梅莉……!」 「好……!」梅莉一边用手画著六芒星一边跑了过来,接著她朝莲崎高举手掌。「——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愈光(heal)……!」 笼罩在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光芒中后,莲崎看似是放弃了挣扎,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梅莉依序将手掌对著莲崎的头部、肩膀和侧腹部的伤口进行治疗,但是一段时间过后仍不见梅莉结束治疗的迹象。莲崎的呼吸极为紊乱,脸色也不好,现在的他已是失血过多。 蓝德这时正在和侍卫半兽人缠斗,梦儿也正和另一只侍卫半兽人交锋,而席赫露差点就要被其他侍卫半兽人袭击,还好哈尔希洛赶紧窜进双方之间,用蝇击(s)挡下了攻击。 「够了……!」莲崎用力挥了一下依修·多格朗的剑,击倒了刚才攻击哈尔希洛的侍卫半兽人,接著他冲向了佐兰。「——换我上,你这慢郎中……!这家伙是我的猎物……!」 「才不要……!你别想一个人独吞……!」 此时面对佐兰的莫古索快速地移往左侧,空下了右侧,而莲崎就像被吸引似地站到了右侧的空间,因而形成了二对一的战况。 「我才不是慢郎中……!」 莫古索奋力挥著碎肉剑朝四面八方砍去,发动攻势。他连气都没喘一下,不停地进攻,莲崎也舞著依修·多格朗的剑。如果用刚与柔来形容两人,莫古索是刚,莲崎为柔,莫古索代表力,莲崎凸显技,他们俩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佐兰当下光是用双剑抵挡两人的剑击就已耗尽他的全力。眼前这一切好像在作梦,但这不是梦,是事实。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你才不是什么慢郎中!很好,莫古索……!」 感觉这不是我认识的莫古索。不对,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莫古索。我想莫古索以前应该时常被别人说他笨手笨脚,说他是个慢郎中吧。然而这些可能是他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遭遇的事情,所以他或许不记得了,但带来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导致莫古索对自己毫无自信。不过和哈尔希洛这群人一路战斗下来,他已经是这支队伍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了。即使哈尔希洛不在队上,由梅莉担任队长队伍应该还是能照常运作,但是却不能没有莫古索。莫古索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大伙应该都是这么认为,并且仰赖著他。而莫古索也一定有感受到来自同伴的信赖,然后现在有所自觉,获得自信开 始大展身手。 眼前莫古索发动的攻势,一定是他本来的实力。 莲崎先前没看出来应该要邀请莫古索加入莲崎队,不过也拜莲崎没有察觉莫古索真正实力之赐,他最后才加入了哈尔希洛等人的队伍,说不定反倒是哈尔希洛要感谢莲崎才对。 感谢他让自己因此有缘能和莫古索搭档。 「虽然我不喜欢和男人并肩作战……!」 卡姬可突然蹦出了这句话,接著就从两人后方攻向佐兰。佐兰往旁边一跳,逃走了,那个佐兰居然逃走了。 「奖金平分喔……!」 「给我去死……!」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姬可、莲崎、莫古索都追了上去。会赢。 这下我们会赢。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蓝德的身上起火了,他摔了个大跟斗,跌倒在地。 「喔喔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咒术师,咒术师亚波叶尔。 亚波叶尔对蓝德使用完火炎放射后,马上转过身去。这家伙,动作还真灵敏,而且感觉他是在彻底执行打带跑战术。托这战术的福,让我们非常难以锁定它。 「梅莉,快帮蓝德……!」 「我知道……!」 「梦儿保护好席赫露……!」 「唔喵!」 「唔喵是什么意思啦……!」 虽然搞不太懂梦儿的回答,但她现在正跟在席赫露身边,所以她应该是想说「嗯」吧。 「欧姆·雷尔·艾克特·帕拉姆·达休……!」 席赫露以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乱了一只侍卫半兽人,但杯水车薪,其他还有超过十只的侍卫半兽人,更何况佐兰和亚波叶尔都还在——而我方则有莲崎队的五人,我们队上六人,卡姬可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四人,还有其他义勇兵三人——等等?我们占上风?如果只看人数的话,现在是我们 这边占了上风。不过,这时亚波叶尔又对一名义勇兵使出了火炎放射。 「呜哇啊啊……!」 义勇兵全身起火倒卧在地,没人快去帮他治疗的话,恐怖性命不保。话说回来,这个义勇兵身上穿的是神官的服装,如果是神官的话,应该可以帮自己治疗吧?但是看那样子可能很难,只是现在不管是小小还是梅莉,都抽不出身去帮他处理伤势。 「该死的亚波叶尔!不解决那家伙不行……!」 莫古索、莲崎和卡姬可正在专心对付佐兰,隆则是无法离开莎莎、小小和亚达契的身旁。 「真子小姐、菊野小姐、梓小姐……!先杀了咒术师……!」 哈尔希洛刚好记住了她们的名字,所以就试著叫唤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三名女子。她们正各自对付一只侍卫半兽人,其中一位块头和卡姬可差不多大,像是战士的女子漂亮地打倒了侍卫半兽人,然而亚波叶尔等的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它灵活地往她靠了过去,打开垂吊在腰上的壶。是虫!抢在我发出警告之前,虫群已经袭击了那位高大的女子。 「啊啊啊啊啊……!」 女子不断地挥舞著手想要赶跑虫子。虽说这是个反射动作无可奈何,不过情况不妙,她如果不快点脱身或是想些什么办法,那可就糟糕了。亚波叶尔这次并没有立刻脱离战线,它不断逼近高大女子,感觉在计画著什么。不过如此一来,这反倒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哈尔希洛想到这里时,人已经冲了出去。 亚波叶尔手持金属锤矛,它用这个武器痛击了高大女子的膝盖,又重击了她的头部。由于高大女子戴著头盔,所以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她整个人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亚波叶尔回过头看向了我——可恶。 被发现了。 「噶咻固啦吓……!」 亚波叶尔挥舞著锤矛。这武器很短,我躲得过。在如此判断下,哈尔希洛的身体做出了大幅的反应。他拋出身体往地上卧倒后,翻滚了一圈再爬起身来,但这时亚波叶尔已经准备逃走了。 「动作也太快了吧……!」 我追上去之后才想到追上去好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是继续放任亚波叶尔不管,战况只会变得更加险恶,毕竟我方人员一一惨遭它毒手的话,现在人数上的优势也维持不了多久。 虽然我自己也很害怕就是了。 以哈尔希洛的实力,真的有办法阻止这种敌人吗?怎么想都不觉得他独自一人有办法对付亚波叶尔,因为——看吧。 「这……!」 哈尔希洛又像跳水般向著地上拋出自己的身体,因为亚波叶尔回过头来了。它会用那一招吧,果然不出所料,是火焰,是火炎放射。哈尔希洛的反应如果慢了一点,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火纹身了吧。 亚波叶尔又要开溜了,哈尔希洛虽然立刻跟了上去,但是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有一点开。 看来……这下糟了,感觉追不上它了。 我抓不到它,而且就算真的追上了它,我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虽然我也很在意其他伙伴的情况,但总觉得只要稍稍把视线从亚波叶尔身上移开就会跟丢。 亚波叶尔在逃窜的同时,还不时瞥了瞥哈尔希洛。 ——要跟丢了。 哈尔希洛停下了脚步。 「喔咻……!」 一只侍卫半兽人朝他砍了过去。哈尔希洛躲过侍卫半兽人的剑后一个转身,反倒朝另一只侍卫半兽人冲了过去。就在他要进入对方攻击范围的前一秒,他突然一个急转弯,让两只侍卫半兽人差点撞了个正著,而哈尔希洛就趁这个空档远离了这两只侍卫半兽人。 我一边跑一边环顾著四周—难道跟丢了吗? 不可能,堡垒一楼的确很大,但大致上我已经掌握了全貌。认真搜寻一下,一定马上可以找到它。 事情明明应是如此,不过亚波叶尔的身影却消失了又突然现身,若隐若现。当然,它实际上不可能真的消失无踪。亚波叶尔一下跑出我视野可及的范围,一下又混入侍卫半兽人之中,它只是想让人以为它已经消失在战场上,然后趁大家忘了它的存在后再伺机发动攻击。 「哈尔希洛放弃追赶亚波叶尔」,最好亚波叶尔是这么认为的。 让亚波叶尔觉得,哈尔希洛已经消失。 如此一来,亚波叶尔乂会出手攻击了吧。 这时哈尔希洛已经没在注意亚波叶尔了——他这么假装。 看样子亚波叶尔好像打算前往隆他们的所在之处。还是,它的目标其实是三人中已倒下一人的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抑或是莫古索?莲崎?卡姬可?以它现在的行动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来它都是这样逼近目标的。我来模仿一下,不对,我要像个盗贼一样「偷偷」学起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亚波叶尔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那个人一面保护隆和小小,一面以结冰魔法(agic)妨碍、冰冻侍卫半兽人——他是亚达契。 亚波叶尔打算让亚达契进入射程范围后发动火炎放射,然而就在它出手的前一刻,哈尔希洛给了它一记背面突刺(back stub)。 「……!」 亚波叶尔岌岌可危之际侧了一下身子,也因此哈尔希洛的匕首只削中了亚波叶尔的左臂。 哈尔希洛失手了,不过亚波叶尔却未反击,只是一溜烟地跑走了。看来它相当贯彻只在对自己绝对有利的情况下才出手的准则。说是卑鄙吗?其实它相当聪明,应该说它狡猾才是。亚波叶尔应该是看穿了哈尔希洛的意图吧,哈尔希洛刚刚虽然偷偷模仿了亚波叶尔的攻击模式,但是铁定被它识破了。相同手法已经行不通了,不过如果就这样让亚波叶尔跑了,它一定会提高警戒,之后说不定再也无机可趁。 「排出系(ehaust)改……!」 「唔噗嘎……!?」 亚波叶尔顿时没办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应该也不曾想过,这种时候居然会有人类的屁股相当快速地从一旁突然撞过来。 遭受蓝德这一下臀部攻击后,亚波叶尔的身体失去重心往前倾斜。 但是蓝德这家伙的攻击,偶尔不知怎么地就是来得这么是时候。他也太会抓时间了吧,厉害到有点嚼心。 不管如何,如此一来哈尔希洛就算看不到那条线也能收拾亚波叶尔了。 为求保险起见,他没选背面突刺(back stub)改采蜘蛛缠杀(spider)。哈尔希洛从背后扑向亚波叶尔,用力以双手架住了它,接著将匕首刺进亚波叶尔的下巴使劲一割,立刻跳离它的身边。 「笑纳了!」蓝德这么说著。他在耍什么笨啊,不对,他本来就是笨蛋。 蓝德斜斜地挥下手上的长剑,砍进了亚波叶尔的颈部。虽然亚波叶尔的头没被砍飞,但是脖子也断了一半。蓝德踹倒它后又补上了一刀,接著再一刀、第三刀,亚波叶尔已经一动也不动了。 「解决了!五十高登……!到手……!恶德(vice)也顺便入袋……!」 不愧是蓝德,毫无手软,让我心生佩服。不对,我才没佩服他,我怎么可能佩服他。 「再来就是佐兰了……!」 虽然还有许多侍卫半兽人,但下一步总之就是直取佐兰·泽休。棘手的亚波叶尔已经不在了,加上我方和佐兰现在是三对一的局面,这样一定打得赢。 「莫古——索!?」 正当我想替他加油一下的时候,佐兰纵身一跃在空中往前翻转。本想朝佐兰背部砍下去的卡姬可一个挥空,让原本在佐兰前方的莲崎和莫古索往后跳开。 「这——」、「怎么……!」、「哇……!?」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佐兰转变方向了。在空中的他原是纵向翻转,但在往前的途中他却像陀螺似地转啊转的,这下变成了横向翻转,速度飞快、气势惊人。莲崎和莫古索也并非完全不知所措,他们往后退了,不过两人退的距离不足,虽然他们都以剑奋力抵挡佐兰的双剑,但手上的剑终究还是被挥开了。 下一秒,它立即向莫古索进攻,攻势十分猛烈。正当莲崎想要上前相助时,佐兰马上转向迎击。它使劲地挥砍逼得莲崎往后退去,接著将双剑不断地朝莫古索挥去。 「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卡姬可从后方攻向佐兰,但是佐兰只是侧身往后,挥了一两下双剑就把卡姬可打了回去,接著继续攻击莫古索。莫古索,都是莫古索,佐兰感觉就是死都不想放过莫古索。当莲崎打算切进两人之间攻击时,佐兰就会在往前翻转的状态下使出回旋斩连续技隔开莲崎,之后继续打击莫古索。为什么?为何非莫古索不可?这时莫古索几乎无法以剑进行防御了,身上的铠甲已是坑坑洞洞,头盔也快破裂,莫古索无时无刻都在被削弱,我当然想去救他,但是该怎么救才好。 在场的侍卫半兽人可能是受到佐兰反攻的激励,它们一边「喔咻喔咻」地吼著,一边杀了过来。此时哈尔希洛也遭到侍卫半兽人的攻击,正以蝇击(s)防卫,但眼前的半兽人好强,手上的匕首彷佛快被击飞。「帕尔匹洛……!」蓝德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掩护了我,让我脱离险境。虽然我因他而得救,但不 是我爱念,我的名字是哈尔希洛不是帕尔匹洛。 「呃……!」 卡姬可被佐兰的剑砍中,头盔掉了下来,满脸鲜血。 「快退下……!」莲崎大声斥喝。 不知是真子、菊野抑或是梓,硬是把卡姬可拉离了战场。这样哪打得赢啊! 完全打不赢。 本来还想说胜利手到擒来。 佐兰·泽休实在是太强了,依修·多格朗根本算不了什么,佐兰才是怪物。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是我觉得有个地方好像怪怪的,有点起人疑宝。那就是佐兰的平衡。 没错,就是平衡。至于是什么平衡?答案是身体的左右边,也就是左右的平衡。左——向左转,佐兰转身时一定是向左转,然而它使出回旋斩的时候却不是这样。回旋斩是向右旋的,为何如此?真奇怪,感觉事有蹊跷。 「帕洛波洛……!你是在发什么呆啦……!」 的确,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虽然我不叫帕洛波洛,虽然诚如蓝德所言不该发呆,但哈尔希洛仍然陷入了沉思,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十分重要。 双剑。佐兰是左撇子吗?是左撇子?我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它的动作僵硬,比起右手臂,它左手臂的动作看起来比较顺畅。它的右手鲜少上下弯曲,感觉就像固定在那一样——感觉它一直很用力地撑直自己的右手。 感觉好像在保护什么。 比如,一个人右肩或右侧腹部出了什么毛病后,不就会有这种反应吗?也就是人会下意识地保护那些部位。 但是这样又如何? 在极近距离拼命抵抗佐兰的莲崎和莫古索,恐怕并未发现这件事吧。由于哈尔希洛站的地方比较远,所以无意间察觉到了。 但这件事究竟代表了什么? 「蓝德……!」 「干嘛!?」 「你想要一百高登吗!?」 「废话!」 「那你就去当饵吧!只有你才当得成!」 「——哈!看来你这家伙也开始知道要怎么活用本大爷了喔!快说本大爷要做些什么……!?」 哈尔希洛扼要地做了说明。蓝德要做的事情虽然危险但却相当单纯,先不论最后成功与否,要身为暗黑骑士的蓝德去试一下其实并非难事。 现在问题在于莫古索和莲崎。 「莫古索、莲崎……!那家伙转身时习惯向左旋转,它右侧有弱点!可能有旧伤之类的……!我叫蓝德挡在它的正面!你们两个从后面攻击……!」 我这样说他们会懂吗?即使懂了,他们俩办得到吗?我自己也没办法确定。 哈尔希洛看向梅莉她们。梅莉和梦儿以两人之力挡住了一只侍卫半兽人,保护著席赫露。至于席赫露则是以影缚绊住了另一只侍卫半兽人。总之还活著就好。巧可—— 巧可倒卧在地,香消玉殒。 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 了结这场战斗。 「要上了喔,蓝德!你准备好了吧……!?」 「喔喔!一百五十高登啊 !」 「你是在想那个喔!」 哈尔希洛冲了出去。佐兰一面以双剑猛烈攻击莫古索和莲崎,一面用眼睛追踪著哈尔希洛。它眼睛还真锐利,这时哈尔希洛正想绕到佐兰的背后,但是被佐兰给识破了。但如果是这样呢? 「喂,废渣……!」蓝德跳到了佐兰的正面。「你这家伙本大爷一个人对付就够了,你这大废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废渣!废、渣、废、渣、废、渣……!」 蓝德将手上长剑的剑尖指向佐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虽然蓝德照我们刚才讨论的去做了,但是这番话的水准也太低了。 但是,蓝德都做到那种地步了,就算语言不通佐兰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正在污辱它吧。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恼羞成怒的关系,佐兰在空中往前翻转后接连使出一记回旋斩。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排出系(ehaust)……!」 蓝德并非是被佐兰打飞,而是自己退往正后方,与其说他闪躲了佐兰的回旋斩,应该说他飞出了回旋斩的攻击范围比较贴切。 「噗哈哈哈!白痴,动作太大了啦,废——哇,排出系(ehaust)……!」 佐兰奋力追赶著得意忘形的蓝德。蓝德用排出系(ehaust)拉开的距离,佐兰转眼间就追了上去。 但这些都在哈尔希洛的预料之中,无论是莫古索还是莲崎,他们的战斗能力都在蓝德之上,单挑决胜的状态下蓝德必输无疑。不过,他们俩也不是处处都比蓝德还要出色,某些部分蓝德还是胜过两人。 佐兰使出在空中往前翻转后立刻祭上回旋斩的连续技,莫古索和莲崎都没办法完全躲开,不得不以剑进行防御,而且不是第一次遇到此招时才这样,这样的情形不断地在两人身上重演。这并非是莫古索和莲崎太过迟钝,而是两人虽然知道佐兰要出那招了,但就是躲不掉。发动速度快,范围大,正是佐兰这招连续技最棘手的地方。然而,蓝德却是完美地闪躲。 当然里头包含了排出系(ehaust)这个技能的特性,但至少在能够躲过佐兰连续技的这点上,身为暗黑骑士的蓝德,比作为战士的莲崎和莫古索更适合对付佐兰。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排出系(ehaust)!排出系(ehaust)……!」 佐兰动怒了。毕竟连蓝德这种咖都抓不住的时候,会恼怒还蛮正常的。 托蓝德的福,哈尔希洛成功绕到了佐兰的背后,莫古索和莲崎也跟哈尔希洛一同追著佐兰跑。 「由于它会向左旋转……!」 因此要攻击的话,就要从右后方。虽然佐兰的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伸过来,但比起从左后方或正后方发动攻势,从右后方可以争取到较多的时间。 「哇哈哈哈哈……!你这种渣哪打得倒本大爷……!」 经没记取教训的蓝德这么一挑拨,佐兰发出了怒吼。是连续技,佐兰在空中往前翻转后立刻使出回旋斩,蓝德再次以排出系(ehaust)逃开了,就在回旋斩即将收招之际,莲崎从佐兰的右后方攻了上去。 悄悄地、迅速地、精准地、凶猛地。 莲崎潜行靠近佐兰,但突然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挥下手上的剑。 佐兰做出回击。果然是向左旋转,看来它打算用左手的剑一个反手,应该是说靠著剑身外缘挥掉莲崎的剑,就只差这么一点。 就是这分毫的差距,佐兰的剑挡下了莲崎的剑。 但是情况跟之前有些不同。莲崎的剑虽未碰触到佐兰的身体,不过却将佐兰的剑反推了回去。 然而,不能忘了佐兰本身是位双剑士,它立刻用右手的剑往莲崎腹部补上一记横砍。不过莲崎早把全部精神都灌注在刚刚那记攻击上,也就是他刚刚已经舍弃防御这档事了。 他躲不掉了。 「唔……!」 还好有身上的铠甲莲崎才不至于一命呜呼。话虽如此,这攻击可是完全命中,此时莲崎已被砍倒在地。 失败了。 没辙了。 哈尔希洛已经快要停止前进的脚步了,但是莫古索依然勇往直前。 「哆吓……!」 太有勇无谋了。莫古索使出了昵称为多谢斩的愤怒一击(ragcb low)。他往前踏出一步后,以浑身之力斜斜挥下手上的剑。这不是奇袭,佐兰早已摆好迎击架式。它老神在在,连用双剑去挡都没挡一下,因为佐兰的剑比莫古索的剑还要快上许多。 莫古索先是左肩遭到了攻击,接著是右上臂、左下臂、右腰附近,然后是头部、左侧头部,最后是头顶。 原来板金铠甲、头盔之类的这么坚固,居然砍不破。但即使砍不破,也绝非完好如初,莫古索的装备上头出现越来越多的凹洞。 怎么想都没人会认为莫古索平安无事吧,不过他并未倒下,连不支跪地的状况也没出现,感觉他是双脚使力稳稳地站在原地。原来如此。 是钢返(sreel guard)。 这技能是可以引出并且活用铠甲等防具,凭藉超越极限十二分的防御能力,弹开敌人攻势的重装战斗术。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佐兰的攻击有被弹开,莫古索根本只有挨打的份。他撑得下去吗?无论莫古索再怎么勇健,他应该也无法撑太久吧。那只好这么做了。 哈尔希洛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动了起来。哈尔希洛是盗贼,是无时无刻都在想要怎么绕去敌人背后攻击的卑鄙小人,当然这种时候也不例外。 佐兰正集中精神攻击莫古索,它脑里铁定在想「这个人怎么还不倒」,心里觉得怎么这么奇怪,真是莫名其妙,说不定还会感到有些毛毛的,甚至可能会为此心生焦虑。 哈尔希洛冲到了佐兰的背后。线?他并没有看见这种东西,反正有没有看见都没差,他只是隐约感觉到要攻击的大概就是这个地方。佐兰身穿一件火红色瞧起来相当出色的铠甲,头上也带著头盔,然而就在铠甲和头盔之间有著一小道缝隙。这里的话,应该插得进去吧。由于佐兰高头大马,因此哈尔希洛反握匕首,朝它刺了下去。哈尔希洛瞄准的是佐兰颈部与背部的交界处。 他刺中了。 在这个瞬间,佐兰全身僵硬。 正当哈尔希洛拔出匕首,准备再刺一刀的时候,佐兰的左臂挥了过来,拨开了哈尔希洛。 「哆吓……!」 哈尔希洛在地上翻滚的同时,看见莫古索使出了多谢斩并且命中佐兰的肩头。佐兰一脚踹开莫古索,看来它打算暂时脱离这个战场。但是怎么可能让它称心如意,哈尔希洛紧紧抓住了佐兰的右脚,但他马上被佐兰的左脚脚跟踢中头部,顿时失去了意识。 (插图237) 当他回过神后,见到卡姬可一刀砍中了佐兰,隆也在附近,亚达契则是对佐兰施展结冰魔法(agic)。小小用杖猛打佐兰,蓝德以剑狂砍,席赫露使用了影缚,梦儿也用猎万朝佐兰补上一击,甚至连梅莉都手握锡杖攻打佐兰。 不知道是不是头部遭受攻击的关系,哈尔希洛整个人恍恍忽忽,但他总觉得战况有些奇怪,大家怎么都像著了魔似的在围殴佐兰?虽然不是不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所有人都遭遇了相当恐怖的事情,场上每个人都面临了生死交关的时刻。佐兰真的是强到不像话、令人心生恐惧的敌人,然而这样的佐兰现在却蹲伏在地上任人宰割,它还活著吗?没人知道。至于那群侍卫半兽人又是如何?固然也有侍卫半兽人打算前去营救佐兰,但也已成亡魂。话说回来,侍卫半兽人的数量怎么特别地少,不对,是我方的人数多上许多。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和先前不知躲在何处的一群义勇兵都出现在战场上,将侍卫半兽人一只一只包围后收拾掉。 这时哈尔希洛摸了摸后脑杓,发现并未流血,但是他却流了一脸的血。看来是他刚才被佐兰踢到头部时,鼻子、下巴那些撞到了地上,所以才有现在的出血。加上呼吸也蛮痛苦的,因此他推测自己的鼻骨或许断了。「够了。」 莲崎起身后一把推开了卡姬可、莲崎队一行人和哈尔希洛的伙伴。这时本来暴怒不愿听从莲崎的蓝德,被他痛殴了一下。 莲崎高高举起依修·多格朗的剑,没有任何人阻拦他。 他的剑落下后,佐兰的头颅应声掉下。 「到此为止。」 偌大的空间为静谧所笼罩。 「喔喔……!」不知是谁发出了欢呼声。 这时有几只侍卫半兽人一边用半兽人语不知嚷嚷著什么,一边袭向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不过反而遭到歼灭。 「哈尔……!」梅莉冲了过来。「你没事吧……」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他虽然想说些话,但却发不出声音。 「一百五十!」蓝德蹦蹦跳跳满脸喜悦。「一百五十高登耶……!」 「最后一刀是莲崎砍的吧!」 莎莎抗议之后卡姬可吶喊道:「要平分!」 怎样都好吧。不对,怎么可以怎样都好,这么一大笔钱耶。可以拿去学新技能,还可以搬离宿舍去租一间可以上锁的房间来住,又可以买些装备,这笔钱可以做好多事情。特别是身上的防具都已经破烂不堪,要花钱拿去修或是买新的了。 啊,但是我现在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侍卫半兽人看起来已经全数消灭,席赫露可能是放下心了所以哭了出来,梦儿则是紧抱著席赫露说:「好了好了好了,没事了喔,没事了。」同时轻抚著她的头。「爬得起来吗?」这时梅莉这么问我。我本来临时打算撒谎说:「嗯?不行,爬不起来。」因为感觉这么一说梅莉就会特别善待我,不过我并没有这么做。 「勉强应该可以。」语毕,哈尔希洛坐起身来。「对了,比起我……」 他为什么呆站在那里不动? 大家不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就是在那争论些什么,要不然就是请神官伙伴帮自己治疗,明明所有人都在做著某些事情,就只有他伫立在那里。 但是,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他手上没拿著剑,两条手臂瘫软下垂。 光是还能站著,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在那种状态下,他居然还站著,站得非常稳。头盔已经不只是扁掉了,而是整个歪斜。他身上四处都渗出血来,不断滴著。 忽然,他缓缓地倒下了。 就像倚靠在某种物体上的重物,在突然失去支撑的瞬间,往地面倒下的情况。他就像这样倒下。 梅莉大吃一惊。 此时哈尔希洛呼唤了他的名字。 「……莫古索?」 后记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能够以写小说维持生计。这么说好了,这是一种非常得天独厚的环境,因为我只要能不断地从各方拿到案子,专心写那些非写不可的原稿就可以生活下去。这份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实际上只要有心的话,要挤多少时间出来都不成问题,毕竟会一直埋首于小说写作中,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才会不把笔放下来。工作偶尔会中断个一两天,这种时候比起好好玩一下先前囤积的游戏,我反倒会去思考该如何把酝酿中的点子写成小说。 在我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玩乐和工作的界线,因为我原本朋友就少,对我而言玩乐=个人打电动,所以一个人写小说也是玩乐的一种。当然,写小说也不尽是有趣的事情,蛮辛苦也蛮痛苦的。但是,就算是打电动,也会有怎么玩就是破不了关,非常苦恼的时候。然而当你撑过去把游戏破关之后,那份喜悦、解脱感才是难以言喻的。小说也是一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写完的当下,心中的感受一定是无比喜悦。 我大概有一半,不,应该是一半以上过著玩乐的生活。虽然写小说的过程中经常会遭遇难关,但至今也不知克服了几次,而我也乐观的认为,今后的难关也都能一一渡过。假使我真的犯下了什么过错,但我又不是身处战场,不会因此而身亡,所以应该还有机会挽救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中打电动了,至于原因应该就如下面所写的。对我来说,电玩游戏至少在我人生中的某个时期,它几乎可说是我唯一的玩乐,但是我现在是在写小说中玩乐,也拜写小说之赐,我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了。不过,我相信一定还有些激昂、全新的感受只会出现在游戏之中,为了追求这些,所以我到今天都还有搜集游戏的资讯,会买我想玩看看的游戏,虽然只能玩一下下让我有些沮丧,但又会满心期待与下一个游戏的相逢。我想,我到死都会这样吧。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此暂且搁下手上的笔,期待与各位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能够以写小说维持生计。这么说好了,这是一种非常得天独厚的环境,因为我只要能不断地从各方拿到案子,专心写那些非写不可的原稿就可以生活下去。这份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实际上只要有心的话,要挤多少时间出来都不成问题,毕竟会一直埋首于小说写作中,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才会不把笔放下来。工作偶尔会中断个一两天,这种时候比起好好玩一下先前囤积的游戏,我反倒会去思考该如何把酝酿中的点子写成小说。 在我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玩乐和工作的界线,因为我原本朋友就少,对我而言玩乐=个人打电动,所以一个人写小说也是玩乐的一种。当然,写小说也不尽是有趣的事情,蛮辛苦也蛮痛苦的。但是,就算是打电动,也会有怎么玩就是破不了关,非常苦恼的时候。然而当你撑过去把游戏破关之后,那份喜悦、解脱感才是难以言喻的。小说也是一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写完的当下,心中的感受一定是无比喜悦。 我大概有一半,不,应该是一半以上过著玩乐的生活。虽然写小说的过程中经常会遭遇难关,但至今也不知克服了几次,而我也乐观的认为,今后的难关也都能一一渡过。假使我真的犯下了什么过错,但我又不是身处战场,不会因此而身亡,所以应该还有机会挽救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中打电动了,至于原因应该就如下面所写的。对我来说,电玩游戏至少在我人生中的某个时期,它几乎可说是我唯一的玩乐,但是我现在是在写小说中玩乐,也拜写小说之赐,我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了。不过,我相信一定还有些激昂、全新的感受只会出现在游戏之中,为了追求这些,所以我到今天都还有搜集游戏的资讯,会买我想玩看看的游戏,虽然只能玩一下下让我有些沮丧,但又会满心期待与下一个游戏的相逢。我想,我到死都会这样吧。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此暂且搁下手上的笔,期待与各位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能够以写小说维持生计。这么说好了,这是一种非常得天独厚的环境,因为我只要能不断地从各方拿到案子,专心写那些非写不可的原稿就可以生活下去。这份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实际上只要有心的话,要挤多少时间出来都不成问题,毕竟会一直埋首于小说写作中,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才会不把笔放下来。工作偶尔会中断个一两天,这种时候比起好好玩一下先前囤积的游戏,我反倒会去思考该如何把酝酿中的点子写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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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玩乐和工作的界线,因为我原本朋友就少,对我而言玩乐=个人打电动,所以一个人写小说也是玩乐的一种。当然,写小说也不尽是有趣的事情,蛮辛苦也蛮痛苦的。但是,就算是打电动,也会有怎么玩就是破不了关,非常苦恼的时候。然而当你撑过去把游戏破关之后,那份喜悦、解脱感才是难以言喻的。小说也是一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写完的当下,心中的感受一定是无比喜悦。 我大概有一半,不,应该是一半以上过著玩乐的生活。虽然写小说的过程中经常会遭遇难关,但至今也不知克服了几次,而我也乐观的认为,今后的难关也都能一一渡过。假使我真的犯下了什么过错,但我又不是身处战场,不会因此而身亡,所以应该还有机会挽救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中打电动了,至于原因应该就如下面所写的。对我来说,电玩游戏至少在我人生中的某个时期,它几乎可说是我唯一的玩乐,但是我现在是在写小说中玩乐,也拜写小说之赐,我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了。不过,我相信一定还有些激昂、全新的感受只会出现在游戏之中,为了追求这些,所以我到今天都还有搜集游戏的资讯,会买我想玩看看的游戏,虽然只能玩一下下让我有些沮丧,但又会满心期待与下一个游戏的相逢。我想,我到死都会这样吧。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此暂且搁下手上的笔,期待与各位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能够以写小说维持生计。这么说好了,这是一种非常得天独厚的环境,因为我只要能不断地从各方拿到案子,专心写那些非写不可的原稿就可以生活下去。这份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实际上只要有心的话,要挤多少时间出来都不成问题,毕竟会一直埋首于小说写作中,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才会不把笔放下来。工作偶尔会中断个一两天,这种时候比起好好玩一下先前囤积的游戏,我反倒会去思考该如何把酝酿中的点子写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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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玩乐和工作的界线,因为我原本朋友就少,对我而言玩乐=个人打电动,所以一个人写小说也是玩乐的一种。当然,写小说也不尽是有趣的事情,蛮辛苦也蛮痛苦的。但是,就算是打电动,也会有怎么玩就是破不了关,非常苦恼的时候。然而当你撑过去把游戏破关之后,那份喜悦、解脱感才是难以言喻的。小说也是一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写完的当下,心中的感受一定是无比喜悦。 我大概有一半,不,应该是一半以上过著玩乐的生活。虽然写小说的过程中经常会遭遇难关,但至今也不知克服了几次,而我也乐观的认为,今后的难关也都能一一渡过。假使我真的犯下了什么过错,但我又不是身处战场,不会因此而身亡,所以应该还有机会挽救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中打电动了,至于原因应该就如下面所写的。对我来说,电玩游戏至少在我人生中的某个时期,它几乎可说是我唯一的玩乐,但是我现在是在写小说中玩乐,也拜写小说之赐,我连玩游戏的时间都没了。不过,我相信一定还有些激昂、全新的感受只会出现在游戏之中,为了追求这些,所以我到今天都还有搜集游戏的资讯,会买我想玩看看的游戏,虽然只能玩一下下让我有些沮丧,但又会满心期待与下一个游戏的相逢。我想,我到死都会这样吧。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此暂且搁下手上的笔,期待与各位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幸运,也很感激能够以写小说维持生计。这么说好了,这是一种非常得天独厚的环境,因为我只要能不断地从各方拿到案子,专心写那些非写不可的原稿就可以生活下去。这份工作虽然相当忙碌,但实际上只要有心的话,要挤多少时间出来都不成问题,毕竟会一直埋首于小说写作中,也是因为我自己想写才会不把笔放下来。工作偶尔会中断个一两天,这种时候比起好好玩一下先前囤积的游戏,我反倒会去思考该如何把酝酿中的点子写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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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他手上没拿着剑,两条手臂瘫软下垂。光是还能站着,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在那种状态下,他居然还站着,站的非常稳。头盔已经不只是扁掉了,而是整个歪斜。他身上四处都都渗出血来,不断滴着。 忽然,他缓缓的倒下了。就像倚靠在某种物体上的重物,在突然失去支撑的瞬间往地面倒下,他就是想这样倒下。梅莉大吃一惊。 「……莫古索?」 哈尔一喊他的名字,莫古索便缓缓地爬了起来。 「什、什么嘛。」 我按压着胸口松了口气。吓我一大跳,刚才那个瞬间我焦虑了,心想该不会发生了绝不可以发生的事情,明明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别吓我啊,莫古索。」 「抱歉、抱歉。」 莫古索「啊哈哈」地笑了后搔了搔头,但他血流如注满脸是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事。 「太好了……」 我嘀咕着闭起双眼,用双手捂住脸,觉得要哭出来了。 「真的,太好了……」 方才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莫古索要是真的一命呜呼就糟了糟糕透顶。虽然不可能会那样。不可能,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太好了……」 与其说快哭出来了,其实我正在哭泣。捂住脸的那双手湿湿的,这代表我心中放下了多么大块的石头。我松了好大一口气,真是太好了。说实在的,我一度认为莫古索真的不行了,毕竟我依稀觉得,我好像梦到过那种情形。至于是什么时候梦到的,该怎么说才好,应该说是如预知梦吗?我昨天做了那样的梦,莫古索倒下不起的梦。说是奇怪,我居然会做那种梦,真是怪了。总之没事就好,虽然莫古索浑身是血,但是没事就好,毕竟他还活着就好。 「太好了……」 我听见了声音。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我移开双手,好暗,眼前一片漆黑。这里是房间,是义勇兵宿舍的房间,我是不是在睡觉?我刚才的确是在睡眠的状态里,这么说来…… 我不敢再往下想,不过我想确认,我必须好好确认,所以我坐起了身子。这间房里有两张上下铺,我对面那张床的上铺是蓝德,蓝德睡在上头,他正轻轻地打着鼾,然后下铺——没人,不见半个人影,床铺空荡荡的。 他不在那里。 莫古索不在那里。 他已经不在了。 1.难以承受其重量的现实 人死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然而哈尔希洛应该想都没想过,到头来自己居然要再次体会这种痛苦。他当然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应该比任何一位伙伴都要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且打从心底惧怕这种结果,但哈尔希洛想象的死亡以及失去都太虚无缥缈。 在他还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莫古索的死就已是定局,这与马纳多离开时,他回过神后只感到痛彻心扉的情况实在相差甚远。 莫古索的遗体运回了欧鲁达那,请人在城郊的火葬场火化,埋葬于丘陵上的坟场,那里还耸立着无出入口也无法开启的高塔。 这段记忆对哈尔希洛而言绝非模糊不清,但却意外地轻描淡写,大概是因为莲崎他们也有帮忙,所以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过在这之后,才是真正的难受。哈尔希洛的伙伴,他的朋友走了。遗体火化成骨头与灰烬,长眠在那座山丘上,不会受到任何人打扰。哈尔希洛一行人失去了莫古索。 莫古索明明已经不在了,但确确实实地留下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例如,装备。满是裂痕的板金铠甲和已被压扁的头盔,还有从死亡斑纹那里获得的碎肉剑。这些装备都无法随莫古索一同火化,纵使索性想要这么做,但装备终究由金属制成,从物理角度来看也不能火化。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丢弃莫古索的装备,但就算留下来也没地方存放。 「…….总之,拿去寄放……好了。」 无人反对席赫露的提案,但是到了悠罗资保管商会,一行人才知道一件重要的事实。 「本商会的确也可保管金钱以外的物品。」 一位少女身穿红白混金色的华丽服装,戴着金框单边眼睛,身为第四代悠罗资的她,用金色菸管敲了敲柜台。 「保管项目如果是钱,费用就收保管金额的百分之一;如果是物品,那就收去鉴价后金额的五十分之一。其实不用拿去鉴价也知道,那副头盔和铠甲根本不值钱。」 「咦……为什么?」 「一定要我说明吗?无礼者」 悠罗资打从第一次见到他们那天起,就叫哈尔希洛为无礼者,真是过分。 「那副头盔和甲胄根本派不上用场,即使花钱请人修理也不知能不能用,我看你们就去一趟打铁铺,请他们当废铁回收好了。」 「喂,你这家伙,讲话方式给本大爷小心一点……!」 面对打算翻过柜台的蓝德,哈尔希洛姑且是制止了他。不过他的心情和蓝德一样。废铁,说那些是废铁,那女的是怎样?居然说是废铁。那可是我们伙伴的东西,是莫古索的铠甲喔,是他的遗物,怎么会是什么废铁。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太超过了吧。不过事情并非如此,悠罗资眯起眼睛,耸了耸她那纤细的肩膀。 「那是你们伙伴的遗物吧?各式各样的资讯都会传到悠罗资这里来,我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本商会仍有我这个第四代悠罗资也无法更动的成规,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无法给予超出规定的待遇。本商会无法保管没有价值的物品,毕竟仓库空间也是有限的资源呀。如果是毫无价值却又无法丢弃的重要物品,那就要靠你们自己好好保管。」 无从反驳指的就是现下的情况,那些物品真那么重要的话,就该自己想办法保管。其实本应如此,悠罗资这番话所言甚是,哈尔希洛等人不该责怪悠罗资。 「那么……剑呢?」 席赫露询问后,悠罗资点了点头。 「那把剑当然能够寄放,只是那把剑曾是死亡斑纹的吧?保管费可不便宜喔。」 经历专业的大掌柜鉴定后,得出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实际金额,那把剑居然值二十五高登。保管费为此金额的五十分之一,也就是需要五十锡巴。虽然不是无法负担,却也是个足以让人缩手的金额。 「人家觉得,不必着急一定要现在就决定咩……?」 我认为就像梦儿讲的。事实上,把事情往后推迟多久就会困扰,该如何处理多久,而且总觉得最后也只能选择寄放一途。不过,不用所有事情都要现在决定。明天、后天都可以,之后再说就好。 悠罗资告诉我们还有其他必须要做的事。 「我出于好意顺便问你们一下,你们要怎么处理死者的资产呢?」 「资产?」 「本商会有保管 那名死者的金钱,虽然只有本人能提领。不过存户死亡后,其他人只要依赖规定的手续办理,也能够提领喔。」 「欸……这样啊。」 「具体来说,只要透过义勇兵事务所,取得边境伯爵开立的死亡证明书与代理人证明书,经本商会确认两份文件无误后,就会将死者的资产返还给代理人。」 「事务所……说明书……」 「还有,在这个当下本商会无法公开死者的资产内容。」 莫古索究竟存了多少钱啊?他一有钱就拿去买铠甲,伙食费也相当可观,所以他的存款应该没有很多才是。话虽如此,就这样丢着不管总觉得很草率。马纳多那时候根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所以没能好好处理他的后事。这次我想要尽善尽美,我一定要做到。 会这样想的人,难道只有哈尔希洛而已吗? 去过悠罗资保管商会的翌日,哈尔希洛独自一人来到了义勇兵事务所。因为蓝德压根不想从床上爬起来,而他虽也问过梦儿和席赫露,但两人都未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复。至于梅莉本来就和他们住在不同的地方,所以他只好只身前来。 就在他想向事务所所长,也就是人称布兰甜心的布兰尼询问办理手续时,对方反而先与他搭话。 「哎呀,是你,来得正是时候。关于资金啊,资金,就是那个什么?就那个讨论赏金怎么分的协商会你们也没去吧?感觉莲崎和卡姬可有些小小的困扰。不过你们应该也没那个心情去想那些事才对。可是就算在那种情况下,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理,要不然你们可是会得不偿失喔?」 「你说的赏金是——咦?」 兵团指令的报酬在作战结束回到欧鲁达那那时已经领过了,拿到的是一种由薄铜片制成的符契,边境军的专用票据——军票。之后再将这八十锡巴的报酬分成五人份。 「啊…难道你说的是堡垒铁卫佐兰·泽休和咒术师亚波叶尔的……」 「没错,就是那个喔。」 布蓝甜心舔了一下自己全黑的嘴唇,对哈尔希洛眨眼示意。哈尔希洛心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啊,这种时候给我正经点啦。 「佐兰·泽休是一百高登,亚波叶尔是五十高登,总共是一百五十高登。就人家听到的,特别是亚波叶尔几乎是你们那一队单独杀掉的吧?」 「啊……是、是没……错,你这样一说,感觉就是那样。」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基本上都是平分报酬啦,不这样分的话,应该很容易发生争执吧?」 「或许……是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怎么了啊,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哦?不高兴吗?」 「高兴?」 我差点笑出来了,当然,想笑不是因为有趣,不是因为那样。该怎么说才好,只能嬉笑以对?也不是这样,比较像是「你不懂吗?白痴喔」之类的,「你欠揍喔」之类的——哈尔希洛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我一点也……不高兴吧。」 「也是啦。」 布蓝甜心叹了一口气。由于哈尔希洛低着头,因此无从得知当下布蓝甜心脸上挂着何种表情,其实他也不想看就是了。 「总之,你们也有领取赏金的权利。你们的那一份现在寄放在我这里喔。当然,听卡姬可说莲崎好像相当坚持,所以你们分到了六十高登。」 「六十!?」 这个数字让哈尔希洛惊讶不已,他此时的心境宛如从梦中醒过来似的。假使先前的事都是恶梦,真不知该有多好。 「六十高登——就是六十枚金币?」 「没错,换算成银币就是六千枚喔。六个人——不对,五个人平分,一个人可以拿到十二高登喔。」 「十二……」 虽然布蓝甜心将六个人修成成五个人时,我的心沉了一下,不过这真的是一笔骤然出现感觉很不现实的巨款。 但是,我高兴不起来。 一点也不高兴。 「……能拿的,总之我就先收下了。」 「总之?」 「不……是我会收下,心存感激地,毕竟有钱总比没钱好,越多越好,有钱好办事。啊,但是在拿钱之前——」 「你要拿死亡证明书和代理人证明书对吧?」 「是的。」 「要花点时间喔」 「这样啊。」 「因为经办的是公家机关啊,要有至少等个十天的觉悟,快一点的话应该七天就好了,要六天以内办好基本是不可能的喔。什么嘛,你那什么想要快点弄好这件事的表情啦」 「……说实在的,我或许真的是想要那样」 「事情没那么好办喔,如果是亲人,直接去一趟望天楼签个文件就能办好,但是义勇兵不算亲属啊,不过结婚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结婚……」 这又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词汇。哈尔希洛心想:莫古索已经不可能结婚了啊。绝对不可能,因为他死了。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明明我用自己这双手抬起一动也不动的莫古索搬移至火葬场,还亲眼见到他火化后的骨头与灰烬,但我仍然无法置信也不愿相信。 「他还没有吧,还没结婚吧?」 「……是还没结没错。」 「由于单身的义勇兵是孤身一人,所以义勇兵事务会出面帮他担保,我需要你们全队的签名喔。」 「咦?不是只要我的而已?」 「没错,队上所有人的都要,而且要在大家的面前亲自签给人家看,法令的规定就是那样喔」 「所以说……」 「找时间再来一次吧。」 哈尔希洛垂头丧气地走出事务所,他已别无他法。蓝德,梦儿和席赫露还好,但是梅莉呢?仔细想想,至今我们之间也没有特别约定什么,但是每天早晨都会说好了似的在北门前集合。莫古索走了之后,我们有讨论过明天要做些什么吗?话说回来,应该是这样才对。莫古索离开的那天有谈到埋葬等等的内容,梅莉那天是留宿在梦儿和席赫露的房里。天亮后,记得是中午时分,大伙在宿舍碰面,谈的好像是要怎么处理莫古索的遗物之类,接着我们就去了悠罗资保管商会——那天在傍晚左右各自解散了。总觉得我们还是没谈论到有关今后的话题。 梅莉现在的情况如何?梦儿和席赫露或许会知道梅莉的租屋位在何处,只能问问看她们了。而且让梦儿和席赫露去找梅莉感觉比较好,这种时候同时女生会比较好说话。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联络到梅莉,和她见上一面。要五人分……?军票是无法分用的,必须先去换钱。的确,悠罗资保管商会应该可以兑换,早知道去悠罗资保管商会前,就先去一趟事务所了。不过办理手续的事是悠罗资告诉我之后才知道的,看来先去商会还是对的。 「啊……」 踩着缓慢步伐踏上返回宿舍的道路时,我突然厌恶所有的大小事。 「好麻烦……」 好想停下脚步,好想蹲下去双手抱头,好想就这样永远蹲在原地不动。 忽然,脑里浮现了巧可的事情。我压根忘了她的事情,哈尔希洛心想:我这个人真糟糕。真的很糟糕,实在太糟糕了,糟糕到可笑的地步。巧可也已经死了,巧可的队伍恐怕已经全灭,巧可的后事不知道办的如何?不知道有没有人好好安葬她。这次作战本就是以边境军为主,我想应该不至于会将阵亡的遗体放任不管,应该会埋葬他们。 埋葬啊。遗体火化后仅剩骨头与灰烬,埋葬在那样的山丘上。这样究竟代表了什么?其实这不具任何特别的意义。只是如果不确实火化遗体,就会受到不死之王 诅咒变成僵尸。我才不愿意看见巧可变成僵尸,千万别发生那样的事,绝对不能发生。 对往生者而言,自己根本无法处理残存于现世的身躯。所以还活着的人一定要想办法好好帮忙处理。 我好好处理了吗?我做得够好吗?你说呢?莫古索,还有没有要我帮忙的吗?比如说你想要这样之类的,或者想要我弄成那样之类的,抑或是你其实讨厌这样之类的,真不知道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反正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毕竟莫古索已经不在了,巧可也走了,他们都死了。 感觉是在骗人,但是他们真的离开人世了。 毫无半点虚假。 这都是真的。 「早知道就不接了……」 当初真不该承接兵团指令,巧可他们也是,负担实在太沉重了。 「是谁啦,说要去接的人」 是蓝德,是那家伙。 「……但是,决定要接的人是我」 当时哈尔希洛如果不要赞成,或许他们的队伍就不会承接兵团指令了。不,不是或许,而是十之八九不会承接。再者,如果哈尔希洛没有听到巧可他们要接下兵团指令,他应该也不会想要参加那次作战吧。当时应该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阻止巧可才对,跟她说很危险不要去,说他们太莽撞,要他们不要去。如果队上的伙伴怎么样都无法改变想法,她脱队离开就好,应该要这么劝说巧可才对。当初哈尔希洛应该要站到对立面才对,蓝德再怎么瞎鼓吹,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因为太危险了,风险太大了。但是哈尔希洛那时的评估是风险不会太高,所以赞成参战。我知道一切都是事后诸葛,事已至此,我才会认为全盘皆输。我想责怪自己或是某些人,明明这么做于事无补。明明不管做什么,莫古索也不会死而复生。 哈尔希洛抬头仰望天空,现在几点了啊,下午三点左右吗?天气也太晴朗了吧,真的是。天气很好喔,莫古索。 「现在只能往前迈进了吧,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这天空晴朗到有点夸张喔。 哈尔希洛用右手遮住脸的上半部,因为阳光太过刺眼。 2.懒洋洋软趴趴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梦儿现在懒洋洋软趴趴的。懒洋洋软趴趴是什么意思啊?梦儿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所以只能用懒洋洋软趴趴来形容。 由于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坐起身子都提不起劲,因此梦儿正躺在义勇兵宿舍里的下铺上。 她偶尔会翻身,不过她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对她来说连翻个身都是苦差事。 其实人家已经憋尿好长一段时间。去一下厕所会比较好?应该说,人家知道非去不可。事实就是如此,但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害得人家压根不想去上厕所。 「梦儿。」席赫露出声叫了她。 人家想回话,不过人家正处于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所以连出个声都懒啊。(啊啊啊梦儿萌翻了) 结果梦儿只讲了「……嗯?」而已。 「……你肚子会不会饿?」 「嗯……」 会不会饿啊,人家思考了一下,觉得不是完全不会饿。如果要吃也是能吃,应该也吃得下一定的量,不过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吃东西,总之就是不吃也没差的感觉。 「……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太好哦,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梦儿?」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梦儿懒洋洋软趴趴的同时这么想着。要好好回话才行,人家心里虽然明白,但就是没办法做好。 人家不是在闹席赫露,只是身体真的没什么力气。不只是身体,连心境都变得懒洋洋软趴趴的。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哦」 席赫露用相当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由于声音真的非常小,所以根本搞不清楚这句话是要讲给梦儿听的,还是并非如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席赫露十分焦躁。她用的是生气的说话方式,席赫露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至少梦儿至今从未听过。 梦儿转动身躯,看往坐在隔壁床的席赫露。席赫露正低着头,不,应该说她垂头丧气比较贴切。 「……对不起哦。」 梦儿道歉后,席赫露摇了摇头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席赫露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吧。」 「因为……」 「席赫露没做错什么。」 「才不是……那样。」 「不是你的错哦。」 「我……没办法那样想。」 「是哦。」 「……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嗯……」 梦儿想要思考,但是脑筋就是转不过来,根本就是曳然而止。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思考,梦儿拼命的想,想找出恰当的话。 「那个,席赫露。」 「梦儿啊,很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人家最讨厌什么难过的事啊、痛苦的事啊,应该大家都讨厌咩。」 「……是啊。」 「那个,譬如说哦,现在正在下一场超大的雨。」 「嗯。」 「就雨下得噼里哗啦非常大,大到没办法在外面走动的话,人不是都会想办法待在室内吗?毕竟雨啊,不是我拜托它停它就会停吧。」 「嗯。」 「就是说这种事情不是拜托谁就能解决的,所以这种事情啊,人家觉得就是无可奈何咩。」 「……无可奈何……啊。」 「就是说啊,事情都这样子了真的是无可奈何,或者说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意思就是这样。虽然觉得这件事是骗人的,不过梦儿以前真的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 「我也……没想过。」 「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事呀,明明这种事情就算发生也不奇怪呀,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明白才对。」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了。 即使如此还是无法想象。想象自己会失去伙伴,想象莫古索会离开人世。 「梦儿就是笨咩。」 梦儿转而趴在床上,由于她全身懒洋洋软趴趴的,因此身躯分外沉重。 「梦儿笨过头了,因为梦儿太笨,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席赫露不发一语。 总觉得有股睡意袭来,但是人家一定睡不着吧。梦儿打算翻身仰躺,但现在变得比方才更为懒洋洋软趴趴,所以人家的身体好重。人家不想动,而且看样子暂时也动不了。 3.无极限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喂,老板!梭尔佐再来一碗……」 蓝德一边从口中喷出面条和汤汁,一边竖起左手食指大喊。 位在南区工匠街旁的摊贩村中,有个贩卖面食梭尔佐的摊贩,那是找遍欧鲁达那也只有在这里才品尝得到的滋味。梭尔佐这道料理有许多滷得入味的肉片,鹹鹹汤头中浸着小麦面团制成、切得细细的黄色面条。当有人询问这碗面是不是非常美味时,没办法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是。隔一阵子又会想来吃上一次,吃着吃着就完全上瘾了。十天来一趟,不五天一次,不不不,可以的话本大爷想要三天就来吃上一碗。 蓝德面前堆叠着好多大碗。碗的数量是七。 此时蓝德正打算把第八碗梭尔佐吃个精光,不久后他刚点的第九碗就会送过来了吧。刚煮好的梭尔佐非常烫,烫死人。不过蓝德觉得要「呼呼」吹凉面条的时间太过可惜,他直接吃了起来。 他烫伤了口腔不断的吐着舌头,说实在的,他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了,肚子也很胀,鼓着肚子像是孕妇一样。对蓝德而言,继续吃几乎只剩下痛苦,但他仍旧停不下来。吞下这一口后,第八碗见底。 「——噗哗哗……吃完啦!」 同一时间第九碗送来了,大量热气袭来的瞬间,蓝德感到一阵晕眩。在鸡骨、麻油、洋葱和红萝卜的完美融合下,本应该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然而现在却只为蓝德带来胃食道逆流。 摊位老板伸长脖子看向蓝德。蓝德点了点头,用手擦了一下脸。汗水、鼻水、和汤汁侵湿了他整张脸,他想自己应该丑到爆了吧,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来吧!」 蓝德开始吃起第九碗,在吸面条时他都会想要呕吐。当快要反胃时,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本大爷不会吐。 绝对,不会吐。 怎么可以就这样吐了。本大爷就是要吃,一直吃、一直吃,不停地吃,把这些全都吃光。 “之后要一起开店哦。” 这时蓝德脑里浮现出伙伴的——不,是好兄弟的脸庞。当时那个家伙…… 真的……真的露出一种本大爷从未见过的超赞神情。 “不过,我不要开梭尔佐的店,我想开拉面店。先存钱,然后研究出对的味道后,我们就来开店吧” 「……好哦。」 虽然做出了回应,不过传不到好兄弟的耳里。 只能吃面了,总之现在吃就是了。「咻咻咻咻」地不断将好兄弟喜欢吃的梭尔佐吸入口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不能吃了还是要继续吃,就算吃不下了,就算不想吃了,不管怎样吃就对了。吃,本大爷说吃就吃。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因为啊。 因为。 因为—— 「你宇军摩便划粗调了……!」 是吧,我的好兄弟。因为就算你在怎么想吃,你已经没办法吃到了。 本蓝德大爷,代替好兄弟你吃这些面。至于做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啊,管他有什么意义,随便了。蓝德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做,因为他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无法不去这样做。 「呜呃呃呃……老板!再来一碗!」 「但、但是小哥你……」 「别管那么多,快点端上来…」 「好、好啦……」 「第九碗……」 再加把劲就能吃完第九碗了。蓝德让自己加快速度,然而明明已经提升速度,碗里的面就是没什么减少。他停下手,反胃的漆黑冲击席卷而来。无法呼吸,蓝德感觉快要窒息了。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四周人声嘈杂,仔细一看,工匠啊、义勇兵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一大群人远远的围住了他。是怎样?那些人望着本大爷这边一直看,是有什么事吗? 「喂,那家伙下一碗就是第十碗了耶……」、「哇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普通人吃得下这么多吗?」、「我没办法这样吃……」、「超强的……」、「话说回来,他也太厉害了吧。」、「但是他看起来也差不多了。」、「也是。」、「说得也是,第十碗耶,吃不下了吧。不管怎么想,要吃十碗不太可能吧。」、「太夸张了。」、「十碗耶。」 「哼……」 蓝德用鼻子笑了一下,此时传来了异物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鼻孔里。他将手指插进鼻孔试着挖一下,是梭尔佐的面条。蓝德本想丢掉,但又觉得如果是好兄弟的话不会这么做,所以他将从鼻孔挖出来的一小段面条放入口中。 (我敬你是条汉子。边看边打字,md眼泪出来了) 「喂,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要第十碗了哦,这对本大爷来说才不是什么障碍之类的东西,游刃有余啦,才这些而已。」 ——要吃了哦。 蓝德重新鼓足了劲,一口气吃完第九碗。第十碗接着端上来,虽然他已经头晕目眩,但这算不了什么。 「哦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站起身以碗就口,并将烫死人的面条连同汤汁不断地送入胃中。现场围观群众一阵欢声雷动,这欢呼激励了,不,扇动了蓝德,让他在仅仅数十秒内就吃完了第十碗。不只是面和配料,他甚至连汤都喝干了。 「怎么样,你们……!老板,快上下一碗……!」 「没问题!」 「哇啊啊啊啊!」、「他办到了!」、「他真的太强了!」、「再多吃一点!」、「吃到你的极限!」、「加油!」、「冲啊……」 「废话!」蓝德对群众竖起了中指。 「本大爷名叫蓝德,呼喊本大爷的名字吧!」 「蓝德!」、「蓝德!」、「厉害哦,蓝德!」、「蓝德……!」 「老板,煮快点!」 「来啦!面上桌啦!」 「哇哈哈哈哈哈……第十一碗了啦!」 蓝德一边笑一边开始吃第十一碗梭尔佐。刹那间,他想到自己干嘛要做这种事,不过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吃吧。吃就对了。 看到了吗?好兄弟。 虽然我只能做这种事情而已。 「噁呃……!」 蓝德突然噎到了,面条从鼻子里喷飞,周围观众哄堂大笑。蓝德的脾气差点就要爆发,但是他却大笑以对。 本大爷到底能吃多少啊?就给他吃到极限,吃到倒下为止。至于店要什么时候开好呢?就依照好兄弟的期望,不要梭尔佐而是开间拉面店,点名本大爷也已经决定好了。 拉面小铺·蓝德&莫古索,更正,是莫古索&蓝德。 4.最差劲的条件 ——差不多也改停一下了吧? 总觉得有人这么跟我说。是谁?大概是身旁的男子,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清楚他当下是何表情。我试着凝视他,视线真是模糊。这个男的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他会坐在我旁边的位置?真是搞不懂耶? 「……你是谁?」 「哈?你问我是谁——」 「你为什么会坐在那里……?」 「就没为什么啊,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来着间店。」 「跟谁……?」 「就是跟你啊,梅莉。」 「为什么?」 「……就说你喝太多了啦。」 「谁?」 「还能有谁,就你呀。」 「是哦……」 梅莉吐完一口气,便拿起杯子打算一饮而尽,但杯里已经空无一物。店?这里是店家哦,是怎样的店?环顾四周,啊啊,看来是喝酒的地方,是间只有吧台座位,空间非常狭窄——不曾见过,我没来过的店。 我把杯子推给吧台另一头看起来像是店老板的男子,正打算说「再来一杯」时,隔壁的男子抓住了我的手腕。 「就叫你不要再喝了。」 「……要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吗?」 「不知道,所以咧……?」 「还所以咧。」 隔壁的男子一幅那我没办法的样子。为什么我要被以为素未平生的男子用这种为难的表情面对,真是火大。 「……算了,不喝了。」 梅莉从座位站起身,隔壁的男子虽然帮忙搀扶摇摇晃晃的她,但她拨开了男子的手。 「别碰我!」 「你刚才都快跌倒了耶。」 「那又怎样……跌倒……有犯罪吗……?」 「跌倒不好吧。」 「不要硬塞给我。」 「塞什么东西啦。」 「你的想法……我才不想了解你是怎么想的……」 自己到底在讲什么啊?有表达出来吗?算了,没差,真的没差,梅莉离开店家。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了一件时。路,好暗。 「……怪了。」 锡杖不在身上,是忘了拿吗?放在哪里了?他心里根本没个底。 「喂,你没事吧。」 是谁?是刚才那个男的哦,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干嘛跟着我呀。 「有什么事……?」 我这么一问,男主拉高音量「哈!?」了一声。 「让人请了两间店,然后现在居然用「有什么事」来问候我。」 「让人请……请什么啊?」 「酒啊,你没付酒钱吧,全都是我付掉的耶,梅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是问过你才会知道啊。」 「我……没付钱……」 虽然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这个人一直唠叨。梅莉打算拿出钱来,如果给这男的身上所有的钱,他应该就能释怀了吧。但是手怎么不听使唤,而且不只是手,脚也是,已经快站不稳了。 正当梅莉快要倒下的时候,男子一把将她抱了过去。 「不是啦,梅莉,我没有要你付钱的意思。」 「……放开我。」 「我才不要。」 「我叫你放手——」 梅莉想从男子的手臂中挣脱,但是她无法推开,男主用双臂紧紧的扣住了梅莉的身体,并且将连慢慢靠近她,梅莉用手抵住男子的下颚用力往上顶。 「你是听不懂哦……」 「闭嘴,你这臭神官!都已经这样了,最好我会放手啦!而且你应该也有那个意思吧!」 「什么!?哪个意思啊!?」 「就你心情烦躁,想要跟我玩一场不是吗!?这种事情我懂的!」 「玩一场……?」 这男的到底在说什么啊?听不懂耶。玩?我根本没那心情,这男的难得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突然一股寒意掠过胸口。 「……我有跟你说什么吗?」 「啥!?你说了什么哦,就名字,还——烦躁就一些闲聊的话……」 「好险。」 我打从心底感到安心,如果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了这个男的,那就太差劲了,就算我——好险喝醉了。梅莉确实醉了,而且不是普通的醉,是相当的、非常醉,酩酊大醉的那种醉。 好危险。 在这种状态下遇到这种状态,不用想也知道很危险,要赶快逃走才行。 「嚇……!」 梅莉毅然决然地赏了男子一记头槌,男子发出「啊」的一声畏缩了一下,但他并不打算放开梅莉。 「竟敢这样对我!臭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啊——」 梅莉被抱了起来,脚抅不着地面,她死命挣扎,但是男子并未因此松开手臂。他到底想做什么?男子看起来是想把梅莉带往某处,四周虽然一片昏暗看不清楚,但梅莉知道男子打算走进小巷。正当她想大声呼救时,却被男子用手捂住嘴巴。梅莉猛然咬了男子的手,男子「哇啊……!」地发出了呻吟,并且推倒了梅莉。梅莉撞到了腰部,接着脑勺也碰击到了某处。 「……好痛……痛……」 一阵头昏眼花,得快点逃跑才行。正当梅莉爬离现场时,男子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进小巷,然后用力让她仰面朝上。梅莉被按倒在地,嘴巴又再次被捂了起来。 我要被玷污了吗? 在这种地方,被这种家伙。 我不要,开什么玩笑。梅莉用膝盖往男子下体用力一顶。 「呃呜……可、可恶!你这贱人……!」 梅莉被打了,拳头落在她的脸上。霎时间,她失去了意识。 回过神时,她的神官服已经快被脱下了。 梅莉心想「我完了」。 这或许是惩罚吧。 因为,我害死人了。 我又再一次,害死了伙伴。 明明是神官。 应该要好好守住伙伴的性命。 但是我没做到。 梅莉连倾尽全力守护这件事都没做到,她出错了。而且还犯了致命的错误。 光之护法(prote) 这魔法对从初级毕业进入中级的神官而言,可说是基础中的基础,是中科院提升体能、各式抵抗力以及自然疗愈力的光魔法。特别是在战斗中,绝对不可以让光之护法(prote)中断,毕竟一点落差就足以左右生死。在战场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所以当持续三十分钟的效果消失,就要立即帮队友重新施加光之护法(prote),这是身为神官必须谨记在心的要事,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只有这件事决不能忘记,明明理当如此—— 「你也挣扎够了吧……」 男子发出下流的笑声,拉扯着神官服,车缝线传出了迸裂的声响。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就好好享受吧,这样也是为了你自己好哦……」 突然传来另一位男子的声音,人渣男回过头。 「啊……?」 「很抱歉,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呃——」 「喝啊!」 人渣男瘫倒在第,梅莉虽然被他压在下面,但是另一位男子立刻就拉开了人渣男。 「……咦?」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我应该是得救 了,不过为什么?那男的又是谁?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将梅莉从人渣男手中就出的男子向她询问,见梅莉不发一语,他叹了口气搔了掻头。 「该怎么说呢……总之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的以为那些还好吧?」 十分随便的口吻,但是他在危急时刻救了我,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这名男子没有出现,我会遭遇怎样的事情?应该,就是被人玷污了吧。 梅莉坐起身,整理凌乱的衣着。神官服的袖子都要被撕碎了,虽然衣服应该被弄得很脏,但除此之外看起来没有问题。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嗯。啊,你没事就好了。」 小巷昏暗,几乎看不见男子的长相,但是总觉得——应该是他的声音吧,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还有他的背影,男子相当的高,难道梅莉认识这个男的? 「那个……」男子退后约约莫半步。 「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讲,这样做对你比较好吧。」 从这个男子的说话方式听来,他应该也认识梅莉。 「你是?」 「我?啊啊,我的名字叫库萨克,不过就算我讲了名字……」 的确,我不记得自己认识叫库萨克的人。梅莉站起身后,库萨克更往后方退去,他好像是想和梅莉保持一定的距离, 是要宣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吗? 梅莉低头看了看人渣男,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被库萨克打到或踢到晕了过去。虽然梅莉现在可以踹他个一两脚,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走出小巷,库萨克在离我有段距离的地方,拜月光所赐,让我能比刚才更清楚地看见他的长相,这时我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在戴德黑时,跟我们同属绿岚队的——」 「啊,难道你记得我?」 「但是……」 「我那时已经奄奄一息。」库萨克低下头。 「……可是我没死,有人帮我治疗,只是醒过来后只剩我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 「……是喔。」 「那个……」 「怎么了?」 「对不起,如果能更早一点出手救你就好了。其实我看到了,看见你们俩离开。那时我人在店里。之后我因为有点放不下心,就追在你们后面,然后就这样了。」 「……我喝得很醉吧。」 「不会,其实没像你说的,反正我也有喝。」 「库萨克,」梅莉鞠了个躬。 「——请让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库萨克陷入了沉默。 最后他直说了一声「嗯……」做了简短的回应。 「再见。」 梅莉抬起头,她的酒还没醒,她觉得恶心想吐。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她完全不记得,喝过头了。这还剩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喝到神志不清。 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能那样让人糟蹋的话明明再好也不过了。如果真是那样,我心里或许还能好过一些。或许我就是想要事情变成那样,所以才狂灌自己酒。即使那种人渣男坐在一旁我也没赶他走。 库萨克坏了我的好事,真是有够鸡婆。不过真被那个人渣男玷污的话,光用想的我就背脊发凉。好恶心,本来我就很不喜欢触碰别人,也不喜欢让人触碰,刚刚被摸了好一阵子,被玩弄了好一阵子,那男的好烂,从里到外都是烂人一个。 「噁…….」 一股叫人难以忍受的呕吐感席卷而来,梅莉停下了脚步。好想吐,打算我根本没吐过不知道怎么吐。我蹲了下去,好痛苦、好想死,好想就这样去死。实际上,明明已经有人死去,不只一次,我这足足两次让伙伴失去性命的无能神官,好想去死,好想就这样去死,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最烂的人是我。」 5.这幅德行 即使知道是三更半夜,但现在是几点啊?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已经在这里待了蛮长一段时间。 欧鲁达那北区的花园道,这条路不知为何被人冠以花园这种称呼,哈尔希洛虽然不明白,但他猜想也许是因为以前此处有过花坛或类似的造景吧。 自市场延伸过来的花园道与后巷的两侧,并列着一整排的旅店。通道的路口附近有几间以短期旅客为主的住宿处,慢慢远离市场后,诺大的建筑物也跟着增加,看起来十分高级的饭店雄伟的落座于此处。穿过这一带,再经过一些马马虎虎、普普通通的旅馆后,可来到破旧旅馆社聚集的地区,这里就是所谓的城市边陲。从花园道拐入后巷没多久,就有一间马马虎虎、还算可以的旅馆,而哈尔希洛等人现下就在这间旅馆的前方。哈尔希洛一开始虽然是站着,但现在靠着旅馆外墙席地而坐。至于同行者,依旧维持站姿。两人不发一语。 我最后讲的一句话是「现在几点啊?」而且感觉这句话已经讲完一阵子,我甚至不记得当时到底讲了些什么。 无论哈尔希洛还是同行者,都不是爱讲话的那一型。不知道该说是惜字如金还是不会主动开口。 哈尔希洛弓着背,双手环抱单侧的膝盖,内心想着:所以说嘛——这样看来,我们的个性大概不是很合啊。不管是哈尔希洛还是同行者,在这种没人先前踏也没人先向后退的情况,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双方无法进行交谈。 好尴尬,什么内容都好。如果对方能先打开话匣子,我就会努力回应。他的同行者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想说:「干嘛不讲话啊?说点说嘛呀」之类的。 「那个……就是……席赫露?」 「……嗯,这么了?」 「你不累吗?」 「……我不累。」 「这样啊。」 「嗯。」 交谈结束。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启的对话,才这么一下子就结束了。你是怎样,不能这样吧。再努力一点啊,这可是沟通哦,沟通,沟通这回事很重要吧?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和席赫露单独在这里?与其说有什么原因,其实来龙去脉十分清楚。 我因为莫古索的死亡证明手续和平分赏金的事,必须要和梅莉取得联系,但蓝德吃得太撑,而且夸张到无法动弹,梦儿则是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懒洋洋软趴趴的没力气」所以没办法来,因此我就和身体无恙又知道梅莉住处的席赫露一起离开宿舍来到这里。没记错的话,梅莉住的地方应该是专租给女性顾客的房间,所以哈尔希洛也无法单独前来拜访。在这一点上,席赫露能来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就仅止于只一点而已。 我并不讨厌席赫露,但以两人行动的伙伴来说她不是个好人选。这是搭配不上的问题。哈尔希洛和席赫露合不来,事情就是如此。也就是说,两人的性格不搭嘎。想必席赫露也有相同的感想吧。哈尔希洛不认为「没办法,个性就是不合,反正这样下去就好」,毕竟席赫露能妥协一点的话也不错。 他们来到这个租屋处时梅莉不在,于是他们去了趟雪梨酒馆。但她也不在那里,所以两人又回到此处——然后到现在为止,席赫露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当哈尔希洛提问时,她都只用一、两话回复。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 我终于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当下的感受很不好,但以结果来看,这叹息或许成了转机。 「我……」席赫露小小声地说。 哈尔希洛抬头看向席赫露,此时她正抱着自己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啊,如果我这样讲……大家可能觉得我很无情吧……不过,我其实还蛮平静的。」 「你说平静……?」 「我跟大家……不同,该怎么说才好。就我受到的打击其实没大家那么大……」 「是……哦?」 「很无情吧,我自己都觉得……很无情了。讲细一点就是……比起莫古索死了……我对莫古索死了自己却没那么悲伤这件事……才大受打击。为此我很懊恼,我啊……我这个人真的很恶劣……」 「没那回——」 我真的有办法否定这件事吗?明明莫古索死了,你居然没受到打击?最好不是啦。他是我们的伙伴,是一直以来同甘共苦的伙伴耶,莫古索是很重要、重要得不得了的伙伴,他生前可是队伍的主轴哦,为什么你没受到打击……? 但是席赫露本身好像也十分困惑,明明她应该要悲伤、失落到内心像是被撕裂,或是思绪变得一团混乱才对,所以她觉得没有那样的自己绝非正常。看来她因为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而极为痛苦——啊,对了。 是马纳多。 虽然这只是哈尔希洛的推测,但恐怕是因为发生过马纳多的事情。 席赫露大概曾经喜欢过马纳多,但是那个她非常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的马纳多离开人世了。席赫露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伤心难过。当然,面对莫古索的离开,席赫露应该也是大受打击,只不过没马纳多那时来得深。 人是会习惯痛苦的,即便不想习惯,自然还是会适应。因为不这样的话,人会活不下去。毕竟在人生的路途上,一定会遭遇到这种事,而且还会重复不断的碰上。如果人在这种时候就被击垮无法振作,那就很难继续活下去。 现下——哈尔希洛已经不像刚失去莫古索那样茫然若失,虽然有很多事并不顺遂,但他已准备往前迈进,也希望大家能够跨步向前,不这样的话,莫古索也不能安心离去。就像那样,哈尔希洛想利用死去的伙伴,将悲伤化为活下去的力量。席赫露应该也是如此吧,马纳多的死让席赫露变得坚强,坚强以后席赫露就想往前迈出步伐。 「席赫露不会无情哦,也不是什么恶劣的人,你能和我一起来真是太好了。有席赫露在身边真好,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席赫露好像想说什么,但却合上嘴低下了头。她的肩膀又开始微微的颤抖,或许是在强忍泪水。过来一会儿,席赫露抽噎了一下。 「……有哈尔希洛在真是太好了,我也……这么认为。」 「没有啦,就……嗯,比你说不要我在来得好就是。」 哈尔希洛以双手捂住了脸,他感到非常的害羞。他对难为情的自己有种罪恶感,说实在的,无论是在吃饭、喝水。还是熟睡的时候,他都想向莫古索道歉,虽然道歉也无济于事。胸口这种刺痛的感觉,总有一天会减缓然后消失无踪吧。人是会习惯的痛苦的。想要生存,为了活下去就会习惯,这样人才有办法继续向前。 「梅莉好慢哦,她到底去哪里了?」 「……结果……我还是不够了解梅莉……不管在哪一方面。」 「可能吧,但我是个男的,就算要拉近关系也很困难。」 「……不过我认为,也不是说同性交情就一定能够变好……」 「是这样吗?」 「因为……我是这种个性。假如像梦儿那样开朗,情况应该会不同……」 「嗯——不过也不是开朗就一定好啊?梦儿他啊,感觉好像跟谁都可以变得很亲近,不过对像要是像蓝德那种家伙她就没辙了。」 「蓝德或许只是例外吧。」 「那家伙是个白痴啊,真的。吃太撑是怎样啦,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就他想吃梭尔佐,不是吗?」 「咦?」 「可能是因为……他打算连莫古索的份一起吃下去吧……」 「啊——」 哈尔希洛胡乱地拨弄自己的头发。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原来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用心看。那是 蓝德弔祭莫古索的方式啊。哈尔希洛轻轻的笑了,心却揪成一团。 「席赫露,就说你不是什么恶劣的人了,你能懂别人的心情,好厉害哦。」 席赫露摇了摇头,然后蹲了下来。 「我觉得梅莉……」 她好像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似地说着。 「……她比任何人都要后悔……都要痛苦,毕竟她是神官……」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这种程度的事哈尔希洛基本上还是懂的。 再怎么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梅莉失去过伙伴,而且是一群伙伴。听说梅莉因为十分自责,导致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位梅莉了。 她和哈尔希洛一行人组队后,才终于偶尔会露出笑容,正当一切好转的时候……这么说也无妨吧,她又再次失去了伙伴。而且梅莉是神官,她使用的光魔法是用来治疗伤口的,可说是队伍的命脉。这种身份等同是让她负责守护伙伴的性命,也难怪她会认为莫古索的死全是自己害的,都是她的错。 或许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但哈尔希洛眼下最担心的人其实是梅莉。 「……希望她不要想不开。」 讲出口后反而更加在意。所以,当哈尔希洛听到脚步声,看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然后见到一名身穿白衣的人影时,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梅莉。」 「你们怎么……」 梅莉说到这里便转身离去。 「——咦?等等,梅莉跑走了……!?」 「哈、哈尔希洛,不快点追上去的话……!」 「啊,好!」 还好梅莉跑开的脚程并不快,话说,梅莉的步伐相当不稳,与其说是要跑走,她的身体感觉比较像是要倒下的样子,只是勉强在前进罢了。 我一拉住她,手就立刻被拨开,但她已经不打算继续跑了,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想跑也跑不掉。梅莉背对他们,全身无力似地瘫坐在地。 「……有事吗?找我有事吗?」 「有——是有事找你。话说梅莉,你喝酒了……?」 「不行吗?」 「没有,是没有不行啦。」 「……别理我,这是我家的事。」 「不能不理你。」席赫露语毕,便在梅莉身旁蹲了下去。 「……怎么可能不管你。」 「……为什么?」 「因为……就是会在意。看见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装作没看见。」 「……我不想被那么看见我这个样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找你的。」 「我……不想见你们。」 「我们想见你啊。」 「我就是不想见到你们。」 梅莉的口齿虽然还算清晰,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已经相当醉了,这样当然不想让人看见。至于哈尔希洛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梅莉,或许没看到她这样子还比较好。但是既然已经碰上了,现在根本没办法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 「梅莉。」 「……怎么?」 「早上八点北门前集合,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有点勉强吧。」 哈尔希洛在原地等待,但是不管过了多久梅莉都没有回应,一直缄口不言。接下来她站起身缓缓走离,看来是打算返回住处。 这时席赫露想要追上前去,但是哈尔希洛阻止了她,并朝着梅莉的背影说道: 「我们并不是到此为止,停下脚步没有关系,但是最后还是只能往前方迈进啊。」 梅莉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就这么走进了住处。 6.就算跌跌撞撞 翌日,也就是约定日的早晨。我们虽然等了一个时辰,等到了十点钟,但梅莉仍旧未在北门前现身。 隔天我们同样也等了两个小时,然而梅莉依旧没有现身。蓝德大声疾呼应该直接杀到梅莉的住处,不过哈尔希洛和席赫露却极力反对。至于梦儿虽然还处在懒洋洋软趴趴的状态,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然后第三天。在八点的钟声敲响前,哈尔希洛一行人抵达了北门前。 「哦……」的声音从蓝德口中传了出来。 「……」席赫露静静地不发一语。 梦儿则是讲了一句「呜喵」。 哈尔希洛稍微笑了一下,接着边用手帕捂住嘴巴,每笑一下胸口就会闷闷作痛。 一位身穿神官服的女子,像是靠在手持的短棍上,站在北门前的角落。她低着头,感觉像是在数脚趾的数量。她的个头不算小,但看上去却让人觉得她十分娇小。 「梅莉。」 哈尔希洛呼喊她后,梅莉抬头看向他,虽然她马上又垂下头去,不过她这个动作或许是打算点头回应。 怎样都没差别。没错,怎样都没差。反正梅莉已经来了,不是我们强制她来的,也不是我们恳求她来的,梅莉会来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 哈尔希洛等人来到梅莉的身旁。席赫露走进梅莉,接着不发一语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梅莉并没抗拒。 这时梦儿突然一把搂住了梅莉。 「啊!?」 梅莉感觉被吓了一大跳,哈尔希洛也是大吃一惊,心想那样铁定会受到惊吓。 「对不起,梅莉儿。」梦儿很用力、很用力地紧抱着梅莉,像是只很亲近人的猫咪,用自己的脸磨蹭对方的脸颊、脖子。 「真的很对不起。」 「咦——对、对不起什么事?」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事,梦儿有席赫露陪,但却让梅莉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而且又是在这种时候。对不起,人家以后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不管,希望你能够原谅人家。梦儿会陪在梅莉儿的身边。」 「……我……」 梅莉瞪大了双眼。起初哈尔希洛觉得她应该只是不知所措,但看样子并非如此。梅莉的脸以极快的速度涨红起来,甚至已经红到了耳根。梅莉紧咬牙关看似在忍耐,她正在尽力的抑制。难道梅莉——快哭出来了吗? 「我……」 「没问题啦,不管梅莉儿要说什么。梦儿呀,已经下定决心了,绝对不会再让梅莉孤零零一个人了。因为梦儿之后呀,要跟梅莉住同一个地方咩,人家决定要这样做了,席赫露也一起哦。」 哈尔希洛看向席赫露。 「……是吗?」 「算是……吧?」席赫露脸上浮现一种介于苦笑和困惑之间的微妙表情。 「……我们昨晚好像也有……谈到这件事,好像有啦……」 「好像有啊。」 「嘿,」蓝德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子。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那本大爷到梅莉那间租屋处租房来住好了!」 「那可不行。」梅莉态度一转,以冷酷的眼神看着蓝德。 「我住的那边,基本上是禁止男生入住。」 「什、什么!?居、居然有这种事情……!话说,你刚才有讲基本上吧,意思就是有例外咯!?像本大爷如此特别的存在,当然会破例让本大爷入住吧!」 「只有小朋友例外哦,也就是说如果是亲子关系就没差。」 「很好!那本大爷打从今天开始就当你的小孩!当你亲生的小孩是有点那个啦,就当养子、养子啦!如何啊!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问题一大堆好不好……」 「啰嗦耶你,帕尔匹洛!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总之梅莉打从今天起就是你和本大爷的妈咪了!请多关照,妈咪!」 梅莉在轻抚梦儿背部的同时叹了口气。 「我回家好了……」 「不行!」梦儿抱住梅莉的双手使了更多力气。 「梅莉儿,你不要回去啦!笨蛋蓝德说的话完全不要理就好了啊!反正蓝德是大白痴中的大智障。」 「谁是大白痴啊,飞机场还敢乱骂人!」 「不要说人家是飞机场!」 「飞机场就是飞机场,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蓝德你才是咧,明明你的胸部比人家平很多还敢说!」 「本大爷是男的好不好!压根就没在用胸部大小跟人拼啦!」 「那你是用什么东西的大学跟别人拼啊!?」 「啊!?那个当然是……」蓝德将视线转移往自己的胯下,然后憋了一眼哈尔希洛。 「……对吧?」 「你问我对不对干嘛……」 「呼嗯?」梦儿将投歪向了一边。 「那个……」梅莉勉强在梦儿的双臂下扭动下身体。 「……我不会回去,所以能不能先放开我呀……」 「唉唷,你很难受吗!?抱歉,因为梦儿的力气还蛮大的。席赫露跟人家说,人家的手臂最近变得很粗壮,过没多久说不定连八块腹肌都可能会跑出来。席赫露还说,要是胸部的肌肉群变发达,也许奶奶也会跟着一起长大。」 「……梦、梦儿,那种事情就别说吧……」 「喔?为什么?」 「这不是可以在男生面前聊的话题耶……」 「是喔?」 「哈,」蓝德噗哧一笑。 「你也太少根筋了吧,梦儿,真是败给你了!」 「什么少颗心,梦儿就不用说了,蓝德你也不可能没有心脏啊!」 「本大爷当然有啊,白痴哦你!更何况,不是少颗心而是少根筋,是少根筋!」 真的是,不知道该说是很热闹还是什么,哈尔希洛搔了掻脖子一带。不过,托蓝德和梦儿的福,气氛变得轻松多了。哈尔希洛先向梅莉说了些公事,为了办理莫古索的手续,大家决定等等要一同前往义勇兵团事务所。在那之后,要把价值六十高登的军票拿去悠罗资保管商会兑现,毕竟这笔钱必须均分给每个人,而且碎肉剑也要存放在保管商会比较好。 「——那么,来讨论一下今后要做什么吧。」 哈尔希洛提醒自己要尽可能采用轻松的语气,毕竟他们光是面对现实就已过分沉重。全员感觉都快被压垮了,因此实在没必要把所有人搞得更加沉闷。 「我通盘考量了一下,总之,我是想说要不要先去达姆罗看看。」 「呜喔——」梦儿的眼睛整个亮了起来。 「要打小布布啊。」 「欸,」蓝德皱起眉头环保双臂。 「它们现在要当我们这些人的对手,是不是有些不够用。」 「……要说的话,应该要讲不够看吧……」 「嗯?你有说什么吗?席赫露。」 「没事……你别理我……笨蛋是无药可医的……」 「喂,刚才那句话本大爷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哦。」 「达姆罗……」梅莉低下了头。 「我们原本可是哥布林杀手。」 哈尔希洛像是说笑般讲了这番话,但梅莉的表情却未因此转为开朗。很多事情无法在一时之间改变,需要时间一步一步慢慢来,心急也是没用。 「最近都是去塞林矿山,而且已经习惯和地精战斗,但是那边都头来,必须要下到地下三层左右才可以吧?我认为那样还是有些风险存在。至于达姆罗旧市场好像已经解除了前阵子的警戒状态,而且那边我们几乎每个角落都摸得很清楚。我想只要好 好挑选场所、量力而为,应该是没什么危险。」 「哈尔希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思考模式好消极哦。」蓝德耸了耸肩。 「不过这样也不错啦,总之以提案来说,本大爷觉得不错哦。」 「蓝德居然没有抱怨半句话……」 「你把本大爷当什么了啊,席赫露。本大爷本来就是个是非分明的大丈夫耶?好的事情就是好!行不通的就是行不通!想说的事情就会说出口!想做的就会付诸实现!简单说,本大爷就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 「是是是。」 「哈尔希洛!不对,是帕尔匹洛!少在那边想把话随便带过!」 「我倒是想把你这家伙带去河里放水流。」 「好啊,你试看看啊,做给大家看一下啊!本大爷是你说放水流就流得掉的人吗?混蛋!」 「不,算了,太麻烦了。」 「当啷。」蓝德把身体挺直然后跳了出去,或许他是想以奇特的动作博得笑声,但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大家连嘴角都没动一下。不过蓝德并没有放弃,他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动作。 「当啷,当啷,当啷。」 不管他做多少次这个动作,大家何止是不买账,现场气氛根本是冷到不能再冷,但他还是不屈不挠,甚至开始在这当啷跳跃中加入了扮鬼脸。 「蛤……」梦儿傻眼到极点似地摇了摇头。 梅莉已经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蓝德。 席赫露则是颤抖着身体。 「……好恶心。」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蓝德看来是乐在其中,被人觉得恶心居然还能怎么高兴,难道他是m?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席赫露还蛮常吐蓝德的槽,或许席赫露有她自己的想法。 哈尔希洛无视蓝德,环视一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 「你们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吗?」 「梦儿应该是ok。」 「……我也觉得那样可以。」 「我也觉得……」梅莉用手低着胸口,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那样可行。」 但是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哈尔希洛他们失去了绝对不能失去的存在。没人可以代替莫古索,无论哪里都不会有,不可能会出现。莫古索的死,在哈尔希洛他们心中,在哈尔希洛等人之间穿出了巨大、奇大无比的大窟窿,那没办法用什么东西填补吗? 如果无法填补,那么该如何是好? 现下的哈尔希洛没有答案,但是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没有答案的话,就只能去寻觅、探求、发掘了。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 「走吧。」 7.无法紧抓不放的过去荣耀 要去寻求。 想尽办法也要去发掘。 在这种状态下,即使是现在的我们,也能勉勉强强付诸实现的做法。当然我从未想过打从一开始就可以一帆风顺,毕竟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 话虽如此,但到目前为止并不顺利。 「——这!蓝德……!就叫你不要离开……!」 哈尔希洛一面以蝇击(s)抵挡哥布林a的攻击,一面想要掌握整体战况。 哥布林a头戴皮盔、身穿锁子甲,并且配戴一柄短剑和小型盾牌,但它不像半兽人身体硕大,每一记攻击也不是都那么沉重,就算一对一单挑也不像和半兽人那般棘手,问题是在蓝德。 「本大爷才没有离开……!」 蓝德才刚说完,便喊着「排出系(ehaust)……」快速后退。哥布林b像是被蓝德吸引似地追着他跑,蓝德随即刺出长剑。 「看招!忌避突刺(avoid)……!」 但是体格稍显壮硕,身穿重装备的哥布林b,在毫厘之差之下躲过了蓝德的长剑。与其说它避开了,其实长剑有划过盔甲头部与肩膀中间一带,但那种程度的攻击无法造成多大伤害。哥布林b无所畏惧地拉进了距离,蓝德以长剑朝哥布林b的剑挥去。 「激怒排斥(reject)……!」 蓝德弹开哥布林的剑让它后退,到这里还好—— 「喝啊!纳命来!憎恶斩(hatred)……!」 蓝德使劲往前一踏,用尽全力斩下的一击,确确实实地砍中了哥布林b的左肩,但是这样的攻击还不够,因为蓝德的长剑只让哥布林b的铠甲凹陷并未砍破。 「你太躁进了啦……!」 哈尔希洛一边挡开哥布林a的剑一边破口大骂,蓝德怒斥一声「啰嗦!」后,开始连续攻击哥布林b。 「喔呀喔呀喔呀喔呀!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 虽然感觉哥布林b快要招架不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它勉强挡下来了。所以我说只靠蛮力是行不通的,懂吗?蓝德。 「毕竟你这家伙——」 又不是莫古索。 哈尔希洛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在脱口而出时,他把话吞了回去。绝对不能讲,因为蓝德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他想要当上队上的肉盾,所以冲进了敌阵中央,不过蓝德本来就不是莫古索那种可以摆好架式稳稳和敌人互打的类型。其实暗黑骑士的战斗诀窍,本来就是要活用自身的机动性玩弄、扰乱敌方,所以他不得不四处移动,要是不这样做。蓝德就无法发挥他的力量。蓝德与莫古索不同,他并不是肉盾,哈尔希洛他们必须彻底改变战术。那么,新的战术是…… 「喔……」 哈尔希洛正打算以蝇击(s)挡掉哥布林a的剑,但他的手滑了一下。哥布林a趁势逼近,糟糕—— 「喝……!」 是梅莉,梅莉飞奔过来,以手上的短棍朝哥布林a刺了出去。哥布林a以盾牌挡下梅莉的短棍,接着想往后跳开。 「你在想事情……!?」 「抱、抱歉,梅莉!」 「集中精神!」 好——哈尔希洛一边在心中回答,一边攻击了哥布林a。正确来说,他只是佯装要攻击。哥布林a转为反击姿态后,他立即切换成蝇击(s),然而在他想将招式从蝇击(s)连接至腕捕(arrest)让哥布林a乖乖就范时,他实在不觉得自己会成功,因为哥布林的身形有点太小了,而且他也没对哥布林用过腕捕(arrest)。什么嘛,可恶,就算我杀过半兽人光荣地从新手毕业了,我还是无法从正面好好击杀一只哥布林,我是不是太弱了啊?虽然我很清楚自己相当弱小。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使出魔法——影缚(shadow bond),影元素飞出去,固定在地面上。正与梦儿交锋的哥布林c,它的右脚踏了上去。真有你的,席赫露。哥布林c慌张地用力踩着左脚想要拔起右脚,但它的右脚紧紧黏在影元素上头无法分离。 「嘿喔!」 梦儿扑向哥布林c,以一记横扫加斜十字的连续进攻技,然而手持像是手斧武器的哥布林c身上也穿着锁子甲,因此这一击并不足以致命。话说如此,梦儿的猎刀仍是狠狠地砍中了肩膀、手臂和身体。它应该十分疼痛才是。哥布林c胡乱地挥舞手斧,梦儿迫不得已往后退去,因为身上只穿皮衣的梦儿若是被砍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梦儿……」 哈尔希洛只叫了她的名字,梦儿瞥了他一眼,感觉已经了解哈尔希洛的意思。梦儿往他那边移动,哈尔希洛在以蝇击(s)抵挡哥布林a的剑后,开始跑了起来。哥布林a虽想追赶哈尔希洛,但梦儿却顶替哈尔希洛绊住了它。 哥布林c被影缚(shadow bond)缠住了右脚无法动弹。它注意到哈尔希洛,因此打算调整身体方向,不过为时已晚。正确来说,是因为它的一只脚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所以它当然会动弹不得,甚至连转个方向都没办法如意。面对这样的对手,哈尔希洛想必能轻易绕到背后。 他饶到哥布林c的背后扑了上去,以双手勒住哥布林c,随即用匕首一口气割断了它的喉咙。哈尔希洛跳开后,哥布林c的膝盖瞬间弯了下去,由于他的右脚紧紧黏在地面,因此就算快要倒下却又倒不下去。 「——很好!终于杀了一只!」 梦儿和哥布林a、蓝德和哥布林b正在交战,哈尔希洛不论要锁定那一只的背后都没差。不是a就是b,因为哥布林b身穿看来较为坚固的铠甲,感觉不好应付,就先解决哥布林a好了。 正当我要冲过去时,咚——左侧腹部感受到一股缓慢扩散的冲击。打个比方,就像是被人踢中似的。 「呜……啊……?」 一经观察,左侧腹部插着一支箭,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相较于疼痛,我倒是感到比较惊讶,至少是这个当下是如此。 哈尔希洛环顾四周,以方向来看——应该是从那边射的。左边稍稍偏后的地方,有一道几乎快要崩塌的围墙。若是人类应该藏不住身体,但哥布林就不无可能了。 「有援兵……!」 「哈尔,我过去治疗。」梅莉想要跑到我身边。 「不行!」哈尔希洛摇了摇头,接着转而面向围墙。 「梅莉你保护好席赫露!」 在梅莉以光魔法治疗哈尔希洛的这段时间,敌人也许会狙击席赫露,或者箭矢也有可能会射向梅莉。若是如此,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呃……!」 一跑步侧腹部果然会痛,但是却没站着不动时严重,还在我的可以忍受的范围。其实哈尔希洛一个人过去围墙那边真能改变什么局面吗?这谁都说不准,不过他觉得现在不是让梅莉为他治疗的好时机。因为换作是他,自己绝不会放过这大好良机。哥布林体型虽然较人类矮小,但绝非蠢蛋。 哈尔希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围墙背面,接着惊愕失色。 「——没半只!?」 这时右方飞来一箭,他猛然趴下躲过攻击。真是千钧一发。手持小型弓弩的哥布林d,在距离七、八公尺处移动到了那边。它们真是,一点都不笨。 「不过我也不会让你跑了……」 哥布林d正要扯弓搭箭,但是在这样的距离下,我不只知道它会何时射箭,更知道它是瞄准何处,即便我被攻击了也能闪过,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一阵晕眩袭 来。 心脏怪怪的,我能听见像是在使劲跺步的跳动声,我心悸得好严重。 哥布林d射出箭,哈尔希洛当然打算闪避,但是不知怎么了,身体感觉不听使唤。 箭矢就这样插进了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哈尔希洛跌坐在地。哇,我被射中了两箭。 「是毒箭……!」 哈尔希洛扯开嗓子大喊。哥布林d抛下手上的弓,拔出短剑朝向哈尔希洛猛扑过去。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蝇击(s)?用不出来吧,我根本用不出来。 哥布林d推倒了哈尔希洛,跨坐在他身上,此时它正打算用手上的短剑猛刺哈尔希洛的脸部。至于哈尔希洛,不知道是掉了还是怎么了,他的手上并未拿着匕首,只能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哥布林d的短剑不断的刺在他的胳膊、手腕。哈尔希洛拼命抵抗,明明已经没有余裕思考其他事情,但他心里却想着「我完蛋了」。真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或许交给梦儿处理会比较好,但是我没想到那一步。这样或许只是事后诸葛,结果,这就是结果吗?真无趣。一有闪失就会落到这步田地啊。,没想到我居然会败在哥布林手下。不不不,事情还未成定局,是这样吧,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哥布林d再次挥下短剑,哈尔希洛以右臂打掉了哥布林d的短剑。他不是要让自己肉绽断骨,而是要借利刃划开皮肉以骨头防御。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这是魔法?是席赫露吗?是席赫露。席赫露像是要把法杖刺向哥布林d,在极近的距离下使出了影鸣(shadow beat)。魔法发出「呜嗡」特殊声响的下一秒,哥布林马上向后仰倒。宛如黑色球藻的影元素,击中了哥布林d的侧脸,而且前来帮助哈尔希洛的不只是席赫露一人。 「喝啊……!」 梅莉以短棍狠敲哥布林d。哥布林d虽然被打飞,但马上就爬起身来逃走了,它还不忘捡起自己的弓才逃离。席赫露将法杖朝向哥布林d的背部。 「欧姆·雷尔·艾克特·瓦鲁·达休……!」 又是一发影鸣(shadow beat),然而哥布林d突然跳进阴暗处躲过了影元素。虽然要看场所而定,不过达姆罗旧市场中四处零星散布着建筑物及围墙的废墟,以比例而言这一带数量算是多的。当初为何会选此处昨晚狩猎场?该不会这个选择就是一种失败? 「呼……啊……呼……呼……」 呼吸的状况好糟,是谁的呼吸?是我的吗?这正是哈尔希洛自己的呼吸。哈尔希洛仰面朝上,能看见天空,还有梅莉的脸庞。箭矢已经拔掉了——啊啊……好痛。 「先帮你解毒……」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来得及吗?不会死就好。我这么想着,感觉事不关己的样子。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净化之光(purify)!」 解毒,顾名思义就是要去除毒性。在刚才的魔法下,毒性消失了吗?我不是很清楚。蓝德和梦儿没事吧?还有逃走的哥布林d呢? 「哈尔,要保持意识清醒!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cure)!」 意识,要保持意识清醒,嗯,我懂了,我懂了喔梅莉。也是啊,虽然中间这样十分窝囊、非常难看,但是我不能死,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不知我不能死,所有的伙伴都不能死。 感觉身体状况慢慢好转。魔法这东西真的好厉害。 「你那边咧……!?」蓝德在某处大喊。 「这里没有!」梦儿在远方做出回应。 他们在做什么啊?席赫露在治疗哈尔希洛的梅莉声旁,他与席赫露四目相对。 「……席赫露,敌人呢?」 「只有一只逃走了,不过还没找到……」 「这样啊。」 其他的都解决了啊,蓝德、梦儿和席赫露真是努力。 哈尔希洛闭上眼笑了笑。 「……我到底在干嘛啊。」 话说出口后,我开始后悔不该这么讲,再加上席赫露和梅莉都毫无反应,这让我觉得更加丢脸。 看样子梅莉已经完成治疗了,所以哈尔希洛睁开眼睛爬起身。正当他准备想梅莉道谢时,蓝德冲了过来。 「你这个大笨蛋!在那要死不活的是怎样!只是区区的哥布林,你是怎么输的啊!你这家伙到底是多无脑啊!没用到了极点!」 「……我确实无法反驳。」 你也不用骂得这么难听吧?不对,这次来说被骂成这样我也无话可说。我有一种「搞砸了」的感觉。而且该怎么说才好,就是有种怎么会偏偏在这里搞砸了的感觉,我居然选在今天这个时候做了这种事。 今天是我们这支队伍重新出发的重要日子,绝对不容许任何失败,因此我才选了此处。达姆罗旧市场,这是过去我们队伍获得哥布林杀手称号的土地。虽然那是半开玩笑,不,应该是众人在九成揶揄和一成傻眼的心态下赋予的称号。不过这也不代表哈尔希洛一行人往来达姆罗旧市场的程度,频繁到让人们如此称呼。或许是因为哈尔希洛他们杀了太多的哥布林,所以在哥布林提升戒备后一行人便将狩猎场转移至赛林矿山,但在心中还是觉得达姆罗旧市场像是自家后花园般熟悉,认为失去了莫古索这位要角,不,应该说是中心任务的这支队伍,仍旧可以在这里畅行无阻。 我有什么地方太大意了吗?或许有或许没有,说实在的,哈尔希洛自己也不清楚,他无法冷静做出判断。 「逃走的小布布要怎么办啊……?」梦儿在远方大喊,蓝德气得瞪大眼睛。 「随它去了!应该跑走了吧,不会回来了,一定的啦!」 「……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啥!?你有说什么吗?席赫露!」 「我刚才是说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吧……你没听见吗?」 「……简单来说,应该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话够挑衅,够胆顶撞本大爷,意思就是你应该有某种程度的觉悟了吧?」 「……你少在那用恐吓人的语气说话。」 「本大爷才没有恐吓你,谁叫你讲话那么傲慢,本大爷只是有点发怒而已。」 「……我觉得你这种说法无法成为借口耶。」 「本大爷才不需要什么借口咧,开什么玩笑。即便是心胸宽广的本大爷也有所谓的忍耐极限,你给本大爷差不多一点——」 「喂喂喂喂喂喂喂……」梦儿冲过来,用力打了一下蓝德的头。 「啊,好痛!你这家伙,梦儿!你干什么……!?」 「甘俗模是什么东西啦!你为什么要讲那种听不懂的话啊!」 「听不懂的人是你!完完全全就是你听不懂好不好!」 「吵死了,白痴!」梦儿紧紧抱住席赫露。 「你刚才在欺负席赫露对吧!区区一个蓝德,你去死啦!欠揍喔,蠢蛋!」 「本、本大爷才没有欺负她咧!我们只是在交换意见而已!」 「最好是……」席赫露嘀咕。 蓝德瞪着席赫露啧了一声。 「有什么不满说清楚啊!少在那边嘀嘀咕咕,气死本大爷了!」 这是梅莉正打算开口说话,但她却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浮现着一个散发光辉的六芒星,是光之护法(prote)效力还在持续的证据。话说,我总觉得梅莉无时无刻都在检视散发光辉的六芒星,再者,她现在使用的武器是短棍,之前用的那根锡杖怎么了?——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吧?但是我该做的又是什么呢?脑袋一片 空白。明明不可能还有毒物残留,伤口梅莉应该也已帮我治疗了才对。 「那个……」哈尔系列摇了摇头,眨了眨眼。 「就是那个……我为我刚才出的错道歉,总之现在……对了,刚刚那只哥布林,不是因为我被他搞成那样才说的,而是我认为它真的很不一样。采取那种攻击模式的哥布林我以前从没见过,该怎么说才好——啊……原来是这样,嗯,没错,此地或许不宜久留。因为等等可能又会被弓箭袭击。也许它还会带同伙过来,不无这种可能。」 蓝德顶着一张臭到不能再臭的脸,抬了抬下巴。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站起来啊。」 「没问题吗?」梅莉伸手帮我。 「……嗯。」 哈尔希洛站起身子,他不至于无法站立,但果然还是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全身使不上力以外还极为疲倦。 「呜……?」梦儿弯下腰仔细端详哈尔希洛的脸,接着瞪大双眼。 「唉呀呀!?哈尔,你脸色超差的喔。」 席赫露也看着哈尔希洛眉头深锁。 「……真的。」 「那时因为他刚才留了很多血——」梅莉搀扶着哈尔希洛。 「虽然能用魔法愈合伤口,但却没办法让流掉的血回到体内,今天就……」 「喂喂喂喂喂喂喂——」正准备搜刮哥布林尸体上财物的蓝德,整张脸皱成一团还爆出青筋。 「你该不会是想说先回去欧鲁达那吧?今天完全没赚到钱喔?就这样回去不就亏大了,亏超大!」 「钱你不是有很多!」 「闭上你的嘴,梦儿!钱这种东就算有再多也会马上消失!」 「……那是因为你太浪费钱了吧。」 「席赫露——我可不想被白白浪费那对巨乳的家伙那样说。我揉下去喔,你这家伙!」 「这……!」席赫露用双臂护住胸口,像是要隐藏自己的胸部。 「……烂人。」 「哈哈哈哈哈,本大爷不痛不痒啦。」 「蓝德你啊……」 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头痛。由于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因此他是真心想打道回府,但如此一来真的好吗?其实他——感觉不是很好。 「……抱歉,先让我休息一下,找个远离这里的场所……休息一下,应该会好很多。至于之后要怎么办,等休息完之后再决定吧?」 「那样是可以啦,但是……」蓝德指着哈尔希洛。 「只有这点我一定要说,哈尔希洛,刚才的事全是你这家伙不好。给本大爷好好搞清楚,你好歹是队长耶。」 8.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 结果,在那之后我们杀了四只哥布林,并剥下它们身上所有的物品,但是哈尔希洛的身体状况依旧不怎么理想,所有我们还是提早返回了欧鲁达那。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去事务所办理手续——梦儿和席赫露虽然这样安慰哈尔希洛,但他相当不甘心,无法不苛责自己。 话虽如此,但意志再消沉下去也于事无补。虽然无法把这次的失败当作没发生,不过我很幸运捡回一条小命。因此可以借由反省检讨让大家在往后有所警惕,应该说,一定要有所警惕才行。 所以办好事情后大家涌进雪莉酒馆,然而检讨会打从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蓝德火力全开。 「——所以本大爷当初不就讲了吗?本大爷要用本大爷的方式去做。再说本大爷的职业本来就不适合当肉盾,这样的话不就只能用本大爷的方式去当肉盾了吗?所谓的肉盾是要站到最前线去,跟本看不见后方发生的事情啊,所以本大爷才不会清楚你们这些家伙的情况。话说,应该是你们要配合本大爷才合理吧?本大爷有说错什么吗?啊?没有吧?所以说,哈尔希洛那个蠢蛋在那大小声,要本大爷那样做这样做,他这样才是最奇怪的吧。少在那里命令本大爷,你们应该要配合本大爷行动才对。」 「你讲的意思我也懂。」 「懂的话就那样做啊!结束,会开到这里就好了吧?」 「哪里好了啊!」梦儿稍微起身用两手狠拍桌子。 「要所有人都配合蓝德?这也太蠢了吧!?最好是做得到啦!」 「做不到就滚啊!滚出这支队伍啊!」 「我们走或不走又不是蓝德说了算!」 「在那鬼叫什么不能配合队伍战术的家伙,会被认为不成战力也是天经地义的!」 「梦儿干嘛走,该滚的是蓝德吧!」 「本大爷离开困扰的会说你们耶!毕竟这个当下本大爷可是这支队伍的核心人物!」 「……你这说法我才觉得奇怪。」 「喔?又是你席赫露——装得一幅稳重端庄的样子,其实却是一直把利牙藏在那对巨乳后方的魔兽。」 「……我才没藏什么牙……只是太胖了而已……」 「那就让本大爷瞧瞧啊,让本大爷好好地确认一番。」 「……怎么可能让你看。」 「呿,小气巴拉,真是无趣的家伙,太无趣了。」 「……我压根没想过要让蓝德觉得有趣。」 「本大爷知道啦,那种事情,你以为那种程度的话伤得了本大爷吗?本大爷的心脏可是钢铁打造的喔?一点都不会痛啦。总而言之,今后的战术就是本大爷,以本大爷为中心,从本大爷开始也从本大爷结束,懂吗?应该说,给本大爷搞清楚。大家都来研究本大爷吧,熟悉本大爷,染上本大爷的风格吧。这样一来,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变得顺顺利利喔。」 「……我不觉得那样做事情就能顺顺利利。」 「梦儿也赞成席赫露说的!梅莉儿呢?」 「呃——啊,我……」 「梅莉儿也不想配合蓝德那种人吧?毕竟是蓝德嘛」 「那个……」 「哼。」蓝德托腮撇过头。 「随你说,不过本大爷可是好好考量过这么做我们队伍最好才会说那些话,什么本大爷只想为所欲为之类的,绝对不是那样。你们如果不同意那也没关系,不过你们也把替代方案交出来啊,替代方案。有什么想法就说说看,哈尔希洛,你有吗?」 「替代方案。」 哈尔希洛像个笨蛋似地嘟囔,并以双手握住了陶杯,杯中的米酿酒几乎没有减少。 「……不过,说得也是啊。替代方案——这样说好了……如果让蓝德当对上的肉盾,在某个程度上,我们只能配合他行动也是事实。当然,如果蓝德没有积极地让自己更像个肉盾,如果他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件事情就遭了,毕竟我也觉得在这样下去不是很乐观……」 「讲的不清不楚是怎样,喂!」蓝德开始用小指挖着鼻屎。 「你这样子,对外说你是队长会笑掉一堆人的大牙吧,白天你的指挥也是一团乱。」 「我就说了那是我不好,已经道过歉了吧。」 「喔,恼羞成怒咯?帕尔匹洛,你那反应难道是鼎鼎有名的恼羞成怒吗?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恼羞成怒,你这家伙根本没在反省吧。」 「……就说我在反省了。」 「是吗?本大爷看不出来你又在反省啊,尤其是那种态度。」 「够了没?」梦儿鼓起腮帮子。 「不准那么说!你怎么可以不断把血送到别人的心里!你有没有顾虑到别人的心情!」 「白痴喔你!你要说的应该是怎么可以在别人的伤口上不断撒盐吧!」 「喔……?」 「话说回来,要怎么做才能不断把血送到别人的心里啊!根本不可能啦!」 「那就来试试看啊!现在马上试!就在这里试!你办得到本大爷就跪下来跟你磕头!本大爷全裸一边跳舞一边跪下磕头好了,你快点试给本大爷看啊。」 「呜……」梦儿的脸涨红到像是会有水气冒出来似的。 替代方案——吗? 哈尔希洛打算喝口蜜酿酒,将嘴巴靠到杯缘,但却又放下了杯子。替代方案,没错,不想一个替代方案不行。我果然不想对蓝德言听计从,为此必须提出一套完整的想法,要确切划分出所有同伴的负责岗位,还要事先拟好某种程度的行动模式。例如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况如果变成那样又该如何应对。 莫古索还在的时候不必划分到这么仔细也没差,毕竟在马纳多离开梅莉加入队伍之后,哈尔希洛他们透过实战,慢慢地积累出战斗默契,每个人都越来越清楚谁该负责什么事情。比起头脑,大家是用身体记住这些,因为习惯成自然。 然而现今,这些习惯几乎都已派不上用场。 莫古索并非是单纯的肉盾, 莫古索还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一边防守一边攻击制造敌人的破绽,最终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莫古索是队上最坚固的盾牌,同时也是最强大的矛,在敌我攻防上是名副其实的中枢要角。 无论是防御力还是攻击力,想来想去都是莫古索最强,队伍中没人能赢过莫古索。简单来说,哈尔希洛他们过去十分依赖莫古索,莫古索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该担的责任太重了。然而莫古索从不叫苦,更没有半句怨言,全部的事情都一肩扛起,然后不断成长。 「莫古索他……」哈尔希洛吐出这个名字时,所有人都相当惊讶 「真的很厉害。但我不认为莫古索本来就很厉害,所以是理所当然变得那么强。当然,他原本就有那样的资质,但是绝对不是只有这样而已。明明他又不是不害怕,但每次总是冲到比谁都还要前线的地方,然后与难缠的敌人对战。不过莫古索没有逃走或许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莫古索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变得那么强大吧。我之前,太过依赖莫古索了。」 我应该要有所察觉才是。 应该更早一点。 明明非得察觉这件事不可。 就如蓝德所说,我这种人是队长,真会笑掉一堆人的大牙。 「当初我们应该要减少莫古索的负担,应该有办法那么做才对,但是现在为时已晚。过去莫古索独自一人帮我们背负的沉重包袱,今后必须由大家共同分担。我们每一个人,必须要增加能做到的事情。以现在的战力来说,我觉得完全不足。」 「我……」席赫露咬了一次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要想办法学会具有攻击威力的魔法,一 种也好……」 「呜姆……」梦儿放倒身体将下颚靠在桌上。 「梦儿啊,虽然很困难,不过梦儿也要增加攻击力,也想要一只狼犬……」 蓝德「哈」地一声抱起双臂。 「你们讲是这样讲,但是人啊,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只会做些办得到的事情。暗黑骑士的技能,以移动类或是移动攻击类居多,如果是固定在一个地方攻击,根本无法发挥暗黑骑士的真正价值。而且本大爷不能从暗黑骑士转职成战士,因为只要宣誓效忠史卡勒海尔一次,终生就只能当暗黑骑士。」 「转职吗……」哈尔希洛摸着嘴唇看了梦儿一眼。 「咦?梦儿怎么了吗?」 「没事……」 梦儿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听说比腕力时,就算对手是男生梦儿也常常胜出。她胆量也很够,明明是猎人,但与敌人打斗时,她挥舞猎刀的频率却比拉弓箭还来得多,干脆叫她离开猎人公会转职成战士好了——不过可能不行,梦儿蛮执着要当个猎人,而且她还有饲养狼犬这个目的。硬是要她配合队伍的需求我也感到不妥。自己一路上看着莫古索战斗的情形,要让一个女孩子去负责那些事,说实在的有点、有点,其实是非常地…… 恐怖。 不可以,不能采用这种方式。再说了,要转职成战士来当肉盾——席赫露铁定不合适,梅莉如果不当神官会很困扰,蓝德又不能转职,如此一来—— 「……我呢?」 哈尔希洛小声地嘀咕,为了保险起见他先试想了一下,想象自己身穿沉重的铠甲和头盔,手中挥舞着碎肉剑的景象。 ——感觉弱爆了。 至少哈尔希洛不会让一个弱不禁风的死屁鬼战士去当肉盾。死屁鬼—— 巧可,她已经死了。 算了,忘了这件事吧,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要把精神集中在自己的队伍上。 追根究底症结在肉盾上,没有一个像样的肉盾其他事就甭谈了。毕竟一直队伍绝不可缺欠的就是肉盾和治疗者。极端一点来说,如果肉盾和治疗者能善尽其责,那剩下的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以现状来说能出任肉盾职务的人,只有原本重装备程度仅此于莫古索的蓝德。现状的他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在经验累积的过程中成得了气候倒也无妨,但是该怎么说才好?他真的没问题吗……? 马纳多去世后,队上迎来了新的治疗者梅莉。现在只能「那样」做了吗? 对哈尔希洛而言,他当然有把那个选项列入考量,就在脑海的一隅。 只是他不想思考那个选项。 哈尔希洛依序察看蓝德、梦儿、席赫露以及梅莉的神情,四人脸上有四种表情,看来每个人都在各自沉思。大概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衡量过那个选项吧,但是谁也么有说破。 「那个,我……」梅莉微微地举起了右手。 「可以吗?我有些事情想和大家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和大家说。」 哈尔希洛和蓝德、梦儿以及席赫露交换视线。什么事啊?胸口变得难受起来,因为我有股不好的预感。梅莉是神官,而且她对莫古索的死好像感到相当地自责——她该不会是跟我们说她要退队吧? 「可、可以啊。」我的声音不禁颤抖了起来。 「当然可以,是什么事……?」 「我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 梅莉绷着那张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脸,开启双唇低声说道。 「那个时候,光之护法(prote)的效果已经没了,明明必须要重新施加,打算当时我根本忘了这件事。特别是在那种激烈的战斗中,些许的落差就能决定是生是死,如果我记得重新施加光之护法(prote),没让法术效果消失的话,莫古索或许就不会死了。不对,他一定不会死,莫古索是被我害死的,是我让莫古索死于非命的。」 「不是这样吧!?」蓝德猛捶了桌子。 「——事情不是这样!莫古索不是你害的,应该要说,不是都是你害的!我也是……那家伙明明是我的好兄弟,但我却没能力和他并肩作战,因为本大爷太弱了!」 「是我害的。」梅莉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想都是起因于我,我让光之护法(prote)的效果中断了,这根本是个无从辩解的低级错误,莫古索就是那样被害死的。先前我害死了三位伙伴,明明已经不想有人因我而死,但是我又再次害死人了。我没资格当神官,现在的我只能这么想。」 「梅莉儿……」梦儿眼眶泛泪。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说!说什么你没有资格!梦儿觉得才不是那样……」 「我懂……」席赫露的十指在桌上用力地交扣着。 「我懂梅莉的心情……这么说或许有点多余……但我平时都是那么想的所以我懂。想着我真的可以待在这支队伍吗?想着我有帮到大家的忙吗?想着我究竟有没有留在这支队伍的资格……」 「没有。」蓝德「嘿」地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有什么资格,我们本来就是别人挑剩不要才组成的队伍。打从一开始就没人有什么鬼资格,所以你刚才说什么本大爷根本听不懂啦。没资格又没关系,事情还是照做啊,我们不是就这样走到今天了吗?」 「就像蓝德说的喔。」 哈尔希洛凝视着梅莉,但梅莉低头看着桌子不想让视线和他交会。怎么那么远啊,梅莉明明就在眼前,但我们之间的距离怎么会这么遥远。 「根本没什么资格也不用什么资格,梅莉是我们的伙伴,这样就够了。」 「谢谢。」梅莉的嘴角微微放松,说是微笑虽然太过牵强,但即便如此,梅莉是打算向我们微笑。 「——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去达姆罗之后我明白了,现在的我没办法和大家一起往前迈进。因为我害怕,怕到不能自已,因为我相当没有自信。时间不用很长,十天——七天也可以,请给我一点时间。」 「这样也不错。」蓝德将手肘放在桌上耸了耸肩。 「本大爷也去学个新技能好了,反正有十天那么多的时间,能力应该可以提升不少吧。当最强蓝德震撼登场之后。根据情况你们或许会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喔,呜哈哈哈。」 「梦儿也去请师傅教人家新技能好了,而且手头上也有钱。」 「……我也想挑战影魔法之外的魔法……」 「我知道了。」 哈尔希洛闭起双眼,时间啊。 时间,总之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毕竟哈尔希洛一行人,能力并没有强劲到无论何时都能持续踏着飞快的脚步往前冲。 我睁开眼睛。 眼前所见的风景毫无变化。 真是残酷。 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哈尔希洛他们即使一点一滴慢慢来,也必须做出改变。 「十天后的早上八点,北门前见。」 9.天使降临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花园道附近有一间名为「玛菈伊卡」的店家,虽然这间店并未悬挂招牌,但这里是由一位名叫玛菈伊卡的人经营的餐厅,所以大家都这么称呼这间店。 玛菈伊卡的客人有九成,应该说大多百分之百都是女性。虽然店家并未公开男客止步,但应该就是因为店里都是只有女性客户,所以男性不好意思踏进店里消费吧。相反的,对女性而言来这间店也不用有所顾虑,心情可以很放松。这种店不多,应该说席赫露只知道这间店,而且这里的料理好好吃也消费得起,所以都是女生的聚餐时,玛菈伊卡就成了她的首选。 理所当然,频繁外食的女性——大多都是义勇兵,要不然就是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她们都会前来玛菈伊卡用餐,因此这里总是高朋满座。 今天避开人多的时段稍微来早一些,所以店里还有空位。然而即便如此,她和梦儿还是像被硬塞似地并肩坐在大桌子的角落。点的食物送来后,两人已经吃了大概一半。这时店里几乎座无虚席了。 「话说回来,成果如何啊?席赫露。」 「……嗯,花了四天学了一个新魔法……可是果然很不习惯……以为一直以来我都只用影魔法……」 「你是说影魔法喔。」 「魔法中有所谓的统御法……」 「啊?桶淤华?」 「……那个是叫统、御、法。」 「啊,统御法对吧?统御法是什么啊?」 「魔法师的魔力来源,是一种被称为元素的……魔法生物。这种生物的种类有四种……」席赫露屈指数了数。 「分别是阿尔芙、卡农、法尔兹。达休……」 「阿尔盆、卡罗、法可兹、大修?喔喔,好难念喔」 「……总而言之元素有四种,有关这些元素的知识……以及能够确实掌握这些元素的技术,还有……从使用经验获得的真实感受统称为统御法。每种元素都有各自的特性……虽然也有类似的部分,但也有完全迥異的地方……」 「听你这样说,统御法也有四种吗?」 「没错,譬如说……达休和阿尔芙的统御法就不同。我……因为一直都是使用达休的魔法,所以累积了一些经验……但其他魔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我要从零开始……」 「这样啊,真辛苦呢。梦儿因为是猎人,所以要学的就那几样。弓箭,猎刀,还有狩猎术?好像就只有这些。奇怪?人家刚刚讲了三种喔,但是梦儿完全不懂狩猎术耶。」 「饲养狼犬是狩猎术吗?」 「嗯。但是啊,这次人家不得不放弃养狼犬的说。虽然钱是够啦,但是要养的话要从小狗狗开始养耶。人家想说要养就要好好照顾它咩,虽然也可以寄放在别人那里。不过人家不太想那样做。」 「我们队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寸步不离照顾小狗,感觉是有点难……」 「对啊,梦儿也是那样觉得。还有啊,就算真的养了。在这种情况下小狗也太可怜了。」 「要饲养动物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 「就是说呀。决心?要养就要有决心吧。不过呢,狼犬如果好好训练的话,听说绝对不会背叛饲主耶,而且还会拼命保护饲主喔。」 「……有那种人的话不知道有多好。」 「喔?难道比起养狼犬,席赫露比较想要养个人?」 「咦……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席赫露用木制叉子翻搅着盘中所剩不多的料理。由于梦儿不是很了解「那方面」的事情,应该说她根本毫无兴趣,只是刚好接错话而已。看着梦儿,席赫露感到一股不安,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不正常。毕竟她会把异性分类成能谈恋爱和不能谈恋爱的类型,席赫露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恶心。她想要和梦儿一眼,变成一股无牵无挂的女孩。 即使喜欢上一个男生,也只有痛苦的份而已。 恋爱什么的,别谈比较好。 「我说你们。」 想说不会有人找她们说话,所以她吓了一大跳。 席赫露看向声音的主人。我认识那个人——虽然还不到认识对方的程度,但我认得那张脸,应该说我看过对方的那身打扮。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体格相当好的女性。她的脖子上围着白色羽毛披肩,固定住头发的头巾上同样也点缀着白色羽毛饰品。 「我叫菊野——你们应该不知道,毕竟之前我没跟那么打过招呼。但是我知道你们两个,我们一起在戴德黑战斗过吧。」 「啊!」梦儿用手指着菊野。 「你是方也天指退的人吧!」 「……是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还有不要用手乱指别人,很没礼貌喔。」 「呜喔,对、对不起。梦儿以后会多加注意。」 「知道就好,我算是比较宽容的,脾气不好的家伙可是很多喔。反正就是这样,不讲这些了——卡姬可!」 菊野转过头去挥了挥手。她是要叫谁过来吗?是那个人。 「呜喔。」梦儿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席赫露全身僵硬,她只能一直凝视着大步靠近的高个女子。 「可以让个位置给我吗?抱歉。」 菊野赶走了三名坐在席赫露和梦儿对面的女客人,接着菊野和那位高挑且美到吓死人的大美女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美到吓死人的美女,卡姬可真的会吓死人。因为她除了是个美人胚子,还相当的恐怖。光是像现在这样和她面对面,她的气势就能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说实在的,席赫露很想逃走但还是逃不掉,因为她觉得自己一起身离开,就只有等着被一刀毙命的份。连无时无刻身在何处都我行我素的梦儿,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乖乖坐着。 「好久不见——不过好像也没很久。」 卡姬可微微一笑,让人觉得好像有谁将冰冷的刀刃用力抵在自己的心脏上。 「我是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头头卡姬可。你们是席赫露和梦儿吧。」 席赫露就像木偶一样,不发一语的微微点了点头。 「……喔喔?」梦儿将头歪向一边。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只要是我在意的女人,我都会去调查的。」卡姬可淡淡地说出这种令人感到恐怖的话语。 「那位战士,以男人来说算是相当有骨气的,可惜了啊。」 席赫露咬了咬嘴唇。怎么会这样,真是不可思议。明明自己之前根本无法像其他伙伴那样悲伤,甚至连一点眼泪都没掉过,但是就在方才,在卡姬可称赞莫古索的瞬间,自己内心涌现了各种感受。既高兴又自豪,但也十分悲痛,席赫露终于实际感受到自己失去一位无可取代、极为优秀的伙伴。 「莫古索,他真的很强啊……」梦儿低下头嘀咕着。 「我是这么认为的。」卡姬可刹那间将视线斜看远方。 「你们的经验太少,根本还在新兵的阶段,成长空间还很大。那位战士的能力,如果顺利发展下去也许能够闯出一番名堂,至少能和你们同期的那个高调男并驾齐驱。」 「跟那个莲崎……」 席赫露咬紧牙关。卡姬可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人。这点席赫露也知道,这是率领著名集团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人物。对莫古索做出的直接评价,因此足以信任。莫古索很强,如果活着他可以变得更强,不断变强。 「不过这种时很常见。」卡姬可微微耸了耸肩肩。 「资质好的人,在开花 结果前死掉。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倒不如说,有能力的人其实比较容易早死,懦弱胆小的人才不会想要挡在敌人面前,这些人就是这样苟且偷生,我也是如此。」 菊野一脸愕然。 「……卡姬可不是这样吧。」 「不,是你们太吹捧我了。的确,现在的我并不平庸,虽然我赢不了索吾马或凯姆利,但是应该不会输给「赤鬼」达基、「单挑王」马克斯或希诺哈勒他们。可是,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在刚成为义勇兵的时候很悲惨。就如同你们看到的,我长得不错,当时想保护我的蠢男人要多少有多少。我利用他们活了下来。做这种事情连我自己都想吐,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把那群愚昧、下流、废物、人渣的男人当做垫脚石,一点一滴地让自己变强。当然,我不会说自己没有资质,应该是有的吧。不过这种东西任谁都有,每个人都有,不过重要的是不能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活下来,然后把所有的遭遇当作养分,进而提升自己的能力。席赫露、梦儿。」 「……是、是的。」 「什么?」 「你们是去了那位战士,他应该是你们队上的中心人物。你们队的战力,保守估计应该已经去掉大半了吧。在这样下去你们可是会小命不保喔。」 这时席赫露虽想咽一下口水,但她的口中干燥无比,连一滴能吞下的口水都没有。她往旁边一看,发现梦儿瞪大眼睛撅起了嘴。 「你们也有值得赞许的地方。」卡姬可的表情稍稍地放松了。 「佐兰·泽休是个强敌。半兽人虽然是一只强悍的种族,但以单一个体来说也很少有半兽人可以强成那样。能在一对一的状态下打倒他,大概就只有索吾马或凯姆利那种等级的人才办得到吧。从你们的实战经验来看,你们队当时就算全灭也没人觉得奇怪。即使如此,你们却活下来了,真是了不起。不过可惜的是你们的队伍已经不行了。没了那名战士你们根本打不了什么仗,不用多久又有人会死,死了一个就会死第二、第三个,基本上就是会这样。如果那位战士能够幸存,你们这支队伍应该会是今后的潜力股。大家甚至可能会把你们队和那些早已经获得好评的同期队伍一起称作黄金世代,但是这种可能性已经消失无踪。你们如果还紧抓着那种队伍不放,席赫露、梦儿,未来等着你们的会是凄惨无比的死亡。」 「你的意思是叫我们退队……吗?」 席赫露颤抖着声音询问,卡姬可立即以一句「对」回应,并且点了点头。 「加入我们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吧,我并没有要你们现在就做出决定,不过要现在加入也行。魔法师和猎人,现在就有队伍可以让你们明天马上加入。」 「我们集团全都是女生喔。」菊不知怎么地脸上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里头没有半个臭男人,谁都不会利用你们。我们团结一致、互相切磋、努力生存,然后享受人生。我们虽然禁止成员和男生接触,但是没那些臭男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应该说还是不要有臭男人在比较好啊。因为那些臭男人不管怎么装模作样,扒掉外面那层皮后都是一个样,只会把我们女人当成他们发泄肮脏性欲的对象。」 「菊野,你太激动了喔。」 「啊,对不起卡姬可,我忍不住就……」 「我们禁止成员和男生接触是事实,不过指的是不准带进集团中来。私底下你们要做什么我都没差,只是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伤害伙伴的人。那种人不管怎么逃、在怎么躲我都会把他找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不是什么大白痴应该都能了解这一点吧,所以没人会抱持玩玩的心态对荒野天使队(wlid angels)的女生出手。如果这样还有男的敢黏过来,就代表那家伙是真心的。我不会连那种家伙都打个半死啦,这样你们可以放心。」 「是喔……」 「有话想说看着我的眼睛讲清楚,菊野。」 「没、没事啦。」 死。 凄惨无比的死。 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席赫露低头闭上眼睛,马纳多、莫古索—— 她不禁回忆起两人的死状,我们也会变成那样吗?不,事情又不一定会演变至此。卡姬可正在邀请我们加入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为了让我们点头,卡姬可可能有夸大其词吧,一定是那样。 但是实际上,我们队的战力已经减半,纵使我学了新魔法,梦儿他们习得了其他技能,难道这些就足以填补莫古索的空缺吗?没有莫古索的话,还能撑过像戴德黑监视堡垒攻防战那种严峻的战斗吗?因为席赫露大多都待在队伍的最后端,远望队伍整体的情况,所以她能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没办法。在战斗最前线没有那个魁梧背影的景象,空荡到令人无所适从。虽然身为魔法师的席赫露没有穿着像是防具的东西,但莫古索离开后,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裸身站在战场上,感觉无依无靠、担惊受怕,想要逃离战场。大家明知这队伍已经走不下去,但还是拼命地想要挽救,大家正踏上一条充满艰辛的道路。 加入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话,席赫露和梦儿就不必走上那条路。 席赫露睁开双眼,端详了一下梦儿的表情。梦儿恐怕会当场拒绝吧。 「抱歉耶,谢谢你们热情的邀请喔。」总觉得她会说这类的话,如此一来,席赫露可能会受到梦儿的影响,也做出相同的回应。席赫露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梦儿却…… 梦儿眉头深锁,嘴巴嘟成像章鱼似的。 因为她正在沉思、正在迷惘。 连梦儿都犹豫了。 「抱歉……」 席赫露鞠了个躬,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向谁道歉。 「……请让我们考虑一下。」 10.被留下的东西与剩下的东西 「完了……」 哈尔希洛在床上打滚,他光是变换身体的方向,全身上下就有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而来。 「我说不定会死……」 这么嘟囔后,他又「不不不」地否定自己的说辞。那种词汇不能随便挂在嘴边吧,但是真的很痛。 「芭芭菈老师根本就是恶魔,虽然我早就知道了……」 强袭(assault)是盗贼喧哗杀法中的技能之一。从名称来看感觉此技能的威力十足,至于它到底是那种技能,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奋不顾身的攻击。在有被反击的觉悟下,给予敌方连续攻击,丝毫不考虑防守和回避。只是一直攻击、攻击、再攻击。而且在武器使用上采用行效率较高的攻击方式,尽量不要让攻击中断,行动中不防御也不回避,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持续进攻,借此降低遭到敌人还击的风险。如果还是受到反击那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概承受。在自己被杀之前将敌人毙命,是一招干脆利落的技能。 哈尔希洛在义勇兵宿舍那个极为昏暗的房间里,将自己既疲惫又疼痛的身体横躺在床上,但他手边还放着刚买来替换的全新优质匕首,和一种用来打人的名为短铁棍的武器。短铁棍呈短棒状,长约三十公分,前端较重,采用具有韧性的材质制成。整支短铁棍用带状皮革缠绕。此带状皮革在握把低端套成一个圆圈。不管是新匕首还是短铁棍,都是为了学习强袭(assault)和左右开弓(dual wield)准备的。 哈尔希洛当然不是双手并用的类型,他是右撇子。因此他用左手操控武器并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左右手同时使用不同武器,这样的难度又更为提升了。 芭芭菈老师给他的建议是「总之你就去习惯它」。她叫哈尔希洛不只是醒着的时候,连睡着时都要紧紧握住武器。哈尔希洛拿起匕首和短铁棍,虽然不可能真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拿着武器,但他一有空闲就会像这样接触他们。 这六天为了学习强袭(assault)所做的训练一如既往地艰辛。最初两天哈尔希洛挨了芭芭菈老师无数次的强袭(assault),再接下来两天他不眠不休地效仿强袭(assault)的套路,最后两天他不断和芭芭菈老师过招——结果哈尔希洛的强袭(assault)根本没打中过老师,反倒是被芭芭菈老师的木剑不知敲打了几回。他昏过去好几次,芭芭菈老师甚至还请神官过来帮他治疗。 所以说,基本上我没受伤,应该说伤都已经治好了,然而我的身体还是疼痛不已、使不上力,不是疲倦而是使不上力。 「蓝德怎么还没回来啊……」 席赫露和梦儿也不在宿舍,他们分别去学校魔法和技能了,蓝德也是吗?虽然我有怀疑过他是不是随便讲个理由然后到处玩耍,不过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哈尔希洛明天本来就预定要修炼其他的技能,因此还要前去盗贼工会,但是他身体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没问题吗?他没有自信。 「——话说,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吧。」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他的肚子很饿。哈尔希洛心想睡前要吃点东西比较好,于是他干脆地坐起身,将匕首收入刀鞘,把短铁棍插在腰带上。 从床铺下来后,他马上拔出匕首和短铁棍。 「……太慢了。」 他心想这样不行。哈尔希洛将匕首和短铁棍重新收好又再次拔出,他试了好几次,但就是不合他的意。 「啊……算了,急也没有用……」 「气势不够啊。」他不知道被老师这样骂了几回。气魄、气概、骨气。 我心里很清楚,不过就算我想改变,真的想要改变,但却改变不了什么。我虽然想变成那样,就是——积极地?就是能开朗带领大家一起前进的那种类型。平时小心翼翼,但是在紧要关头却能果断、明确地做出判断,我想变成这种队长。 「……我是老猫(old cat)啊。」 巧可的名号是傲慢猫(cheeky cat)。 突然回忆起这件事的我,有种想瘫坐在地的念头,然而坐下去又能怎样,巧可已经不在了。我和她或许有了不错的交情,但是已经没了任何可能,明明再怎么想都毫无意义,但我就是会想到她。 「算了、算了……」 哈尔希洛收起匕首和短铁棍。吃饭、吃饭,吃饭去,吃些好吃的东西想必多少能让心情好些。 正当我要步出房门之际,我感觉到某种气息。 走廊上好像有谁在。 是蓝德吗?不对,蓝德应该会进房间吧。还是席赫露或梦儿?不过如果是他们,至少会跟我打声招呼吧。梅莉应该也会这么做才对,那么到底是谁?有点恐怖,我只能提高警觉了。说不定是小偷,虽然应该不是。 我使出潜行(sneaking)隐蔽脚步声往门靠近。好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我眨眼间就决定好了。我以右手拔出匕首,用左手打开房门,那家伙就站在门的另一头。那个人的身高非常高,哈尔希洛赏了那家伙心窝一击肘击。 「呃……」 我即刻绕到那家伙的背后,打算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咦,这家伙…… 「……咦?你还活着?」 「痛……痛……」 这个人虽然用手压着腹部脸皱成一团,但我没看错。 是高个男,是巧可他们对上的高个男,是鬼吗……? 我搞错了吗?怎么可能,我以为他已经死在戴德黑监视堡垒了,我一直以为巧可他们队已经全灭了,难道我搞错了吗? 「……真不好意思,我还活着。」 「干嘛,这又不是什么……坏事,那个,其他人呢?」 「除了我以为,都走了。」 高个男做了个深呼吸。 「……话说回来,刚刚我以为会死在你手上。」 「谁、谁叫你要站在这种地方啊,让人不觉得奇怪很难吧。」 「说得也是啦。」 「就是啊。」 「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样比较好喔,那我先走了。」 「啊。」 「咦?」 「……那个,我有话。」 「要跟我说?」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吧。」 「是没错啦——咦?你要和我说什么?」 「就……该怎么说才好……」高个男使劲的搔着头。 「就……有事想跟你商量?」 「哈?」 「不方便吗?」 「不是啦,就——」 说我们是前后辈关系或许没错,但我没跟他说过什么话。也不是说不想跟他聊,虽然他的境遇很悲惨。 巧可他们是一支六人队伍,高个男一次失去了五位伙伴成了孤身一人。在那场战役后他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无法得知内情,但从他跑来找哈尔希洛商量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没跟新的伙伴处得很愉快。 「……如、如果边吃饭的话,我是可以听你讲一下。」 「好啊。」 「那走吧,我请你吃。」 虽然我心里也在想自己干嘛在高个男面前摆前辈的样子,不过同情他应该没有罪吧,毕竟我也懂他的辛酸。 由于工匠街的摊贩村就在宿舍附近,因此我决定在那里找间店吃饭,反正不会去梭尔佐的店就是了,也许我再也不会踏进那间店。 他们在贩售各式肉品和蔬菜串烧的店里品尝了几根串烧。高个男只是照着哈尔希洛的推荐,不断的吧热腾腾的串烧往嘴里送,什么话都 没说。 「这样也好啦,不对,一点都不好,你不是有事找我商量吗?」 「啊,对喔。」 虽然哈尔希洛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但高个男说话态度确实非常不讨喜。他讲话的语气让人感觉没干劲到极点,脸上还挂着一幅愤世嫉俗的表情。身高应该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不过态度真的很散漫。 「……不过该怎么说才好,与其说是找你商量……」 「嗯。」 「应该说是有件事想拜托你才对。」 「我?拜托我?咦?什么事啊?」 「这件事很难开口。」 「你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 「也是喔。」 「不是我爱讲,你这个人还满难搞的耶,你……」 「库萨克」 「你的名字吗?」 「对,是我的名字,你是哈尔希洛先生对吧?」 「对……是没错。」 他讲话的语气是不是越来越随便了?算了,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高个男,也就是库萨克固然是哈尔希洛的后辈,但论义勇兵资历两人又不是差了一两年那么悬殊,再加上论外表,哈尔希洛看起来比较年轻,而且他也不喜欢太拘谨。 「先生两个字就不用加了。对了,你要拜托什么?」 「是有关队伍的事。」 「嗯,谁的队伍?」 「哈尔系列先生……不对,是哈尔希洛的。」 「我们队?」 「我现在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样啊。」 「我也想找支愿意让我加入的队伍,毕竟日子还是要过。」 「要是没赚钱就什么事都做不成吧。」 「但就是觉得……该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不太对。」 「什么东西不对?」 「就觉得会很难走下去,因为我失去了五位伙伴剩下自己一个,所以总觉得如果不是经历过那种事的队友,我应该很难和他们相处吧。」 「你是觉得,我们队的人应该可以了解你的心情?」 「嗯……没错。啊啊,好像有点不对。等等,应该是一样的吧,啊——」库萨克撑着下巴吐出舌头 「嘴巴好累,我好久没讲这么多话了。」 这种事情谁想知道啊。 看来没辙了,我感觉和库萨克合不来。为什么会这样?有什么事情让我心生芥蒂吗?——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库萨克靠着墙壁与半兽人交锋,当时的他想要保护巧可,但是失败了。库萨克被半兽人击倒,巧可则惨遭毒手。我同情库萨克的遭遇,但你这家伙居然没给我好好地保护巧可?而且最后是你活了下来,巧可惨死敌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并不是一口咬定错都在他,只是有些事情我无法释怀,恐怕我心里的疙瘩就是来自这件事。巧可死了,但库萨克却活了下来,或许库萨克当时已经尽了全力,或许库萨克比谁都要愧疚,或许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但我却无法说自己心中对他毫无芥蒂。 「从那之后到今天,你做了什么?」 「就去学了些技能。钱我是有,就是遗产之类的。」库萨克拉了拉耳垂,脸上浮现出一道浅浅的苦笑。 「还有,想了很多事情。」 「所以你希望能加入我们的队伍?」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你是战士?」 「不是,我是圣骑士。」 「莫古索死后我们队上没了肉盾,所以你想自己可以填补那个位置?」 「我没想到那种地步,」库萨克好像有点发火。 「……毕竟我觉得自己办不到,而且你们有是前辈,经验之类的也不同。」 「但是我们需要肉盾,真的——」 在盗贼工会芭芭菈老师的严厉训练下,偶尔能喘口气时,我脑里想的大概都是肉盾的事。我们队里果然需要一名新的肉盾。只能去找愿意加入我们的战士或者圣骑士了吧。 「但是……虽然这是我的想法,但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大家都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而且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所以我可能没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很抱歉。」 「这样啊。」库萨克轻轻地低下了头。 「谢谢。」 我不是不会心疼,但是老实说,我其实是不想再见到库萨克了。 失去莫古索这件事。 原来这么大、大到超乎想象的打击。 11.自私 「哇哈哈哈……!」 感觉本大爷很久没沉浸在阳光中了。 应该说这是事实,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这样了。 暗黑骑士公会位在欧鲁达那西町中杂乱延伸的贫民窟下,蓝德住在公会得这段期间学会了两样技能。他整整九天都未曾踏出阴凉潮湿、像是监狱般的公会半步。 想出去也出不去,公会的人不会让你出去,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出去,就只能成为尸体才有办法。光从这一点来看,与其说像是,应该说这里根本就是监狱。 蓝德应该已被阳光晒暖的身子,这时不禁颤抖得起来。 「……真是的,虽然每次都一样,不过导师他们真得好恐怖……」 暗黑骑士公会中具有导师地位的暗黑骑士有好几个人,虽然无从得知他们的确切人数,但蓝德见过面的导师大概有七人。 为什么会说是「大概?」那是因为导师全都蒙面,也不会报上自己的名字,只能用声音和背影辨别。 也就是说,蓝得分得出来的有七人,这些导师全都恐怖到了极点,他们不会展现任何一丝温柔,毫不留情。讲明白一点,就是蓝德觉得每位导师根本都不是人。难道暗黑骑士这条路走到最后,都会变成那副德性吗? 「不过他们真是帅炸了,本大爷也想变成那样。导师蓝德?呵呵……」 蓝得按着咽喉「唉、唉唉!」地清了清喉咙,模仿起导师的语调。 「你要叫我导师,你是侍奉史卡勒海尔的奴僕,我则是负责教导你的史卡勒海尔奴僕。我毋须名讳,也毋须知道你的名字……喔喔,帅呆了!本大爷刚才这段话帅爆了,酷毙了!好痛!」 蓝德的后脑勺突然被打了一下,他转头察看却没发现任何人。 奇怪?是本大爷的错觉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他一面揉着方才被打到得地方一面回头,接着发现身穿黑衣的导师正走在路上,踏着脚步就像是摇晃的黑色热气。 「唉……刚才讲的都被听到了!?」 「不、不用!我、我不用了!」 「不用的意思是?」 「那个,不是,就、就是时、时候还没到,我想为史卡勒海尔大神工作我可以做的,打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鼓足干劲用力做!我一定能变得更、更好使唤,所、所以请您放、放放放过我这条小命!我、我拜託您了。」 蓝德一个跳跃跪了下去,将头往地上磨蹭。 蓝得跪地,头低道不能再低。 「对不起!都、都是我的错!今后我会继续全心全意侍奉史卡勒海尔大神,上刀山下油锅、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我会奉上我全部心力努力不懈,拜託您了!拜託,真得拜託您!就饶了我这条小……命!」 「废渣。」 导师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蓝德站起来,「呼」地喘了一口气,并擦去浸湿脸部的大量冷汗。 「……好、好险喔。但、但还真是那个耶,在外头遇到导师这种事,好像是第一次的样子?原来老师平常也会像刚才一样在外头走动啊。仔细一想也是啦,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地下不出来。话说回来,脱掉衣服、拿掉面具的话,谁都不知道那人是老师吧。我们说不定曾经在小酒馆之类得地方碰过面耶。刚刚那个导师是女的吧,因为她有胸部啊。女的导师我只认识一个,是那个人吗?说不定她平常素颜的时候是个美人,也许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女,那样的话……嘿嘿嘿……」 蓝德一边走在错纵複杂的西町,一边幻想终于成为导师的自己和那名女导师间萌生爱情与充满欲望的每一天。 暗黑骑士公会那种禁锢式的生活,迫使蓝德不得不禁欲,因此结束训练出来后,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心痒痒的状态。 「本大爷好歹也是个健全的男人,会想这些东西很正常的,嗯。」 蓝德在天空c的前方,抬头仰望着苍穹。 (ps:横丁,日语直译。应该是一条名叫「天空小巷」的地方) 刚到地面上时阳光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温暖,但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快要落下。 「——好兄弟,本大爷会连你的份用力的活下去。当然,如果你能在本大爷身边那是最好的,不过就算你不在本大爷也没差,因为打从今天起,本大爷得最强传说就要正式拉开序幕,你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就好,你这个笨蛋……」 蓝德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 他两手插腰,痛快地将胸膛往后一仰,在「哈哈哈哈哈」地放声大笑后,渐渐觉得自己变的无敌。 与其说是觉得,应该说他已经完全无敌了。 蓝德悠然地踏入天空横丁。 今天才不去什么雪莉酒馆,他决定要去那种有很多漂亮小姐帮忙斟酒的店家喝上几杯,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带一、两位回去挺进终点。 「现在的本大爷……没问题!」 蓝德嘴边挂着「终点、终点」,一边摆动腰部一边物色店家。 看起不错的店家当中,有些地方是边境军正规部队得御用场所,不让义勇兵进入,因此蓝德必须慎重挑选。就他而言,小姐最好要年轻、胸大、身材凹凸有致,会聊天、会替对方着想、个性要温柔,两人独处时能够大胆又煽情地引导他,有这小姐的店是再好也不过了。 蓝德在天空横丁逛了一阵子,在一家店前方停下脚步。 酒馆.极乐天堂。 建筑物的外部装潢虽然随便了些,但是二楼露台上站着一群打扮火辣的小姐们,他们不是对路过的男性大送秋波就是频频招手,当然,蓝德得魂也被他们勾走了。 不,蓝德的魂是早就被勾走了。 「呵呵呵……本大爷太兴奋了……!」 就在蓝德压仰着眼看就要沸腾的滚烫热血,准备冲进击乐天堂的时候。 他被人从背后抓住了肩膀。 半路杀出程咬金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蓝德虽然想赏那个抓住别人肩膀、不识相到了极点的机车家伙三千拳和七千脚,不过当他看见对方脸后立刻改变了方针, 往上一跳来了个下跪磕头。 虽然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的跳跃下跪,不过眼前这个人已经让他把下跪很丢脸的想法抛诸脑后了。 「对、对、对、对不起!不对啊,我有做错什么事吗?!我一定有做,没做的话才有鬼,总之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你在跟我对不什么啊?」 「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干嘛要道歉!……怪了,我错了吗?现在是不用道歉也行的情况?话说莲崎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怎么可以叫你莲崎,应该是莲崎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莲崎先生您也要去极乐天堂?应该不是去不去的问题,您该不会是常来极乐天堂吧?」 「极乐天堂?」莲崎将视线投向二楼的露台,那群小姐不断发出「啊」、「哇」、「嗯~」的惊叹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而且不仅如此,蓝德看到了,他目击了一件事,有位小姐居然在礼服原本就敞得很开的胸口部位使劲一扯,让她那对凶猛无比的酥胸出来跟人打招呼。 虽然浓妆豔抹,但算得上美女的那位小姐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了,莲崎却连眉头也不动一下,还十分冷静地说了一句「没喔」,否定了刚才本大爷的提问,他真是消洒到令人无法治性的地步。 「我没去过这间店喔。」 「……是、是这样啊。咦?那您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刚好看到你,所以就叫住了你。」 「啥!?所、所以说,莲崎先生您为什么要叫住 我?」 「我之前就想找你聊一下了。」 「和、和我!?」 「没错。」莲崎轻压自己的灰发,接着叹了一口气。 「___不过,兴致到是降低了一些。」 「……因为极乐天堂!?」 「不是,是因为你的言行举止。」 蓝德一面「嘿嘿嘿」地笑着站起身来,接着用极快的速度确认了自己嘴巴的味道。 不对,对方不是女生是男生,而且还是那种男子汉中的男子汉,根本没必要确认口中是否存在异味。 话说回来,这比跟女生在一起还要紧张一百万倍。 「那、那、那、那个……您、您、您、您要跟我说什么?」 「你过来。」莲崎抬了抬下巴示意,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好!」蓝德给了一个正面回应,接着追上莲崎。 蓝德被带往位在天空横丁边缘一处的狭小酒馆,不过店内还算干淨,酒瓶和酒桶一个挨一个地排列在酒吧吧台内侧。 应该是时间还早的关系,等深夜以后酒客自会上门,静静地在这里啜饮。 这里铁定就是那样的店,也就是间蓝德不会想来的店。 「真、真是间不错的店啊,哈哈哈……」 「来两杯适量的白兰地。」 莲崎根本没先问蓝德就直接点了酒。 酒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高度不高的玻璃制酒杯中盛着茶色液体,蓝德讲了一句「……我要喝咯」,接着便啜饮一口。 他差点呛到,但勉强忍了下来。 「这、这酒好烈啊……」 莲崎用鼻子低声地「哼」了一声,接着一口气喝干了整杯酒——哇,超帅…… 「最近状况怎么样?」 「咦?啊……应该就……普普通通吧。你也知道的,我们队上发生了那件事。」 「莫古索吗?」 「嗯,就那件事啦……」 「我当初是小看了他,他真的很巨大。」 莲崎这番话并没有说得很清楚,莫古索很巨大,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莫古索远比他想像的还强大?还是说莫古索的死是很大的损失?然而他的意思无论为何,这番话代表莲崎认可了莫古索的能力——那个莲崎还蛮赏识你的喔,好兄弟。 不过人死了才受到认同,让人感到万分无奈。 「哈尔希洛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喔——也没怎么想吧,反正那家伙应该也有在用他的方式在处理,不过他不是什么当队长的料。」 「的确是。」 「他没办法像莲崎先生这样。」 「别在加先生了。」 「遵命,莲崎。」蓝德含了一小口白兰地到嘴里。 「……这酒,小口小口喝还蛮好喝的。不过能和你这样聊天,想想还真奇怪,你一个人来?」 「工作归工作。」 「你们是分开行动喔,你是刻意想分开?」 「算是吧。」 「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会很烦,会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吧。」 「你也是这样吗?」 「我一个人没差,毕竟我不太会觉得寂寞,不过干这一行一个人根本不行,所以才需要伙伴吧。」 「你要不要来我们队?」 蓝德不经意差点就要点头了。 他想着等一下喔,这是什么情况?莲崎刚才跟本大爷说了什么?你要不要到我们对不对?不是吧,他不是这样讲的。 你要不要来我们家?不对,也不是这样。 你要不要来我们队?莲崎是这样对蓝德说。 「……什么?」 「我们队上现在有五个人,还有一个空位。」 「啊啊……因为光之护法一次最多可以施加在六个人身上?」 「盗贼不会去侵犯其他盗贼的势力范围,因为他们有他们的仁义之道。然后没办法好好使用弓箭的猎人和火力不足的魔法师我不需要,还有你们队上的神官很没用,因为她让莫古索死了。」 「那是……」怒火瞬间直冲蓝德的脑门,但是他为什么非得替梅莉辩解不可?因为他们是同队的伙伴吗?即便是伙伴,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就是蓝德对于此事的心态,毕竟他不想自自欺人。 「……也对,你说的对。梅莉虽然能力不差,但她出错了,出了一个很大的错。」 「我们家小小,你别看她那样,她可是很能干的。」 「真的,我真的吓了一跳,该怎么说呢……就她看起来不像这么厉害的人,但能支撑你的队伍能力应该相当不错吧。」 「蓝德。」 大概,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莲崎不是用卷毛,而是用名字称呼蓝德。 「你之后一定能大展身手,在戴德黑看过你的表现我就这么认为了,但哈尔希洛没办法让你好好发挥实力。」原来莲崎有在观察本大爷。 蓝德也观察了莲崎他们,称得上勇猛过人的就只有莲崎。 但是话说回来,毫不在意的冲进险境砍倒敌人的莲崎太过超乎常人,事实上隆还有他们队中的每个人都身手矫健,他们至今都和莲崎一起行动而且活了下来,光是如此就已经非比寻常。 说他们义勇兵经历跟蓝德他们差不多,应该令人相当难以置信。 如果自己能加入那支队伍。 假使真的加入——本大爷一定可以在战斗中施展更多拳脚,可以不用顾虑伙伴尽情使用技能,将敌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这才是暗黑骑士该有的风貌。 但是现在不行,本大爷必须顾虑得事情太多了、限制太多了,如果莫古索还在就好了。 好兄弟如果还活着,本大爷就可以专注使用暗黑骑士的战法。 当然,这种事情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从哈尔希洛队的整体状况来看,只能由蓝德来出任肉盾,虽然不适合但并不是做不到吧。 蓝德用他自己的方式,想办法要扮演好这个角色,纵使在某种程度上他必须扼杀自己的特质,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真的无可奈何吗? 「我可是很自私的。」莲崎喝第二杯白兰地时也是一次见底。 「我重视的是对我来说能派上用场的人,其他的不关我的事。结果大多数人的想法都跟我一样,为了其他人而活的家伙,通常只会因其他人而死。」 「我也常被别人说耶,他们都说我太任性、自私。」 「你保持那样就好。」 「我有办法变强吗?」 「你让我使唤的话就可以。」 「意思是要我变成你手中的棋子吗?」 「没错。」 莲崎并没有说谎,至少莲崎认为蓝德的未来很有看头。 他想挖角蓝德,想让蓝德变成他的队友。 要把本大爷挖到那个莲崎队去?真的假的啊,蓝德的嘴角不禁上扬。 太棒了,本大爷终于要走运了吗?现在本大爷该怎么办啊?这种事情就那样办啊,应该想都不用想吧,对吧? 12.今日重于昨日,明日胜于今日 「唉……」 八点的钟声敲响后不知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哈尔洛身上没带着表那种高价物品,因此他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没人来耶……」 「对啊……」 梅莉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哈尔希洛的身边,一副静不下来似的用短棍戳着地面。 哈尔希洛抵达北门前时,大约是七点三十分,蓝德好像很晚才回到宿舍,他曾试着叫醒蓝德,但蓝德却要他自己先来,至于席赫露和梦儿他没去找,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哈尔洛今天很早就醒来了,由于实在闲得发慌,所以他醒来没多久就离开了宿舍。 梅莉大概比哈尔希洛晚个十分钟现身于北门前,哈尔希洛当然松了一口气,他打从心底觉得「太好了」。 梅莉学会了光之奇迹,这是即使伤势相当严重也可以瞬间治愈的顶级治疗魔法,可说是中级以上神官必备的技能。 虽然梅莉目前一天大概只能使用两次,但是光之奇迹无疑能替队伍增添不少战力。 因为紧要关头时,这魔法能让面临死亡深渊的队友平安生还。 梅莉本人有了光之奇迹的绝招后,战斗时应该也能更加从容以对。 哈尔希洛也学会了新招式,除了强袭以外,他还从芭芭拉老师那里学会了名为膝碎的技能。 这技巧主要是连续蝇击(s)打击对手的膝盖,如此一来再发动蝇击(s)后,即有腕捕和膝碎两种选择,攻击的变化更油然而生。 战斗时并非一味以蝇击(s)防御,而是伺机转守为攻使出强袭收拾对手,这正是哈尔希洛脑中描绘的套路。 实战时应该不会这么顺利才对,但每个人只要增加自己所能,办好能力所及的事情就行了。 哈尔希洛相当积极,至少他打算积极面对所有事物。 哈尔希洛虽然笨拙,但他毕竟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一步一步来也好,半步半步来也罢。队长如果不能抬头挺胸向前迈进,谁都不会追随他。 应该说,假使队长立足不前,那也用不着跟着踏出脚步了。 现在不是考虑做不做得到的时候,先做就对了。 任何事情都一样,不先踏出第一步就永远无法开始,没有起头就不会有结果,然而事情一旦有结果,就要去接受它,将它转化为能量继续前进。 但是—— 「他们好慢喔……」 「对啊……不过……」 「嗯……」 「是睡过头了吗……」 「可能是喔。」 「因为学了新技能,所以累坏了之类的……」 「啊,是有那种可能……」 「是那样就好了……」 「我真的觉得有那种可能喔……一般来说……就我也是啦……说我完全不会累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芭芭拉老师太严格的啦……哈哈……」 我试着笑了。 愚蠢的笑声空虚地回荡着,我感到无地自容。 糟透了。 这种气氛是怎样,这种气氛该说什么才好——为什么他们还不来啊?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迟到,也太没神经了吧?绝对有鬼,一般是不会迟到的吧?想破头也觉得不会,这种日子能不能不要给我出这种乱子啊,还是——难道不是我想得这样……? 「不会吧……哈哈哈……」哈尔希洛想要掩盖心中涌现的那份令人不悦的不安,所以他再次笑了,但他完全无法释怀,焦急地想要奔跑,虽然不会真的跑,毕竟只有怪人会这么做。 「没人来耶……」 「对啊……」 怎么办,感觉梅莉也很担心。 是怎样,现在到底是怎样,蓝德的话我可以理解,刚刚一早他根本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蓝德就是这副德性,但是连席赫露和梦儿都还没来。 梦儿虽然算不上守时,但席赫露可不是那样,她从来没有比约定的时间晚到过,从来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这么说,她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来,我这样想应该很自然吧,毕竟发生过那样的事,我们队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们这些人现在才要约在此处集合。 「啊……」梅莉口中传出小小地声音。 仔细一看,梅莉的视线正看着道路的另一头。 哈尔希洛也看往同一个方向,是席赫露、梦儿或蓝德来了吧,终于有人来了啊。 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错了。 一名身高相当高,不过走路姿势颇糟的男子靠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板金的胸甲和手甲,但是每个装备看起来都像二手货,胸甲上还刻有路密爱里斯的六芒星。 「你们好。」 男子在哈尔希洛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并且稍微地点了点头。 不过哈尔希洛没什么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因为他自己也是一脸忧郁,跟美好的早晨一点都不搭嘎。 「……库萨克。」 「为什么你……」 梅莉低下头,显得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话说她的脸也太红了吧?奇怪?怎样?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库萨克用他那大大的右手底在额头上,并以小指搔搔眉毛。 「那个……就当没发生过。」 「那你干嘛还提!」 「啊,对耶。」 「咦?什么!?」哈尔希洛无法保持沉默因此开口插话。 「什、什么啦!?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啊,发生过什么事——吗?」 「什么都没发生过!」梅莉完全慌了手脚。 「没事、没事。」库萨克面无表情,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肯定有鬼。 他们之间绝对发生过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之前就互相认识的人?因为库萨克是哈尔希洛他们后辈,所以应该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又无法100%断定。 梅莉晚上好像都会一个人出去喝酒,有可能是那时候认识的也说不定。 然后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说到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果然是——那档事? 梅莉低着头双手紧握短棍,库萨克则是看起来有几分尴尬,但他的态度就像在说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就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种事情常有之类的?就像是仅此一次的激情探险……激情探险!?那是什么啊!?意思是他们上过床了!? 哈尔希洛一边轻拍安抚自己的胸口,一边翻了好几次白眼——嗯,也是啦,梅莉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我根本没有限制她和打探这件事的权利吧?库萨克长得这么挺拔,虽然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但他的五官本身长的并不糟,仔细看还称得上帅气。 或许吧,那家伙长的是帅是丑我不知道啦!我没办法判断啦!也根本不想判断啦!管他的咧…… 很好,我冷静下来了,已经没事了,心平气和。 此时哈尔希洛的心就如冰块一样冰冷,就如结冻的湖面一样平静。 「——你有什么事吗?只是刚好经过这里?应该不可能吧。」 「的确不是那样。」 「那你有什么事。」 「……今天你有点恐怖耶。」 「是喔,我是没感觉啦。然后咧?问题的答案呢?」 「我是再来拜託一次的。」 「什么……?」 「就是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队。」 「什——」 「你上次说过吧,你说这件事你没办法一个人决定,所以我就想说 如果有其他人在,就直接问问他们的意见?看能不能让我加入之类的,因为我总有种你会在哪里集合的感觉。」 ——他好烦。 我不是回绝他了吗?我记得我应该很清楚地跟他说no了不是吗?他也回了一句「这样啊」不是吗?他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我懂了,我会放弃这件事」不是吗? 哈尔希洛在短时间内体会了激烈的反感、焦急以及敌意。我不能直接把这些情绪发洩在他身上,有损我的格调,毕竟我是队长。因为我是队长就不能这样做吗?虽然哈尔希洛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命令他无论如何都要顾及形象。 「……我是那样说过,的确有说过,不过那件事和这件事不一样。」 「什么东西不一样?」 「咦?就、就我说的……那件事和这件事。」 「那件事和这件事是什么啊?」 「那、那件事就是……」 糟糕,脑筋转不过来,形象要不保了。我究竟是怎么了?我该不会是太惊讶了吧?惊讶过度?我好像没办法否认…… 「哈尔希洛你啊,」 库萨克瞥了一下梅莉。 「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伙伴吗?如果有说的话,或许会有人赞成让我加入喔,说不定喔。」 「……我没跟他们说耶。」 「我,」梅莉的声音差点破音,她清了清喉咙。 「……不、不怎么赞成……耶。」 哈尔希洛立刻笑出来。「你看」 「是要看什么?」 「咦?!看什么喔——」哈尔希洛吓到跳了开来。 「哇啊,蓝德!?」 「你在大惊小怪什么啊,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哪里有问题吧。」 是蓝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我这么近了,近在咫尺。不对,不只有蓝德,席赫露和梦儿也来了,她们好像吓了一跳,被吓到的人是我才对好不好。 「什么啊?」蓝德一边掏耳朵一边皱眉望着库萨克。 「你是哪位啊。等等,本大爷有看过你喔,嗯……是后辈吗?奇怪,你不是死在戴德黑了吗?你是丧尸吗?」 「我还有呼吸,应该是活的喔?」 「唉呦,后辈小生讲话还蛮冲的嘛,要打一架吗?要单挑的话本大爷奉陪。」 「不了,谢谢喔,我没理由要打架。」 「喔……讲这样,给本大爷来这招。不要以为你比本大爷高一点,就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懂吗?」 「只高一点吗……」 「高很多好不好。」 梦儿用一副快要翻白眼的表情比较了蓝德和库萨克的身高。 「人家觉得应该有差到二十公分上下喔?」 「蠢蛋,没差那么多啦!你眼睛是长到哪里去了,大白痴!」 「我应该有191还92公分的样子。」 席赫露噗赤笑了出来。 「……蓝德连170都没有吧……这样可是差超过二十公分喔……」 「本大爷有好不好,随便量都超过170啦!绝对有!本大爷有180!话说回来蠢大个,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在讲这件事之前——」 哈尔希洛依序凝视了蓝德、席赫露和梦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哈尔希洛觉得他们三人都没有好好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做了什么愧对他的事情。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迟到这么久啊,我们不是八点约北门前吗?蓝德就算了,连席赫露和梦儿都晚到……」 「啊,就是……」 蓝德毫无预警地吐露一件令人震惊得事情。 「其实莲崎来邀请本大爷了,问我要不要加入莲崎队。」 「喔——」哈尔希洛听完差点昏倒。 「原来……」 「梦儿和席赫露也是。」 「也是……」 「就卡姬可跟我们说,可以加入她的荒野天使队喔。」 这……」 完了完了完了,我的膝盖、我的脚踝、我的腰全都使不上力了。 我要昏倒了,真的,应该说我要掉进去了,掉进无底的深渊。 「哈、哈尔!」 还好有梅莉迅速地支撑,我才勉强稳住了身子,感觉在很多事情上我或许已经到了极限。 应该不是或许,而是我的极限真的到了。 我到今天为止付出的心力到底算什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他们是觉得谁管你这么多?意思是我的努力那么多又怎样?还是想跟我讲再怎么努力行不通的事情就是行不通?反正我们是一群被挑剩的人,好像不对,蓝德、席赫露和梦儿都人邀请他们加入。 蓝德耶,那个蓝德耶,而且还是莲崎邀请他的,这代表哈尔希洛比蓝德还不如,意思就是哈尔希洛本身才是真正被挑剩的人。 梅莉也是吧?不过梅莉是神官,静静呆着自然会有人向她招手,盗贼和神官在抢手程度上存在着悬殊的落差。 哈尔希洛的未来一片漆黑、黯淡无光,他身陷于黑暗之中。 「唔……」库萨克环视一遍蓝德等人,接着皱起眉头。 「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能讨论要不要让我加入的时候耶。」 没错,就像你讲的一样,现在根本不是谈论那种事的时候。 「……抱歉,梅莉,谢谢你。」 哈尔希洛离开梅莉身旁,然后叹了好一大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必须要思考一下自己今后要何去何从。 这样好了,我本来就不适合当什么义勇兵,我来转行当个工匠之类的好了。 找个地方当学徒虽然可能会很辛苦,不过我觉得做生意也不会成功,脚踏实地努力打拼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番作为,毕竟当工匠就算失败了也不会丧命,心里也不会有负担。 「喔——先加入我们队啊。」 蓝德从头顶到脚尖仔仔细细、睁大眼睛地打量库萨克。 「你是圣骑士啊,这样啊。」 「嘿——」梦儿不知怎么的,感觉像是要确认坚硬程度似的「砰砰」敲着库萨克的肩膀和手臂。 「圣骑士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职业啊?」 「……就是用剑战斗吧。」库萨克此时正一步步往后退。 「还有我们圣骑士会用光魔法,所以疗伤时也能帮上小忙,虽然没办法帮自己治疗。还有,就是能用盾牌保护队友。」 「听起来圣骑士会做得是很多样化耶。」 「多样化?那个喔……该怎么说才好,我是觉得没到那种程度。」 「……你们基本上是当肉盾……吗?」 席赫露怯声怯气地询问后,库萨克不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圣骑士大概就是这样。」 「你要讲清楚啊!」蓝德「呿」了一声。 「你如果想加入我们队伍,刚才那些事情你就要说清楚讲明白啊,要不然我们没办法判断。」 「咦……?」 梅莉瞪大双眼的同时,不断第四处张望。 哈尔希洛脑中还是一片混乱,虽然他感觉蓝德那番话有点奇怪,但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怪在哪里。 「嗯?」蓝德一脸狐疑地看着哈尔希洛。 「你现在是怎样?整个人看上去实在是有够诡异的,很恶心耶。」 「……不是,要怎么说才好……反正我就是不想被你讲我恶心。」 「本大爷单纯只是因为你很恶心这么说的啊,如果不想被人讲恶心,你做事别那么 恶心不就好了。」 「我恶不恶心这件事是很主观的——不对,我不是要讲这些!」 「那你要讲什么啦!」 「咦?!就、就那个莲崎不是……有邀请你加入吗?而席赫露和梦儿是卡姬可那边,你们因为这样迟到,意思不就是……」 「对不起喔。」 梦儿跟我道歉的瞬间,我心想果然是那么一回事。 哈尔希洛不得不这么想,他只想到这个答案,果不起然。 果然,果然是这样吧?我已经做好接受这个事实的准备,所以我不打紧。 最好是啦,最好是我已经做好准备,最好是我没关系! 「梦儿就老实说了,其实卡姬可本人开口邀请的时候,梦儿真得好犹豫喔。」 「那是一定的啊,」哈尔希洛假笑了一番。 「毕竟是卡姬可啊,她那么有名。」 「她真的很替我们着想……」席赫露缩着身子。 「她站在我们的立场和我们说了很多,而且她们开的条件也很好……」 「莲崎是说本大爷之后一定能大展身手喔?而且他称呼本大爷的时候不是用卷毛,而是好好地叫了本大爷的名字!蓝德……」 蓝德压低声音,看样子他是打算模仿莲崎,但是在旁人眼中他只是顶着一张怪脸罢了。 「你之后一定能大展身手——是莲崎说的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识货的人果然就是识货,他们才能理解本大爷得实力有多么璀璨动人!」 「原来是这样。」哈尔希洛眯起了眼睛。 「原来如此,嗯,看来是我没能让你们发挥该有的实力,应该是这样没错……」 「对了,莲崎也有讲喔,他说哈尔希洛没办法让本大爷发挥实力。」 「这样啊……」 哈尔希洛咬着牙关。 莲崎早早就召集了可用的人才组成莲崎队,哈尔希洛被大家视为明日之星的莲琦这么一说根本无法反驳,因为他毫无担任队长的资质,这件事他比谁都还要清楚。 「所以啊,就连本大爷都相当慎重、再三考虑了。」 蓝德轻轻地撞了一下哈尔希洛的肩膀,应该说是用力顶了一下。 「快感谢本大爷,帕尔匹洛!」 「好痛——什么?感谢你?要我感谢你什么啊?」 「啊啊?本大爷,本人蓝德大爷可是决定要留在这支队伍喔?你现在应该要用力感谢、感激本大爷,然后留个三公升的眼泪给大家看看啊。」 「这……」 「梦儿和席赫露也是。」 梦儿使劲地揉着两边的脸颊。 「人家仔细想了想,我们俩也讨论过了,我们一直在想我们真的还能在这支队伍待下去吗?讲实在的,我们很没信心,又想说如果留下来会不会替大家添麻烦。梦儿很怕会这样,所以到今天早上都还在犹豫。」 「……我啊,自己一个人就什么事都无法决定……」席赫露用力地将魔法的帽子往下一拉。 「……那样得自己好没用,去到哪里都不会有我的容身处吧,总觉得我是不是消失会比较好……我曾经连这种事情都考虑过。这样得我究竟能不能帮上大家的忙……只要继续留在这支队伍,我就必须考量到这点吧……如果我可以混在一群强者之间,或许就能活得轻松许多……」 「是这样没错,不过人家和席赫露做出了决定,」梦儿紧握拳头。 「我们决定留在这里,留在这支有马纳多、莫古索、和哈尔希洛的队伍。其实梦儿和席赫露一度很想逃走,因为太痛苦了,而且重要得是……梦儿果然不想离开大家。」 「你、你今天是怎么了?」蓝德的双颊泛起微微的红晕。 「你平常不是很那个,不是很那个吗?就你不是很那个本大爷……」 「当然,你就只是附带而已。」 「本大爷是什么人啊,最好只是附带的!等等本大爷一定要猛抓你的屁股,然后再用力地揉一揉,你这蠢蛋!」 「变态!蓝德根本连附带都不配当!你简直比垃圾还糟糕!」梦儿和蓝德一如往常地互相大骂。 哈尔希洛和梅莉互看对方,梅莉的表情仿佛还在做梦,这一切叫她无法置信,哈尔希洛的表情大概也是那样吧。 「那个……」 席赫露突然鞠了个让人以为她会向前倾倒的躬,因为这个动作,她的帽子啪哒一声掉地上,席赫露急忙拾起帽子戴上,然后再一次鞠躬。 「……对不起,我居然迷惘了,不过……我不想撒慌,因为随随便便做出决定的话,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出现负面的影响……就时会变成一种不好的结果。我总觉得……我无法毫不隐瞒地吐露出包含弱点在内的一切,我就没办法向前迈进……」 「哼。」蓝德用鼻子发出声音后,双手交叉将头撇向一边。 「眼前有个能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挂在那里,是人都会去咬住那个机会吧,你是在对不起什么。」 哈尔希洛的脸堆满疑惑。 「……那你又是为什么放掉那个大好机会啊?如果你有那个意愿,明明就可以加入莲崎的队伍。」 「我是为了更上一层楼啊,这种事不用问吧?」 「我不是很懂你要讲什么耶……」 「这都不懂喔,你真是蠢耶。听好咯,如果是谁领着你前进,或是谁把你使唤来使唤去的,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对本大爷来说,那种别说进步了,根本什么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往上爬才会有趣啦,这种才配得上更上一层楼,真的可以更上一层楼,懂吗?」 「……似懂非懂?」 「少在那似懂非懂,给本大爷完全懂!再说,我管他是莲崎、健琦还是琦琦,居然想要引领本大爷前进,他也太自不量力了吧。而且讲到要引领他人前进,那个引领的人也要是本大爷吧!也就是说,就由本大爷让你们更上好几层楼!你们给本大爷努力点,别丢本大爷的脸,这就是你们大义务!回答yes or yes!」 「那斯,或是……那斯?」梦儿鼓起腮帮子,用力歪着嘴巴。 「听你讲的,两个不是都一样吗?」 「意思就是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个……」库萨克用手指着自己。 「那我呢?」 「谁知道啊!」蓝德做了个翻倒垃圾的动作。 「蠢大个要怎么办这种事,才不关本大爷的事咧!」 「圣骑士啊,」 梦儿眉头深锁。 「唔嗯……」 「因为事出突然……」 席赫露压根没打算看往库萨克那边。 蓝德或许是因为身高差距的事心怀再恨,至于梦儿和席赫露,突然问她们这种问题两人应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 和库萨克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梅莉,看来不是很想理会,哈尔希洛也不想複杂化好不容易达成的共识。 「库萨克很抱歉,我们队果然——」 「拜託。」 库萨克压低他那魁梧的身躯,不断压低。 他将双手按在膝盖上,将上半身弯曲超过90度,这景象魄力十足。 「——拜託你们,我是很认真地拜託你们,我没再开玩笑,真的。」 「这种事情当然要认真啊。」蓝德从居高临下的角度嘲笑库萨克。 「想活下去就得赚钱,但是一个人根本赚不了什么钱吧。我们现在队上没有肉盾,实力说垫底的话确实也是垫底,难道能让你加入的队伍就只有我们这边吗?」 「……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你说啊。」 「是我想加入以们的队伍。」库萨克抬头看向哈尔希洛的眼睛。 「在戴德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们,说实在的,那时候我完全不觉得你们很强,反倒给我一种不可靠的感觉。我明明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你们帮助了我们队,最后还站上最前线战斗。我因为快死了所以只依稀记得当时的情况,不过我确实听见了,听见了你们的声音。我觉得你们好厉害啊,如果从外观就能看出你们很强我还能理解,但是你们明明不是那样却能战到那种地步,根本是帅呆了。当时我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去,所以很想变得跟你们一样。我想着之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随便、那么应付了事,想说如果我能再认真一点就好了。我听着你们的声音,在心里想着这些。我明明应该会死,但却睁开眼睛存活了下来。其他伙伴都死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可恶——这家伙事认真的。 他将自己的心情赤裸裸地传达给哈尔希洛他们,并且冲击着哈尔希洛。哈尔希洛根本无法敷衍了事,如果要拒绝他的请求,就需要有与其相应的正当理由,以及坚定信念。 我有吗?我有足以让库萨克知难而退的理由吗?就是不想让你加入,因为我们才失去莫古索没多久,现在要找新队友还太早,这种程度的理由库萨克能接受吗?难道哈尔希洛要逼迫自己如此回复库萨克吗? 「觉得我们帅呆了啊。」 蓝德那双手拨弄自己那头卷毛,然后笑了一下。 看起来并不是很心满意足,但他脸上很明显挂着一种得意的神情。 「也是啦,在你确实陈述事实这点上,本大爷也不是说不高兴喔?光是懂得欣赏本大爷的帅劲,就代表你相当有前途。」 「不对,我讲的人不只是你,其他人也是。」 「不准否定!你给本大爷肯定一下!这样明显对我们俩都好吧!」 「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席赫露羞怯地开口说话。 「专属的肉盾。」 「对啊,」梦儿双手交叉发出「嗯嗯」的声音,同时点了点头。 「如果让蓝德当肉盾铁定会一团糟,这样不好吧。」 哈尔希洛观察了一下梅莉的表情。 「……梅莉?」 梅莉皱眉稍微咬着嘴角。 「——如果对我们队上来说是必要的,那我不反对。」 「不过咧!」蓝德的食指摆在库萨克的眼前。 「原则上,你就只是个临时的肉盾,临时的!试用期间你如果配不上我们的水准,完全跟不上我们的步调,或是没办法理解本大爷那些高格调的笑话,没办法好好尊崇本大爷,没办法供养本大爷之类的,反正就是只要你被本大爷发现问题又没办法解决的话,你就回家吃自己吧!滚回家去!懂吗?」 「你不要自己在那乱下决定啦……」 「啰嗦耶你,哈尔希洛!就是因为你不够牢靠,所以本大爷才好心帮你决定的耶!今后也是一样,如果你做事情不再利落一点,那所有事情就由本大爷来主导,没再跟你客气喔!搞清楚点!」 「那可不行!」梦儿紧紧揪住哈尔希洛。 「哈尔,你要振作一点!如果真的被蓝德随意主导,那可是糟到极点了!梦儿没办法忍受那种事!」 席赫露举起手。「……我也这么认为。」 梅莉也点点头。 「你们这些家伙是怎样啦!」蓝德喷着口水暴怒了起来。 「本大爷可是为了鼓舞这个蠢蛋、懒鬼、废人、智障于一身的哈尔希洛才这样讲的……」 「我知道,」哈尔希洛搔了搔下巴。 「我知道你的用意啦。」 「……是、是喔,知道就好,那——」 「我是觉得你讲话的方式问题很大,不过看在你个性本来就有缺陷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啰嗦!闭嘴!真的给本大爷闭嘴!」 「库萨克。」 我无视吵闹的蓝德叫唤库萨克,他保持上半身弯曲的姿势看向我。 真叫人意外,他居然是个这么耿直的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讶异的,我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吧,今后再了解就好,一起行动的话,自然而然就可以了解他的为人吧。 他和梅莉或许有发生过什么事,不,这件事就算了,我必须公私分明才行。 「虽然不像蓝德讲的你只是个临时肉盾,但是一开始你可能会感到十分格格不入。你是圣骑士,又要请你当肉盾,所以你的工作负担也不小,一定会相当辛苦喔。或许到头来你不适合待在这支队伍也说不定,就算是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没问题,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好,那就欢迎你加入。」 哈尔希洛伸出右手后,库萨克终于站直身子并与他握了手。 他的手虽然大且骨头突出,但却有种柔嫩的触感,就有一种他不够粗壮的感觉,让人有些担心。就是觉得他不太像个肉盾,这样没问题吗?而且哈尔希洛已经松开了手,但不知怎么的库萨克就是没打算放手的样子。 「……那个,请问你能不能松手了啊?」 「啊,抱歉。」 「没事啦,不用道什么歉……」 「很好!」 蓝德指向北方。 「那我们就出发吧!话说,我们好像还没决定要去哪里吧?本大爷有个提议,转换一下心情,难得今天是我们队伍重新出发的日子,就来挑个全新的狩猎场!次世代崭新灵魂的狩猎世界……!」 梦儿一点一点地将头歪向一边。 「惨精银红地素类素架?」 「梦、梦儿……」 席赫露拉了拉梦儿的手臂。 「喔?席赫露,怎么了吗?」 「是、是没什么事啦……」 「那里是哪啊?」 库萨克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询问,蓝德「哇哈哈」地笑了起来。 「听了可别吓一跳喔,就是惊奇洞穴……!」 13.请别停下那样的脚步 或许,哈尔希洛一行人的确有必要踏入一个未知的全新场所。哈尔希洛他们就像紧咬着格林姆迦尔边境不放的虫子一样,没有翅膀的他们,根本无法飞往其他地方。不过幸好他们身上还有脚,可以步行前进迈出脚步,只要前进就能看见从未见过的景色。在无垠的天空下,大地彷彿没有边界似地连绵不绝,令人觉得没有抵达不了的地方。 说实在的,要我去达姆罗旧市街或赛林矿山心情会太过沉重,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要一边调整队伍状态又能有稳定的收入,还是去塞林矿山一到三层一带最为稳当吧,哈尔希洛是这么盘算的。他也觉得自己看事情的视野太过狭隘,摆明就是已经穷途末路,但他却连搜集资讯都尚未着手。哈尔希洛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有多么平庸。 身为盗贼和义勇兵的表现都只是平平,不过话说回来,以作为一个人来说,他知道自己本就平凡,毫无创造力可言,自己只能用司空见惯的观点来探讨事物,无法让思考不落俗套。讲好听一点可以称为脚踏实地,然而谈不上要跳得又远又高,他连轻轻离地一跃的念头都没有。所以蓝德的奇想实属宝贵,放任蓝德照他的想法横冲直撞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但是哈尔希洛应该要适度採用蓝德这些自己没办法想到的点子。 「ok……疾风荒野!咿耶……」 当然,我不会学他那样白目能量全开,向着荒野像蠢蛋似的大声吼叫。 「海喔喔喔喔咿咿……哈咯……疾风荒野!哇哈哈哈哈哈……超爽!好兴奋啊,喂……哇哈哈哈哈哈哈!」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库萨克用手指指着蓝德,看向哈尔希洛。 「蓝德那样算正常吗?」 「算是吧……」 「这样啊……」 「干嘛?」蓝德转动上半身看向他们。 「怎样,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讲本大爷的坏话?」 「谁在说你坏话啊。」库萨克淡淡地回应。 「只是在说蓝德你那样真的好怪。」 「哇哈哈哈哈哈!是在赞美我啊!异常万岁!」 大家都无言以对,只有当事人蓝德看起来相当开心,他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不过当视野开阔后,身心还真能得以舒展呢。 梦儿、席赫露和梅莉打从刚开始就望着这片壮丽的景观望到出神,叹为观止就是他们的最佳写照。 从距离欧鲁达那北方六公里的戴德黑监视堡垒,再花一个小时左右穿过一些零星的树林,更往北走之后,就会来到一片只能以一望无际来形容的草原。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毫无遮蔽物,所以风势强劲。 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唤作疾风荒野吧。 名称中虽然是荒野,但也不是真的一片荒芜,给人的感觉就像来到了了大自然。 所以乍看之下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但其实上头还是有长树木,因此地形上并非毫无起伏。 不过草原实在是佔地辽阔,因此树木看起来像是一根较长的草,连小小隆起的山丘也在这种错觉的范围之内。 这处荒野究竟绵延至何处?该不会真得是无穷无尽吧? 「嗯……」 将手横挡再在间四处眺望的蓝德,露出狐疑的神情。 「但是没看到动物之类的耶,总觉得要有比较正常吧。」 「听你这么一说……」 哈尔希洛聚精会神环视了四周,别说人影了,连像是生物的影子都没看见半个,说不可思议还真得是不可思议。 「该不会都躲起来了吧?不对啊……能让动物躲起来的地方也不多……」 「啊!」 梦儿垫起脚尖指着遥远的远方。 「那里好像有什么!」 「什么?」 哈尔希洛顺着梦儿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哪里?」 「难道是……」 席赫露低声滴咕。 「是那个吗?」 梅莉好像看到了。 「哪里啊,」 库萨克微微皱起眉头。 「我眼睛不太好的说。」 「什么啦,到底在哪里?」 蓝德还是一如往常地吵。 「哪里啊,在哪里?本大爷没看见喔,你们该不会是看错了吧?是错觉吧?本大爷没看见就代表一定是你们看错了啦——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是那个吗?」 「嗯……」 哈尔希洛也找到大家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位在一处非常遥远像是草丛还是什么的另一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是什么,是什么呢?在原地目测无法得到解答,毕竟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所以根本无从看清。 「那个是……」 「那是生物吗?」 蓝德的眼睛已经眯到像是一条线。 「唔嗯,感觉像是再动的样子,所以应该是活的吧?」 「真的在动喔。」 梦儿勉强算是……不对,应该说梦儿身为一位学有专精的猎人,受过射箭训练的她,可以比在场任何人看的都要远。 「……再动喔,讲明确一点,应该说那个东西正在走路。」 「……走路?」 席赫露几乎是黏着法杖不放。 「那是用两支脚吗?」 「感觉好细长……」 梅莉呢喃着。 在哈尔希洛眼里,那东西看起来与其说细长,应该比较像是一到相当高的影子,至少那东西看起来不像四只脚的野兽。 「但是……」 那堆草丛。 大家产生疑问的那个东西前方有一堆草丛——不过那真的只是草丛而已吗?因为那堆草丛距离我们也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说不定那不是草丛,而是好几棵具有一定高度的树木排列而成的树林。 顺带一提,那座树林所在地附近的地面呈现出稍微的隆起。 也就是说,那东西正要穿过一个位在略高的山丘上的林子。 此时哈尔希洛瞪大了双眼。 「那东西为免也太大了吧!?」 「呜哇!」 梦儿嘟囔着。 「……就那个东西啊,在梦儿眼里,那东西的外表看起来好像是人类耶……」 「人类……」 库萨克苦笑了出来。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巨人。」 以低沉声音说出这两个字的人事梅莉。 「我有听别人说过,听说疾风荒野上住着巨人。」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咿!」 突然,蓝德用双手组成喇叭的形状,扯开嗓子大喊。 你这家伙现在是在干嘛! 抢在哈尔希洛出声吐槽前,梅莉已经用短棍敲了蓝德的后脑杓。 「喔呦——你干嘛啦,梅莉,是怎样……」 「你这大白痴!」 「啥?你说谁大白痴?话说,依据自古以来的规则,说别人大白痴的那个人才是大白痴!」 「如果巨人到我们这边该怎么办?!」 「真的来再说啊,也不用想该怎么办,本大爷在此你怕什么!巨人如果想怎么样,打倒他不就得了!」 「喔……」 梦儿好像被什么惊吓到似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那个巨人啊,好、好像……停、停下……脚步了……」 「快跑喔!」 蓝德话还没说完就跑了起来。 库萨 克见状目瞪口呆。 「……他见风转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就是那种人啊……」 席赫露叹了一口气。 「大、大家快跑!」 哈尔希洛摇着手臂催促大家赶快移动。 蓝德的背影已经变得很渺小了,他逃跑的速度也太快了。 哈尔希洛让梦儿、席赫露、库萨克和梅莉跑在前面自己殿后,奔跑途中他在没有停下脚步的状态下回头察看,看巨人有没有往他们靠过来,看巨人有没有在移动。 然而以哈尔希洛那一般般的视力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他不觉得自己和巨人之间的距离有拉远的迹象,所以他心想短时间内还是尽量跑远一点比较好。 往西边。 往西边跑。 一直往西边跑就对了。 距离此处往西大约三十五公里,有一处名为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的边境军驻防地。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是在前些日子那场双头蛇作战中负责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赤蛇队据点。 虽然名为基地,但该处定居着众多与边境军无关的人们,据说与边城镇没什么两样。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景象,听闻是因为惊奇洞穴的入口就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的附近。 奔跑的同时,回过头得梅莉与我视线相对。 现在这个时候,还无法断定我们遭到巨人追赶,因为并非全力奔跑,所以我还有余裕问个话。 「话说梅莉你的杖……」 「嗯?」 「你的杖怎么了?好像跟之前拿的不太一样,对吧?」 「啊,这是——」 梅莉稍微瞥了一下前方。 如果哈尔希洛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看往库萨克的方向。 「就我之前那把,被我那丢了……」 「是……这样喔。」 「反正我本来就想换一把了,之前那把不太适合拿来实战用。」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这把敲起来比较顺手?」 「对,就像你讲的那样,而且样式也比之前的利落!以武器来说,现在这把比较适合。」 「那还好你有换这把武器。」 「是啊,还好有换。」 「这样啊,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看情形我是顺利蒙混过去了,但是即便如此,梅莉和库萨克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大概能够想到,只是我不愿去想。 一行人奔跑了约莫十五还是二十分钟,梦儿说巨人看起来又在远方了,不过哈尔希洛等人无法确认。 由于紧急情况已经解除,所以他们全都切换成徒步行走,在草地上不断地走着。 行经之路乍看之下相当平坦,但其实有些地方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硬有些地方软,所以一下好走一下又变得不好走,意外地累人。 都到了这里,应该要有条可以通往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的道路才对,不过哈尔希洛他们并没有发现。 方向应该没有弄错,但一行人还是感到些许不安。 不久他们开始零零星星地看到一群群动物,看来他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一定是那个巨人的缘故。 这些动物看样子大多都是草食性动物,不过应该也有猎杀这些草食性动物的肉食性动物,令人不禁有些害怕。 只是身为猎人的梦儿具被某种程度的动物知识,因此就算会有危险动物出没,好像也没有必要太过恐惧。 假使是35公里左右的路程,以时速四公里走应该不到九个小时就能走完全程。 虽然我觉得今天以内也不是到不了,但再出发之前我就先准备了野营所需的物品,也因为准备这些东西,我们离开欧鲁达那时已是近午时分,看来果然无法在一天内到达基地。 不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此我决定扎营过夜。 虽然如此,这个野营不过就是吃吃干粮,然后将身子裹进棉被里睡觉而已。 虽然也有提议要生个火,不过捡拾柴薪之类的物品感觉相当费事,最后便放弃了这件事。 夜暮瞬间将疾风荒野包复在一片黑暗中,然而其实天上挂着红月,因此不算是伸手不见五指。 虽然不是真的一片漆黑,但昏暗到令人感到郁闷。 风势打从傍晚开始就已转弱,现在可说是微风徐徐。 不知从何处传来野兽的鸣叫声,当野兽发出像狼嚎似地鸣叫时,席赫露叫着梦儿的名字问到:「那……那时什么?」 嗯……应该是角鬣狗吧,人家记得老师说过他们是狼的伙伴,会成群在夜里狩猎。」 「……我们会不会变成它们得猎物?」 「……很少会……」 「因为大自然里没有所谓的绝对,小心为上,老师这么说的喔。」 「没有所谓的绝对……」 「你喔……」 蓝德看起来相当困。 「少在那说些让人心生不安的话啦,因为席赫露是胆小鬼啊。是吧,胆小鬼?本大爷没说错吧?」 「……蓝德被角鬣狗吃掉的话不知道有多好。」 「啊?你有讲什么吗?胆小鬼女孩?」 「……我什么都没说,你吵到我睡不着,能不能帮帮忙闭嘴……?」 「好好好,本大爷闭嘴就是了,反正本大爷也很想睡,呼啊啊啊啊啊……」 蓝德打了一个大哈欠后,马上开始打起鼾来。 这种时候,让人不禁稍稍羡慕起他那他极为粗大的神经。 梅莉不发一语,库萨克也是,是睡着了吗?还是还没?席赫露翻来复去,看来是上未入眠,至于梦儿则是「嘶、呼、嘶」地呼吸着睡得正香。 哈尔希洛夜越深越没睡意,毕竟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角鬣狗的叫声,而且偶尔还会觉得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在这种状态下叫人怎么睡得着。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吵醒熟睡的伙伴,所以我只能在心里想着「好、好恐怖,好恐怖喔,真的太恐怖了啦」,然后乖乖躺着不动。 接着,发生了一件翻转现状的事。 此刻传来的并不是角鬣狗的叫声,因为我听见的是「吼喔喔喔」这种低沉又极为响亮的声响。 我不该说那是声响,那应该是咆哮,是肉食性野兽,虽然只是我得臆测,但我觉得那恐怕是猫科的大行动物。 感觉它距离我们蛮近的,正当我身体正在颤抖时,又来了——吼喔喔喔喔。 「这……」 惨了,惨了惨了惨了,往这边来了啊啊啊。 声音比刚才还要近,真的真的真的是来吃我们的吗?它是来觅食的吗?我们会被吃吗?现在那样做会比较好吧?把大家叫醒会比较好吧?应该说是,这种情况下不叫醒他们就完了吧?但是感觉我一动就会被袭击?该不会我去叫大家的时候反而让他有机可趁?现在有动作就完了?在观察一下比较好?我根本搞不懂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话虽回来,我现在无法动弹耶,因为实在太恐怖了。 不不不,在我浪费这些时间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吃掉耶。 此刻哈尔希洛打算拔出匕首和短铁棍,拔武器之前是不是先起身比较好?不过我还是觉得贸然乱动的下场会很惨。 要起身就一股作气,在那之前要先确认一下四週的情况。 头稍微转一下,靠眼睛张望四周。 什么都看不到嘛,好暗,好暗喔,真的好暗,实在是在太暗了。 看来它——不在附近,因为太暗看不见的关系,所以我也说不准 。 我竖起耳朵,下一次,我要用下次的声音来做判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蓝德的鼾声实在有够吵的,拜託给我安静一点。 还没发出咆哮吗?还没传来吗?来了。 我听见了。 ……吼唔唔。好小声,它走远了?好像是,但现在放心还太早——我是这么认为的,应该没错。 又等待了一段时间,不知何时我已经听不到它的声音了,现在应该算是真的解除警报了吧。 哈尔希洛坐起身子,下一秒,梅莉也缓缓爬了起来。 「刚才——就刚刚,有什么……东西在吧?」 「听、听到了,好恐怖……」 「是吧,我、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大家还是照睡不误耶……」 「我,我也是……」 由于相当昏暗,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对话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莫名,两人稍稍笑了一会儿。 然后当他们心想「是这样啊」的时候,又传来了角鬣狗的叫声,两人都猛然吓了一跳。 「……哈尔,你觉得我们已经安全了吗?」 我差点脱口说出「谁知道……」,但我吞了回去。 「——嗯,没问题了。」 「……是喔。」 「你睡觉吧,反正我到有睡意前都会醒着。啊……我们应该要排个班、站着哨才对,特别是这种时候。」 「对耶。」 「总之,如果真的困到撑不住,我会叫醒蓝德或其他人。」 「叫醒我也可以喔。」 「嗯,有需要的话就再拜託你咯。」 「那么,晚安。」 「晚安——啊,梅莉。」 「怎么了?」 「那个……」 哈尔希洛摇摇头歎了一口气。 「……抱歉,我忘了,我忘了要跟你讲什么了。」 「这样啊……那晚安。」 「嗯。」 梅莉躺了下去,哈尔希洛则维持坐势。 我头头望向红月,却不禁想起了莫古索。 现在已经见不到莫古索了,但我感受到的不是寂寞、悲伤,而是觉得好奇怪。 我怎么会这么想?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就在东方天际开始泛白之际,库萨库起来了。 「奇怪,你怎么醒着。」 「就有点睡不着,然后兼当哨兵。」 「你去睡一下比较好喔,哨我来接。」 我接受库萨克的好意躺了下去,眼皮马上变得好重,没过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我醒来后一行了简单吃了个东西,一大清早就上路了。 边走我边把昨晚那只肉食性动物接近我们的是全部告诉其他伙伴,但最后沦为大家笑柄,梅莉感觉笑得很不得已。 上午时分,我们走到一处相当宽广的低台地。 爬上台地的途中,我察觉前方呈现盆地的地形。 像是一只平底锅的那片低漥土地,一眼就可以看出那里就是寂寥野原。 仔细一瞧,锅边一带的地区到处都立着一座座小塔,那应该是监视用地瞭望台吧。 锅底一带的平原上有几处涌泉,然后还有以护城沟与栅栏围起来的城镇。 城镇,是城镇。 虽然规模绝对算不上大城市,但当中并排着无法用十或二十就能数清的建筑物,而且建筑物之间还铺有道路,也能看见居民的身影,因此只能称这里为城镇。 「喔……」 蓝德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头。 「我们——终于到这里了,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他或许是想耍帅,不过根本不帅,硬要说的话只能用得意忘形来形容。 哈尔希洛等人无视蓝德,从锅边地区朝锅底平原迈进,他们开始走下不算抖的斜坡,即使蓝德在后方鬼吼鬼叫,也没半个人想要转头里他。 前哨基地的护城沟感觉比远方看起来还要宽、还要深,当中还有像是引自涌泉的水流过。 看起来十分坚固的栅栏,由于筑在一座高度应该超过两公尺的土坛之上,因此没那么简单就能翻越。 出入口好像只有一处,那一带的护城沟上架了一座桥,在土坛狭窄的缺口处设了一道门。 桥的前方,护城沟旁边散落着一顶顶帐篷,虽说是帐篷,但也能看到有帐棚相当的大,看起来十分牢固而且非常醒目。 或许,现在正有义勇兵住在里头。 门前站着边境军的士兵,站在门边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两侧的高楼中挤着超过十位地士兵,其中有好几个人将弓弩对着哈尔希洛一行人。 情况看似相当紧急,但一行人亮出义勇兵地团章之后,士兵就放行了。 基地内,从门开始延伸的道路两旁,座落着像是马厩和营舍的大型建筑物,穿过那一带来到广场,广场的另一端耸立着外观像是小行要塞,看起来相当坚固应该是总司令部之类的建筑物。 在司令部的周围,也挤满了看似与军方有关的房舍。 此时可以听见男人们整齐划一的口号声,现在某个地方应该正在进行训练吧。 伫立在四处或来回巡视的边境士兵,不是完全不看哈尔希洛他们一眼,就是偶尔给他们一个轻蔑的眼神。 但是,穿过营舍与营舍间的缝隙之后,气氛一变。 这里可以看到装是得富丽堂皇像是天空横丁酒馆的建筑物,看似无精打采的女性来来回回。 这里有打铁舖,摊贩鳞次栉比,当中更有露天小贩,甚至有看起来盖得比营舍还好像是旅店的建筑。 看一眼就知道是义勇兵的男男女女走在路上,有些坐在摊贩前椅子上吃吃喝喝,有些正与商人们讨价还价。 看样子这里是市场、是闹区,同时也是居住区。 光是概略看过摊贩,就能发现不管是武器还是装饰品的品项都算丰富,整体的水准甚至可能比欧鲁达那的市场还高。 至于日常用品和食品的种类偏少,应该是需求量不大的关系。 在一处奇怪的地方,有位商人将我们从未见过的动物关在笼子里贩卖,稍微聊了一下后,他告诉我们到基地外头的话,还可以看到他把马、马龙和鹿马这些乘坐用或搬运用的大行动物拴起来贩卖。 由于这位商人也有经营马匹买卖,因此他还藉此推销,像我们说:「要出远门时欢迎洽询选购。」 而贩售各种帐棚的店主,看穿我们一行人是初来乍到前哨基地的义勇兵,因此使出浑身解数向我们兜售。 逛街途中肚子饿了起来,所以我们就在某间摊贩吃了中餐。 野味十足的烧肉串实属美味,混着酸味果汁的水也不难喝。 「我们干脆在这里住下来好了。」 这是蓝德的感想,哈尔希洛也极力赞成这件事。 「那个,」梦儿脸上堆满开新的神情。 「梦儿从刚才就一直很想问一件事,就是这里也有澡堂吗?」 「这很重要。」梅莉用力得点着头。 「……嗯。」席赫露的表情相当严肃。 「就算只有一天没办法洗澡……说实在的,我就已经觉得相当恶心了……」 「女生喔。」库萨克含糊地说了这几个字。 「哈!女生真是烦死了!」 蓝德「哈哈哈」地笑着。 「本大爷就算是十天、一个月没洗澡也没差喔!?只是没洗澡,又不会死人!」 「可是啊,身体发臭不是会惹人厌吗?」 「梦儿你是怎 样,没洗澡的话真的会变臭喔?来来来,让本大爷闻一下!」 「谁要给你闻啊!白痴!」 「什么?难道你现在已经很臭了?」 「才没有咧!人家没有臭啦!」 「所以本大爷才要亲自确认,然后再以第三方的观点做最公正的判断,毕竟自己根本闻不出来,闻不出来究竟臭不臭啊。」 此时梅莉突然将脸靠近梦儿得颈部,接着用鼻子闻了又闻。 「不会臭。」 「哎喔!?」 梦儿是觉得痒吗?突然发出奇怪的叫声。 「啊——」 梅莉离开梦儿的身边。 「抱歉。」 「嗯,没事,不要那样跟人家道歉。」 梦儿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十分害羞。 「人家只是小小吓一跳而已,而且梦儿的身体没变臭真是太好了。」 「你们居然胆敢把本大爷晾在一边,自己玩得那么高兴!」 蓝德不时地开合着两只手。 「本大爷也要加入你们!应该说,让本大爷加入你们!来个水乳交融……」 填饱飢肠辘辘的肚子之后,也差不多该去见识一下惊奇洞穴了。 不过说来还真是难为情,因为哈尔希洛一行人只知道,惊奇洞穴的入口位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蓝德虽然在路上拦了几个义勇兵打算询问,但都生硬硬地遭受拒绝,如果不是熟人或是没请上对方喝上几杯,绝大多数义勇兵才不会好心回答,现实世界就是这样。 「如果有认识的人就好了。」 哈尔希洛还视附近一带。 「……啊。」 有耶。 「喔。」 蓝德好像也注意到了,他已经挥起手来。 「喔!希诺哈勒先生!你好你好,最近过得如何啊!?」 身穿白色斗篷得一群人从对向走了过来,领头那位一脸和善的男子看像我们这边之后,微微地一笑。 希诺哈勒是知名集团猎户座的首领,不过他是位极为谦和、品德高尚的人。 在希诺哈勒的带领之下,猎户座所有成员总体来说给人的印象极佳,个个尽忠职守。 话虽如此,当中仍有人见到蓝德那旁若无人的行为后皱眉以对,不过哈诺希勒看来并没有生气。 「你好,你们会在这里,意思是你们也差不多要前进惊奇洞穴了吗?」 「yes!i do!」 蓝德不知怎么地摆出了一个敬礼动作。 他根本是兴奋过头,真是蠢到极点,没有其他事情比这个更丢脸的了。 「这么说来,哈诺希勒先生和我们一样要去惊奇洞穴吗?是得话真巧啊!」 「不是,我们另有要事,要前往悲叹山岳。」 「悲叹山岳……」 哈尔希洛滴咕着。 那是个未曾听过的地名,但听起来却令人害怕。 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地方,有一天哈尔希洛他们也会到那里去吗? 「喔,」哈诺希勒看见了库萨克。 「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吧,我是猎户座的希诺哈勒,你好。」 「啊。」 库萨克连忙行了一个礼。 「你好,我是库萨克。」 「这样啊。」 希诺哈勒暂时闭上双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们先前也以青蛇队的一员参加了双头蛇作战,青蛇队中边境军死亡人数是六人,好像不多,但我听说同时有高达23位的义勇兵命丧黄泉。」 「都是我不好。」 梅莉直视着希诺哈勒说出这句话。 「我犯了身为神官绝对不能犯的错误,因为这样,我害死了他。」 「梅莉……」 一位短发,小眼睛的男子本想走出队伍向前,但他最终没这么做。 是哈西亚,这男的过去曾是梅莉的伙伴。 「但是,你现在人在这里。」 希诺哈勒将手放在梅莉的肩上。 「你没有留在原地,你面向前方走到了这里,梅莉,你找到一群好伙伴喔。」 「……是的。」 梅莉低下头,她的背正微微地颤抖,我好想紧紧抱住她。 哈尔希洛脑中忽然闪过这个想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他惊慌失措了起来。 没有没有,什么紧紧抱住,以我的个性才不会那样做,而且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那么做,毕竟哈尔希洛和梅莉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个,希诺哈勒先生,」 希诺哈勒清了清喉咙。 「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一役,你们也辛苦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打赢了对吧?」 「託你们的福,是压倒性的胜利。」 希诺哈勒脸上瞬间浮现出一道看似嘲讽的笑容,不过就只在那一瞬间而已。 那是不像希诺哈勒会有的表情,说不定只是哈尔希洛看错而已。 「赤蛇队这边,反到是边境军这边受到严重打击,义勇兵的死亡人数非常之少。索吾马的晓连队真是表现亮眼,我们猎户座也拜他们所赐,打起仗来轻松不少。」 「啊!索吾马喔!」 蓝德一面用力揪着他那头卷毛一面跺脚。 「索吾马果然厉害!晓连队喔!唔——!」 希诺哈勒轻轻掩嘴一笑。 明明对象是那个蓝德,但他的表情彷彿再说蓝德只是个令人微笑的天真小孩。 「索吾马最近好像是把这里当成活动据点,说不定你们会在哪里不期而遇喔。」 「喔喔喔喔喔!真的假的?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吵死人了……你真得好吵……」 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从新面向希诺哈勒。 「对了,希诺哈勒先生,我其实有事情想请教你。」 「什么事?希望是我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就是……」 哈尔希洛一边用手搔了搔脸颊,一边用眼睛略地扫过猎户座的每个人。 无论是男是女,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回应他。 无关年纪大小,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群可靠的大哥哥大姐姐。 反观我们队上——总觉得蓝德不断地再拖垮这支队伍的格调,但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不管是席赫露还是梦儿,仰或是后辈的库萨克也好,甚至连梅莉都比猎户座的成员还要嫩。 那种不成熟的气息岂止是渗出,根本已经到了四溢的地步,我都想替自己拍拍手了。 不对,拍什么手啊,这件事实在太悲哀了。 我们之所以会以惊奇洞穴为目标,来到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其实就只是一时兴起。 到头来,我们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搞得现在才要向希诺哈勒请教。 我们问这种问题真得好吗? 但是,问出口之会丢脸一时,不问可是会遗憾一世,我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 「……我是想问惊奇洞穴要怎么走。」 14.吓人窟的第一印象 惊奇洞穴。 不知是谁先称呼那里为惊奇洞穴。 不知不觉大家都称那里为惊奇洞穴。 惊奇洞穴。 试着想了一下,过去疾风荒野有一只超级大的土拨鼠,但超级大的土拨鼠终究还是土拨鼠,所以它当然也会钻地挖隧道。 这只土拨鼠由于体积极为庞大,因此挖出来的隧道也是不遑多让。 再想像一下,那只超巨大土拨鼠挖掘隧道的起始点,就是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北方约1.5公里处。 隧道的入口并非垂直地面而是斜的,就像超巨大土拨鼠在相当久之前挖掘的那条巨大隧道,一处倾斜的平面隐藏在青翠绿草之间。 超巨大土拨鼠挖出来的那条巨大隧道究竟延伸至何处?行径的范围究竟有多广?至今还像还没有人知道正确答案。 如迷宫般错纵複杂的这条隧道,据传里面宽广到令人觉得该不会没有尽头吧。 因此一般人称呼这里为惊奇洞穴,吓人窟,或是不可思议洞窟。 具某种说法指出,惊奇洞穴的深度其实与异世界相连,就是因为如此,那些其他地方没有的奇妙生物、恐怖生物才会栖息在这个地方,构筑出一种独特的生态系统。 此外,也有在欧鲁达那边境争夺战中败退,然后逃到此处的野兽、怪物、异形种,听说它们靠着自己的力量独自发展、茁壮。 惊奇洞穴当然不是什么超巨大土拨鼠挖出来的巨大隧道,这只是一种比喻罢了。 那么这里到底是怎么形成的?现在最有力的说法是,钟乳石洞、熔岩洞等洞窟,还有地表裂缝和溪谷等,因自然现象和生物活动而慢慢连结起来,因而形成了现在的景观。 惊奇洞穴充满了谜团。 长年以来一直有人长是要绘制此处的整体构造图,但到了今日仍未完成。 惊奇洞穴内部实在太过宽广了。 有些地方对早已习惯冒险的探索家和老手义勇兵而言,甚至会太过危险。 但是,踏进惊奇洞穴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探险家是在冒险精神的驱使下,为了追寻人迹未至的地方才踏进这里的吧。 对义勇兵来说,此处具备了就算冒险也值得去的价值。 「到了耶……」 蓝德咕噜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到了,惊奇洞穴。」 以蓝德来说,现在的他十分的安分。 算了,他会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个洞口附近的景色该怎么说才好,就是出乎意料的安静。 说实在的,我是想象有那种面目狰狞、光看就觉得难以对付的生物等着我们,所以我心里感到有些扫兴。 惊奇洞穴的宽度足足有一百公尺以上,好壮观喔、好大喔,我心中虽然如此佩服着,但那倾斜的平面上居然有只鸡。 不对那不是鸡,以鸡来说那太胖了。 肥肥圆圆的外型,好大一只,乍看之下感觉比人还要大,所以也不可能是鸡的变种吧,恐怕是外观长的像鸡的其他生物。 那只大鸡怪一下这里坐那里坐,一下又啪哒啪哒地四处走动。 「那是什么……」 哈尔希洛没有太多,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好像……」 库萨克眯起眼睛。 「牧歌里会唱歌的」 「是鸡啊,好可爱耶。」 梦儿不只是笑笑的,她还痴痴地看着那只生物。 席赫露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但是,有点恐怖。」 「嗯。」 梅莉点了点头。 「太大只,感觉太过真实了。」 讲什么太过真实,那只生物就在那边活蹦乱跳的,根本就是在真实也不过了,但是我也不是不懂梅莉想要表达的意思。 试想,如果苍蝇、蚊子这些虫子的尺寸放大了数倍,连它们身上一些小地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话,那真的很恶心。 就算对像换成了鸡,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想梅莉想要表达的是这件事吧。 「算了,『奇洞』就是那样吧。」 蓝德以一副讨人厌、感觉什么都知道的脸说话。 「就像一开始的时候相当轻松,然后慢慢地变的越来越难那样,就像是配置强度?反正我们连进去都还没进去,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说得都对啦,不过奇洞是什么啊……」 「什么!?笨耶,帕尔匹洛,那当然是惊奇洞穴的简称啊。这种事情应该很好懂吧,以一般常识来说的话。」 「被一个没常识到极点的家伙这样说,是要我怎么办……」 「蠢蛋,你觉得本大爷这般常识丰富的人世上有几个啊,是绝无仅有喔,绝无仅有,本大爷可是常识大王。」 「你这个家伙,看样子是不懂常识这个词的意思吧。」 「我很懂好不好,就是没常识的相反词啊。」 「算了,我不想讲了……」 「谁想跟你讲啊!跟你这种家伙讲话,也只是浪费本大爷的时间而已!那来打一场吧!」 蓝德戴好头盔,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哈尔希洛泛了泛眼。 「咦?什么?你、你——」 「哇……」 库萨克带起全罩头盔,盖下了面罩。 「真的假的啦。」 「唔欸……?」 梦儿将手指抵在嘴唇上,将头歪像一边。 「……真不敢相信。」 席赫露一边说一边摆好了战斗姿势。 梅莉出声大喊。 「不要过去,笨蛋!」 但为时已晚。 「超……强……的!射出系!」 蓝德朝坐在地上的大鸡怪猛冲过去。 他利落挥下的长剑,扎扎实实地命中大鸡怪——虽然在场所有人都那么认为。 「咕欸!」 但是,大鸡怪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了起来,啪啪啪地拍着翅膀。 「唔……!?」 蓝德挥空后,抬头看向大鸡怪。 没错,他是抬头往上看。 「……你是不会飞喔!?」 「咕嘎嘎嘎嘎嘎!」 大鸡怪应该是拼了命不断地拍打翅膀,先在它的高度约莫离地三公尺,但是这个高度该不会就是它的极限了吧?大鸡怪在空中一面倒退一面下降。 「噗哈哈哈,感觉会比本大爷想的还要欢乐!」 蓝德逼近尚未着地的大鸡怪身边,挥剑一砍。 此时大鸡怪没有出手,但是它出脚了。 踢击,是踢击。 「咕嘎咕嘎咕嘎……!」 「喔!嘶喔!这样喔……!」 蓝德得长剑与大鸡怪的脚相互碰撞,激烈地撞击。 大鸡怪鲜血四射,但是蓝德尚未斩断,看样子大鸡怪的脚相当得坚硬。 「还满能打得嘛……!」 「咕欸欸欸!」 大鸡怪往地面一蹬,再次使出踢击。 这次和它在空中的踢击完全不同,是一记加足力气的强大踢击。 「唉欸……!?」 蓝德虽然以长剑迎击,但他遭到压制被踢飞出去。 「基本上,我才是肉盾啊!」 这时库萨克窜进了蓝德和大鸡怪之间。 「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大鸡怪一个跳跃后出脚,用右脚踢,用左脚踢,它的脚好像可以回旋似的,接连不断地踢着。 「喔,喔喔喔,超强,哇啊。」 库萨克虽然勉强用盾牌挡下来,但他完全处于劣势,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压制,防守架式进而遭到瓦解。 「很好库萨克,你负责被打倒就好!」 看来蓝德是打算把库萨克当成挡箭牌,然后自己绕到大鸡怪的侧面,可以的话是绕到后面发动攻击。 「哈尔……!?」 梅莉看像哈尔希洛。 我知道啦,你要我发号施令对吧?我必须要做出指示才行。 可恶,蓝德那个家伙居然擅自展开战斗。 再说,就算打倒大鸡怪又怎么样,它的肉看起来是能吃没错,不过处理起来感觉要费上一番功夫。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哈尔希洛大约望了望四周的情况,其他大鸡怪好像都刻意保持距离静观其变。 大鸡怪它们真是无情,但是如此一来,当前应该不必担心会被围殴,不过还是保持警戒。 「库萨克,你先继续撑下去,我、蓝德和梦儿包抄!梅莉保护席赫露,魔法暂时别用!」 哈尔希洛拔出匕首和铁短棍冲了出去,这时蓝德已经打算在大鸡怪得背后发动攻击。 「——不管怎样,这只怪就由本大爷拿下!黑暗啊,恶德之神啊,暗黑斗气!」 蓝德发动了黑魔法,一股黑紫色像是薄雾般的气体缠绕在他身上。 暗黑斗气好像是一种能全面提升暗黑骑士能力的魔法,话说蓝德你不会一开始就用喔。 「唔……」 库萨克努力撑着,但是他使用身体的方式太过杂乱,可能是他长太高所导致平衡感不太好,不管是盾或是剑都距离身体太远,显得非常分散整体不够协调,破绽实在太多。这样来当肉盾——真得没问题吗? 就在库萨克想办法努力顶着得这段时间,蓝德已从正后方朝大鸡怪一剑砍下。 「憎恶斩啊……!?」 「咕欸欸……!」 大鸡怪再度飞起来,躲过蓝德的斩击。 果然它最多就是飞到三公尺左右,不过那倒也是个蓝德将长件往上挥也砍不到的高度。 「嘿呀!」 梦儿立刻射出了箭矢,梦儿明明是个猎人却非常不擅长射箭,不过她命中了,射中了飞行中的大鸡怪胸口。 「好耶。」 梦儿发出欢呼,不过大鸡怪根本毫无动静。 它的肉看起来相当厚实,因此被一、两支箭射中应该也不痛不痒吧。 「射它的脸啦,脸……!」 蓝德一面挥舞手中的长剑,一面追着逐渐飞低的大鸡怪,库萨克也踩着步伐跟了上去。 大鸡怪落地后,这次它跑了起来。 「咕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它是要逃、逃跑……!?」 哈尔希洛顿时无言,同时心想「没辙了」。 捉不到它,因为它跑太快了,那个速度简直是飞快。 「可恶,喂,等一下,你这个……」 蓝德虽想追上去,不过距离被大鸡怪越拉越远,库萨克停在原地,梦儿则是拉好了弓。 「杰斯?伊恩?库鲁克?佛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吟唱一段咒文,那是她新学会的魔法,不是影魔法,而是电磁魔法的雷电。 一道闪光亮起,然后是彷彿将撕纸时发出的声音放大好几十倍、百倍的轰隆声。 雷,雷落下来了,落在飞奔的大鸡怪脚边。 也就是说,没打中。 「唔耶……!」 下一秒,梦儿将箭射了出去,然而这一箭连边都没有擦到。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还在奔跑。 特意出声制止他会显得很蠢。 「……话说回来,根本是那家伙擅自开战的。」 「唔……」 库萨克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我刚才冷汗直流,之前完全没打过那种东西……」 「我觉得你的问题不只是那个……」 哈尔希洛不禁滴咕了起来,库萨克掀起面罩看向他。 「什么?」 「没事——」 我有话想说,而且也觉得把话说出来会比较好,但是就算我蠢到极致,我还是不能不管蓝德。、 「喂!蓝德,回来了啦!别做些没意义得事!」 「……吵死了,闭嘴,帕尔匹洛……!」 传回来得虽然是咒骂,但看样子蓝德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愚昧。 还是,他只是累了而已?感觉累了的可能性比较高,总之蓝德终于停下脚步。 「……对不起,」 席赫露的声音变得好小。 「魔法没有命中目标。听起来很像藉口,但我真的还没习惯电磁魔法……」 「呜嗯,」 梦儿用力地皱起眉头。 「虽然射中一箭,但是没造成伤害啊。」 梅莉则是顶着极为黯淡的神情,给人一种她的人生已经绝望了的感觉,看来她沮丧到了极点。 「……我没能施加……光之护法……」 光之护法已经成为梅莉的心灵创伤,糟糕。 「不是啦,刚刚那不是梅莉的错——」 正当我急着要安抚梅莉的时候,万恶的根源一边唸着「可恶!」之类的话,一边折返到我附近。 「明明差一点就能追上,不知道是谁叫我停的啊!少管闲事好不好!」 「你喔……」 说什么少管闲事,闲事这个词汇应该要拿来形容你才对,根本就是你专属的词汇,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闲事一桩,真是受够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闹了,真的每次都觉得你差不多可以去死一死了,反正对我来说完全没差,我会非常高兴的,我没骗你。 虽然我非常想把这些想法一股脑全部丢给蓝德,但说了之后他应该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反正要是我说了什么蓝德一定会反驳,接着就会变为争吵,最后感到疲惫不堪的人会是我吧。 话虽如此,还是有些事情必须告诫他。 「今后,不要再对大鸡怪出手,应该说,不准给我擅自对大鸡怪发动攻击。」 「你少在那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准就是不准。」 「本大爷是在问『你以为你是谁』吧,回答啊。」 「不准就是不准。」 「你只会讲同一句话是吧,你是鹦鹉吗?是鹦鹉吗?请问你是鹦鹉吗?这样的话,从下次开始本大爷就要开始叫你鹦鹉咯,到时候别怪本大爷乱叫。」 哈尔希洛拼命忍着想要痛打蓝德一顿的心情无视他,此时哈尔希洛的无视技能又升了一、两级。 「……你还真能忍啊。 」 库萨克无奈地说着。 「这种事情常有啦……」 席赫露露出苦笑。 梦儿都起下嘴唇,脸上堆满相当厌恶的神情。 「就算是那样,碰到让人会火大的事情,还是会很火大啊。」 「那个,各位集合一下。」 梅莉举起手。 「我帮大家施加一下光之护法,这次我一定会顾好魔法效果,不会让效果中断……」 哈尔希洛一行人立刻聚集到梅莉的周围,但只有蓝德在那里拖拖拉拉的。 「拿你没办法,真的是喔,真是 拿你没辙啦,真的、真的。」 你是够了没,快点过来拉。 哈尔希洛很想这么吼蓝德,不过他最后打消念头。 「啊。」 「嗯?」 蓝德回过头。 「……喔?」 这时传来一种像是地鸣的声响,有东西以相当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是大鸡怪,它胸口插着一只箭,脚部满是鲜血,由此看来应该是刚才那只大鸡怪。 大鸡怪跳起来。 「咕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喔喔喔喔喔喔喔……!?」 有人中奖了。 大鸡怪的飞踢,命中蓝德的胸口。 「唉喔……!?」 这脚踢得漂亮,蓝德整个人往后翻倒,我心里不禁浮现「活该」两个字。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 梅莉施展魔法后,哈尔希洛等人的左手腕上浮现出六芒星。 「这鸡怪不是逃走了吗……」 哈尔希洛握好匕首和铁短棍。 「只能上了!库萨克……」 「啊!」 库萨克将盾牌挡在前方,向大鸡怪挺进。 此时梦儿已经拉好了弓。 「梦儿用猎刀会不会比较好啊!?」 那种事情谁知道啊,哈尔希洛总不能将真心后说出口,因此他姑且丢了一句「用弓就好!」不过用弓真得好吗?他自己也没个准。 席赫露再次使出魔法雷电,但这次一样没打中。 蓝德倒地拿不起来,他只是抬起头,瞥一眼,再瞥一眼,不断地瞄着梅莉,看来他是想叫梅莉帮他治疗,要梅莉去照顾他,废物一个。 梦儿的箭又没射中了,库萨克光用盾牌抵挡大鸡怪的踢击就已经分身乏术,这时大鸡怪跳了起来,四处乱跳完全逮不到它,真叫人心烦意乱。 15.苦头 ——课题相当明确。 首先,一定要想办法抑制蓝德的暴走行为,让那个废物随心所欲地行动的话,后果铁定会不堪设想,这是身为队长的哈尔希洛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好,那他将会成为一位失职的队长,因此哈尔希洛一定要在蓝德这只疯狗的脖子上套上项圈,并且训练它,让它好好听话。虽然这是一项困难至极的任务,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再来是,库萨克。 「那个,我其实没当过肉盾耶。」 这是库萨克本人的辩解。 「因为我以前待的队伍有两个人是战士,那两个感觉比较像肉盾,我应该算是补助角色,就退一步站比较后面的那种。所以说,我不是很习惯站在最前线,将实在的,我还蛮害怕的。」 会害怕无可厚非,但是肉盾无法沉着应战,那后方的人就很难行动。 眼下,我决定让库萨克专心负责一件事就好。圣骑士好像有一招名为盾受的技能,能够用来格挡敌方的攻击,我要他专心使用这项技能。 盾受这项技能不单单是挡下敌方的武器,算好时机可以拉扯或推挤敌手,运用得宜还可瓦解对方的攻势,或延迟对方下一次的进攻,甚至可让我方趁势反击。 据库萨克所言,他在前一支队伍并非肉盾,而且当时根本连盾都没拿,盾受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因此在实战中他还没有余裕能确实施展。这样下去困扰的人会是我,因此库萨克必须熟捻盾受这项技能才行。在哈尔西洛看来,对持盾的圣骑士而言,盾受是再基本不过、甚至可能会成为核心战术的技能。现下库萨克完全不攻击也无妨,专心使用盾受收就可以了。 「唔……唉!唔……」 库萨克正在使用盾牌拼命地抵御棍棒。挥舞棍棒的是一位矮小、鼻大、圆眼睛的非人类,是一种外观与人类极为相似的生物。这群生物全都手握棍棒,性别看起来好像都是男性,因此我暂时以棍棒丸称呼他们。这群,没错,棍棒丸不只一人,除了库萨克正在对付的棍棒丸a之外,其他还有好几个。 「嘿咿!还真会跑……」 蓝德本来要用长剑朝棍棒丸b砍下,但没砍中。因为棍棒丸体型小,行动又相当敏捷。 「——力气也……很大!」 哈尔希洛朝棍棒丸c的棍棒使出蝇击(s)、蝇击(s)、蝇击(s)。 他们手上的那只棍棒是木制的吗?还是用别种素材打造的?又硬又重。 棍棒丸的身高顶多一点二公尺吧,以那样的体格,把应有一公尺长的棍棒挥得嗡嗡作响,它们的力气还真大。 棍棒丸身上穿着像是短连身裙的粗劣服装,并用绳子将腰部束起来,还光着脚没穿鞋。虽然看起来没有人类的智能,不过好像还是具备偷袭这种程度的奸狡。 这群家伙,是在哈尔希洛等人想方设法要把那只大鸡怪杀了,进到惊奇洞穴后,沿着像是超巨大洞窟的唯一一条路走了片刻,才突然从背面的横穴跳出来。看来他们是先让哈尔希洛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才从后方发动袭击。 「抱歉,这里可能没办法射箭,因为太窄了!」梦儿收起弓,准备拔出猎刀。 「你动作快点啦,笨蛋!」 「吵死人了,蠢蓝德!」 「你说什么……」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吟唱咒文发动了雷电,她瞄准的是正不断对库萨克猛攻的棍棒丸a,雷落了下来。 「唉呀。」 命中了,不过不是直接打中棍棒丸a,而是棍棒,雷打在棍棒丸a手持的棍棒上。 棍棒丸a瞬间放开了棍棒,往后跳开。 「惩罚一击!」 下一秒库萨克立即往前一个箭步,斜斜地挥下他手上的长剑。在剑的挥砍轨迹上,此招和莫古索的必杀技,也就是昵称为多谢斩的愤怒一击十分相似,但由于这是将盾牌拉近到身边,同时保护半边身体的斩击,因此破绽虽少但威力就比多谢斩弱。此外,可能是招式中包含防御的概念,所以出招的速度也稍慢了些。 或许正因如此,棍棒丸a有机会再往后跳开,躲掉了库萨克的愤怒一击。它滚了一下,捡起棍棒,起身后再对库萨克展开攻势。 「可恶!」 感觉库萨克心有不甘,但为此乱了步调可不好。 「别慌,跟刚才一样就好!」 哈尔希洛一边向他喊话,一边面不改色地继续使出蝇击(s)、蝇击(s)、蝇击(s)。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蝇击(s)的攻击模式,所以能够在使用蝇击(s)的同时将注意力转向其他事物,但是不能得意忘形,习惯了才要更加小心。他一面告诫自己,一面出演挑衅疯狗的情绪。 「蓝德,你在干嘛!居然被那种对手缠住,你只会出一张嘴喔!」 「本大爷怒了!」 蓝德好像发火了,这样才对嘛。 「唔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 进攻,他以射出系往斜前方跳出去,向棍棒丸b发动攻势。棍棒丸b打算用棍棒弹开蓝德的长剑,但没追上蓝德的速度。 「唔呀,呀,呀呜。」 「看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招……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看来蓝德能收拾掉棍棒丸b。 梦儿手持猎刀开始协助库萨克,席赫露看样子是在思考下一步,梅莉则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腕。虽说必须确认光之护法的效果有没有消失,不过我总觉得她确认得太过频繁,等等提醒她一下好像比较好。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因为不断使用蝇击(s),让我看清楚了棍棒丸c的攻击套路。它发动连续攻击时,会不断重複右、右、左、右、右、左的习惯都被我掌握了。感觉在右、右、左后,和下一个右之间有机可趁。很好,我就来试试。棍棒丸c的棍棒从右边挥了过来,哈尔希洛使出蝇击(s),棍棒再次由右方落下,蝇击(s),然后是左边,蝇击(s),下一击是右边,就是现在。 「膝碎……!」 哈尔希洛使劲地让身体往前探出,像是用力踩在棍棒丸c的膝盖上似地踢了一脚。实际上他这一脚的力道并未强到会让膝盖碎裂,而且他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棍棒丸c的动作顿时停止了,光是如此就已足够。 「结束了!」 强袭。 哈尔希洛以右手的匕首和左手的短铁棍狠砍、狂打了棍棒丸c一顿,如果棍棒丸c在万分痛苦之余还能挥舞棍棒,那哈尔希洛可能就无法躲开,会被击中。他如果深受重击,后果会不堪设想吧?不幸被击中要害的话,受的伤甚至可能会致命。好可怕,好恐怖,我呼吸急促,但是我相信自己能克服这种恐惧,就算真的被棍棒打中,我也要立即还手,拉它一起上黄泉。 棍棒丸c一屁股跌坐在地,扔掉了棍棒,想以双臂护住头部,但是终究挡不住哈尔希洛的攻击,不一会儿便整个趴到地上,但即使如此它仍然被砍、被打——哈尔希洛俯视着终于一动也不动的棍棒丸c,想要叹一口气,不过他办不到,他居然连叹一口气也没办法,毕竟现下他呼吸十分急促。 汗水不断留下,流到眼睛里传来阵阵的刺痛。他甩了甩头,汗珠随之飞散。 「……这、这招看……来,只能用在弱小的敌人……身上……」 太危险了,而且实在是太消耗体力了。在情况危机的时候,这是可以拿来当最后一搏的招式,应该是说在有些也只能使出这招应对,但是此招式却无法 作为必杀技。当自己的力量胜过对手时,强袭才有办法用来决定胜负,因此强袭无法成为一招就扭转战局的必杀技吧。 「……意思是,这世上的日子……可没这么好过是吗……」 此时蓝德虽然还没「刷……!」地一声砍下棍棒丸b的头颅,但也已经把它砍到剩半条命。库萨克和梦儿压制了棍棒丸a,他们那边要打赢也只剩时间的问题吧。很好,总算是要结束了——才怪,这世上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梅莉、席赫露!你们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什么……!?」 梅莉转身向后,横向挥舞着短棍。逼近梅莉和席赫露的,是一群身形矮小——身高感觉比棍棒丸还矮,全身毛发浓密的生物。他们先是快速地逃开,接着又摆出一副打算攻过来的架势,那些到底是什么生物啊?猴子?应该不是,从体型来看与其说是猴子,反而比较接近人类,而且他们也没有尾巴,连脸都被毛给复盖了。不过,要说他们是人类还真叫人迟疑,由于他们身上的毛发多到异常,所以先叫他们是毛人猿好了。 「有三只!蓝德,有新敌人,我和你和梅莉各负责一只喔!」 「好喔!」 「嗯嗯……」 「库萨克、梦儿,你们快一点……!」 哈尔希洛一边这么喊着,一边朝毛人猿a冲了过去。身体好重,强袭真不是好招,实战中使用后远比练习时累上一倍,这样看来这招根本不实用,枉费我还付了一高登又二十锡巴请芭芭拉老师教我。 总而言之,现在进逼到毛人猿a身边就对了。毛人猿a向我振臂而来,蝇击(s)、蝇击(s)、蝇击(s)。好像是爪子,它好像是用既长又尖锐的硬爪攻击。相较之下,棍棒丸的力气虽然在毛人猿之上,但速度则是毛人猿比较快。话说——这家伙的速度根本超快,身体弹性也相当傲人,即使不助跑,用两手往地面一拍,它就能跳上两公尺、甚至是三公尺的空中。 「它们的弹跳不是开玩笑的!大家小心点……」 「你自己才要小心点吧!」 由于蓝德会使出排出系(ehaust)、射出系等技能,算是能四处跳跃的类型,因此他和毛人猿b的打斗反倒成了双方四处蹦蹦乱跳的奇特景象。 「这……」 梅莉虽然想以短棍缠住毛人猿c,但看样子好像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一面以法杖描绘元素文字,一面吟唱着咒文。影元素飞了出去,黏着在地面上,其位置刚好落在梅莉与毛人猿c之间。影缚,真不愧是席赫露,这招出的好。 「啊嘎……!?」 毛人猿c踩到了影元素,他的脚被黏住了,顿时无法动弹。 「强击!」 梅莉将短棍一个回旋,狠狠地敲打了毛人猿c。那铁定很痛,梅莉还发动了追击。 「喝!呀!嘿呀……!」 「啊嘎咯嘎啊。」 事到如今,根本是随梅莉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毛人猿的武器就是它的速度和爪,所以停着不动的它们完全不足为惧。 「——但是,要怎么让它们停止移动啊!?」 对毛人猿a爪子发动蝇击(s)的同时,哈尔希洛也在思考着,他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屈于守势了?这么一想,他在使用蝇击(s)后试着以短铁棍发动攻击,然而毛人猿a却夸张地往后跳开逃走,没想到它们如此谨慎。 「解决了!」这么大喊的人是梦儿。 看来库萨克和梦儿收拾了棍棒丸a,如此一来就成了六对三的局面。这时梅莉已经准备要给毛人猿c致命一击了,所以不久后应该会变成六对二,不对,感觉不是这样? 「啧喔……!?」 蓝德突然连续使出排出系(ehaust)——又来了吗? 是敌方增援吗?总之,又有新的敌人出现了,他们好像是从那一带的横穴过来的。此次也是不同的生物,他们很黑,像是皮肤黝黑、瘦骨入材的小孩,眼睛好漂亮,闪闪动人好像宝石一样,手上握着一把亮铮铮的刀子,好像不是——敌人的增援。那群宝石小鬼联手拉到了原本与蓝德交手的毛人猿b,用刀子不断刺着残杀了它,之后维持着那股气势朝蓝德一涌而上。看样子,宝石小鬼和毛人猿的交情非常不融洽,但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同伴,因为宝石小鬼它们好像也敌视人类。 本来与哈尔希洛对战的毛人猿a,在见到宝石小鬼的身影后不知道跑去哪了。哈尔希洛虽然因此毋须再战,但是现下的情况会不会有点糟?与其说是有点,其实应该算是非常糟才对吧…… 「喂、喂、喂、喂——救、救、救、救命啊,救救本大爷!快来救本大爷啦,你们这群蠢蛋!」 紧追蓝德不放的宝石小鬼的数量,怎么看都好惊人。哈尔希洛屈指一算。 八只,不对,有九只,不对不对,总共是十只。 「比我们队的人数还多耶……」 在这个瞬间,我真的认真考虑过要牺牲蓝德,好让我们五个逃走,不过不能那样做吧?当然不行,但是现在该如何是好? 「蓝德!我们折返回去,回去入口那边!总之能减少多少敌人算多少,我们要想办法逃走!席赫露!」 「是!」席赫露立即发动了魔法。「……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那并不是魔法雷电,虽然咒语相似,但那是不同的魔法。 闪光、轰隆声、落雷,或许用「数道雷电落下」来形容会比较贴切,十分可惜的是,这魔法并未落到正打算逮住蓝德的那群宝石小鬼正中央。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三只宝石小鬼被雷劈中弹飞了出去,没被劈中的宝石小鬼看来也相当畏惧,他们因此拉开了与蓝德之间的距离。 「哇哈哈哈!厉害喔,席赫露!再来一次,再给它们一次重击……!」 「对不起……」席赫露身体摇摇晃晃,整个人靠在法杖上。「……我、我的魔力不够,我不冥想一下的话,就没办法用了……」 「你说什么!?」 「嘿喔!」 梦儿拉满弓后将箭射出——但是,箭矢并未命中宝石小鬼,反倒擦过了蓝德的头部。 「——唔喔!?太、太危险了吧梦儿!你这……」 「喔呀,移动中射箭还真难咩。」 「蓝德蓝德,来这边!」 库萨克举起长剑向他挥手,蓝德引着宝石小鬼修正行进路线,库萨克则是先帮蓝德确保了他要行走的路线。 蓝德「呵呵呵」地笑了。 「没想到你还蛮有用处的嘛,肉盾!本大爷要过去咯——」 「——喝啊啊!」 库萨克隐身在盾牌之后,冲撞那群宝石小鬼。有两只还三只宝石小鬼被撞飞后倒地不起,但库萨克也因为力道过猛而翻滚了一大圈。蓝德见状马上急踩煞车转身向后。 「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全都死在本大爷的剑下吧,杂碎们,去死!」 由于蓝德突然出手反击,因此宝石小鬼看起来一脸困惑的样子。不对,好像不太对劲耶。 「太乱来了吧!你也考虑一下敌人的数量啊……!」 哈尔希洛嘴上这么说的同时,绕到一个宝石小鬼的身后,赏了它一记背面突刺。宝石小鬼的身形比起棍棒丸和毛人猿更接近人类,因此很容易猜到要害位在何处。不过那个地方究竟是不是要害,也要试过才会知道,所以我试了。具体来说,那个位置是肾脏和肝脏,当肾脏和肝脏被刺穿后,叫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会满佈全身,接着还 会大量出血。假使刺穿过程中连带伤害到横膈膜,更是会大大地妨碍到呼吸,遭刺的对象即使没有立即死亡,也会出现休克现象而无法动弹,不久之后就会断气。 这刀奏效了。 宝石小鬼瘫软在地,哈尔希洛正准备瞄准下一只猎物时,蓝德又再次转身开始逃跑。 「白痴!谁要跟你们打啊,蠢蛋废物大智障……!」 两、三只宝石小鬼追在蓝德后面,剩下的往哈尔希洛这边来了。 「——什么!?真的假的……」 「嘿咿……!」 库萨克翻起身子,以盾牌将其中一只宝石小鬼的刀子弹回去。虽然很感谢他的救援,但是刚才被库萨克撞飞的宝石小鬼当中,有的正打算爬起身来,而且被席赫露魔法驱散的宝石小鬼当中,也有一些正要重返战线。 「补刀的来了!」 梦儿冲了过来,从极近的距离朝宝石小鬼的脸部射出箭矢。在与敌人几近肉搏的状态下,射箭的难度远比从一旁瞄准还要高上许多,梦儿虽然成功了,但是箭矢只是飞进宝石小鬼的口中,射穿了它的左侧脸颊而已。光是如此没办法让它失去攻击能力,梦儿放弃射出第二支箭,她扔掉弓后拔出猎刀。 「不行那样……」 哈尔希洛一边滴咕一边使出蝇击(s)、蝇击(s)、蝇击(s)。当他对手的宝石小鬼不是一只而是一双,当敌方只有一只时,还勉强可以掌握四周的战况,但当敌人变成两双的时候,我实在是力不从心。总而言之就是一团乱,完全无法掌握战况,我根本没办法应付。 我好想大叫「谁来救救我们」,当然,没人会来拯救我们,我心里明白的很。我们只能自救,只能靠自己突破重围,办不到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将化为骨头和灰烬,不久之后甚至会被人遗忘。不只是我们,先走一步的马纳多、莫古索、巧可和库萨克那些伙伴们也一样,慢慢地将不再会有人想起他们。 「——开什么玩笑!」 16.十字路口 真的是开什么玩笑。 哈尔希洛一行人勉强逃出升天,回到了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他们在后街的帐篷店买了两顶便宜的帐篷,其实用不着说也知道,这两顶分别是男用和女用。蓝德虽然在那边扯什么就买一顶大帐篷,大家像睡大通舖那样睡一起就好了之类的,到最后谁都没赞成他的提议,接着一行人吃完饭后,女生就去了澡堂。至于男生这边,碍于澡堂收费出乎意料地昂贵,所以他们决定今天看「情况」再说,反正一天而已,身体真的发臭明天再洗不就得了?这个判断相当合情合理,因此他们早早就躺平在前哨基地外侧的帐篷当中了。 不出所料,以三个大男人来说,这顶便宜的帐篷太小了。虽然哈尔希洛和蓝德在男生里身形算是瘦小的,但库萨克相当魁梧,讲得夸张一点,他一个人就佔掉了两个人的空间。没洗澡的三个大男人,要在几乎紧紧挨着的状况下一直待到天明,真的是开什么玩笑。 现在要去澡堂洗个澡吗?还是重买一顶帐篷好了?不过那个唯利是图的帐篷店会接受我们退货吗?我们当初怎么不买大一点的帐篷啊?又不是没有钱。我想应该是我们那小气的性格害的,所以就自以为节省地没花这笔钱。 蓝德马上就打起鼾来了,就这么睡觉好吗?不是还有该做的事情吗?像是开个检讨会什么的。虽然刚刚吃饭时,大家有讲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之类的,不过当时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并不是讨论事情的好时机。讲实在的,哈尔希洛其实也累瘫了,有种今天就算了明天再说的感觉,但是这样不好吧?真的不好。 「……库萨克,你睡了吗?」 「嗯,还没。」 「如何啊?」 「什么事情如何?」 「实战后的感觉。」 「……打得很辛苦。」 「你知道为什么会打得很辛苦吗?」 「啊,嗯,大概大概。」 「你这样不行吧……」 不行的人不只是库萨克,哈尔希洛自己也不行,他只是想把错都推给库萨克和蓝德罢了。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问题也不是一、两个而是非常多项,而且问题错综複杂,队伍整体已经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不行啊,」这时库萨克看似想翻个身,但应该是因为空间过于狭小所以他放弃了。「不过啊,这么说虽然有点那个,可是我觉得很高兴。」 「咦?」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很认真在打,之前可能就不是了。该怎么说才好,很值得?我有这种感觉就是了。」 「……这样啊。」 「不要再有人死就好,不要再有任何一个人。」 「嗯。」 「不过这也要取决于我能不能善尽职责吧。」 「所以说啦,责任重大啦,肉盾。」 「队长也一样吧。」 哈尔希洛没有回复。 看来,库萨克人还不错嘛,虽然我还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他在体格上有先天的优势,因此力气应该也不算小,但就是没办法随机应变。他身上没有莫古索那种精明,也没有他那种极为耿直的绵密心思,同时也感受不到不屈不挠的精神,让人觉得他意志不够坚忍,脚步摇摇晃晃十分不可靠——我不可以这样。 这样真的很不好,我忍不住就会拿他和莫古索比较,但是库萨克又不是莫古索。 那样做比较好,这样做比较好之类的——例如,身体动作太大了,腰再蹲下去一点之类的,库萨克需要改进的点我能说出一堆,然而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所想的这些全都妥当吗?库萨克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细部的行动模式或许需要本人的决定才是。毕竟今天如果换作不是盗贼的人对哈尔希洛的行动模式满是意见,想必哈尔希洛心中也会想「你这家伙懂什么」吧。由于哈尔希洛和库萨克才刚认识没多久,所以也有无法判读库萨克反应的问题,话可以讲到这种程度吗?指出那一点后他会闹别扭吗?诸如此类的拿捏哈尔希洛完全办不到,目前他还在摸索的阶段——好麻烦。 想睡了,我这么想过后没多久,我的意识就落入了黑暗的深渊。醒过来后,心情就不用说了,身体更是快活。至于帐篷,由于其他义勇兵好像也都没收,所以哈尔希洛他们也依样画葫芦,反正只要没把行李放在里头,谁都不会来偷这种便宜至极的帐篷吧。一行人在前哨基地的后街吃了早餐,今天也要精力充沛地挑战惊奇洞穴(wonder hole)。 昨天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大鸡怪其实是一种名为梅禄禄克的生物。 棍棒丸叫多鲁卡。毛人猿叫波奇。宝石小小鬼叫斯普利坎。栖息在惊奇洞穴入口一带的这三种生物总称为三亚人,三亚人互相交恶,关系差到一碰见对方就会互相残杀,然而对它们而言最大的敌人都是人类。不过,它们不会对看起来实力强的人类出手,也就是说,哈尔希洛他们在三亚人眼中是弱小的人类。 三亚人中就只有斯普利坎那双像是宝石的眼睛能够卖得好价钱,因此他们偶尔会遭到滥捕。话虽如此,但几乎没有义勇兵会特别挑三亚人当对手。 三亚人会集体去猎杀梅禄禄克等生物,或把其他亚人抓来吃它们的肉好填饱肚子活下去。三亚人无疑是惊奇洞穴最弱的一群生物,被这种家伙挡住去路的话,要怎么在这里生存?反过来说,对于打算在惊奇洞穴赚上一笔的义勇兵而言,三亚人的栖息圈就是最初的关卡。 「但是……」 哈尔希洛一边蝇击(s)(s)多鲁卡a的棍棒,一边确认其他伙伴的行动。库萨克正专心以盾牌挡下多鲁卡b的棍棒,蓝德和多鲁卡c不断绕着圈子。至于梦儿则是使着猎刀和多鲁卡d交锋,甚至连梅莉都正在和多鲁卡e战斗,状况真是紧绷。看来是延续了昨天的情况,哈尔希洛又被三亚人瞧不起了,所以战局才会迅速演变至此,要突破最初的关卡并非易事。 「蓝德,杀快一点!要有人去保护席赫露啊!」 「吵死了!那种事不用你讲本大爷也知道!看招!本大爷的必杀绝技,爆裂无敌斩!」 蓝德停下脚步开始不断地发动攻击,多鲁卡c快速地往后跳拉开距离。那只多鲁卡远比蓝德还要冷静,话说,蓝德实在是蠢过头了。 库萨克几乎都在专心防守,因此一时半刻还无法打倒多鲁卡b吧,不过就算无法打倒,他如果可以像莫古索一样偶尔牵制住不只一只而是两只,甚至更多的敌人的话,战斗就能比较轻松了。话说,莫古索以前都是怎么做的? 梅莉和多鲁卡e打得不分轩轾,梦儿则是略陷入与多鲁卡d的苦战中。多鲁卡d,总觉得它比其他多鲁卡大上许多?不是我的错觉,是很明显地大上一圈,感觉也因此强上一倍。如果我一开始有察觉,那我就会把多鲁卡d交给库萨克或蓝德对付,这是哈尔希洛的失误。 席赫露看样子是在等待使用魔法的机会,然而这种时候,假使敌人派来援军,或是波奇、斯普利坎跑来参战的话,真的会大事不妙——问题在我。 非得我来不可,哈尔希洛在心里这么想着。 无论在防守层面还是攻击层面上,我们一直仰赖的莫古索已经走了。蓝德偶尔会发挥他的爆发力,但仍欠缺稳定没办法指望他。席赫露打算要让自己成为「重炮手」,但是她还未习惯,而且魔法师要先确保自身安全,才有办法使用强大的魔法蹂躏敌人。 我不能只当队长而已,我也必须要成为像样的战力才行。 哈尔希洛对多鲁卡a的棍棒发动蝇击(s)后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往它的膝盖踩了下去,膝碎(shutter)。 「 唉叽……」 多鲁卡a停止动作,哈尔希洛想也没想,瞬间穿过了它的身旁。 他将右手反握的匕首刺进多鲁卡a的颈部,接着再以锻铁棍重重敲打它的后脑杓。 哈尔希洛冲向席赫露。 「席赫露,我来保护你,所以快用魔法!」 「是!」席赫露给了个肯定的答复,马上开始吟唱咒文。「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修……」 影元素飞奔而出,黏着在多鲁卡d的脚后跟后方。 「斜十字……」 这时梦儿进攻,多鲁卡d后退了一步,右脚踏到影元素上头。席赫露在设置此种魔法的方式上相当出色,多鲁卡d无法动弹,梦儿就趁现在发动了猛攻,但都被多鲁卡d用棍棒挡下,它还真是顽强。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这时席赫露的雷电(lightning)打了过来。 席赫露的电磁魔法现在命中率虽然有些偏低,但是面对静止不动的对手绝对不会打偏。雷不偏不倚地落在多鲁卡d身上,它全身抖动了起来。如果它的右脚没被影元素黏住,它或许已经因冲击而小幅弹飞出去。看样子它还未断气,不过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 「唔喝!哒呀……!」 梦儿连接用猎刀猛砍多鲁卡d,多鲁卡d到此为止了。如此以来,敌人还剩下三个。 「——总觉得不是这样!?」 我对自己这么说道。来了,毛人猿波奇从附近的横穴中现身。哈尔希洛脑中闪过一件事,心想昨天好像也是这个顺序,照这样说来,下一个会出现的就是斯普利坎咯?至少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才行,斯普利坎的眼睛可以卖得好价钱,可以转上一笔。我鼓舞着自己,眼下要先处理掉剩下的三只多鲁卡和三——不,四只波奇。哇,敌人总共有七只,比我们队伍的人数还多,是不是要先逃走比较好? 「唔啦!愤慨击(anger)……怎么样啊!」 蓝德一记突刺杀了多鲁卡c。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德洛达尔特……!」 席赫露发动了魔法,那不是雷电,而是其高阶版本的暴威雷电(thuorm),她瞄准的是那群波奇。 现场传出一声巨响,两只波奇被弹飞出去。那两只波奇看样子是遭到直击,所以应该爬不起身了吧。库萨克与多鲁卡b,梅莉则是与多鲁卡e交手中,而新加入战局的是波奇a和波奇b。敌人总共四只的话我们有办法对付,不对,对付它们不成问题,重要的是能不能尽快收拾他们。 「梦儿,你去顶替梅莉!」 「嗯姆!」 「蓝德,我们去解决波奇!」 「哇哈哈哈,本大爷一个人就够了!」 「真的可以那样的话就好了啦!梅莉,你来保护席赫露!席赫露,你尽可能地冥想……」 「好!」 「……了、了解!」 梦儿立刻和梅莉交换,梅莉则是站到了守护席赫露的位置上。蓝德朝波奇a冲了过去,哈尔希洛的对手是波奇b。 我其实很不安,觉得好恐怖。即使明知道不可以去想,但脑中就是忍不住会浮现一种想法,如果莫古索在的话就好了。然而,此种状况并不代表经历马纳多去世、梅莉加入、莫古索离世,哈尔希洛等人在这一路上培养出的一切都是白费。 哈尔希洛、蓝德、梦儿、席赫露和梅莉的共同作战模式别说是成形了,他们甚至已经达到仅用眼神和简短交谈就能互通有无的境界。 而且每个人的能力,也提升到了一定的水准。 过度自信虽然会成为绊脚石,但还是必须保持自信。保持不会变得自卑的适度自信,做起来固然困难,不过还是非做不可。 我们办得到。 身上连件像样防具都没有的多鲁卡和波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必须留意的地方是数量,这点势必好好处理,总之就是要迅速地减少敌方数量。 我们应该没问题。 「来比赛吧,蓝德!」 「当然好!」 至于要比什么,不用讲也知道,就是比谁先打倒波奇。 「——射出系(leap out)!」 蓝德「噗休」一声斜跳了出去,一口气进逼到波奇a的侧面。他从那个位置像是要割草似地挥舞着长剑,波奇a头颅的上半部整个被他削去。 「哇哈哈!本大爷赢咯,帕尔匹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大爷的奴隶了!」 「刚才没讲到这个吧……」 哈尔希洛可以不攻向波奇b,转为守势,接着对袭击而来的爪子发动蝇击(s)。这时蓝德绕到了波奇b的身后。 「受死吧!」 此次长剑没入了波奇b的侧头部,波奇b被砍倒在地。 「哇哈哈,本大爷真是厉害啊!本大爷超强!帕尔匹洛弱爆了!噗……」 哈尔希洛实在是太火大了,忍不住啧了一声。但是一切都如他所料,只要谨遵使用上的注意事项,蓝德也能帮上大忙。 「哈尔!」梅莉大喊着。 「我知道!」 仔细一看,从别的横穴中涌出了一群群的斯普利坎,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问题是他们的数量。 「有五……六只!席赫露……!?」 「再冥想一下就好!」 「ok,我们配合你!」 「好……」 「蓝德,还不要冲过去喔……在一下子就让你上场!」 「喔!毕竟本大爷是队上的主力啊……」 哈尔希洛憋了下梦儿和库萨克的情况,当梦儿喊着「杀啊……」将多鲁卡e砍倒在地时,库萨克还在使用盾受(block)抵挡多鲁卡b的攻击。不对啊,我是叫他专心使用盾受没错,不过他也花太多时间在那上面了吧……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发动了爆威雷电(thuorm),然而就在数道雷光落下的前一刻,那群斯普利坎居然散开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只没躲开落雷,咚地一声被轰飞了。 「……对不起!」 「别放在心上!」 哈尔希洛一边安慰席赫露一边思考。五只,还有五只,可恶,如果库萨克能迅速解决掉多鲁卡b,我们还能勉强应付这数量的敌人。要逃吗?真是进退两难,但是现在根本没时间犹豫了,那群斯普利坎已经进逼到不远的地方。 「大家死守席赫露,它们由我一个一个杀!」 讲这种话好吗?这种作战方式感觉是自找死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反悔了,毕竟根本没那种余裕。 「保护女生是男人的骄傲!蓝德,让大家瞧瞧你的男子气概!」 「废话,当然没问题!就交给本大爷……」 蓝德,梅莉和梦儿分别拿好了武器,讲席赫露围住。 斯普利坎一涌而上,蓝德等人坚守防线,即使变成了一场混战,他们也没让阵型溃散。有一个人,就只有哈尔希洛冲向了那群斯普利坎的松散包围网。 他换了个方向,瞄准斯普利坎的背部,就是那家伙,正在攻击梅莉的那家伙。 哈尔希洛这时选择发动了比背面突刺(back stub)更能确实击中的蜘蛛缠杀(spider),他从背后架住斯普利坎,刺了他的肾脏后,立即将匕首从右耳划到左耳,割断了它的喉咙。 哈尔希洛杀了一只后,其他的斯普利坎便聚集到他的附近。 「— —糟糕!」 「你这个诱饵还真称职,匹洛匹洛!」 蓝德趁着这个机会往斯普利坎的背上砍了下去。这剑不深,虽然没造成致命伤,但如此一来那群斯普利坎就不会只针对哈尔希洛了。靠在哈尔希洛身边的斯普利坎有两只,分别是a和b,斯普利坎c朝着蓝德而去,斯普利坎d则找上了梦儿。哈尔希洛的负担虽然因此减轻不少,但战况还是呈现二对一,很不好对付。 「我来!」 梅莉利落地刺出短棍,帮我牵制住斯普利坎b。斯普利坎b一个侧身闪过了短棍,又再次转身面对梅莉。这时梅莉成功帮哈尔希洛引开了斯普利坎b,这么一来哈尔希洛只要专心对付斯普利坎a即可。 虽然战况没变成哈尔希洛希望的一只一只杀作战,不过倒演变成四组的一对一。虽然不是最理想的情形,但已可用相对理想来形容。席赫露使用大量魔力应该感到相当疲惫了吧,然而现在即使她不使用魔法,只要有谁打到斯普利坎,战况就会变得对我方有利。 我对斯普利坎a发动蝇击(s)的同时不禁这么想,问题果然出在库萨克身上。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吧,毕竟他才刚刚加入而已,义勇兵的经历也还很浅。想当初我们刚开始时也是七零八落,虽然现在也不是说有多厉害,但是当时真的比现在差劲多了,而且是多上很多。一想到那时候的情况,我就没办法瞧不起库萨克。不对,我根本没瞧不起他啊,反正我现在只要他能够尽全力就好。 不过,他到底还要跟多鲁卡b不分轩轾地打多久?我们可是在和时间赛跑。 「——啧!出这招……」 刚才好危险,只差一点我的蝇击(s)就没档到斯普利坎a的刀子。哈尔希洛心惊了一下,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吧。 此时又有斯普利坎从其他横穴中爬了出来,我一下子没办法算出数量,应该是三到五只吧,而且席赫露应该没办法使用爆威雷电(thuorm),这下糟了。 「应该要说是完蛋了……」 只能逃走了。 「各位!」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憎恶斩(hatred)!」 蓝德将斯普利坎c砍倒在地,然后对新出现的斯普利坎发动攻击。 「什么!?你你到底在干嘛——唉」 蝇击(s)又差一点失败,看来哈尔希洛已经慌了手脚。真希望蓝德不要再吓我了。 「蓝德……!?」 「撑住啊,哈尔希洛!」 蓝德作势要冲进那群新出现的斯普利坎,但却以排出系(ehaust)(ehaust)咚地一声往后逃开了,那些斯普利坎超蓝德追了过来。 「——在这里撤退的话,不久和先前一样吗?本大爷来帮你争取时间,你给我去杀了那些家伙!」 「这种……」 这种倔强、气概、顽强抵抗德意志是很重要没错,哈尔希洛一面蝇击(s)、蝇击(s)、蝇击(s)斯普利坎a的刀子,一面咬牙切齿。毕竟再怎么奋力一搏,还是无法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修……!」 席赫露抛出影元素黏着在地面,绊住了其中一只新出现的斯普利坎,但是杯水车薪。蓝德虽然使出排出系(ehaust)引着那群斯普利坎兜圈子,不过再一阵子便会后续无力。当事情演变成那样,如果没办法丢下蓝德不管,要逃跑也是难事一桩。我们现在只能顺着眼前的情况,硬干到最后了吗? 「哇哈哈。」 此时传来一阵笑声,这不是其他伙伴的声音,是谁? 一经查看,发现一组身穿重装备的义勇兵正悠悠地踏着步伐。虽说他们距离哈尔希洛一行人大约十五公尺,但这距离称不上太远,名是如此,那组人马为何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 因为他们,绰绰有余吧。 「喔——有人在打耶。」 「哇哈哈,加油喔。」 「会被那些家伙缠上,你们这等级的还真辛苦呀。」 「哎呀,这不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吗?」 「谁说的,我们一开始就没被袭击啊。」 「说起来好像是那样没错。」 实际上,面前的斯普利坎根本连转头看一下那组义勇兵都没有。 那组人马有四男、二女,看样子是由两名战士和圣骑士、魔法师、神官、盗贼各一名所组成。看一眼就能知道,无论是装备的品质还是散发出的气息,他们都与哈尔希洛一行人大相迳庭,那支队伍铁定比哈尔希洛他们还要强。 如果等级跟他们一样的话,至少三亚人就不会出手,也就能大摇大摆地通过此处。 「帮我们一下会是怎样……」 梦儿都囔着。真是的,哈尔希洛他们现在打得很辛苦,陷入一番苦战的状态,用看的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稍微帮一下忙也不会少一块肉吧?今天换作是哈尔希洛,他姑且会出声询问你们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身为一个人,他觉得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这样吗?但是那群家伙是怎样,他们有说有笑相当欢乐,而且还越走越远,那样还正常吗?他们那样还配当人吗?他们感觉起来没有特别凶暴残忍,还是说,他们看起来虽然是极为普通的人,但实际上却是一支无人性的队伍? 这世道也太难混了。 能信的只有自己的伙伴,根本没办法指望他人,绝不能有期待,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为了活下去,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人的力量开创出一条道路。 「非赢不可!」 我必须要冷静才行,心里虽然明白,但还是会无法压抑那股冲动。哈尔希洛使劲地朝斯普利坎a的刀子发动蝇击(s),然后按下了「切换钮」。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切换钮,这只是在说他像是按下切换钮般,资助变换了本身的行动模式。 「强袭(assault)!」 哈尔希洛使着匕首和短铁棍不断进攻,但是在四连击后却停止了动作。斯普利坎a一脸「奇怪?」的表情,就是现在,哈尔希洛冲了过去,窜过斯普利坎a的身旁,以短铁棍往它的后脑杓重重一击,接着用匕首狠割脚步踉跄的斯普利坎a颈部。 「梅莉!」 哈尔希洛自丹田出声大喊,正与梅莉打斗中的斯普利坎b转身面向他。梅莉见状即刻以短棍横扫斯普利坎b的脚,斯普利坎应声倒地。背上,哈尔希洛飞扑至正打算起身的斯普利坎b的背上。虽然他被斯普利坎b的刀子划伤了手腕等处,不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哈尔希洛将匕首没入斯普利坎b的下颚,就这么划开了斯普利坎b的咽喉。这招是蜘蛛缠杀,斯普利坎b已经一命呜呼。 「哈尔!我来帮你治疗……」 「等会儿再说,现在……」 现在正打得顺手。虽然害怕自己会得意忘形,但是因为冷静而丧失这股气势的话又太可惜。既然顺手,那就继续奋战到极限,继续战到最后一分一秒不是很好吗?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掌握到什么似的,有种好像要更上一层的预感。 「惩罚一击(punishment)!」 库萨克终于将长剑砍进多鲁卡b的头顶。太好了,真棒、真棒,真是太棒了!哈尔希洛对梦儿使了个眼色,感觉梦儿懂了他的意思。 「来咯!连续技……」 梦儿硬是使出一记横扫加斜十字连续技,震慑住了斯普利坎d。但是梦儿并非是趁隙攻击,因此发动攻击的她反倒有些乱了套。虽然危险,但是这样已经足够,真是睽违已久了。 现在我又看见了那条线。 一条微微发着光的线。 我不是跟着那条线走,而是身体自动地沿着那条线前进。我的匕首与其说是刺进去,不如说是……休地一声滑进去。哈尔希洛赏了斯普利坎d一记背面突刺,而且光靠这一刀就让它毙命了。 我处于绝佳状态,能赢,现在的我力量涌现。 「梦儿,还有库萨克也来!要上了喔,去把蓝德给——」 喔——唔。 一阵晕眩袭来,我的膝盖、我的腰,全部都使不上力了。 能赢?赢在哪?赢到哪里去了啊。力量涌现?反倒是敌人不断涌现。 面前右手边的横穴中,来了一群多鲁卡;左手边的横穴中,来了一群波奇。 三亚人的关系恶劣,那就让那些家伙自相残杀。我脑中虽然浮现了这个想法,但却还没想到具体的执行方式。 眼前这种状况,怎么想都只有逃跑一途,然而这么做蓝德要怎么办?我不知道,其实我现在根本无法判断。 「——梅莉、席赫露,快跑!梦儿也是!库萨克……」 哈尔希洛看向库萨克,库萨克掀起了面罩。 库萨克虽然用力地喘着气,但他仍回应了哈尔希洛的视线,对他点了点头。 果然,到了这种时候都会这样。事情会演变至此,其实我也不是想耍什么帅,就只是种自然反应。 哈尔希洛没听见梅莉、席赫露和梦儿的回复,他往那群波奇,库萨克则往另一边的多鲁卡飞奔过去 啊啊——恐怖到让我想哭。 数量太惊人了,波奇到底有几只啊,一时之间根本数不清。现在是怎样,到底是怎样啊,我会死,这种状况我绝对会死,等我一冲进那群波奇之中,瞬间就会被它们捶成肉饼了吧?不行,我一定要争取一些时间,对了…… 好恐怖,恐怖到寒毛直竖,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吸引、再吸引、不断将它们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再往前一步,那群波奇可能就会往我这里扑来。 所以我一个急转弯,果然没办法回旋一百八十度,但还是向左转了一百度左右。哈尔希洛飞奔而出,尽全力奔跑。那群波奇一边「啊啊啊」地喊叫,一边追在后面紧咬不放。看样子甩不掉它们了,就算一、两秒也好,我现在只能尽量逃—— 「嘿呀!」 是梦儿,为何梦儿会出现在哈尔希洛的行经路径上?梦儿射出的箭矢飞过了哈尔希洛的脸颊,不知道有没有射中波奇,我要转头才有办法确认,不过我总觉得一转头就会被那群波奇追上,所以我终究没能确认。 「梦儿,为什么你……」 「你觉得自己逃得掉?」 梦儿再次射出一支箭,开始与哈尔希洛并肩奔跑。 她的声音混着哭腔。 「要人家丢下哈尔你们逃走!这种事情人家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或许就如梦儿讲的,但是——话说回来,看来不只是梦儿。啊,我看到了,梅莉和席赫露正赶往现下被多鲁卡团团包围主围殴的库萨克身旁。库萨克用盾牌和长剑拼命保护自己,所以现在还能勉强站着。不过依旧被一群斯普利坎追着满场跑的蓝德,究竟可以撑到何时呢? 我们会全灭。 再怎么挣扎我们还是会全灭。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抱歉,莫古索,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总而言之,我们这么快就要去找你了,这样很不好吧。可恶、可恶、可恶! 「我不要……」 讲了又如何?情况会改变吗? 「我还不想死……」 束手无策、万事休矣,哈尔希洛他们,还有哈尔希洛都太弱了。 所以,就算不想死他们还是会死在这里,什么都不会留下就这么死去。若没人帮忙火化,他们就会变成人形殭尸,当身上的肉都腐坏掉落后,就会变成骷髅人,实在是糟糕透了。 「啊啊……!」 梦儿被波奇的爪子伤到了脚,她的速度变慢了,梦儿会被杀死——死在这里。 我只能按下切换钮了,虽然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不过什么都不做只在那里等死也太没用了。至少,要用尽全力,哈尔希洛切换了行动模式。 「强袭!」 死了也没差,应该是说,反正横竖都是死。波奇有几只?八只?九只?十只以上?有几只都没差,哈尔希洛逼近准备袭击梦儿的那几只波奇。他以匕首挥砍,用短铁棍殴打,见到波奇就是一阵猛砍、敲打、刺击、再打、再砍、狠敲、狂刺,波奇的爪子划伤了哈尔希洛,不过一会儿,哈尔希洛已经满身是伤,然而哈尔希洛毫不在意,仍然不断发动攻击。停下来这场战争就到此为止了,到死之前我都不会停下来。梦儿从极近的距离不断射出箭矢,梦儿一边射箭一边哭喊。 视野只剩一半了,看来我的右眼好像受伤看不见了。 我已经没办法挥舞短铁棍,看来我的左手已经动弹不得。 我好喘,应该说,我已经快无法呼吸了。 梦儿跪倒在地,胡乱地挥舞手上的弓。一只波奇绕到梦儿的背后,我才不会让你杀了梦儿。哈尔希洛正准备扑向那只波奇,然而下一秒,他全身上下感受到猛烈的冲击,醒过来后他已经躺在地上了。这时候梦儿整个人压在哈尔希洛身上,她是想保护我吗?真是的,干嘛这么做,然而我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到此为止了吗?波奇的爪子朝梦儿用力一划,梦儿发出了悲鸣。快住手,梦儿可是女孩子耶。我心里这么想,但是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我已经放弃了,不过至少我要这么做。哈尔希洛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将梦儿抱在身边。「哈尔。」这时梦儿口中呼喊着他的名字,哈尔希洛一个转身,把梦儿放到自己下方,他这么做了。 「呼……」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那群波奇的攻击居然停了。 它们根本无法攻击,那是因为…… 那群波奇在同一时间鲜血四溅,是在同一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但实际上哈尔希洛的眼睛真的是在同一时间捕捉到这幅景象。 波奇倒地后交错堆叠,当中有些更是往哈尔希洛和梦儿的所在处倒去。两人被压在下面当然会不舒服,不过比起不舒服,他们更是感到吃惊。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呼喔……?」 此时耳边传来梦儿的声音,梦儿的脸刚好就在哈尔希洛的脸旁。应该说,他们的脸根本是贴在一起。 「没事吧?」 耳里传来一阵男子的讲话声。男的?是谁啊?难道是…… 「……得救……了?」 「嗯呀?」 「等一下,不要动喔。」 我终于看到了男子的身影,心想这是骗人的吧,真叫人无法置信。 男子移开波奇的身体,先是扶起了梦儿再搀起了哈尔希洛。 看起来不是骗人的,也不是幻象或梦境,虽然无法置信,但也只能相信。 男子看上去相当年轻,他身穿一件合身、轻盈、而且四处透着菊光的酷帅黑色铠甲。下半身那件左右不对称,像是裙子的防具也帅劲十足。还有他背着的那把长刀,,以及繫在腰间的小刀也都非常酷炫。男子也是帅哥,虽然称不上是美型男,但他那双充满冷静、威严和哀愁的细长眼睛就是帅。总之他就是太帅了,反正就是帅过头,帅到无话可说。 他是义勇兵团最强的男人。 当今最有名的义勇兵。 「……索吾马先生?」 我不禁开口一问,明明不用问也知道。 「嗯?」索吾马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是谁喔?」 「……当、当然知道……但是——对了,大家……」 我慌慌张张地环视了一下,看来「已经结束了」。 围殴库萨克的那群多鲁卡,看样子全部都被收拾掉了。收拾他们的是一位银发、有对蓝宝石般的双眼、肌肤雪白、根本是绝世美少女的妖精,和一位手臂极长、戴着面具、全身穿戴奇特防具的男子。 蓝德则是被一位高大、肤色浅黑、绑着黑人辫子头的三白眼男子所救。是圣骑士凯姆利,我好想出声叫他。凯姆利先生曾在雪莉酒馆,为了庆祝我们打倒死亡斑纹而请我喝了一杯,我甚至还跟他干杯了。虽然它因为话少、体格壮硕、眼神又相当凶恶所以看起来相当恐怖,但是他绝对是个好人。 女妖精,我记得她叫莉莉雅。 手臂极长的面具男,据其他人所言他不是人类。至于站得有点远,无论体型还是相貌都是小孩子,但眼神却黯淡无光的是死灵法师品戈。哈尔希洛虽然不是很清楚死灵法师是什么样的职业,但面具男听说就是那位死灵法师「打造」的人造人。不过「打造」是什么意思啊,「打造」究竟代表什么哈尔希洛完全不懂其中含义。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的所有伙伴好像都平安无事。看上去,无论是蓝德、库萨克还是梅莉和席赫露,都没受到哈尔希洛和梦儿这种程度的伤,实在是太好了。 「希玛,帮他们治疗一下。」 经索吾马这么叫唤,一位既美丽又妖豔的成熟女子走了过来。 「哎呀呀,还蛮严重的说,能撑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啊,是的,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啊,小笨蛋。」 看到希玛姐姐呵呵呵地笑了,哈尔希洛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就在他被一股非比寻常的成熟魅力击垮的这段时间,希玛完成了治疗。她用的魔法有别于神官的光魔法,好像是种没见过的魔法。 希玛也帮梦儿处理了伤势,蓝德和库萨克看样子是梅莉帮他们施展了光魔法。梅莉和席赫露都只是轻伤,因此梅莉由希玛,席赫露由梅莉快速完成了治疗。 「——谢谢你们!」蓝德在索吾马一行人面前跪地磕头。 「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们这样帮了我们!我们的命是你们救的!刚刚差点就要死了!差点就要全灭了!太谢谢你们了……喂!哈尔希洛、梦儿、席赫露、梅莉!还有库萨克你也顺便来一下!你们都过来跟他们道谢!快点,白痴吗你们!很没常识耶,你们这群蠢蛋,想找死吗!?蛤!?」 「不用这样啦。」 索吾马简短讲了一句话后,蓝德以光速跳起身。 「说的也是,被人这样跪、这样磕头,一般人都会被吓到吧!你看看,哈尔希洛,就跟本大爷说的一样吧!都是你要本大爷跪的啦,蠢蛋!」 「……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跪的。」 「怎么可能是本大爷自己要跪的!如果不是你这家伙威胁本大爷,本大爷哪会做下跪磕头这种事!你这家伙真的很糟糕耶,心眼真的很坏耶!有一对爱困的眼睛还干这种十恶不赦的事!只要一有机会你就想陷害本大爷!」 「你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人渣耶,我看是没救了……」 「这人还真怪。」希玛噗赤一笑。 「唉啊。」蓝德用手突然按着胸部倒下。「……糟糕,本大爷完全迷上了……本大爷恋爱了……」 「……好丢脸喔。」席赫露小声地说。 「他怎么不去死一死……」梦儿垮着一张脸,不,应该说她看起来愁容满面才对。 「那个,」梅莉低下了头。「——谢谢你们,都怪身为治疗者的我没尽到本分,所以大家才会变成这样……」 库萨克抱着单脚坐在地上,难为情地垂着头。 「别这么说,」凯姆利微微地歪着他那厚厚的嘴唇。「那种状况不能怪你把,毕竟问题不在治疗者身上喔。」 「嘿、嘿、嘿……」死灵法师口中传出了诡异的笑声。「光从会被那些家伙袭击来看问题就很大了……唔、嘿、嘿……」 品戈身旁的人造人发出了「喔嗯……」的低沉声响,像是在同意品戈的话。 「我也这么觉得,」莉莉雅的声音极为冷淡。「你们如果打算用那种连三亚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能力继续往前,我看根本是不要命了。」 绝美妖精那充满轻蔑的眼神配上穿透力十足的声音,果然很能震慑人心,搞的我现在除了对不起之外根本说不出其他话。话说,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偷偷离去。 「没错,」索吾马点了点头。「保命是件很重要的事。」 「……是,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你这样也是不行。」 「……咦?」 「如果只是拿来呵护珍惜的话,那生命就没有价值了,生命是要拿来挥洒的。」 「生命是用来挥洒的……」 「置于要如何挥洒,就看你自身的决定了,不过那就是你活在世上的证明。」 「他开始咯,」希玛再度露出妖豔的笑容。「索吾马讲的话你不用太认真啦,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忘记,到时候又会讲出完全不同的内容。」 「是这样吗?」索吾马一本正经地询问。 「是啊,」希玛沉着地点了点头。「你这个男的总是这样。」 索吾马垂下视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喔……」 那个索吾马居然感到有些沮丧?哈尔希洛和蓝德他们交换了眼神。感觉索吾马这个人——好像……跟之前想像的有些不同? 我暼了一眼那些波奇的尸体,几乎所有波奇都是一刀致命。光用一刀就夺走了性命,索吾马独自一人把十多只波奇在瞬间全数消灭。这种谁都没办法做到的事,他轻轻松松就完成了,这就是最强的义勇兵。强大,能力强大无比,他应该很聪明又很酷,对哈尔希洛他们而言,索吾马是遥不可及的存在,难以靠近——这是过去他们对索吾马的印象……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因为能力不足而被三亚人缠上的话,」莉莉雅用手指了惊奇洞穴的深处。「只要冲过去就好了。大约冲个四百公尺左右,进到姆利安的巢穴三亚人就不会追上来了。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就来探索惊奇洞穴的笨蛋,为了安全起见,我是觉得他们乖乖回家,安静过着自我反省的生活比较好。」 妖精的字字句句都刺中痛处,但是她并不是在批评哈尔希洛一行人,而是在给他们建议,真不知她是恐怖还是亲切。 「话说,你们是……」凯姆利的视线快速扫过哈尔希洛一行人的脸。「是那个吗?就是打倒死亡斑纹的那支队伍。」 「没错没错,就是我们!」蓝德感觉已经快要手舞足蹈了。「你还记得我们喔,真是我们的荣幸!真的、真的,我就是打倒那个死亡斑纹的男子汉!」 「是『你们』打倒的吧。」 遭凯姆利纠正后,蓝德跪倒在地。 「——是、是的!正如你所说,不是我,是我们,对不起!」 「好像少了一个人耶,是叫莫隆吗?那个人到哪去了?」 「他叫莫古索,」哈尔希洛用强硬的语气回应,接着低下头去。「……他死了,应该说是我们害死了他,在戴德黑监视堡垒的时候……」 「青蛇队吗?」凯姆利将手抵在额头上。「不过,从肉盾的角度来看,与其让伙伴死去,倒不如先死自己比较好。」 「是这样吗?」 被希玛一问,凯姆利 微微地耸了耸肩。 「应该是吧。」 「喔,还真是帅耶。」 「……真是愚蠢透了。」品戈滴咕着。「当肉盾的都是群笨蛋……唔呵……」 索吾马皱起眉头。「肉盾都是笨蛋吗?我也是肉盾说,我是说,我也是肉盾喔。」 「我没办法否定。」莉莉雅果然相当冷淡。 「你们遇到的事情其实很常发生,」希玛有点落寞地微微一笑。「毕竟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放得了手,就算将那件事深深埋藏在心底,还是会从那个地方渗出温热的眼泪。始终都会,永远都会。」 哈尔希洛没信心说自己了解希玛这番诗意盎然的话语,但是他一定不会忘了他们,无论是马纳多还是莫古索。梅莉也不会忘了她从前那些伙伴吧,库萨克也是一样。 然而都发生过这样的事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当义勇兵?为了生计?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个。不认输?应该也有这个部分。爱上生死瞬间的刺激感?虽然没办法说完全没有这部分,但是绝对不是只因为如此。 还有为了不要遗忘。 马纳多、莫古索都以义勇兵的身份活过,燃烧生命,燃烧殆尽后便离开了人世。 我不想否定同伴的、朋友的人生,我不想让他们的人生白费,我想好好地记住他们。 我想看看本应是马纳多和莫古索会踏上的这条路,前方将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其实,不用特别埋藏应该也没差吧。」 哈尔希洛这么一说后,希玛像是在催促他往下说似地微微侧了一下头。 哈尔希洛很明显地不知道自己想讲什么、打算说什么,但他就是不能沉默不语。 「这么讲可能会显得很不干脆,但我觉得不用埋藏,紧紧握在手里不就好了吗?」 「这样啊。」 索吾马突然在哈尔希洛面前蹲了下去。 两人现在变成相互凝视的姿势,这叫人要如何好好说话。 「你们要进我这吗?」 「……什么?」 进?我这?「我这」是指哪里啊?进索吾马的家?不对吧,应该不是这样。 「你说的——进我这是指……」 「晓连队(day breakers)。」 「喔,原来如此,想想也是。哈哈哈……什么,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哈尔希洛心想,蓝德他们听见后应该又叫又跳了吧,但是他惊讶到其他伙伴的反应根本没映入他的眼、传入他的耳。 「什——咦?这……但、但是……这也太突然……不,该怎么说才好,咦?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玩笑?」索吾马面不改色,维持蹲着的姿势摆出像是剑道高举竹刀的姿势。「你也太突然了吧。」 不是吧,太突然的人是你吧。 ——我又不能这样直接吐槽,所以显得茫然若失,这时莉莉雅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气。 「……索吾马,你突然讲那些是什么意思?」 「我讲得不清楚是吧?我是想邀他们加入晓连队。」 「那个我知道,你是在愚弄我妈?」 「我干嘛要愚弄莉莉雅你啊,我很尊敬你。」 「那、那个……」莉莉雅那宛如新雪般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光。「我是有感觉到。话说,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让他们依序加入不行吗?」 索吾马依序看了莉莉雅、希玛、凯姆利、品戈,还有人造人。之后,他垂头丧气似地将视线移往地面。 「果然不行吗……」 他这个样子是很沮丧……吧?不管怎么看,就是这么一回事。 「与、与其说不行……」莉莉雅咬了嘴唇。「不是说不行,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收讯石所剩无几喔。」希玛一脸无奈,看来是有人帮忙解围了。「这件事你懂是怎么一回事吗?」 索吾马微微蹙眉,并将头歪向一边。「剩没多少又怎样?」 「又怎样咧。」 「没了再去找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好拘泥的事。」 「那是因为——也是啦,或许就像你讲的。」 「笨蛋,」品戈整个人靠在人造人身上,仰头望向天空。「真是笨蛋,无可救药的笨蛋。但是,我早知道了,唔嘿嘿嘿……」 凯姆利「哈」地一声轻笑了一下,接着拍了拍索吾马的肩膀。「的确就像你说的,不是不行喔,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索吾马。」 索吾马将自己的手放到凯姆利的手上。「谢谢你,凯姆利。」 「……别那样说,」凯姆利看起来好像有些难为情。「你跟我道什么谢啊……」 「那么……」 索吾马再次以炯炯有神的双瞳,毫不闪避地凝视着哈尔希洛的眼睛。 「我们的目标是闯进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内的不死之天领,现在正在寻找进去的途径,但我不认为一时半刻就能找到,要花上一段时间也需要战力,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战力,即使能力还未成熟也没关系,任何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努力加强就好。如果你们不畏惧死亡,可以勇敢面对死亡,具有死里求生的觉悟,那我欢迎你们加入。」 哈尔希洛心想,抉择的时候到了。 现在他正站在人生的分歧点上。 即便如此,这一切也来得太过突然。我想深思熟虑,想跟其他伙伴讨论出共识再回复他们,但是看这情况,应该没时间让我们做这些事。能在此处碰到索吾马他们,能被他们救回一命根本是奇迹,感觉不要抱持「这种机会下次还有」的想法会比较好。 这个天上掉下爱的机会,要掌握要扼杀都端看哈尔希洛一行人的决定。不,不是这样。 是看哈尔希洛一人的决定。 真的可以吗?等一下会不会被其他人骂?毕竟我不够格啊。我会不会后悔呢?算了,现在不是迷惘的时候,哈尔希洛站起身来。 「请让我们加入晓连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知是梅莉、席赫露还是梦儿,亦或是她们三个人,全都传出了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蓝德发出了「咿呀!」的怪声曲肘振臂,库萨克则发出了「欸……」的声音。 ——最终我还是这么做了,专断独行。 「我们这边才是要请你们多多帮忙,」索吾马的嘴角微微上扬后站了起来,接着他将手伸向品戈。「把收讯石给我。」 品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颗又黑又像是石头的物品,并将它交给了索吾马,索吾马让哈尔希洛握住那样东西。 「这是称为收讯石的遗物,你知道什么是遗物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谓的遗物,」希玛开始说明。「是指以当今技术无法制作,但经确认后证实是在过去有办法打造的物品总称。大多是武器防具、方便的道具之类的,你手上的那个就是方便的道具,你把它放到耳边试试。」 「啊,好。」 哈尔希洛将收讯石放到耳边后,索吾马拿出另一颗石头——形状虽与收讯石相同,但是颜色是回异的纯白色——抵在嘴边。 「我是索吾马。」、『我是索吾马。』 「哇啊,好像震了一下……然后听起来像是同样的声音叠在一起——咦!?这是什么……」 「索吾马拿的是发讯石。」希玛将别颗收讯石抵在自己的耳朵上。「那是无论距离多远都能将声音传到收讯石的遗物,其实还有频道之类,很多其他相关的东西就是了。总之收讯石接收到发讯石的声音后,就会一边播放声音一边震动,然后 还会发光。」 希玛用手指着自己收讯石下端,索吾马用大拇指按压发讯石的侧边,希玛所指的地方便发着绿色的光芒。 「我们有新伙伴了。」、『我们有新伙伴了。』、「我来介绍一下。」、『我来介绍一下。』 语毕,索吾马将发讯石拿到哈尔希洛的面前,他的意思是要我讲吗? 「唉……那个,」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谢——谢谢索吾马的介绍……我的名字叫哈尔希洛,请多指教。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嗯,」索吾马将发讯石抵到自己的嘴边。「包含哈尔希洛内的六个人,今天正式加入我们的队伍,我想告诉各位的就是这些,各位再见。」 「收讯石要好好保管喔……唔嘿嘿……」品戈用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黯淡眼神瞪着哈尔希洛。「收讯石只剩下一个而已,还有……如果你快要死了,就把收讯石破坏掉,死之前……一定要毁了收讯石。然后,索吾马不知何时会跟你们讲一些无聊的事……就像刚刚那样,所以收讯石一定不可离身……别听漏了喔,废柴。」 「是、是的!」 「总而言之,想办法活下去。」凯姆利一脸厌烦地这么说。 「是啊,」希玛双手抱胸后反倒凸显出她那丰满的双峰,让人有些招架不住。「那是最重要的事。」 「我对你们不抱任何期待,」到头来莉莉雅还是好冷淡。「至少你们要多努力点,不要让我们觉得白给了收讯石。现在这个时间点,你们六个人的价值还远不及一颗收讯石。」 「穿过三亚人的势力范围,抵达姆利安的巢穴后,就有机会看到乌斯托尔在那里徘徊。」索吾马抬了抬下巴,指向洞穴深处。「如果能打倒乌斯托尔,你们在这里的行动范围应该会变广许多。」 「……乌斯托尔。」 「那就再见了。」 索吾马只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像一阵风似地步行离开了。凯姆利、希玛、莉莉雅、品戈、人造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很快地挥了一下手,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当我回过神时,已经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这全都是梦吗?白日梦?不,不是的,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哈尔希洛的手中正紧紧握着收讯石,乍看之下,那是一手就能包复既平又黑的石头,不过石头上面其实还有沟槽和细缝,摸起来不像石头也不像金属,总之就是种不可思议的道具。 哈尔希洛看了看其他同伴的脸,每个人,甚至连蓝德都是目瞪口呆的样貌。 「哈哈……」 我试着想以笑声带过这件事,但是失败了。 哈尔希洛搔了搔头。 「我们加入了耶,晓连队。」 17.跑起来 先前有一场遭遇。 而且我觉得那是一个好机会,怎么样都不能让它溜走,所以我毫无畏惧地抓住了它。 我已经掌握了契机。 所以不能慢慢走了,是时候要跑起来了。 「喝啊!唉!啊啊……!」 库萨克正拼命地用盾牌阻挡姆利安的攻击。 姆利安这种怪物,简单来说就是一只蚂蚁。 身体长度比人还要高,外型颜色是葡萄紫,全身比起真得蚂蚁来的坚硬,头部比较小,依种类不同有的有三只脚之外还有一对手臂,虽然各个种类有不同的地方,总之,它们的外观就像一只蚂蚁。 「哒!喝!唔啦……!」 蓝德现下正与别只姆利安交锋中。 库萨克对付的是俗称武士的姆利安,它们是一群会用灵活双手拿着武器,不断地朝敌对生物攻击的凶残生物。 另一方面,与蓝德缠斗的是双臂演化成像刀子的形状,主要工作是保护巢穴和外敌战斗的是兵种姆利安。 也顺便提一下其他人的状况好了,哈尔希洛和梦儿也各自负责对付一只姆利安士兵,梅莉则在后方护卫席赫露。 「杰斯?伊恩?库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发动了雷电,雷朝正和梦儿得如火如荼的士兵c落下。 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但电磁魔法好像对姆利安十分有效,士兵c的身体就像要弹起来一般抖动着,接着瘫软在地。 这时梦儿收起了猎刀架起了弓,并将箭矢往后一拉,下一秒她发出「嘿!」地一声将箭射出去,牵制了刚从巢穴爬出来的士兵d。 哈尔希洛则是不擅长对付非人类外型的姆利安,他一面专心以蝇击(s)防御,一面努力掌控整体战况。 「库萨克、蓝德,敌人要来咯!」 「那个,不用你讲我也……」 库萨克光是对武士的那把像是黑色大刀的武器发动盾受就很吃力了。 那把刀并非金属制成,虽然像是石器,但坚硬无比又具备相当的破坏力,在加上武士是天生具备左右开弓的二刀流好手,会感到棘手也在所难免。 「看招!忌避突刺(avoid)!」 蓝德使出排出系(ehaust)再往后退,引诱士兵a往他靠近后,使出一记突刺。 脸部遭长剑刺入的士兵并没有当场死亡,不过脸部包含眼睛都受了重伤的它,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喝啊!」 蓝德嘶吼地挥剑砍下。 「喝啊,喝啊!」 不断地砍着,没一会儿士兵a就一动也不动了。 「……梦儿,去帮库萨克!」 哈尔希洛一边使出蝇击(s)一边发号施令,梦儿立刻回应「收到!」并前往协助库萨克。 这时蓝德正要挥剑砍下向前来增援得士兵d,而席赫露再度使出了雷电。 雷打在准备跟着士兵d前进得士兵e身上,新的士兵还会陆续出现,此时梅莉站到前方。 「哈尔,换手!」 「交给你了……」 哈尔希洛把士兵b交给梅莉对付,然后往前。 梦儿拔出猎刀,打算从侧面攻击武士,但是武士却让库萨克和梦儿两人绕到对面,以它现在的架式来看,它丝毫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武士果然不好对付,但是讲真的,我不只希望库萨克能独自好好地抵挡武士,更希望库萨克能想办法打倒它。 至少,希望他能展现一下「我要杀死你」的气魄给我看,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可称不上是一个肉盾,这样下去不好吧。 现在发牢骚就免了,之后再发。 哈尔希洛使出蝇击(s)让前进中的士兵f停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继续前进了。 「射出系(leap out)!」 蓝德快速地斜跳出去,他不只穿过了士兵d的身旁,他还以擦身而过之姿用力地砍下士兵d的头颅。 「——哇哈哈哈哈哈,本大爷最棒!」 「蓝德,下一只!」 「本大爷知道了啦!」 士兵g现身了,蓝德用射出系(leap out)一口气进逼到它身边,接着挥舞长剑「锵锵锵」地砍着士兵g。 他得意忘形了,眼下是没什么关系——如果又有士兵出来,那接下来才是问题。 这么一想,我发觉怎么可能不出现,绝对会现身,果然,士兵h来了。 「杰斯?伊恩?库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看来席赫露耐不住性子了,她赏了武士一记雷电。 然而与士兵不同的是,一发雷电无法瘫痪武士的行动能力,不过即使如此,武士还是退后了一步,应该说它退后了数十公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呀呀呀呀呀……!」 库萨克和梦儿趁势对武士发动攻击。 「白痴!」 蓝德出声大喊。 我懂蓝德的心情,他针对的是库萨克。 梦儿看准武士还没办法从魔法造成的冲击中恢复,所以她准备集中攻击武士的头部。 相较于梦儿,库萨克的攻势实在是太过杂乱无章,他根本只是不断地用力挥舞手上的长剑,几乎每一剑都被武士的刀给挡了回来。 现在士兵h该怎么处理?交给库萨克或梦儿?不过,让梦儿一人对付武士果然太危险了。 还是让库萨克阻挡武士,让梦儿去对付士兵h?啊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一定有办法的,我要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能解决现在的情况。 不能只是相信,还要思考后快速判断,然后付诸执行——我们今天也冲过了三亚人的势力范围,在称作姆利安的巢穴附近四处走动。 我们不知杀了多少姆利安,姆利安虽然不会像三亚人那样随便扑上来,但武士却有着强烈的攻击性。 每当武士一展开攻击行动,士兵就会往它那里聚集,然而即使只有单一只士兵,当你靠近到某个距离它也会主动袭击,而且士兵还会召集附近的士兵一起攻击。 武士那把像是黑色大刀的武器拿回城里可以卖钱,虽然不知详情为何,但听说将金属和那把武器溶合可以做出高品质的合金。 至于在士兵当中,偶尔会出现部分外骨骼呈现金色带点绿色的个体,这个外骨骼部分也可以拿去卖钱。 负责产卵的皇后和负责交配的种马,据闻都待在巢穴深处不会出来,至于在大量聚集在一起,身型短小、负责筑牆的苦力则无害也无益,所以可以不用管它们。 虽然称不上大赚一笔,但至少这一趟没有亏钱。 如果主要目标是累积经验,脚踏实地增加自己的实力,那么姆利安的巢穴是个不错的狩猎场。 不愁缺乏猎物,武士虽然是个强敌但数量不多,所以四处走动时只要多加谨慎注意。其实武士比永无止尽涌出的三亚人还好对付。 而且就像三亚人不会进入姆利安的巢穴,姆利安它们好像也会避开三亚人的势力范围,因此情况一有不对,只要撤退至三亚人得势力范围,姆利安大致上都会退回巢穴。 三亚人的势力范围和姆利安巢穴的交界点,刚好可以做为安全地带来使用。 「——我说你啊,你也想想办法好不好!懂吗?啊啊!?」 日落后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后接的摊贩,蓝德边吃晚饭边喝一杯后开始胡闹起来。 「你那张脸是怎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居然给本大爷装傻!你是白痴吗?对,我就是在说你,你这家伙!就、是、在、 说、你!」 「……啊?」 看往一旁慢慢啜着酒的库萨克,缓缓地看向蓝德那一边。 「你是在讲我吗?」 「就是你啊,除了你我还会讲谁啊,蠢蛋!怎么想都没人可讲吧,啊啊!?」 「这样喔。」 「没错,就是你啦,问题就出在你这家伙身上。」 「你讲话不要那么大声。」 梅莉轻声细语地说。 「对咩。」 梦儿一面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面同意梅利的看法。 「蓝德的声音吵死人了,会让人觉得很焦躁,这可以会造成周遭其他人的困扰。」 「……何止是周遭的人,」 席赫露叹了一口气。 「……我也很困扰。」 「席赫露——露露露露露露露,本大爷要揉下去了喔!」 「……杰斯?伊恩?库鲁克……」 「喂,你给本大爷等等,你、你干嘛一边画元素文字一边在那唸像咒文的东西。」 「……为了保护自己,我觉得这样合情合理。杰斯?伊恩?库鲁克?弗兰姆……」 「等、等一下,知道了啦,本大爷知道了,可以了吗?本大爷不大声讲话就是了。本大爷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啊,本大爷又不是故意想吵架之类的?」 哈尔希洛搔了搔头。 「那么,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好好说喔。」 「嘿,」 蓝德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子下方。 「不是本大爷爱讲,库萨克你不能想想办法吗?想都不用想,问题就出在你身上耶。」 库萨克又抓不到重点了。 「要我想办法?要想什么法。」 「话说回来,本大爷很不爽你这种态度耶,你这家伙是在跟我闹什么别扭啦。」 「我没有在闹别扭啊。」 「你这样根本就是百分两百再闹扭啊,你觉得你有资格闹别扭吗?啊啊?」 「……我知道我表现得不好。」 「知道咧,你是知道什么?因为没办法好好表现,所以在闹别扭?」 「别看我这样,」 库萨克低下头,扭了自己下巴一带。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沮丧耶。」 「不是本大爷爱讲,你这家伙哪来的资格沮丧。你白痴吗?应该是白痴没错。」 「一直骂白痴、白痴,你够了没。」 「喔?回嘴咧?你有资格回嘴吗?你没事吧?还是你既蠢又白痴?是既蠢又白痴吗?好啦,本大爷早就知道了,早就一清二楚了——」 「你这家伙……」 「喔,瞪我咧?这家伙很不知好歹居然瞪本大爷喔?我说你啊,要瞪我呢,也要在你好好做到份内工作后再来瞪。你是肉盾对吧?明明是肉盾,但却完完全全没做到肉盾的职责,你根本是个废渣肉盾,懂吗?废物。」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知道自己表现不好!」 「既然知道那干嘛闹别扭!难道是因为这样?因为人家还是一个走路会摇摇晃晃的小贝比,虽然该做的事都做不好,但是人家会努力去做,所以大家要对很努力的人家温柔一点之类的吗?」 「……我才没说过那种话。」 「你是没说啦,只是你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这样而已啦!」 「你这混蛋……」 库萨克一把扭起了蓝德的衣领。 不,是蓝德朝着准备扭住他衣领得库萨克,用掌底用力顶了一下库萨克的下巴。 库萨克魁梧的身体大幅晃动后失去重心往地上倒去,然而他在趴倒的前一秒勉强用双手往地面一按,变成了四支着地的姿势。 「……可恶……你这混蛋……」 「你只会说废话吗?废渣!」 「喂,蓝德……」 「你给本大爷闭嘴,哈尔希洛!就让本大爷代替软弱的你,把该讲的都讲给这个白痴听!」 蓝德屈身用食指往库萨克的额头戳下去。 「——你给本大爷听好,废物肉盾!我管你是有努力还是没努力,这些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没办法获得好结果的努力,没有例外全都是渣!废渣!我们已经跟姆莉安它们打几天了,光是牵制一只姆利安就在那里喊累、喊辛苦的肉盾,有跟没有都是一样啦!没这种肉盾说不定还比较好!你如果敢说你是肉盾,那你至少牵制两只来给我们瞧瞧啊!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试试啊!办不到的话,干脆就直接死一死算了!懂了吗?废物肉盾!」 库萨克没打算拨开蓝德的食指,一直低着头。 其实哈尔希洛有意的话他应该已经阻止蓝德,或许也能中途打断蓝德的话不让他说到最后。 不只哈尔希洛可以这么做,平常对蓝德有微词的梦儿和席赫露也行,此外假使梅莉插个话,也能有同样的效果,但是谁都没有那么做。 没这种肉盾比较好,去死一死算了,废渣肉盾之类的,哈尔希洛压根没想过这些。 不过,他的确感受到库萨克得不足。 能力就不说了,他明明有凌驾于一般人的身高,多了体格上的优势,但是不知怎么地,身为肉盾得库萨克看起来相当渺小。 他应该没在胡闹也没有偷懒吧,我觉得库萨克有再用他自己的方式怒力拼搏,但结果就是如此。 我的确是跟他说过当前就专心使用盾受,不过如果他真想尽到职责,那我觉得他应该再多做一点才是。 库萨克只会执行我赋予他的任务,也就是只会一味地防御自己分配到的敌人。 也许他是真得没有余裕,但他几乎没有查看周遭的情形,无论是敌方还是我方,他就只是待在那个地方,就只是个稍微有点用处的障碍物罢了。 说实在的,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与我们一起战斗。 话虽如此,库萨克是最近才只身加入哈尔希洛他们的队伍,他的经验也有别于对上其他人,所以应该也有库萨克自己才知道的难处。 因此,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忍耐一下,过一阵子情况就会好转吧。 而且我和库萨克的交集不深,所以还是有些顾虑。 我想,梦儿她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终究没把该说的话说出来,结果这些话从蓝德口中蹦了出来。 那个夜晚,库萨克说了一句「我去冷静一下」便离开了狭窄的帐篷,而蓝德过没多久便打起鼾来。 哈尔希洛睡不着觉走到了外头。 他走在距离帐篷并排的护城沟沿岸略远的地方,这时他看到树下有人影晃动。 哈尔希洛见状躲到附近的帐篷的后方,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躲,但他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 红色的月亮高挂在天空。 将背靠在树上席地而坐的人是库萨克。 梅莉则是站在他的身旁。 这两人的距离真微妙,哈尔希洛这么想着。 虽说在身旁,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还可以容下一个人。 见状,他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 是忌妒吗?这个想法略过了我的脑袋。 但是我有忌妒他们的理由吗?梅莉是队上的伙伴,就只是我的伙伴而已。不是这之上的关系也不是之下的感觉。 她是个美人胚子,但要问我喜欢还是讨厌的话,我会回答喜欢。 举个例好了,虽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但如果梅莉跟我说「请跟我交往」我会很高兴地答应她吧。 不对,我一定不会那样回复, 虽然我也不是没想过队友之间谈恋爱会如何,但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应该会很烦恼吧。 不过我总觉没有理由拒绝,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真的,不可能会发生啦。 怎么越想越觉的空虚了。 树下的两人没注意到我,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好了,偷听人讲话感觉很不好,而且他们讲话的声音也太小声了,我根本听不到他们讲话的内容。 库萨克和梅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那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先前也会像现在一样单独密会?现在看上去,他们只是保持微妙的距离说说话而已,但是在这之后也有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进一步的动作是什么啊?应该是那个吧,嗯,就是那个吧。 我同时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没想过要排挤库萨克,但他本人或许会觉得自己被我们孤立了,如果他和梅莉之间能够变亲近,应该就能淡化他的孤立感吧。话说回来,他们在讲什么事情啊? 我好在意,我真得好在意。哈尔希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身离开。 我今天睡得着吗? 18.达成目标的方法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也不想知道,但库萨克变了。 「喔啊……!」 他一面用盾牌对武士的黑色大刀发动盾受,一面将右手伸长到极限挥舞长剑砍杀士兵a。先前像乌龟那样紧缩的庞大身躯,一心只想保护自身的胆小圣骑士已不复见。 「喝啊!喀啊啊……!」 由于他的身体动作很大,因此到处都是破绽,有时候会因盾牌无法完全挡下武士的黑色大刀而遭到大刀重击头盔,偶尔还会被士兵a反击,感觉一副要撤退的样子。 即便如此库萨克仍是撑了过来,继续挡在武士的面前,继续攻击士兵a。无论是武士还是士兵a都无法忽视库萨克的存在,虽然称不上厉害,很多时候也十分惊险,不过库萨克确确实实地牵制了两只姆利安。 「哇哈哈哈哈,想做还是做得到嘛!」 蓝德还是老样子,不断的猛攻,以射出系(leap out)和排出系(ehaust)玩弄敌人,在他用忌避突刺(avoid)了结士兵b后,立即往士兵c猛扑了过去。 「就那样继续精进下去,让本大爷能够更加大显身手!」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给敌人一记雷电的高阶版本爆威雷电(thuorm),一次解决了刚从巢穴现身的三只士兵。之后虽然从那三只后面跳出了另外两只,但要不是席赫露一次收拾了三只,那敌方的增援可会是五只。 「干得好,席赫露!」 哈尔希洛以短铁棍对士兵d那像是刀子的右手发动蝇击(s),再用匕首对左手发动了蝇击(s)。 对手如果是姆利安,腕捕和膝碎都排不上用场。由于昨晚一直睡不着,所以他就想了一下。这样如何? 哈尔希洛不假思索地窜入姆利安的怀里,姆利安虽然打算低头咬他,不过这种攻击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慌不忙地将短铁棍朝逼近的姆利安脸部用力敲下,并将匕首刺进它的下颚,哈尔希洛就这样直接砍断了它的头。 武士的外骨骼十分坚硬,手脚关节和脖子也都相当粗,但士兵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应该说士兵意外的脆弱。「姆呀……!」 梦儿挥着猎刀奋力砍向士兵e的一条手臂后,马上又给它的头顶一击,并且趁士兵e身体摇摇晃晃时,将手上的猎刀毫无间断地往它刺去。攻势猛烈,士兵e的头部根本整个被砍碎了。 哈尔希洛对梦儿使了个眼色,便往增援的士兵f而去,梦儿则是前去应付士兵g。这时梅莉确认了一下左手腕,光之护法的效果还未消失。 「——呃!呜啊!呃……」 库萨克坚持着,现在武士和士兵a还是被他缠住的状态。蓝德已经压制了士兵c,看来不久后就能解决它。哈尔希洛以短铁棍使出蝇击(s),抵挡了士兵f的手臂。我也要快快收拾掉这家伙。 「啊……」由于库萨克发出了怪声,那瞬间我以为他出了什么差错,结果不是。是武士,武士逃跑了。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一面对士兵a的攻击使出盾受,一面看向哈尔希洛。 问我怎么回事我也答不出啊,武士是种极为好战的姆利安,一定会和被它视为敌人的对手缠斗到死。它居然逃跑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哈尔希洛也摸不着头绪。然而让他摸不着头绪的事情接踵而至。不知道是不是武士发出了某种暗号,虽然看起来不是那样,但眼前这群士兵也全都开始撤退。 「现在是怎样,本大爷不会放过你们喔……」 蓝德正打算追击士兵c——情况实在太诡异了。 「蓝德,等等,别过去!」 「蛤!?」 「情况太怪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 「我要是知道早就跟你说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这不是我的第六感。姆利安的生态就如眼前所见与蚂蚁极为类似,整个群体会像一只生物似地集体行动,也就是说,在姆利安的世界中好像没有「个体」的概念,自己的职责往往优先于其他事务,为了完成任务它们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去。 岂止是如此,或许姆利安天生就不具备尊重自我意识和自我防御的功能。然而这样的姆利安居然逃跑了。 应该不是武士在策划些什么它们才有这样的行动。毕竟姆利安没有这一类的智能。这种时候不管怎样都是要逃,离开现场就是他们的铁则,也就是这是深深络印在姆利安脑里的行为模式。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逃? 逃跑——为的是要躲避,他没到底是要躲避什么?哈尔希洛将视线移往附近的洞穴,当中也有刚才武士和那些士兵逃进去的洞穴。 在被称为姆利安巢穴的这一带,有别于三亚人的势力范围,此处宽度顶多十公尺上下,高度只有三亚人那边的一半左右,而且到处弯弯曲曲的,视野也不是说很好,洞穴大小顶多能让两只姆利安勉强交错身而过,人类也能进得去。 「我们快躲起来。」 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已经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氛了吧,连蓝德都乖乖听话了,哈尔希洛一行人藏身于姆利安的洞穴中。 「……你觉得会是什么?」 席赫露像在咬耳朵似地说着话。哈尔希洛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呼姆……」梦儿在哈尔希洛的身旁低声呢喃。 「你们安静一下会死喔!」蓝德怒吼着。 「……最吵的人是你吧。」 「喔?库——萨——克,你竟敢用那种嚣张的口气跟本大爷说话,以你那烂肉盾的身份来说,胆子还真大。」 「你讲的事情和现在的状况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没错。」梅莉赞同了库萨克的说法。 哈尔希洛一行人肩并肩靠在姆利安洞穴中的侧面墙壁,排列顺序从出入口内依序是哈尔希洛、梦儿、席赫露、蓝德、梅莉、库萨克。梅莉在库萨克身旁,不过在旁边又怎样,这件事才真的和现在的状况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没错,根本毫无关联,哈尔希洛做了个深呼吸。 「各位,你们待在这里,我稍微去外头看一下。」 「没关系?哈尔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呀?」 「一个人去反倒比较好喔,我是盗贼,这种事情我很拿手的啦。」 姆利安的洞穴相当昏暗,哈尔希洛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谨慎地朝出入口前进。他压低身体,微微地探出头。 姆利安的巢穴不同于三亚人的势力范围,三亚人那里说是洞穴其实比较像峡谷,是个上方空无一物的地方,而这里是有「顶棚」的。不过,这并不代表此处上方是完全封闭的状态,上头其实有着蛮多缝隙,由于光线会从那些缝隙进来,所以下方有些亮光。 安静过头了。实在是太安静了,因此当那家伙进到视野中时,我没能马上注意到。第一时间我只觉得不太对劲——奇怪?有……什么东西在吗?好像有耶。 是什么啊,好像是那个。 不对,是在那没错,有东西在那,那东西——黑黑的。 不对,那东西不是黑的,而是看起来是黑的,外头还套着像是斗篷式雨衣的服装。 好像是人类? 那家伙应该有头、手、脚,那家伙正在走路,正确来说是从对向、从深处往我这边走过来。而且我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没听见脚本声,四周悄悄的。那家伙手上感觉拿着某种长条状的物品,是长枪吗?但是从前端的形状看来应该不是长枪。 与其说是长枪,倒不如说像把剑,像是又宽又坚硬的菜刀,前端像是牛刀一样,那物品像是把薙刀。 那家伙好巨大,铁定超过两公尺,虽然应该不到三公尺,但是说不定到二·五公尺左右。那家伙的头异常地小,肩膀相当地宽,体形呈现出极端的倒三角形。那家伙以前屈的姿势,将薙刀当作拐杖似地拄着他前进。然而那家伙看起来明明是用薙刀往地面顶,但不知为何欲没发出半点声响。 那家伙不好惹,绝对不好惹。光是没有散发任何危险气息这一点就非常不妙,有种「注意到时就已经被那家伙从背后狠砍一刀」的感觉,极为恐怖。 ——乌斯托尔 我脑子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字。索吾马先前有说过,穿过三亚人的势力范围,抵达姆利安的巢穴后,就有机会看到乌斯托尔在那徘徊。 他还说,如果能够打倒乌斯托尔,我们在这里面的行动范围应该会变广许多。乌斯托尔,索吾马当时恐怕是刻意没把话讲得很仔细吧,毕竟哈尔希洛一行人是义勇兵,那个样子好歹也算是义勇兵。第一次被带去义勇兵团事务所时,布兰甜心曾告诉过我们,每个人都要靠自己的才智,以独立的判断去搜集资讯、击败敌人,这才是义勇兵的作风。 索吾马是认同了我们是义勇兵,所以才会让我们加入自己的队伍,所以我们必须亲身对抗才行。对抗乌斯托尔,对抗眼前这个家伙,这家伙就是乌斯托尔,我们必须打倒的家伙。 乌斯托尔静悄悄地,没有比这还静谧无声地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往我这边靠近。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到同伴的身边?但是总觉得如果我现在一动,可能就会给它发现。虽然它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但还是好恐怖。 哈尔希洛不知不觉用手捂住口鼻,掩盖自己的呼吸声。我也警惕过头了吧?冷静,我必须要冷静,不过我终究没能移动。 这段期间,乌斯托尔扔不断地往我逼近,那家伙的速度比我想的,应该说比它外表看起来还要快。十五公尺?十公尺?它已经接近到这种距离了。 我没被发现——吧?哈尔希洛单膝跪地,甚至还近一步压低了上半身,接着稍稍地探出了头。虽说此处有光线透进来,但终究不是那么明亮,因此我应该是……不会被看到。乌斯托尔维持一定的速度走了过来,它的步伐并未加快,所以我觉得……它还没有发现我。 我把头缩了回来,现在没办法移动。惨了,真是失策,刚才应该要回去才对,应该要躲回洞穴中才是。完蛋了,好近,它离我好近喔。五公尺?四公尺?三公尺?啊——它停下了脚步。 乌斯托尔依然没发出任何声响,但它向后转了。 渐渐离去。不过,等等,警报还没解除,现在放心还太早了,在等一会。等它再远离一点。差不多可以了吧?但是我心里其实也没个准。 结果,当乌斯托尔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见后,哈尔希洛退回了同伴的身边。 「……刚才是乌斯托尔。」 「看起来很难对付?」 如果是早先的蓝德,我一点也不意外,他可能会在问这件事情之前就冲出去,看来他多少有成长一些吧?哈尔希洛点了点头。 「非常难,它看起来黑黑的,身形巨大,还拿了一把像是薙刀的东西。」 「如果能够打到那家伙,我们在这里面的行动范围会变广,索吾马这样说过吧。」 「嗯。」 「这么说来,乌斯托尔不只一只而是好几只,也就是说我们离开姆利安的巢穴四处行走时,不知何时还会撞见它的意思咯。」 「……而且,」席赫露吸一口气后呼出来。 「……不只是我们人类,其他的生物也害怕乌斯托尔……」 「怎么办?」梦儿的声音一反常态地僵硬。 「暗黑啊,恶德之神啊,恶灵召唤。」 在突然吟唱咒文的蓝德面前,出现了一团漆黑带紫色像是云朵的东西。那朵云卷成漩涡状,逐渐化为某些形体,那是一个没有头,外貌如同人类上半身,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对呈现凹洞状的眼睛,眼睛下方有一张像是裂痕般的嘴巴——它是暗黑骑士的使魔,恶灵,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咿嘻……咿嘻嘻嘻嘻……你叫我所以我来了……咿嘻……我可以回去了吗?」 「最好是可以啦!糟糕——」蓝德捂住自己的嘴巴。「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今天就别闹了,因为接下来是攸关生死的关键时刻。」 「……咿嘻嘻嘻……这样啊……终于……该你要死了……蓝德……咿嘻嘻……」 「你、你别在那乌鸦嘴啦,这、这样会让本大爷很在意耶。」 「……要打吗?」半蹲的库萨克身体摇晃十分明显。 「要打不打我都可以。」 梅莉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她迅速地确认了左手腕后,发觉六芒星的光辉渐转黯淡,忽明忽暗地快要消失了。这时梅莉比划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样。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 转眼间,哈尔希洛一行人左手腕上的六芒星又开始闪耀光辉。 梅莉呼了一口气。 「——反正我要做的事情都一样。」 「乌斯托尔说不定已经离开了。」 哈尔希洛闭起双眼。我们准备好了吗?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们对乌斯托尔一无所知,但是蛮不可思议的,我脑中居然没有浮现夹着尾巴逃跑的选项。 「看情况而定好了,那家伙如果再来我们就上,但是要把它引到安全地带。总之先测一下它的能力,一觉得没办法对付我们就逃走,或许打一下可能就要逃了。但是不管情况如何,要不要撤退都由我来判断,你们要绝对听从我的命令,懂吗?」 蓝德啧了一声。 「……看你嚣张的咧,算了,没办法,本大爷知道了。」 「咿嘻嘻嘻……蓝德你还真听话……会死喔……咿嘻嘻嘻嘻嘻……领便当……」 「人、人家懂了。」梦儿极为用力地点头,即使身处昏暗的环境还是清晰看见。 「……我会专心用魔法攻击的……梅莉,拜托保护我一下。」 「嗯嗯,交给我。」 「……要打是吧,」库萨克盖下了头盔的面罩。「看样子是要我去防守吧。」 「你当然要防守啊,你不是肉盾吗?」 哈尔希洛语毕相当懊悔,心想话可能说得太重了,不过库萨克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啊,也对,好歹我自认是个肉盾,防守我来。」 「那家伙几乎是无声无息,大家要小心。」 哈尔希洛走在最前头,返回了洞穴出入口。他探出头看了一下,心里一惊。——好近。 这句话差点就从口中说出来,不过我硬是吞了回去。它在外面,乌斯托尔在外面。哈尔希洛现在相当震惊,因此对自己的目测没什么信心,他可以确定的是双方间距远于五公尺但不到十公尺,大致上是如此。而且它没在走路,只是伫立在原地。 冷不防地,蓝德从哈尔希洛一旁探出了头。「——唔喔。」 「你这白痴」 「你到前面去!」库萨克冲了出去。 乌斯托尔开始移动了。天啊、天啊,我的老天爷啊,它的动作好快,根本是快过头了。薙刀「咻」地刺了过来,库萨克发动了盾受但当不下来。「——唔……!?」库萨克连同盾牌飞了出去。 「暗黑啊……」蓝德的咒文只念到此,他发现来不及念完,所以用长剑发动了攻击,不对,是防御。因为乌斯托尔的薙刀落了下 来,蓝德看上去应该是勉强以长剑挡掉了攻击,但果然还是被打飞了出去。「唔……呃!」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现在不妙了怎么说都很不妙,该怎么办才好?就算大家逃跑,但库萨克和蓝德已经受到攻击了,乌斯托尔又往我这边靠了过来。蝇击(s)?没用吧,武器可是薙刀呢。 这时乌斯托尔来了一记刺击,哈尔希洛一面发出「咿啊……!」的怪声一面往旁边跳后跌倒在地,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跳的,但看样子是躲过了。不过乌斯托尔让薙刀快速的滑过自己的手掌,用手握住较前端的部分后往下一砍,当然是朝着哈尔希洛砍去。惨了,我会被杀掉,惨了,我死定了啦。虽然想着在呢吗可以死在这里,但眼下的状态十分惊险,我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哈尔希洛满地乱爬试图逃跑,薙刀重重将地面刨起。这这这这太恐怖了,我我我死定了,真的死定了。是怎样,到底是怎样啦! 「咿呀呀呀……!」梦儿从洞穴附近射出箭矢,她命中了,箭就插在乌斯托尔的右胸,然而乌斯托尔不发一语地,应该要说静悄悄地转向梦儿。梦儿的背后还有梅莉和席赫露,这样不好吧?哈尔希洛因此得就了,不过这下可糟了。 「呼喔喝啦啦啦啦啦……!」 蓝德发出怪声的同时一跃而起,突击了乌斯托尔。他并非莽撞行动,蓝德应该是为了引开乌斯托尔的注意力。不过,乌斯托尔在未回头的状态下,用薙刀的尾端往蓝德的胸口撞了下去。「呃!」呻吟着感觉快要倒下的蓝德,是黄道带杀人宝贝撑住了他。「……笨、笨、笨蛋……咿嘻嘻嘻……」 「——可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库萨克用长剑的剑身拍打盾牌,但乌斯托尔完全不加以理会。见状,库萨克将盾牌挡在前方,朝乌斯托尔冲撞过去。乌斯托尔显示装作毫不在意准备攻击梦儿他们的样子,但欲突然回过头,薙刀跟着砍了过来。库萨克无法完全挡掉这一击,应该说乌斯托尔的手比想象中伸得还长,因此薙刀砍中的不是萨克斯的盾牌而是他的左臂。他的左臂挨了一刀,是被砍刀而已还是被砍断了?总之库萨克已经拿不住盾牌并倒在地上了。「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梦儿吓得连弓都不拉了直往后退,梅莉和席赫露也一样。在这么退下去就会退到洞穴了,就会退到姆利安的洞穴里了。洞穴?那个洞穴哈尔希洛一行人几乎不用弯腰就能通行,不过换作乌斯托尔的话会如何?乌斯托尔的身高大约二·五公尺,并不是进不去,要是换作三亚人的横穴就会比较小了,在某些情况下说不定能拿个当作避难场所。躲到姆利安的洞穴感觉有点不妥,那么应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首先——必须要让梦儿他们逃走,没错这件事情最优先。为了让他们逃走,现在我能做什么?哈尔希洛能做的就只有一样。 我收起短铁棍,不像蓝德和萨科克那样发出声音,笔直朝着乌斯托尔而去。脚步轻飘飘的感觉好怪,视野也变狭窄。 乌斯托尔没看向我这边。梦儿他们已经进到姆利安的洞穴。如果我现在飞扑过去,乌斯托尔想必会用薙刀的尾端顶过来。它这种攻击模式我已经见过一次了,我闪得过。然而哈尔希洛只是勉强闪过,乌斯托尔的动作比他预料的还要敏捷,哈尔希洛的行动太过迟钝了。不过即便如此,哈尔希洛还是趴上了乌斯托尔的背。 「梦儿!快点离开!趁现在!」 「喔呀!?」 梅莉催促呆站不动的梦儿。 「快点……!」 「嗯喔!」 「这……」 席赫露率先从姆利安的洞穴冲出来,这时乌斯托尔准备要挥舞手上的薙刀。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哈尔希洛反握匕首朝乌斯托尔的撤头部猛刺,不过匕首欲弹了回来。好硬,这感觉是头盔?当那件斗篷式雨衣似的服装风帽滑落后,乌斯托尔的头部露出来。那是——头盔吗?我不知道,那好像是金属制的头盖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用匕首狠敲着乌斯托尔那像是金属骷髅的头部,虽然不知道乌斯托尔是否会痛,但可以看出来它对此感到厌烦。乌斯托尔扭动身体,打算将哈尔希洛甩下来,它使出了肘击,力气奇大无比。疼痛,应该说冲击力道非同小可。 这时席赫露、梅莉和梦儿正要横向穿过乌斯托尔的前方。 「嘶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这是什么声音?是乌斯托尔发出了的吗?是说话声?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乌斯托尔的左手伸了过来。看来它是想一把抓住哈尔希洛的头部,一个不小心,哈尔希洛的头可能就会被它捏碎。梦儿她们算是通过了,看来我也该撤退了。 哈尔希洛准备跳离乌斯托尔的背部。 乌斯托尔立即无声无息地向后转身——来了,薙刀落下来了。 「哇……!」 哈尔希洛猛然趴下,他只能这么做。 「愤慨击!」 如果蓝德没有鲁莽地挥剑向乌斯托尔,哈尔希洛就会被下一波攻击砍成两半了吧。 但是乌斯托尔以左手臂撢掉了蓝德的长剑。 「什么——」 乌斯托尔朝架势遭到瓦解的蓝德,以右手挥下薙刀。啊啊,不行,他会死,蓝德会被杀。 「噶嘻……!」 是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在千钧一发之际,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撞飞了蓝德。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成了蓝德的替死鬼,乌斯托尔的薙刀将他一刀两段。 「……唔……唔嘻……蓝德……会死……」 「你都救我了……」蓝德挥剑砍向乌斯托尔。「还讲这种话干嘛!你这家伙真是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这家伙啊,本大爷随时都可以把你叫出来啦……喔啦啦啦啦啦!」 「别硬打,蓝德!」哈尔希洛站起身。「把它引到安全地带……」 「排出系(ehaust)!」 蓝德以十足的气势往后一跳,乌斯托尔——并没有上钩。乌斯托尔走向既不是哈尔希洛也不是梦儿,而是无法爬起来的库萨克。 「——慢着!」哈尔希洛虽然冲了过去,但是这样子是赶不上了,即使赶上感觉也救不了库萨克。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雷电是席赫露的魔法,雷打在乌斯托尔身上,乌斯托尔的身体抖了一下,而且从衣服上升起了一、两道不知道是水蒸汽还是烟的东西,不过这魔法对它有效吗?至少它看上去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乌斯托尔以流畅的动作转头看向席赫露他们的所在地。糟糕,队上的女生们被它盯上了,不过库萨克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蓝德,想点办法把它引开!」 「好喔!」 「站起来,库萨克!」 哈尔希洛冲到库萨克的身旁,库萨克的左手臂完全报销了,该怎么说才好,总之状况非常差。被砍伤还有骨折,真是惨不忍睹,但是库萨克十分坚强,他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身,并且对我点了点头。 「…我没事,还能再打。抱歉,能不能帮我把盾拿过来?你方便的话。」 「盾?」 「因为等手臂治好后我还要用,没了盾,我就毫无用处了。」 「——真的不行的时候,要给我把盾丢了喔!」 哈尔希洛捡起库萨克的盾牌。库萨克有办法跟上我的脚步吗?应该会很吃力吧,但现只能要他跟紧一点了。 梦儿她们正在奔跑逃命,乌斯托尔瞧都不瞧一下后方就,直接用薙刀的柄还有左手臂轻轻松松挡下蓝德的长剑。 「可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这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啊!」 「就乌尔托斯啊!」 哈尔希洛嘴上喊着毫无意义的话,一边动脚一边思考。该思考什么?总之思考就对了,到底该思考什么? 梦儿她们继续哪样逃跑真的能逃出生天吗?我不知道,但是大概没办法,迟早会被追上。在这之前,我必须阻止乌斯托尔,可是我阻止得了吗? 「梦儿、梅莉、席赫露!你们通过安全地带后,就进入三亚人的横穴!」 没人回应,她们三人都在拼尽全力逃命。 库萨克落在我后面,不过这是必然的。乌斯托尔偶尔会挥砍薙刀,这时候在女生三人中殿后的梦儿就会发出「咿」的悲鸣,那把薙刀随时都可能会落在梦儿身上。 顶棚呈现撇开的状态,四周已经变得明亮,我们到了安全地带。 虽说是安全地带,但这个地带其实也不是什么能够明确区分的场所。再过去一点就是三亚人的势力范围了。惊奇洞穴的主要道路笔直延伸,在其两侧的壁面上就有横穴。突然,乌斯托尔加快速度刺出薙刀。 「唔呀……」 梦儿虽然斜斜的跳开了,但乌斯托尔的薙刀仍是掠过了她的侧腹一带,削到了她。 「——梦儿!射出系(leap out)!」 蓝德迅速跳了过去,跳上了乌斯托尔的背。乌斯托尔维持回头的姿势,斜斜的会下了薙刀。 「唉……!」蓝德像颗球还是什么东西似的被乌斯托尔往地面甩去,它的头盔因而脱落,乌斯托尔见状立刻将薙刀往上举起。 「——排资记!」 他好像是想念排出系(ehaust),但字欲没咬好。蓝德要像是青蛙的姿势往后方蹦跳,勉勉强强的躲开了薙刀。 梅莉半搂半搀着梦儿冲进了横穴,席赫露也跟着进去了。很好,做得很好,蓝德。好样的! 要到梅莉她们那个横穴有点困难,哈尔希洛带着库塞克朝对面的横穴前进。「蓝德,你也过来!」 「排出!简单排出!排出去!通通排出……!」 蓝德连续反动了排出系(ehaust),想尽办法、勉勉强强地躲开乌斯托尔的薙刀四处乱窜。虽然很想去帮他,但是那只有蓝德才会的绝技,哈尔希洛即使出去帮忙恐怕也只有扯蓝德的后腿。他顶多是抱持去送死的心态争取时间,让蓝德能趁机逃走,但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 「你一定可以逃掉的!话说,如果连你都办不到,那还有谁能呢个办到啊!」 「ok,你说是本大爷的话就办得到!你干嘛废话那种谁都知道的事情啦!射出系(leap out)!」 这时的蓝德并不是往后退,而是穿过乌斯托尔的左侧似地跳了过去。乌斯托尔立马转身向后追击蓝德,但是蓝德又再度跳跃。 「射出、射出、射出!射、射、射射出系(leap out)!」蓝德跳啊跳个不断跳跃。该佩服他妈?没真的不知道作何反应。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进到横穴,三亚人的横穴大多是高一公尺宽七十分分左右,这里狭窄窄到连哈尔希洛都要蹲下才有办法通行,因此以乌斯托尔的体形来说很难吧。 我住横穴前进约五公尺,看样子附近没半只多鲁卡,奇波还有斯普利坎。那些家伙也察觉到乌斯托尔的存在,现在应该躲到更深处了,蓝德成功脱身了吗?至于库萨克可只是呼吸急促,更在「……唔……唔……唔……」 地呻吟着,应该是因为左手臂在痛吧。虽然想和梅莉她们汇合让库萨克接受治疗,但是她们所在的横穴是在主要道路的另一侧,我不觉得那边和这边的横穴彼此是想通的。 「库萨克,你在这等着。」 「……嗯。」 「我马上回来。」 哈尔希洛将盾牌放下后折回横穴口,窥探主要道路的情况。乌斯托尔在那。它仿佛几十年前就站在那里似的,静静地伫立在主要道路正中央。 蓝德呢?没看到尸体,他应该是想办法逃进某处的横穴中了吧。 梦儿她们所在的横穴我知道是哪一个,我记得很清楚。如果从这里看过去,几乎就是在正对面,而乌斯托尔刚好就挡在这路径的中间点。 总而言之,乌斯托尔看起来是进不去三亚人的横穴,但是它好像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哈尔希洛一行人,因为它想趁躲在横穴中的哈尔希洛等人踏出穴口的瞬间杀了他们。 难道要比哪边比较沉得住气吗?如果我们一直呆在横穴里不离开,在那期间乌斯托尔也会打消杀我们的念头吧?此外,在这里等其他义勇兵路过也是一种方法,三亚人就算了,但是其他义勇兵想必不会连乌斯托尔都置之不理。不过今日已有相当多的义勇兵超过哈尔希洛一行人前往惊奇洞穴的深处,之后应该会有义勇兵哟呵返回城里,但应该没多少义勇兵要前往洞穴了吧。而且义勇兵返回城里的时间大致都落在傍晚以后,现在才接近中午,距离傍晚还有一大段时间。再者,无法与梦儿、席赫露、梅莉和蓝德取得共识也相当棘手,即使哈尔希洛在这时决定了该如何应对,也没办法传达给伙伴了解。还有库萨克现在又是那种状况。 哈尔希洛回到库萨克身旁,库萨克的呼吸仍十分紊乱,不过他并不是上气接不下气地呼着气,这一定是身上的伤导致的。 「库萨克,再一次就好,你还能跑吗?」 「……可以,反正……不跑的话……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了吧……」 「你没问题吗?」 「嗯。」库萨克点了点头,并且「呼」地吐了一口气。「没问题,我能跑。」 「那你过来。」两人来到主要道路的前方,哈尔希洛用手指了梦儿她们所在的横穴。「还蛮远的,你有看到吗?梅莉在那个横穴里,你就用全力冲到哪里。」 「那你呢?」 「我去当诱饵,我先出去引乌斯托尔上钩,之后你就赶快跑过去。」 「你那样不会很危险吗?」 「当然很危险啊,不过现在只能这样做了。库萨克,你不快的接受治疗的话,过没多久就会无法动弹了吧。」 「……是没错。」 「盾我就放在这边,我先出去了喔。」 「非做不可的事情赶快了解会比较好。」 毕竟这种事情拖越久心里会觉得越恐怖,哈尔希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在犹豫该不该先把匕首和短棍拔出来,如果没拿武器会不会被乌斯托尔看穿?但是空手比较便于奔跑。算了,别犹豫,出去就是了。哈尔希洛谨慎地踏出横穴,乌斯托尔还未注意到哈尔希洛。这时乌斯托尔面向惊奇洞穴的出入口,哈尔希洛以潜行沿着侧壁往出入口的放心前进,途中应该就会进到乌斯托尔的视野之中吧。 何时会被发现? 来了。 乌斯托尔转向我这边了,同时,他静悄悄地奔跑起来,冲过来了,速度果然很快。 哈尔希洛拔腿快跑,感觉全身好像被人从后面拉着一样。恐惧感?压迫感?他沿着侧壁飞奔,不一会儿乌斯托尔已经追在哈尔希洛的正后方了,库萨克呢?在那,他也太慢了,但他并不是在拖拖拉拉,而是因为跑起来不从心。他尚未抵达目的地的横穴,还没到吗?加油,差一点而已,在一下就好,他进去了。亲眼确认后哈尔希洛也滚进了附近的横穴。 「——哇啊!」 乌斯托尔将薙刀往横穴里戳了进来,哈尔希洛急忙往下一爬葡匐前进。乌斯托尔弯曲它那庞大的身躯超过九十度往横穴里窥探,它应该不会!是要进来吧?哈尔希洛试着停在原地,乌斯托尔毫无动作,看来它不打算进入横穴,但是如此一来,我不就形同被困在这里头了 吗? 「喂……喂……喂!有谁在吗?喂!」 「……蓝德?」 「是哈尔希洛喔,你一个人?」 「……是啊。话说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啊。」 「本大爷是进去别的横穴后,随便走了一下就从这里出来了。」 「随便走——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在路上遇到三亚人你就死定了……」 这时无论哈尔希洛还是蓝德,都将身体维持着比半蹲还低的姿势,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就会撞到横穴的顶部,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好好战斗。 「白痴吗你,蠢蛋,最好有时间在意那些事情啦。话说,乌斯托尔不是在外面吗?」 「在喔,虽然它进不来。我们必须要和梦儿她们回合才行,我是先让库萨克去她们那里。」 「在对面啊……」蓝德咬了一下嘴唇。「本大爷有个方法。」 虽然采行蓝德的提案让人感到不安,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可能还有其他办法,但我就是想不出来。哈尔希洛和蓝德一起往横穴深处走,现下已经看不到乌斯托尔的身影了。在此哈尔希洛与蓝德分开行动,他留在原地待命,待在那大约五分钟。 「喔啦啦啦……!」 蓝德在远处呐喊着。 作战内容十分单纯,蓝德从他进来的横穴离开,前去吸引乌斯托尔的注意力,而哈尔希洛就趁着这段期间到对面,反正就是让蓝德当诱饵。 哈尔希洛火速折了回去,乌斯托尔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看样子蓝德让它上钩了。冲出横穴后,蓝德就被乌斯托尔追着跑。总之目的是要引开乌斯托尔,因此蓝德尽可能地吸引它的注意,接着贯彻以排出系(ehaust)与它抱持距离。蓝德,你真厉害,当然现在不是敬佩他的时候。 哈尔希洛朝对向的横穴直冲过去,梦儿她们没所在的横穴距离现在的位置十分遥远,因此我可能到不了吧。总之先随便进一个横穴再说。 「——啊啊!?这是怎样!?」蓝德发出呐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边跑边往那边看,发现乌斯托尔静止不动,蓝德也停下了脚本,挥着手挑衅它。「怎么样!?砍我啊!本大爷这么恐怖吗!?」 「嘶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说话声?呼气声?刚刚我也有听过,但是现在的声音量远大于刚才的。看来蓝德也感到不对劲了吧,他准备逃走,然而在他逃走之前,乌斯托尔往前一个箭步伸长了右手臂。它的右手臂真的变长了,不,连左手臂也是,它的双臂长度整整长了一倍左右,接着它以那变长的右臂挥下薙刀。 「这……」 如果是变长前的右臂长度,此时蓝德应该躲过了攻击,但就是因为长度增加了,所以他无法全身而退。 乌斯托尔的薙刀狠狠砍断了蓝德的左手臂。 「蓝……」哈尔希洛在这个刹那,几乎是反射性做出了决定。 「大家快点出来!快出来救蓝德!」 有胜算还是没胜算?我不知道,但是我有把握。乌斯托尔的手臂变长了,变得好长,实在很长,那条手臂也太长了吧。 只要我无所畏惧,我一定可以窜到它的面前。 哈尔希洛与流着血往后退的蓝德擦身而过,乌斯托尔的压迫感十足。来了,薙刀,是一记横扫,我可能会成为刀下亡魂,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返回了吧。 来了,薙刀劈过来了。哈尔希洛在同一时间向前扑去,他翻了个筋斗,人死了吗?不,看情形他没死,应该说他活的好好的,因为他成功抓准时机,从乌斯托尔挥来的薙刀下方穿了过去。接着哈尔希洛躲过了乌斯托尔的右脚,然后紧紧搂住了他的左腿,接着将力气集中在膝盖,一口气将乌斯托尔的左脚往上捧起。 乌斯托尔往后翻到,它的背部撞到了地面,不过它立刻就以左手臂攻击哈尔希洛。乌斯托尔翻倒在地,怎么想这都是天赐良机,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但是哈尔希洛不恋战,果断地往后跳开。如果刚才那个瞬间他犹豫了,乌斯托尔的左手臂已经重重落在他身上了吧。 乌斯托尔以双臂作为支撑,无声无息地站起来了身子。 梅莉和梦儿前往蓝德的所在之处,库萨克在哪?在那,他应该要是去拿盾牌,席赫露和库萨克同行。梦儿和库萨克看样子已经接受治疗,感觉精力充沛。 「嘶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又来了,又是那种声音。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是手臂——乌斯托尔的手臂缩短了。它的手臂变短了,一眨眼它的手臂又恢复成原来的长度,原来不止能变长,而是可以伸缩自如,它如果继续维持长手臂状态还比较好对付。 哈尔希洛啧了一声,开始朝左方横向移动。他在兜圈子,哈尔希洛以乌斯托尔为中心,快速地顺时针方向移动。要是乌斯托尔往前踏出一步,薙刀应该就会刺中哈尔希洛,因此在乌斯托尔踏出脚步前,哈尔希洛便不断地向左移动,这让人无比紧张,只要稍一闪神,或许脚不小心绊到突起物或凹洞的话,绝对是一刀毙命,一想到可能会死,我的双脚感觉要开始颤抖了。赶快、赶快、赶快、赶快、赶快赶快赶快,有没有谁能来救我?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是席赫露的魔法影缚,影元素飞了过来,粘着在乌斯托尔的脚边地面。乌斯托尔踏上影元素,它的脚被紧紧吸附,但是看情形它马上就能挣脱那个魔法了,席赫露近紧接着发动了下一种魔法。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来了,是雷电,雷落在乌斯托尔的身上,这一击让它身体抖动了一下——但是效果仅止于此。乌斯托尔从影元素上拔起了脚,转身面向席赫露。这时库萨克跳到了打算往后退,不,应该是差点要跌坐到地的席赫露面前。 「我来!」 眨眼睛乌斯托尔已经逼近在库萨克身边,薙刀刀刃闪出光芒,锵地一声,库萨克发动了盾受。他挡下了,而且库萨克不止挺住了这一击,他更往前一步刺出了长剑。乌斯托尔摆出像是让身体往下硬压似地稳住,接着向前踏步利落挥下长剑,乌斯托尔又在错身闪躲后接着以薙刀回击,库萨克则是施展盾受后反击。 「唔哈哈!」库萨克笑着。「糟糕,好恐怖!哇啊啊,是怎样,可恶,到底是怎样!唔哈哈!惨了惨了,唔哈哈哈哈,我会死……天啊啊啊!」 那家伙没事吧?他看起来不太像没事的样子,现下他应该是正在和恐惧感、压迫感拼命缠斗,死守在存亡关头之间吧。以哈尔希洛来说,他当然想去掩护库萨克,但是他根本无法靠近。眼下,他算是已经绕到乌斯托尔的背后,但是他就是无法将距离拉近到匕首或短铁棍可及的范围。不顾生命安危直接扑上去或许不成问题,但在这种局面当下还不能冒险,乌斯托尔的背实在是太遥远了。 这时梅莉正准备要治疗蓝德,由于蓝德是整条手臂砍断出血量非常多,情况也相当危急,因此梅莉应当会使用光之奇迹,如此一来蓝德就能立刻回到战场上。梦儿感觉是想到哈尔希洛这边来,但是哈尔希洛对她讲了一声「别来!梦儿你待着那一边就好!」制止了她。要是梦儿待在那是为了以防万一,假使乌斯托尔盯上了治疗中的梅莉与蓝德,就必须要让梦儿前往阻挡。至于席赫露,她挑的位置都是紧邻库萨克的后方,看来她是在等待使用魔法的时机。 乌斯托尔还不切换成长手臂模式吗?不过对哈尔希洛而言,长手臂的乌斯托尔虽然比较好对付,但对库萨克就并非如此了。乌斯托尔以左手臂挡下了剑, 是它的手臂本来就很坚硬?还是它有穿戴防具?这时梦儿的箭矢刺进了乌斯托尔的胸口,我从后方捉住了它的时候是怎样的触感?总觉得没有那种硬梆梆的感觉,坚硬的部分就只有手臂吗?他应该是有穿戴防具吧,至少左手臂绝对有。乌斯托尔的攻击力和戴德黑监视堡垒铁卫佐兰·泽休一样恐怖,只是佐兰身上有厚实的甲胄保护,乌斯托尔的防御力应该远远不及佐兰才是。 「嘶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出现了,是那个声音。乌斯托尔的双臂开始变长,库萨克畏惧之余打算往后退。 「冲过去!」哈尔希洛呐喊的同时,自己也往前突进。库萨克会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我抓住乌斯托尔,将匕首插进它的背部。「唔呀!」 刀刃没入乌斯托尔的身体,但是很浅——突然乌斯托尔纵身一跳,塔垂直跃起,浮上空中后再降落地面。这股冲击力力道相当地大,我无法继续攀在它的背上。「哇……」 我离开它的背部掉了下来,哈尔希洛迅速将身体转为防御姿势。糟糕,乌斯托尔攻击过来了,它不是用薙刀,我被它踹了,被它踹了腹部还有胸口一带。「——唉呜。」 「喀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是蓝德,缠绕着暗黑门气的蓝德飞奔而至,连同手上的长剑一起往乌斯托尔撞了上去。乌斯托尔虽然立刻推开了蓝德,但是它那件黑色衣服在侧腹部一带裂开了。哈尔希洛死命的在地上爬,虽然从它口部、眼部还有鼻子不停流出不知道是胃液、泪水还是鼻涕的东西,不过他还是继续爬着逃跑。 「哈尔!?」是梅莉的声音。哈尔希洛回了一句「没……问……题!」但他心想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没差,这代表他还有余裕这么想。哈尔希洛一边用手擦脸,一边爬起身,此时库萨克站在乌斯托尔的正前方,蓝德则在它的右侧,两人都还是无法逼近乌斯托尔的身边,不过好歹能够闪躲或以盾受抵挡乌斯托尔的薙刀和左手臂的攻击。是因为习惯了吗?长臂模式虽然伸出的距离长,而且每一记攻击都是相当沉重,但应变能力却是又差又慢,也可能是这个原因。 「吃我这一招!」梦儿拉满弓后射出箭矢。这箭会射中,果然,命中左肩。梦儿接着射出第二箭,这次命中背部,乌斯托尔摆出一副厌烦的态度。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这时席赫露发动了她现今能用的魔法中攻击力最强的电磁魔法——爆威雷电(thuorm)。现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应该是说是炸裂声。这招虽然原本是范围攻击型魔法,但由于乌斯托尔体型庞大,因此它被好几道雷打中。在这种攻击下,它毫无动作,变得一动也不动。 「趁现在……!?」哈尔希洛呐喊着朝乌斯托尔冲去的同时,反问自己这样做对吗?还是不对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已经太迟了。库萨克、蓝德、梦儿,甚至连梅莉都往乌斯托尔杀了过去。大概早在哈尔希洛发号施令前,大家就已经展开行动,因为大伙都打算趁这个机会做个了结,想要解决眼前的敌人——然而这种想法与其说是评估状况后的判断,倒不如说是大家的愿望? 我打了个寒颤。 这不只是我单纯的直觉,我有凭有据,因为乌斯托尔的脸,那恐怕是金属骷髅头盔的嘴巴部分「噶唔——」地纵向撇开了。 「等一下,你们快停下来,赶快退开!」 哈尔希洛急踩刹车开始往后退,乌斯托尔则开始扎起嘴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我想这就是它在砸嘴的声音,我从未听过如此令人生厌的砸嘴声。 乌斯托尔好像是在顶金属骷髅似的头盔底下,一边咬着它那泛黄的牙齿一边砸嘴,它的唾液一半都成泡沫啧了出来。 「——唔!?」 先是蓝德遭到了攻击,好快……咦?他是被乌斯托尔——飞踢了吗?乌斯托尔在那之后以双手握住薙刀用力挥舞,将库萨克连人带盾砍飞出去。 「唉……」 「啊……」 梦儿就像蓝德一样被踢了一脚,然而乌斯托尔这时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它一面啧啧啧啧的砸着嘴,肩膀和背部也大幅地上下起伏。说真的,哈尔希洛愣在原地,梅莉也是呆站着不动,只有席赫露不同。 「欧姆·雷尔·艾——」 席赫露正打算发动魔法,但是在她结束咒文吟唱前,乌斯托尔又再度展开了行动。乌斯托尔一跃而起,将席赫露踢飞了出去。席赫露连一声喊叫都没有,就像个物品似的在地面上翻滚,就像是柔软的破铜烂铁。 「席……」哈尔希洛膛目结舌,在这种时候,他居然看见了那条闪着微光的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擅自展开行动的这具躯体究竟是怎样?乌斯托尔再次转身面向他那一边。是脚吧,我心想。是脚没错,只要开脚就能知道它何时会展开行动。乌斯托尔伸出右脚,哈尔希洛把身体往左边一侧,闪过了乌斯托尔的右脚。而且不只是闪过而已,他还瞄准乌斯托尔的右膝斜斜挥下了短铁棍。哈尔希洛自己滚了一圈,爬起身后他已经看不见那条线了。乌斯托尔回过头,它的动作相当不舒畅,很明显是在护着自己的右脚,这是它受到了打击的证明,不过——可恶,明明看到线了却没能给它致命一击,但我已经理出头绪。脚,就是脚,注意它的脚就对了,现在还没,要来了。 乌斯托尔高高举起左膝,奋力往地面蹬了下去。由于它蹬的是左脚,因此刚才短铁棍那一击对它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乌斯托尔跳了过来,我现在看不见那条线,所以光是闪躲就要用尽全力,但是我能闪过。哈尔希洛横着往左边一跳,避掉了乌斯托尔的飞踢,然而恐怖的——现在才开始!不过这都在预料之中,乌斯托尔落地后马上就以双手握住薙刀往我挥了过来。被砍中就死定了,果然9不出所料——哈尔希洛从薙刀的下方钻了过去,脱离了乌斯托尔。「梅莉,席赫露的状况……」 梅莉并未回话,一阵晕眩袭来,不会吧,怎么可能、这可惹恼我了,我要杀了那家伙,绝对要杀了它,虽然实际上别说要杀了它,我没被它杀死就很好了。乌斯托尔跳了过来,我注视着它的脚,所以知道它跳的时机,也清楚它跳跃的路径。我躲得开,不过会很勉强,要歇尽全力才行。 飞踢后接续而来的薙刀攻击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这里面有明显的脉络可循,因为乌斯托尔往地面一蹬跳起后,就会想以右脚飞踢哈尔希洛再以右脚落地,但被打伤的右膝,让它在执行下一个动作前产生了些许延迟。 对手并非怪物,不,应该说它虽然像个怪物,但只要给予打击还是伤得了它,比较剑或箭矢都插的进去,它并非无法打败的敌人,只是很难打败而已。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而且是个大问题。啊,席赫露、席赫露、席赫露,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去想席赫露的事,我必须全神贯注对付乌斯托尔。 「喀啊啊啊啊啊……」库萨克站了起来。「可恶啊啊啊啊啊!」 「注意看它的脚,库萨克!」哈尔希洛闪过了乌斯托尔的飞踢后大喊。「注意看那家伙的脚就可以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踢过来!」 「本大爷复活啦!」蓝德也一跃而起。「——就让本大爷好好瞧瞧!」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就是战况成了三对一的时候,乌斯托尔停止了飞踢,然后开始发出极大的砸嘴声。它的手臂缩短了,解除了长臂模式,是有什么 打算吗?反正哪种模式都没差。 「别被它转移焦点了!眼睛不要离开它的脚——」 哈尔希洛瞬间屏息。要来了,它要出招了。这次它没跳,而是直接冲了过来。它将身子压得相当低,将薙刀刀剑向前一摆冲了过来。我觉得自己会被碾过去,我怎么可以被他碾过。 哈尔希洛扭转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薙刀,但是他并未全身而退。乌斯托尔的身体某处撞上了他,虽然没被碾过,但哈尔希洛仍被撞飞了出去。 「喀——」、「呃!」「唔……!」 看来蓝德和库萨克也接着被撞飞了。哈尔希洛的背部还有肩膀遭到了冲撞。不过这点撞击根本算不上什么。看样子乌斯托尔刚才像是在画一个不规则的圆似地急速奔跑,并且撞到了哈尔希洛等人,至于现在它则是停下了脚步,全身都大幅上下起伏——它在休息吗?哈尔希洛坐起身看向梦儿,这时梦儿正打算要把箭矢架到弓上。还有梅莉,她——就坐在倒地的席赫露身旁,该不会是在按压心脏吧? 「回来了……心跳!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 光之奇迹?她是喊光之奇迹?席赫露刚才一度失去了呼吸心跳吗?在那种状态下,梅莉藉由按压心脏让她恢复呼吸心跳了。然后光之奇迹是种只要人还活着就能立即治愈的光之魔法,刚刚梅莉已经对蓝德使用了一次了,所以这时第二次,这是她能用的最后一次。 梦儿「嘿呀!」一声射出的箭矢。插进了乌斯托尔的背。 乌斯托尔一边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的砸着嘴,一边缓缓的朝梦儿靠近。 「你这家伙……」「喝啊啊!」蓝德和库萨克鼓足干劲后站起身,然后—— 「我、我……已经没问题了!对、对不起!」 席赫露也起身了。 「不用道歉啦!」 我快哭了,不,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但是我无暇擦拭。哈尔希洛睁大双眼凝视着乌斯托尔,我要看它会出什么招,我要看穿它。乌斯托尔抬起了左膝。 「是飞踢!梦儿……」 「好!」 梦儿像是穴鼠般敏锐的不断翻滚,躲过了乌斯托尔的飞踢。乌斯托尔落地后,转而压低了身体,看来它右膝的打击已经恢复了。 「下一个是,是突击……警惕!」 哈尔希洛这么说的同时,还吐槽自己「是要怎么警惕啦」。乌斯托尔冲了出去,它瞄准的方向是——梅莉和席赫露。糟糕,好不容易才治好了席赫露耶,如果刚才的事情再次重演就不妙了,但哈尔希洛没办法阻止乌斯托尔。 「我说了……」 库萨克冲了出来,挡在梅莉和席赫露的前方,摆出了正面迎击乌斯托尔也在在所不辞的架势。他这么做当然危险,可说是危险至极,真的十分危险,不过—— 「我是肉盾啊!」 没错,就是这样。哈尔希洛一边奔跑一边用破音听不清的声音喊着:「上啊。」用不着哈尔希洛讲库萨克也会那么做,他盾牌挡下了乌斯托尔的薙刀,然而接着却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盾居然破了,不过即便如此,库萨克仍然继续往前推进。乌斯托尔也持续挺进,刺破盾牌的薙刀刀尖像是滑过库萨克的左臂上方,刺穿了他的左肩,库萨克则用长剑捅进了乌斯托尔的肚子。库萨克的头盔和乌斯托尔那金属骷髅似的头盔激烈碰撞,库萨克在这场碰撞中并未败阵,他踩稳了脚步。这时库萨克打算抽出他的长剑,但是抽不出来。乌斯托尔用左手一把抓住了库萨克的头盔,右手往上重新握好薙刀后将之高举,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哈尔希洛不只在一旁咬手指观看,他一直都在奔跑,因此他人已经来到这里,来到乌斯托尔身边。哈尔希洛没发出任何响声,他静静地揪住乌斯托尔,从他背后经由右臂仅仅架住了它的全身,短铁棍虽未拔出,但匕首一直拿在手上。哈尔希洛将反握的匕首朝乌斯托尔的右肩刺下去,刺进去后扭转刀身,扭转刀身后还胡乱搅了搅。「噶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这并不是它的悲鸣,而是它在要牙齿。乌斯托尔嘴巴喷着泡沫,激烈无比地磨着牙,同时还挥起了右臂想甩掉哈尔希洛,我才不会离开你的身上咧。 哈尔希洛刚才是被乌斯托尔的垂直跳跃甩落的,但库萨克的长剑现在正牢牢地插在它的腹部,因此它也没办法依样画葫芦吧。「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库萨克也发出了呐喊,不断的冲撞着乌斯托尔的身体,同时上下左右的摇或转这手中的长剑。受不了的乌斯托尔,一度左手抽离库萨克的头盔转而殴打他,乌斯托尔的左拳不停落在库萨克的头盔上。「呜呃!喀哈!啊唔!」库萨克发出怪声,看起来相当痛苦的样子,但他挺住了。不过再这样下去他可能撑不了多久,这中时候就是你这家伙上场喔,是吧,暗黑骑士。 「射出系(leap out)!然后接续的——憎恶斩!」 蓝德自左方扑向乌斯托尔,并从金属骷髅似的头盔顶部将长剑刺了进去——不对。 「这是晃点你的啦!看本大爷的暴虐侧身斩!」 没这种技能吧,是蓝德自创的吗?反正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因为蓝德只会把原本斜斜砍下去长剑先往自己身体一拉,在从那里以近乎水平的方向重新挥出罢了。 他瞄准的并不是金属骷髅似的头盔顶部——而是嘴巴。 而且蓝德不是用长剑的剑刃,而是用剑身的平面部分朝乌斯托尔咬牙齿的整排泛黄牙齿狠狠拍下。 「咕啊咿……!」 那不是乌斯托尔的声音,该不会是牙齿将长剑弹回的声响吧?总之它的牙齿并未断裂,那牙齿究竟有多么坚硬啊。但是这时乌斯托尔往后仰了。库萨克或许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从乌斯托尔的腹部拔出来长剑,因为他想趁机会多刺一、两剑,然而哈尔希洛却为他这个举动惊慌失措。「你这笨蛋……!」 乌斯托尔立刻纵身一跳,那个相当高的垂直跳跃,高度高到让人想到抗议「你这么会跳是怎样」。哈尔希洛的身体大幅悬空,等等落地的冲击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情况却比想象的还糟。 与其说是掉到地上,应该要说我是被人顶到地上还比较贴切。头盖骨中的大脑遭到剧烈摇晃,我根本已经无法思考,然而即便如此,哈尔希洛仍未被甩落乌斯托尔的身体。不过这样可能行不通了,因为乌斯托尔开始频繁的摆动身体,加上它又在附近四处奔跑。不行了,我撑不下去了,哈尔希洛终究被抛到半空之中。那一瞬间我想着会死掉吗?不不不,我不能死。 这种时候,先前被芭芭菈老师甩飞过无数次的经验派上用场了。哈尔希洛采行了保护身体的动作,虽然起身时乌斯托尔冲了过来,差点就要被撞上了,但他还是勉勉强强躲过了这记攻击。「离远点!离远点……!」哈尔希洛喊着跑,他全身上下到处都发疼,不过他总算拉开了与乌斯托尔之间的距离。 不久乌斯托尔突然停下来脚步。「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它好像是靠在薙刀上似的,喘气喘到肩膀上下起伏。 原来那个乌斯托尔也会累了啊。不对,不只是如此。它那件漆黑的衣服被划破了,可以窥见衣服底下的茶锡色皮肤还有伤口。从那些伤口流出了像是劣油的粘液,那些粘液是乌斯托尔的血吗?哈尔希洛仔细一瞧,发现自己的匕首上还有身体四处都粘有那种粘液。乌斯托尔不仅是疲劳,这还代表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攻击切实奏效了。 我们的队形现在呈现四散的 状态,勉强还算得上是包围乌斯托尔的态势,不过感觉只是碰巧成型罢了。当中仅有梅莉和席赫露是两人一组,其他人都分散到各处。 现在——要趁机逃跑吗? 就在这个选项掠过脑海的瞬间,乌斯托尔抬起了左膝,哈尔希洛大声呼喊。 「是飞踢……蓝德!」 蓝德没有出声回应,而是使出了射出系(leap out)躲开踢过来的乌斯托尔。乌斯托尔落地后立即转身向后,然后再次抬起左膝——不对,他压低了身体,所以是突击吗?不对,它毫无动静。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难道它伤得不轻?它不是应该会不停地发动攻击吗?好难判断,我也有种乌斯托尔等等会潜力大爆发的感觉。梅莉已经无法再用光之奇迹,然而乌斯托尔就在哈尔希洛这仅仅两、三秒的迟疑下重振旗鼓了。 他朝哈尔希洛撞了过去,哈尔希洛发出「喔……」的声音,这时乌斯托尔将冲撞时往前伸出的薙刀高高举起。它会挥下来吗?它也可能会以薙刀底部顶过来,我该如何是好?我不能迟疑,只能上了,真的要上? 当然要上。哈尔希洛面对乌斯托尔,薙刀砍了过来,是在那前一秒钟吗?在薙刀落下的同时,哈尔希洛滑了出去,是一记滑踢。由于地面类似岩石的表面,因此没办法滑的很远,然而即便如此,哈尔希洛仍然滑到了乌斯托尔的脚边。哈尔希洛的左右脚绊住了乌斯托尔的右脚。不,应该要说激烈的撞上了它的右脚,这一撞结果如何?一时半刻还无法得知。 回过神后,哈尔希洛发现自己在地上翻滚。 这时两只脚,两条腿传来了「该不会都断裂了?」的痛楚——吗?其实并不是不会痛,但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动弹。我没办法移动,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身体没什么直觉,乌斯托尔呢?在那里,找不到才有鬼。它倒在地上,蓝德和库萨克冲过去打算对乌斯托尔发动追击,但是乌斯托尔正想站起身。会是哪边?会是哪边比较快? 结果是乌斯托尔。乌斯托尔以薙刀支撑站起来,蓝德和库萨克虽然各自朝它砍了一剑,但乌斯托尔并未倒下。岂止如此,它猛地挥下了手上的薙刀,使得蓝德和库萨克不能不往后退。「嘿呀!」梦儿射出箭矢命中乌斯托尔的左肩,然而它完全不为所动,哈尔希洛又无法动弹。现在该怎么办——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梅莉和席赫露来到身旁,两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合力将哈尔希洛拖走。虽然很感谢她们,但我不是物品耶,算了,现在情况都这样了。 「梅、梅莉,魔、魔法呢……」 哈尔希洛睁着半开的眼睛询问。「治愈我还能用几次!」梅莉立刻给了答案。我们果然要逃走才对?但是要怎样逃……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治愈!」 梅莉实使用了魔法帮我治疗,不一会儿双脚的知觉恢复了,但也因此开始感到了疼痛,而且是种感觉不是闹着玩的剧痛,难道我的伤势相当严重?但是梅莉应该帮我治疗了——应该是如此,我会……好起来吧?在哈尔希洛忍耐疼痛期间,库萨克被乌斯托尔的猛冲撞飞了,蓝德则躲了过去,以像是擦身而过的姿势给了乌斯托尔浅浅一击。这时乌斯托尔停住在远处,咻咻咻咻地稍作休息。「嘿呀!」梦儿的箭矢再出命中乌斯托尔。库萨克平安无事吗?他自己站了起来,看样子乌斯托尔铁定变弱了。 「……我们打得赢。」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办得到,但是绝对不能大意,过于乐观是大忌。一定要避免失手,不要妄想一击必杀,要严谨地、绵密地、稳扎稳打地慢慢把它逼入绝境。 乌斯托尔开始移动了。「唔喔……!」库萨克被弹开,蓝德则与方才一样躲过了攻击,并给了乌斯托尔一剑,虽然威力不大。就在乌斯托尔立即停下脚步,发出咻咻咻咻的声音时,「喝呀!」梦儿射出了箭矢。很可惜没有命中,但无论是蓝德还是梦儿,都很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没错,就是要这样。 这时候光芒自梅莉朝着哈尔希洛高举的手上消失了,因为梅莉已经完成治疗。很好,非战不可,我要上了喔,我要杀了它。哈尔希洛一跃而起。 「我们要打到它!闪避攻击优先,只在有机可趁的时候反击!我们要一步步、慢慢的跟它打!蓝德、梦儿你们就继续抱持现在的脚步!库萨克不要每一下都被打到!自己看它的动作,你差不多可以看穿它的招式了吧,敌人已经变弱很多了……」 「呃啊!」 哈尔希洛的话还没说完,库萨克就因无法完全躲开乌斯托尔的突进而被撞飞,蓝德以射出系(leap out)斜斜跳开后穿过乌斯托尔身旁,「喝啊!」一声用长剑砍向乌斯托尔。乌斯托尔就么继续直线前进,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嗯嘿。」梦儿发出箭矢,射穿了乌斯托尔的背部。这时库萨克虽然想爬起身,但好像力不从心。 「梅莉,快去帮库萨克!席赫露跟好梅莉!」 「好!」、「是的!」 哈尔希洛全速飞奔,并且刻意在乌斯托尔的正面停下脚步。他「呼」地吐了口气,乌斯托尔高高举起左膝,是飞踢吗?来啊,踢过来了。相较于最初的飞踢,现在这一脚的速度已经下降许多,完全不足为惧。哈尔希洛从容不迫的躲过了乌斯托尔的飞踢,他回头一看,发觉乌斯托尔已经挥着薙刀而来。居然连这个动作都看得见,好慢,太慢了,这样不就可以窜到它面前了?不,不要做没把握的事。就在哈尔希洛轻轻松松的闪开薙刀时,「唔啦啦啦……!」蓝德挥剑砍了乌斯托尔。这一剑虽然被乌斯托尔以左臂挡了下来,但它阻挡的力道不大,因此蓝德未被弹飞,并且踏稳了脚步。 「锵锵锵……锵!」如果蓝德的眼睛具备光的功能,那现在应该闪着耀眼的光芒了吧。当然,他的眼睛没那种设备。「——天魔地狱破裂剑!」 就说了,没那种招式啦。蓝德的动作只是活用了他那天生的精力,胡乱的挥舞着长剑而已。仅此而已,对乌斯托尔而已当然起不了作用。如果是先前精神饱满的乌斯托尔,早就「啪」地大飞他结束一切了吧。但是现在并非如此,乌斯托尔以左手臂及往前端握住的薙刀防御蓝德的长剑。防御、防御、防御、一味的防御。蓝德压制了乌斯托尔把它压着打,这时我叫蓝德别得意忘形也没用吧,毕竟他是蓝德。这样的话,就趁蓝德还没气喘吁吁的时候…… 哈尔希洛迅速的绕到乌斯托尔的背后,这样看着敌人的背部,我居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心。它的背好宽,上头还插着还几根箭矢,正确来说是三根。「大概是那附近吧。」我在心里如此推估。乌斯托尔好歹也是人形生物,就算没办法见着那条线,我大概也知道要攻击哪个地方。我觉得那里是它的要害,先姑且一试,猜错就等猜错的时候再说。背面突刺,没问题的。 我快速地贴近它,将匕首往刚才锁定的部位刺了下去,感觉刺对地方了,因为乌斯托尔瞬间全身僵硬,看样子这下是成了——不对,哈尔希洛立即跳离乌斯托尔。 「吼喔啊喔喔喔喔喔啊啊喔啊喔啊喔噶吼喔噶噶喔喔我吼吼喔吼喔喔……」——— 「——唔喔!?」 蓝德抵挡乌斯托尔的长剑不知道弹飞到哪去了,因为乌斯托尔突然改变了动作模式。由于无法一言以蔽之,因此就用两句话来形容,就是变得十分粗暴、杂乱无章。顺带一提,它也不再咬牙齿,而是开始张嘴吼叫。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尔希洛,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乌斯托尔一边「吼喔啊吼喔啊」的吼叫,一边四处追着两手空空的蓝德。蓝德交叉使出射出系(leap out)和排出系(eha ust)逃跑,就算偶尔被乌斯托尔的薙刀划伤还是持续奔跑,他为了保住小命勉勉强强地逃着。 是背面突刺,铁定没错,这是一记背面突刺的影响。负伤的野兽最为恐怖,乌斯托尔已被逼得无路可退,因此它打算竭尽最后的力量,要将敌人——也就是哈尔希洛一行人碎尸万段。不这么做的话,乌斯托尔便无活路可言。 这里是胜负的关头。 「它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大家要挺住!好好撑住,然后一点一点削弱它!」 「唔啦……!」梦儿射出的箭插进了乌斯托尔的背部。 「啧、啧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德应该是想捡起长剑,但他难以到达长剑的所在位置。「——是、是是是不会救一下本大爷啊,蠢蛋……!」 「看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梅莉的治愈让库萨克恢复了元气,这是好事没错,不过库萨克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没问题吗?总之库萨克气势惊人地自侧面冲向乌斯托尔。乌斯托尔挥下薙刀,库萨克用双手握紧长剑「锵」地一声当下并且推了回去。「看我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吼喔啊吼啊啊啊啊啊……!」乌斯托尔大声吼叫,将薙刀挥向库萨克。它挥了又挥、挥了再挥,然而库萨克毫不退避,一面「喝啊啊啊!喀啊啊啊!杀啊啊啊!」地嘶吼,一面用长剑挡掉薙刀。现在库萨克虽然将地方的攻击都挡了回去,但只要出现些许差池一切就完了。说实在聚精会神到一种接近异常的地步,我不想乱了他的步调。 蓝德拾起自己的长剑「我们有见面了,本大爷的石中剑!」 什么石中剑啊。哈尔希洛在心中吐槽的同时,朝着乌斯托尔的背后移动。梦儿虽然已经架好箭拉满弓,但因为库萨克和乌斯托尔正在激烈缠斗,所以她看起来还无法绝定要瞄准何处。我的视线对到了梅莉的眼睛,梅莉立刻竖起两跟手指。治愈,他还能使用两次。这时席赫露往前站出。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她一面以法杖描绘元素文字一面吟唱咒文,是雷电。轰隆的响声徹现场,雷电贯穿了乌斯托尔。乌斯托尔的身体像是小小弹了一下似的抖动后,感觉快要倒下。它虽然站稳了身子,但库萨克已经趁隙反击。「嗯啊!嗯啊!嗯啊!」 他挥剑的方式杂乱无章,而且很明显的过于深入,但这样的攻击模式却开始对他有利,因为库萨克「要把对方逼上死路」的长剑和乌斯托尔「最好会如你意」的薙刀交锋不相上下,形成了类是短兵相接的局面。但这终究只是类似的局面,不是武器锷部的相互碰撞,毕竟薙刀上并无护手的锷,而是长剑的剑锷和乌斯托尔紧握薙刀的拳头相互撞击。总之现下双方陷入了胶着,用不着哈尔希洛开口,时机就是现在。 「嘿呀……!」梦儿射出箭矢,命中乌斯托尔的右肩。 「从射出系(leap out)接续的——魔王斩!」名称虽然气势惊人,但蓝德只是猛扑过去,对乌斯托尔的右肩发动了一记斩击。 哈尔希洛扑到乌斯托尔的背上,它那金属骷髅似的头盔虽然紧紧包盖至它的颈部,但我知道无论是胸甲、背甲、胴甲、还是肩甲,它身上全都没穿。头盔下缘,我从这里把匕首刺了进去。我用力刺了几下,然后马上离开它的背部。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呜啊……!?」 库萨克被推开跌坐到地,这下——糟了? 乌斯托尔并未追击库萨克,它步伐蹒跚摇晃着巨大的身躯,一个踉跄,它用薙刀的低端往地上戳去。我们成功了吗?不,看样子并非如此。 「吼喔啊……」 乌斯托尔举起薙刀,连同身体一起旋转。「哇啊,大家快闪……!」 哈尔希洛往后跳开,库萨克「喔啊啊啊!」地翻滚后逃跑,蓝德也多了开来。梦儿、席赫露和梅莉本来距离比较远,所以平安无事。 乌斯托尔旋转七圈左右后筋疲力尽,将它那巨大的身躯靠在薙刀之上。我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它没有任何动作,大概是因为正在休息,这下糟糕了。 「快攻击……!」 正当大伙要冲上去时,乌斯托尔再次展开大回旋。 大伙急忙逃开后,乌斯托尔旋转七圈又是筋疲力竭,往薙刀靠了上去。我不会再让你有时间休息。「大家上!」哈尔希洛即刻发号施令,蓝德和库萨克分别砍了一、两刀,梦儿射出了一箭,哈尔希洛自己也用短铁棍狠狠地敲打。这时乌斯托尔又使出了大回旋,因此所有人纷纷走避,但此次的旋转次数未达七次,六次就结束了攻势。乌斯托尔看来相当疲累,事到如今我们直接连暗号都不用特别打了,哈尔希洛等人一涌而上,各自打个一、两下后,乌斯托尔就会使出大回旋,所有人一边退后一边数着。二圈、三圈、四圈、五圈、六圈,乌斯托尔还真拼命。这种多余的事情就别想了,突击、劈砍、狠敲、射箭,接着乌斯托尔使出大回旋,哈尔希洛一行人就会暂时退避。三圈、四圈、五圈、第六圈时它感觉要被甩出去了。我们能赢,还差一点,此时我们可以不去想这些事,只是往前逼近,发动接近盲目的攻击。攻击、再攻击,乌斯托尔发出了吼叫,像是急忙躲开似地向后退去再摆好架势,但它却未使出大回旋。哈尔希洛和蓝德互相砍了一眼,蓝德想上前攻击,哈尔希洛则快速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要步步为营,绝对要谨慎再谨慎,不管战况如何变化,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这件事情最为优先,错过良机也无妨,比较掌握好下个机会即可。哈尔希洛直盯着乌斯托尔,虽然想眨一下眼,但他认了下来。这时比起脚,乌斯托尔的体重大多集中到薙刀上。它从那张大张开的嘴里发出「呼呼呼」声音的同时,还啧出看上去即黑又浑浊的唾液。总觉得它好渺小,身躯那般巨大的乌斯托尔吗,看起来居然这么渺小。 乌斯托尔先是突然跪下,改采用像是把薙刀夹在双腿间坐下不动的姿势,接着它那金属骷髅似的头盔往上抬起,从嘴中露出橘色的舌头,并自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类是的呻吟的声响,接着声响中断,之后乌斯托尔就再没动过一下。 哈尔希洛以潜行自后方往乌斯托尔靠了过去,在他接近到距离约一·五公尺时,金属骷髅似的头盔蓦地转向哈尔希洛,他当下以为心脏要停止跳动了。惨了,好恐怖,会过来吗?它会杀过来吗?没问题的,就算它杀过来我还是可以逃得掉,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绝对没问题,我能应付它,而且乌斯托尔看上去甚至像是没在呼吸,哈尔希洛舔了舔嘴唇,短促地深呼吸了一下。 「去死吧……!」 就在哈尔希洛如此呐喊的时候,蓝德、库萨克和梦儿朝乌斯托尔一涌而上。眼前要做就只剩下用长剑或猎刀猛砍、狠劈,全力打倒乌斯托尔而已,哈尔希洛也参与了攻击,梅莉和席赫露则守在一旁。奋力挥舞武器的同时,哈尔希洛,不,是哈尔希洛等人都十分冷静,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当明确,他们要让乌斯托尔一命呜呼。他们要百分一百地排除威胁,纵使乌斯托尔已经趴倒在地,他们还继续攻击了一段时间。这绝不是会让他们感到痛快的行为,但是他们必须这么做,毕竟他们无法从容不迫地测量脉搏确认乌斯托尔死了没,因此他们只能将它「千刀万剐」。 一行人把乌斯托尔破坏至体无完肤后,不知不觉停止了攻击。 每个人都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要是出声说了什么,灵魂就会被一起抽离身体。灵魂离开身体的话,人可是会死的。 「……我们赢了 第二章 凡人与非凡人的分界线 哈尔希洛是和十一个男男女女一起突然出现在格林姆加尔的。 蓝德、席赫露,梦儿和已经死亡的马纳多、莫古索。除此以外,还有莲崎、隆、莎莎、亚达契和小小。 还有,吉川。 “嘿,还真是啊!星云新韵真幸运!竟然能在这种ce,哈哈,注意是ce不是priceless哦。我真是大吃了一惊啊!wow!fantastic!奇迹!yeah !” 这位,心情总是好得过分,乐观得不知收敛,社交能力倒是高到惊人,轻佻这个词的具现化,总之就是个轻浮男。另外脸很大。 莲崎那时候迅速地把隆、莎莎、亚达契和小小收入麾下,组成了莲崎队,现在在义勇兵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可以说是响当当的实力队了。 哈尔希洛他们则和剩下的人一起组成了另一支队伍,现在也是如此。 吉川则加入了前辈义勇兵们的队伍,具体经过不是十分清楚,倒不是吉川没说过,只是他说了也没能搞明白怎么回事。 总之过着奇妙神奇有趣的义勇兵生活。 “诶?怎么了怎么了?蓝德状态不错吧?席赫亲还是跟以前一样很那啥呢嘿嘿嘿嘿不不不,那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哦。梦儿!梦儿!yeah!最近不错!?梅莉!梅莉酱!又变得以前更美了呢!开玩笑的!哈哈说是开玩笑但其实是真心话哦!库萨克!是叫库萨克吧!真结实啊!哈?库萨克你不要这么严肃啦!啥?啥啥啥?问我在这里干嘛?不是在玩吗?好吧,怎么可能在玩啦!这可是惊奇洞穴啊!难道你是在玩?哈哈哈哈” “太吵啦——!”金发碧眼的小个子少女一下把吉川的脸推开。“太吵啦——吉川!你说太多话了啦!” “痛,痛痛痛痛,安娜,不要动别人的脸啊!脸是非常重要的,跟我的命一样重要啦”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脸!这种普通的脸,也就跟香菇差不多好吗?要分上中下的话,可以说是下等中的下等” 话题一下子被安娜扯远了。“那个……”哈尔希洛试着插话,蓝德则捧腹大笑。 “哈哈哈,香菇,竟然说是香菇!吉川,很普通呢,你的脸!下等中的下等应该是算不上,也就中等里的下等吧!” “喂,狗屎”安娜突然向蓝德竖起了中指“竟然找我们家吉川的茬!?杀了你哦!垃圾!” “……那个,不是你自己先说的么……” “闭嘴!我安娜当然ok!你就no了!你个屁股长痔疮的家伙!” “啊哈哈,真是吃不消呢”吉川不知道为什么在害羞。“安娜对我的爱,真够沉重的,简直快被ko了!啊啊……!?” “呆子!”安娜对着吉川的脸使出了右直拳,啊,真的ko了。“才不是什么爱呢!一丁点都没有!安娜的那个,才不是爱!最多就是一点点喜欢!不要搞错了!?” 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当然还有哈尔希洛,就连蓝德,都被安娜的气势压倒了。 顺带一提,安娜穿着白色带青色条纹的神官服,虽然难以置信,但是安娜确实是神官。 而且,根据之前了解到的,是前魔法使。 逻辑不明。 “先不要管这些了——”一个爽朗的帅哥走了过来。 帅哥身着铭刻六芒星的铠甲,和库萨克一样是个圣骑士。笑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牙齿,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怎么说呢,已经散发出百分之二百的帅气度了,一看就知道,他就是吉川所参加的队伍的队长。 “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哈尔希川?” “……不,那个,我是哈尔希洛,时宗先生。好像之前遇到的时候,已经纠正过两三次了” “啊,抱歉抱歉。因为是吉川的朋友嘛,总觉得,怎么说呢,应该是叫什么什么川的感觉?” “请不要擅自帮别人起名字如果可以的话嗯” “没——问题”时宗竖起大拇指,眨了眨眼。“哈尔希洛,记住了,绝对不会再搞错了,我发誓” “……是吗” 之前也摆出同样的姿势说了同样的话。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应该就是这种人吧。毕竟是把那个吉川招进队伍的家伙,不可能是个一般人。安娜也很有个性,其他队员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是这样说,看上去正常的队员也不是没有。 “怎么说呢” 穿着神官服的男性推了推眼镜,看上去一本正经。虽然从那把巨大粗糙的战锤来看也不是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至少不会被认为是个怪人吧。 “毕竟是矿道,怎么想目标都是格林布鲁吧。” “哼……”这个出声的高个子男人看上去可就相当糟糕了。 首先,马尾辫。其次,左眼戴着眼罩。再来,是个大叔。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有三十五以上,不过感觉真实年龄应该不到三十五。背着弓箭和箭筒,腰间吊着两把单刃剑,穿着紧贴身体的皮质紧身衣。怎么看都是——嗯,变态。 “跟我们想法一样吗,哼” 带眼镜的叫塔德。 带眼罩的叫伊努伊。 时宗的队伍还有一个人。 最后那个人,身高不输给伊努伊。如果算上魔法使的帽子的话,比伊努伊看上去还要高。魔法使的袍子应该没有这么厚,但整个人上去鼓鼓囊囊的。 好大。 当然,还比不上身高一百九十分公分的库萨克。但是,她看上去真的好大。对女性来说这样的形容可能不太好。但是她已经大到了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程度了。 可是明明身高这么高,魔法使的帽子完全包裹不了的长发,以及不管用什么标准评价都算得上可爱的脸蛋,绝对比较适合一百六十公分以下的小姑娘。 名字是——叫什么来着。样子倒是完全记住了,名字想不起来。 倒是知道她有一个诨名叫巨女。 这位巨女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正用很衬脸蛋但跟身高一点都不合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哈尔希洛。 错觉吧。 应该是在看着哈尔希洛的身后。 巨女小姐肯定是在研究那个洞穴吧。 哈尔希洛看了看蓝德。 (……怎么办?) 试着用目光商量一下。 蓝德姑且是理解了。 “咳,咳咳”蓝德奇怪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地移动到了洞穴的正前方。 ——不不不不,这哪里是故作镇静啊, 不如说,都是因为蓝德,时宗他们的目光完全集中到洞穴上了。蓝德好像也察觉到了。 “……这个那什么……当没看到吧?” “嗯”时宗点头,坏笑道。“不可能!” “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洞穴吧”带眼镜的塔德摸了摸下巴,歪着脖子道。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吉川向着洞穴冲了过来。“难道说难道说?不会吧!?开玩笑的吧!?我们这次可以达成发现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等,等一下!”蓝德挡在了吉川身前。“先到的可是我们,要是有发现也应该是我们的!” “不不不”吉川紧紧贴着蓝德、“为什么嘛!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嘛蓝德,我们不是好伙伴吗?我的东西是我的,蓝德的东西也是我的。不是吗?” “不、是、个、球、啊——”蓝德抓着吉川开始摇晃。“白痴,怎么可能!所有的东西全都得是我蓝德大爷的!” “哼”戴眼罩的伊努伊把手放到了剑柄上。“欲望太深重的话,可是会 带来毁灭的……” “要、要、要打吗!?要打的话,本大爷奉陪!” “……要打的话,你一个人哦”席赫露立刻说道。 “喂、喂喂喂”蓝德环视哈尔希洛他们。 包括哈尔希洛在内的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一样避开了视线。 “哈哈哈”安娜挺胸高声笑道。 顺带一提,安娜看上去最多也就一百五十公分,但是胸好大。 “笨蛋蓝德!没有人缘!一看就是!” “啰嗦!你这雀斑bitch巨乳!我揉了啊!” “有本事的话就过来揉啊!我安娜的手下会把你虐杀的!还有!不许说雀斑!我会在意的,白痴!一边倒立一边舔自己的鸡○巴吧烂屁眼!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蓝德!啊啊啊啊受不了了!代替老天惩罚你!” “喂”哈尔希洛用下巴指了指。“蓝德,道歉。安娜好像都哭了” “为,为什么我非要道歉不可啊!开什么玩笑——” “嗯嗯”时宗温柔地抚摸着蓝德的脑袋,保持着爽朗的笑容拔出了剑。“那么,我就代替老天惩罚你咯。安娜可是我们重要的吉祥物呢” “对”蓝德光速下跪。“对不起!?这辈子再也不会说雀斑了所以原谅我请原谅我!” “好快”巨女小姐瞪目结舌。 “你这秃头白痴!”安娜一脚踩在蓝德的后脑勺。“知道要道歉的话最开始就别说啊!作为惩罚,从今天起你就是安娜的奴隶了!好好感激我吧,蛆虫。” “……呵呵呵呵……”蓝德就算被踩在头上,还是在忍耐。 嘛,最好还是能忍住吧。不然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义勇兵团排名第一的搞笑队伍。 这是大众对时宗队伍的评价。 话虽如此,作为义勇兵的经历可要比哈尔希洛他们长得多了。做义勇兵的时间很长,也就意味着有能力做义勇兵的时间很长。而且,时宗他们可不是什么老实谨慎的队伍,不如说是在追求冒险的队伍。即使这样,还能做到现在,他们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个性派搞笑集团。 作为哈尔希洛来说,完全没有和时宗他们针锋相对的打算。和吉川又是同期,又受过介绍梅莉的恩惠。如果能保持良好关系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问题是,时宗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时宗先生” “怎么了?哈尔川” “……哈尔希洛” “啊啊,抱歉抱歉,怎么了?”时宗收剑回鞘。“一起来吗,我们的话完全无所谓” 虽然还是爽朗的笑容但总觉得有点害怕。一起——来? 也只有这样了。 作为前辈的时宗队完全可以采取无视的态度,甩掉哈尔希洛他们,独占这次发现。我们不会这么做哦,分享这次发现吧。这是时宗的提议。最先发现洞穴的是我们啊——哈尔希洛也不是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如果光是发现就满足了的话倒也无所谓,不过肯定会进行探索的吧。基本上所有的义勇兵比起哈尔希洛他们来说无论经验也好实战成绩也好都要好太多,但是既然前方的路谁都没有踏足过,那么如果能留下自己的足迹的话当然还是希望能留下足迹。 虽说如此,洞穴的内部会有些什么还完全不知道。说不定还可能有些非常糟糕的什么东西等在哪里,风险不低。 时宗他们能一起的话就太好了。 如果值得信赖的话。 “有一个条件,也不是什么条件啦……”哈尔希洛盯着时宗的表情一边说着。 时宗露出洁白的牙齿爽朗地笑着。是表里如一吗?还是在算计着什么吗?看不穿啊这个人。 “至少眼下的话,这件事保密吧,如何?” “好啊” 时宗竖起了大拇指、“在我和哈尔希洛川宣布到达目的地之前,这件事就作为我们这十二个人共同的秘密吧。嘛,虽然封锁消息是做不到啦,秘密暴露的话也没有什么办法” “……嘛,就这样吧、最近矿道除了我们之外并没有人来的样子,没想到时宗先生你们来了。另外,我不叫哈尔希洛川,是哈尔希洛。” “是哈尔希洛啊,抱歉抱歉。嗯,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偶尔会有人念叨呢,是谁来着,念叨的那个。” “是我”巨女小姐举手。 “啊,是弥莫莉啊”时宗奇怪地笑嘻嘻的样子。“弥莫莉,我们为什么要来矿道来着。” “因为喜欢格林布鲁”名字好像叫弥莫莉的巨女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很可爱” “这样啊这样啊,没错。说起来弥莫莉,想要抓起来养对吧” 弥莫莉点了点头。——嗯 巨女小姐果然也是怪人。 “不管怎么说”时宗向着哈尔希洛伸出右手。“请多关照,哈尔希洛。加油吧” 看来终于记住名字了。 哈尔希洛偷偷瞄了一眼伙伴们。好像没有什么人不高兴的样子,嗯,反正蓝德被安娜踩在脚下了。 “请多关照”哈尔希洛握住了时宗的手。“……手下留情” “诶嘿嘿嘿”时宗上上下下地甩着哈尔希洛的手。“那估计蛮难的” 第三章 未知之路 洞穴宽三米左右,只能分成两列前进。 时宗队由圣骑士时宗带头,战士吉川,原魔法使现神官安娜、原战士现眼镜神官塔德、果然是元战士的现魔法使巨女小姐弥莫莉、盗贼转职战士现眼罩猎人伊努伊紧随其后。 哈尔希洛他们则是哈尔希洛带头,肉盾库萨克,蓝德,席赫露,梅莉,梦儿跟在后面。 哈尔希洛、时宗、席赫露、伊努伊、梦儿都拿着提灯,以保证前中后都至少有最低限度的照明。 “那么,快走吧” 确定了阵型,时宗就向洞穴走去。 “等、等、等等,时宗先生,别……” 哈尔希洛慌忙追上了上去。 洞穴笔直向前,至少现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洞穴,完全没有活物的气息,好像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走了十五米也不知道二十米,出现了一些情况。 “哦”时宗轻轻踢了踢正前方的石壁。“分岔路” “……好像是”哈尔希洛用提灯照了照岔路。“右还是左?” “哈尔希洛想去哪边?” “哈?” “诶?要分开走么?” “诶?不分开么?好不容易才出现分岔路了。” “那个” 不懂。 哈尔希洛揉了揉眼睛,倒不是觉得困,只是完全不能理解这家伙的思考回路,或者说根本就不能理解这家伙。跟不上思路啊,好不容易两只队伍一起行动,不分开的话不是比较好吗?大家聚在一起的话绝对更安全啊! “左边”蓝德大叫“没错!适合本大爷的只有左边!” 不懂。 为什么左边适合蓝德?哈尔希洛完全不能理解,虽然也没有想要理解。 “那么”时宗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就走右边了” 话音刚落,时宗就带领着队伍英姿飒爽地向右边走去。甚至还有一个人在哼着歌,估计是眼镜兄塔德吧。看上去很正经,果然也是个怪人吧,原战士现神官,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们也出发吧!” 蓝德精神十足,确切地说,也只有蓝德精神十足。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更新了一天内叹气次数的最高纪录。虽然没有在数,但哈尔希洛觉得应该是这样。 “……我们小心地前进吧” “赞成”库萨克答道。 “反对!反对!反对!!”蓝德好吵。 “慢慢来就好,对咩,席赫露,梅莉酱” “……嗯” “确实” “赞成票多数”哈尔希洛这次是为了调整情绪叹了口气。“蓝德暂时给我闭嘴” “不要,死也不要,渣滓” “是吗……” 无所谓,哈尔希洛小心翼翼地向左边的洞穴行进。到此为止的路都非常黑暗,比起眼睛,耳朵要来得更可靠。就算是蓝德这点还是知道的,蓝德闭上了嘴。 宽三米左右,没有变化,高两米以上,这也差不多。 踩上去也不觉得特别滑,应该不用特别小心,石壁感觉也没什么特殊的。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穴,明显是什么东西挖掘出来的。 也就是说,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 道路缓缓地开始向右转。 “哇!”白痴蓝德突然大叫出声。 “啊?!”“喵?”“吓—?” 女性队员发出了惊吓声,白痴蓝德像白痴一样地笑得非常白痴。 “嘿嘿嘿,怕了吧,胆小鬼!” “够,够了啦!”梦儿带着哭声说道。“超吓人的!白痴!白痴蓝德!” “……要是死了有多好”席赫露颤抖着小声嘀咕。 “光啊,以光明神加护之名……”梅莉召唤出六芒星“给予那个白痴诅咒” “怎么可能有效果啊!那种东西!应该是吧——?嘻嘻嘻” “……另外一种意义很佩服你”库萨克有些被逗笑了、 “那个什么……”哈尔希洛叹了口气“蓝德你这家伙,倒是召唤黄道杀人魔啊。虽然你这家伙很没有用,好吧不如说是有害,至少黄道杀人魔会在有什么东西出现的时候提醒你吧……如果它愿意的话” “凭什么你给本大爷在那里发号施令啊,求我啊,请召唤黄道杀人魔吧求求你了蓝德大人,起码这样低下头求我啊” “要是黄道杀人魔在的话,你就没用了,怪不得你不愿意召唤,毕竟你的存在意义和存在理由都会消失呢” “怎么可能?好吧,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本大爷就帮你们召唤出来。丑话说在前头,黄道杀人魔是我的分身,只会听我的指挥,如果想让它工作的话,就要服从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吧,畜生们——黑暗啊,恶德的主宰,暗黑招来!” 一团黑得发紫的云团出现在蓝德面前,黑云像漩涡般旋转,固定成形。 那东西就好像披着紫色毛毯的人类,两个凹陷的孔洞构成了眼睛,下面则是裂口状的嘴巴,右手拿着菜刀一样的东西,左手则提着棍棒一样的东西。 暗黑骑士蓝德的使魔,恶灵黄道杀人鬼。以前要可爱得多,很像吉祥物,当然不是时宗队安娜那种吉祥物。由于蓝德逐渐积攒起恶德,黄道杀人鬼也变化了,现在轮廓基本上呈人形,明明是漂浮着的不知道为什么有脚,连大腿、膝盖,小腿和脚腕都有,可以说得上活灵活现了。 直白地说,恶心萌?不如说就是恶心吧。 (……嘻嘻……嘻嘻嘻……别再召唤我了婊子蓝德臭大粪……受个一千年苦然后去死吧……) “一来就搞这个啊喂“ 黄道杀人鬼虽然外表改变了,愉快地辱骂蓝德这点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在哈尔希洛他们看来还真是痛快。 “又要麻烦你了,黄道杀人鬼” 哈尔希洛搭话之后,黄道杀人鬼抽动了一下肩膀,没有回答。好像除了暗黑骑士之外别人的话都不会听。 “哈哈哈”蓝德炫耀似地大笑。“被无视了吧,你这家伙” (……嘻嘻嘻……嘻……哈尔希洛) “诶?” 第一次被叫了名字,哈尔希洛吓了一跳。看上去,黄道杀人鬼好像把身体转向了哈尔希洛的方向。 (……你要活下去……嘻……嘻嘻嘻……蓝德快去死……嘻嘻嘻) “我倒” 蓝德夸张地发出了声音倒地,这次打击确实太大了些。 “黄道杀人鬼酱,真厉害真厉害!”梦儿跑到黄道杀人鬼身边摸了摸它的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黄道杀人鬼好像在躲开梦儿的视线,但怎么看都是在高兴。 “……可、可、可、可恶……!”蓝德倒在地上咬牙切齿。“黄道杀人鬼不应该是我一个人的黄道杀人鬼吗……!这样的黄道杀人鬼,绝对是假货……!” (……嘻嘻……蓝德) “……什么啊,黄道杀人鬼……事到如今已经不会听你的辩解了!) (……你看……嘻嘻……这个人气……跟你……嘻嘻……本质上不一样……) “可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 了不起,黄道杀人鬼。 或者说,能确实给予蓝德精神上伤害的,也可能只有黄道杀人鬼了。 托黄道杀人鬼的福,哈尔希洛他们的气氛突然轻松了不少。不过,它以前也曾经挺身而出保护过蓝德。感知危险的时候悄悄告诉蓝德的精度也随着积攒的恶德量上升而上升了,虽说有些随心所欲,但 不抱太大期望的话还真可以说对队伍蛮有帮助的。 道路一直在向右延伸,没有倾斜,宽度和高度也没有变化,也没有感知到什么生物。 ——不对。 前方,能看到什么。 哈尔希洛屏住了呼吸。 “……光” “好像有什么东西”库萨克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战斗准备?”梦儿嘀咕道。 呼,听到了梅莉呼气的声音。估计梅莉是在确认左手背上浮现的六芒星吧,光的护法还没有中止。 “还没来吗?来了吗来了吗?”蓝德咋着舌头。“终于要来了吗?会是怎么样的家伙……” (……嘻嘻嘻……会被这个家伙……蓝德……你会被杀掉……嘻嘻嘻) “不不,黄道杀人鬼,我死的话你不也会消失么……” “但是……那个……”席赫露好像发现了什么。 没错。 哈尔希洛出声。 “时宗先生!” “哦——” 立刻得到了回答。 光是提灯发出的。 向前走了几步,时宗队全员集合等着哈尔希洛他们。也就是说这么回事。 从最开始的洞穴进来,遇到分叉左右分开,之后又像一个圆形一样在这里交汇了。 但是,现在放松还太早了。 还可以继续向前。 “右边左边都一样吗” 乒——塔德的眼镜发出了一道闪光。 嘛,应该是因为提灯吧,这里又没有光。 “这么回事呢”安娜炫耀似地打开一本册子。 乱七八糟地画着什么,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形一样的东西,上下还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短线。 “那个” 哈尔希洛诚惶诚恐地看着安娜的眼睛。“这个是……” “地图嘛!一看就知道是地图了吧!不对啊,你们这帮家伙都不画地图的吗!?这都不会么?” “我们进来的地方是这里——”吉川指了指下方短线,然后指向上方曲线和圆状物体的交汇处。“现在在这里!不愧是安娜小姐,perfect的地图——!” “哪里perfect了”蓝德无精打采地说道。 只有这次哈尔希洛不得不同意蓝德——当然,什么都没有说。 “笨蛋蓝德因为是笨蛋所以地图也读不来,笨蛋” “心眼……”伊努伊调整着眼罩的位置微微笑道。“安娜小姐的地图只有心眼能看懂……哼……” ——不不,逻辑不明。还有,你也叫安娜安娜小姐么。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但是说不出口,吐槽的话肯定会出现更多逻辑不明的事情,习惯就好,哈尔希洛想到。这能习惯得了么……? “总之前进吧?”时宗闭着一只眼,用大拇指指了指前路。 “是,是的,说的也是……” 不快点跟上的话,会被扔在这里的。虽然开始觉得被扔在这里也不错了。不不不,探索才刚刚开始,毕竟有意思的东西还什么都没发现。 和刚开始一样分两列前进。哈尔希洛注意到道路开始倾斜了,向下倾斜。 “往下走了呢……?” “没错”时宗很高兴的样子“有意思,差不多应该有什么快出来了吧” 那倒是不错,如果出来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的话。 倾斜突然加剧了,道路猛地向左延伸,之后又缓缓地向左,仍然是下坡路。 “安娜小姐”眼镜兄塔德唐突地开口“小便不要紧吗?” “肯肯肯肯肯定不要紧不是吗!绝对不会再尿裤子什么的了” “尿过裤子啊”库萨克轻声嘀咕。 “li, littlebit。就一点点好不好!也就那一次!” “桀嘿嘿嘿”蓝德发出了卑劣的笑声。“小便失禁,死小孩!” “天罚君”时宗没有回头微笑着说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再欺负我们的安娜了?” “对、对不起!我会注意!不会再欺负了” (……嘻……你这家伙……还是被剁成碎块吧……蓝德……嘻嘻嘻) “怎么说呢,呢个什么”梦儿嘻嘻笑着。“不如暂时让时宗队教育教育蓝德吧,这样应该会好上很多?” “……不要暂时,永远吧”席赫露嘲笑。 “没错”梅莉冷冷地同意。 “不要——”不知道为什么吉川按了一下手指。“怎么说呢?完全不需要?不不不,蓝德是那个吧?确实觉得很有趣?但是呢?怎么说?保持偶尔碰头的朋友这种距离最好吧?” “不需要”巨女小姐弥莫莉果断地拒绝。 “混蛋!你们这帮家伙!本大爷还不要去呢……!” (……嘻……嘻嘻……不要气馁……嘻嘻嘻……蓝德) “黄道杀人鬼,你……愿意安慰我吗……” “……反正……嘻……全世界都讨厌你……这种程度不要气馁……” “这样安慰!?” 好——吵——啊 哈尔希洛这样想着,没有放松警戒……应该。这样真的好么?这个问题不断打在哈尔希洛心头。这样很难集中啊?要是遇到什么的话…… 又出现分叉路了。笔直,还是向右。分头行动吗——这么想着,时宗表达了不同意见。 “那么,笔直向前吧,全员” “……诶,好,那就这么做吧” “恩,总觉得这样比较好” “那个根据是?” “根据?恩——”时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直觉吧” ——喂,玩真的吗。 还真是随便啊,好想吐槽。但是时宗队的所有人好像都很相信时宗的判断,一点异议都没有。时宗的直觉很准,应该是这样,这时候哈尔希洛也应该相信他吧。 继续向前前进,出了一个房间。说是房间,无非是比道路更宽的,一个空间吧——不,不只是这么回事。 “来咯,哈尔希洛”时宗高兴地敲了敲哈尔希洛的背后。“来咯,这个不来的话就没有冒险的感觉啊” “……这个——这个是什么啊” 石壁,不,这已经不是什么石壁了。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紧紧地贴在墙上……吧?数量很多,可以说已经多到数不清了。长三十公分左右吧?还是说更大,有五十公分吧,比这更长更大也说不定。圆形,发出昏暗的光芒。青色、绿色、黄色,闪烁着各种各样色彩的黯淡光芒,就好像是在心跳一样。 “……就是那个吧”蓝德反常地压低了声音、“总觉得……活着一样” “有见过吗?”哈尔希洛姑且试着问了问时宗。 “没有”时宗明确地回答。“一次也没有,这东西,应该是第一次见到。” (……蓝德……) “哦?怎么了?黄道杀人鬼?” (……就是……叫你一下而已……嘻嘻嘻……) “搞什么啊!?“ 还真的是叫着玩啊。 黄道杀人鬼是天之邪鬼,就算想说些什么也不会直白地表现出来,这里的话小心应该没有错。 房间入口的墙壁上,也有那东西。哈尔希洛拔出短棍,紧紧盯着那东西。绿色的微光,忽明忽暗。应该真的是生物,怎么说呢,像卵一样。卵是不会发光的,但如果用光照在壳又大又薄的什么生物的卵上的话,应该就是种感觉吧。 绿色光芒的里面,有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 “怎么……办?” 作为哈尔希 洛来说,当然应该尊敬前辈,但是像这样一股脑地全都依靠时宗,是不是太缺少自主性了呢? “打破看看吧”时宗轻松地回答、 “打破?” “里面的东西,想调查看看吧” 时宗拔出剑,向着附近的发光物刺了进去。好像不怎么坚硬的样子,发出了噗嗤的声音。 从里面流出浑浊的液体,时宗切开了壳的部分,用剑尖搅了搅。 “哦” 好像碰到了什么,时宗旋转手腕拔出了什么东西。因为已经切碎了,也可以说流了出来。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时宗蹲下身,用提灯的灯光照了照。 这东西还在挣扎,嗯,些微挣扎。形状像是哺乳类的胎儿,长十五公分左右。 不动了。 ——断气了……可能。 “什么东西”时宗看向已经黏糊糊的剑。“应该是生物不会错了,果然是卵?这里是产卵场所?” “麻烦了,卵吗?”眼镜兄塔德抽了抽鼻子。“要是全都孵化了可就有趣了” “卵”安娜认真地在地图手册上写着什么。 巨女小姐弥莫莉在时宗身边蹲下,紧紧盯着胎儿状生物的尸骸。 “想养吗?”时宗问。 “微妙”弥莫莉面无表情地摇头“吃的话会好吃吗?” “哼”伊努伊猛地瞪大了没有戴眼罩的右眼。“鬼知道啊……!” ——突然生气了,这里需要生气的么喂——逻辑不明,好可怕。 嗯,当然,那些胎儿生物的尸骸和卵明显更可怕。 “all打破吧?”吉川的口气简直像是在说再加把劲吧一样。 “……太多了吧”蓝德环顾房间。“这得有多少啊,起码得搞到傍晚吧” (……嘻嘻……蓝德……竟然说得有道理……死期近了……嘻嘻嘻) “不要瞎说啊!” “蓝德说得对”时宗站起来耸了耸肩。“一个一个打破很麻烦吧,嘛,离孵化还远着呢,不用害怕。——这些东西还早着呢,对吧?” 第四章 今天只是为了明天 “……啊——……” 哈尔希洛扑倒在小小的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寂静荒野前哨基地的后街既是市场又是娱乐场所也可以说是居民区。有几间小吃摊直到深夜还在营业,哈尔希洛总是光顾客人最少,感觉有些阴暗的那家店。 嘛,没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东西太难吃了,喝的也不行。店主总是摆着一张臭脸,一点都不友好。店里有五个吧台位,店门口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四周围着几张三角凳。 今晚吧台只坐了一个客人,哈尔希洛坐在餐桌席。也就是说,只有两个客人。这已经算多的了,平时经常只有哈尔希洛一个人。 晚饭的时候确实人会稍微多一点,深夜的话基本就是这个状况了。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这店早点关门不好吗。哈尔希洛也总是一口一口喝着根本不想喝的葡萄酒或者啤酒,直到醉到快要睡着为止都赖在那里,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有赚头的客人。 “好累……” 再糟糕的店也有不错的地方,就算像这样小声抱怨也不用担心被谁听到,在桌子上打盹也不会有人管。 如果一直一个人的话,估计会寂寞吧。但是在寂静荒野前哨基地始终是帐篷生活,基本上总是和蓝德或者库萨克呆在一起,不然就是三个人一起。惊奇洞穴更是和同伴们呆在一起,基本上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 如果不故意这么做的话。 “……也没什么不好的啦” 抱怨也好、不满也好,一丁点都没有——怎么可能啊。该说的话自然会说,憋着不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是,不应该说的话,说了也没用的话,该怎么办? 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队伍内部的事情还没搞定……再加上……还有队伍外的家伙……” 与时宗队共同进行探索时的不安,时宗队的坏话,这些事情是不应该对同伴们说的,哈尔希洛这样想。 决定和时宗队一起探索的是哈尔希洛,虽然大家也没有反对就是了。事到如今再啰啰嗦嗦的不怎么好,而且现在才来批评时宗队的话多多少少会对队伍造成一些影响吧。时宗队不行啊,不要继续一起行动了,哈尔希洛最害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意见。 这才是第一天,有些磕磕绊绊太正常了。时宗队虽然都是些怪人,但没有坏人吧,可以好好相处的——真的么? 不行,必须这样想,一定要这样想。 积极一点、乐观一点、向前看,好吧,至少要表现得积极一点。 “……说什么傻话啊……” 哈尔希洛抬起脸,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啤酒。——又不是这种人,积极?乐观?向前看,不如说正好相反,消极、悲观、向后看才对。 “……是吗” 多少有些明白了。 时宗是个冲动的人,不怎么思考,靠直觉行动。会有办法的,大家跟我上!就是这种人吧。但是真的没问题吗? 好吧,直到今天一切都没有问题,可之后还会这样吗?说不定会搞砸的吧?失败了再后悔不就晚了吗?再慎重一点不好吗?好怕啊,真的好怕啊。作为一个队长,不是应该那什么,是叫风险管理吗?不考虑!这个的话!怎么行? “不是的……” 不是的。 不,当然不是说这个不重要,但只考虑这个是不行的。 “……我在羡慕吗?时宗先生这样的人” 义勇兵团排名第一的搞笑集团,真是的,怪人军团吧。但是,也不是没有实力,时宗靠气势和直觉带领这样的队伍。从对安娜的态度来看,应该也是很爱护同伴的,估计深受同伴们信赖吧。 时宗是个奇怪的人。 哈尔希洛是个平凡的人。 过于平凡的人。 倒不是想变成怪人,只是,站在时宗这样的人身边的话,对于平凡的自己多少觉得有些不甘。 说得直白些,被自己的劣等感刺激到了。 变得焦躁不安了。 (p69插图) “……是这样吧,没办法。很帅气啊……那个家伙” 哈尔希洛不怎么了解其它的队长,认识的也就只有莲崎队的莲崎,荒野天使队的卡姬可、晓连队的索吾马,当然还是时宗队的时宗了,也就这么些吧。 这样想想的话,每个人都很帅气啊。 “……领导力?” 恩,就是这个,有领导力。因为有独特的气场,才能吸引其他人吧。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最开始就是这样,但有资质是绝对没有错的。 他们一定具备哈尔希洛没有的东西。 没错,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我懂。哈尔希洛当然成不了索吾马,也没办法变成莲崎,但是至少比蓝德要强得多,而且又不可能把队长这事推给别人,抱着“只能上了”这种态度一直走到了今天。 已经尽自己所能努力了,过去确实也没有想过要得到别人的认同或者换个人来做队长吧这种事。 “……抱歉……” 哈尔希洛再次倒在了桌子上。 好累。自己这样的队长,真是抱歉。突然对同伴们有了些歉意。如果是比自己更有领导力,更有决断力,更有能力的队长的话,一定更能激发出同伴们的力量吧。莲崎想要招募蓝德,席赫露和梦儿也被卡姬可邀请了,梅莉也好,库萨克也好,肯定会更加能干的。哈尔希洛作为队长已经成为队伍的瓶颈了。 “……如果能帅气一点就好了……” 哈尔希洛笑了。 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对谁也说不出口。 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好” 哈尔希洛直起了上半身,一口气喝干了剩下的啤酒,拍了拍脸。难喝。干嘛非喝这种难喝的东西不可啊。哈尔希洛经常这样想,但还是每次都喝完了,不可思议。 把陶制的酒杯放在吧台上。 “多谢款待” 当然,半张脸覆盖着胡须的可怕店主只是瞄了哈尔希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欢迎再来之类的、多谢惠顾之类的,至少打个招呼吧。每次都这么想,但是每次还会光顾。这差不多是最后一次了吧。嗯,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缓缓漫步在寂寥无人的后街。 今天的探索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毕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算不算顺利。总之,顺着路走就会进入宽阔的房间,里面有那种发出黯淡光芒的卵一样的东西。类似的房间有十个,今天是调查到一半就返回的,明天应该还是在那种宽阔的房间里找些奇怪的卵吧。 就这种东西?确实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和期待感,倒也不是不觉得有意思,更深处会遭遇从没见过的生物吧。兴致是高涨起来了,只是,怎么都没办法压下心底的那丝恐惧感。 不想再像失去马纳多和莫古索一样,失去任何人了。 只是,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那时候的痛苦了。不如说,好像突然忘记了如何感到痛苦。这样的话,难道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吗?这个问题萦绕着哈尔希洛,逐渐变成了恐惧。 这个也同样说不出口。 在和同伴们交流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马纳多和莫古索的名字。 有意识的,不,或许是无意识的也说不定,总是在回避。 “……真是麻烦” 哈尔希洛停下脚步仰望星空。 在同伴的面前也没办法说这些丧气话,是刻意在装帅气吧?作为队长,不能表现得软弱,不能让伙伴们感到不安,更不能自暴自弃。这也不行,那也不 行,什么都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必须那么做。已经竭尽全力了,但终归还是凡人,也就只能做个平凡的队长了。 “不公平……” 至少,想要女朋友。 “……不,那个,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女朋友……” 哈尔希洛挠了挠头,是什么呢?是那种可以互相信任,坦诚相待的关系吧?还是说想要温暖?嘛,可能这个也想要吧。想要和谁互相拥抱?不,不如说,想要被紧紧抱住……? “恶恶恶……我真恶心……啊?!” 不好,这里已经不是酒馆了。我都在马路的路中央干了些什么啊! 啊,感觉到谁站到了面前。 抬起头,有两个人。 一阵晕眩袭来。 “哦……?!”小个子发出的声音。 小个子的身边是个大个子,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不仅仅身高很高而已,因为并不胖,该大的地方很大,该小的地方很小,凹凸有致恰到好处。 “在干什么呢!哈尔希洛川” “……没,没什么……”哈尔希洛不由地后退了几步。“……什么都没做……” 在看我,在看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特别是,那个大个子。 巨女小姐弥莫莉正用跟身高反差极大的小动物系的眼神凝视着哈尔希洛。 想要逃跑。为什么要逃跑?她们为什么要盯着我?是因为觉得我哪里很奇怪吗?还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些怪人怀疑。 “……你、你们才是……大半夜的,在做些……?” “散步呗,grils散步,nightwalking,哈尔希洛川是在进行自我发现的旅途?” “……哈哈,才没有。旅途什么的,那都是什么啊,还自我发现” “恶恶恶……”安娜夸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我真酥服——!” “……我可没有说酥服,还有,酥服是什么……” “why?要问安娜吗?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股部白藓?” “不,那个,我说的是恶心” “恶心……!”安娜指着哈尔希洛,哈哈哈地大笑,甚至眼角都泛起了泪光。“恶心!哈哈哈!!太适合你了!恶心!” 没有力气反驳了——好吧,也反驳不了。本来就不帅,平平凡凡,磨磨蹭蹭,恶心……是的是的,说得好说得好。 “那么,路上小心,明天见” 哈尔希洛转身,向远离帐篷的方向走去。嗯,绕远路就行了。哈尔希洛刚想离开,就被叫住了。 “he,hey!” “……怎么了?” 回头,安娜在那里扭扭捏捏的。 “are……you……o……k?刚刚,too much……说得太过了,嗯,对吧?” “哈?什么?” “……恶,恶心?” “啊啊” 总算理解了,好像安娜是在道歉的样子,哈尔希洛苦笑。没关系的,这种程度完全没关系。 “没关系的,老实说,要说恶心的话确实蛮恶心的,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no——!不恶心哦!”安娜竖起右手食指左右摇晃“你这家伙还没这么恶心” 没这么是什么意思。 ——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应该没有恶意,只是说话方式有点问题吧。 好像有点明白安娜在时宗队被当成吉祥物保护的理由了。恩,是个嘴很臭,很麻烦,但是讨厌不起来的小姑娘。 “谢谢,那个,那么我就回去睡觉了,晚安,安娜小姐,弥莫莉小姐。” 哈尔希洛打了个招呼想要离开,又被叫住了。 “等等” “……恩?“ 这次不是安娜了,是弥莫莉。而且,弥莫莉正快步靠近哈尔希洛。 “诶?诶?诶……?” 怎么了?难道说要被杀掉了?弥莫莉还是跟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是气势十足,毕竟体格这么大。 弥莫莉在快要碰到哈尔希洛眼睛鼻子的地方停下了。哈尔希洛被俯视着。弥莫莉确实比哈尔希洛要高个十公分左右。 “莉莉”弥莫莉这么说。 “……啊?”哈尔希洛僵硬的脸快要抽筋了。“……莉?……莉莉?” “my god”安娜惊讶地捂住嘴巴。 “恩”弥莫莉点头。“莉莉” “……诶?怎,怎么了吗……?” “这样叫我” “……弥莫莉小姐?” “叫我莉莉,以后,要叫我莉莉” “……莉莉?” “没错” “……好,好的,我知道了。莉莉” “这样就好” 莉莉眯起眼睛,稍稍扬起嘴角,好像在笑吧,而且很满足的样子。 莉莉向右离开了。安娜赶紧追了上去,大喊大叫起来。 “莉莉!what the hell!?are you crazy!?” ——好像是这样叫的。 不懂,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嘛,无所谓,应该不要紧吧?真的不要紧吗? 回去睡吧。 为了明天。 第五章 适合的饲养员 早上八点,在惊奇洞穴集合,从谷穴出发抵达墓利蚁群的巢穴,再穿过恶魔王国,就到了目的地。 为了方便,哈尔希洛他们用na这个暗号称呼那里。前人未曾踏足的那个地方,new area的简称。 看起来,知道na存在的只有哈尔希洛他们和时宗队。 ——希望如此。 确认光之护法,召唤黄道杀人鬼,和昨天一样分两列进入洞穴,通过圆环,开始探索宽阔的房间。昨天已经确认了十个这样的房间,今天只是再次进行检查。看上去没有称得上变化的变化。眼镜兄塔德注意到了一件事。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有没有感觉越是往里面走,卵就变得越大?” “……这么说的话还真是”哈尔希洛望向四周。 应该不是错觉。 其实哈尔希洛还注意到了一件事。 从今天早上开始一直被人盯着。 弥莫莉——不对,莉莉。 莉莉只是一直看着哈尔希洛,面无表情,完全搞不懂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完全不觉得她有在思考。不不,不管怎么说,应该不可能不在思考吧,毕竟是人类。 倒是没什么关系,被一直看着也算不上什么困扰,只要不在意的话。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 “恩”时宗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来如此,不错不错。那么,去第十一个房间吧” 于是,哈尔希洛一行向第十一个房间走去,可以说是毫无紧张感,直到黄道杀人鬼发出警告为止。 (……嘻嘻……蓝德……出现死相咯……嘻嘻……) “恩?又在说些不吉利的——”蓝德像往常一样回嘴。 眼看时宗就要进入房间了,他停下了脚步,哈尔希洛也停了下来。两人目光交汇。 所有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哈尔希洛悄无声息地把提灯放在了脚边,用动作告诉时宗自己去去就回,时宗点头。 为了以防万一,哈尔希洛拔出了短棍,蹑手蹑脚走进了第十一个房间。 因为不是平坦的地面,在这里蹑足步行非常困难,需要非常集中精神。此外,因为石壁上都是发光卵,根本没办法贴着石壁前进。哈尔希洛尽可能压低体势,向着远离光源的房间深处走去,发现了一堵被卵遮得严严实实的墙壁。 右边有什么东西。 从体格、体型来看的话,像是哥布林。 正在把卵贴到墙上去。嗯,看向这里了? 它在害怕……? 那东西好像在工作,之后感知到了哈尔希洛他们的样子。想要逃跑也跑不掉,一边祈祷着哈尔希洛他们不会进入房间,一边躲在这里。在哈尔希洛进入房间之后,立刻看向这里,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喂” 打了个招呼,那东西好像吓了一跳,猛地摇头。真的很胆小啊,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会用魔法之类的东西。 抢先进攻吧。 没办法了。 “大家快进来……!有东西……!” 大声呼叫后,时宗队立刻冲了进来,库萨克和蓝德也紧随其后冲入房间。 那东西正缩成一团,没有出声。哈尔希洛边向着它冲过去边大喊。 “右边!留条命!” “哈尔希洛!”时宗叫道。 时宗把什么东西扔了过来。——这东西是,盾? “碍事,快趴下……!” “哦” 哈尔希洛立刻趴下,时宗的盾回旋着飞过他的头顶。 盾牌漂亮地命中了,刚——地一声,一听就好痛。“啊!”估计是那个哥布林生物的声音。 又有什么人跳跃着飞过哈尔希洛头顶,哈尔希洛站了起来,发现时宗队已经包围了那个哥布林生物。 哥布林生物没有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像投降一样举起了双手。 伊努伊蹲下,用提灯照向那个生物的脸。哥布林……不是哥布林,脸看上去很像蝙蝠。 “这东西很像里克莫啊”吉川跟哈尔希洛意见一致。 里克莫应该就是指蝙蝠吧。 “哦——”时宗发出了佩服的声音。“那,之后就叫它里克莫吧” ——要命名啊喂,嘛,无所谓了。 哈尔希洛队很自然地站到了时宗队身后,只有蓝德一个人努力想挤到伊努伊和塔德中间。 “里克莫啊,确实很像蝙蝠,很弱?” “恩,怎么说呢,不清楚啊”时宗蹲在里克莫面前。“喂,里克莫,听得懂吗?你!里克莫!我!时宗!ok?” 里克莫瞪大了眼睛,抖得像筛糠一样,好像没能理解时宗的话。时宗耸肩。 “听不懂吗?没办法,不想杀啊,怎么办呢?” “a b g”里克莫说着什么。 “嗯?”时宗把脑袋贴近。 “g bada” “不,不懂啊喂,我们也不可能懂你们的语言吧。啥?冷静一点,慢慢说,说不定能搞明白点东西” “alugb fbgbdosabdeop” “所!以说!慢点——” 里克莫突然想要跳起来,但是没能做到,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塔德、眼镜神官塔德用战锤猛地一击打碎了里克莫的脑袋。 “这家伙不行啊”塔德转了一圈战锤,扛在肩上,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粘上血的眼镜。“没办法,全部杀掉吧,全部杀掉” “嘛,没办法”时宗站了起来“杀都杀掉了” “野蛮!”安娜跳上跳下。“你们这方野蛮人!no!哈哈哈很好笑吧!这方和这帮!不好笑吗!?” “哇哈哈”吉川刻意地捧腹大笑。“不愧是安娜小姐!这个笑话太棒了!太棒了!简直棒太!噶哈哈哈哈哈” “哼”伊努伊调整眼罩的位置。“有趣……” “是吗?”只有莉莉表示怀疑,话虽如此,也不过就是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小脑袋而已。 “直……直截了当嘛!”蓝德点头。“那么怎么办呢?把恬不知耻跑出来的家伙全部杀掉吧!杀光它们吧!简单明快!本大人觉得不错” 希尔哈罗看了看库萨克、席赫露、梦儿、梅莉的表情。库萨克完全没有反应,席赫露、梦儿、梅莉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哈尔希洛偷偷吐了口气。 “刚刚没有什么错,里里克莫——”这个名字果然不怎么样,但提名其它的名字也很蠢。“攻击过来了嘛,我们又完全不了解这种生物,为了自卫杀掉也没办法,嗯,应该说这样更好” “你这家伙”塔德咋舌头。“这有什么好说的?” ——喂……这是被找茬了么?不跟你一般见识。 哈尔希洛在脑袋里的笔记本写下,塔德是武斗派。嗯,这里的应对要慎重,如果轻率回答的话全队都会被看轻的,当然更不想进行冲突了。 哈尔希洛正面回应塔德的视线。绝不退缩,只有这点是一定要表现出来的,那么,之后怎么办呢。 “文化”时宗站到了哈尔希洛和塔德之间,把手搭在双方的肩膀上。“文化不同吧,我们和哈尔希洛他们。双方也就看法有些不一样而已?咱们和和气气地继续吧?吶?” “我的话,完完全全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哦”哈尔希洛边说着边思考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但塔德似乎是个不依不饶的男人。“如果可以和和气气的话,我当然也想和和气气的。但是不想忍耐硬是要忍耐的话,对双方都不好 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硬要忍耐的话真的不好哦”塔德舔了舔嘴唇。“反正坚持不了多久,当然了,我的忍耐力可是很强的” “真的吗?意外啊” “真的哦。你这家伙总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是不是看不清楚啊” 哈尔希洛猛地深呼吸。——危险危险,差点就要发飙了。 “我的眼睛是天生的,不可能看不清楚,塔德先生” “哦,是吗” “没错哦,怎么说?要和和气气的吗?” “我的话现在就是和和气气的哦” “我也是啊,真巧”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吉川抓起了塔德和哈尔希洛的左手,强行让两个人握了握手。“就在这里和好!笑脸笑脸smile!要enjoy啊!哈尔亲也要!塔德亲也要!” 塔德虽然在和哈尔希洛握手,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哈尔希洛则轻轻低下了头。 “抱歉,说了不经大脑的话” “……哪里”塔德跟预计一样放下了敌意。“嘛,没关系” 哈尔希洛自认为不是什么自尊很高的人,弯下腰道歉这件事也不觉得多么痛苦。只是这么做会伤到队伍的话,当然也就另说了。话说如此,太过傲慢的话之后也不好处理。必须一边避免口角,一边保证体面。这个工作太麻烦了,但作为队长不得不做。 哈尔希洛不经意地用手掩嘴,小小地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很麻烦,但多少有些成就感,同时又多少有些厌恶自己的平凡。 “哈尔希洛” “是的?啊——”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诶?被叫名字了?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懂啊,周围怎么吵吵闹闹的?诶?到底怎么了? 什么?胸?这个?在胸里?脸?脸在胸了?也没有觉得特别柔软嘛?嘛,毕竟不是直接接触嘛?穿着衣服嘛?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吧?那是什么问题?不知道啊,现在哪有功夫思考? 被巨女小姐弥莫莉,莉莉抱住了。 现在也被抱着,很紧,很紧。 莉莉比哈尔希洛要高,所以哈尔希洛就像把脸埋在莉莉胸部一样。莉莉的两手正紧紧地环抱着哈尔希洛的背,非要说难受的话那估计也有点难受吧。莉莉的脸来回蹭着哈尔希洛的脑袋。总觉得有一种,甘甜的,独特的味道。 啊啊,这都是什么啊。那什么,跟想象的不大一样啊。不应该是更柔软,更有弹性、更舒服、更温暖、更让人感动的东西么?原来不是这样啊。 难受,没有想象中柔软,梦——被打碎了,被世界背叛了。 就这样吗?难道只有这种程度吗?不应该啊。 “乖、乖”莉莉的声音非常轻柔。 ——这么说的话。 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发生了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很努力了” “……诶?” “乖、乖” 不知不觉。 突然。 无意识地。 稀里糊涂。 ——奇怪?为什么?为什么眼泪止不住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种时候哭了是要怎么办啊?不如说,这也太突然了吧?什么啊?你都知道些什么啊?你怎么可能懂嘛?连事情经过都不知道的家伙突然这么跟我说我会很困扰的,我要生气咯。你怎么搞的嘛!你是哪里来的天使不成?我好怕啊,真的,吓死人了。真是抱歉,你太大了,大过头了,虽然不会说出口。 “……那,那个,莉莉小姐” “错了,莉莉” “……莉莉” “怎么了” “能放开我吗……” “恩” 意想不到地,莉莉痛快地放开了我,太好了,要是被拒绝的话估计更头疼。 “莉莉……”时宗少见地愣住了。“莉莉,这么回事啊,是这么回事啊,哈尔希洛。莉莉你还真是难懂啊……” “不怎么样的爱好呢,弥莫莉”塔德用鼻子笑了出来。 “哼”伊努伊的表情非常不愉快。“宿命,吗……” ——不对不对,宿命又是什么啦? 哈尔希洛赶紧后退,莉莉还是面无表情地俯视哈尔希洛。虽然没有表情,但感觉视线里充满了热意。 “哇——”安娜左右摇头。“安娜也不大明白。however。莉莉,是喜欢做工粗糙的东西对吧?” “做工粗糙……”蓝德大笑出声。“哇哈哈哈哈!说的对!帕尔皮洛,你这家伙确实做工粗糙!没错没错!做工粗糙!难怪!理解了理解了!哈哈哈哈哈!恭喜你,粗糙的帕尔皮洛” (……嘻……蓝德……有做工么……粗糙都算不上……嘻嘻) “啰嗦!黄道杀人鬼给我闭嘴!要哭了混蛋……!” “……那个”席赫露战战兢兢地说。“……哈尔希洛,恭喜……你?” “不,不用……”哈尔希洛说不下去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办法转化成语言。 “嚯嚯——”梦儿的眼睛瞪成了圆形。“梦儿也不大懂,这个时候应该恭喜你咩?” “恭喜”梅莉的声音毫无感情,就像在朗读一样。 “恭喜你了”库萨库点头示意。 “等等、等等——你、你、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太奇怪了吧!?我什么都没做吧——弥莫莉小姐也——” “莉莉”莉莉冷静地更正。 “莉莉也只是那什么?那个怎么说安慰……?鼓励……?这种?那什么人类之间的爱?这样的?是这样吧?恩,就是这样!” “爱!”蓝德怪笑着模仿。“爱!是爱吗!爱我去!love!l!o!v!e!loooooooooooove!” “你快去死!”不小心说出口了。 就算开玩笑也不应该说去死,当然这次不怎么后悔。哈尔希洛转向莉莉的方向。没有看的勇气,现在完全不敢看过去。 “……就是……这么回事吧?对吧?那个……同感?同情?就是这样吧……“ “阶梯”莉莉淡淡地开了尊口。 ——阶梯? 接替?不会是解体吧? 不可能,那么是什么意思……? “……什么?” “因为很可爱,想要饲养” “那个饲养——是饲育的……饲吗?” “没错,想要饲养 “不,不会被你饲养的哦……?我姑且还是人类……“ “可惜” “……那么,就这样吧” “但是,不会放弃”莉莉强势地宣言。 鼻子有点酸。 怎么搞的——眼睛又进沙子了。 “一定会养你的” “……是吗” 只能这样回答了。 这都些什么啊。 第六章 欢迎来到黄昏世界 第十二个、第十三个、第十四个、第十五个…… 继续房间的调查。 果然越往里面走,卵一点点大起来了。 把一个房间里的卵和下一个房间比较的话,确实看不出什么差异。但如果比较第一个房间和第十六个房间的卵的话,果然大了很多。不说两倍,至少大了一点五倍。 里克莫在这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那个里克莫到底是什么啊?到底在干些什么?卵是里克莫的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搞不懂。 第十七个房间非常宽,还是说,只是感觉非常宽? “没有……卵” 因为没有发光物了,非常昏暗,连这里有没有里克莫都搞不清楚。 没有感到任何气息,哈尔希洛他们借着提灯的灯光,慎重地搜索了整个房间。 没有里克莫。 房间角落里原本应该是石质地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通道,一个直径1.2米的圆形洞穴,直上直下的。 所有人围住了那个洞穴。 哈尔希洛蹲下身,用提灯照了照。 “——完全看不到底,应该很深” “恩”莉莉轻轻点头。“很深” 说起来,为什么莉莉蹲在哈尔希洛旁边?嘛,如果问她的话,估计会得到因为想养这样的回答吧。但是就算蹲着也好大,毕竟是巨女。 “那边那边,是不是有谁踩过?”吉川用下巴指了指洞穴的侧面“不就是那种没有梯子也能爬上趴下的那种?” 没错,看上去有像手可以抓、脚可以踩的地方。虽然速度应该不会很快,但想下去的话应该可以下去。 “黄道杀人鬼”蓝德摇了摇头。“给我先下去看看” “……嘻……蓝德……把你推下去哦……嘻嘻嘻” 痛快地拒绝了。 “哼……”伊努伊取出一枚硬币,弹了弹用手接住了。“试试这个……” “ouch”安娜叫道。“安娜刚想拿硬币出来……” “晚了……哼” 伊努伊向洞穴扔出硬币。 竖起耳朵。 不久就发出了清脆的回音。好像碰到底了。虽然蛮深但应该也没什么打不了的。 “……那”哈尔希洛小小地吐了口气。“我去吧” “麻烦了,盗贼”时宗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加油”莉莉面无表情说道。 完全无视的话感觉不不好。哈尔希洛边把提灯挂在腰间,微微扬起嘴角,点头示意。麻烦,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觉得高兴,抱着这样微妙的心情,哈尔希洛潜进了洞穴。用脚踩着,用手抓着,缓缓向下。 突然想起来,自己一个队长老是作为先头侦查,这算是什么事啊。 队长是要整合队伍,做出决定的重要角色啊,就算再怎么平庸的凡人队长,如果缺少队长的话,整个队伍就麻烦大了。侦查这工作风险不低,说不定会受重伤,甚至死掉都有可能,作为队长真的好么…… 不过现在至少有时宗在,就算哈尔希洛出了什么事应该也能负责指挥吧。当然也可以把侦查的工作交给其他同伴,只是蓝德和梦儿虽然现在已经挺强了,性格上还是不怎么合适吧,缺乏足够的注意力。 时宗队的话以前都是谁来侦查的?原盗贼伊努伊来着? 还是说,毕竟是时宗队,侦查这种琐碎小事根本不用在意,大家马马虎虎地上,把怪物全都揍趴下不就好了?不不,侦查才不是什么琐碎小事。 倒不是觉得讨厌。 侦查虽然不起眼,也不会得到别人的称赞,但总得有个人做,而且认真侦查的话结果会很不一样,自我满足度也很高,哈尔希洛很喜欢这样不起眼的工作。 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人嘛,这样就好,硬是要改变自己的话很快就会现出原形的。 不起眼地,尽可能不出声地,向下爬去。 到底部了。 有道路,虽然看不到头,不过感觉不到附近有活物的气息。 “好像没有危险,还能往里走,请下来吧” 呼叫之后,时宗带头爬了下来。这种时候时宗留在队伍最后断后不好吗?哈尔希洛这么想,当然没有出声。 这之后的道路就很窄了,高两米左右,宽一点五米都不到。虽然不是不能硬排成两列,但这样会很窄。所以走在最前面的哈尔希洛左后方是时宗,右后方是吉川,排成了这种类似一点五列的队列行进。 不仅是哈尔希洛他们,时宗队也很安静。 会发生什么吧?前面会出现什么吧? 所有人都期待着。不,冷静下来,哈尔希洛对自己说。平常心、平常心、太过紧张的话,视野就会狭窄,动作也会变慢。 道路可以说平坦而笔直。 脚步有点太重了,再走得稍稍轻快一点吧。 “……刚刚”哈尔希洛停下脚步回头。“谁说话了?” “嗯?”时宗耸耸肩。“怎么,有声音吗?” 没有人举手,所有人都在摇头。 “听到什么了?”时宗问。 “不……嘛,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啊……” 哈尔希洛突然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所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听得到。 ……aruburubura ……furaguraburuburadera ……shurubiraburaharagerero ……pyuraryugade ……aburagu 听得到这样的声音。 “里克莫”吉川小声说。“好像有好多” 哈尔希洛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提灯放到地面上。 “我去看看” “没关系吗”时宗少见地有些担心。 ——不吉啊。 不不。 “要不本大爷陪你一起去吧?”蓝德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比起你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去起码要好上八亿倍,不用了!” “一点都不可爱啊。——痛……” 蓝德痛得弯腰,好像有谁用手杖往他脸上敲了一下。 “哈尔希洛,可爱” 是莉莉打的,跟以前一样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哪里可爱了?”席赫露提问。 虽然知道是脱口而出的疑问,哪里?这问得有点过分了吧。不,不对啊,不对。哈尔希洛本来就一点也不可爱啊!也不想被谁觉得可爱。 “一个人孤零零地做着无用功”莉莉这么回答。 这样啊。 哈尔希洛噙住泪水。 ……是这么回事。 确实,可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在做着无用功没错。嘁,一下子就说到点上有点受到打击,快要站不住了。嘛,就算你说对了——承认这个干吗?这又哪里可爱了? “……莉莉”安娜敲了敲莉莉的肩膀,这对矮小的她来说有点困难。“安娜好像有点明白了” “对吧”莉莉点头。 “but那也只是……安娜觉得……粘敏?……啊怜悯?同情的变种?不是吗?这样的可爱?” 莉莉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安娜的问题,转向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可爱” “……啊啊……那还真是谢谢了” “想要养。让我养吧。” “不可能哦” “是吗” “是的” “别死了” “……恩” 哈尔希洛像逃跑一样出发了。侦查,去侦查,竭尽全力侦查,完美地侦查,这次要完成别人谁都做不到的侦查,这样就能成为侦查大师了。我最擅长侦查了,总有一天要能堂堂正正说出这句话。——侦查大师是什么东西?不行不行,现在要好好侦查,总之出发吧。 蹑足步行(sneaking)。啊,蹑足步行太愉快了。最喜欢蹑足步行了。孤零零地做无用功?but,努力不好么?哪里不好了?本来就孤零零的了,再不努力岂不是更加孤独?不好,突然变成安娜小姐的语气了。 集中。集中精神。 道路笔直向前,还是能听到里克莫的声音。虽然听不大懂,应该是在闲聊吧?听上去不怎么紧张的样子。越往前走,声音越来越大,前面肯定有里克莫没错。没有把提灯带过来很正确,应该吧。 前方有光,微弱的光。 接近看看吧。 马上就要变得开阔了,哈尔希洛停下脚步。 “aburera,buraryo,chimuragerasiyu” “pakasiyoburira,fayiabusiyu,fakasiyuburiyo” “raburesiyuburaruro,fanafarabusiyo,yireburesiyoruto” 有了,有了,到处都是,就在前面。 房间又长、又宽、又高。但是看得不是很清楚,这个微光又是从哪里来的? 集中精神,仔细观察。不行,还是看不清楚。 哈尔希洛转过脑袋,然后是肩膀,之后点了点头,探出脑袋。 宽敞——但也没有超出想象。嘛,可能有十一米以上吧,高度则不是很清楚,深度也是。四处都是光源。岩壁上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洞,从里射出青色的光芒,里克莫好像就在这些洞里的样子,洞穴的外面也吊着不少里克莫,里克莫在干些什么呢? 这里是里克莫的巢穴吧。 不然就是类似的场所吧。 趁还没有被里克莫发现,哈尔希洛赶紧返回,义勇兵十一人和黄道杀人鬼沉默着迎接哈尔希洛。 “应该是里克莫的巢穴,数量非常多,听上去远远不止十只二十只……个人不是很想就这么直接冲进去。” “嗯……”时宗也久违地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这里就交给我吧”塔德的眼镜反射提灯的灯光。“根据我的计算,里克莫是不会攻击我们的。现在就让我一个人去试验一下吧,你们姑且做好逃跑的准备。” “等一等!”蓝德勇敢地——勇敢是完全看不出来,脸上完全是混合着害怕和逞强的笑容。“只让时宗队的人出风头可不行,本大爷也要去” (……嘻……别说了……蓝德……装酷也没有用的……) “怎么可能?刚刚那下简直酷得不像话!都迷上本大爷了吧?对吧?对吧?”蓝德看向女性成员们。 只得到了冰冷的视线。 “……不,那个……”哈尔希洛抓了抓脑袋。“怎么想都很危险啊,是不是不要去比较好……” “拒绝”塔德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我拒绝,这样吧,时宗,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不要管我直接跑” “知道了,去吧” “好随便……”库萨克的声音像是在呻吟。 “没问题吧?哈尔希洛”出乎意料地,时宗询问了哈尔希洛的意见。“行,去吧,塔德” 嗯,我还没有回答呢。 塔德把战锤架在肩上,吹着口哨悠哉地出发了。 “等、等等!我也去我也去……!”蓝德和黄道杀人鬼追了上去。 “诶…?”梦儿哑然。 梅莉在咳嗽,应该是调整情绪吧。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叹气已经是哈尔希洛值得信任的好伙伴了,不对,这不是什么值得信任不值得信任的问题吧。 “…我跟着塔德先生去看看情况,以防万一,时宗先生请带领大家做好逃跑的准备。” “ok!辛苦” “哈尔希洛”莉莉面无表情地点头。“不要死” “…是的” 总之,能给我加油我是很高兴啦。嗯,也没有这么高兴。哈尔希洛跟在蓝德、黄道杀人鬼身后三米左右。 塔德哼着歌前进,喂喂,太欢乐了吧。那家伙的脑袋是什么构造啊。看上去最正常的家伙何止是一般不正常啊,简直是队伍里最不正常的家伙。果然是这种展开。 在塔德愉快地游山玩水的时候,哈尔希洛紧张得不得了。蓝德的动作也有点僵硬,完全是在害怕的样子。和塔德比,蓝德简直可爱。哈尔希洛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蓝德竟然可爱。 塔德脚步不停,连速度都没有慢下来,直接闯进了巢穴。 蓝德有些犹豫,但是被黄道杀人鬼推进去了。 “喂…等,黄道杀人鬼?别!给我点心理准备时间啊…!?” (…嘻…闭上嘴去死…) “谁要死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哈尔希洛知道已经没用了,姑且还是提醒蓝德一下。“…你太吵了” “不好!?”蓝德紧张地跳起来。 “哈哈”塔德转头抡了抡战锤。“不用担心,没问题的,根据我的计算,里克莫不会攻击我们的” 里克莫说话的声音——停下来了。 没声音了。 “对吧?”塔德骄傲地环顾巢穴。“跟我想的一样,这些家伙非常胆小,不是什么好战的怪物” “…不,但是,塔德先生不是杀掉了房间里的那只吗?” “所以我才明白的,因为手感吧?感觉这东西很弱” “…这样啊…怎么说呢…真是凭感觉啊” “人生呢,是不讲道理的” “…喔喔”蓝德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名言诞生!说得好!人生,不讲道理!塔德先生,厉害啊!” “别这样夸奖我”塔德用战锤柄敲敲肩膀,推了推眼睛。“白痴会传染的” “哇哈哈!不不不!别这么说嘛,塔德先生!” 这两个人怎么搞的?蓝德是笨蛋这件事早知道了,难道塔德也是笨蛋?笨蛋集团? 里克莫他们还是没有声音,也没发现有什么动作——暴风雨前的宁静吗?说实话,哈尔希洛不觉得已经安全了。 “哈尔希洛,你也过来”塔德招手。 “…有点想拒绝” “没关系的快过来” “没错怕尔匹落,怕个什么,章鱼么” “快过来,不然揍你喽” “…被这种战锤打到的话会死吧” 不会是认真的吧?毕竟是塔德,没办法。 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走进巢穴。确实,躲在巢穴里的里克莫感觉不怎么强。话是这么说,这些家伙一起冲过来的话绝对是个威胁。何止啊,以这个数量的话瞬间会被打成肉酱的吧。哈尔希洛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虽然莉莉叫我活下去,可能做不到了。 也不是不可能。 里克莫动也不动,也不出声。 “蓝德”塔德用下巴指了指过来的路。“去叫时宗他们过来,我和哈尔希洛在这里等。” “yes,sir!” (…嘻嘻…跑腿…嘻…真适合你…嘻嘻嘻”) “啰嗦!有什么不好的!塔德先生说了今日名言嘛!” 蓝德逻辑不明地辩解着跑了回去,黄道杀人鬼也跟了上去。 这样就是和塔德两人独处了, 不,周围这么多里克莫也说不上独处吧。 “哈尔希洛” “…怎么了” 回答之后塔德没有立刻开口,过了不久才说道。 “弥莫莉拜托你了” “…哈?” “那家伙比我还大,兴趣也不怎么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肯让我叫她莉莉,有点火大。不过她是我重要的伙伴” “不…就算拜托我” “不满吗” “诶?不,不是不满,是搞错了吧…” “胸部很大哦,虽然全身都很大” “…这个更没关系了吧” “怎么没关系。小看胸部的话,你早晚会因为胸部哭泣的” “…是这样么” “你没有因为胸部哭过吗” “…没有” “我有过” “诶—” “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想要说么” “这种个人隐私可能告诉你么?你脑袋绝对有问题吧” ——才不想被你说。 哈尔希洛向四周看去,里克莫还是非常安静。 “…难道说,是为了说这些,才和我独处的吗” “嗯,这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对那个人没什么特殊的感情” “很直白嘛,你这家伙挺诚实的,人也不坏,就是脑袋有点问题,怎么搞的?” “真是,怎么搞的?” 你有病啊。 终于,时宗他们拿着提灯过来了。蓝德,黄道杀人鬼和时宗队队员坦然走进巢穴,库萨克,梦儿和梅莉则有些提心吊胆的。这才是普通人嘛,被治愈了,普通真好,普通赛高。 “噢—”时宗东张西望。“这就是里克莫的巢穴啊,到处都是嘛” 刚刚还没有什么动作的里克莫,突然吵闹起来。 “之…之后怎么办?” “前进呗” “…说得也是” “想回去?那就回去吧。我们要留下来,嗯,继续前进。” 时宗是说,对于探索来说哈尔希洛他们不是必要的。如果哈尔希洛他们拖后腿的话,时宗队就自己探索了。 “走吧” “就应该这样”时宗露出白色的牙齿。 有一种被指挥的感觉,怎么看都是时宗队的节奏。但要跟他们争主导权的话一点赢面都没有,只能如此了。 如果里克莫选择消灭入侵者——也就是哈尔希洛他们的话就全完了,只可能是全灭的结局。 从库萨克手中接过提灯,队伍成两列行进。不管怎么说,时宗他们不可能一点都没认识到有危险。他们是在理解的基础上甘冒风险,对于时宗队的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适合义勇兵这个工作的,不是哈尔希洛这样的凡人,是时宗队或者是蓝德这样多少有点奇怪的家伙。 哈尔希洛在做着不适合的工作,明明不适合还要勉强自己,有意义吗?正因为不适合,才有只有我们能做的事吧? 里克莫他们还在大喊大叫——但是没有其它的动作。 “只有这些家伙的话”时宗歪着头说道。“很快就会被杀光的,惊奇洞穴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世界” 大概能明白时宗想说什么,惊奇洞穴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能守护自己生存环境的生物很快就会灭绝。 就算是被认为惊奇洞穴最弱的三亚人,也有喜欢欺负弱小的一面,而且本性也很凶暴。里克莫至少现在看来又消极又弱小。 道路笔直延伸,之后分别遇到左、右、右方向的分叉,时宗完全无视这些分叉一直向前,直到遇到丁字路口。 里克莫始终在吵吵嚷嚷的,就是不攻过来。 哈尔希洛他们向左拐。 再通过两个向左的分叉点,看不见微弱的光芒了,也听不到里克莫的声音了。 “……巢穴就到这了吧?” 哈尔希洛嘀咕,时宗向前指。 “但前面还有路,而且——” “恩” 感觉到了。风。 空气从前方流了进来。突然,气氛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根据,哈尔希洛的心中溢满了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一样。 道路开始左左右右,像蛇一样蜿蜒,而且微微有些倾斜,向上倾斜。 “……诶?”蓝德出声,时而望向左右,时而回头张望。“黄道杀人鬼不见了……” “是到时间了还是怎么的吧?”梦儿问。 “奇怪,嗯……”蓝德歪头。“嘛,无所谓” 无所谓?有点不安。嘛,应该不要紧。哈尔希洛这样想着,感觉变得有些急躁了,只想早点到达出口。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的样子,不对,绝对有。 风,感觉很冷。 尽头有光。 那个光是—— “哼”伊努伊压低声音。“外界……?” 外界。 不,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啊。这里是地底!怎么可能走到外面来了?但是,那个光怎么想都是外界。而且,这个风。 “呜噢噢噢噢噢噢……!忍不了了……!”蓝德开始跑。 “你这家伙……”塔德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时宗大笑着也跑了起来。 “好狡猾!我也我也让我也……”吉川也一样。 “哼……”伊努伊也向前。 “哈!there is no cure for fool!”安娜一边施展着毒舌一边像是炮弹一样飞奔。“那么这里就一定要上啦! 莉莉没有表情,也没有出声,大步前进。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席赫露、梦儿、梅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小跑着追去,虽然不怎么愿意,但好像能理解蓝德他们的心情。 万一前面真的是外界呢? 当然我也知道应该不大可能,不可能啊! 但是,万一,不可能的事真的发生了呢? 那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事件了。微不足道还真是抱歉。但至少,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做无用功的哈尔希洛来说是个大事件。 明明不是在全力奔跑,气息快要停止了。——外界。 啊啊。 “……厉害……” 天空,看得到天空一样的东西。 “嘻唷唷唷唷唷唷唷……!”蓝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来啦……!”时宗好像追上了塔德。 “哈哈!”塔德大笑。 “超害!”已经不知道吉川在说什么了。超害是什么意思啊喂。 “哼……哈哈哈哈哈……!”伊努伊像反派一样大笑。 “oh my god!oh my god!”安娜变得更奇怪了。 莉莉刚走到外面就立刻停了下来。风好大,莉莉的长发正迎风招展。 (p117插图) 哈尔希洛在莉莉身边停下脚步。 “这样的……” 看到这样的景色,只能用“这样的”来形容,简直就像把自己的平庸完全地表现出来了一样,有些苦涩。 “呜噢噢噢……”梦儿大张嘴巴。 “……难以置信”席赫露压着帽子嘀咕道。 “真的假的……”库萨克眯了眯眼。 “这真是——”梅莉四下张望,向库萨克的方向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天空。 镶嵌着浓青色,薄薄的红色参杂青 色、紫色、橙色、黄色、红色,和其它种种颜色的天空。在天穹下,哈尔希洛一行已浑然忘我。 是晚霞。 洞穴的出口就坐落于身后小山丘的中腹部。除了地面,前后左右几乎都是广阔无垠的天空。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傍晚时分的天空不一样,色彩极其鲜艳。不,不只是这样。因为太阳东升西落,太阳下山的时候应该只会染红西面的天空,而日出的时候正好相反。但是,这个天空—— 虽然没能搞明白方向,但整个天空都被燃成红色或黄色了。 看不到太阳在哪里。 就好像各种色彩的颜料撒在画布上一样。 除了莉莉以外的时宗队队员和蓝德跑下青草覆盖的斜面。斜面零星耸立着白色柱状的岩石。哈尔希洛注意到时宗他们和柱状的岩石都没有影子。当然,哈尔希洛也一样。 “不一样”莉莉嘀咕。“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恩”哈尔希洛点头。“别的世界。” 第七章 问题是时间 黄昏世界。 安娜是这么命名的。 当然是指穿过里克莫的巢穴来到的广阔异世界。 哈尔希洛觉得这名字不错,不如里克莫这名字也让安娜小姐重新命名一下吧。 第一天的黄昏世界探索在环绕最开始的山丘一周后就结束了。明天准备带上食物、水和帐篷,在这里进行露营探索。如果能找到不错的场所的话,就在那里扎营作为探索的据点。当然,首先要确保的就是水源了。 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不管思考什么都很高兴。 当晚,哈尔希洛难得地失眠了。虽说失眠了,也没有去之前的小店喝一杯的打算。必须好好睡觉为明天做准备。睡吧,不睡不行了,快睡。越是这样想就越睡不着,感觉蓝德的鼾声比平时还要吵,往脑袋里钻——这样想着,哈尔希洛终于睡着了。 睁开眼睛,做好出发的准备,穿过恶魔王国,前往和时宗他们约定好的碰头地点,也就是那个洞穴。因为机械设备太贵了没能买表,所以不知道正确的时间,但应该是七点左右从寂静荒野前哨基地出发的。惊奇洞穴的入口位于基地西北方一公里,从谷穴到墓利蚁群的巢穴,再算上通过恶魔王国的时间,应该能在约好的九点到达。 乌斯特利鲁也没有出现,九点前就到了。 然后就这样等了一个小时。 “……太慢了吧!”蓝德不耐烦地跺脚。“都等了半天了吧!?太阳都下山了!” “没这么久哦”梦儿的表情一半有些呆滞,一半有些疲惫。“……不过啊,真的很慢啊。昨天不是准时到了咩?” “……出什么事了吧?”席赫露皱眉偷偷叹气。 “在马上要碰头的时候?”梅莉看了看左手。就算等人等得不耐烦,这里也是惊奇洞穴,不能中断光之护法。 “啊啊——”库萨克从刚刚开始就蹲下来了。“起晚了,路上遇到乌斯特利鲁之类的……” “是和乌斯特利鲁陷入苦战了么……”哈尔希洛抱着胳膊。“还是怎么了” “干脆我们先走吧?”蓝德嘻嘻嘻地坏笑。 “这不是投跑?”梦儿鼓起了脸颊。 “……是偷跑”哈尔希洛更正,歪了歪头。“……啊” “……不会吧”席赫露很敏锐,不如说,能不能考虑到这个情况可能跟个性有关。 “嗯?”蓝德眨着眼,看着哈尔希洛和席赫露。——白痴到没药救了这家伙,平时不是很狡猾吗? “诶?”梅莉也注意到了的样子。“……难道说” “也就是说这么回事”库萨克把目光投向洞穴。“不是没到,是已经走了?” “不,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也希望不会。 应该不至于吧,哈尔希洛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嘛,毕竟是时宗队” 没办法预测会搞出什么事来。可能只是突发奇想,走呗?走吧!这样。而且丝毫不会犹豫。 “不管怎么说,差不多该走了吧?”蓝德罕见地认真说道。“都是迟到的家伙不好,偷跑的话就更不好了,我们已经在浪费时间了。时间就是金钱。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 切,区区蓝德,说得还有点道理。 “不走?”库萨克站起来。“都等累了” 没有反对的声音,队伍出发了。 首先通过圆形通道。虽然就这样穿过十七个卵房间也没什么问题,为了以防万一,姑且检查了一下。里克莫一只也没有发现。 再通过竖直的洞穴,前往里克莫的巢穴。惊奇洞穴巢穴太多了,果然应该起个别的什么名字。 在接近里克莫巢穴的地方,哈尔希洛感知到了异变。有些吵,里克莫昨天就吵吵嚷嚷的,难道这之后一直没停过? “……有点奇怪” 蓝德吟唱咒文召唤黄道杀人鬼。 (……嘻……嘻嘻……终于……蓝德的死期……嘻嘻嘻……嘻) “又来这套啊,黄道杀人鬼……” 不是佩服的时候了,哈尔希洛必须做出决定。话虽如此,还是跟往常一样。 “我去去就回,大家等在这里,情况紧急的话我会大叫,立刻逃跑” “了解”蓝德把手架在哈尔希洛肩膀上,眨了眨左眼。“到那个时候我们会放弃你直接逃跑的,放心吧。” 虽然确实是这个打算,但还是很火大。但是如果这时候发火的话蓝德肯定很高兴,哈尔希洛无视蓝德,蹑足步行(sneaking)出发进行侦查。 在里克莫的巢穴前停下脚步,观察里面的样子,果然有些吵得你正常啊。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说,里克莫就是这么吵吵闹闹的? 只是有点吵罢了,哈尔希洛拿出勇气,往巢穴里探了探身子。 好,进来了。 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情况也没有,里克莫还是跟以前一样四散各处。 可能只是哈尔希洛没有注意到罢了。 远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走近。——里克莫? 好像不是。 怎么看都是人类——哈尔希洛这么想。那么该怎么办呢?有些迷茫。人类?谁……?知道这里的,包括哈尔希洛在内应该只有十二个人。按照正常的方式考虑的话,应该就是这十二个人里的哪一个吧。也就是说,这是时宗队的成员。但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还很远,这里也不怎么亮,看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人类吧,能断定的只有这一点。 也有可能不是人类,是类似人类的其他生物。也可能是什么很麻烦的东西,所以里克莫才这么吵。 “不……”哈尔希洛摇头。 是人类。 走了过来。不如说,想跑过来却跑不过来。拖着一只脚,好像受伤了。 那个人停下了,好像打算休息一下。 哈尔希洛跑了过去。 “吉川……!?” “……哈尔亲” 有回答,果然没错,吉川,是吉川。 哈尔希洛跑了上去,因为不够亮,可以确定是吉川,但没有办法确认负伤的程度。 “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了? “……抱歉”吉川坐了下来。“抱歉,哈尔亲。真对不起。但是我……” “没关系,抱歉什么的,之后再说吧……能站起来吗?” “……恩,应该可以” “这样,那就先回大家在的地方吧,受伤了吧?” “……我……不算什么重伤……” “让梅莉帮你治疗吧” 哈尔希洛扶起吉川。我……不算什么重伤。语气有点奇怪,先回去再问吧。 “时宗先生他们呢” “……去黄昏世界了。我们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偷跑了。抱歉,哈尔亲……” (插图p127) “都说了没关系啦。——那为什么只有吉川你一个人?” “……他叫我走,所以……” “没听懂,时宗先生让你逃跑?” “恩……他总是叫我时宗队第一的幸运男。所以让我一个人回惊奇洞穴……叫帮手。哈尔亲你们应该会等在洞口。” “帮手?” 哈尔希洛脸上失去血色,没有想到事态变得这么严重,情况太糟糕了。 “……死伤?” “都还活着” 吉川回答的一瞬间,哈尔希洛松了口气。 “……我还在的时候 ” “应该也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嘛,至少还有希望吧” “希望”吉川抽了抽鼻子“……混蛋,怎么会这样……” 把吉川带到蓝德他们的地方,让梅莉进行了治疗。吉川左脚、右肩和腹部都有很深的伤口,状况非常危险。 “竟然做偷跑这么卑鄙的事情,最后还搞成这样,活该!”蓝德用右拳敲击着左掌。“……虽然这样,还是不能放着不管……” “……首先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席赫露是正确的。 “没错……”在完成吉川的治疗后,他好像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疲倦,坐在地上没办法站起来。“……因为昨天一点危险的事情都没有,老实说,可能有点大意……” “嗯嗯”梦儿蹲在吉川身边,像是安慰一样抚摸他的脑袋。“昨天什么都没有,今天出现敌人了?” “喂,梦儿!别摸了!干嘛对这种家伙这么温柔!” “没关系嘛!不是很可怜吗!” “……不,梦儿,蓝德说的对”吉川背过脸,推开梦儿的手。“我没有这种资格……敌人,恩,出现了,敌人根本不管我们说什么,突然攻了过来” 根据吉川描述,离开白色石柱散落的小山丘之后,到了白色石柱更加密集的盆地,之后就被敌人偷袭了。 对手是人形生物,眼睛的地方开了两个洞,披着巨大的白布,手持锋利的枪状武器,身高大致跟人类相同。 看到那个外形,塔德觉得“有些像教团”。于是时宗队就称呼那些生物教团成员。 教团成员躲在白色石柱的背面,突然攻击了时宗队。数量比时宗队队员要多。而且是被突然袭击的,时宗队从最开始就是劣势。即使这样,时宗队还是奋勇战斗,击杀了七个教团成员,剩下的教团成员逃走了。时宗队则是吉川、伊努伊、莉莉轻伤。时宗队有塔德和安娜两个神官,时宗也能使用圣骑士的光魔法,虽然不能治疗自己,但可以治疗受伤的同伴。治疗一下吧——然后他们就发觉了。 “……光魔法”梅莉用手遮住嘴巴。 “不知道为什么”吉川非常消沉“没有效果,一点都没有,连光之护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 “这么说的话……昨天我出来以后也注意到了,还以为是时间到了” “哦……”蓝德瞪大眼睛“黄道杀人鬼也消失了” “……神”席赫露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道“因为……光魔法是借助光明神……暗黑魔法是借助暗黑神的力量” “另外一个世界”梅莉咬了咬嘴唇“——光明神的加护和暗黑神的恶意都到不了那个世界” “呜喵……”梦儿用两手挤压左右脸颊。“那那,万一受伤了,不能让梅莉酱治疗了咩?这么糟糕?” “可怕……”库萨克也嘀咕道。对于在最前线用身体当肉盾的家伙来说,这已经不只是大问题而是生死问题了。 “——所以”吉川吃力地举起右手,然后颓然地放下。“之后我们还是恐慌了,而且对那东西来说,我们简直还是新手一样……” “教团成员?”哈尔希洛问道。 “不是,嗯,教团成员确实也过来了。超大……怎么说呢?白色的巨人一样的家伙。身体像人,脑袋则是狮子。大……有多大呢,起码有四米。还是说四米不到?也有可能三米左右。 “白色巨人……” “三个?三只?教团成员也源源不断,嘛,只能逃了。然后,怎么说呢,建筑物的残骸?废墟?一样的东西出现了。超大的。就逃到这里面去了,那些家伙也没有放弃,冲了进来,找我们——我们好不容易逃走躲起来了……有几次碰到了敌人,时宗先生和塔德亲都受伤了。嘛,除了安娜小姐之外都遍体鳞伤了” “就保护了安娜么,真是的” “这是我们时宗队的宗旨”吉川虚弱地笑了。“……之后,时宗先生就让我逃跑,叫帮手来” “那个什么……”蓝德用手擦了擦脸。“是想让我们听了这些麻烦的故事之后去救你们么?就算想去也不可能去的。不管是谁都要优先保护自己吧。精神上倒是可以支援你们” “说得没错”吉川仰视着蓝德。“……那个,蓝德。这点我还是懂的。就算时宗先生也是知道的。但是,是全灭还是让谁逃走?如果要逃跑的话,当然要让安娜小姐先逃,但只有安娜小姐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逃走的,所有人一起保护安娜小姐逃走也不可能。那么最后就只剩全灭套餐一个选择了。于是除了时宗先生和安娜小姐,受伤最轻,义勇兵资历最浅的就只有我了。我就这么听天由命地逃出来了。好巧啊?为什么是我?幸运男?但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把时宗先生他们救出来。是那些人把我捡回去的,我和那些人在一起超超超快乐的!意气相投吗?我最喜欢那些家伙了。——谢谢你们,哈尔希洛,梅莉,谢谢你们治疗我,我要回去了” 吉川正要起身,被哈尔希洛推了回去。没有办法让他不去,哈尔希洛还没能做出决定。有几个选项? 让吉川一个人去,也就是说,见死不救。 或者一起去救他们。 或者回寂静荒野前哨基地召集人手再出发。 第三个选项感觉不错,只是这么一来,好不容易发现的黄昏世界就要公诸于众了。当然这已经无所谓了,最优先的是救出时宗他们。这对哈尔希洛个人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时宗队现在陷入危机的地方已经不是哈尔希洛他们能对付的了。只是,时间。 时间不够了。 光回到寂静荒野前哨再出发就需要四个小时以上,召集人手则需要更多时间。现在是义勇兵在外战斗的时间,需要的功夫就更长了。 时宗队已经紧迫到不得不让吉川一个人离队了,如果要救的话当然越快越好。不如说,不快点的话就救不了了。 也就是说,第三个方案跟见死不救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是选第二个还是第一个了。是对时宗、安娜、塔德、伊努伊还有莉莉见死不救,还是现在出发去救他们? 第八章 走下山丘前进吧 就算平凡也好,至少想变得更加果断一点。想成为能迅速做出决定,不使伙伴们陷入不安的队长。我想跟随这个人,也许没办法让队员们这么想,没办法了就跟他走吧,至少想成为能让队员们这么想的队长。 有点难的样子。 再往前一步,就是黄昏世界了,哈尔希洛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虽然自己看不见,但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就是这个状态。没错。紧张、犹豫、后悔、想要放弃和怎么可能放弃的想法交织在一起。越是这种时候,哈尔希洛的眼睛就比平时显得更加睡眼惺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并不是觉得困。就算被席赫露施加睡魔的幻影魔法,现在也有绝对不会睡着的自信。 然而,眼睛看上去还是睡意朦胧。 没有比这个看上去更没有紧张感的了。 “……抱歉啊,哈尔希洛”吉川认真地道歉。 “哼,抱歉啊”蓝德用鼻子笑了笑。“话先说明白,吉川,这次的利息可是很高的。明白么喂?” “还不闭嘴!”梦儿殴打蓝德的肩膀。“这种话呢,是不可以说的。吉川人家现在非常受伤啊” “……梦儿亲”吉川含着泪水,看来真的好柔弱啊。 “魔法……可以使用”席赫露向着哈尔希洛点头。“可以感知到元素……没问题” “我会尽全力保护席赫露的”梅莉用短杖敲击地面。 “我”库萨克放下头盔的面罩。“……保护大家” “开心点出发吧”哈尔希洛挠了挠头。“……嗯。不,好像不大对。不要这么紧张。有一点不要忘记,绝对不要乱来。虽然对吉川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情况不对的话就赶紧撤退。嗯另外,这次我们比时宗队他们有不少优势” “因为有我嘛!有我蓝德大人在……!”蓝德挺胸。 “首先,我们有情报”哈尔希洛当然选择无视。“教团成员,白色巨人,我们知道敌人的存在,那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了。吉川也知道怎么去废墟。光魔法,顺带暗黑魔法无法使用这件事我们也认识到了。 “然后是本大爷!”蓝德转圈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其次是人数”哈尔希洛当然选择无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谁是像安娜那样一定要保护好的——开个玩笑,因为有吉川在,我们多了一个人。吉川是肉盾吧?” “恩,时宗先生虽然是持盾的圣骑士,但不负责肉盾,所以我是主要的肉盾” “那么,再加上库萨克就有双重肉盾了。姑且肉盾主要让库萨克负责,吉川你进行支援吧” “好” “ok” “第三个优势——” “到本大爷了吧?” “啊,对了对了,是你,蓝德。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把你当弃子扔掉,超级有利的” “哼哼哼……对吧?果然本大爷——哈?弃子?我把你当弃子扔掉哦!混蛋” “……还有一个优势”席赫露指着哈尔希洛。“慎重的队长” “诶?” 哈尔希洛眨巴眨巴眼睛。——现在看上应该不困了。 “哈哈,啊哈哈哈”一直无精打采的吉川稍稍发出了开朗的笑声。“……确实,我们队顺顺利利的时候绝对是最强的,咚咚咚地砍翻一切怪物。只是一旦栽了跟头就很难调整回来。哈尔亲的队伍反而感觉特别安定。是不是哈尔亲的兴致比较低反而起到了正面作用呢?” “正面个鬼啊!”蓝德一副想吐的表情。“怎么看都是负面的!看到就烦!每天都像举行葬礼一样!多少向我学学!” “正因如此我在这里呆得很舒服”库萨克缓缓地歪了歪头。 “我也是”梅莉轻轻地举起了一只手。 “梦儿也是梦儿也是!超超超暖和的,超幸福” “暖和的只有你这个搓衣板吧!” “不许说搓衣板!” “不甘心的让我来帮你揉大啊!” “揉胸部的话感觉会变奇怪的所以不要!” “……你揉过啊!” “梦儿自己的胸部,想什么时候揉就什么时候揉!”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变态”梅莉用低破冰点的视线扫向蓝德。 “……变态狂”席赫露明显地蔑视蓝德。 大家好像都状态不错的样子。 ——嘛,哈尔希洛确实觉得自己的存在能算一个优势。不是作为队长,而是作为盗贼、侦查者的优势。自己的性格挺适合盗贼的。战斗的时候虽然有些难讲,探索和隐秘行动的时候姑且应该算是个有用的人才。 自我评价姑且不论,同伴们的评价让哈尔希洛挺开心的,也让他更有动力。 “哈尔亲”吉川用装备着护甲的手背拍了拍哈尔希洛的肩膀。“撤退的判断就拜托你了,我会听从命令的。现在开始就把我当成队伍的的一员吧,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哦” “拜托你了”哈尔希洛和吉川握拳相击。“——好,我先一步出发,大家跟在我身后十米左右。队列的顺序是吉川、库萨克、蓝德、席赫露、梅莉、梦儿——梦儿,后方就拜托你了” “好的喵” 听到梦儿奇怪的回答,哈尔希洛出发了。 进入了黄昏世界。 一眼望过去像是黄昏,但其实乱七八糟的天空。风稍稍有些强,这个风也有点麻烦。 据吉川所说,初始的山丘一带今天早上也没什么敌人。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意。青草繁茂的斜面上耸立着白色石柱,显然可以轻易地为一个成年人类大小的生物提供掩护。所以不应该笔直地接近石柱,必须来回左右移动前进以减少死角。虽然不怎么方便,但实际做起来还挺有趣的。 哈尔希洛用普通行走的速度走下斜面。 回头,吉川边点头边指向前方。方向应该没有错。 帐篷、食物之类的重物已经放在黄昏世界的入口了,哈尔希洛他们选择了轻装行进。 终于地面开始变得平坦了。突然,哈尔希洛凭直觉转过身,把视线投向山丘的上方。 错觉?刚刚感觉到山丘上有敌人,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这次可能只是错觉,但比起因为不小心被偷袭,就算疑神疑鬼的也要好得多。这里一定要集中精神,就算是杞人忧天也要集中精神。 基本上看不到石柱了。 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一颗像树木之类的东西,这个世界没有树吗? 哈尔希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头和吉川确认行进方向。 “……有问题啊” 低声叹道。 明明感觉是太阳下山的傍晚,但就是找不到太阳。 也没有鸟或者虫子的声音。 只能听到风声。 第十几次回头的时候,哈尔希洛明显感觉到了违和感。是什么呢?不是很清楚。有些在意。哈尔希洛打出手势,让大家停止行进。 环顾四周——在哪里? 什么东西……? 哈尔希洛惊讶得出不了声。 怎么可能? 初始山丘的一小部分正在…… 哈尔希洛瞪大了眼睛,绝对没有错。 正在移动。 大概十个?十根?石柱,嘛,柱子一样的东西——每十根中就有一根正在缓缓地、一点点地移动。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如果被这样问了估计会很困扰。就算被问到这些是什么?怎么回事?哈尔希洛也没办法回答。只是,石柱,至少一小部分石柱正在移动,这确实是事实,虽然不 知道是不是生物就是了。 “……有问题啊” 应该向伙伴们说明吗?现在应该不要紧吧。如果全部的石柱都在移动的话,没有办法作为道路的标识会稍微有些困扰。既然现在不是这样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蓝德举起双手,把身体蜷成一团,出了什么事吗? 哈尔希洛摇头,什么都没有。 首要,或者说,唯一的目标就是赶快赶到废墟。尽可能地避开危险,除了时宗队的救出以外什么都是次要的。 哈尔希洛继续前进,路面虽然比较平坦,但还是稍稍有些起伏。 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地方,能看到不少石柱。看样子,石柱不怎么喜欢平坦的地面的样子——这么说,自己好像已经把石柱当成生物考虑了。 不管如何,还是尽量不要接近这些石柱了。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狗。 这么说好像有些唐突,只是这只狗实在是过于自然地对坐在草丛里摇着尾巴。因为也不是很近,所以哈尔希洛最初只是稍稍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有觉得诧异。最开始是这样。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里是黄昏世界,狗什么的不应该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虽然也没什么证据,但至少觉得有些可疑。 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不是普通的狗。 体格大致介于大型犬和中型犬之间,毛色则是白色。没有办法断定到底是不是犬类,或者说,应该不是所谓的犬类吧。 这只狗一样的生物,只有一只眼睛。 就用一目犬来命名吧。 这下不得不停下脚步了,同伴们也停了下来。那么,怎么办呢? 一目犬趴着身体看着这边,尾巴还在欢快地摇摆着。 看上去就像一只亲近人类的狗在无人荒野玩耍的时候发现了人类,虽然只有一只眼睛。 如果不攻击我们的话,是不是应该扔着不管?但亲近人类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教团成员的饲养犬?会不会把发现我们的事情告诉教团成员?确实应该这么思考吧,还是说这只是自己擅长的杞人忧天? 试试看它的态度吧。一边用手势把伙伴们召集过来,一边监视一目犬。一目犬一动不动。 “……这东西还是第一次见”吉川悄悄说道。“啊,但是,这么说来,教团成员眼睛的地方开的洞也只有一个来着,狮子头的白色巨人的眼睛也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是那些家伙的同伙吧”蓝德准备拔出背叛之剑。 “……还是说”席赫露害怕地说道。“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物……都只有一只眼睛” “有点毛骨悚然”梅莉纳闷。“但是尾巴摇得很开心” “像是饲养犬”库萨克好像跟哈尔希洛想得一样。 “这里该梦儿出场了”梦儿敲了敲胸脯。“让梦儿这个猎人来接近吧,大家在旁边看着就好” 就交给梦儿了,当然哈尔希洛他们也做好了时刻冲上去攻击的准备。 “诶哼” 梦儿清了清嗓子,缓缓地接近一目犬。虽然说是缓缓地,总觉得——很普通,既没有和一目犬互相对视,也没有伸出手以示友好。普通得让人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一目犬瞪大了唯一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梦儿。 伸出舌头哈——哈——地吐着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者的距离大概在四米左右。 “没关系,没关系”梦儿第一次对一目犬出声。“没问题的,梦儿什么都不会做的” 一目犬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凝视着梦儿。 还有三米。两米。 一目犬起身从趴着的姿势变为蹲坐。梦儿刚刚停了下来,现在又继续前进,猫着腰,缓缓地接近一目犬,伸出手。 “手” “哦·哦·哦·哦·哦“ 有声音,从嘴部的动作来说,是一目犬发出的声音,非常低沉,非常可怕的声音。梦儿没忍住发出了害怕的悲鸣,停下脚步。 “哦·哦·哦·哦·哦” “……吓人”蓝德半拔出背叛之剑。 这个瞬间,一目犬跳起身转身逃跑。 “啊……!”哈尔希洛追了上去。“不行,不能让它逃了” “欧姆 类鲁 艾库特 内姆 出来吧……!” 几乎和哈尔希洛跑起来的同一时间,甚至更早一些时候,席赫露已经开始咏唱咒文了。阴影元素向着一目犬的行进方向飞去,固定在了一目犬前方的地面上,一目犬的右前肢一脚踏在阴影元素上面。 “哦·哦·哦·哦……!” 再怎么努力,一目犬的右前肢都没有办法脱离阴影元素。 “等,等等!”梦儿想挡在哈尔希洛身前。“还没结束,它只是想逃跑,还不一定是敌人……!” “抱歉,梦儿”哈尔希洛从梦儿身旁经过。“——不能因为这种事冒险……!不如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目犬像发了疯一样——不只是这样,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白色,尖锐的骨头从身体的四处冒了出来,接连不断。 “吓——”转过头来的梦儿又发出了悲鸣。“好怕好怕好怕!这东西不是狗狗么……!” “完全不是——”蓝德放下斯卡鲁面罩,使出射出系跳向一目犬。“憎恶斩!” “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目犬因为席赫露的影缚没办法逃跑,即使如此还是想办法闪开了。蓝德可能是想用背叛之剑一口气击碎一目犬的脑袋,打空了。剑击中了从一目犬肩膀处生长出来的骨刺,被弹开了。 “呜,好硬!?”蓝德后退。 “我来……!”库萨克举起盾牌突进。 库萨克的盾牌撞向一目犬的骨刺,一目犬吃不住力向后退去,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筝型盾牌是木制的,并用皮革和金属进行了补强,硬度很高,即使如此盾牌虽然没有损坏,表面还是出现了非常大块的磨损。 库萨克没有在意继续向前挤压,并从盾牌的侧面伸出长剑进行突刺。边用盾牌防御边进行的强突(thrust)是圣骑士的基本战法。一目犬哦·哦·哦……地吼着,想要避开长剑。虽然那些骨刺有些麻烦,长剑还是突破了重重阻碍刺伤了一目犬。血是红色的。 哈尔希洛没有进攻而是选择原地观察,正面相交的接近战并不是盗贼的战场。 “呜哈”吉川高举手半剑攻击一目犬,一目犬正警戒着库萨克,完全没能躲开。 “桀桀桀……!”蓝德使用射出系敏捷地迂回到一目犬的侧面,像在空中画出数字8一样挥舞背叛之剑“吃我的必杀!死字斩!”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目犬瞬间鲜血淋漓,虽然说很凶暴,但被魔法封住行动能力,被圣骑士、战士和暗黑骑士包围攻击的话仍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没多久一目犬倒下了,蓝德仍然执着地进行着攻击。虽然很残酷,但这是必须进行的工作。 “完胜!”蓝德抬起面罩,脸上浮起邪恶的笑容看向梦儿“真是想象不到的狗啊!噶哈哈哈……!” “这东西才不是狗狗!”梦儿生气地鼓起脸蛋。 “……但是”席赫露偷偷看向哈尔希洛“如果这种东西……到处都是的话……” “那就糟糕了”哈尔希洛瞥了一眼一目犬的尸骸。“……速度也很快,如果被一大群一目犬追赶的话,绝对很麻烦” 糟糕,突然变得 安静了。 “嘛,嘛”哈尔希洛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太好了,现在已经了解到这些家伙的实力了,这样就有对策了” 真的有吗?至少现在还什么都想不出来。——混蛋 黄昏世界,可怕,太可怕了。 哈尔希洛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同伴们也跟着一个个地补充水分。 冷静。不,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惊慌失措。 吉川正垂着头,估计在想把我们卷进来很抱歉吧。没错,如果硬要说的话,确实是被卷进来的,但之前也有不参与进来,直接撤退的选项,是我们自己选择这么做的,绝对不是吉川的错。 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没有哪一天不这样质问自己,事实上也确实做出了不少错误的判断,可以说不断地犯错。 就这样也不吸取教训,一直犯错直到今天,终于了解到这种时候必须选择前进。就算犯错了,也不能害怕,必须前进!不这样的话,大家就无路可走了。 “好,出发——”哈尔希洛迈开步子,快速地用视线巡视周围。 这下糟糕了。 真的糟糕了。 “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边发出令人畏惧的吼声,长满骨刺的一目犬一边接近。 这里也有,那里也有。 一眼望去,有四只。不对—— “哦·哦……” “哦·哦·哦……” “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 后面还跟着五只。至少有九只——目前为止。 没法断定数量会不会继续增加。 “……喂……怕尔皮鲁洛……”连蓝德这家伙也没精神了。 “……怎么了,蓝德纽斯”从这种过分的回复来看,哈尔希洛也完全不能说是平静。 “有什么对策?你有的吧……” “有,有的……” 没有,如果这样坦白的话,估计能很轻松。哈尔希洛一个人很轻松,大家很痛苦。不行,毕竟是队长。 “后,后退”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哈尔希洛只是迷茫了一瞬间,立刻甩掉了犹豫。“——组成圆阵后退。啊,不管是后退也好怎么也好总之组成圆阵。那个,方向听我的指挥,向那边移动,快点,组成圆阵,跑起来,蓝德、库萨克、吉川!梦儿也别发呆了!席赫露和梅莉站到中间去!” 队伍变成了哈尔希洛、蓝德、库萨克、吉川、梦儿包围着席赫露和梅莉的队形。 九只一目犬则包围着哈尔希洛他们,没有尝试收缩包围圈。于是哈尔希洛他们把一目犬相邻的间隔作为突破口,架着武器一边威吓着一目犬一边用比平时步行稍慢的速度缓缓前进。 “噢啦!噢啦!”蓝德大喊大叫着挥舞背叛之剑。“别,别靠过来,臭狗!杀光你们噢啦!” “咿呀哈哈哈……”吉川还是有些意气消沉。“麻烦了,这下麻烦了……” “总有办法的”库萨克是坚决还是逞强呢“……大概” “嗯喵啊啊啊啊啊啊”梦儿把箭架上合成弓,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射出。“好像有点开始讨厌狗狗了啦,虽然不是狗狗……” “……这,这样的话,没完没了……?”席赫露难道说是在问哈尔希洛? 这种问题没办法回答。 “要打的话,就打吧”梅莉说道。 ——没错,打吧,开打吧,把这些东西打得落花流水。没问题吧?说不定能赢的。火力全开的话说不定能赢! 可能。 哈尔希洛紧咬牙关。不行,光是可能还不够。就算胜利了,有谁重伤怎么办?没有办法治疗的。但如果就这样继续移动的话,是不是会好一些?一目犬会放过我们吗?还是说会攻过来?还是说就这样一直跟着我们? 如何是好? 哈尔希洛始终在犯错,但在这里犯错的话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怎么办? 第九章 多管闲事 这边。去这边。这边。这边来。这边—— 不断地指示方向。 谁都不说话了。 “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目犬还在低吼,时而发出狂吠。 从初始的山丘出发,已经过了多久了?被一目犬包围到现在,又过了几分钟了?还是说已经十分钟了?十五分钟了?二十分钟?不是很确定。 现在哈尔希洛的眼睛应该还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吧。一定没错。 ——这下真是麻烦了。 心跳快要停止了,快不能呼吸了。大汗淋漓,超难受。脚步也乱七八糟的,真亏自己这样还能保持移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一目犬时而想要飞扑过来,时而又准备后退,总之时刻保持着一定距离——哈尔希洛是这么判断的。差不多两米左右,正好哈尔希洛他们的武器无法攻击到的距离。 估计考虑到哈尔希洛他们也在移动,一目犬的包围网散得很开,以至于哈尔希洛开始移动的时候,包围网总会出现一些缺口。 这些家伙很小心,简直可以说胆小了,不会简简单单地攻过来。 再往前走路面就要开始下沉了,即将进入盆地,那里有很多石柱。时宗是在石柱密集的盆地受到教团成员的偷袭的,可以的话不想就这么走进去。 哈尔希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蓝德,库萨克,吉川,三个人迅速解决一只。席赫露用魔法,暴威雷电。梦儿射箭,一定要射中。一瞬间能搞定几只的话,这些家伙肯定就夹着尾巴逃了吧。上吧,没问题吧?席赫露的魔法就是攻击的信号。” 这些家伙夹着尾巴逃跑?确定?肯定?但是这时候只能断定了。不,必须断定。一定没问题的。 蓝德用背叛之剑的尖端指向自己面前的一只一目犬。 梦儿绞紧弓弦。 “杰斯 因 萨鲁克……” 席赫露开始咏唱咒文。 感觉不错,进行得很顺利。明明没进行过排练,大家还是井然有序,这次一定能顺利的。 “卡鲁特 弗拉姆 打鲁特……” 闪光,轰鸣声,雷电的光束落了下来。席赫露的暴威雷电覆盖了三只一目犬,他们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被吹飞了。 梦儿的指尖离开弓弦,哈尔希洛也飞奔出去。 “嘁……”库萨克也冲出来。 整个盾牌撞了上去,打倒了蓝德面前的那只一目犬,它立刻想要重新站起来,只是蓝德和吉川已经杀到了。 “喔啦啊啊啊啊啊……!”“上啊啊啊啊……!” 梦儿的弓矢刺中了一只一目犬的腹部,但是这种程度还杀不了它。没关系,没问题的,预料之中。 哈尔希洛与它近身搏斗,这个技能太久不用都快忘了。 “强袭……!” 就感觉——去除了脑内的保护装置。右手的短剑突刺、斩击,左手的短棍殴击。没时间喘气了,就这样屏住呼吸。攻击!攻击!攻击!攻击……!哈尔希洛没有把一目犬当成活物,这只是一个东西罢了!这不是杀戮,只是弄碎它!把它撕成碎片! 即使一目犬倒下了,哈尔希洛也没有停止攻击。梦儿则张弓射向冲向哈尔希洛的另一只一目犬。这只一目犬中箭后害怕得退却了。哈尔希洛仍然专心致志地继续破坏面前那只一目犬。库萨克和蓝德开始对付第二只一目犬了,吉川则斩向想要攻击哈尔希洛被梦儿射中的那只一目犬。哈尔希洛用视线的角落,嗯,不如说大脑的角落把握着战局,直到把眼前的那只完全破坏之前没有停手的打算。终于,它再也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哦·哦·哦·哦·哦……” 剩下的一目犬开始逃跑,受到席赫露暴威雷电攻击的三只一目犬中也有一只爬起来逃跑。 哈尔希洛终于能喘口气了。一点力气都没了,极度疲劳,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不,是想睡会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当然,现在不可能这么做。 “继续前进……!” 终于搞定一目犬了,看上去大家都没有受伤。哈尔希洛也只是疲惫而已,毫发无伤。达成了目标,虽然只是小目标,大目标当然是救出时宗队。必须前进了,趁现在赶快前进。 “那,那个……!”吉川东张西望。 ——糟糕了。 一定是被一目犬包围移动的时候,走到不认识的地方了。 哈尔希洛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怎,怎么办?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么? 什么都好,怎样都好——不,怎么可能怎样都好,到底怎么办? “啊!”吉川指向了什么地方。“有了!有了!建筑物残骸一样的……废墟!那里!” 哈尔希洛看向那里,没错,真的是那里。 “走,走吧!” 不小心结巴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小事不用在意。 一目犬有可能带上援军回来,哈尔希洛姑且警戒着一目犬逃跑的方向,走向废墟。 虽然刚才还疲惫不堪,好在现在这种快速前进正好能调整呼吸节奏。哈尔希洛现在的状态不好也不差,至少呼吸已经不混乱了。 废墟,一言以蔽之,是白色的。 从远处望过去,凹凹凸凸的样子,看上去像是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物。 就像吉川说的那样,很大。除了白色建筑物什么都没有的街道。 白色的街道。 时宗队应该还在里面,去找找看吧?能找到吗? 随着逐渐接近,不安开始膨胀。 终于理解吉川所说的建筑物的残骸是什么意思了。确实,这不是什么建筑物。 这些惊人的白色建筑物过去——虽然不知道多久以前,可能曾经矗立在这里。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件吧,全部崩塌了。天花板、墙全都碎裂了,柱子倾倒下来,内部装饰也都风化消失了,只剩下一些痕迹,看上去像是雕刻也不知道是餐具的碎片四散各处,不论什么东西看上去都好大。 这里恐怕曾经是巨人的居所。 纯白色的建筑材料,天空也很独特,神殿这个词突然从哈尔希洛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曾经是——巨人的神殿吧。 既然如此,就应该称呼这里巨人神殿遗迹吧。 嘛,这不过是哈尔希洛的想象,单纯只是这种印象罢了。 哈尔希洛仰视着歪倒下来的石柱和支撑它的另一个根柱子——正确地说这两根柱子应该都只是柱子的残骸。两根柱子的残骸共同构成了一个门一样的东西,高十米以上,宽也差不多。何其宏伟啊!哈尔希洛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以至于精神恍惚了数秒。恩,自己很渺小这点确实没有错。 “……进……去?”席赫露的声音还在颤抖。 “都、都到这里了”区区蓝德还这么胆小。“……不进去的话,不是很那个吗?嗯,就是那个嘛,那个嘛。那什么,很难说啊,总之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除了那个什么都没说啊!”梦儿看上去还挺正常的。“不说话说回来,还真大耶!梦儿我,这么大的东西,还是第一次见耶!” “如果来旅游的话……”库萨克抬起面罩,擦了擦眼睛。“应该很好玩。” “也许吧。”梅莉轻轻地笑了笑。 “里面的东西,”吉川抱歉地说,“老实说我记不大清楚。抱歉,之前没有功 夫。但是应该没有进到很里面。我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花太多时间。” “教团成员和白色巨人,吗?”哈尔希洛深呼吸,“——不,最好不要这么想,刚刚还出现了一目犬” “……事实上也确实不只”蓝德用下巴指了指左上方。 歪歪斜斜的那根柱子的顶端,有什么东西。 白色的,果然是白色的——猴子?一眼看上去是只小巧的白色毛发的猴子,只有一只眼睛。 “姆瞄……”梦儿立即张弓。“……怎么办?这个距离应该能射中的” “……不”哈尔希洛回头,“别上,总之……” 一目猿不只一只。 这边柱子的碎片上也有,那边的残垣组成的山上也有。一眼望过去就有三只,估计还会有更多。而且,呆在除了弓箭魔法打不到的高处。 “吉川,那个猴子有没有印象?” “……没有,也可能是没注意到吧。我们怎么说呢?对不攻过来的家伙,基本上采取了无视的方针。” “这个神殿遗迹——就这么叫吧,在这里面和教团成员、白色巨人战斗的时候,没看到其它生物?” “我看到的只有教团成员和白色巨人,逃跑之后有没有遇到就不知道了。” “无视一目猿。——直接往里面走” 估计会和很靠近这些东西吧,哈尔希洛这么想着,迈步前进。会死?还是能活下来? 库萨克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旅游的话估计会很好玩吧。真是,这种地方从来没见过啊,超乎想象了,旅游的话肯定能留下很美好的回忆。 哈尔希洛走在前面确认安全,六人跟在后面。 确认安全。 ——能做到吗? 我会竭尽全力,但,没什么自信。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对伙伴们说,100%绝对没问题的,这样才能更好地引领同伴们。但是,我确实做不到,不可能。 踏着草,越过白色碎片,穿过柱子和柱子间的断片。柱子残骸的阴影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哈尔希洛是这么觉得的。只是继续往深处前进的话,连这点也无法保证了。 每次遇到障碍物的时候就要三百六十度检查四周的话,那就没完没了了。 那么八成?七成?还是说五成? 还是说只凭感觉让自己能放心就好?就这样吧,不要过于刻意了。 穿过柱子的残骸构成的门,来到一条两侧由巨大的碎块组成墙壁的道路。 只是,虽然说是墙壁,这墙壁上也实在有太多缝隙了,要确认里面是不是潜伏着什么生物非常困难。 都想要哭了,但是不会哭出来的。 哈尔希洛呼地……吐出一口气。现在就尽自己所能吧,真的做不到的事怎么也做不到,没办法。 贴着墙壁的右边,蹑足步行(sneaking)。已经拔出武器了,尽可能地确认缝隙是否安全。小心,但不能胆怯。必须要时刻警戒,但是绝对不能怯懦。不能停,就算很可怕也不能退缩。 一目猿果然没有攻过来,也不像要追过来的样子。 有声音? 好像感觉听到了什么?不是很确定。 墙壁就到此为止了——应该说变得开阔了,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姑且召集一下大家吧。 “……哈尔希洛,还好吧?”席赫露问道。 “诶?怎么了突然?” “脸色很……” “不好?” “哦哦”蓝德望着哈尔希洛的脸嗤笑。“你这家伙,脸有点厉害啊,超级白!已经不是什么脸色苍白了,嘻嘻嘻。” “哈尔,”梦儿认真地握住哈尔希洛的手,“梦儿知道很困难,加油!” “……恩,恩” “败给你了,真的”库萨克真的低下了头。“很吓人吧,这种事情,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什么的,我可做不到。” “是,是吗……” “哈尔,累了的话就说,”梅莉紧紧盯着哈尔希洛,“拜托了!” “……累的话会的” “让我蓝德大人替你吧!” “我拒绝!” “回答得太快了吧!为什么啊!” “不不,”吉川抱住蓝德的肩膀,“不说你也懂的吧?“ 瞬间,大家都笑出来了。哈尔希洛突然觉得精神了许多。 自己真是单纯啊,哈尔希洛这么想。而且不只是单纯还很现实,真是让人害羞的家伙。就因为这点事就好像得意忘形起来了。当然没有真的得意忘形哦。得意忘形不是什么好事,太得意的话肯定会失败的。 向十字路口的哪个方向前进呢?哈尔希洛一边这样思考着,一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喜欢,喜欢同伴们,蓝德除外。但是怎么说呢,蓝德可以算是有些辛辣的香料一样的东西吧。即使是蓝德,如果离开了一样也会很困扰的。 但是喜欢同伴们什么的——真是个让人害羞的家伙。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总觉得有些羞耻。而且也不适合自己,哈尔希洛这么想。自己应该不是这种人吧?怎么说呢,应该是各种意义上的犹豫不决、暧昧不清的家伙吧……? “向右转!“ 不是直觉,哈尔希洛并没有时宗那样的直觉。 之前哈尔希洛他们都是一直沿着墙壁右侧前进的,这里往右走的话,就能继续贴着墙壁了。理由就这么点,如果没能找到什么的话,就掉头回来找别的道路。 可以的话当然想走得快一点,但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踏实地不断进行搜索了。这种踏实时宗是没有的,但是哈尔希洛有。 哈尔希洛继续走在前面,同伴们跟在后面。刚刚老实说已经有点不行了,现在好多了——大概吧,至少暂时是好多了。千万不能过于自信,哈尔希洛还没有可以自信的实力。 墙壁的缝隙比刚刚更多了,而且更大。不要说躲藏了,简直可以走进去。时宗队如果平安无事的话,说不定已经逃进这种缝隙里去了。 继续前进两三百米,道路开始向左转。 再往前走,遍地都是柱子的残骸以及瓦砾,虽然可以走上去,但没办法确认之后的路况了,显然非常危险。 但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哈尔希洛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同伴们的脚步声,还有其它声音。 “……有声音”哈尔希洛抬起头,转身,确认同伴们的状况。大家好像都还没注意到。 “有谁在那里!” “我来带头……!”吉川冲了出去,哈尔希洛追在后面。 哈尔希洛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到这里了,怎么也要救出时宗队的人,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意志。 吉川,哈尔希洛,库萨克,蓝德,席赫露,梅莉,梦儿,队伍以这个顺序前进。 吉川好快,太快了。但这也没办法。踩在遮蔽视野的障碍物上,现在只能跑起来了。 “呜啊……!”吉川好像想要大叫,但是忍住了。 应该是想要叫同伴的名字吧,想要大喊自己在这里,马上来救你们吧。但是,情况还不明朗。时宗队的人在不在那里还不是很清楚,要叫还太早了。 “快到了……!”哈尔希洛喊道。 不知道吉川能不能听到。 就要到了,已经能听到声音了。 “——啊啦啊啊啊……!” 这个声音有印象。 “塔德亲……!”吉川大喊。“是我啊!塔德亲!吉川啊!你们的吉川回来了啊!而且而且而且!哈尔亲他们也在啊!塔德亲!!!!!! !” “古哦啦啊啊!嘶啊!!!古啦啊啊啊……!” 塔德发出大吼,应该是没有回答的空闲吧,是战斗中吗?有敌人?听到声音了。 吉川穿过瓦砾组成的小山和柱子的残骸。哈尔希洛也提起速度跟在吉川身后。 看到了——塔德。 “呜啊啊啦啊啊啊!呋啊啊古啦!啊啊啊啊……!” 塔德挥舞着战锤,有四个披着巨大白布,拿着长枪的人型生物——那个就是教团成员吗?有四个,四对一。 不过应该不是一直四对一。教团成员已经倒下了两个人了。 还有一个马尾辫、穿皮革紧身服的人倒在那两个教团成员旁边,那个是…… “伊努伊先生……!”吉川斩向一个教团成员。“绝不会放过你们!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这样就是四对二了。塔德被三个教团成员包围着,神官服、脸、还有眼镜上全都是血。 哈尔希洛绕到一个教团成员背后。盗贼沉默着使用背面打突,拉近距离之后用短剑突刺——刺不进去。 “哈……!?” 哈尔希洛飞退,教团成员看向哈尔希洛。怎么了?那个教团成员身上的白布一样的东西好像有什么古怪? 教团成员举枪突刺。用蝇扣吧。用短棍或者短剑挡住枪?不——哈尔希洛故意避开了。那个白布不是什么普通的布。也就是说,枪也可能不是什么普通的枪,小心为上。 “刀……!”塔德一边挥舞着战锤一边怒吼。“砍不进去!姆啊啊啊!呋啊啊啊啊啊……!” “真的啊……!”库萨克提盾向教团成员突击。 “呋姆”蓝德突然停下。“剑没用吗?” “白痴笨蛋!”蓝德的背后吃了梦儿一记回旋踢。 “痛”蓝德大声嚷嚷。“你干嘛啊!” “梦儿什么都没做!你才是不要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每次说奇怪的话的都是你吧……!” 笨蛋在做笨蛋的事,总之塔德、吉川、库萨克、哈尔希洛每个人都在对付一个教团成员,也就是形成四组一对一。但是,塔德应该已经快到极限了,必须让他休息一下。 “蓝德……!”哈尔希洛想方设法躲掉了教团成员的突刺。“够了,去把塔德先生换下来!快点……!” “没办法……!”蓝德冲向塔德。 “别过来,累赘……!”塔德用战锤挡住教团成员的枪,攻击,攻击,攻击,攻击! “——我说你!” “那么吉川也行库萨克也行我也行,快找个人帮忙……!自己动动脑子啊!笨蛋!” “谁是笨蛋啊啊啊啊……!”蓝德跳向正对着哈尔希洛挥舞长枪的教团成员。“叫本大爷天才……!大天才……!” 教团成员右肩受到蓝德背叛之剑的一击,果然砍不进去。教团成员一瞬间有些踉跄,但也只是如此。不对,教团成员之后就攻向蓝德了,应该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 哈尔希洛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那是什么? 那个白布,不是布,好像是更厚的,柔软的什么东西。格林姆加尔应该不存在吧?虽然看上去像是披着白布,那个是上衣?还是铠甲?连袖子也有,很长,差不多到膝盖了,鞋子应该也是同样的材料。 眼睛的地方开着一个洞,教团成员也只有一只眼睛吗?嘛,无所谓了,总之那里有可能是弱点。 梦儿把弓箭架上弓,看向哈尔希洛。攻击?不攻击?好像在问这个。不……怎么办呢,目标在移动,还要瞄准眼睛,应该很困难。 “……哈尔希洛!”席赫露两手握住法杖。——这样。 哈尔希洛点头,席赫露用法杖描绘出元素开始咏唱咒文。 “欧姆 类鲁 爱科特 艾路 维路 出来吧……!” 不是影鸣,影元素像黑色的藻类一样嗡嗡嗡地出现,不只一团,一共有三团。这是影鸣的上位魔法,影之回响。 影元素互相纠缠着,旋转着飞出来。三团都击中了正和吉川战斗的教团成员的背后。那个瞬间,教团成员全身疯狂地颤抖。“库啊啊……”吐出这样的声音。 “有效果……!”席赫露大叫。 “嗯嘎……!”不愧是吉川,双手高举手半剑砍到了教团成员。 既然斩不断的话,就不要斩了,那个不知道是上衣还是铠甲的东西,应该没办法充分吸收冲击力。用蛮力不断地冲击再冲击,击垮他就行了。 “上吧,吉川……!” 哈尔希洛开口之前,吉川已经在用蛮力挥舞手半剑敲打教团成员了。 “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哈尔希洛也加入进来,主要用左手的短棍进行殴击。 “欧姆 类鲁 爱科特 艾路 维路 出来吧……!” 嗡嗡嗡,席赫露的影之回响击中了正和塔德战斗的教团成员。 “多管……!”塔德挥舞战锤撞飞教团成员手中的长枪,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不断地用力砸下战锤。“闲!事!哦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么收拾了剩下两个教团成员。 一个教团成员都不剩下了,塔德坐到地上。 “……混蛋。好。累。真是。混蛋。白痴。去死。混蛋。笨蛋……” 不知道一个人在嘟嘟囔囔些什么,没想到现在还有力气出声,也是神奇。虽然手和脚应该都没有折断,但浑身的血已经没法看清楚塔德到底哪里受伤了。 哈尔希洛观察教团成员的尸骸,这些家伙的血也是红色的,那件上衣到现在都没有裂开,也没有缺口,看上去就好像没有受伤一下,只有从上衣的下摆留下的血染红了地面。 蓝德踩着最好已经死了的教团成员的脑袋。这并不是在恶作剧,也不是在亵渎死者,只是确认这东西是不是已经死透了——最好是这样。 席赫露、梦儿、梅莉目光相交,虽然面貌各不相同,沉痛的表情是一样的。 库萨克抬起头盔的面罩,深深地叹了口气。 “……嘿” 吉川有些奇怪地笑着,慢慢走近。 马尾辫,皮质紧身衣。 走到趴伏着倒在那里的伊努伊身边。 吉川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怎么了啊!不应该这样的!我好好地带着哈尔希洛他们回来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这样的啊!伊努伊先生……!” 第十章 非特别 哈尔希洛在吉川的身旁蹲下,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有些犹豫,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好,哈尔希洛终究也就只是个凡人罢了。 伸手摸了摸。 “那个……” 摇了摇。 “伊努伊先生?” “诶?”吉川看了看哈尔希洛,又看了看伊努伊,又转头看了看哈尔希洛,再次看向伊努伊,“诶?” “……哼”伊努伊稍稍动了动脑袋,用没带眼罩的那只眼睛仰视哈尔希洛。“怎么发现的……?” “不,发现什么的,伊努伊先生你的身体有些起伏嘛,也好像还有呼吸。” “诶诶诶诶诶诶!?”吉川半跳起来,整个屁股着地。“骗,骗人吧……!?我还以为已经死透了……?” “活,活着……?”库萨克仍然半信半疑。 “还能说话,当然还活着啦……”区区蓝德竟然还惊呆了。 “……我也以为死……去世了……”席赫露有些难以接受。 “嗯……”梅莉点头。 “呐”梦儿的眼睛瞪成了圆形。“那个什么,伊努伊,超擅长的啊!装死!” “哈……”塔德踢了踢地面,有些呼吸困难的样子。“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死?这家伙!” “哼……”伊努伊和以前一样从喉头发出不屑的声音。“我独眼流奥义……「死伊努(伊)走生白布」 “不就是装死么!”蓝德竖起中指。 “是个。顽强。的。家伙……”塔德整个身体开始摇晃,“从。以前。开始。就比。别人……” “啊,”哈尔希洛慌忙站起来。“塔,塔德先生……” 塔德倒在地上。 “呜哇哇哇……!?”吉川像青蛙一样趴着面向塔德。 伊努伊想爬起来,好像非常困难。“……动……动不了……混……” 看上去伊努伊也不是一点事没有,似乎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使用最终手段装死的。 结果,直到失去意识昏睡过去的塔德醒来,伊努伊起身为止,哈尔希洛他们都只能待在那里。 “……我和伊努伊是陷阱,”塔德醒了过来,喝了些水,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为了保护安娜,我们只能这么做。弥莫莉脚断了,没办法跑,我和伊努伊去吸引敌人,时宗则趁这个机会把安娜和弥莫莉带到安全的地方藏好。……嘛,也说不上安全吧。“ “那,时宗他们在哪里……”哈尔希洛压抑住想要叹气的冲动,反而吸了一口气。“应该你们也不知道吧。” “最多只能带你们到跟他告别的地方。” “足够了。” 哈尔希洛一边这么说,一边觉得完全不够。但是这时候必须让气氛轻松一点。塔德和伊努伊也只是没受致命伤而已,离完全状态还差得远。 “你这家伙,意外地……”塔德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不,我和伊努伊不知道甩掉多少敌人,路上可能会碰到那些家伙的。” “白色巨人?” “恩,那东西虽然缓慢,但体型太大了,吃上一发可能就直接死了。” “还有其他的吗?” “我们让吉川逃掉之后,就被拿剑盾的教团成员袭击了,也要小心这些家伙。” “……哼”伊努伊抿了抿嘴唇。“那家伙的剑,擦到一下就会麻痹。就算用剑去接,也会……很不好受……哼……” “哦?”蓝德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那把剑,真想要啊。打倒那家伙的话,剑就让本大爷这个剑士来用,没问题吧?” “……毫无意义地逞强,”连塔德都有些吃不消了。 “倒是没什么关系……”哈尔希洛这次没能忍住叹了口气。“你到时候自己上吧,能打赢的话剑也好其它的东西随你喜欢。” “好,就这样说好了!”蓝德看向其他人。“我来打倒那家伙,剑我就收下了!嘛,就算是你打倒的,剑我也会收下!不管怎么说,剑都是我的东西!就这么决定了……!” 大家都没什么动力,至少蓝德有动力的话,那也算不错吧。不如说,只能让他去了。干脆,那个拿剑的教团成员要是能和蓝德不分胜负一起死掉的话,到时候倒是也能为蓝德挤出几滴眼泪。 塔德和伊努伊虽然可以勉强走动,但要跑起来是不可能的。梅莉好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作为一个神官,遇到这种状态应该是烦躁的吧。 必须保持和这两个人一样的速度,所以行进速度不得不降下来。万一到时候不得已必须撤退的话,恐怕会面临很艰难的决定吧。 但是,万一真遇到那种情况该怎么办? 哈尔希洛已经决定好了。 很抱歉——没办法,只能把塔德和伊努伊扔在这了。吉川想留下来也随他的便。塔德和伊努伊争取时间,哈尔希洛他们逃跑。 当然,可以的话肯定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哈尔希洛打从心底祈祷千万不要发生这种紧急情况。 不管再怎么认真、再怎么虔诚地祈祷,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事情发生之后再考虑对策就晚了,所以要事先做好决定,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个时候就只能无情了,必须无情,必须这样想。已经决定好了,必要的时候就这么做。 塔德和哈尔希洛并列,库萨克,吉川,蓝德,席赫露,梅莉,伊努伊,梦儿跟在后面。 塔德还是满身是血,但是既没有喊痛,也没有想要休息,真是忍耐力惊人的男人。想让他不要这么勉强,但说不出口,现在已经是不勉强自己也不行的状况了。 沿着难以望清前路的道路稍稍前进,再向左转,瓦砾就堆积成了屋顶一样的东西,塔德走进那个屋顶的下方。 虽然说是屋顶,到处都有光照射进来,虽然不怎么暗,但是压迫感十足让人稍稍有些窒息感。遍地的瓦砾遮挡了前方,阻隔了道路,简直像是一个迷宫。 “之前在这里甩开了不少教团成员,”塔德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可能里面还有不少,都小心了!” “……知道路吗?” “应该吧。” “……应该……” “塔德亲的方向感很好的撒,”吉川开朗地说道,“关系没,关系没!概大!啊?这个听不懂?大概啊!” 大概什么的,不要说得这么开朗啊——虽然也不是没有这么想,但至少比垂头丧气的吉川要好。要好?真的吗?有点微妙。 靠着塔德带的路,哈尔希洛他们行走在瓦砾的迷宫中。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时而向后转——向后转? “那个,塔德先生?” “怎么了?长话短说吧,我现在很忙。” “……那我就单刀直入了,迷路了么?” “我?迷路?” “不是的话当然没问题。” “你说对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感觉好像时间都停止了,甚至说得上停得姿势优雅了。 不,完全不优雅啊。 “迷路了,”塔德把战锤背在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很不爽的表情,“迷路了不行吗?” “……恶人先告状……”席赫露茫然地嘟囔道。 “不是啊,”塔德咂了咂舌头,“我才不是什么恶人先告状啊,话说回来我既不是什么恶人也没有先告状啊,说我恶人先告状不觉得奇怪么?” “伊努伊先生——” 要反驳塔德的强词夺理的话脑袋会变得奇怪的,哈尔希洛回头看向后方的伊努伊。 “知道路吗?” “哼……”伊努伊竖 起两根手指,“道路,始终都有两条。” “……啊啊”梅莉闭上眼睛望向天花板。 “呜喵……?”梦儿期待地吞了一口唾沫。“也就是说……?” “探寻自己的内心……”伊努伊望向远方。“……探寻风的方向。道路始终都是这么两条……哼。” “好——”吉川握紧拳头,“好帅!不愧是伊努伊先生说的就是不一样!太棒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啊哈哈!” “自己的内心……”区区蓝德,竟然好像领悟了什么,“没错!说的没错!怕尔匹洛,你这家伙也别再乱七八糟地说些傻话了!探寻自己的内心吧!” 要是探寻自己内心的话,真的很想揍你啊,哈尔希洛想要这么回答蓝德,但想想也没什么用,而且现在也不是什么能够悠闲探寻自己内心的场合。瓦砾迷宫内部连风都感觉不到,探寻风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要是能听到风给你答案的话,肯定是你听错了。 还有,这既不是风的声音,也不是听错了。 当……当……当……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敲击另一个坚硬的物体的声音。 哈尔希洛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它就从前方的转角处飞奔出来。 “——教团成员……!” 不,不是一般的教团成员。这家伙并没有拿着枪,而是一手拿着镜面一样的盾牌,一手拿着泛着紫色光芒的剑。那个当当当的声音,似乎是从上衣的下摆处伸出来的剑鞘和瓦砾相撞发出的声音。 “就是你啊……!” 塔德挥下战锤,被这个剑士用盾挡住了,剑士刺出手中长剑,塔德立刻敏捷地闪开,但是一脚踩空,眼看就要受到攻击。哈尔希洛想要冲上去帮塔德,但面对持盾的对手又感觉难以下手。 “我来……!”吉川话音刚落便已经冲向了剑士。 跳起来,从空中进行跳劈斩。 剑士用手中的盾牌准确地架住了吉川的手半剑,间不容发地进行突刺。和刚刚对付塔德的攻击方式完全一样,吉川好像看穿了这一招,用手半剑的根部挡开了剑士的剑,发出了噌——地一声,真是让人不快的声音。 “啊……啊……” 吉川全身剧烈颤抖起来,想要把手中的手半剑扔掉。虽然他立刻回过神来,但已经露出了破绽。 剑士再次进行突刺,这次吉川没能闪躲,也没法用手半剑防御。 剑刺进了左胸。 “哦……!” 吉川又猛地颤抖,然后倒了下来。吉川穿着战士的铠甲,左胸的胸甲虽然没有被刺穿,然而已经猛地凹陷下去。 “……吉川!!”塔德重新站稳,挥舞战锤攻击,不间断地攻击。 趁着剑士用盾牌防御塔德战锤攻击的时候,这边已经做好了迎击准备。 “我来顶在最前面……!”库萨克一边用盾牌进行防御,一边和塔德交换。 “剑!剑!剑!剑……!”蓝德准备绕到剑士持盾的左侧发起攻击。 哈尔希洛则从右面绕到他的身后——是这么准备的,但没法继续了。 “——哈尔……!”梅莉呼喊着哈尔希洛的名字。 回头,后面? 教团成员从后面包抄了过来,看上去是持枪的普通成员,只是不只一个人。两个人——不,三个人。 (插图184) 这下糟糕了,太糟糕了,如果是四个持枪的教团成员肯定没问题,但现在有一个拿剑的,这家伙很难搞。而且因为被夹击了,也不可能扔下塔德和伊努伊逃走。——诶?完蛋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哈尔希洛还是对刚刚停止思考的自己深感羞耻。 “欧姆 类鲁 爱科特 艾路 克罗姆 出来吧……!” 席赫露用法杖描绘出元素文字咏唱咒文。黑色的雾状影元素喷涌出来,涌向那些过来增员的教团成员,与其说是飞了出来不如说是流了出来。那是睡魔幻影?不对。 是上位版,睡魔幻影雾。 黑雾像是被教团成员的上衣的洞孔、下摆以及袖子吸进去一样钻了进去。 会起效么? 睡魔幻影雾和睡魔幻影一样,是使施法对象陷入睡眠的魔法,也就是说催眠魔法。但是对于做好准备的对手,这个魔法效果很差,如果不是没有注意到,或者没有预料到会被施加魔法的话,基本上很难催眠成功。所以,这个魔法作用非常有限。像现在这样,我方处于被攻击状态的话,基本上这个魔法是没用的。席赫露当然知道这一点,而且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清楚这一点的。 即使如此,席赫露还是有意地选择了睡魔幻影雾,简直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豪赌。 教团成员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因为影之回响很有效……”席赫露不知道为什么低下了头。“……对不起……!所以我就觉得影魔法可能很有效……!” “不不!完全用不着道歉席赫露!你简直是魔法师中的楷模!太厉害了!” “……别,别说了……”席赫露缩成一团。“只是偶尔……” “哼”伊努伊不知道哪抽出的空,正在调整眼罩的位置。“好女人……” 确实,不,确实个鬼啊——什么好女人,简直没头没脑的。下次不许再说了,竟然想对我们队重要的魔法师出手,而且还是这种怪人中的怪人。我绝对不会允许的,绝对不会承认的。虽然我好像没有制止的权利?说不定可能大概是没有吧。哼,管它有没有呢,待会给伊努伊打个预防针。 “梦儿!伊努伊先生!在教团成员醒过来之前搞定!塔德先生、库萨克、蓝德对付剑士!吉川,还好吗?” “……还,还行……!有点痛,不过好像就是痛而已……” “好!” 哈尔希洛跑起来,攻向倒在一起的教团成员中的一员。最短,要用最短的时间收拾掉。那就是这里了,只能是这里。 洞。 眼睛的地方开的洞。猛地用短剑刺下去,搅了搅拔出来,再刺下去。 “呋喵!”梦儿用短剑刺进别的的教团成员的眼睛处。 “哼……!”伊努伊也一样。 “别!”哈尔希洛干脆骑在教团成员身上,继续用短剑猛刺。“大意!直到不动了为止……!一定要杀掉!” 四次,五次! 教团成员终于力竭了,不可能再站起来了,死掉了。终于杀掉了。 “这个,”梦儿捡起教团成员的长枪,“说不定可以用……?” 哈尔希洛边收起短剑边点头,自己也捡起了一杆长枪。伊努伊也奇怪地笑着,收剑入鞘,捡起长枪。 库萨克他们三对一还在苦战。是那把剑的问题,一碰到就糟糕了,席赫露的魔法也因为怕攻击到自己人而处于没法使用的状态。 那么,六对一又会如何呢? 哈尔希洛和梦儿、伊努伊躲在库萨克他们身后用长枪攻击。剑士用剑隔开了长枪,嗡地一声,受到剧烈的冲击力,大脑都感觉快要被震动得失去意识了。但是,因为库萨克他们挡在身前,长枪又很长,不用担心会被继续反击。 即使被哈尔希洛他们围攻,剑士仍然丝毫不落下风。他好像不仅仅是拿着剑和盾而已,本身也应该是远超普通教团成员的精英,轻巧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剑和盾的操作也非常到位,比库萨克这个圣骑士可以说好上数倍。 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六对一,我们还没用上全力,剑士则时刻不能放松。哈尔希洛作为盗贼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机会。 那根模糊的线,不管是谁都能看见,或者说,无 非是概率的问题。重复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同样的动作的话,谁都能变成顺手。这样做就能成功,无非是能进行这种战斗预测。在特定的条件、环境下,断定特定结果的发生,自然地进行这种战斗预测。这种预测表现为一种形态——比方说线,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里就能看到一次。 总之无非就是概率。 为了提升概率,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重复尝试,即使概率不会提升,只要重复尝试,成功的次数总会增加的。 想象、绝不放弃、心平气和、但是决不放弃。 集中精神的话,每隔几秒钟总会出现一次机会,然后再从中分辨真正的机会。 就算没有特殊的才能,只要不断地重复同一个动作,总有机会看到那条线。——看! 来了! 看到了,就不要犹豫。没必要思考,没必要恐惧,只要顺着它攻击就好,打倒他。 哈尔希洛紧紧贴向剑士的背后,反手持短剑刺进剑士眼睛处的孔洞,拔出来,飞退着离开。 剑士想要回头,被蓝德、库萨克、塔德疯狂攻击,终于倒下了。 “哈哈哈!”蓝德亢奋地想要补上最后一剑。 “闪开,猴子。嘿!”塔德推开蓝德挥舞战锤,猛地朝剑士的头部砸下去。 一击击碎了。 哈尔希洛把目光投向四周,教团成员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了,现在看来也没有增援。 哈尔希洛现在的眼睛看上去应该昏昏欲睡吧,跟平时一样。 没关系。 “大家都辛苦了,继续出发吧。吉川还能动吗?” “……动是能动,”吉川尝试挥了挥手左手,也能站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再更加……怎么说呢,不,可能是哈尔亲的个性也说不定啦,这么痛快地解决了那个家伙不是应该情绪更高涨一点吗?哇——之类的!” “哇——” “我还是第一看见这么没有感情的哇——!?超级稀有的哇——!?“ “这家伙就是这种人了!无聊的家伙!”吉川从剑士的手上扒下了他的剑。“嘿嘿嘿嘿……!剑入手了!击中就能哔哔哔地让人麻痹,就叫它雷剑德路芬了!yeah!yes!yes!yes!” (插图191) “雷剑德路芬吗?”塔德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没想到还不错!” “……我觉得不好”席赫露嘀咕道。 “哪里不好了啊?!”蓝德对着席赫露大喊大叫。 “德路芬是指海豚吧?”美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蓝德,“怎么看都很奇怪。” “啊啊?谁说德路芬就是海豚了!?在本大爷的字典里德路芬就只是很酷的词汇而已,所以雷剑德路芬就很酷!咚!有意见吗……!” “随便你了快走吧!” “你再陪我说一会儿嘛!怕尔匹洛洛洛洛……!” “不不,你不是刚刚还说我是个无聊的人吗?不奉陪了” “我知道了,收回之前的话,你很有趣,所以再陪我说一会儿嘛!拜托你了,再陪我一会儿!” “啰嗦!陪你陪你,你是喜欢我么?” “怎,怎么可能喜欢啊!?白痴啊你!” “啊”梦儿在一旁坏笑。“脸好红啊,梦儿觉得好可疑!” “红个鬼啊!而且面罩都放下来了,怎么可能知道本大爷脸红了啊!” “梦儿只是说说看嘛,用得着这么否定么?果然还是很可疑!” “……那个——”库萨克抬起面罩,用眼神指了指前面。“差不多真的该走了吧?” “……哼”伊努伊向着席赫露伸出手。“让我成为你的骑士吧……!” “……不要!”席赫露畏缩着摇头,“……我还过得去。你都快死了……” 伊努伊崩塌了,暂时应该爬不起来。 第十一章 豹、虎鲸与海豚的圆舞曲 塔德什么都没有说,表情也没有变化,但是气息已经紊乱了,看上去非常吃力。 至于伊努伊,正拄着席赫露的法杖,被她拉着往前走。伊努伊最开始是想向席赫露借个肩膀或者让席赫露搀着他走,被席赫露断然拒绝,“那么至少借我个法杖吧”,在伊努伊的再三恳求面前,席赫露的态度终于软化了。虽然有一半左右是演技吧,但伊努伊现在确实很累。 吉川的肋骨应该有几根受伤了,一动起来就会觉得疼痛。 哈尔希洛他们仍然在瓦砾迷宫中徘徊,就算想要回到入口也找不到路。 “……如果安娜小姐在的话——”吉川发牢骚。“安娜小姐又有趣,又强,还会制作图——地——,这种时候最有用了。” “就那种地图……?”哈尔希洛终于说出口了。 “有特殊读法的,”吉川还在辩解,“只要学会这种读法的话,肯定能读懂的,虽然偶尔还是会搞错啦,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哈哈。” “别说了吉川,”塔德笑了出来,“安娜小姐的好处,我们自己知道就够了。” “是,是,没错,你们自己玩吧……”蓝德敷衍地说。 好累啊,身心俱疲。 哈尔希洛停下脚步,望向天花板。 “——嗯——” “诶?怎么了……?”库萨克也望向天花板。 “等我一下!”哈尔希洛没有等同伴们回答就爬上了瓦砾堆积而成的墙壁。 虽然说是天花板,无非是一大块石板遮住了头顶,想要多少裂缝就能找到多少裂缝,甚至有些缝隙大到能过人。 高高低低起伏不平,非常难爬,而且总感觉很容易就会崩塌的样子,这一点也必须留意。 把身体滑进缝隙,攀登,攀登,别看下面,往上看。 出来了。 走到天花板外面来了。 因为脚下是倾斜的,要站在上面感觉有些吓人,保持下蹲的姿势,哈尔希洛望向四周。 “……进来的入口——哪里?糟了,不记得了——” 之前觉得能爬到外面来的话,就能搞清楚现在的位置了,要是想往回走也应该能搞明白该往哪走。但是真爬上来以后,就只能徒劳地在瓦砾山中发愣。 “……不行了么? 不,不能泄气。也不是今天第一天开始不行的。不行的自己才是日常,每天可以说都处于谷底。既然每天都是谷底,之后就只会上升了。 “一味向后看的时候就转一圈,这样就能向前看了……” “——哈尔希洛!!!!!”蓝德的声音。 “来了来了……”哈尔希洛叹了口气,向着下方大叫。“马上就来……” “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我们已经完全迷路了……”哈尔希洛嘀咕,准备爬下天花板。 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哈尔希洛站了起来。 “嗯——” 一瞬间有点站不稳,出了一身冷汗,想要找个能撑、扶一下的东西。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像倾斜着的杯子一样的地方。 要去那里的话,必须跳过一个一米以上的裂缝。有点犹豫,哈尔希洛还是跳过去了。嘛,这个距离完全没问题。平安到达了那个杯子一样的地方。 怎么了?注意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 还是说,看到了什么? “呜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哈尔希洛!你这混蛋……!” 蓝德又在叫了,哈尔希洛想要大喊闭嘴,还是算了。 “啊……!” 不近。 很远。 只有米粒大。 起码有一百米远。 方向也搞不清楚,嗯,说到底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总而言之,从哈尔希洛所处的方位来看,左前方,瓦砾堆积得像塔一样。 里面。 有什么在动,没办法确认形状,但瓦砾都是白色的,而那个米粒大小的则是黑色的。 一、二、三. 三。 数字三。 时宗、安娜小姐、莉莉,三个人。 哈尔希洛想要大喊,声音到了喉咙口还是没有喊出来。——很糟糕?说不定会很糟糕的。瓦砾迷宫应该还有教团成员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呆在下面的教团成员可能会听到哈尔希洛的声音的。 哈尔希洛从缝隙中露出脸。 “可能找到时宗先生他们了,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 “——什么??????” 那么,怎么办呢。 从瓦砾迷宫内部往塔的方向走的话,就算只有迷宫也相当麻烦。只是,要爬到上面去的话对身体轻盈的哈尔希洛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重装备的库萨克、吉川就相当困难了。就算所有人都上来了,最后能不能走到塔那边还是个问题。既没有道路,甚至说不上平坦。 不管怎么说,不试试看的话是不会有进展的,让女队员们先上去,其次是伊努伊、塔德、库萨克,最后是蓝德。 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所有人都上来了。 塔里面应该确实有什么人在。视力优秀的梦儿断定那是三个人类。距离则远不止一百米,超过两百米了。 哈尔希洛走在最前面,寻找可以作为道路的瓦砾,一点一点地前进,虽然多少有些绕远路,但还是尽可能选择容易通过的路线。如果伙伴们不能跟上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就算只是前进十米,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花上五分钟甚至十分钟。哈尔希洛虽然还挺平静的,伙伴们已经有些焦急了。那也没办法,哈尔希洛为了选择路线必须集中精神,其他人则只是跟在后面,一旦有了空闲,自然容易考虑其它事情。 哈尔希洛伸出右脚,踩了踩瓦砾进行确认。能走么?不,摇摇晃晃的。右脚向左移动,试试其它的瓦砾,这块没问题。 “蓝德!” “啊?怎么了?” “背叛之剑呢?” “扔了,那种东西没用了。本大爷已经有雷剑德路芬了,那种东西只是累赘!” “……浪费!”梦儿说道。哈尔希洛没工夫看梦儿,肯定正鼓着脸蛋吧。 “我觉得蓝德的这点很棒哦,蓝德,好帅!” “你很懂嘛,吉川,不愧是本大爷看中的男人!” “……什么时候看中的……”席赫露嘀咕。 “刚刚呗!”蓝德自然地回答。 “某种意义上,挺羡慕的。”梅莉的声音非常冰冷,听上去一点不觉得羡慕。 “我也有点这么想……”库萨库低低地说。 “认真的?”梅莉看上去有些不愉快。 “安娜小姐,”塔德突然开口。“那是安娜小姐、时宗和弥莫莉。不会错的,我肯定。” “恩恩……”伊努伊也点头。“说的没错……哼……” 真的是就太好了。 但是不能高兴得太早了,不想因为情感而打断现在的思考。 “哈尔希洛!” 突然被塔德叫了一嗓子,差点踏错。——想要让塔德别再这样做了,嘛,还是算了。 “怎么了?” “你意外的是个不错的队长嘛!” “……没这种事哦。” “像瓢虫一样不起眼,跟时宗完全不一样。” “对吧。”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回答。还有啊,瓢虫一样不起眼是什么比喻啊?搞不懂。算了,毕竟是塔德也 没办法。 被这么评价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不如说,快别说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了吧! 尽可能完成自己的职责,想要为伙伴们和有缘分的人做到最好。虽然有这种想法,但哈尔希洛并不想变得显眼。最近终于逐渐了解到了自己就是这种人。不起眼没什么不好的!不起眼就好!不起眼太棒了!想要一直这么不起眼下去! 虽然不怎么困但眼睛看上去正打着瞌睡,哈尔希洛就这样寻找通向塔最合适的路线。 好远,怎么也接近不了!觉得在想跟其他人一样的事了。恩,毕竟本来就跟其他人一样嘛。 但是不会停的,不会放弃的,不放弃的话就能一步步、甚至半步半步也好,向前进了。就算偶尔会后退,重新前进就好! 低调地、不起眼地。 “在挥手诶!”梦儿说着也挥起手。“三个人好像都没出事的样子。” 哈尔希洛睁大眼睛,仔细确认在塔里挥手的三个人的样子。不对,在挥手的只有两个人。时宗和安娜。莉莉则坐着没有动。据塔德说,莉莉好像脚受伤了。不过既然能走到那里,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法动的样子。 马上就到了。 快了快了。 不,还要一会儿吧?不,一会儿就到了。 也就五十米左右了。 “塔德!伊努伊!吉川!”安娜好像已经等不下去了,挺直小巧的身体大叫同伴的名字。 塔德用左手的食指推了推眼镜,沉默着挥舞战锤。 “哼……”伊努伊——没能止住眼泪……? 吉川好像也要哭了。蓝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时宗举起双臂,“时宗队万岁!” “……那是什么啊?”库萨克小声嘀咕。 “t……?”梅莉歪了歪脑袋。 “……啊……”席赫露不怎么喜欢的样子。“时宗队的队伍姿势是t么……” “嚯——”梦儿佩服地点头,看向塔德他们。“真好诶,这个是,那个什么,队伍的专属姿势吧?” “不是,”塔德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是……哼……” “不懂啊,我也不懂。时宗队的t!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之前吉川到底以为是什么意思啊!算了,无所谓,什么意思都无所谓。 莉莉果然坐着,好像举起了一只手,看着哈尔希洛。虽然这个距离还看不清楚脸,但是能感觉到视线。 哈尔希洛也举起右手回应。 总是面无表情的莉莉刚刚好像笑了。真的么?怎样都好啦,没错,怎样都好。 总之,马上就到了。 哈尔希洛正想要跨过一条巨大的裂缝。 “——啊!” 视线对上了。 狮子一样的头,白色的,只有一只眼睛,身体像是雕像一样,只有眼球看上去像是生物,栩栩如生。 那条裂缝的下面非常宽广,那家伙就从下面看着哈尔希洛。 这就是,传说中的—— “白色的巨——” 哈尔希洛跳了起来,因为白色巨人的手正伸过来,能伸到这里!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蓝德大喊出声。 吉川好像也挺闹的,女性队员是不是发出悲鸣了? 白色巨人的手从缝隙中伸了出来,构成天花板的瓦砾开始崩塌了。 “后、后退,快后退!”哈尔希洛边发出指示,自己也后退了。 这下糟糕了,就算退一百步,这下也糟透了。 之前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那么如果想要回去的话就必须抱有同等程度的谨慎才行。现在情况很紧急,或者说,有些惊慌失措了。 “啊啊啊——” 谁,吉川?应该是的,吉川不在了,好像掉到那个裂缝里去了。 “呜喵!?”梦儿好像也快掉下去了,正抓着边缘。 “哼……!”伊努伊想要把梦儿拉上来,蓝德和梅莉、席赫露也在帮忙。 “混蛋!吉川……!”塔德从身边的缝隙滑了下去。 “哈尔希洛……!?”库萨克看向哈尔希洛。 时宗他们好像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正向这边冲来。 怎么搞的!一瞬间,就这么一瞬间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好过分啊!都那么低调地努力了!真的好过分啊!全都完蛋了!太过分了! 我明白的,就是这么回事。努力地想要堆积小小的石子,就快要堆成山了,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崩塌了。 就算这样,也不能哭。 必须快速回应,一定要马上决定。 就算犯了错误——不,没空考虑犯错的事了。 “蓝德下去……!伊努伊先生也是!去下面支援吉川和塔德!其他人从上面攻击……!” “攻击?你这家伙——” “怕了吗?蓝德?”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怕!说上就上……!” 蓝德是个白痴真是太好了。伊努伊和蓝德立刻开始移动。 白色巨人正用一只手猛锤瓦砾,从上面攻击?能做到吗? 梦儿已经爬上来了,时宗他们则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要勉强……!”哈尔希洛边对时宗这么说边在瓦砾和瓦砾之间跳跃移动,跑向白色巨人的后背。“席赫露……!试试看影魔法有没有效!” “好的!欧姆 类鲁爱科特 艾路 克罗姆 出来吧……!” 嗡嗡嗡,三团黑色藻类一样的影元素,飞向白色巨人的手。影之回响击中了,瞬间,手的动作停止了。但是似乎也没有其它效果。 “……可能不行……!” “恩……!”梦儿射出弓矢,被弹飞了。“不行!太硬了!” 眼睛,那个独眼!那边刀应该能插进去。但是,眼睛,怎么才能? “哦哦……!” 这样吧,只能这样了! 哈尔希洛踢飞瓦砾,飞速接近巨人的手腕。确实好硬!而且冰冷,像岩石一样。好的,不要动!从手臂跑上肩膀!然后是脑袋! “危险!?”蓝德的声音。 不,一点也不。 哈尔希洛从后方绕向巨人的脑袋,用短剑插进那只独眼。——不好。 这家伙绝对会发狂的。 跳下去?巨人身高三米以上,应该不到四米。虽然就这么跳下去应该不会死,但很可能会受伤。 就在犹豫的时候,巨人大张嘴巴,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吼声,用脑袋疯狂地撞进身旁瓦砾构成的墙壁。就在快要撞到的刹那,哈尔希洛绕到巨人的背后,总算得救了。 但是巨人还没停下。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巨人用头发了疯似地撞击瓦砾,哈尔希洛光是蹲在那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现在要是被甩下去的话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不如说,肯定就直接死了?可能死了。如果不死的话绝对是运气好,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余光扫到蓝德正冲向巨人——应该是吧。之后巨人好像,虽然只有一些些,身体开始抖动,然后静止了。可能只有半秒,难道是那个么?雷剑德路芬,是雷剑德路芬的效果吗? “……!” 机会只有一次,哈尔希洛这样想,迅速从巨人的背上跳走。这个瞬间,巨人又开始行动了。 着地的姿势应该非常糟糕吧,左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屁股重重砸在地上,背也好像撞到了 什么坚硬的东西了。好痛——没时间说这些了,巨人就在旁边。哈尔希洛转了个身逃走。总之先要拉开距离,拉开距离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远离巨人,躲在巨大瓦砾的阴影里,哈尔希洛注意到左手已经没办法活动了。 屁股,搞不大清楚,碰到什么就很痛。背也很痛,好像出血了。呼吸没问题,除了左手就只是疼痛而已。左手——怎么样了?可能是骨折了。 巨人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在发狂。 蓝德?塔德?伊努伊? 好像没有在和巨人战斗的样子。 “哈尔——!”听到梦儿的声音了。 从上面。 思考了两秒钟。 “——时宗先生他们呢?” “哈尔!?那个什么,还没到!” “其他人呢?” “都还好!” “离开这里!离开巨人!然后汇合!蓝德!塔德先生!吉川!伊努伊先生!听到了吗!?” “哦哦……!”蓝德迅速给了回复,没办法确认人在哪里。 “好!”从吉川的声音来判断,应该还很有精神。 “……勉勉强强……”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塔德的声音。 伊努伊没有回答,没时间找了。——对不起,伊努伊先生、 “梦儿!去时宗先生他们那!集合之后就在那里等我们!蓝德!塔德先生!吉川!伊努伊先生,听得到的话就来找我,到我这里来。” 我记得时宗他们塔的方向,要去那边的话,就必须经过巨人身边,虽然很危险,但没其它办法了。 左手的肩膀还能动,但从手肘开始就动不了了,疼痛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还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屁股也好背上也好,都还可以忍耐。 “走了!” 发出信号,开始奔跑。 以防万一,趁着巨人背对这里的时候,每当想要跑过去的时候,巨人就会回头,非常焦躁。但是,既不能停也不能回头,就这样冲吧!差一点就被巨人踢到了,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巨人的右脚,回头,蓝德在、伊努伊也在,塔德?伊努伊呢?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没时间想这些了,比起别人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刚刚戳伤了他的眼睛,还看得到吗?还是说感觉得到?巨人对着哈尔希洛紧追不舍。 “为什么……!” 虽然巨人尺寸比人类要大上数倍,动作比较缓慢,但笔直跑的时候速度跟人类差不多,甚至可能比人类跑得还快也说不多。而且哈尔希洛还受伤了,没办法用全速奔跑。 哈尔希洛向着瓦砾组成的墙壁的反方向飞奔,巨人整个身体撞了上去把那堵墙壁撞得粉碎。 “——啊……!” 瓦砾的碎片四射而出,哈尔希洛边躲着碎片边逃跑,巨人疯狂地锤打着他身边的瓦砾,跑向哈尔希洛。 “好、好像被盯上了啊……!”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遭、糟糕了,逃不了……!” 要死了么? 果然要死了? 就这样死了? 快想要放弃了。 哈尔希洛还在向着塔的方向跑去,是不是往其它方向比较好?尽可能把巨人引到其它地方去,这样——这样的话,同伴们就能得救了! 就算会死,至少想要做点什么。 没错,还没到死的时候。哈尔希洛还有能做的事,把巨人引开,到那个时候再死也不迟。 好! 目标决定了,力量就涌出来了。 “来这啊!” 哈尔希洛想要向右转引走巨人。 就在这个时候。 “o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k……!” 怎么了? 哈尔希洛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 好像有人从上面跳下来了。也就说是从天花板的裂缝,那附近的天花板非常高,离身高接近四米的巨人的头顶都还有些距离。可能离巨人还有两米,他就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不对,不是这样的,他是瞄准着巨人跳下来的。 剑一往无前地刺进巨人的脑袋里。 巨人开始摇晃,虽然不知道巨人受到了多少伤害,但至少不可能一点效果没有。 然后落到巨人的肩膀上,用盾牌殴击那巨大的侧面。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用剑斩,继续进行殴击。 “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就像在山谷间跳跃的小鹿一样,踩在巨人的手、膝盖上,跃向了地面。 “哇哈哈!是等不及的时宗先生哦……!”时宗用剑敲着盾牌。“这家伙真是个怪物啊!让我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它吧!” “……不不,不可能吧?”哈尔希洛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哈尔希洛!” “是,是的!” “接下来你就用你的眼睛来见证奇迹吧!竖起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竖起眼睛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吧……!” “你这家伙真是喜欢细枝末节……” 真的么,少胡说八道了,是你太粗枝大叶了吧。虽然来帮助我是很高兴啦,也太莽撞了。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巨人蹲下来攻击时宗,右拳,不是直拳,勾拳。 时宗——没有闪避。不不不,这时候还是闪躲比较好吧……? 盾牌,时宗应该是准备用盾牌挡住巨人的右勾拳。——不对,这个选择太乱来了!不可能啊,这都是什么战斗方式啊。 伴随着一阵可怕的声音,时宗被吹飞了。——不对。站住了!虽然被击退了一米左右,但是时宗挡住了这击。 “yeah……!轻松!” 时宗在巨人收回右手之前,竟然跑到了那个拳头上。这得多好的平衡感、多好的战斗直觉才能做到啊!时宗没花多久就跳上了巨人的右肩,再次叩击巨人的侧面。 巨人稍稍有些晃动,立刻打算用两手抓住时宗。但是慢吞吞的。时宗起跳华丽地落地,顺手用剑给了巨人的左膝一击。 (插图p215)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 “吼·吼·吼·吼·吼……!” 巨人高高抬起右手,用力挥下攻击时宗,吃了这一击肯定会粉身碎骨的。时宗“哈哈!”笑着躲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后空翻。 “……这个不需要吧?” “需要……!”时宗冲近巨人,挥舞剑盾。“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很帅……!强和帅是一个意思!哈哈哈哈……!” “切……!时宗你这家伙……!” 塔德!塔德来了!浑身上下滴着血,扛着战锤的塔德冲了过来。 “帅无所谓,强肯定是我比较强!轮转破斩!” 这个技能,向前助跑,前空翻,双手持武器叩砸敌人!这哪里是神官的护身术,是战士啊!重装战士的战斗技能! 巨人的左膝碎裂了,白色的碎片飞散四周。 塔德翻着跟头后退,没办法站稳只能屁股着地。 “……呜……血不够了……” “哇哈哈!谁让你做这种傻事了塔德!哦——”时宗钻到下面躲开巨人的拳头,用剑、盾牌击打!击打!击打!那只手。“不 过,刚刚那下不错哦!动作变慢了!” 没错,巨人拖着左脚。塔德的轮转破斩好像非常有效。 “真的吗!真的、真的,要在这里收拾那家伙吗!?”麻烦的家伙来了。 蓝德。“——也就是说,该本大爷!本大爷!本大爷出场了!” 不,你给我退下——虽然想要这么说,蓝德应该不会听吧。 “yaho!我也来咯!” “哈尔!” “哈尔君!” “……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 啊啊,好像大家都下来了。 战斗——变成这种结果了。哎,真不想打啊。左手、屁股、背都好痛。要打的话一定要打赢。虽然动作多少有些迟缓了,但真的能打赢那个怪物么?哈尔希洛不觉得会这么简单。 巨人不断用右手、左手,交替着攻击时宗。时宗轻巧地闪躲着进行反击,但是没法造成多少伤害。 塔德跪倒在地上,没办法再站起来了。 蓝德和吉川想绕到巨人背后去。 梦儿、席赫露、梅莉、库萨克想要接近哈尔希洛。 左手真的非常痛啊,痛得难以集中精神了。为什么不得不逃跑?一定要小心什么东西?增援,没错,敌人,教团成员可能会增援的。现在还没发现。打倒他!干掉他!干掉那个巨人!那要怎么办?塔德的战锤。巨人的外皮?那个是皮么?不知道。巨人的外表太硬了。但是钝器好像有效果。但即使是塔德也没办法重复刚才那一招了吧。哈尔希洛的短棍要说是钝器确实是钝器没错,但要进行像刚刚塔德一样的打击应该非常困难,不如说做不到。梅莉的短杖应该也差不多吧。那魔法呢?影魔法对教团成员效果很好,对巨人又如何呢。 影缚本来对力量强大的的敌人就没用,应该没什么意义。 扰乱的幻影就算真的能迷惑巨人也只会让他发狂,这招也不行。 睡魔的幻影让他睡着?一攻击就会醒的,这也不行。 影之回响感觉也成不了最后一击。 “……怎么办?”哈尔希洛这样想着,看向前后左右,然后是头上。 安娜和莉莉应该也在附近吧,伊努伊是真的没能跟上吗?那么,怎么办? “库萨克加入包围,别靠得太近了。梦儿、梅莉、席赫露掩护。席赫露用魔法,试试看暴威雷电!” “……是的!”席赫露迅速转向巨人。“……大家都退后!” 时宗他们稍稍拉开了距离,席赫露用法杖的顶部描绘出元素文字,咏唱咒文。 “杰斯 因 萨鲁克 卡鲁特 弗拉姆 打鲁特……!” 目标太大了,闪电束全部命中了巨人,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巨人咚地摇晃巨大的身体,全身四周都开始冒烟,然后,满不在乎地面向席赫露,糟了! 来了! “可能么——”蓝德用雷剑德路芬刺向巨人的右脚。“啊……!” 巨人又开始颤抖,虽然只有这些效果,但巨人伸出两手想要抓住蓝德。 “吼·吼·吼……!” “努……嚯……”蓝德发出奇怪的声音挥舞雷剑德路芬。剑的尖端擦到了巨人的右手中指。 巨人又颤抖了一下, 蓝德趁这个机会后退,时宗和吉川、库萨克则逼近巨人,分别用剑、盾攻击巨人的脚和其它部位。然而不管再怎么攻击,都没法造成塔德轮转破斩那样大的伤害。 “吼·吼·吼·吼·吼·吼……” “——危险……!” “哇哇哇!” “啊……!” 巨人豪迈地挥舞拳头,时宗、吉川、库萨克不得不后退,重复这种动作真的能打倒它吗? “哈尔希洛!”时宗躲开巨人的右勾拳大喊。“作为前辈,教你一招打倒这种对手的秘诀吧!” “什么秘诀!?” “集中攻击!” “……哈?” “把攻击集中起来!五个人就是五倍!十个人,攻击力就是十倍!一口气干掉它!集中攻击!这就是秘诀!” “原来如此!” 刚刚多少有点期待的哈尔希洛真是笨蛋。 集中攻击是什么啊!把攻击集中起来!这种东西谁想不到的啊! 问题是攻击哪里? 怎么集中攻击? ——集中攻击。 “莉莉!加油啊!”听到这个声音。 那个声音,是安娜小姐! 哈尔希洛向那边看去,莉莉夹在天花板的裂缝里。不,怎么可能夹在那里?是准备从那里下来吧,因为好像是胸部的地方太大了,好像卡住了。不过总算挤出来了。 何止如此,掉下来了。 “姆恰” 莉莉屁股落地,发出意外很可爱的悲鸣。 好像很痛。 “莉、莉莉!?“ 安娜好像也想从那个裂缝里爬下来,虽然胸似乎也挺大的,不过跟莉莉不一样身材很娇小,没有卡住。 “are you all right?没关系吧?“ “……没关系。” 莉莉拄着法杖站起来,拔出剑。——哈?拔出剑? 现在虽然是魔法师,过去的战士莉莉好像除了法杖还带着剑。 左手握杖,右手持剑,莉莉好像要做些什么。 东张西望地,好像想找什么东西。想要向那边走,脚也很痛,屁股也很痛,走得东倒西歪的。 “……好危险啊!” 莉莉想要走近巨人,似乎准备参加集中攻击的样子,所以说时宗队的家伙怎么就一个个都不听别人说话啊。——把攻击集中起来。 计划什么的想不出来啊!这种战斗方法太乱来了! 说起来真的有必要一定要打倒巨人么?给予一些伤害,争取逃跑的时间不就好了?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事吧。 “蓝德!用你自豪的雷剑攻击巨人的脚!其他人攻击巨人的眼睛!那家伙的眼睛现在还看得见!打到他看不见就快逃!待会儿会听你们抱怨的,现在听我的!好了,上吧,蓝德!” “区区怕尔匹洛,还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蓝德与巨人近身肉搏,用雷剑德路芬攻击左脚。“待会记得哭着感谢本大爷!” 感谢个屁。 ——绝对不会感谢你的,要是做得好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夸你一下。 “喝!喝!喝!喝!喝!喝!……” 蓝德挥舞雷剑德路芬,不间断地挥舞,疯狂地挥舞着,击打巨人的左脚,每击中一下巨人就会颤抖一次。颤抖颤抖颤抖颤抖颤抖。每颤抖一次时间都很短,但连续颤抖的话就像痉挛一样。巨人没法做出其它动作了。 “呋呐——!”梦儿把箭矢架在复合弓上,放开指尖。 像连珠炮一样,不断地射击,射击,射击,射击。 弓术技能,连射。 以梦儿的技术,虽然几支箭矢里有一支飞向了完全不对的方向,射程也完全不够,但五支里竟然有两支命中了巨人的眼睛,这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一样的结果了。 “哈尔希洛!”时宗奔跑着登上巨人的身体。“你好像学会秘诀了啊!这就是我的必杀!‘起舞如豹,穿刺似虎鲸’……!” 喂喂,搞错了吧。 多半是起舞如蝶,穿刺似蜂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这时候也没有必要特意去纠正。 所以说,时宗又不可能像豹也好像蝶也好那样起舞,也不可能似虎鲸也好似蜂那样穿刺。 只是爬上了 巨人的肩膀,对着巨人的独眼不断不断不断不断不断地刺下手中的剑。 “我也!我也!我也来……!”吉川也爬上了巨人的身体。 库萨克好像在说我做不到啦那样摇头。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虽然是哈尔希洛说要大家集中攻击巨人的眼睛,好像时宗一个人就足够了也说不定。当然,受伤的莉莉千万不要上啊。 哈尔希洛跑着靠近莉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已经够了!莉莉快逃吧!” “……诶”莉莉低头看向哈尔希洛,轻轻地点了点头。“恩” 哈尔希洛左右挥动右手大喊道。 “撤退了!撤退啊!时宗先生下来吧!吉川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刚刚还蹲在那里的塔德对着巨人发起冲锋。 不不,够了啊——没能阻止他,塔德前空翻用战锤砸向巨人右膝。 “轮转破斩斩斩斩斩斩!” 咚地,巨人的右膝盖凹陷了下去。 塔德摇晃着后退,坐了下来。 “……怎么样,强吧,我……呋呋……” 这种事情无所谓。 “努啊……!”蓝德退后两三步,把雷剑德路芬插在地上。“……累、累、累死了……混蛋……” 极限了。 巨人开始动了。 最后,没能爬上巨人的吉川扶起了差不多算是滚落下来的塔德,搀扶着他跑开了。 “塔德亲!没问题吧!?” “——废话,你以为我是谁!” 时宗轻巧地落到地面上。 “安娜小姐!现在开始要逃跑了!知道路吗?” “废话!当然知道啦!”安娜还爬在瓦砾组成的墙壁上呢,灵巧地跳了下来。“快跟上安娜小姐!let’s go!” 没问题么?有些不安,但是哈尔希洛也没办法带路,只能交给安娜了。 “蓝德君!”库萨克拉着蓝德跑了起来。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巨人好像还想继续发狂,但双脚好像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两次轮转破斩把膝盖完全击碎了。 哈尔希洛看向梦儿、席赫露、梅莉。 “跟着安娜小姐……!” 三人同时点头。 安娜和时宗作为先锋,梦儿、席赫露、梅莉,库萨克、蓝德、吉川、塔德、之后是哈尔希洛和莉莉。虽然还远远说不上全力狂奔,蓝德先不说,塔德和莉莉根本没办法跑,最多也只能说快步走吧。 莉莉收剑回鞘,拄着法杖步行,好像非常辛苦。似乎左脚没法用力,而且还在出血。 左脚不能动的话,如果能从右边支撑身体,应该就能舒服些了吧。还好哈尔希洛只是左手比较痛,多少能做点什么,如果痛的是右手就比较困难了。 哈尔希洛把身体架在莉莉的左手和左胸腹部之间,右手放在她的背上。 “加油!” 莉莉什么都没有说。哈尔希洛看向她,莉莉正紧咬着嘴唇,快要哭出来了吧。 巨人正在后面四处撞着瓦砾形成的墙壁,然后抓住碎片胡乱地扔出去。只要不飞到这里随便你扔吧。 时宗队是一起进行探索、一起发现黄昏世界的伙伴。好吧,虽然被他们偷跑了,这也算是背叛了吧,不过多少还有些同伴意识,之后接受了吉川的请求才发展成现在这样。好不容易走这么一次,只要能救到人不管是时宗队的哪个人都想救他出来。当然这里面也包括莉莉了。现在的行为也只是援救的一环罢了,仅此而已,可以说完全没有其它意思,而且现在情况紧急这能这么做了。也许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吧? “那……个,莉莉,那个……伊、伊努伊先生不在啊。谁都不问么?” “啊啊!” “没关系么?好像不像没关系的样子啊……” “没关系!” “诶?” “我是这么想的。” “真、真的?” “很顽强的,伊努伊。”莉莉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跟蟑螂一样!” “……诶?” “但是不像蟑螂那么可爱!” 不不不——蟑螂哪里可爱了? 不过就算跟莉莉说的话她也不能理解的吧,总觉得跟她永远也不可能互相理解。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本来就没有指望能互相理解。 这些事情都无所谓。 首先要从瓦砾迷宫逃出去,再逃出黄昏世界。能受到光明神加护的时候,就用光魔法进行治疗。再之后回到寂静荒野前哨基地。 那之后不管干什么都好。 “——my god!”安娜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突然停止了。 所有都不得不停下来。 “喂喂喂喂安娜小姐……”蓝德唾沫四溅地大喊。 “shut up!fuckup!”安娜回过头让蓝德闭嘴。“——ok?能行的!littlebit搞错了!没问题的!” “……真的么……”库萨克嘀咕。 “你们啊,”时宗竖起大拇指露出洁白的牙齿,“没问题的,相信安娜小姐。一定能遇到奇迹的!也就是miracle!不会错的!” 时宗很喜欢奇迹啊,所以说奇迹就是因为不会发生才叫奇迹啊!虽然想要这么平凡地吐槽,还是放弃了。当然有其它更重要的理由。 十足路口的正前方出现了教团成员。 右边也有。 还有左边也有。 “往哪走?安娜小姐!” 时宗问道。安娜小姐指向左边的道路。 “那边!maybe——absolutely!对吧?!” “……不不,就算你问我也……”哈尔希洛想也不想地吐槽。 被安娜小姐瞪了一眼。 “一二三四……”时宗数了数接近中的教团成员。“来不及逃了,战斗吧!” 你真的有在数么? 算了,也只能战斗了,这个是事实。哈尔希洛离开莉莉,试着动了动左手。好痛,强烈的痛感,而且也没办法活动。用右手拔出短剑,教团成员正面有五个,右边五个,左边四个。好多,而且数量可能继续增加。 “欧姆 类鲁 艾库特 艾路 克罗姆 出来吧!” 席赫露用法杖顶端描绘元素文字咏唱睡魔幻影雾的咒文。黑色雾状的影元素喷了出来,流向右边的教团成员。这个会有效的——应该。命中了,如何?五个教团成员全都倒下了。想要让席赫露再来一次,用睡魔幻影雾对付正面和左面的家伙,但是来不及了,敌人靠得太近了,友方也进入了魔法范围。 “哈尔希洛!你们能来真的太好了!” 时宗开始飞奔,奔向正前方,用盾牌挡开教团成员的长枪,剑瞄准眼睛处的孔洞。教团成员间不容发地后仰躲开。时宗就这样继续冲锋撞倒了他,盾打攻击左边的教团成员,同时挥剑攻击右边的教团成员。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爱你哦哈尔亲!” 吉川跟在时宗后面,看起来圣骑士时宗首先发起冲锋搅乱敌人的队形,吉川则跟在时宗后面吸引那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敌人的攻击。 “我先休息一会儿!”塔德这么说着挥舞战锤击飞了一个敌人。 莉莉一手剑一手杖这种奇怪的二刀流挡在安娜身前。 “上啊!kill them!杀光它们!”安娜小姐好像负责加油。 “——啊,好吓人……! 库萨克发着牢骚冲进了 左边教团成员的枪阵。虽然说装备着坚硬的盾牌,害怕是当然的。但是和嘴上说的相反,明明长枪不断戳刺在盾牌上,仍然一往无前地逼近教团成员挥舞起长剑。冲锋!挡住了四个教团成员! “不用担心!”蓝德开始攻击库萨克挡住的这些教团成员。“本大爷来了!上咯!秘技!德路芬之舞!” 一瞬间,哈尔希洛的脑袋里浮现出一大群海豚一起跳舞的可笑场景。海豚是海里的生物,自从来到格林姆加尔之后,哈尔希洛一次也没有去过海边。然而,既能知道海洋是什么,也可以想象大海是什么样子,也就是说以前在海里见到过海豚咯? 不过就算退一万步,这招和海豚也没有一丁点关系。 蓝德用雷剑德路芬不断挥砍教团成员的长枪,教团成员立刻开始噗噜噜地身体疯狂抖动。趁这机会蓝德又向前进了一步,用雷剑德路芬当当当地斩向教团成员。虽然因为穿着上衣的缘故没办法砍进去,但是因为教团成员也一直在抖动所以没办法站稳。库萨克与盛气凌人的蓝德一起进行夹击。 “止目……然后是速目……!”梦儿把弓矢驾到复合弓上,时而转动眼睛时而停止。 这是弓术的技能。止目是通过特殊的眼球运动、呼吸法以及身体动作来提供弓矢的命中率。速目则是专门用来对付运动目标的技能。 射击。 箭矢刺中了一个教团成员的眼睛。 “漂亮,梦儿!”哈尔希洛一边称赞着一边跑向倒在右边的教团成员。“梅莉,席赫露拜托你了。” “恩,交给我吧!” 就算哈尔希洛没办法活动左手,至少这点工作还是能做的,不如说是必须要做的,必须给那些被催眠的教团成员最后一击。用短剑刺进教团成员的独眼,不要有多余的动作,总之只要按照顺序反手把短剑刺到独眼的最底部,拧转之后拔出来。哈尔希洛现在眼睛应该还是睡意朦胧吧。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个操作流程罢了。 收拾了三个。 还剩两个。 从道路的远方跑来一些教团成员,与其说是远方,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从转角跑出来的,这个距离已经很危险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有两个,不对,三个? 增援,虽然之前已经设想到了,然而没有什么对策,也没有想要研究对策,就算只有这么点已经算是极限了。 “哈尔……!”梅莉喊道。 梅莉好像注意到哈尔陷入窘境了。之后席赫露可能用魔法进行援护吧。来得及么?真的么?有些难讲啊。哈尔希洛已经对冲在最前面的教团成员用短剑使出了蝇扣,总算弹飞了、 第二把长枪过来了。 没办法了? 集中精神一边对教团成员的长枪使用蝇扣,哈尔希洛想通了。与其在这里放弃,还不如想想以后的事情。当然,也没这个空闲。然而毕竟是队长,就算这种时候也要仔细思考进行指挥。不,做不到……? 蝇扣失误了,因为在考虑些多余的事情。 教团成员的长枪削掉了一块前臂的肉,差点就击落了短剑。 用基本上使不上力的右手挥舞短剑,再次对下一把长枪进行蝇扣,这次总算没有失误。 这之后就麻烦了。不,应该不行了吧。但是这里要我闭上嘴巴乖乖受死也是不能!哈尔希洛再次使用蝇扣。 挥空了。 “哼……!” 在正想把哈尔希洛刺穿的教团成员背后,唐突地出现了一个带眼罩的男人。标志性的——是不是真的标志不是很清楚——马尾辫散开了,现在披着一头长发。是伊努伊。 伊努伊用双手抓住教团成员的脑袋,猛地一扭,嘎——总觉得好像什么时候看到过这种攻击方法。 教团成员恐怕颈椎骨都折断了,虽然不知道死没死,猛地倒在地面上。 后面的两个教团成员也吃了一惊,看向伊努伊,这时候伊努伊已经拔出了两把剑。 一把剑刺中了一个教团成员的眼睛,另一个教团成员一扭头躲开了这一击。——背! 这家伙把一半左右的背露给了哈尔希洛。这样就看得见了。 那根线。 哈尔希洛几乎贴到他身上,一脚踢到他膝盖上使他没法站稳。左手没办法正常活动,但是也不是一点都没法动。左肘压在这家伙的脖子后面整个人压了上去,同时挤出仅有的一丝力气挥舞短剑刺进那只独眼。那家伙开始一抖一抖地抽搐。——死了么? 死了吧。 哈尔希洛已经握不住短剑了,放开手,教团成员倒了下来。 “——痛……” 快哭了吧,这下右手也派不上用场了。 “哼……”伊努伊捡起短剑送到哈尔希洛鼻尖。“也就这种程度么……?” ——不不,还是听不懂啊,这什么台词?白痴么?还有啊,你怎么活下来的?也太顽强了吧,真的和蟑螂一样啊喂,怎么做到的? “还以为你死了……”哈尔希洛的右手已经痛到连指尖都没有感觉了,还是勉强自己接住短剑。“太好了!” “我一直叫自己不死之身伊努伊!” “自称啊喂!” “差不多是时候解放自己真正的力量了!” “听别人说话啊!” “哼……”伊努伊解开眼罩,扔掉。“接下来就是正戏了!” 那只左眼——没什么特殊的。 还以为是受伤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搞出那种独眼龙造型的。那么,眼罩到底是为什么才……? “跟上我,哈尔尼乐!” 还以为伊努伊要跑起来了,结果只是去收拾那两个中了席赫露催眠魔法快要醒过来了的教团成员。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好像还挺可靠的。 “……我叫哈尔希洛不叫哈尔尼乐……” 时宗他们还在高歌猛进,想要把五个教团成员全数消灭。 蓝德他们也已经消灭四人中的两人了。 伊努伊没有向着时宗他们,而是他们无声地靠向蓝德他们,一刻不停把长剑送进两个教团成员的独眼里。 “哈……?” “等……你都干了什么啊,伊努伊!?” 库萨克和蓝德目瞪口呆。 “杂鱼们!”伊努伊从教团成员身上拔出剑回头,大叔一样的脸上露出魔物一样的笑容。“拜倒在我真正的力量下吧……我正是伊努伊!……魔王伊努伊!” “……开始了。”安娜扶额。“嘛,算了。小的们!跟上魔王伊努伊!魔王伊努伊go!” “哈哈哈!”时宗踹倒了最后一个教团成员,一剑刺进独眼。“哦伊努伊!还活着啊!已经进入状态了?那就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伊努伊想怎么做就让他怎么做吧,都这样了已经没办法制止了!” 何止伊努伊啊,你们哪个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谁能制止你们啊! 伊努伊向右边的道路猪突猛进。 “……跟上!“ 够了。 怎样都好了,不如说,总有办法的。真的到了紧要关头,就把伊努伊当成弃子逃跑吧。就算这么做良心也不会受到谴责的,应该,应该吧。不对,肯定不会受到谴责的,也没道理被时宗队的人怨恨。哈尔希洛已经做得很多了,够多了,太多了。 这之后为了逃出迷宫,哈尔希洛已经不记得清理了多少教团成员了。只是卸下眼罩的伊努伊确实很强,时宗状态也不错,吉川很有气势,塔德快不行了,蓝德很吵,库萨克很努力,安娜小姐迷了几次路,梦儿、梅莉和席赫露交替着帮哈尔希洛搀扶莉莉。 总算逃出瓦砾迷宫了 ,伊努伊突然就倒下了。仔细看,已经不只是披头散发,身体各处都负伤了,都受了这种重伤竟然还能活动真是不可思议。就算被梅莉和安娜小姐照顾也一丝反应都没有,倒是席赫露不怎么情愿地开口之后,瞬间就清醒过来了,只是走路还是非常困难,当然走路困难这一点塔德、莉莉、哈尔希洛也一样就是了。 不管是困难也好,怎么也好,现在只剩初始的山丘一个目标了。 哈尔希洛迷迷糊糊中看到了遥远的马纳多和莫古索的身影。 那个面向这里的女孩子是巧可。 注意到的时候,时宗他们已经在攻击一目犬了。 好像印象中有说过别管这些狗,也有可能没有说过,也有可能别的其他的什么人说过。 “哦哦哦!看我看我!”蓝德发出了白痴一样的笑声。 本来就是白痴。 哈尔希洛昏昏沉沉地寻找蓝德,蓝德就在身边,好像在指着什么,哈尔希洛看向那里。 “那可真吓人……”是库萨克也不知道其他什么人的声音。 “是啊!”哈哈哈,这个笑着同意的应该是时宗吧。 那是个小山一样的人影。 在瓦砾迷宫中战斗的白色巨人也就四米左右。以前在风早荒野也远远地看到过巨人,那个时候虽然觉得很可怕,但远远比不上现在这种震撼。虽然还有着数百米的距离,但真的像小山一样大。 那个巨人慢慢移动了。 在行走。 “总有一天要干掉这家伙!”说话的是谁?塔德吧。 不可能吧。 ——说起来干掉又有什么好处? 不懂。 哈尔希洛一点都不懂。 连什么时候又开始走起来了都不知道。 被躲在阴影里的教团成员袭击的时候,连梅莉都不得不挥动短杖参与攻击了,哈尔希洛只能像爬一样躲开攻击。 意识又中断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谁搀扶着,脚竟然还在走,吓了一跳。 虽然痛是很痛,但不像莉莉那样脚受伤了,应该还行吧。 什么时候右手的伤口卷上布了?这块布已经被染成红黑色了,是谁做的? “你可别死了!”蓝德的神色出奇地认真。 这是梦吗?还是现实? “……怎么可能丢下你去死……” 这么回答的话,总有一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的感觉。不对,搞错了吧!为什么要比蓝德先死啊?从每天积的德来看,要死的话绝对是蓝德先死啊,比蓝德先死谁受得了啊!刚刚一定是想这么说吧! 在能看到初始的山丘的时候,就换吉川来背我了。没事啦,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啦——虽然想这么说,但已经连出声回绝的力气都不剩下了。 进入洞穴,稍稍走了几步,光明神的加护好像就回来了,梅莉对哈尔希洛使用了光之奇迹。效果立竿见影,身体虽然非常疲乏,但是完全没有痛感了,脑袋也清醒了,终于回到名叫“安心”的女神的怀抱了。 “……所有人……都活下来了?” 时宗队有安娜小姐和塔德两个神官,但这两个人好像都还没学习光之奇迹的样子,在梅莉的帮助下,总算完成了治疗。 “……真是了不起的经历……”背靠岩壁坐着的库萨克大大地叹了口气。“……是说了不起好呢……还是受不了好呢……” “真是……”梅莉在库萨克身旁坐下。“受够了……” “是诶……”梦儿不知所谓地转着提灯,好困。“这种事一年有一次就够了” “……觉得一年一次也太多了……”席赫露也精疲力竭的样子。 “贫弱!”塔德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你们这些家伙都太弱了,所以说再过多久也不会有长进的,多少向我们学学!” “不要”哈尔希洛果断地说道。 “哈?”塔德咋了咋舌头,斜眼看着哈尔希洛。“……这次能帮到我们,好好地以此为荣,多加学习吧。好好咀嚼这次经验然后成长!不然这次帮助我们就没有意义了” “那个塔德先生,为什么一副好像是我们上司的样子。” “因为我就是你们的上级!” “……是吗?” “怎么?哈尔希洛?难道说你觉得自己是我的上级?” “不不……上下级什么的老实说没关系啦。” “啊哈哈,”吉川笑了,“真不愧是哈尔亲,我还蛮喜欢哈尔亲这一点的。” “……是吗?我倒还蛮羡慕你那份轻松感的。” “好诶!被羡慕了诶!yeah!yeah!安娜小姐安娜小姐!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我被人羡慕了诶!我很杰出吧!稀有?无与伦比的轻松感?super轻松感!” “吉川与其说轻松感不如说轻浮吧!? “诶?什么啊?什么啊?轻浮是什么?能浮起来么?开玩笑的!“ “好无聊啊!去死吧!轻浮是说你轻!薄!” “哦?!轻薄?又轻又薄?是什么高级货吧?我的价值突然上升了!?变得无价了啊” “吉川的价值forever zero吧!?” “诶诶!?就算有加有减还是零?永远也不会改变?没想到安娜小姐觉得我这么好!我好开心!” 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了,真是每次都觉得吉川的乐观已经远超常人,已经进入超自然领域了吧,与其说是惊讶哈尔希洛甚至感觉到了恐怖。好吓人啊,真是的! 都碰到这种事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开朗这么有朝气? “哼……” 伊努伊慢慢地挪了过来,在席赫露的面前停下脚步,因为已经把眼罩扔掉了,现在没有戴着眼罩,然而伊努伊还是闭着眼睛,可能是在封印自己真正的力量吧,这个男人也是个笨蛋。 “现在给予你一个伟大的权利……成为我新娘的权利……哼……” “不,不需要!”席赫露结巴地立刻拒绝。 “……真是客气的女人,不过我不讨厌。” “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你这样的人……” “不……喜欢?” “……是的!” “不……讨厌?” “……也没有到要讨厌的地步……” “也就是说……既不讨厌也不喜欢是吗?” “差……差不多吧!” “很好!”伊努伊转身。“总有一天,你也会理解的,什么叫隐藏的真实……哼……” “……不是很想明白…… “库哈哈……库库库……哈哈哈哈哈哈……!” 伊努伊笑着——启程前往黄昏世界。 “……诶?”哈尔希洛与时宗队面面相觑。“没、没问题吗?那个?伊努伊先生一个人……” “没关系啦!”安娜挥着手哈哈哈地笑起来,“那个就是break heart?shock!受到打击了嘛!放着不管就行了!” “嘛,死应该不会死吧!”时宗笑着走近,露出洁白的牙齿向哈尔希洛伸出手。“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了!哈尔希洛!” “……不”哈尔希洛诚惶诚恐地握住了时宗的手。“……不过偷跑什么的还真是很过分啊!” “啊哈哈!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再怎么在意也没用是吧……” “没错没错!没恶意的!原谅我吧!” “你倒是道歉啊……?” “你这家伙。”时宗放开手,轻轻敲打哈尔希洛的脸颊。“虽然看上去很内向,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 “……请、请停下来!别动手动脚的……” “越是叫我停下来,我就越不想停手诶!” “那,那么,请不要停!” “好的,那就不停!” “诶诶……!” “诶什么啊!亲你咯!” “说真的这个不行!” “我不允许!” 莉莉插话,一把把哈尔希洛从时宗那抢走,抱进怀里。 “不许亲!这是我的!” “……我什么时候成了莉莉的了,不对,放开我……” “哇哈哈!”时宗竖起大拇指。“总之,欠了一大笔债呢,哈尔希洛。我虽然很健忘,但不怎么会忘记这种事的!” “……不怎么会?不应该是绝对不会么?” “不怎么会忘记的!” “好吧,反正也没关系……” “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说哦,为了你们的话,我们时宗队就算脱一两层皮也没关系!虽然钱不能借,但命能借给你们!” “……命比钱更便宜么?” “不,跟钱有关不是会很麻烦么?不是很喜欢,比起借钱我更喜欢送钱。如果要钱的话,就尽管开口,有多少我给你多少,虽然我没有贮蓄就是了。” “没有储蓄吗?” “恩,没有” “我也没有!”塔德的口气就好像在说理所当然吧!你这是什么傻话啊你这笨蛋! “我也基本没有哦?“ “我一点都没有!”莉莉一口咬定。 “安娜小姐有诶!500金币左右?啊哈哈哈,it’s joke!30银币左右吧!” 启程前往黄昏世界的伊努伊又有多少呢?不是很想知道。 哈尔希洛想要离开莉莉的怀抱但是出不去,和库萨克、梅莉、梦儿、席赫露视线相交,大家都一副愕然的样子的。时宗队,这些家伙比想象种还要糟糕啊!这么乱来亏他们还能活到今天。而且还比常人活得更开心。 竟然还有这种生存方式么?哈尔希洛虽然没办法赞同,但即使被什么人否定,时宗队的人也肯定不会在意的吧。 硬要说的话,蓝德的生存方式应该是和时宗队他们比较相近的吧。 蓝德罕见地非常安静——就在这么想的时候,蓝德跳了起来。 “哈尔希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 “——啊……” 而且好像疯了,把雷剑德路芬猛地刺向哈尔希洛的脸颊,轻轻地刺上去了。 “怎,怎么了啊?刺、刺我……诶?” “……果然不是错觉!” 蓝德扔下雷剑德路芬,失意地跪倒在地上。应该不是向哈尔希洛道歉,只是心情低落而已。 “……混蛋……怎么回事啊……真的……真的……真的……” “怎、怎么了啊?” “乖、乖!”莉莉还是没有放开哈尔希洛。 “……什么怎么了啊……”蓝德猛锤地面。“本大爷的!雷剑德路芬!没有麻痹效果了!消失了!回来的路上攻击教团成员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恩?”吉川捡起雷剑德路芬,摸了摸刀口。“是不是那个什么?有次数限制吧!” “没听说过啊……!我是因为入手了雷剑德路芬才扔掉背叛之剑的!才不是这种雷剑德路芬啊!!“ “所以说!”梦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是说了很浪费嘛!就是因为你这么浪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啰嗦!啰嗦!啰嗦啊!哈尔希洛!!你这家伙!要怎么补偿我啊!你要怎么弥补这次重大的失误啊!!!!” “……谁知道啊!怎么想都不是我的错吧!” “算了吧?”时宗敲了敲蓝德的肩膀。“放弃吧,不如忘了这事?” “怎么可能忘记啊!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要救你们才丢掉背叛之剑的!也就是说是你的错!” “哈哈哈,也能这么解释啊!那么再去找点什么吧,好武器之类的?” “恩恩恩恩恩恩——那倒是不错!” “……别再来了!”席赫露低低地抱怨。 梅莉点头,库萨克虽然没有说话,但应该是一样的心情吧。 “话说回来,”莉莉终于放开自己了。 虽然不再被紧紧抱着了,莉莉轻轻举起哈尔希洛,让他坐在自己面前。 两人面对面正坐着,面无表情的莉莉俯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 “……是的!” “哈尔希洛总是很沮丧,但是总是沮丧地努力,我觉得很可爱!” “……是吗?” 诶?怎么了?僵硬的表情渐渐放松了。哈尔希洛在觉得高兴——吗?说的很对啊,沮丧。沮丧不是什么好评价,但正是因为评价不高才觉得很坦率、很高兴。 “嘛……多谢了。” “我!” “恩……” “我想养——” 是想说要养我吧! 莉莉轻轻地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 “我想要和你交往,请和我交往吧!” 哈尔希洛低下脑袋。——我很高兴啊,莉莉。真的很高兴,能给我这种不怎么高的评价,真的。但是,这是两回事。哈尔希洛虽然平时不怎么坚决,但必须说的话还是会说的。说得清清楚楚。 “很对不起……” 1.某日的四分之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zbszsr 修图:morpho.d 「唔……呼……唔……呼……」 哈尔希洛正在奔跑。用力喘息急速狂奔。 他转头瞥了一下后方。——有了。 有了、有了、有了,追上来了。 它们眼睛呈现窟窿,身上披著一块偌大白布。其实,就像一件相当长的斗篷式外套。拥有躯体、头部、两条手臂和两条腿,体型和人类极为相似。不过,从窟窿里头窥伺一切的眼珠只有一颗。 而且不是一名,而是很多名。 尽管没有特意去算,不过我掌握到敌方的总数,一共有六人。手持长枪的有五人,带著剑和盾牌的有一人。除握柄是白色外,长枪只是把随处可见的长枪;而剑则是带著像是紫色般的光泽;盾牌更宛如一面镜子。一般人称该剑为雷剑多尔芬(dolphin),盾牌则是依照其外观称呼为「镜盾」。 它们是教团员——最初是谁开始这样叫的啊,不对,那个谁就是德奇牧涅他们。手持长枪的是一般教团员,略称一般教或般助;持剑的是菁英教团员,略称为菁英教或菁英份子,如今这已经是它们的固定通称了。 「可恶,快没力了……」 尽管哈尔希洛这么嘟囔著,不过却没有放慢奔跑的脚步。毕竟要是没有尽全力飞奔就会被般助和菁英份子追上。如果真的演变成这样的话,他只是个无力抵抗的盗贼罢了。要是教团员一拥而上,哈尔希洛肯定会被秒杀,所以非逃不可。 快逃,总之逃就对了。不顾前后地奔逃,现在只能逃跑。 天上布满著深蓝中带点微红的蓝色、紫色、橘色、黄色、红色和这些颜色的中间色,而哈尔希洛就在这片天空底下拚死命地在白色城镇的街道里面穿梭。——城镇。 没错,此处是座城镇,至少是个类似城镇的的地方。以白色石材铺设而成的街道两侧林立著白色石材搭建起来的箱形建筑物。即使有再多偶然奇迹似地重叠也不可能自然形成这种场所。摆明就是某人、某种具有智慧和想法的生物打造出了眼前的这一切。 「——啊啊,真是的……!」 汗水渗入了我的右眼。虽然想再回头察看,但还是忍了下来。不要做多余的举动,使劲奔跑就对了。我闭著单眼全力狂奔。 「呼……呼……呼……呼、呼……!」 到了,就是前面那个转角。 像是飞扑似地拐弯左转,我冲进了一条稍微狭小的通路。 教团员们的脚步声距离我的背越来越近,我的胃像是被用力拧紧般抽痛著。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放声吶喊。不,其实是不自觉地大喊,声音擅自冲出了嘴巴。他挺起上半身做出像是要后仰的姿势,并开始挥动手臂使劲摆动。腿要不要拾高一点会比较好?还是抬高只会更累而已?啊啊啊,越想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好痛苦,早知道就不要执行这种作战了。 「天涯烈斩( break)…!」 来了。终于来了,援兵来了。 没有停下脚步的哈尔希洛转头看去。这时一位戴著眼镜、身穿神官服的男子从他右手边的建筑物上一跃而下,并出手攻向教团员的菁英份子。神官服男子舞著感觉极重的战锤朝菁英份子的天灵盖用力捶了下去。尽管有别于般助的菁英份子是身手不凡的剑士,不过看来它完全没料到会遭逢这记突袭,硬生生地让人打了个正著。被那种战锤击中头部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教团员们的斗篷式长外套虽然不怕刀刃砍劈,也能吸收某种程度的冲击力道,但对打击就是没辙。于是菁英份子头颅粉碎、趴倒在地。 面对身为队长的菁英份子突然阵亡,般助们顿时乱了阵脚。 「——就让我……!」 一阵宏亮的帅气声音响彻现场,看来我方的攻势尚未停歇。 有名男子身穿刻著六芒星铠甲跟在神官服男子塔达之后,跃上了空中。 「啊……」 哈尔希洛不禁停下脚步。他在干嘛?有必要跳到空中吗?用不著往上跳吧?直接跳下来不就得了?然而我知道,这些道理无法套用在那个人身上。尽管再清楚也不过,但还是让人傻眼。 「在这里!华丽地了结一切……!」 统领奇涅队的圣骑士德奇牧涅一边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一边抵达最高点,接著便开始落下。明明好不容易才让般助们慌了手脚,这下子前功尽弃了。它们此时将所有长枪刺向了德奇牧涅。糟糕,完了,这样下去的话他会变成肉串——才怪。 「像豹一般飞舞……!」 德奇牧涅连同身体旋转起剑和盾,弹开了那群般助手上的长枪。 「像杀人鲸般突刺……!」 接著用力踩上般助的头颅赏了它一脚,再以回旋踢攻向般助b的头部,接著落到地面闭起单眼说道: 「收拾完毕。」 「……等等,你刚刚没有施展突刺吧。」 就在哈尔希洛吐槽德奇牧涅的同时,神官服男子塔达用战锤击中般助c的腹部,将它打飞了出去。 「根本还没收拾完毕吧……!」 「啧、啧、啧。」 德奇牧涅一面悠然地咂著嘴一面摇摇头。 「不是胜负已定了吗?」 「喀……!」 一位打扮令人不敢恭维的大叔从小路窜出,将单刃剑刺进般助d的眼窝。他头绑马尾、戴著眼罩,穿著一件感觉颇紧的连身皮甲。 「喝。」 说是迟那是快,绰号巨女的米摩莉,即摩莉莉,先从般助d的侧面发动一记杖击,紧接也是用剑使劲刺进它的眼窝。话说回来,米摩莉这名女性从整体装扮来看就是位魔法师,但她在「各个方面」都大得有点吓人,而且用的招式还是杖与剑的二刀流——不过我总觉得这已经无法称之为「二刀」了。 「加油唷!kill damn all!」 这时有个金发碧眼、穿著神官服的娇小女子从小路中探出头来声援众人。安娜小姐只会露脸出声,不会出手退敌,负责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帮大家加油。 「哟喔!俺也要俺也要……!」 吊儿郎当程度可以说几近绝无仅有的这位战士恐怕是在模仿德奇牧涅,所以从建筑物上方一跃而下,而且在空中摆出在跳舞般的姿势也还不错,不对,哪里不错了,根本毫无意义。轻浮战士基卡瓦打算猛扑向方才被德奇牧涅踩头而失去平衡的般助——本应如此,不过就在他移动的同时,塔达「呼」的一声挥出战锤。般助被打飞后撞到建筑物外墙,基卡瓦的巨剑则是整个挥空。 「啊啊啊,塔达仔!你居然把我的猎物……!」 「哇哈哈哈哈哈……!」 此时,人渣扑向了哪刚被德奇牧涅的回旋踢扫倒,而现在正要起身的般助b。 「本大爷、本大爷、本大爷啊……!」人渣中的人渣嗜血成性,在踹倒般助b后将它按在地上准备给予致命一击。「——史卡勒海尔万岁……!」 「闪开。」 塔达用力踢开人渣,毫不留情用举起的战锤敲向般助b的头部,它的头颅就这么在斗篷式长外套中碎裂四散。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人渣(蓝德)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不对,其实他没有哭。 「是怎样——。本大爷正要解决掉它耶噎噎。你这个混帐东西————。」 「啊?」塔达用左手食指将沾有 飞溅血渍的眼镜往上一推。「你说的那个混帐东西是指我吗?」 「……不是,不是你。对不起,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在说你,真的不是那样……就、就原谅我吧!」人渣迅速跪地磕头。「那只是一种所谓的修饰词藻!我只是不小心脱口而出!心里面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如果那样的话就没差,这次就原谅你,」塔达把战锤靠到了盾上。「下次我会杀了你。」 「哇啊啊啊啊啊——!感、感、感、感谢大人网开一面……!」 白痴喔。 ——虽是心里面这么觉得,不过塔达那个人是真的很有可能毫不迟疑地用他的战锤殴打蓝德。蓝德道歉是对的。 奇涅队在许多方面真的都超乎常理。 「喔……」躲在附近的梦儿瞪大眼睛走了出来。「已经结束了啊,一下子就歼灭敌人了耶。」 「……真的。」席赫露从梦儿背后瞥著现场情况。 「没有我出场的份……」高个子库萨克突然无声无息地从小路现身。 「太快了……」梅莉在库萨克的斜后方叹了一口气。 「是我们的话自然会这么快吧?」德奇牧涅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打了一个响指。「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吧?哈尔希洛?」 「没错。」哈尔希洛用平常心踹了蓝德的背部。「快去准备。」 「痛痛痛,搞屁啊!区区一个帕尔匹洛胆敢用脚踹本大爷——」 「嘿呀,」梦儿拉好弓搭好了箭。「来了喔!」 是声音,一股巨大声响从刚才哈尔希洛拐过来的转角处逐渐逼近。来了,那个生物比巨女摩莉莉还有身高超过一九〇的库萨克都还要高大,应该高过一倍以上。那是身长约四公尺、头部像狮子的独眼白色巨人。 「啊哈哈哈!正好用来展现本大爷的好身手……!」蓝德捡起已故菁英份子的雷剑多尔芬。「要开始啰!照旧的酥麻大作战……!」 「……那个名称真的是……」席赫露摆出了一副打从心里感到厌恶的表情。 「看招!」梦儿射出的箭——完全没有命中四公尺级的白色巨人独眼,只是擦过了它的侧脸。「——哎呀!好可惜喔!」 哈尔希洛「呼……」的一声喘口气放松肩膀后瞥了一下德奇牧涅。 「那么,就照平常那样。」 「哈哈哈。」德奇牧涅爽朗地笑了笑并拍拍哈尔希洛的背。「okokok。就照平常那样大干一场吧。」 「达鲁姆·海尔·安……」摩莉莉用法杖一边描绘元素文字一边吟唱起咒文,同时左手还拿著已经出鞘的剑。「伊葛·阿尔芙。」 因为她原本是战士,所以目前好像还是比较擅长近身战,不过她现在的职业是魔法师。刚刚她施展的是火炎弹(fire ball)——炎热魔法(alev magic)里面基础中的基础。魔法生物的元素化为比拳头还大的火球咻一声飞向白色巨人,不过对方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火球撞上白色巨人的胸口,嗖……的一声消失无踪。 「大家别被踩扁了!」虽然觉得这种事情任谁都懂,但哈尔希洛依旧作出指示。接著他将视线移到了库萨克身上。「库萨克到前面。——还有奇涅队也是,前线就拜托你们了。」 「包在我们身上!」德奇牧涅以握著剑的右拳使劲槌打盾牌后向前迈进。「基卡瓦、伊奴壹、塔达,来大闹一场喔!」 「没问题!」 「喀……!只能这样了……!」 「喔,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是最强的。」 基卡瓦、伊奴壹、塔达还有库萨克不发一语地跟著德奇牧涅前进。 像是在起立、蹲下似地上下动著身躯,哈尔希洛没有移动。梦儿、席赫露和梅莉站到哈尔希洛后方,安娜小姐和摩莉莉也来到他的身旁。 尽管现在的眼神看起来铁定相当爱困,不过呼吸没有紊乱、心情大致还算平静。 这时德奇牧涅、基卡瓦、伊奴壹、塔达和库萨克尽可能地拉开彼此间隔站成一横排。话虽如此,这条路绝不算宽,宽度大概就三公尺再多一些吧。刚刚是不是该选更大一点的路呢?不过这么一来就不好搭配埋伏行动一举歼灭教团员了。 此次教团员们和白色巨人组成了一支队伍,所以我一开始有两个大方向要选择。 一是放弃战斗;一是想个计策。 如果当下只有哈尔希洛他们的话,哈尔希洛当然会选择前者。无论蓝德(人渣)再怎么嚷嚷,他都会行使身为队长仅有的强制权,离开战斗现场。 然而不知是福是祸,由于目前他们是和奇涅队一起行动,因此要放弃战斗并非易事。毕竟奇涅队才不会因为哈尔希洛讲了句「很危险,所以别打了」就会乖乖罢手。结果,众人想出了一个计策,要哈尔希洛当诱饵四处逃窜,让教团员们和白色巨人分头行动。一行人决定先收拾掉教团员,接著再来处理白色巨人。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发现人迹未踏区域na还有这个黄昏世界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月。 这段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多到令人感到吃不消。 等等,是不是也没多成那样? 应该有吧。嗯,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至少,以哈尔希洛的标准来看,这确实是分外充实的一个半月。 之所以会如此,有一半是因为奇涅队,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 毕竟他们是一起发现这里——尽管最先发现入口的是哈尔希洛他们,不过一般都认定是那支搞笑的奇涅队顺带和那群哥布林杀手,也就是哈尔希洛一行人发现的,而且也发生过一些事,意外地加深了两方的交情。再者,只有自己一队人马的话哈尔希洛也会感到不安,因此即使双方未曾言明,不过注意到时两队已经在无意中联手闯荡黄昏世界了。 然而,一路上发生了各种大小事,可说是每天都会出事,偶尔一天之内还会接连碰上好几起事件。要怪就要怪奇涅队,谁叫他们这么爱乱来。 还是说,自认是正常人的我其实比较脱节?反而是奇涅队才叫正常?没想到我居然在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真是蠢透了。 事实上奇涅队相当脱节,哈尔希洛则是十分正经。姑且不论蓝德那种人,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有一条又深又广、难以填补的鸿沟。不对,与其说难以填补,根本是无法填补才对。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填得起来的。这么一想,我反而觉得心情舒坦了一点,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反正都无法填补了,所以也用不著在这件事情上面努力,就算努力也是白搭。 而且我已经决定不去思考为什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尽管还是会不小心意识到,但是我不会进一步去烦恼,毕竟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烦恼再多也没用。只要先接纳、理解他们的行事作风,大概就能够预测出这种时候他们应该会是这种反应、然后事情可能变成那样。如此一来就不用每件事都觉得恼怒或是感到讶异了。 而且,这群人绝非无能之人,因此可以好好运用。 在战力方面,虽然他们过度偏好猛攻,不过身手确实不凡。特别是德奇牧涅相塔达都是一流的攻击手(attacker)。身为圣骑士的德奇牧涅还说得过去,然而塔达之前是个战士,但现在分明就是神官……。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的队伍只要和奇涅队好好合作,就可以做到他们单靠自身力量无法达成的事情,甚至说要绝地逢生也不无可能。 况且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这样子是有赚头的。即使要将收入的一半分给奇涅队,但比 起哈尔希洛他们一点一滴慢慢攗,这样赚钱的效率确实好上许多。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席赫露发动暴威雷电(thuorm),数道雷光全数命中了白色巨人。现场发出极为震撼的声响,白色巨人全身颤抖并停下了脚步。但是,它随即又迈开步伐。尽管是在行走,但由于白色巨人体型巨大、脚也很长,因此根本是用跨大步的方式不断逼近而来。 「嘿嘿嘿嘿!」德奇牧涅用剑敲打盾牌挑衅巨人。「e on、e on、e on!」 「吼、吼、吼、吼……!」白色巨人的拳头朝著德奇牧涅挥下。 「——我闪。」德奇牧涅往后一跃闪开了攻击。 「吼、吼……!」白色巨人再度出拳。 「我再闪。」德奇牧涅转过身子避开了攻势。 「吼……!」白色巨人伸长双手打算一把抓住德奇牧涅。 「欸嘿……!」德奇牧涅向后翻了一个筋斗逃了开来。 「看招!」此时塔达立刻用战锤猛敲巨人的手臂。 「吼、吼……!」白色巨人随即缩手,脸上的独眼看向了塔达。 塔达此时却从容不迫地将战锤靠到盾上,并对巨人竖起了中指。他应该是故意的吧。感觉上他是要表达「出招啊,你这个废渣」,然而不知道白色巨人懂不懂他手势的意思。尽管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眼下白色巨人已经使劲曲膝腰部一沉,正准备跃上空中。 「退后!」 尽管认为不用讲大家也知道,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哈尔希洛还是喊出声来。不想被大家说「这样说大家应该懂了吧」、「所以省略,不喊也没差」、「我们早就知道啦,笨蛋」——我依旧会有这些想法,纵使其他人骂我蠢、嫌我烦,我还是会先做好我能力所及的事。这就是哈尔希洛的行事作风。 「all right……!」 德奇牧涅连同塔达、基卡瓦、伊奴壹、库萨克的所有前线列阵成员一起往后退去。几乎同时,白色巨人奋力往上一跳。 「哗啦喔……!?」基卡瓦此时发出了怪声。——哗啦喔是什么鬼啊。 白色巨人跳了足足七、八公尺,并在落地后引发了地鸣。虽然没有人被踩扁,不过要是后退时机过慢的话或许就危险了。 就是现在。然而根本用不著等哈尔希洛发号施令。 「——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躲在小路中的蓝德高举雷剑多尔芬朝白色巨人发动突袭。 与其说是用剑砍劈,倒不如说蓝德在使劲敲打还比较贴切。 他瞄准了巨人的右脚。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蓝德连气也没喘不断地连打、连打、连打。 尽管有效时间极为短暂,但白色巨人每被雷剑多尔芬敲中时,宛如巨大石像的身体都会痉挛。 这就是所谓的酥麻大作战。 名字取得还真是糟糕。 姑且不论名字,这种作战方式极为有效,藉由如此攻势阻止白色巨人的行动,就能够营造出打倒它的契机。不过,只是有机会而已,接下来纯粹就是拚火力,也就是用破坏力一决胜负。 「塔达先生……!」 经哈尔希洛这么呼唤,塔达先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接著便猛冲出去。 「用不著我多说。在我的力量面前,一切都给我升天吧!」 等等,那样绝对不可能升天的——哈尔希洛硬是压抑住想要这么嘀咕的心情。如果奇涅队的所作所为都要一一吐槽的话,那就没完没了了。 「现在就赏你一记必杀——」塔达在助跑后使出一个前空翻,将双手握持的战锤狠狠敲在白色巨人的左膝上。「轮转破斩(somersault bomb)……!」 不过,塔达先生真的是乱强一把的。 他的战锤陷进白色巨人的左膝,大量碎片纷飞四散。 「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唔啊啊啊啊……!」 这段期间蓝德仍持续挥舞著雷剑多尔芬麻住白色巨人。 喘了一口气后推推眼镜,塔达悠哉地离开白色巨人的身边。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蓝德一边用雷剑多尔芬奋力敲打白色巨人的右脚一边转头看向塔达。 「快点,你快点出招啦,本大爷这样打很累耶,喂,这可不是在玩耶,烂人!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塔达将头歪向一边用手转了一圈战锤。 「你刚说了烂人吗?」 「我我我才没说咧!你听错了!听错了!呃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是喔。对了,你会累吗?」 「会会会会,我好累好累好累!你赶快出招,拜托拜托再出招一次!」 「关我屁事。」 「什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你累不累与我完全无关。」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你这家伙……!」 「我这家伙?」 「塔达先生……塔达大人……塔达大神……!」 「我开玩笑罢了。」 塔达扬起嘴角冲了出去。——嗯。 真的听不懂,我根本无法理解塔达式笑话。 「啊哈!塔达仔的超现实主义笑话!真是棒呆了!」 能说出这番话还笑得灿烂的人就只有交际手腕超强的基卡瓦而已,我看连其他奇涅队成员也不懂塔达式笑话的笑点在哪吧。这让我稍稍感到放心,毕竟他们听完那种笑话还会捧腹大笑的话,那我也无法继续跟这群人往来了。 「呃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呃啊啊呃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唔唔唔唔啊啊啊。」 蓝德一面发出像是濒死前的嘶吼一面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用雷剑多尔芬不停敲打白色巨人的右脚。 「话说回来——」塔达又一个前空翻使出了轮转破斩(somersault bomb)。「这种攻击根本无法一招毙命嘛……!」 这次战锤落在巨人右膝,发出了巨响。 塔达瞥见蓝德还在努力攻击,所以又发动了第二、第三次追击。 「梦儿!」 听见哈尔希洛在叫自己后,梦儿发出「嘿呀!」一声开始射箭。 那是弓术技能——连射。她不断地将箭矢架到复合弓(posite bow)上射出、射出,接连射出。伊奴壹明明同是猎人,也有带弓,但总觉得——没看过他拉弓射箭。 我突然察觉到此事,下次找机会问他说「你不用弓箭吗?」不对,或许要问「你不会用弓箭吗?」会比较恰当。伊奴壹可能会生气,不过也可能因此激发他拉弓射箭的斗志。激发得了吗?感觉有点难,毕竟是伊奴壹耶。 梦儿在短时间内射出六支箭,其中两支命中白色巨人的独眼。以梦儿这位不擅长射箭的猎人来说已经是极佳的战果了。 「——呃啊!」蓝德步伐蹒跚地向后退去。「我没力了……!」 「good job,蓝德!看来你有个好屁眼!」 安娜小姐的褒奖意外有效,真不愧是奇涅队的偶像兼吉祥物。只不过会让人不禁去想,她为什么要偏偏挑屁眼来称赞就是了。 「很好!接下来包在我身上!」 此时从头顶传来德奇牧涅的声音——话说,他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啦。 德奇牧涅刚刚明 明就还在路上,现在却已经在我左侧建筑物的顶端了。 「嘿啊……!」 他跃上了天空。 其实应该说跳到另一边比较恰当,因为他是从建筑物屋顶移动到白色巨人的肩上。 此时蓝德已经耗尽全身力气,雷剑多尔芬的酥麻效果随之告终。 「呃、吼、碰、吼……!」 白色巨人打算大闹一场。但是在那之前,德奇牧涅的剑已经扎进白色巨人的独眼,而且不只是刺进去,而且还使劲翻搅。 「出现了!德奇牧涅的必杀技——圣·扫弦……!」 尽管基卡瓦做了说明,但为何偏偏要取「扫弦」这种名字,总觉得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后晚上也会睡不著觉,所以便不去探究解答了。可是,叫扫弦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啊,某种弹奏方式吗。 「喝啊!」 德奇牧涅马上跳离白色巨人,再一次回到建筑物上头。 看来梦儿的箭和德奇牧涅的圣,扫弦对白色巨人唯一的眼睛造成了莫大伤害,它已经支撑不住了。 「后退……!」 哈尔希洛吶喊的同时自己也向后退。梦儿等人和除了蓝德、德奇牧涅外的前线组也拉开了与白色巨人的距离。此时只有德奇牧涅采取不同的行动。他打定主意要在建筑物顶端作壁上观。 「吼、吼、吼……!」 白色巨人虽然不断挥舞双臂,但脚步已是踉鎗起来。那家伙应该是想勉强袭击哈尔希洛他们,不过它已经看不见了,而且双膝也负伤,所以白色巨人整个倒在德奇牧涅所在位置的对面、也就是我右手边的建筑物上。虽然屋舍外墙没有因而崩塌,不过多少有些受损。 「吼、吼……!」 尽管白色巨人想重新站起身子,不过脚步就是站不稳,无法如愿。感觉它好像快跌倒了。 「进攻——」 哈尔希洛欲言又止,此时塔达已经像是喷射般冲了过去。白色巨人虽未摔倒,但已经单膝跪地,塔达朝著该膝盖飞奔而去,然后一个前空翻后使出—— 「轮转破斩……!」 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轰炸。白色巨人遭受第二次轮转破斩攻击的左膝已呈半毁状态,看样子已经无法站立了。 「吼……!」 白色巨人伸长手想要抓住塔达,但连擦都没擦到半下。 「我真猛……!」 塔达自夸自擂,同时也没有要逃开的意思,还用战锤「碰」的一声捶打白色巨人的右手。因此,察觉到塔达所在位置的色巨人把左手也伸了过来。不过塔达同样用战锤把这只手「碰」的一声打了回去。 「想打赢我!你等一百万年后再说……!」 「闲闲没事干啦……」 库萨克嘀咕著。——你这样说会不会书之过早啊……? 哈尔希洛回头察看,心想就是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不能有丝毫松懈。 此时从道路的另一端冲来了数名手持长枪的般助。 「敌方增援!是般助,数量三!库萨克、基卡瓦、伊奴壹先生……!」 「——收到!」 「ok没问题的啦!」 「喀……奉陪到底……!」 库萨克、基卡瓦、伊奴壹立刻脱离前线组,从哈尔希洛等人的后卫组身旁冲去对付敌方援兵。梅莉瞥了他们的身影一下,接著马上把视线转回白色巨人。由于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力量无法传到这个黄昏世界,因此在这里无法施展光魔法。然而,即便梅莉当下只能胜任席赫露的护卫,但还是全神贯注。 我并不担心这样的梅莉,毕竟她的本质正经到正经八百的地步。不过她除了会确实做好该做的事情外,还会烦恼这么做就够了吗?还有什么是自己目前能做的?我必须注意并关切梅莉这个地方。当然,我只是以队长的身分关心她,没有参杂更多或是其他情感在内。完全没有,零添加,绝对是零。 「这个时候就是要拿出干劲唷!fight on……!拿出干劲唷!」 此时传来了安娜小姐即时的打气声。 「达鲁姆·海尔·安·利葛·阿尔芙!」 摩莉莉一面用法杖描绘一兀素文字,一面咏唱了火炎柱(fire pir)的咒文。对原是战士的魔法师摩莉莉而言,这已经是她能用的最强魔法。此时白色巨人的脚边窜起一道火柱。虽说是火柱,但高度却比摩莉莉本身还要矮,反而让人觉得很可爱。敌人是魁梧的白色巨人,我觉得这样的魔法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目标是成为炎热魔法的能手,至少要学会爆炸之类的魔法会比较好吧?然而,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应该说分属不同队伍的哈尔希洛在这件事情上面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而且他和摩莉莉的关系说复杂也有点复杂,因此只是心里想想并未说出口。即使偶尔还是会想讲,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欧姆·雷尔·艾克特·耶鲁·瓦鲁·达休……!」 席赫露也使出了影响(shadow echo)。魔法产生的三个影元素飞奔而出,撞上了白色巨人。应该只能造成微弱的伤害,但在这种战况下,魔法其实都是拿来掩护用的而已。 「呼——」这时蓝德来到哈尔希洛的身旁,并整个人蹲了下去。 「辛苦了。」哈尔希洛一边向蓝德简短搭话,一边四处张望。 同时还放松腿部,好让自己随时都能够移动。也因此哈尔希洛这时采行有些前倾的姿势,膝盖弯曲、两手自然下垂,还用爱困的双眼不断扫视,呈现出来的样貌看在旁人眼里应该会不禁觉得「这家伙没事吧」。哈尔希洛自知这副模样很不称头,不过却最好的应对姿势,所以只好割舍掉帅气了。总之,实用至上,反正哈尔希洛无法成为德奇牧涅那一类的人物。 至于那位德奇牧涅,则是比库萨克等人早一步扑向了敌方援手。 「真!空中杀法……!」 他从脚下的建筑物移动到另一栋建筑物,并在冲过屋顶后往下一跃,不偏不倚赏了般助f头部一脚。然后在被踢飞的般助f落地后,他马上用盾牌弹开般助g的长枪,用剑刺进它的眼窝。接著下一秒又立刻贴到般助h身旁使出盾打和二段突刺。般助i扭过身子勉强躲过眼部的致命一击,但摆明无法招架他的攻势。当库萨克等三人赶到时,孰胜孰负已成定局。 德奇牧涅实力坚强,得意忘形时尤其强悍,就算被逼入险境也非常威猛。简而言之,他就是无时无刻都非常厉害,而且人品也好,又有领袖魅力。 要说缺点的话,应该就是行事冲动、独断独行,也就是任意妄为吧 话说回来,奇涅队所有成员都有这种倾向。个性相似的一群人往往会彼此反目、排挤,不过奇涅队却没有这种情况。呵能是因为他们快快乐乐地一起共事,所以队伍才能够如此和谐。 「吼、吼……!」 不知道是目测距离有误还是什么原因,白色巨人几乎用爬行的动作一头撞进建筑物里面。不对,它应该看不见了,所以也无法目测了。 「看来是废物一个了……!」 塔达把握良机用战锤连续进攻白色巨人的左手肘,并将该处打碎了一半。如此一来白色巨人的左膝和左手肘都受到了重创。塔达接著更用战锤「碰碰碰」地捶打巨人的右脚踝,进而粉碎它的右脚跟。由于白色巨人先前右膝也受过一次攻击,因此现在的动作已经相当受限。这时哈尔希洛点了点头。 「蓝德,再来一次,该你上场了。」 「唔。」蓝德站起身来左扭右扭脖子,一边旋转肩膀一边做了深呼吸。「真拿你没办法,包在本大爷身上!」 「塔达先生……!」 当哈尔希洛打完暗号后,塔达便往后退下,换蓝德站往前方。 塔达进到小路,他应该打算爬到建筑物的屋顶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德用雷剑多尔芬敲打白色巨人,而且还是一阵狂敲猛打。狂敲猛打狂敲猛打。 看样子德奇牧涅他们已经歼灭了敌方增援,正要折回我们这边了。 塔达从建筑物屋顶往前空翻了出去,但是真亏他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看过那么多次的我不至于吃惊,但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佩服。 「超级!轮转破斩……!」 塔达的战锤带著惊人气势陷进了白色巨人的后颈。 我们尝试攻击过白色巨人的很多部位,最后发觉它的第一弱点是独眼,再来就是现在的后颈。应该说,比起身体正面,它背部的皮肤其实比较薄也比较软。特别是后颈一带,不仅不堪敲打,该位置的下层深处好像还有类似人类的脊髓。虽说是个难以瞄准的部位,但是攻击该处极其有效。 「可以了喔,蓝德……!」 「——我知道……!」 蓝德离开白色巨人的身边。尽管塔达在使出轮转破斩后往地面落下,但看来他早已摆出了护身架势。 白色巨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接下来的行动也用不著哈尔希洛声声督促了。 「太赞了!party time!是吧……!?」 安娜小姐这么宣示后,摩莉莉率先攀上巨人的背部,不过没一会儿德奇牧涅就追过她,后头还跟著基卡瓦和伊奴壹,库萨克则是稍慢一些。然后蓝德、塔达也飞奔到白色巨人身旁不停敲打、猛戳。尽管哈尔希洛也想加入战局,但他忍住了。毕竟没有必要,而且在这段期间或许又会有救团员出现,甚至还可能会有其他白色巨人靠近。因此哈尔希洛、梦儿、席赫露、梅莉就在一旁担任候补人员,并未参加这场毫不留情地痛殴大会。安娜小姐则是继续声援著大家。 我必须经常保头脑冷静。 当然,也会碰上不得不碰运气赌一把的情况,那种时候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只能仰赖直觉和狂热,将希望全部押在临场的爆发力上。 但是,我不想落入那样的局面,为此还是必须尽可能保持沉著才行。 蓝德常说哈尔希洛是个无趣的家伙,哈尔希洛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趣的人。仔细想想,若是有人说我无趣,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我的个性内向,长相也一般,算是中等中的中等,不,是中下吧。我看起来既不才华出众,也不是深藏不露。讲好听点是中庸,简单来说就是普通。 然而,现在我能够在不自卑的状态下觉得「普通就好」,老实说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过,虽然普通,我往后应该还是会这么普通,也无法成为特别的人,也没有想过要成为这种人,但这不代表我对现状感到满足。 一步一步前进,对我而言应该太好高骛远,半步半步走就好,其实四分之一步也没差。即使昨天走到今天无法抵达目的地也无妨,反正十天后能够有些进度就好,我只是想往前进而已。 总觉得自己目前算是办到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讨厌起自己吧。 ——我,还算努力吧? 而且,我也有拿出成果,意思是说我努力有了回报?努力有回报不是件好事吗?也就是说我相当幸运喽? 此时的我可以抬头仰望天空,向再也见不到面的马纳多、莫古索报告我们还在努力喔。能够向他们这样说不是很棒吗? 我个人认为这样真的很棒。 哈尔希洛一边用爱困的双眸关注毫不手下留情的party time,一边眼观四方持续警戒是否有新敌人现身。毕竟无论战况再怎么有利,纵使当下胜负已定,只要出现一点闪失,局势就可能一口气翻转。虽然有些事情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但是我尽可能不想做这种判断。 此时白色巨人的后颈到后脑勺大半已遭毁损,它已经动弹不得,感觉上像是死了。 在处理四公尺级白色巨人的过程中,其实从现在才是辛苦的地方,虽然耗时又费力,但却能获得可观的回报。最初我们认为白色巨人只是又大又碍路的危险生物,所以一看到就准备逃跑,不过后来集团猎户座的希诺哈勒发现巨人体内有好几个未知金属凝集而成的器官。在某人大力分享这项资讯后,那些器官就变成义勇兵们追求的目标了。 顺带一提,这也不是最近的消息,这个消息在一个月左右前就已经广为人知了。 「——本大爷拿到彩虹辉石了……!」 蓝德扯开喉咙大喊,高举一颗成如其名、闪耀著七彩光芒的球体,直径约有十五公分左右。就哈尔希洛所知,这种人称彩虹辉石,即白色巨人的特有器官,尺寸大概都是拳头大小,因此蓝德手上那个算是大的。 「啊哈!俺也俺也俺也到手了喔……!」 基卡瓦也马上闭起单眼,一边吐著舌头一边高高举起了彩虹辉石。第二颗大概有十公分左右吧,也算不小了。 结果,从白色巨人身上取得的彩虹辉石只有这两颗,不过用力扯下教团员们的斗篷式长外套仔细一查,又发现了几样镶有小颗彩虹辉石的饰品。这些小颗的彩虹辉石都经过精心研磨,因此小归小,但还是相当值钱。 「这样应该有六吧。」 德奇牧涅站在白色巨人的遗骸上面带笑容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哈尔希洛一边心想他好耀眼一边别过头去。 「等等…应该只有五左右而已喔。」 「这样啊。」 「应该啦。」 收入是五高登。哈尔希洛他们必须和奇涅队对半拆,因此可以分得三局登五十锡巴。队员六人平分后,每人可拿到四十一锡巴多,收入算是不错。话说回来,以几个月前的状况来看,这根本是一笔无法想像的丰厚收入。 但是,我不能习惯这种状态,必须告诫自己这些收入绝非唾手可得。 白色巨人的遗骸可以扔著不管,不过教团员的尸体还是拉到路边放比较好,因此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便开始动作。 不一会儿就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既不是教团员,也不是白色巨人,是人类,不,是一群人类才对。 再讲清楚一点,是一群义勇兵。 「喔。」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走在最前头的那位猎人,那就是相当惹人厌。 他身上穿著一整套皮革制的服装,戴著缀有羽毛饰品的帽子,身上背著弓和箭筒。年龄应该比哈尔希洛他们还要大,有著狐狸眼,嘴角歪向一边。 「这不是哥布林杀手和搞笑集团吗?」 「……你好,克兹欧可先生。」 哈尔希洛轻轻点了一下头。在前辈里面,能够让他这么不想加上敬称的义勇兵倒也少见。他和克兹欧可平时几乎没有往来,不过却有过节。 当初就是克兹欧可挖走乍到格林姆迦尔的莫古素,之后在抢走他的钱后便拋下了他。 蓝德刻意「啧……」的一声咂了一下嘴,克兹欧可随即皱眉眯眼,用威吓的神情说了声「怎样……?」他所率领的战士、盗贼、魔法师、神官和暗黑骑士当下纷纷摆出像是想说「又来了……」或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抑或是看好戏的模样,五人反应虽异,但给人的感觉完全称不上友善。 「哇,你好你好克兹欧可先——生。」此时基卡瓦挡到两人中间嘻皮笑脸地拍了拍克兹欧可的肩膀。「好久不见耶,克兹欧可先生近来 可好?队伍情况如何啊?诸如此类的?」 「你这家伙,碰我干嘛,机车卡瓦。」 「啊?什么?什么?你是说俺机车到很卡哇伊?虽然,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啦。」 「我才没那样说咧,智障。」 「等等、等等,讨厌啦,你干嘛害羞啦,机车欧可先生。啊,我念错了,是克兹欧可才对!歉抱歉抱!俺在反省了!」 「你绝对没在反省吧!」 「嗯!没错!钦嘿!」 「你是怎样啊!滚开,去死吧!当心我杀了你!」 「不能杀那家伙喔。」德奇牧涅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我虽然跟你不熟,但是知道你比我弱。还是说你要来比划看看?」 「这、这种事我才不干咧!」克兹欧可推开基卡瓦,对同伴说了声「我们走!」后便跨著大步离去。即使已经走远,他嘴上还持续碎念著骂人之类的话,真不愧是克兹欧可。 「那家伙,」蓝德踹了地面一下。「个性那么差劲居然还能当到统领队伍的队长喔,真的难以置信耶。」 「嗯……」哈尔希洛摸了摸脖子。「我觉得你没资格说这种话耶……」 2.我的恋情总是…… 黄昏世界没有上升下沉的太阳,也没有早晨与夜晚,再加上磁石无法发挥作用,因此也无从得知正确方位。这种状态实属不便,所以猎户座的希诺哈勒提出了一个方案。自起始之丘往前瞭望可以看见一个柱状物耸立在远方,从形状和大小来看,实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物体,大概是经某种生物之手打造的建筑物吧。希诺哈勒于是提议姑且将那个方向当成北方,由于无人提出异议,因此大家就采纳了这个做法。 起始之丘的东边有座植物丛生的峡谷,在谷底还有一处满是清澈流水的涌泉。发现这些地方的是人称拉拉&诺诺的双人组义勇兵。 顺带一提,比哈尔希洛一行人晚了五天发现惊奇洞穴(wonder hole)葛林布鲁矿道出现洞窟,并成功抵达黄昏世界的义勇兵也是拉拉&诺诺。他们俩还将那种类似蝙蝠的生物「蝠蝙」命名为格雷姆林。至于蝠蝙这个名称已经无人使用了,就连哈尔希洛他们现在也都称这种生物为格雷姆林。 拉拉&诺诺还将看起来是格雷姆林用来产卵的场所取名为孵戏,继续往里走的空间则称作格雷姆林共居地(t)。当然,哈尔希洛他们如今也是使用这些名称。感觉上拉拉&诺诺相当喜欢赚钱,据说他们在黄昏世界里面会替猎户座或铁拳队(iron knuckle)这类有地位的集团带路,藉此赚取报酬。 听说拉拉&诺诺做起事来相尝认真诚恳,而且也非常细心。他们还彻底探索过格雷姆林共居地的每个角落,发现了有别于黄昏世界、终日漆黑不会有黎明的异世界——暗夜世界(night realm)——的入口。 然而,据传暗夜世界几乎没人进去探索,毕竟那里实在过于昏暗,还听说有义勇兵进去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消息,不知道是否属实就是了,总之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但也有传闻指出拉拉&诺诺可能正暗地里探查著那个世界。 这个传言听起来有几分可信,不过对义勇兵而言,当下黄昏世界仍是当今最热门的狩猎场所。 结果转眼之间就真的变成这样了。 哈尔希洛在帐篷前面喝了一口水壶的水,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惊人……」 位在起始之丘东边、由拉拉&诺诺发现的峡谷周边目前并排著十多顶,不,是数十顶的帐篷。里头的人大多和哈尔希洛等人或奇涅队一样,都是些驻留在黄昏世界的义勇兵。剩下的就是一群专做义勇兵生意的商人——移动食堂、移动酒馆、锻造处、澡堂、收购商、悠罗资保管商会的办事处,甚至……听说还有卖春的人。这群人的帐篷就搭在峡谷附近,而义勇兵的帐篷则是围在他们的外侧,宛如一个小村落。 人称此处为黄昏世界义勇兵团居留地。 骗谁啊。 在说话的时候根本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夸张的名称。居留地,这才是常用的通称。 夜晚不会在这个世界降临。就某种意义而书,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不过外头的世界可能已经是三更半夜了。由于安娜小姐持有机械表,因此哈尔希洛他们就靠著那只表上的时刻维持早上起床、白天活动、夜晚尽量睡觉的生活作息。 尽管哈尔希洛也非常希望落实这样的生活,不过他其实有点失眠。所以他现在才会一个人独自蹲在帐棚外发呆。 此时传来了蓝德的打呼声,他心想,这样谁睡得著啊。 移动酒馆中义勇兵们酒酣耳热之际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感觉分外恼人。 丝毫没有睡意。 「……果然是因为天色不会变暗的关系吧。」 是我太神经质了吗?我的神经应该没有蓝德那么大条,但也没到神经过敏的程度吧。 「……总有一天……好想要一个人住喔……」 我实在难以忍受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我的身边出没,偶尔还会感到痛苦,因此这种想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浮现出来。虽然是个有点大的梦想,但我还是想租个房子一个人住啊。 「啊——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低著头喃喃自语的这段期间,感觉心情有舒坦一些了。 不过还是认清现实吧,毕竟都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欧鲁达那了,是要怎么租房间。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和居留地都是在帐篷里面过活,而且考量到移动方便,我还想极力削减帐篷的携带数量。就现状来看,男、女生各一顶,总数两顶是最理想的状况。这些事情我明明再清楚也不过,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偶尔就是想一个人独处呢? 我也不是没想到原因是什么。 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担任了「队长」一职的关系,负责这份根本不适合自己的差事后,我果然就会去迁就大家。 在探索、战斗的时候其实还好,毕竟当下需要思考、执行很多事情,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想法。不过,好不容易一天过去,暂时卸下了这个职务,所有压力顿时都重重地压到我的肩头,让我无法喘息。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撇下不管,也没打算逃避躲藏。 只是觉得,好累。 毕竟我不能舍弃任何一件事,也毫无割舍的念头,只是会感到痛苦而已。无论如何就是会觉得自己不够格胜任队长,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纵使如此,我仍旧只能硬著头皮做下去。 我也严禁自己发牢骚,不想因此让同伴担心,或是掀起什么风波,毕竟这些状况会影响战场上的表现。 总之我就是会迁就他人,无论是同伴还是奇涅队部必须要迁就他们,我就是为此感到疲惫。 好想一个人独处。 「仔细想想,我现在就是一个人而已……」 没错,我的心愿实现了,现在的我就是独处状态。我站起身子,想说到处晃一下好了。 我离开队上的帐棚走向了峡谷。由于这个世界没有昼夜之分,因此移动食堂、移动酒馆都还有客人。虽然不时可以看到义勇兵在路上走动,但哈尔希洛却是偷偷摸摸移动,尽量不想让他们看到。居留地中聚集了众多义勇兵,不过也没多到二、三百人。他虽然认识大部分的义勇兵,但这些人都是前辈,而且哈尔希洛一行人基本上是被众人揶揄的对象,所以真有人过来找他聊天的话大多都会产生不愉快的回忆。况且,他现在想要一个人独处。 此时铁拳队的成员正在移动酒馆开怀畅饮。尽管他们是所谓的集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自称为家族,成员彼此互相称兄道弟。站在中央的那个人理了一颗大平头,身形称不上魁梧,还有著一张娃娃脸,但是远远看去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他是「单挑王」马克斯。下巴留著短胡、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则是心腹艾坦。 马克斯的本名是马莎伏弥,艾坦则是艾斯克的样子,但是听说如果有人胆敢在他们面前讲出其真名,那个人肯定会见到自己喷出的鲜血。而且不只是马克斯、艾坦,他们那个家族里的兄弟们大多是用这一类的昵称互相称睁。 「we!arel?iron!knuckle!yeah!」 我也很常听到这个口号。他们兄弟用粗旷的声音一起喊出那几个字后,现场气氛整个嗨到最高点。虽然不是很懂,但这就是他们的内部文化。 接在猎户座后闯进黄昏世界且随即展现出他们威猛实力的集团就是铁拳队。可能是反映出希诺哈勒的人格特质,猎户座成员基本上都很有教养,给人一种大型探险家集团的感受;不过马克斯一行人就截然不同,他们压根儿就是武夫个性,是一群凶狠的打手。 面对教团员,他们见一个杀一个,不停地 杀,根本就是屠杀。 黄昏世界中散落著教团员的城镇,在猎户座抵达前,哈尔希洛等人就已经发现其中的两座,但他们从未靠近过。毕竟这些城里面住著教团员,摆明是相当危险的地方。 然而铁拳队却毫无忌惮地攻进其中一座城镇。据说他们待在那座城整整一天以上,在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他们不断残杀教团员。结果,幸存的教团员离开了城镇,铁拳队则是高唱胜利凯歌占领了城镇。 不,用「灭了一座城镇」来形容或许较为恰当。 其实哈尔希洛他们最近当成狩猎场的那座城镇就是这里。 铁拳队后来没有一直占领该处,而是踏上了游击杀戮之旅。像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概念?好像不是这样。总之,不久后教团员就三三两两回到城镇,不过只是去替同胞收尸或是巡视一下而已,现下好像没有打算搬回去定居。 然而,白色巨人一般来说并不会出现在教团贝的城镇,也就是人称教团据点或单称据点的地方。我也觉得是这样,毕竟白色巨人原本就有别于教团员,并非一种随处可见的生物。目前只确认到白色巨人会在两个地方出现,一是发现黄昏世界第二天时奇涅队逃进的那处巨人神殿遗迹和附近一带;一是位于起始之丘西南方、人称神之大釜的大盆地。 不过,在铁拳队毁掉一处据点后,白色巨人便开始四处出没,偶尔还会跟教团员们一起行动。 因此这个铁拳队攻破的据点就成了容易捕捉数量不多教团员和白色巨人的场所,对义勇兵来说更是一处极佳的狩猎场。 在义勇兵之间,这座城镇被称为「头号」。 然而哈尔希洛也不太清楚,名称意味的是人类毁灭的头号据点,还是指头号狩猎场,抑或两种含意兼具就是了。 「虽然有种『多亏了铁拳队』的感受……」 但还是难以抹去「他们这群人还满糟糕」的感受,不过蒙受其恩惠的哈尔希洛一行人自己除了糟糕以外还得加上心胸狭窄吧。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去指责铁拳队他们。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使出盗贼技能,在没人发现的状态下抵达了峡谷边缘。在享受著小小成就感的同时,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略成气候的小人物。没关系,做个小人物就好,小人物最赞,我想永远当个小人物。其实,我真的想活得像个小人物,根本不想当什么队长,但是现实又无法如愿,这点真的让我痛苦不已。 当初发现这处峡谷时还是植物茂盛,然而现在已变得十分枯寂。树木全被砍倒,一株也不剩,指剩下四处生长的草丛而已。 谷底的涌泉是义勇兵们的水源,哈尔希洛携带的水壶所装的也是从这座涌泉打回去煮沸的水。泉水看起来清澈洁净,但听说直接饮用的话绝对会肚子疼,而且还非常痛。原本义勇兵们用起水来毫无节制,我还在担心泉水可能枯竭,但现在看来还不成问题。 低头看著泉水后,内心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平静下来。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回归平常心,谁叫我是个既单纯又庸俗的人,不过真庆幸我是这样的人。哈尔希洛如果是个既高尚又复杂的人,那绝对会烦恼到没完没了并累死自己。 哈尔希洛此时也有了睡意,因此决定返回帐篷。 「我就是这种人啊……」 一边走还一边「呵呵呵」地笑。他日复一日,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持续思考相同的事情,即使想烦了,回过神后又觉得无关紧要,当下还会产生一种「我明天也会继续努力喔」之类的想法。 「并不是没有进步……不过是那样罢了,毕竟我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不会进步多少吧……」 反正目前的队伍确实有在进步,也有稳定的收入,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 可以了。 就这样吧,这样就好。 我那顶可爱的帐篷就在眼前,虽然一点都不可爱。——话说…… 有谁从帐篷里出来了,不过会从那里出来的没有别人,只会是蓝德或库萨克。结果是库萨克。他一如往常地站姿不良,可是身高依旧很高;不过我自己是在一如往常什么啊,身高本来就不会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只有这件事情的话就用不著大惊小怪,他大概就是「啊啊我怎么醒了啊吼——」的状态,但隔壁帐篷也有另一个人走出来,所以整件事情看来另有蹊跷。 不对,也不会是另有什么蹊跷才对,但库萨克和梅莉几乎是在同时分别走出男生、女生的帐篷,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必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不出口……」 哈尔希洛躲到了附近帐篷的暗处,猛然、不假思索地躲藏起来。我用不著这样躲躲藏藏的吧?是不用没错,但是……还是躲一下吧。 我只探出半张脸观察著两人的动向,心想我干嘛做这种事?好像在偷窥喔。这样不太好吧,确实是不好,但是……要说会不会在意,我倒是挺在意的。那是因为……我是队长?跟这个无关吧?不过,这是队伍内部的事情吧?所以也说不上是毫无关联吧?总之就是要瞭解一下比较好之类的?是这样吗?还是说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正在小声说话,梅莉稍稍低著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可恶,听不到。 「吼……」 哈尔希洛无意中发出了怪声。这时库萨克抓起梅莉的手,不,是袖子,拉著她踏出步伐。梅莉并未不从,只是继续低著头跟著他走。喔……要离开啊,要离开这附近啊,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喔……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不小心看到了。」 不过跟我又没关系。 没错。 反正跟我没关系? 毕竟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他们俩就是「那种」关系。嗯啊,我是那样认为的啊,而且几乎笃定就是那么一回事。话说他们俩到底进展到「哪里」了啊?这件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没打算去确认,也不想去确认。不过没有任何进展的话也很奇怪吧,应该多多少少有一些才是。总之请自便。 要做什么都是你们家的事! 没错! 关我什么事! 话说我反倒要祝福他们吧!?祝福一下好了!? 这种事是不会跟我讲一声喔! 老老实实跟我说不就好了…… 光明正大地昭告天下不是很好吗?我是这样觉得啦…… 「呼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边叹气边一屁股坐到地上,接著按住了胸口。我怎么好想哭。 我好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震惊?是因为那两人偷来暗去?是不会讲出来喔!干嘛不说!是不信任我喔!是怎样啦?但总觉得原因不在这里。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即使我不准他们隐瞒,两人也很难把这件事情说出口吧。 其实,我和他/我和她正在交往! 以库萨克和梅莉的个性来说,他们根本不会突然讲出这种话。反正他们不是这一类人。而且,说不定他们俩是慢慢交往、一点一滴加深彼此的情谊;或许两人从未明确区分过是否在交往,也就是说可能从未有过明确的交往形式;又或许他们俩都觉得瞒著同伴交往不好,只是无法坦白罢了;又可能是当事人他们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表明这件事:或许是有很多原因所以才不能说。一定有原因的吧。 毕竟他们俩本来就……该怎么说才好——两情?相悦?也就是……互相吸引……? 「唔唔唔唔唔……」 我的胸口好闷、好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那两个人,是怎样?是在谈?恋爱之类的?情侣关系?相亲相爱?不过要这样 也是他们俩的自由吧。 完全是他们的自由,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妨碍那两人。挡人恋情者祝他出门被马踹死! 哈尔希洛是这么想的,绝无虚假,他真的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但若是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承认? ——看来是那么一回事吧。 应该是因为两人想承认又不想承认,同时也觉得不承认好像比较好,所以最后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讲了这么多,简单来说就是哈尔希洛很喜欢梅莉。偷偷地——真的是偷偷地、名符其实的偷偷地,单恋著她。 当然,他从未有过一丝妄想,觉得梅莉有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哈尔希洛可以断言,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期待。所以他压根不愿思考自己喜欢梅莉的事情,一直以来也不去思考这件事。毕竟想了只会徒感空虚。 纵使如此,我应该是真的喜欢过她。 稍稍试想一下便能够明白这点。 比如说,梦儿和席赫露跟梅莉一样都是我的伙伴。假设梦儿或席赫露开始在和队上的某人交往,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像现在这样心痛或觉得痛苦吗? 恐怕不会。 假如是席赫露和蓝德交往,我应该会大吃一惊吧。然而,虽然会感到讶异,或许还会担心起队伍的未来,但顶多是这样而已。如果是梦儿配蓝德,我的感想应该也是一样的。若是梦儿和库萨克,或席赫露和库萨克的话,我即便感到意外,但铁定也只会说「喔……原来如此,那就祝你们幸福,可以的话别分手喔,因为那样的话会产生很多麻烦」这样。 今天哈尔希洛会如此都是因为他的对象是梅莉。 无论她的对象是库萨克,还是其他的谁,哈尔希洛都会大受打击吧。 「……的确……就是这样……」 哈尔希洛呆滞地仰望了色彩缤纷的天空。 他直至方才都为沉重痛楚所苦的胸口现在穿了个洞。由于只是个洞,因此里头空无一物,只有风不停掠过。 哈尔希洛失恋了。 其实他,老早就失恋了。 3.真心诚意 ——然后?所以呢?那又如何?那又怎样? 反正无关紧要,也无可奈何。毕竟哈尔希洛的个人感慨与每天的日常生活根本毫无关系,也不会造成影响。无论是解决完问题,还是整理好心情,内心的烦闷反倒是烟消云散,对梅莉和库萨克的事情也就看开了。尽管还没有办法祝福他们白头偕老,但至少能说「去吧去吧,要做什么请自便。只是我要顺便讲一下,你们或许想隐瞒这件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啦」——之类的? 没错,老实说,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 对方隐瞒了这件事,不过我却一清二楚。到底该怎么消弭这样的落差?还是说不要消弭会比较好?我现在该怎么办? 实在有够尴尬。 所以,在有人提议暂时返回欧鲁达那时真的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而且,我刚好存了一笔钱,正想学个新技能、前去采买。 此外,也想好好跟自己对话一下,其实就是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时间。毕竟整理心情之类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啦! 我们花了大约两天从黄昏世界义勇兵团居留地出发,中途行经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越过疾风荒野,朝著欧鲁达那前进。 抵达后,队伍暂时解散,哈尔希洛决定待在盗贼公会七天学习盗贼手法的奥义隐形(stealth)。他在决定前其实犹豫著要学喧哗杀法的空气投(aero)还是隐形,但考虑到自己是队上不起眼的队长兼侦察兵,所以还是想学习能够隐身、消除气息,不让他人察觉到自己的整套技术。缴给公会的费用是二高登,其实不算便宜,还满贵的,因此不认真学就是浪费钱。 然而哈尔希洛的忠告者(mentor)芭芭菠老师极为严格,根本由不得他偷懒。 「……我还以为会被老师杀了……」 这不是在说笑话,也没有夸大其词,这次老师真的叫我去死。要我变成尸体。 隐形是由三大技法组成的技能。 一是,消除自身存在,「潜」——躲藏。 二是,在消除存在感的状态下移动,「浮」——窜动。 三是,动用全身感觉察觉他人存在,「读」——感应。 在最初「潜」阶段中,芭芭菠老师命令哈尔希洛先去死,只要他没做好,换来的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责打。 老师甚至还硬要他在骨头断了二、三根的状态下进行「潜」的特训。 这里有位经历奇特的人,他是个当过盗贼的神官。每当盗贼公会里面有人受伤时,他就会前来帮忙治疗,不过这种把学习者逼到快要痛苦昏厥的训练方式我真心觉得太过火了。 依芭芭菠老师所言,如果没有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接受训练根本无法学成,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还要我痛哭流涕地感谢她。实际上,的确是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我也能够理解芭芭菠老师的主张有其道理。但是,过程中只要有一点差池,哈尔希洛就可能小命不保。这真的是太吓人了。 不过这段时间的忍耐是有价值的,如今隐形的基础已经渗入了哈尔希洛的脑袋和身躯融为一体,他现在光是在黄昏的欧鲁达那闲晃就已经在无形中使出了潜、浮、读,也就是躲藏、窜动和感应。甚至连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怕。 芭芭菠老师还很罕见地称赞我「素质很好」,而且还对我说「你还挺适合这个职业的呢」。 「该怎么说呢……」 在夜幕迟不降临的市场中,哈尔希洛一边走入熙攘的人群一边微微笑了。 「我好高兴喔,嗯……」 不过是盗贼喔? 一般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盗贼就是小偷。 毕竟盗贼公会据说是起源于曾经在阿拉巴吉亚王国内暗中活跃的盗贼秘密结社——暗黑未亡人(ck widow)。暗黑未亡人趁著阿拉巴吉亚王国再次拓展边境的时候向王国提出了「只要释放入狱的同志,他们就愿意协助王国军」的提议。王国答应这个交换条件,使将原是囚犯的盗贼送至边境担任不怕死的侦察兵,后来这些人的其中一部分就成立了盗贼公会。 这真是一段勇猛果敢的逸闻。或许就是因为有过这样的历史,盗贼公会的训练方式才会如此粗暴吧?还是说,一切只是因为芭芭莅老师是个施虐爱好者(虐待狂)而已? 总而言之,盗贼就是盗贼,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听说也有人滥用在盗贼公会习得的技能做一些窃取财物的勾当。在成为盗贼前我曾经有稍微想过,或许应该说完全没有深思过,只要一说出「我是盗贼」这番话,会为此皱起眉头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特别是在欧鲁达那认真讨生活的居民更会出现这种反应才对。 「那是偏见喔,毕竟隶属于盗贼公会的盗贼大多是义勇兵,也不会从事窃盗这类的坏事。」然而就算我这么辩解,但盗贼手法中依然是有开锁(pig)、窃盗手法(burry),甚至是扒窃手法(pickpocket)等等众多的「实用」技能。这种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当小偷的职业就是盗贼,因此会被人提防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也就是,低贱职业吧。」 我很喜欢暗中侦察,心想自己很适合做这类的事情,甚至可能是我的天职。——可是名字偏偏叫做「盗贼」。 「这个名称是不是该改一改啊……」 如果公会成立之初不是用盗贼,而是用其他名字取名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还是说创立盗贼公会的前辈认为自己身为盗贼是相当别以为傲呢。虽然不喜欢,不过说不定真的能够以此自豪吧。 「反正盗贼公会没有什么特殊规定,那乾脆就另起炉灶创立一个新公会之类的……当然,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去创一个……」 倘若如此,哈尔希洛铁定会爽快加入那个新公会。不过要跟芭芭菠老师断了师徒关系,那我会有点落寞耶?还是说不会?毕竟老师很可怕。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认真在思考这件事,如果说是无关紧,倒也真的无关紧要就是了。 蓝德曾说他要花六天去学一招名为立鸟不浊迹(missing)的暗黑闘法技能;席赫露说想先花五天学主攻的影魔法新招——影沼(shadow pound),再用剩余的两天学习冰结魔法的冰结球(ice globe)。梦儿则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算利用总共七天的时间学习狩猎术中的三项技能——追踪术、陷阱还有捕兽铗。 梅莉在黄昏世界中由于无法使用光魔法,因此花了五天学会护身法的复仇(revenge);库萨克应该是要花六天去习得守护剑闘术的庇护(guard)和攻防一体(tag of war)。 哈尔希洛、席赫露、梦儿用在技能训练的天数是七日,蓝德和库萨克为六天,梅莉则是五日;至于奇涅队方面,安娜小姐、塔达也总算学会了光之奇迹(sacrament)等等技能,每个人都努力地自我锻炼,至于剩下的时间就各自利用,两队人马将在明天会合。 蓝德现在恐怕已经泡在天空横丁的温柔乡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吧。哈尔希洛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在欧鲁达那……也有风月场所的存在?这座城镇里面有一定数量的店家,只要付钱就会有女性陪侍,爱好此道者也不在少数。其实蓝德曾经邀我去过一次,我拒绝后反倒被他凶了一顿。感觉应该是他没胆一个人去,所以打算拖我下水而已。想去就光明正大走进去不就得了。但是,蓝德好像还迟迟没有踏出第一步的样子,所以他应该还没去过才对。这样想想,他现在应该是在会有女生帮忙斟酒的酒馆里面消愁,或是在那搭讪吧。 至于梅莉 和库萨克——他们俩喔?现在应该在一起吧。就是待在一起吧!毕竟他们感觉上就是在交往的样子。而且,我想他们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吧。反正与我无关,祝他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跳过太多事情了吗?但是,他们俩或许有天会走到那一步。总觉得真能那样的话也是好事一桩——吧……?应该啦…… 此时传来了钟声,这是下午六点的报时钟响。欧鲁达那的时钟从早上六点开始每隔两小时会响一次。在下午六点响七次告知人们夜晚即将来临后,就会一直沉寂到翌日清晨。市场店家在听闻钟声开始收摊,而天空横丁则是准备迎人潮。 哈尔希洛在悠罗资保管商会前面停下了脚步。 「你好。」 「你好慢唷!」安娜小姐用力鼓起腮帮子轻轻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很慢唷!?完全不慢喔!?但是,约会时提早到是男人该有的风度唷!?是出息!?是这样唷!」 哈尔希洛低下了头。 「抱歉。」 「我感受不到你的『ㄔˊㄥㄓˋ』唷!?」 「……你是要说诚意吗?」 「诚实的诚,意志的志,所以是诚志唷!」 「啊,原来如此。」 原来是那个意思,不过,有那种讲法吗?害我刚刚想到「惩治」,想说她想要做些什么,吓我一跳。接著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屹立在安娜小姐身旁高个女性的脸庞。 「……你好。」 「嗯。」 摩莉莉笑了——吗?因为她欠缺表情变化,所以很难判别。 「我好想见你。」 但是,她说出的话却是直言不讳到完全不会让人误解的地步。直接到足以让人胃痛。 「……这样啊。」 「哈尔希洛你呢?」 「啊,我喔?」 「你想见我吗?」 「那个……」 哈尔希洛低下了头。这时他很想用些场面话带过,如此一来就能够轻轻松松应付这个状况。但是,他觉得不能这么敷衍。哈尔希洛抬起头来注视著摩莉莉的双眸。 「应该也没有吧。」 「呃——」 「你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指的是……」 「她很伤心唷,heart都break了。」 「你别伤心啃——」 安娜小姐轻抚著摩莉莉的背,不,应该是臀部一带。摩莉莉则是在转眼间双眸泛出泪光,这下子连哈尔希洛都畏缩了起来。 「……那个……话说回来——奇、奇怪?基卡瓦人呢?今天不是说他也会一起来……」 「他都事……缠身……?」安娜小姐一面轻抚著摩莉莉的臀部一面耸了耸肩。「oh、no。是诸事?缠身?基卡瓦今天缺席唷!」 「先前是说连基卡瓦四个人一起,希望能藉此建设性地增进友谊,我听说是这样才会来的……」 「人生际遇起起伏伏唷!是吧?」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耶……」 「bullshit,大烂人,你懂一下少女心好不好!真是唷!」 「我没事。」摩莉莉用两手食指拭去眼泪。「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沮丧。」 你沮丧一下好不好…… ——尽管哈尔希洛心里这么想,但也不想让她心碎。毕竟他尽可能不想伤害摩莉莉。 虽然我们分属不同的队伍,不过却有著同盟般的关系,因此我想要好好和大家相处。至少不想把关系闹僵。希望能够相安无事、普普通通地共事就好。 但是,不知为什么摩莉莉的想法好像跟我不同,她不时会透过安娜小姐约我出来。摩莉莉当初是安排和我单独见面,简单来说就是她弄了一个像是约会的形式,想藉此把我和她自己凑在一起,不过她那个烂透了的意图实在是太好识破了,所以我便郑重地回绝了她。即使如此,摩莉莉依旧是锲而不舍,至于安娜小姐,可能也是认真起来的关系,因此不断地不断地来约我出去。后来终于连德奇牧涅都来拜托,希望我能跟摩莉莉约一次会。就当时情况来看,哈尔希洛再继续拒绝下去就可能打坏人际关系,但是他也是个顽固的人。最后他开出了条件。 哈尔希洛明讲,无法接受单独见面,毕竟他本来就没有要约会的打算。 不过只要有谁同行,而且单纯是以朋友身分见面的话,哈尔希洛则是乐观其成,因为他从来没有讨厌过摩莉莉。 因此,在那之后他们偶尔会以摩莉莉和安娜小姐+某人和哈尔希洛的组合出去吃吃饭或是散散步。 这次起先是摩莉莉、安娜小姐、基卡瓦和哈尔希洛的四人,因为难得回来欧鲁达那一趟,所以想找间不错的餐厅吃个晚饭,毕竟哈尔希洛也没有拒绝出席的理由,因此就答应了。 老实说,我的心情多少还有些沉重。但是,又觉得大家已经变得有点像朋友,所以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当时这么想的我可能太过于天真了。 根本是正中陷阱。 我相当不悦,尽管没有发怒就是了,毕竟生气是件相当累人的事情。 「……算了,总之要先去吃个饭吗?」 「唔。」 摩莉莉使劲地点了点头。这时我在心里喊了一声「哇——」,因为摩莉莉的眼睛正闪耀著光芒。她是有多高兴啊? 让别人高兴到这种地步后,不坏了对方兴致乃人之常情。不过,我是真的不讨厌她这个人喔,虽然还是觉得她有许多奇怪的地方就是了。像是她身高太高,每次我都不得不抬头看她,搞得我脖子酸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三人来到了一间安娜小姐事先看中的餐厅。让人意外的是,这家店是由一位男性精灵身兼老板和主厨。听说香草味浓厚的肉料理和种类多样的蔬菜料理是这里相当受欢迎的菜色。此时在细长狭窄的店内已挤著相当多客人。尽管费了点功夫,但三人还是成功入座。餐厅内侧有张四脚椅环绕的小桌子,安娜小姐挨著摩莉莉坐在一起,哈尔希洛则是坐在两人的对面。 至于点餐,则是交由这种时候就会想要主导的安娜小姐负责。店家添加香草的啤酒喝起来比一般啤酒还要顺口,每道料理都散发出勾人食欲的美味香气,尝起来的滋味也十分可口。 席间摩莉莉不发一语,安娜小姐则是一如往常地喋喋不休。此外,摩莉莉吃饭时还挺直了腰杆,几乎不发出一点声响,她的餐桌礼仪真是好到没话说。相对而言,安娜小姐却是吃得杯盘狼藉,老实说就是没教养。 其实哈尔希洛不怎么喜欢吃饭时会乱掉、乱喷食物,或是吃东西很大声的人。尽管他不至于出声提醒或皱眉警示,但心里会忍不住想说「能不能不要吃成这样」。 在这个方面,他对摩莉莉抱有好感,而且他本来就不讨厌摩莉莉这个人。 「——然后咧?」安娜小姐可能是有醉了,她两眼瞪著哈尔希洛,打了一个带有香草臭味的酒嗝。「老李素准样?区区哈尔希洛,你是不满摩莉莉哪一点啊?what"s the hell,cherryboy!」 「你是要说『到底是怎样』吧……」 哈尔希洛瞥了一下摩莉莉的表情,结果双方对到眼了。这时摩莉莉正死命地注视著他。 「话说回来,你确定现在要谈这个?对我来说,大家交交朋友不就好了……」 「哈尔希洛你自己好就好喔!?摩莉莉觉得很不好唷!你懂不懂啊,智障!uand?」 「no uand。」 「为什么啊。你去dead·death啦!?」 「那个dead和death,不是都是死的意思 吗……」 「少在那吐槽我!快回答问题!」安娜小姐碰碰碰地拍打著桌子。「摩莉莉是哪里不好!色情狂咧!?no,依现在的情况咧!?这样子没有办法放过你吧!?」 「……安娜小姐,你、你冷静一点。」 「事情都这样了,我是要怎么冷静啦!?」 「那么至少安静一点……」 「喂,你这家伙看来内心很平静耶!?fu●k,本小姐超火大的!」 「就算你那样说,我也……」 然而店内却和怒火中烧的安娜小姐完全相反,一片静谧。这下子尴尬了。哈尔希洛清清喉咙搔了搔额头。尽管很不想谈论这件事,但是眼下如果不好好回答,感觉上安娜小姐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那个……刚刚是在说什么,对了……是在问说,我觉得摩莉莉哪里不好、为什么我不喜欢她,对吧?」 「那么,」摩莉莉使劲探出身子。「是为什么呢?」 「嗯……」哈尔希洛闭起双眼,用双手揉了柔眼皮。「我完全没有自信可以解释得很好,毕竟……我这个方面的经验很少。」 「我也是。」 「本小姐也是唷!?」 「……是、是喔。那个,所以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应该是那样吧?也就是说喜不喜欢一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吧?当然啊,还是会有些说法,比如说喜欢对方的长相,或是喜欢对方对自己很好之类的。总之我要说的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契机?或许在某些情况下会出现这种契机,但光有契机就会喜欢上一个人吗?我觉得也许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喜欢哈尔希洛,这的确没有理由。」 「……那个,很——」 我差点讲出「很谢谢你这么说」,当下硬把话吞了回去。毕竟我肯定也有觉得困扰的部分,所以只讲感谢就会变成虚情假意。 「嗯。那个,就是说,嗯……所以,那个……我是要说,你没有哪里不好,而是我对你完全没有喜欢的感觉。很抱歉,把话讲得那么明。等等,讲明了好像也不错吧?」 「最好是不错啦!?喔喔……摩莉莉、摩莉莉……」 安娜小姐慌慌张张地想要搂住摩莉莉的肩膀——但是两人身形落差悬殊,她想抱却怎么也抱不住,根本是在挑战不可能的任务。加油,安娜小姐。此时摩莉莉又哭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她是那种憋声啜泣型的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我的心好疼。话虽如此,但绝非是我对她动了情。虽然是这么想,但当下连安娜小姐都已经眼泛泪光,被她用湿红的双眼一瞪,我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受。 「哈尔希洛真的好heartless!你这个男的太冷酷无情了!?」 「……啊,嗯,如果要那样说,我承认我是。」 「你是豁出去错成一团喔!?」 「啊,错成一团……?喔喔,你是要说将错就错?」 「没错,就是那个唷!?这样你也能听得懂!?挺厉害的嘛!?」 「我也觉得刚刚的自己有点厉害——」 「那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唷!」 「也是啦……」 「他才不是。」摩莉莉说完话后,抽咽了几下。「哈尔希洛才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哇喔!?」 「哈尔希洛不会冷酷无情,他只是不会骗人罢了。」 「nonono——」安娜小姐抱住了自己的头。「……他是不会骗人……但是唷……」 安娜小姐,怎么感觉你有点像大叔啊? 「他只是不讲那些会让人有所期待的话。」摩莉莉用力咬住了嘴唇。「他只是这么说,好让我这个他不喜欢的人不会有所期待而已。」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安娜小姐一面用力搔著自己的头发一面扯开喉咙发出了感觉上会吐出血来的声音。「摩莉————————莉。用不著全说出来吧!?」 「其实我都懂。」 「可是你这样唷。」 「我也喜欢你这种地方。」 「唔喔喔喔喔喔喔。」 「我喜欢你。」摩莉莉泪流满面,同时还凝视著哈尔希洛。「所以,请让我饲养你。说错了,应该是请你和我交往。」 「抱歉。」 「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总之,那个……先撇开饲养的事情不说,我……该怎么说……我心里其实算是明白……也能理解,摩莉莉你对我是真心的,但是——只不过,所以……我才会分外觉得……我没有办法用那些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塘塞你……之类的。」 「you idiot!」安娜小姐对哈尔希洛竖起中指。「我是说你是白痴喔!你现在是满脑子都在想那档事的年纪吧?无论是睡著还是醒著那边都很坚挺吧?年轻人就是那样子对吧!总之就先跟她交往看看啊?之类的?你都没有这种想法唷?应该有吧,毕竟你现在是思春期耶!」 「……你那样讲有点轻浮耶,安娜小姐?」 「别吵唷!用眼睛看就好!你看摩莉莉的胸部!够丰满吧!身材很火辣吧?是吧!?你难道……不会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吗!?」 「我才不会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啦,又不是蓝德。不过,那家伙也只会出张嘴而已,他应该也没有抱过女人吧。」 「摩莉莉可是被你迷得鬼魂颠倒的耶!」 「是神魂颠倒吧……」 「不只这样,她还会用尽一切『ㄒ1ˋㄥㄐˋ1』来服侍你,一定会的!」 「……心悸?」 「性的技巧啦,写成性技啊!?特殊技巧!you know!?」 「啊啊……大概知道……不过,你也讲得太大声了吧……」 「而且,她还是处女!virgin!连初吻都还没有唷!」 「千真万确。」摩莉莉不知为何一脸正经地颔首回应。 难道这是重点所在吗?尽管哈尔希洛不是很懂,但也有让他在意的地方。 「那个……你明明还是处女,怎么又会特殊……技巧?」 「我会努力学的。」摩莉莉再次点了点头。「没问题。」 「这件事就交给本小姐唷!?」此时安娜小姐那未及摩莉莉但也算丰满的胸部「碰」一声顿了一下。「本小姐会把我的所有秘密技巧倾囊相授给你的唷!」 「……安娜小姐经验丰富……吗?」 「少在那戏弄本小姐,变态boy!本小姐当然是纯洁无瑕的处女唷!?」 「但是,那样的话——」 「呵呵呵。」安娜小姐露出毫不在乎的笑容并拉著自己的耳垂。「本小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极其稀少的『两性专家』唷?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这样啊。」 「本小姐可是在脑海里?让数百万人?欢喜到升天唷?」 「你这样有点幻想过头耶。」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唷!?毕竟本小姐还是洁净端庄的神圣处女唷!」 「好啦,我知道了。随便你讲……」 啥尔希洛啜了一口添加香草的啤酒后低下了头,此时店内虽然不像方才那般静谧,但哈尔希洛三人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的顾客也不在少数。话说,安娜小姐还真是喜欢这些下流梗。哈尔希洛虽没特别讨厌,但或许也没怎么喜欢就是了。 「——然后,你意下如何!?」安娜小姐大口喝了添加香草的啤酒后「嗝」一声打了一个酒嗝。「总之就和她交往啊?交往看看?这算是好康吧?毕竟能和如此火辣的身材过上荒淫无度的everyday唷?」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f●ck you!」 安娜小姐气势十足地比出中指。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只有这点不能退让,而且对方还是同盟的队伍,这样更不能让步——即使不是我也一定会采取相同的应对方式,毕竟在对另一方毫无感觉的情况下,我根本不会想要积极交往。应该说,我根本办不到。即便对方给钱我大概也办不到,不对,给钱我反而更不愿意。 还是说,我正在闹别扭? 我无法断言没有,因为我天生个性就是这么别扭。 「我们之间还有可能……」说到这里,摩莉莉眼里又开始不断落下斗大泪珠,她马上用手拭去。「抱歉,又哭了。」 这时我不知怎么地心动了一下。哎呀,我到底是怎么了啊?我为什么会心动一下?这件事情连哈尔希洛自己也摸不著头绪。 「我说,你不用道歉。那个,你只要不哭我就很高兴了。毕竟我本来就没想惹你哭,也不想看到你哭……」 「我是第一次这样,以前从来没这么悲伤、这么痛苦过。」 「……真的很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又不是哈尔希洛的错。是我自作多情喜欢上你。」 「嗯嗯,那样讲是没错……」 「我可以继续刚刚的问题吗?」 「啊,请说。」 「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什么样的可能?」 「即使现在无法交往,以后的某一天呢?」 「你是说将来的可能吗?」 「是的。」 「嗯嗯嗯……」 尽管感到坐立不安,不过哈尔希洛拚命忍了下来。 这样问让我好难回答,真的好困扰。这下伤脑筋了。 总觉得斩钉截铁清楚回答「我们俩永远、绝对不可能在一起」,这样反而是为摩莉莉好。毕竟,她本就不应该喜欢上哈尔希洛。时间并非无限,像她在对此事执著的期间,时间也在流逝。哈尔希洛甚至想对她说赶紧放弃我,快去另外找个好对象—但是… 这些只是哈尔希洛个人的判断吧?摩莉莉应该也是依照她自己的判断,在哈尔希洛身上感受到了魅力吧。所以她才会喜欢上哈尔希洛吧。然而哈尔希洛有权利否定她自身的感受吗? 和奇涅队一起行动后,哈尔希洛也稍微瞭解到摩莉莉的为人。她的确是个怪人。明明是魔法师,却好像无法改掉从前当战士的习惯,总是会想站到前线舞剑杀敌,光是看就觉得她这么做很吓人。不过,她的力气很大,剑术也了得,还满替同伴著想的。 偶尔还蛮惹人怜爱的。 我真的不讨厌她这个人,老实说,我应该算是欣赏她吧。 唯一令我困扰的地方就是,她总是毫不掩饰、接连不断地向我示好。如果她没有这么做的话,老实说,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问题。 哈尔希洛甚至对摩莉莉的为人都抱有好感。至少,他很满意自己会想去尊重摩莉莉的想法和意见。 哈尔希洛觉得摩莉莉对他的好感是种困扰,心想如果双方只是朋友的话不知道该有多轻松。然而,话虽如此——总结来说,为了排除哈尔希洛眼中碍事的好意,进而否定她的价值观或感情,这种作法不就是错的吗?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哈尔希洛在顾全自己罢了。 其实,「我们将来毫无可能」这种话,只要想讲,任谁都说得出口,但根本就是信口雌黄。 没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因为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是个问号。 尽管如此,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应该撒谎。或者,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要诚实以待。 哪一边才是正确的?到底该怎么做才是为摩莉莉好?为摩莉莉好?哈尔希洛真的有在为摩莉莉著想吗?那只是一种自私的虚情假意吧?这不就只是一种伪善吗? 「………我可以直说吗?那,我说了喔。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毕竟那是未来的事。不只我,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才对。不过,目前我真的觉得摩莉莉是个有趣的人,看著你会觉得很开心,也完全不讨厌和你说话,不过就是没有想过要和你交往之类的。我的真心话是难道不能当朋友就好吗?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发展出超越友谊的辟系。或许多年后我可能会开始觉得摩莉莉是个不错的对象,但希望你不要存有这个方面的期待,毕竟根本没个准。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时摩莉莉或许已经有了男朋友,那就只能说我们缘分已尽了。毕竟事情都有所谓的时机。抱歉,刚刚这番话已经是我目前最好的解释了。」 摩莉莉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哈尔希洛的双眼,一动也不动地听著他说话。尽管哈尔希洛心里不是没有感到畏缩,不过他仍是看著摩莉莉努力说出了这番话。讲完之后,他顿时全身无力,心想现在自己的脸上应该露出了相当爱困的眼神吧。虽然没有睡意,不过却感到十分疲惫。 「我懂了。」 这么说完后,摩莉莉整张脸开始抽动。由于她眯起眼睛还扬起嘴唇两端,我想她应该在笑吧。——看来她听懂了我的话。 太好了。哈尔希洛闭起双眼叹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肩上放下了一个重担。 话说,我身材不魁梧,也没什么肚量,能够担负的行李数量和重量更是有限,所以根本无法把所有事物都往身上揽。光是担任队伍的队长、做好盗贼份内工作就已经是极限了,完全无暇兼顾其他事情。 没错,谈恋爱什么的,现在根本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当然也顾不了梅莉的事。如果心有余力的话,我应该会主动出击吧。嗯,我应该不会那么做,的确不会。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然而摩莉莉却喜欢上了这样的我,这真的得谢天又谢地了。这种好事应该很少会降到我的头上,或许今后也不会上门了。也讦这回就是最后一次了。拒绝她,这说不定是很可惜的事情。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我对她没有感觉是事实。我果然撤不了谎。毕竟我不想欺骗或是敷衍,无论对象是摩莉莉还是我自己。我就是做不到。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但,我还是喜欢。」 「……什么?」 当哈尔希洛睁开眼后,发觉摩莉莉依旧凝视著他。从她的眼神中感觉不到一丝迷惘,透露出的只有真切、真挚的情感。 「我现在还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哈尔希洛,不可以吗?」 「哟……」安娜小姐使劲地耸了耸肩,幅度大到她的脖子像是不见了。「摩莉莉很顽固唷,就像岩石一样?还是说其实硬到像钢铁一样?」 哈尔希洛低下头搔了搔后脑杓:心想——你怎么会问我可不可以。 无论可以,还是不可以。 我都没有禁止她那么做的权利,毕竟要怎么做是摩莉莉的自由,我只能尊重而已。 「既然摩莉莉已经懂我的想法了,那现在就转换一下心情,当朋友就好」,结果哈尔希洛刚刚才浮现出的这种想法,倒头来也只不过是顾全他自我的理由罢了。至于摩莉莉是否接受,都还得看她自己如何抉择。相同地,是否接纳摩莉莉的情感也要看哈尔希洛的决定,不过他无法改变摩莉莉的想法就是了。再怎么说,这份情感毕竟是摩莉莉所有。 「……不会不可以。」 4.奇异天空下的岔路 众人会合后前往采买,期间库萨克换掉损坏严重的盾牌和头盔,买了新的;梅莉购入敲打力较强的杖棍;蓝德则是不断杀价买到了背叛者之剑(betrayer)mk2——这当然是蓝德(蠢蛋)自己取的名字:而其他人也添购或追加购买了生活用品……过程非常欢乐,远超乎我的想像。 尽管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也能买到各式物品,不用为此发愁,不过欧鲁达那的商品种类就是丰富,别处根本无法比拟,光是绕绕逛逛就会让人感到兴奋不已。就连平日遭人指责「感觉很没意思、看起来好无趣、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看到就觉得烦……」也不足为奇的哈尔希洛也沉浸在购物的氛围里面,好几次差点就要买下不必要的东西,都是在最后一刻才急忙打消念头。离开欧鲁达那时,他甚至还觉得有点感伤。 一行人穿越疾风荒野往西前进,途中在野外过了一宿,然后再步行约三十五公里,于下午两点抵达了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倘若今天内能够进入黄昏世界走到居留地的话,明天一早便可以开工,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当然是打算这么做——不过情况有变。 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中,一行人偶然遇到了希诺哈勒。 「喔,哈尔希洛,德奇牧涅也在。」 和我初次见到他时一样,希诺哈勒完全没变。柔和的表情、谦和的态度,还有身上披的白斗篷。斗篷上面还有排列成形的七星纹章,那是集团猎户座的标志。 此时哈尔希洛也察觉到,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中四处可以见到披著猎户座白斗篷的男男女女。希诺哈勒也不是只身一人,他身旁还带著短发细眼的战士哈亚西,还有一位戴著圆框眼镜、顶著时尚平头的男子。哈亚西行了个注目礼后,梅莉也轻轻点头微笑回应。哈亚西见状露出了讶异神情。 「……欸,奇怪?」哈尔希洛心中为梅莉的变化感到高兴,因为她居然能够对从前的伙伴露出笑容了,不过他同时也在想——这大概是「那个他」的功劳吧。哈尔希洛一边压抑著这种别扭心情一边用指尖搔了搔脸颊。「希诺哈勒先生,你们是从黄昏世界撤了出来吗……?」 「其实,我正在思考这件事。」 「欸!?欸!?欸欸欸欸!?」基卡瓦瞪大了双眼,一下到处乱跳一下挥舞双手。「你、你说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件突事发之类的吗!?」 「件突事发的意思是?」时尚平头男将圆框眼镜往上一推后提出了疑问。 「哇喔,你是要吐槽这里喔!?确定要吼!?那就尽管试试啊!?」 「基卡瓦你吵死人了唷!」安娜小姐用力打了基卡瓦的头。 「那个……」正觉得有够麻烦的同时,哈尔希洛认为自己必须帮忙解释才行,因此他在这种使命感驱使下说:「所谓的件突事发,就是突发事件的意思……算是种文字游戏吧……」 「啊啊,」时尚平头男突然喀喀喀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觉得好笑吗?我怎么感觉这几个字没有好笑到那种程度。 「然后呢?」德奇牧涅露出了闪亮的洁白牙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希诺?」 「……希诺?」席赫露诧异地嘀咕著。 「他可是堂堂希诺哈勒!?」蓝德(粪堆)出声大吼。「你居然叫他希诺!」 「你好歹也加个先生吧,先生……」 哈尔希洛感到傻眼的同时还提醒了蓝德(人渣),欺弱怕强的他迅速跪地磕头 「请原谅小的无礼……!小的不小心得意忘形了!也就是应该要说,小的措辞失当,或是误判情势!就是在称呼名人时不小心忘了加上敬称……!」 「别放在心上,我完全不在意喔。」真不愧是希诺哈勒,这样的应对真是成熟。 「喀……」伊奴壹的独眼从深处露出了不祥之光——不过他又不是真的独眼龙,不过是用眼罩遮住另一只眼睛罢了。「区区希诺哈勒,还要叫他希诺吗……」 喂,伊奴壹,你这样比蓝德还要失礼耶? 「第一次听到这种叫法。」摩莉莉一边眨眼一边说道。——什么?第一次听到……?」 「我刚刚突然想到的。」德奇牧涅眨一下眼并竖起了大拇指。「这个绰号很适合他吧?」 「不能同意你更多唷!?」安娜小姐满脸笑容地竖起大拇指回应。 「比起叫希诺哈勒咚或是希诺哈勒锵,这个绰号比较可爱。」梦儿双臂交叉、嗯嗯嗯地点头。同时还说了这番让人摸不著头绪的话。 「哼。」塔达皱起了眉头。「你们都是呆子喔,叫希诺哈勒叮咚比较好吧。」 此时库萨克和梅莉露出微妙的表情互看一眼后随即移开了视线。怪了怪了怪了?你们干嘛移开视线啊?就算继续凝视著对方也没关系喔,乾脆在这里构筑两人世界也不错喔?不这样做吗?喔——不要啊,反正与我无关。 「要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喔。」即使被乱讲成这样,希诺哈勒依旧成熟稳重,他露出了高兴的微笑,而不是苦笑。「至于刚刚那个问题——没错,是发生了一些事。讲明了就是黄昏世界已经快要没有赚头了。」 「接下来就由在下来替各位说明。」顶著时尚平头的圆框眼镜男此时冒出来抢话。 话说回来,他是谁啊?我好像——看过?但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我略为歪头后,时尚平头男突然对著我的方向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对不起,太晚自我介绍了。在下是猎户座的基穆拉。」 「……啊。」哈尔希洛反射性地低下了头。「您好,您太客气了……」 「各位的名字在下都知道喔。您是哈尔希洛先生,然后是蓝德先生、梦儿女士、梅莉女士、席赫露女士、库萨克先生。这边则是德奇牧涅先生、塔达先生、伊努壹先生、安娜小姐、米摩莉女士、基卡瓦先生。——在下应该没叫错吧?」 尽管他用的称谓我有点在意,不过只有安娜小姐没被叫成女士,而是用了小姐二字,难道这位名叫基穆拉的男子——并非等闲之辈? 「基穆拉先生是希诺哈勒先生的莫逆之交。」哈亚西轻声告诉了我们这件事。 「尼莫?」梦儿,你搞错了喔。 「笨蛋,是泥末吧!」蓝德,你也错了喔。 「泥泥之交吗……喀……」伊奴壹也错。 「泥流成河吧?」安娜小姐,也不是你说的这个。 「喔旦那个是道难!?汁很多系列的……!?」基卡瓦,你是在兴奋个什么劲啊。 「牛丼,酱汁多一点。」摩莉莉点点头说道。 在欧鲁达那确实是有卖牛丼的店家,但不知道为什么里头没放牛肉。 「……莫逆,」梅莉好像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嗯……那个……」库萨克看来也不知道。 莫逆这个词真的有点难啊,也不怎么常用,所以即使不懂也挺正常的吧。 顺带一提,哈尔希洛对这几个字的理解程度是好像听过,但好像写不出来,意思只是用推敲的。意思大概就是交情很好的朋友……吧?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交情……之类的吧?那个希诺哈勒和基穆拉吗?这样的组合还真让人有些讶异。 「唔呵呵呵。」基穆拉颤抖著肩膀发出了难以理解的笑声。「说在下和希诺哈勒是莫逆之交,太夸张了。在下只是他的一介友人罢了。当然,我们之间毫无所谓的bl要素喔。希诺哈勒,对吧?」 「没错。」希诺哈勒依旧爽朗。「如果我和基穆拉之间有什么bl的关联,那就太恶心了。」 「啊、哈、哈、哈……」看来希诺哈勒的回 答正中基穆拉的笑点,他捧腹大笑了起来。 「所谓的bl就是boys love的略称。」哈亚西立即补充说明。 「这种事情本小姐还是知道的唷,笨蛋!」安娜小姐大声嚷嚷道。 哈尔希洛此时深切地感受到现状可说是一团混乱,而且还完全没有提到正事…… 不对,应该说终于要开始提正事了。因为基穆拉在笑了一会儿后便有条有理地清楚告诉了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般认为这件事起因于五天之前,那时铁拳队又袭击另一处教团据点、屠杀了众多教团员。 这次的袭击最后称得上是成功收场,不过在那两天后,也就是三天前,黄昏世界却出现了异状。 一种高耸入天、人称巨神的巨大人形生物开始接近义勇兵,据说它开始见到人类就会上前追赶。 先前可以远远望见巨神的身影,哈尔希洛一行人也曾经多次目睹。不过,巨神从未来到他们附近。它的栖息地好像距离起始之丘非常遥远。据闻,在起始之丘相当遥远的西南边有一处辽阔的盆地,巨神就是在这块被命名为神之大釜的土地一带四处活动。至于发现神之大釜这个盆地,并帮它取名的就是拉拉&诺诺。 大到不切实际的巨神摆明就是种危险到不能够接触的生物。当然没有人会笨到主动接触它,不过在远处观看并不会有危险,所以一般人认为它基本上是无害的生物。 不过情况骤变,目前的状况可能跟过去截然不同了。 之所以用可能两个字,是因为至今还没有人和巨神交战,因此无从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有敌意。 话虽如此,但我不认为真的会有人不怕死,不对,应该说白痴到去挑战那种大到不像话的生物。真的遇上「完了,巨神来了」的时候,任谁都会选择逃命吧。尽管拉开一定距离就不会再追过来,不过问题是目前还没有人清楚发现到那个一定距离究竟是多远。如果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的话,那连探寻教团员或白色巨人的过程都会变得相当折腾人。 糟糕,再这样下去的话不行——猎户座就是觉得如此才会决定暂时撤出黄昏世界。不过状况或许还会再变,因此他们并非是全员撤退,目前还有一支队伍留在那边,而希诺哈勒等人则是打算转移阵地。 「又是铁拳队喔!」蓝德以惊人气势怒喊。「那些死家伙!完全没有考量其他人吧!这是在给大家添麻烦吧,一群烂人!」 「……这些话轮不到你说!」 「啥——!?你讲本大爷什么啊?帕尔匹洛——!?」 「啊……」席赫露用手指向另一边。「有铁拳队的人……」 「对~~不~~起……!」蓝德即刻往上一个跳跃俐落地跪地磕头。「刚刚那些话真的真的不是我说的,都是我们队上的哈尔希洛说的,要找去找他!」 「若无其事地把错推给我喔……不过你一点也不若无其事耶。」 「——嗯啊啊啊!?根本没有铁拳队的人啊!席赫露,你居然骗我,你这个隐性的下垂奶……!」 「不要用奇怪的名称叫我……!」 「闭嘴,下垂奶!我要将你处以现场公开换装之刑作为惩罚。」 「喀……」伊奴壹得那张大叔脸浮现出一抹极度邪恶的笑容。「我也想好好亲眼目睹整个惩罚的过程……但是,观众我一个人就够了!」 「……谁都不准看啦。」席赫露用双手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身体,以看见秽物的眼神瞪著伊奴壹。 「感觉好热闹喔。」希诺哈勒面露笑容。 「他们只是一群……」塔达用食指将眼镜向上一推。「吵死人的臭虫罢了。」 真是的,说我们是臭虫也太过分了。 「巨神啊。」德奇牧涅看了哈尔希洛。「要怎么办呢?」 也不能怎么办吧。 以义勇兵这份工作的性质来看,不可能不冒任何风险。话虽如此,但对哈尔希洛而言,他想要极力避开任何能够回避的危险。尽管他算是黄昏世界的发现者,也觉得放弃很可惜,不过他认为可以讨论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能去的地方。 ——哈尔希洛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眼前这个模样。 「唔喔啊啊啊啊……」 蓝德站在起始之丘的顶端瞪大双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日落也不足为奇的时间了,但黄昏世界没有早晨和夜晚。头顶上和过去相同,仍旧是那片色彩缤纷的无垠穹顶。 无论是用黄昏天空还是其他词汇都难以形容的奇异虚空底下,看起来极为细长又超级巨大的巨神正缓步前进。 「……它到底距离我们有多远啊。」库萨克叹了一口气。「感觉那个距离不是很好推算耶。」 「嗯……」安娜小姐此时跨坐在德奇牧涅的肩膀上。「在本小姐看来?是八十公里左右吧?」 「应该没那么远才对……」哈尔希洛无奈地吐槽回去。 「是五公里……左右?」梦儿注目不转睛地盯著巨神。「十公里?还是二十公里啊?梦儿也搞不太清楚耶。呼————,看起来小归小,但感觉超大的!」 「……你的话虽然很矛盾,但的确是那种感觉。」席赫露在梦儿身旁点了点头。 没错,真的是那样。 如果采用梦儿的说法,假设我们最远相隔二十公里,那可是段相当远的距离。即使是身高达二百公尺的超大巨人,倘若是位在二十公里的彼端,看起来也只会像颗豆子。尽管眼前的巨神还没有大到我们得从此处仰望,但仍是庞然大物,那绝非是生物能够长成的大小。它根本像座山,而且不是小山,是一条山脉。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巨神,是在救出偷跑出发的奇涅队并踏向归途的途中。 当时哈尔希洛距离巨神大概有数百公尺,还在心里面赞叹它长得真是巨大。——数百公尺?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的距离随便算都和现在差不多。不对,可能还要更远。 看来就像库萨克所言,因为巨神过于庞大,所以距离感会整个错乱。 「走得还真快。」塔达嘀咕道。 「它的脚真的好长喔……」基卡瓦不知为何感动了起来。「你们看看,那双腿好长呀……动作也意外地灵敏耶。哇喔、哇……」 巨神位在起始之丘南方,正由东往西移动。在哈尔希洛看来,她的行动虽然不算敏捷,但从现在的位置依旧能够清楚观察到它的跨步动作,因此看样子速度是不慢。 「啊。」倒抽一口气的摩莉莉用手指向了东南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 「……那是什么啊。」梅莉随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库萨克则是斜眼看向她的侧脸。 「感觉也是个庞然大物。」德奇牧涅舔了一下嘴唇。 「……的确。」 确实是那样吧。哈尔希洛轻抚了自己的腹部,感觉现在胃有点痛。特别是奇涅队的成员怎么都是一个样,为什么你们能那么高兴?为什么你们摆明就是雀跃不已呢? 我很清楚他们就是那样的一群人。不过心里再怎么明白,我还是会感到精疲力竭。虽然我很习惯跟这种人相处了,毕竟队上有蓝德在。没错,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拜认识蓝德所赐,我才能够勉强与奇涅队共事至今。若是没有习惯和蓝德相处,我应该连跟奇涅队沟通都是问题吧。蓝德效应真是厉害。人类如果有坏的一面,肯定也会有好的一面,毕竟没有光明哪来的阴影。 不过,另一种想法其实也是成立的,那就是我太习惯和蓝德相处,因此才会开始和奇涅队一起行动,所以才会遭 逢如此厄运。 反正,这个问题探讨到最后也可能得出蓝德是瘟神的结论,不过基本上他就是一个接近瘟神的人物。 ——庞然大物。 那是种白色又弯弯曲曲的生物,尽管大小不及巨神,但仍然相当庞大。那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断言的是,它没有人类的外型。像是……章鱼之类的?明明不曾在格林姆迦尔看见过海,但至少我知道章鱼是什么样的生物。那个类似章鱼的生物……好像也不像。伹是它身上有好几条像是触手的物体,而且还正蠕动著那些条状物体在走路——等等,还是该说它根本就是触手的聚合体? 至于那个生物距离我们又是多远?倒是比巨神近得多了。两公里?三公里?还是只有一公里? 「那东西好可爱……」摩莉莉正投以热情的视线。 哈尔希洛、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顺便还有蓝德都大吃了一惊,但奇涅队却是处之泰然。 这就是摩莉莉。 「那个……」 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后,德奇牧涅「嗯?」了一声转向他们那边。毕竟我们都亲眼目睹那样的生物了——不对,是那样的生物「们」了,即使是奇涅队也会理解吧,应该说,他们的见解终究会和我相同吧。 「要不要回去啊?无论怎么想,我们都不是那些东西的对手喔。」 「蠢——蛋!」蓝德开始极力反驳我。「你这家伙还算是男人吗?你下面有没有懒●啊!?那两颗●蛋有好好挂在那里吗?废渣!」 「……这种事情跟是男是女无关吧?」 「当然有关啊!有关系吧,德奇牧涅先生!?」 「我想想喔。」德奇牧涅歪过了头。「应该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啦!」蓝德是个说变就变的人渣。「哈哈哈!怎么可能有关系,所以本大爷也跟你说没关系了啊,帕尔匹洛儿!不管是男是女,还是有没有懒●,全都无关!你真的是个不懂事的烂人耶!」 「两颗●蛋两颗●蛋地吵死人了唷!」安娜小姐在德奇牧涅的盾上发怒了。「讲那些也太下流了吧!?在场可是还有很多纯洁无瑕的淑女唷!」 「安娜小姐根本没资格骂人下流什么的!也没资格说本大爷啦!」 「do you know !?ouch,不对,你那什么意思!?你这个大智障!小老●男!」 「那个各位,总之……」哈尔希洛一边擦拭被安娜小姐喷到脸上的口水一边这么说。「我们要不要回去啊?现在敢程的话,今天内就能回到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至于明天之后该何去何从,等回去后再决定……」 「啊?」德奇牧涅眨了眨眼。「干嘛回去?」 「喂,哈尔希洛。」塔达将手掌贴到了哈尔希洛的额头上。「——没发烧啊。」 「……没有喔。」哈尔希洛拨开了塔达的手。「要发烧也是你们在烧啊……」 他不禁越说越小声。 「科……」伊奴壹不知为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科、科、科、科……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等等,这已经是大笑了。这个人有问题吗?话说回来,他是个人吗?该不会他其实不是人类吧……?好恐怖喔。 真的很恐怖。 「我说,哈尔希洛啊。」德奇牧涅在安娜小姐还跨坐在自己肩上的状态下「砰」的一声将手放到哈尔希洛的肩头。「我对你这家伙的评价意外地好,说意外会不会失礼啊?」 「……是不会啦,意外还是什么的都没关系。」 「总而言之,你就是够低调。尽管没什么干劲和热忱,不过却相当沉稳,判断能力也挺不错的,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你这家伙身上具有我们这群人没有的东西。」 「夸奖我没用喔……」 「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 「我也不讨厌你这种直言无讳的地方。」 「这样啊。」 说高兴,其实被人这样说我还挺高兴的。看起来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哈尔希洛现在真的有感到高兴。应该有吧。 不过,高兴和是否要回去是两码子事吧。 「嗯,然后呢?」 「虽然对你的评价很好,也很欣赏你这个人,但偶尔还是会觉得——你好怪。」 我才觉得你好怪,而且岂止偶尔,我是常常这么认为喔。 不过要是据实以告的话感觉上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姑且闷不吭声,结果德奇牧涅居然露出分外灿烂的笑容、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给我看。 「我们已经订好目标了吧?明明就有目标干嘛回去?我是不太懂你的意思啦。」 「……目标?」 「对啊。」 「是指……?」 「所谓的目标就是透过不断行动来达到预期想法,是这样的意思对吧?」 「我知道目标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在问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已经订好的目标是什么……」 「就是那些啊。」德奇牧涅用下巴指了指远方。「当然是去打败它们啊。」 「……什什什什么。」 哈尔希洛顿时脚软。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虽然这应该是他会讲的话,但是这件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实现啊。他的脑袋绝对有问题,到底要有什么样的思考模式才能够归结出这个答案啦。不管是席赫露、梅莉还是库萨克,看上去身体都在颤抖:一脸呆滞的梦儿看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蓝德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所以他现在是兴奋不已。至于奇涅队所有人完全是泰然自若,只有基卡瓦和蓝德一起在那里手舞足蹈。他们俩该不会误以为我们是要去参加什么庆典吧,真的是没药可医耶。因为啊…… 德奇牧涅说的那些是指那两只吧? 就是巨神还有那只奇怪生物吧? 再怎么想,不对,是不用想也知道最好是打得赢那种怪物啦。这就是所谓的自知之明吧?打不赢那种怪物应该是人类都能够理解的事情,不,应该是任何一个人类都会有的共识吧?没错吧?是的,哈尔希洛是对的,他的想法绝对没错。所以说现在是……? 看来时候终到了,不得不这样做了。 我之前就在想这一刻总有一天会来。尽管不希望来,甚至认为不要来会比较好。奇涅队是群不按牌理出牌的怪人,不过和他们一起行动我觉得很开心。说他们有利用价值未免太露骨,不过这的确是个原因。然而最重要的是奇涅队全员都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与人来往、合作都不是出于算计。也就是说,尽管还无法完全信任,不过奇涅队应该不会再次辜负哈尔希洛他们了。毕竟他们并非不守信义之人。 然而,或许有一天我们必须分道扬镳。 哈尔希洛一直担心,这一天是不是要到了。 如果被奇涅队拖下水而遇到危险的话还能接受,毕竟他们可是奇涅队,若是没有一定程度的容忍,目前的同盟模式便无法成立;不过,这必须建立在碰到的危险还是可以解决的前提下。 凡事都有所谓的限度。 若是前去挑战现在眼前的怪物那岂止危险,根本要做好承受庞大损害、担负损失——甚至是死亡的觉悟。 假使是遭逢突发状况而不得不应战的情况,那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但是,明知山有虎而偏向虎山行的话,那只是有勇无谋罢了。 要是我们队伍内部还要讨论,或许就会有人提出异议。因此,我决定不商议此事,全凭我一己之意来定夺。而我的决定就是,要和奇涅队分头行动。我绝对 不会天真地说「将来有机会再共事吧」,但也不是要说「轻松的活儿随时奉陪,苦差事就别找我」。毕竟哈尔希洛的本意也不是要用这种独善其身的方式来决定是否结伴同行。 当我看著德奇牧涅的眼睛准备说出「很抱歉」的时候,那个我放在内衣下方、片刻不离身的东西却开始震动起来。 「唔啊……」 哈尔希洛大吃一惊,突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现在要干嘛?对了,应该先处理那个玩意儿。 那样东西像坠饰般连著一条炼子并挂在脖子上。我将手插入领口掏出那个东西,发现它的底端正闪著绿光。它的外观看起来像是一颗又黑又平的石头,但是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子。 「那是什么?」德奇牧涅蹙眉询问。 「嗯……嗯……这是………」 正当我在犹豫该不该说明的时候,那样东西——收讯石(receiver)一边震动一边发出声响。说得明确一点的话,是人的声音。 『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各位有听到吗?我是索吾马。』 「哎欸欸欸欸!?」跨坐在德奇牧涅肩上的安娜小姐瞪大双眼发出了古怪声音。 「……说话的是索吾马?」塔达用左手食指将眼镜往上一推。 「索吾马,是那个索吾马喔!?」基卡瓦感觉随时都会跳起舞来。 「走马灯……」摩莉莉却嘀咕著完全无关的事情。 「喀……」伊奴壹则是不知怎么地拔出剑来开始做起挥砍练习。 哈尔希洛分别和蓝德、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彼此对看。 顺带一提,哈尔希洛他们并没有将他们已经加入晓连队的这件事告诉德奇牧涅一行人。尽管蓝德感觉上想要拿此事来炫耀,不过我已经先封住他的嘴了。该怎么说才好,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不过由于身上有收讯石这个信物,因此我们加入晓连队这件事绝不是在作梦。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觉得我们这支队伍是那个索吾马所率领的晓连队之旗下一员,感觉好不真实。毕竟索吾马也未曾联络过我们,我们也不太清楚晓连队的状况。要我相信这点应该很困难吧? 先前真的是很困难。 『我们明晚会返回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但是,在实际听到索吾马的声音后,我就相信了,也只能够相信了。 『我再重复一次。我们预定明晚返回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能来的人就过来一趟吧。我偶尔也想见见大家。——莉莉雅,有没有想说什么啊?。 『为、为什么问我!?』 『也没为什么,不给问吗?』 『也不是不给问……』 『这样啊,原来是不给问啊……』 『我、我没有不让你问!那发讯石借我一下。』 『好啊。』 索吾马说完话后,接著传来了莉莉雅清喉咙的声响。 『……我、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讲,只不过有些人我也很久没碰面了。很期待——不对,我没有很期待,至于大家怎么看待这次的会面,那就是个人的自由了。还请各位自便,通话到此结束。』 此时收讯石停止震动,绿光也熄灭了。 叹口气后的哈尔希洛察看了德奇牧涅的表情,发现他正露出沉思的神情并轻抚著下颚。哈尔希洛也无法想像,德奇牧涅当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个……,现在是——该怎么说呢……」 「乾脆也邀索吾马一起去好了。」 「欸?」 「一起去狩猎巨神。」 「……什么?」 「跟索吾马讲一声的话,他应该会想一起来吧。」 「什……啊……等等、等一下……你认识索吾马——欸……?」 「我们成为义勇兵的时期还算接近,要说认识也算得上认识啦。我们曾经一起喝过几次酒喔。」 「但是……」 哈尔希洛顿时无言以对。但是什么?我是要但是什么? 就是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件事最后会变成怎样啊……? 5.正常的我是…… 总之,哈尔希洛也想见见索吾马。应该说,尽管也有不想见面的念头,不过这是因为「我这种小咖去了好吗」这样的畏惧心态让他感到却步而已。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见见索吾马。拥有最强义勇兵这个响亮称号的索吾马;气宇轩昂的威猛圣骑士凯姆利;美过头的精灵剑舞师莉莉雅;美艳至极的巫医「大姐姐」希玛;因外表看起来像小孩而得名的「恶魔之子」,即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灵法师品戈,还有由他亲手打造的人造人发条。光看这一群人便能够察觉他们散发出不寻常、绝非等闲之辈的气息,实际上他们也确实是出类拔萃。光是在远方眺望就会让人不禁「哇」的一声发出赞叹。讲得夸张一点的话,索吾马他们是活生生的传说,根本就是会走动的传奇。我们不只能够亲眼看到这群人,或许还能跟他们说上话。其实并不是或许,而是可以说上话,因为哈尔希洛等人基本上也是晓连队的成员。 然而,我必须冷静思考要和他们会面的事情。尽管这么想,但还是会觉得,哇——要跟索吾马他们见面了耶,哇——没在作梦吧,该讲些什么才好、要怎么打招呼才对,他会不会忘了我是谁,等等,应该不会忘,但是这种事没个准,毕竟别看索吾马那个样子,实际接触过后就会发现他其实也有点少根筋,或许我们的事情早就从他的记忆申完全消失了——诸如此类的想法现在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面打转,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 德奇牧涅计画前去狩猎巨神,因此现在正想方设法要拉索吾马他们下水。这件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必须想办法阻止才行,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返回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反正只要在索吾马他们抵达前找德奇牧涅讲道理就好了。我会去说的,一定会去。肯定会说他一顿的。就说我会去了,是真的啦。 因为回到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后打算在后街吃晚餐,所以我在摊贩前的排队人潮里面对自己信心喊话——很好,要去讲道理喔,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喔,绝对要说出来,不过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位不认识的大叔向我搭话。 「你是哈尔希洛对吧?」 「……没错,我是……」 我的确不认识眼前这位大叔。他看起来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在哈尔希洛眼里,对方是一位名符其实的大叔,只是这位大叔给人的感觉,实力很强。 首先是他的身材壮硕,身高应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而且不仅长得高、肩膀很宽,身形也相当厚实。尽管他笑纹明显、表情柔和,低沉稳重的嗓音也让人留下好印象,不过却给人一种犀利的感受。从他身上的铠甲和背上的盾牌看来,应该是位圣骑士。 大叔身边还跟了几个人。有一位身穿神官服的男性,他身形矮小,不,应该说娇小,年约四十岁,某些地方像是个艺术家。此外,还有一位感觉有三十多岁的女魔法师。尽笛这名女性对哈尔希洛来说年长许多,不过却是个超级大美女,完全不适用大婶这个词。 站在超级大美女身旁的是名魁梧女子,她让我想起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卡姬可。不过,年龄应该比卡姬可年长许多,应该也是三十来岁。看她背著一把非常可观的大剑,职业应该是战士吧。 至于剩下的两人——此时哈尔希洛不禁瞪大了双眼。 都不是人类。 尽管他们都是男性,不过是两人却对比鲜明。 其中一人身躯短小,有著木桶般的体型,不过那不是肥胖,而是一块块结实的肌肉。不,应该说除了肌肉还有包含胡须在内的体毛才比较贴切。他手上拿的斧头远大满是毛发、有如岩石的躯体,感觉上威力十足、相当骇人。他的种族是矮人。 另一人则是和矮人完全相反,有著高挑的身形,个子大概和哈尔希洛差不多,或是稍微比他高一些吧。看上去就是位皮肤白皙的翮翩美少年,他的肤色真的极为白净,头发、眼睛的颜色也十分耀眼,不,应该要说浅淡比较贴切。少年露出些许锐利的眼神,感觉性情倔强。看他身上带著弓和箭筒,所以应该是弓箭手吧。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对耳朵。 又长又尖。 因为他是精灵。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基卡瓦突然发狂似地大喊。「那个年纪的圣骑士,再配上神官、魔法师、女战士还有矮人难道你、难道你是!?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基拉先生————————————————————————————————————……!?」 「……亚基拉是谁啊」蓝德一这么嘟囔后立刻跪地磕头。「对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啊啊啊!都怪小的刚才不小心,居然直呼您的名讳!亚基拉先生,真的非常对不起……!还请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孩子还真怪。」三十多岁的超级大美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蓝德的双颊泛起微微红光。「……嘿嘿嘿,我是怪小孩。唔嘿嘿嘿嘿。」 「……亚基拉先生。」哈尔希洛捣住了嘴巴。「——他是那位亚基拉先生……?」 索吾马他们是活生生的传说,根本就是会走动的传奇。既然是会走动的传奇,当然会在四处走动。尽管是传说,不过他们还是实际存在的人,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等等就会和他们擦肩而过,如果要譬喻的话就像是这样。实际上,在加入晓连队前,哈尔希洛他们也曾经意外地在雪莉酒馆喝过凯姆利所请的酒。然而,亚基拉先生就不同了。 如果有义勇兵因为不认识安基拉先生而被骂孤陋寡闻的话,那也是咎由自取。他们就是这么有名,而且还是个比索吾马一行人还要更加遥不可及的人物。 就哈尔希洛所知道,在案晋马他们声名远播前,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大众都一致认为安基拉先生的队伍是最强的义勇兵团。 在索吾马队崭露头角后,安基拉先生便认可并赞许他们是最强的,至此也奠定了世人对索吾马一行人的评价。 话虽如此,但并不代表安基拉先生的威信就此扫地。 比如说,实际上真的有义勇兵对外宣称「要是索吾马和我一对一单挑的话我会蠃」。姑且不论有没有说出口,但认为自己实力不输索吾马的义勇兵应该大有人在吧。此外,诸如铁拳队、凶战士队(berserkers)等等,这些实力坚强的集团对索吾马他们也格外有对抗意识。尽管大多数义勇兵给予索吾马最强的评价,不过却不认为他能够永远稳坐那个宝座。 而这就是亚基拉先生和他不同的地方。首先,目前应该没有义勇兵敢拿自己和亚基拉先生相比,甚至在心里面设想自己比亚基拉先生强还是弱,这都是不自量力的行为。毕竟讲得极端一点,这根本是在和一座山比身高。人当然高不过山,拿来比较本来就是件怪事了。 别说是级别不同,根本就是格局迥异了。 当时亚基拉先生听说是一边面带成熟笑容说「我也一把年纪了」,一边若无其事地将最强称号硬塞给索吾马,然后就在某一天带著同伴踏上旅途,接著便杳无音信了——哈尔希洛所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无法确定真伪、根本就是传说的传闻。 眼前这位大叔就是大家口中的亚基拉先生吗? 「啊……」德奇牧涅眨了眨眼。「真的是亚墓拉先生耶。」 「我见过你喔。」应该是亚基拉先生的大叔对德奇牧涅露出了灿烂微笑。「你是德奇牧涅,还有你们是塔达跟伊奴壹,至于那边的年轻男女都是初次见面对吧。」 「你好。」乍看之下谦谦有礼,但其实比谁都还要目中 无人的塔达居然鞠了个躬。 「喀……」伊奴壹扬起嘴角笑著说:「能够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俺,不对,我叫基、基、基卡瓦!今后还请照关多多……!不,不对,还请多多关照……!」 「我、我是安、安娜小姐唷!叫我安娜也是可以……?」 「我是米摩莉……」 ——哇塞。 那支奇涅队的成员居然个个规矩到盼若两人耶。 另一方面,哈尔希洛他们,无论是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还是从刚刚维持跪地磕头姿势到现在的蓝德,无一不是僵在原地不动。明明梦儿不是那种会在意对方名号的人说,看来她应该有从亚基拉先生和他那群同伴身上感受到什么吧。 绝对不是压迫感,而是其他的感觉。 可能是觉得他们很成熟吧?毕竟我们和亚基拉先生的年龄差距应该都可当父子了,我们根本只是群小孩子。但是,不光是年纪,经验、身为人的重要性、广度、深度,在所有方面都有著悬殊的落差。尽管这些差异显而易见,但亚基拉先生并没有刻意彰显出来,待人极为自然率真。这又是另一个厉害的地方了。 「要报上名字时总会觉得不好意思呢。」亚基拉先生伸出了右手。「我是亚基拉。」 「……啊,是、是的。」哈尔希洛用外套来回擦拭好几次右手后握住了亚基拉先生的手。「您、您您您您您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哈哈哈哈尔希洛。」 「请多指教。」 我们握手了,我跟那位亚基拉先生握手了。他的手好大、好暖、好乾燥。尽管握手很有力道,但却很温柔。这样就可以拿握手一事来炫耀了,搞不好可以?不过要跟谁炫耀? 不对,等一下。 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奇怪?为什么亚基拉先生会知道我这个无名小卒的事情……」 「……从索吾马那里听来的。」亚基拉先生从容不迫地回答。 「……从索吾马那里?」 「是啊,你们也是为了见索吾马才会到这里的吧?」 「欸……啊,那个,嗯……确实是这样。等等,您刚刚是说——我们『也』是……」 「我叫葛贺。」穿著神官服的矮小男从怀里掏出一个又黑又平、像是石子的物体。「信物就只有这样东西而已还真是不方便。」 「……那个是。」席赫露倒抽了一口气。 「收讯石耶!」梦儿像是夹东西般用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脸颊。 「这么说的话……?」库萨克看向了梅莉。 「该不会——」梅莉按住了胸口。 「没错。」女战士感觉很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们是同伴喔。啊,顺便讲一下,我是榎宥,葛贺是我的甜心喔。」 「……甜心。」哈尔希洛不知怎么地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快要晕倒了。 「是啊。」可能是害羞的关系,葛贺转头看向了另一边。「梗宥的确是我的妻子,然后,这家伙是我的儿子。」 「我是泰朗。」精灵美少年生硬地做了自我介绍。 「——可是,不对啊……」蓝德很没礼貌地依序用手指了葛贺和梗宥。 「诚如各位所见,我们没血缘关系。」泰朗瞪了蓝德一眼。「不过爸爸和妈妈是我真真正正的亲人,还是说你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完全完全!没话讲、没话讲!」蓝德一边嘿嘿嘿地笑著一边左右摆手。「您怎么会这么问我!欸嘿嘿嘿!我怎么可能有话要说,对吧?反正有没有血缘一点都不重要嘛!只会拘泥那种关系的小心眼家伙就交给本大爷处理,看大爷我怎么踹飞他!啊哈哈哈哈!话说回来……那边那位小姐是?」 「我吗?」超级大美人指了自己问道。「我怎么了吗?」 「没有,那个,该怎么说呢?我是想问你是否还是单身……之类的……」 「对你来说我可是十足的大婶喔。因为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三十七!?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让我最惊讶的就是这件事啦!话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这种隔阂很容易就跨越了啦!」 「谢谢你这样说。我叫米荷。」 「米荷小姐,请、请、请你嫁给我!」 「抱歉了。」米荷将手放到了亚基拉先生的手臂上。「我打算一辈子跟在这个人的身边了。」 「喀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刚落入情网就被狠狠拒绝啦啊啊啊啊啊……!」 「这几个家伙有办法成为战力吗?」矮人用鼻子「哼」了一声。「不觉得是索吾马选中的人。」 ……他说的真中肯。 特别是蓝德。 话说回来,蓝德啊。 好久没觉得你可以让我丢脸到这种地步了,我现在好想把你杀了再自尽耶。 「布朗肯。」亚基拉先生像是要教训人似地瞥了一下矮人,接著用一种内含亲切感——至少是能让人有那种感受的眼神看向哈尔希洛。「我一直很期待有天能够和你们见面,毕竟我和洛库斯、苡欧他们都有打过照面,至于你们的事我是听索吾马讲了才知道的。」 「……嗯嗯,我想也是,那个,该怎么说呢?毕竟我们这群人的义勇兵资历还浅,也没什么实际功绩……」 「你们不是讨伐了死亡斑纹吗?在戴德黑监视堡垒攻城战的表现也很活跃啊。」 「对、对啊,说的没错!」蓝德洋洋得意地挺起了胸膛。「我们是年轻一代里面的潜力股!大概就是这样!本大爷完全不会否认我们的未来无可限量!」 「……你这家伙。」哈尔希洛虽然很想痛打蓝德一顿,不过却使不出力来。 「喔——」德奇牧涅交互看了看亚基拉先生和哈尔希洛。「晓连队啊。尽管我很讶异哈尔希洛他们是,但没想亚基拉先生也是啊。另外我记得听基卡瓦说过洛库斯和苡欧的队伍好像也加入了晓连队。」 「真的是最强集团耶……!」基卡瓦在感觉要脱口说出「这样谁受的了啊」的时候使劲地朝左右甩了甩头。「真的超强的!传奇队伍加上元祖传奇队伍,还有『台风』洛库斯和苡欧大人的队伍!就像梦幻般的……旦个对,是再真实也不过的梦幻!梦幻、非常梦幻、梦幻到无与伦比的集团……!?」 「啊,对了。」塔达飞快走上前去,用著像是在估价的眼神打量了亚基拉先生。「那边那个,不对,是亚基拉先生才对。」 ——哎喔。 他刚刚用了「那边那个」的称呼吧?怪了?规矩到判若两人的模式关闭了吗?基卡瓦感觉也开始得意忘形起来,哎呀呀呀呀!? 「你知道黄昏世界吗?」塔达询问时甚至连敬语都不用了。 「我还没去过耶。」亚基拉先生的语气倒是很平和。「不过有听过。」 「那边有强悍的敌人,强到足以让我这个人全身颤抖。」 「喔。」 「我也想邀索吾马他们一起,你们要不要掺一脚啊?」 ——他在邀人一起狩猎。 他真的开口邀了别人。 哈尔希洛用手按住了眼角。 我要哭了啦。 是怎样,塔达,你是怎样啦,别闹了好不好,对方可是亚基拉先生耶?你居然问那个亚基拉先生要不要掺一脚?你是地痞流氓在准备聚众滋事喔。要邀请别人参与还有很多其他说法、表达方式之类的啊。不对,没有其他方式啦。普通人是不会邀别人去做那种事吧。不过,塔达也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了。我很清楚这点,毕竟他太异于常人了,是吧……? 「我会考虑 考虑。」亚基拉先生这么回覆。 亚基拉先生,您人太好了,居然有顾及他的想法,也没有对态度旁若无人的塔达发怒。你的人品真是高尚,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哈尔希洛稍梢感动了一下。 「啥?」 可是,不知为何塔达却暴露青筋生起气来了。真是怪了,难道他脑子坏了吗?确实是不怎么正常。他这样的反应明显很怪吧?他在生什么气啊?根本没有可以生气的事情吧……? 「这是哪门子的回答?根本像是在敷衍。我啊,生平最讨厌那种说法了。有兴趣还是没兴趣,讲清楚吧?」 啊,是为了这种事生气喔? 我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用不著发火吧。眼下别说是哈尔希洛一行人,甚至连奇涅队的所有人都散发出像是在说「天啊……」的氛围。至于葛贺、榎宥、米荷、布朗肯和泰朗的反应,我则是害怕到不敢确认。 「喔。」亚基拉先生板起脸了。 不,那应该是表情认真起来才对。 亚基拉先生稍微低了一下头。——他在道歉……吗……? 「抱歉,诚如你说的,我刚刚的回答确实像是在虚应故事。」 「……喔。」塔达使劲搔乱了头发。「那答案呢?」 「这件事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还恕我无法立刻回答。」 「为什么啊。」 「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手边没有那个什么巨神的半点资讯。」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时的亚基拉先生不知为何感觉像是个小孩,脸上露出一抹淘气、意外,会让人觉得不怀好意的笑容,「另一个则是我明天预定要去见索吾马。」 「见完面后再去黄昏世界不就好了。」 「如果要去,见完面自然会去。——你刚刚不是也说想邀索吾马一起去吗?」 「是啊。」 「那我就跟索吾马提议看看吧。」 「那样正合我愿。」 「尽管没办法立刻给答案。」亚基拉先生还在笑。「不过我的想法是倾向要去的。感觉上跟你并肩作战会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吶。」 「这点我可以保证。」塔达扬起嘴角向前伸出了拳头。「尽管你的事迹我几乎都是听来的,不过我对自己可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亚基拉先生用自己的拳头碰了塔达的拳头。「我们一定也要把索吾马带过去。和他联手战斗也是一大乐事喔。」 「哈哈哈哈。」塔达拍了拍亚基拉先生的肩膀。 「喔——」蓝德跳了起来。 「耶咿耶!」基卡瓦也开始跳动并发出了怪声。 「感觉气氛越来越嗨了唷!」安娜小姐双手比著耶不停地转来转去。 摩莉莉不知道为什么何正低头看著布朗肯,她可能是在想「他好可爱」之类的事情吧。 「成功了耶,哈尔希洛。」德奇牧涅一边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一边用手轻轻顶了哈尔希洛的胸口一下。 不过哈尔希洛却是无言以对。总之我现在好想蹲下来,好想坐在地上,好想睡觉,好想一睡不起。 亚基拉先生,您是说无法立刻给答案吧?但又马上接著说我们一定也要把索吾马带过去。看来亚基拉先生已经想去到不行了吧?真的是受够了。 真的是受够了。 我真的搞不懂那些不正常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是受够了…… 6.人生的优先顺序 「地」是我喜爱的一个字。尽管不是全部,不过我很喜欢有包含「地」这个字的词汇或是表现。 例如「脚踏实地」、「道地」这类的。比起「空」,我算是「地」派的。与其变成一只翱翔天际的鸟儿,我宁可成为一条在地上蠕行的虫子。我没有喜欢虫,老实说应该算讨厌,不过虫就算被人辱骂「恶心」、「讨厌」、「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赶快绝种」等话语还是坚强地活著。我相当尊敬虫子的这点。 所以说这份工作倒也挺适合哈尔希洛来做的。 在黄昏世界那片一望无际、色彩缤纷的天空底下,哈尔希洛正紧握著铲子。不须多说也知道,所谓的铲子是一种附有握把、可以用来挖洞取土等等的勺状工具,能够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买到。哈尔希洛认为自己非常适合这种工具,觉得自己是跟铲子十分匹配的男人。这样真帅,等一下,帅在哪里啊。不过,就算不帅也没关系的。 「达鲁姆·海尔·安——」摩莉莉一边吟唱咒文一边用法杖描绘元素文字。「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霎时间地面「砰」的一声迸开,土砂四散,出现一个直径约一·五公尺的坑洞。 那是炎热魔法的爆炸(st)。可能是刚学会的关系,威力有点不如预期。毕竟魔法师的功力和代表魔法种类别熟练度的统御法(mastery)都会影响魔法的威力。 「摩莉莉,再一发!go唷!」 经安娜小姐这么一煽动,摩莉莉一面「唔努」地发出莫名的声音一面点著头,接著又再度发动了魔法。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咚。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唰。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轰隆。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砰咚。 「达鲁姆·海尔·安……」摩莉莉在吟唱途中弯下上半身,整个人靠在拄于地面的法杖。「……累了。」 「辛苦了!」高举著铲子的德奇牧涅一边眨眼一边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来吧,来挖喔!」 摩莉莉用魔法爆炸在地面开出的五个窟窿大致散落在十公尺见方的范围里面。啥尔希洛一行人与扣掉摩莉莉、安娜小姐的奇涅队总计十人各自拿著铲子著手展开扩大坑洞的作业。他们要把五个洞相通成一个窟窿。——问我为什么要挖洞吗?还看不出来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唷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德,你吵死人了。能不能闭嘴安静挖啊?」 「不能!一安静下来的话本大爷就会无聊到精神错乱啦!」 「赶快错乱吧……」库萨克一边摆动铲子一边这么嘀咕。 「——你说什么!?库萨基,你这家伙!」 「你真的很吵。」梅莉一面把头发拨到耳后一面冷冷地说道。 「就、算、吵、死、人,那又怎样?算了,反正本大爷已经习惯这种指责了。大爷我啊,不管受到怎样的批评完全不在意啦。喔、呵、呵、呵、呵。」 「……烂人。」席赫露撇下了这句话。 「随你讲!本大爷就是烂人!世上最烂的人!啦啦啦啦!」 「白痴蓝德!别动口,多动手!」 「本大爷的手有在动!你看你看你看你看你看你看!有在动吧,你看你看你看!」 实际上,蓝德话讲得越多,他铲子的挖掘速度就越快。实在是有点,不对,是非常惹人厌。蓝德自己这个人本来就是个祸患,他的行为举止更是一种危害。该警告他一下吗?哈尔希洛思考三秒钟左右后得出了结论。不用,置之不理就好。毕竟他是蓝德(人渣)(蠢蛋)(粪堆),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极力反驳,这么一来只有反效果。我就遵循和蓝德相处的大原则,只要无视他就行了。 而且光用铲子挖土就让我用尽全力了。 尽管这样的作业很耗费体力,不过坑洞确实一点一点变大了。只要有在做,成果就会慢慢浮现,老实说我个人不讨厌这样的事。 可是,我为什么会来挖坑洞呢? 「现在的状况是那样吧。」塔达将铲子丢到一旁,然后拿起了放在附近的战锤。「就算按部就班慢慢做还是没完没了。让我一口气做个了结吧。」 「哇喔!?塔达仔,要上了喔!?」基卡瓦,你这家伙是在敲边鼓吗? 看来是在敲边鼓没错。 「喀……」伊奴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腻了。」 「腻个头唷!」安娜小姐「啪」的一声使劲打了伊奴壹的头。 虽然是没差,但看来安娜小姐的方针确实是不参与劳力工作。 「——我要上了喔!」塔达助跑后,使出前空翻。「轮转破斩……!」 轰隆……,塔达的战锤发出强大威力,深深陷入了地面。 「看来还要多捶几下。」德奇牧涅像是在捉弄人似地笑了出来。 「啧……」咂一下嘴后,塔达再次摆出了施展轮转破斩的架势。「要捶几次都没问题,轮转破斩……!」 随你便了,爱怎么捶就怎么捶吧。 ——但是,我为什么会来做这种事呢……? 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跑来挖洞。尽管挖洞这件事与哈尔希洛的个性相当契合,不过他也没有喜欢到想要拿来当成嗜好。 哈尔希洛在第一次见到亚基拉先生、葛贺、榎宥、米荷、布朗肯和泰朗后的翌日下午六点多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和索吾马等人碰了面。 当时还引发了一场小小骚动,毕竟索吾马算是明星。不光是义勇兵,就连后街的生意人还有边境军士兵在看见索吾马后都纷纷说著「是索吾马、是索吾马耶」、「真的是索吾马」、「那不是索吾马吗」、「是索吾马喔」、「哇,野生的索吾马」……这类的话。而且亚基拉先生后来还加入了这个阵容,当下的混乱程度可想而知。说是小骚动其实是骗人的,有段时间的热闹程度甚至还直逼庙会。 大伙吃完晚餐后还顺便在后街喝了一杯,不过哈由于尔希洛一行人十分紧张,因此席间并没有说到什么话。当时他们被众多看热闹的民众团团包围,四周非常吵闹,连蓝德都静悄悄的。话虽如此,去除掉一部分人不说,无论是索吾马他们还是亚基拉先生他们,大家都相当豪爽,相信没多久我们应该就会习惯了,届时就可以提些简单的问题吧,像是先前大家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假如奇涅队没来插花的话。 「嗨,索吾马。」德奇牧涅还真是随便。 「你们好。」塔达语气冷淡。 「喀……」伊奴壹不知所云。 「我是安娜小姐唷!」安娜小姐还是平常那种调调。 「嘿。」摩莉莉咻的一声举起单手。 「大、大家大家大家好!」只有基卡瓦兴奋地拉高了声调。 当奇涅队成员各自打招呼一涌而入后,亚基拉先生便缓缓开口说「啊,话说回来——」,提到了要狩猎巨神的事。 「听说前阵子哈尔希洛和德奇牧涅他们发现的黄昏世界发生了一些趣事。」 索吾马细细咀嚼串烧肉并吞下后应了一句「趣事?听起来挺吸引人的。」 「如何啊?要不要大家一起去看看?」 「走啊。」 「好快……」哈尔希洛不禁嘀咕。 「嗯?」索吾马稍微瞪大眼睛,感觉有点意外地看 向了哈尔希洛。「什么好快?」 「……没有啦。那个,就是判断好快,感觉立刻就下了决定……」 「你这样我们很困扰耶。」莉莉雅即使摆出傻眼的表情,但还是美到令人惊艳。「索吾马,我平常就一直跟你说,你现在得稍微认清自己的立场,行动要谨慎一点。你就是偶尔太冲动了。」 「被骂了、被骂了。」希玛「呵呵呵」露出了妖艳的笑容。 「也是啦。」凯姆利搔了搔脸颊。先前见面时已经剃掉的胡须如今变长许多,与他的黑人辫子头极为相衬。「不过,有时候也会因此让事情走对了方向就是了。」 「因为他是笨蛋啊……」品戈眯起了他那与娃娃脸不相衬的阴沉双眼。「唔、嘿、嘿……反正笨人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他是个蠢蛋,所以想再多也没用。毕竟蠢病没药医嘛……」 「要是有什么好药就好了。」索吾马做了个低头沉思的动作,接著他突然抬起头来。 「你说我是笨蛋吗?」 「难道你觉得我不是在讲你吗……?嘿、嘿、嘿……」 「品戈。」莉莉雅斜眼瞪了品戈。「你讲得太过火了。我们精灵有句俗话说,关系再好也要以礼相待——」 「这个嘛,没关系啦,莉莉雅。」 因为身为当事人的索吾马都来劝解,莉莉雅气到胀红了双颊。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这样说啊!」 「是为了谁啊?」 「欸……那、那是那个……总、总之就是……」 扭扭捏捏的莉莉雅看起来可爱极了。然而即便画面养眼,但却无法让哈尔希洛的内心感到欣慰。毕竟,不管怎么说德奇牧涅的计谋还是得逞了。得逞?不对,他根本就是取得难以置信的大胜利啊。 索吾马,还有那个亚基拉先生,乃至整个晓连队都好像要准备进攻黄昏世界了。 这个风声以飞快的速度向外窜,转眼间已经传遍了整座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因此喊著要同行的人也接二连三出现。 没想到在那天的夜里,铁拳队的「单挑王」马克斯和凶战士队的「赤鬼(red devil)」达基都先后派人和索吾马接洽。甚至连猎户座的希诺哈勒也在公定出发时间的翌日早晨直接和索吾马见了面。 在整件事闹大到这种地步的情况下,哈尔希洛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抱歉,我们几个这次就不参加了」这类的话。 毕竟晓连队的索吾马都说要去了。晓连队是索吾马创立的集团,而哈尔希洛已经是旗下成员。即便是低阶成员,不过大家终究是伙伴。所以我无法说出口,就是说不出口,真的没办法那样说。毕竟那样说太没出息了,而且也丢人现眼,而我也不想让索吾他们失望,不想被他们鄙视。 姑且不论奇涅队,如果这次除了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外,最后连铁拳队和凶战士队都参加的话,行动本身或许就没有想像中危险了——不可否认,哈尔希洛的心中已经开始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也满好奇的。如果说不好奇根本是骗人的。 集结当前最强义勇兵、前任最强义勇兵以及知名集团后到底会产生什么火花?他们会如何应战?在那样的战场上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光景?这些人和自己的队伍在层级上面究竟会有多大的落差? 我当然想见识一下啊。如果可以光看的,老实说,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亲眼目睹。不看损失就大了。 但是,哈尔希洛他们终究还是晓连队里面不上不下的低阶成员,因此不可能只在一旁观战,应该要有所贡献才对。毕竟再怎么样都不能丢「因为我们弱爆了,所以请把我们当成废物」这么一句话后就想置身事外。 不过,我们能够派上什么用场吗? 接近上午十点,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和哈尔希洛他们的晓连队共十八人,再加上奇涅队六人,一行二十四人踏入了黄昏世界。此时哈尔希洛从起始之丘一边眺望巨神和那只充满谜团的白色大型生物,一边想思考著一件事。不,其实他在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不光是铁拳队和凶战士队,猎户座随后也会到,届时这群人说不定就会即刻杀过去。 这时梦儿学到的狩猎术技能给了他灵感。 ——陷阱。 「那、那个。」哈尔希洛心想现在自己这种豁出去的心情就像是要跳下清水舞台,不过同时也纳闷著什么是清水舞台,但他还是继续说:「我、我们……要不要……来做个陷、陷阱……之类的?感觉上好像做一下会比较好……就是不要直接正面冲突,先把能做的准备全都做好……这样……」 哈尔希洛以像是要跳下日本清水舞台的决心提出了陷阱作战,结果引发了众人议论——只是单纯的讨论而已,像是真要做陷阱的话要做哪种陷阱—由于推算巨人约略是这种大小,因此陷阱大概要有这种规模之类的。尤其是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人造人发条是例外——在交换意见方面特别热络。 眼前的景象让我深痛感觉到,我们差远了。现场没有一个人置身事外,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与我无关」或是「我不擅长思考、因为好麻烦,所以你们决定就好」的态度。即使有谁开了玩笑、要嘴皮子,还是做出刻薄的批判,讨论也不会因此停顿,依旧是顺畅无比地进行。 只有哈尔希洛等人和奇涅队被晾在一旁。 不知奇涅队的成员和蓝德他们对此事有何感想。 哈尔希洛自知没有方寸,但仍觉得不甘心,尽管他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萌生这样的想法。毕竟哈尔希洛是最低阶的成员,他甚至自认是低阶中的低阶。相较于索吾马、亚墓拉先生他们,自己这群人当然是相形见绌,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啥?不甘心?我是在认真什么?有够可笑的。低阶成员就要有低阶的样子,乖乖待在角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并注意别给那些厉害的人添麻烦,至少这样就是克尽本分了。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因为我们差别甚远、格局完全不同。反正不管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成为索吾马或亚基拉先生那种人。——没错吧? 的确没错,但是…… 我还是无法接受吗?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死心吗?毕竟我们这群人又不是没有可能性,至少还没有到毫无可能的地步。我是这么想的吗?尽管是低阶中的低阶,不过仍低调地保有上进心?还是说这是身为队长的责任感? 总而言之我确实感到不甘心,而且不想留下遗憾。哈尔希洛因此打算尽可能地参与讨论,尽管没有什么机会发言,不过最后大家的还是决定要设置陷阱。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凑成一组;在上午十点半左右陆续在起始之丘现身的铁拳队、凶战士队和猎户座则是各为一组,并开始在地面挖掘坑洞陷阱,而且大家也协议好了负责地点。在陷阱完成前的这段时间,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则是充当诱饵去引诱巨神还有白色巨大生物,并在同时观察对手。 铁拳队的「单挑王」马克斯连同艾坦和其他所有成员共十八人参加。 凶战士队的成员听说超过三十名,这次有包含「赤鬼」达基和身为参谋的男子萨嘉在内总共十七人前来助阵。 猎户座也拥有三十名以上的成员。其中包含了希诺哈勒、基穆拉、哈亚西等人在内,总共有四支队伍合计二十四人聚集在此。 而晓连队则是有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以及哈尔希洛一行人,总共有十八人。 奇涅队有六人。 再加上未隶属任何集团,或是分属不同集团的义勇兵总共来了五队,在为数二十五人的阵容里面也能看到双人组义勇兵拉拉&诺诺的身影。 没想到德奇牧涅一时兴起的念头,最后竟 变成了由一百〇八人大队来执行的大规模作战。 ——至于现在,哈尔希洛正挥著铲子拚命挖著洞。 顺带一提,拉拉&诺诺机灵地混进诱敌组,至于不挖坑洞陷阱的二十三名义勇兵应该是在大半商人已经撤出而寂寥一片的居留地待命吧。 「不过啊……」 哈尔希洛拭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看著洞。 「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简单耶……」 因为摩莉莉有先运用魔法爆炸炸开地面,勉强开出直径十公尺左右的坑洞,不过深度却只有一·五公尺上下。即便是人类摔进这种坑洞,了不起就是脚扭伤或摔伤而已,更遑论能够对巨神有什么效用。 「挖个洞……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看来连蓝德和奇涅队成员也没了打闹的兴致,一个个都默默地努力挖洞。不对,蓝德得另当别论。他一下揉著腰,一下蹲著,一下四处晃,正在那边混水摸鱼。明明连平常负责加油的安娜小姐都用生硬的动作摆动铲子,那个人渣居然敢偷懒。 「可以了。」 原本在跪坐冥想的摩莉莉拿起法杖站起身来,哈尔希洛暂时离开了坑洞。 「摩莉莉,集中炸一个地方。」 哈尔希洛语毕,摩莉莉点点头,接著便一面用法杖描绘元素文字一面开始咏唱咒文。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砰咚。摩莉莉在坑洞中央一带使出爆炸。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几乎可说是五连发。摩莉莉照哈尔希洛所言几乎在同一个点发动了爆炸。拜此举所赐,遭到轰炸的大范围都陷了下去,坑洞因而变得颇深。 此时摩莉莉突然脚步不稳,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法杖撑住身体。对于明明是魔法师却不怎么擅长魔法的摩莉莉而言,五连发爆炸看来相当吃力。 「……假如我也会爆炸的话……」席赫露低头说道。「早知道当初不选泳结球(ice globe)直接学爆炸就好了……」 「喀……」伊奴壹给了一飞吻。「让我成为你的爆炸也可以喔……」 「不用。」席赫露立刻断然回绝。「……成为爆炸是什么意思啊,感觉好恶心……」 「嗯呀——!」梦儿伸了个懒腰。「已经炸好的话就继续来挖哏。」 「不过啊,这样挖有完没完……」蓝德摆明比谁都还要不认真,却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腰好痛……」库萨克一边叹气一边按著腰。 「你没事吧?」梅莉瞥了库萨克一下。 「啊。……那个,嗯,我没事。」 「那就好。」 感情真是好感觉真是非常好这样真的是好事呢  哈尔希洛 ——我忍不在心中造了一首俳句,而且用的字数还超出规定。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感觉快要灰心丧志了。要是提议设陷阱的哈尔希洛真变成那样的话该如何是好啊。 「大、大家,一起加油吧。」 结果变成有气无力、软趴趴的吆喝声了。 「好吧……」基卡瓦的回答也虚弱到不惶多让的地步。 「……安娜小姐我彻底不适合这种事情唷……」安娜小姐看来已经完全投降了。 「安娜小姐到旁边休息吧。」尽管德奇牧涅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对安娜小姐这么说,不过模样确实不如平日那样有朝气。 「真是怪了。」塔达反而是神采奕奕。「应该不是这样才对。我干嘛在这里挖这什么鬼洞?」 ——都是我的错。 虽然想要道歉,不过鞠躬说对不起情况就会改变吗?这样一想,我的罪恶感就没那么重了,应该吧?不过,然后呢?接下来呢?事到如今也不能不挖坑洞陷阱了。既然要做,那就要有始有终才行。 下定决心的哈尔希洛把铲子前缘插进地面,接著就这样全力奔驰,用铲子画出了线。 不久后线终于相连,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二十五公尺的大圆。当下挖好的坑洞全都位在刚刚他画的这个圆里面。 「我们的敌人大到不像话,看上去就是一个强到没话说的对手!我甚至觉得它强到不管我们准备再多也对付不了!但还是挖、挖吧!我会挖!我会继续挖洞的喔!也希望大家来挖!或许……在危急时刻能够派上用场……不对,我觉得一定能够派上用场的!所、所以,那个……」 「我挖。」摩莉莉丢开法杖一把抓起铲子。「我来挖。」 「梦儿也会加油喔!」梦儿用鼻子使劲发出「哼」的一声,接著用铲子挖开了土。 席赫露咬了一下嘴唇。「……照目前情况来看,影响或暴威雷电也许能派上用场……」 梅莉不发一语地摆动著手上的铲子。 「……我身体还算健壮啦。」库萨克也不停地挖起洞来。 「呋!真拿你没办法!」蓝德心不甘情不愿地扛起铲子。 「就来挖吧!」这种时候基卡瓦最可靠了。「俺燃起熊熊熊熊、狗熊狗熊的斗志了!烧烧烧烧!烧烧燃!是燃烧喔……!」 「忍耐到开战就好。」塔达用左手食指将眼镜往上一推。「开战前就来挖个洞养精蓄锐一下好了。」 「喀……」伊奴突然睁大了那只没有眼罩遮住的眼睛。「人称漆黑羽翼的我要迎向命中注定的那一刻吗……!」 一如往常,我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我们就慢慢挖吧。」德奇牧涅竖起了大拇指。「挖洞虽然重要,不过要是因此累倒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没错,就像你说的。」 哈尔希洛惭愧地低下了头。均衡,我认为均衡是很重要的。仔细想想,因为是我提议设置陷阱,所以无法否认在我心中存有一种「无论如何都要挖出一个惊人坑洞」的想法。然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绝不能忘记初衷。没错,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打倒巨神。 就是这件事。 ——是这样吗? 对哈尔希洛一行人而言,这真的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吗? 「……怪了?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7.资质 不过啊…… 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也不是连续三天三夜都在挖洞。只是黄昏世界不会有黑夜降临,所以讲说三夜还挺奇怪的……吧?是吧?总之在大约三天、共计七十二小时里,他们实质用在挖掘坑洞的时间其实连一半都不到,顶多只有二十四小时左右吧。 其余时间都在睡觉。——等等、等等,实情并不是那样。大家当然会休息、睡觉,或轮流前往居留地沐浴之类的,但也做了其他事情。 这段期间里泰朗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主动问说要不要去看看巨神和「九头蛇(hydre)」。顺带一提,所谓的九头蛇就是指那只白色又弯弯曲曲的巨大生物,听说是泰朗的父亲——也就是葛贺命名的。 「这名字取得好啊。」绝世美少年泰朗压抑不住喜悦之情露出笑容这么嘀咕。「九头蛇,好帅气啊。真不愧是爸爸取的,果然只有爸爸才取得出来。」 看来泰朗十分敬爱他父亲,然后母亲应该也一样。在他的带领下,哈尔希洛等人和奇涅队来到了巨神和九头蛇附近。话虽如此,巨神和九头蛇紧追著诱饵不放,因此都会不断移动。结果,拉近到五十公尺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如此也够骇人了。 特别是巨神,它的巨大程度只能说已经超越人类智慧理解的范畴,泰朗告诉我们,在听到他推测巨神应有三百公尺高后,我只能回一句「是喔」。心想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哈尔希洛的身高大概是一百七十公分,因此三百公尺大概就是他身高的一百七十六·五倍;纵使拿去和一百九十二公分的库萨克比较,也还有一百五十六·二五倍。根本是比心酸的。最好是能够打倒这种敌人啦,怎么可能,是在开哪国的玩笑啊?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此泰朗也说,诱敌组里面也出现了「这次……可能对付不了巨神」的意见。然而会有这种声音其实一点也不足为奇。 话说回来,那个这次是怎么样?意思是还会有下次吗?是下次再下手的意思吗?难道他们脑子有洞吗?还是说只是因为他们够强悍?我和强者的看法落差太大了吗? 总而言之,巨神正逐渐被排除在开战目标之外,这对哈尔希洛来说是个好消息。 毕竟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打不赢。哈尔希洛的脚是二十五.五公分,若是单纯用一百七十六·五倍计算巨神的脚,就有四千五百·七五公分,足足超过四十五公尺。直径只有三十公尺的坑洞陷阱根本绊不住它。面对这种高达三百公尺的对手,陷阱深度保守估计也要有二百公尺才够。目前的陪阱根本没用。 即使撇开陷阱堪不堪用等这类问题,我方还是没有胜算。 从远方看去,巨神确实是呈现人形,采取的也像是人类的行进方式,不过用「会动的纯白巨型建筑」来形容它其实会比较贴近实际状况。话说那种要打倒它的想法本就相当怪,应该至少用破坏这两个字才对吧。然而,如果真的要破坏它的话,就该让兵器这类物品登场了——这是敝人哈尔希洛的拙见。例如,应该拿出攻城时的那种军事配备吧?再说,纵使备齐了这些武器,对手也不可能乖乖让我们破坏,岂止如此,它还可能对我们进攻,因此还会有许多地方需要挑战吧。尽管这仅仅是哈尔希洛的个人意见,不过怎么想还是没有胜算吧? ——再来是九头蛇。 就哈尔希洛看来,他的第一印象是「怪了?好像没什么耶?」 这都是因为他们先见识过骇人的巨神才去看九头蛇的关系。肯定是这样。 乍看之下,九头蛇大概就是一栋两层楼房屋的大小吧。不对,应该还要再大一些。应该说长一些才对。 九头蛇是种多头生物,呈现出多条粗达二、三公尺的白蛇聚合在一起的型态。 它的头有九颗,形状类似蛇,不过出乎意料没有眼睛。黄昏世界的所有生物都有一只眼睛,所以我还在想九头蛇的每颗头上应该都有一只眼睛,没想到事实不是如此。因此,它并非是多「头」,那些或许真的都是触手。 九头蛇是透过蠕动其中的几条触手来移动,看样子用于移动的触手应该有四条。剩余的五条好像在空中探寻什么似地不停弯曲蠕动。这篾根触手实际上可能具备了触角的功能。 「那家伙很好解决啦。」塔达用鼻子哼笑后如此说道。 我不认为很好解决,不过相较于巨神,总觉得应该还有办法收拾它,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哈尔希洛摇了摇头。等等、等等,话虽如此,但九头蛇还是非常巨大耶?如果被那种触手打到身体,我很有自信可以马上死给大家看。眼下九头蛇位在哈尔希洛他们前面约五十公尺处,正朝著西边前进,不过这个距离也太近了吧?会不会太近啊?现在它没有用在移动的五条触手没朝向我们这边。这也就表示,九头蛇还没察觉位在其身后的哈尔希洛他们,或是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是,如果发现的话?到时候又会如何?情况会很危急吗? 「那个,能不能再离远一点……?」 哈尔希洛怯声怯气地提议后,走在前头的泰朗在行进问回过头来。 「这种距离应该不会有事。」 「应该……?」 「爸爸常说『这个世上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 「或许是那样没错……」 「不是『或许』,爸爸说的话绝对正确。」 咦?你刚刚不是才说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吗? ——如果这样吐槽回去的话,这位美少年会如何发脾气啊,这点相当值得一看。不对,我并不想看,也不想惹他生气。感觉上他生起气来会很吓人。 顺带一提,哈尔希洛他们是用比小跑步还快一点的速度跟在九头蛇后方。可能是太吃力的关系,安娜小姐现在是由德奇牧涅背著,不过我是觉得纵使她是队上的吉祥物也不该过分宠她才是。 「现在是谁当诱饵啊?」蓝德提出了问题。 不过泰朗可能是没听见,因而没有回应。 「我说,到底是谁在当啊?有听见吗?是谁在当诱饵啊。你有听见吗?有听见吗?有听见吗?喂,干嘛不说话啊?本大爷在问你啊?喂——。喂喂喂喂,你听得到吗?本大爷在问你听不听得到?喂——!」 「听得到。」泰朗瞄都不瞄一下蓝德。「但是,我不想回答。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人生没有长到可以让你把时间浪费在和笨蛋说话上』。」 「本大爷哪里是笨蛋了!?」 「……是笨蛋吧。」哈尔希洛不小心说溜了嘴。 「本来就是笨蛋啊。」梦儿也表示同意。 「……岂止是笨蛋……」席赫露看来对蓝德的愚蠢程度有著独到见解。 「的确是浪费时间。」梅莉冷冷地说道。 「我看……」库萨克含糊其辞,看来他还有所顾虑。 「啊、哈、哈!」基卡瓦拍了拍蓝德的肩膀。「但是俺觉得你那种愚蠢的地方棒棒好喔!就是有种天无绝人之路的感觉!?」 「闭嘴!基卡瓦,你吵死了!我才没被逼上绝路咧!如果说被逼上绝路的话,我会先逼死我自己!」 「可以啊?」 哈尔希洛语毕,蓝德变惊慌失措了起来。 「混混混、你这混帐东西!这时候你应该要那样吧!就是要告诫本大爷『不可以这样说』吧!要叫我别说什么绝不绝路的才对吧!」 「蓝德!」德奇牧涅面带爽朗笑容露出了闪亮的洁白牙齿。「你这家伙真的是有够麻烦的耶!」 「德奇牧涅先生!?本大爷不觉得你是在夸赞我耶!?」 「谁在夸赞你了唷!?」安娜小姐在德奇牧涅的背上竖起中指 。「哪边来的疣猪屁洞啊,你这个老●臭死人的家伙!」 「喀……」伊奴壹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灭亡吧,末路笨狗……」 「狗。」摩莉莉四下张望著。 这附近好像没有狗喔…… 「现在是谁在当诱饵啊?」 塔达若无其事地询问后,泰朗清楚地回答说: 「九头蛇主要被由品戈先生的人造人发条引诱而四处转;巨神则是由……是叫拉拉&诺诺吧,是由那两人负责。毕竟他们是骑著马龙过来的。」 马龙是种用两只后脚步行的小型龙,如果从它们刚破蛋而出时的幼龙阶段开始驯养的话,人就能像骑马一般乘坐它们。因为偶尔能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看到马龙,所以哈尔希洛本来一开始也想骑看看。但是,当他知道乘坐用的马龙在年幼时会被割除翅膀后便立即打消了想要骑乘的念头了。 「这样啊。」 塔达点点头后马上停下脚步。这一切真的是突如其来。 「喂——,九头蛇啊……!看我这边……!看我看我……!我在这边喔……!我就在这边喔……!」 人类有办法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吗?到底是从哪里,又是如何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这音量摆明已经超越人体极限了吧?哈尔希洛惊讶到僵在原地,其他人也是一个样。甚至连德奇牧涅在内的所有奇涅队成员各个都目瞪口呆。 「等等——」泰朗也瞪大眼睛止步不前。「你在干嘛……」 「喂,来攻击我啊……!」塔达将战锤的前缘朝向九头蛇。「就叫你过来攻击我啊,你这个小喽啰……!难道是怕了不成……!你也知道打不赢我吧……!你这个空有巨大身体的胆小鬼……!」 就在这个时候。 九头蛇没有停止移动,应该说,毕竟它的身躯如此庞大,或许没办法在一时半刻间完全停下来,不过它的速度已经明显趋缓。 此时有一条触手,也就是其末端那个像是头的部分转向我们这边。 不久后九头蛇停止前进了。 两、三条触手接连移动,没有眼睛的头随后转而朝向了哈尔希洛他们。 「哼……」塔达将战锤靠在盾上用左手食指把眼镜往上推。「终于知道是我在叫你啦。反应还真是迟钝,太迟钝了。」 塔达。 你是在「哼……」什么啦。——塔达。 塔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 和他讲再多也没用。哈尔希洛也很清楚这点。毕竟在平时和塔达无法沟通的情况其实已经不少见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啊啊,不管了……!」 这样做就好。 哈尔希洛一把抓住塔达的神官服衣领。 「——呃!」 或许现在呈现的样子是塔达脖子被我勒住,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对象是塔达,应该死不了人的。 「大家快跑……!」 哈尔希洛奋力冲了出去,所幸德奇牧涅他们觉得有趣而跟了上来,所以才能够顺利开始逃跑。眼前最让人担忧的是九头蛇的动向,如果它追上来的话我们逃得掉吗?被它追到的话情况又会如何?只能一战?还是说,只能等死?光是想就让我心惊肉跳,不过九头蛇并没有朝我们这边来。我们太走运了?不,想必是雕才充当诱饵的人造人发条挑拨成功把它引走了吧。感谢发条,实在是感激不尽。 和九头蛇的距离拉开到两百公尺以上后,哈尔希洛才放开了塔达。他满身大汗、面露凶光。 「哈尔希洛……!」塔达按著咽喉往哈尔希洛贴了过去。「你这家伙害我差点不能呼吸是怎样!」 「好痛。」 尽管额头被塔达前额一撞差点跌倒,不过哈尔希洛勉强稳住了身子。此时塔达的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恐怖极了。不过,感觉上只要一退缩就会被杀。尽管我不瞭解塔达,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瞭解,但我就是有会被杀的感觉。 「——请、请你好好反省一下……!刚刚那样很危险耶……!?我不想知道你的打算,所以也不会问你为什么,只是拜托真的不要再有刚刚那种行为……!」 「闭嘴,你这家伙才要给我好好反省……!」 「我认为我是对的,所以不会反省……!」 「你说什么……!?」 「我才不会反省!你、你才需要……!」 啊啊,我把事情弄这样的地步没关系吗?会不会出事?到底会怎样?但是,如果不把塔达的气势压回去大概就会被他看扁吧。至于怎么压,恐怕就只能坚决以对了。 「塔达,给我好好反省!你不可以因为一时兴起就让同伴暴露于危险中……!」 「哈哈哈……!」 塔达一边笑一边又把额头撞了过来,但哈尔希洛并未退缩,毕竟他不能退,毫无退缩的余地。丑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如果现在才道歉让步,根本活像个大白痴。眼泪感觉快要掉了下来,但我不会哭的。 「你这个菜鸟居然敢对我这样……!」 塔达左右晃动的脸部让两人的额头使劲摩擦。德奇牧涅还是谁快来救救我,阻止他一下啦。但是,现在我觉得只要从塔达身上移开视线,并向谁投以求助眼神的话,胜负就会瞬间抵定。 「就、就算我是菜鸟……!」 「就算你是菜鸟,然后咧!」 「也还是比你懂,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啦……!如果你永远都是个不懂分寸的小朋友,那我就只能帮你戴个项圈拉著你走……!」 「喔——」 塔达突然移开身体,并用左手食指将眼镜推回原位。哈尔希洛差点因此向前趴倒。 「你还满敢讲的嘛。」 ……他的嘴角是不是往上扬了啊?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耶? 我真的搞不懂他这个人……。 但是,我得救了——好像是?看情况,至少我不会被扑杀了。不,不能大意,战锤或许会朝我捶过来?以防万一我还是小心为上? 「哈尔希洛。」德奇牧涅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你太赞了。」 烦死了。 ——虽然心里面这种想,不过我连生气的劲都没有,所以就便说了句「……哪里」点点头致意。 「噗……」泰朗忍不住笑了出来,并用两手捣住了脸颊。「喀、喀、喀、喀、喀,啊哈哈哈哈哈哈,好怪喔!你们这群人好怪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喀、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相当夸张,不停地笑,感觉笑到快要在地上打滚了。精灵美少年这个捧腹大笑的身影实在叫人意外,我都看到两眼发直了。 过了一会儿,泰朗突然板起脸来清了清喉咙。但还是胀红著脸,甚至连长长的耳朵都红通通的。他或许是感到害羞吧。 「……爸爸曾经说过『笑口常开福气来』。」 是喔。 这个精灵怪怪的。 总而言之,即使经历了这些事,哈尔希洛他们和奇涅队仍是在七十二小时左右的时间内挖好了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尺、深约三公尺的坑洞。他们在坑洞里面竖起了几根支撑棒,再将网子盖在坑洞上面,最后铺上了草,做好坑洞陷阱该有的伪装。其中,网子是向待在居留地的商人买到的。 然而只要一靠近就能识破,因此很难称为完美的陷阱。但是,如果能好好诱导的话,九头蛇那种巨大生物应该还是会落入我们的坑洞吧?究竟结果会如何?老实说不实际试试看根本无人知晓。 当初已经说定,挖好陷阱后要到起始之丘集合。哈尔希洛一行人 挖掘坑洞陷阱的地点位在居留地南方约五公里处,而起始之丘则是位在居留地的西边。最后他们决定顺路绕去居留地一下。虽说大伙儿已经逐渐习惯义勇兵的生活,没人会提出想要洗个澡之类的过分要求,不过还是会想喝喝乾净的水。 然而在抵达居留地前,一路上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讲得更清楚一点的话,就是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朝遥远的西方望去可以看到巨神的身影。如果它正在移动的话还没有问题,但是它现在却一动也不动,只是停伫在原地。此时安娜小姐在居留地前方小声嘀咕著。 「起始之丘……是在那个方向才对唷……?」 ——对唷。 这时居留地里面人声鼎沸。尽管商人几乎已经撤离,不过这里还聚集了七、八十名义勇兵。 不,如果只是聚集于此的话照理说不会这么嘈杂才对。 「你是想怎样啦……!?讨打吗……!?」 铁拳队的「单挑王」马克斯正以准备揪住人的气势逼近一位满头烈焰般红发的魁梧男子。两人四周有一大群男性围成人墙「哇哇啊啊」地叫嚣或吶喊,所以这里才会这么吵闹。 「要打是吗!?」不只是身形,连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大的红发男子面对盛怒的马克斯也毫不让步。「当然要打一场啊,矮子!」 「谁是矮子啊!老子我才不是什么矮子,是你块头太大而已啦!」 「你少把长不高的事实怪罪到别人身上,矮子!」 「矮子矮子矮子矮子,你只会讲这两个字啊,肥子!」 「矮子你眼睛睁大点,本大爷哪里肥了!大爷我体脂肪率可都维持在个位数,少看不起本大爷的肌肉,你这死矮子!」 「体脂肪率那种鬼东西你是怎么量的啦,少在那里嚣张了,长得一头红发是打算当世界第一暖男喔,蠢大沟!」 「你是要讲蠢大个吧,怎么骂个人还会骂错字啊!」 「捞什么语病啊你,红毛鬼!想被火烧喔!?」 「什么是捞语病啦!还有你能烧就尽管烧看看啊,猴子!」 「谁是猴子啊,猴仔!」 「叫我猴仔的家伙现在没一个在呼吸的,不过我倒是从来没被人叫过猴仔耶!?」 「要老子叫几次都行,猴仔猴仔猴仔猴仔猴——仔猴仔!」 「你这家伙……!」 红发男子的拳头发出了低鸣,不过马克斯——却没躲开,应该是故意的。他没有闪躲,只是踏稳脚步后用左脸颊接下这一拳。尽管马克斯瞬间晃了一下,但仍是挺住了。 「你那软绵绵的拳头根本不痛不痒嘛……!」 「是喔……!」红发男子这次则是朝马克斯的膝盖使出了下段踢。「这招如何……!」 「——唔呃……!」 好强的踢击,豪迈之余更是强悍。马克斯的两腿刚刚看起来就像是被折断了一样,但马克斯仍旧保持站姿,而且还面露笑容。 「啊、哈、哈、啥、哈……!没用啦……!」 「你的优点……!」红发男不停殴打、殴打著马克斯的脸。「就只是硬撑而已,矮猴仔……!喔啦喔啦喔啦……!」 「完全!不痛!不痒!一点!都不痛……!」 「喀……!?」 红发男子抽回了殴打马克斯、宛如岩石般的拳头。是头,他打到马克斯的头。不对,可能是马克斯刻意让红发男子打的。他的头盖骨相当坚硬,用某些角度甚至能够弹开钢剑。话虽如此,马克斯已经浑身是血。他不会痛吗?还是痛到没知觉了?怎么想都只有这种可能。马克斯立即揪住了红发男子的下半身将他压倒在地,紧接著跨坐在他的身上,不断从上方挥拳打向红发男子。 「唔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红发男子用双臂巧妙地保护脸部——看上去虽是如此,但马克斯的猛攻(rush)著实猛烈。在那种攻势下根本毫无反击的……正当我这么想时,红发男子由下往上挥出一记右拳。要是马克斯被这拳中下颚的话肯定会失去重心吧。铁定会失去意识的。但是,马克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身子一扭闪过了攻击。不仅如此,他还立刻攀住了红发男子的右臂打算整个人缠住他的身体用关节技了结他。不过,红发男子的反应也极其迅速。 他站起身来,将像是紧紧抱住自己右手臂的马克斯一并抬起。 「哇、哈、哈、哈、哈……!」 红发男子立即将右臂奋力向下一甩,想让马克斯撞击地面。这时哈尔希浴脑中瞬间浮现出撞得血肉模糊的景象,不过这幅景象却没有成真。马克斯在被甩到地上之前就已放开红发男子的右臂。他用宛如软体生物的柔软度与敏捷动作施展一个空翻站了起来。 「——你那招对老子没用喔,达基……!毕竟是第二次对我用了吶……!」 「我想也是……!不过上次痛打你的那种手感真是让大爷我难忘!好想重温一次啊……!」 「真是太巧了!老子偶尔还会梦见先前把你打到体无完肤的景象喔……!」 「哇哈哈哈哈……!」 红发男子突然放下拳头向马克斯伸出了右手。 马克斯则是扬起嘴角,用自己的右手「啪」一声用力拍了一下红发男子的右手。 周遭的男性顿时齐声欢呼。 「马克斯!马克斯……!」 「达基最强!」 「马克斯,你太强了……!」 「智障,当然是达基比较强啊……!? l 「那两个认真打的话,死的会是达基喔……!」 「闭嘴啦,an●l……!」 「很敢讲嘛,白痴战士队……!」 尽管周遭男性里面也有人当众互骂,不过却没有到杀气腾腾的程度。说是和乐融融确实太过夸张,但感觉起来真的满欢乐的。 「阿那鲁?」梦儿歪著头问道。 「应该是铁拳队iron knuckle这个发音的简略念法吧。」哈尔希洛一边这么说,一边不断提醒自己要尽量保持平静。「……话说回来,平常不要讲那个字会比较好喔。」 「阿那鲁吗?」梦儿一副费解的模样。「为什么不能讲?」 「……那个,不是说不能讲,只是不怎么好听而已……」 「我说啊,梦儿。」蓝德叹了口气后将手放到梦儿的盾上。「所谓的an●l指的就是那个。嗯——这个字有点难讲解,本大爷直接告诉你在哪里。你有屁股对吧,然后这个东西就是你屁股的——」 「……动不动就屁话一堆。」席赫露嘟囔道。 「这话接得好!」基卡瓦用手指了席赫露。 席赫露越讲越小声。「……我、我又不是要讲双关语笑话……」 「原来是『单挑王』马克斯和『赤鬼』达基啊。」塔达用左手食指将眼镜往上一推。「看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两个总是这样打来打去。」德奇牧涅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眺看一队令人莞尔的父子。「这就是所谓的越吵感情越好吧。」 「无法理解……」梅莉摇了摇头。 「都打到流血了说……」看来库萨克也有点感到畏缩。 「喀……」我倒是希望伊奴壹别说话。「居然没等我就开始那个仪式……」 彻头彻尾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oh,stupid fu●kers!有比打架还重要的事情唷!?」安娜小姐鼓著腮帮子跳了起来。「……还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是什么事啊?是什么事唷……?」 的确,是真的有事情比打架来得更重要……。 哈尔希洛闭起双眼轻轻吐了口气。心想可能自己本来就是属于那种比较能忍的人吧。总之,我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变强许多了。 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率领身披白斗篷男女、向我们走过来的希诺哈勒。铁拳队的马克斯还有凶战士队的达基,比起感觉上无法相互理解的两人,希诺哈勒根本就像是救世主。他背后甚至还浮现出一道光芒,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嗯……想必是错觉吧。人的背后怎么可能会有光芒。 「唔……」摩莉莉稍稍皱起眉头、眯起了眼睛。 她觉得很刺眼吗?难道摩莉莉也能看见希诺哈勒背后那道光芒……? 哈尔希洛眨眨眼再做一次确认。想当然耳,即便是希诺哈勒,他的背后也不会浮现光芒啦。 「喔,哈尔希洛、德奇牧涅。——情况变得挺棘手了。」 「你好。」哈尔希洛点头打招呼后由下往上看著希诺哈勒。「……你说的棘手,是不是指——」 「接著就由在下、猎户座的基穆拉向各位说明。」顶著时尚平头的圆框眼镜男基穆拉此时冒出来抢话了。 又是他。 「吾等是在距今约两小时前注意到巨神不再移动。由于吾等已经挖好了坑洞陷阱,因此便决定前去确认巨神的位置。话虽如此,但这绝非难事。毕竟只要接近巨神就可以得知它的所在。然后让吾等十分讶异的是,见到巨神如同一座巨塔耸立在极靠近起始之丘的地方。那里明明是吾等回去的路,如此看来吾等要返回吾等的世界并非不可能,但想必要经历艰困的过程才有办法了……!」 你、你说什么——。 我差点就要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来回覆这句话,幸好忍住了。我毫不讶异,只是自己不太愿意承认的预测居然成真,这点让我感到悲观。不过,仅仅如此,我的感受就只有这样而已……。 席赫露、梅莉、库萨克的心看来都凉了半截;梦儿感觉上像是在沉思。喔,她好像得出结论了。 「……呼。无法返回的意思,就是我们这些人没办法回家喽!?」 「啊·刚·刚不就是那样讲了吗?白痴!」蓝德对著梦儿怒吼。 「人家才不是白痴,讲别人白痴的人才是白痴啦。」 「照你那个逻辑来说的话,讲别人是天才的人就是天才了喔!」 「唔嗯……应该是那样吧?」 「天才!天才!梦儿,你真——的是个美女天才!」 「喔?是喔?蓝德,原来你觉得人家是那样啊。被你一讲,人家好害羞喔。」 「笨、笨蛋!这件事、事情才不是那样咧——总之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的脸……好红……」席赫露斜眼看著蓝德,感觉上像是要对他说「讨厌啦讨厌啦」似地颤抖著身体。「还真恶心……」 「谁谁谁谁谁谁谁谁的脸好红了啦!话说,你说恶心是什么意思!」 「喔。」基穆拉一边确实地调整眼镜位置,一边交互看著蓝德和梦儿。「在下想冒昧请问一下,两位是互相爱慕的关系吗?开门见山就是,你们有男女朋友那种亲密缠绵的情谊吗?」 「什、什么!?」蓝德整个人惊慌失措,甚至跳起了奇怪的舞蹈。「你你你你你在乱说些什么,都是胡说八道的吧,少少少少少少笑掉本大爷的大牙喽喽喽喽。」 「不是。」梦儿俐落地否定了这件事。「没那回事喔。」 「对、对对对对啊!才才才才没那回事咧!少少少在那乱点鸳鸯谱!本大爷才不要这个女的!她终究只是个飞机场啊!」 「不要讲人家是飞机场!」 「飞机场哪里不好了……!」基穆拉突然慷慨激昂了起来。「贫乳才是最赞的!人类至今都还没有能够胜过贫乳的发现!在下能如此断言……!」 「基穆拉你冷静点。」希诺哈勒面露稍嫌困扰的表情拍了拍基穆拉的肩膀。 「——在下失礼了。」基穆拉「哈哈哈」地笑了。「不小心失去了控制了,但请别误会,尽管在下奉行贫乳最赞的信条,不过也是能够理解那并非是唯一的价值观。遑论,我当然也能接受巨乳!应该说,在下的理念拥有能够对应各式胸部尺寸的弹性……!」 「还真是热中啊!」基卡瓦做了个握拳曲肘振臂的动作。「你真是热中啊,基穆拉仔!俺懂,俺懂喔,俺跟你一样!所有尺寸都ok,yeah……!」 「yes。」 基穆拉和基卡瓦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看来在两人之间萌生了一段热烈友情。原来在猎户座里面也有如此怪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真的是深表遗憾。 「我说唷……」安娜小姐好像也感觉到遗憾似地耸耸肩,接著她摇了摇头。「你们一开口?就是奶子、奶子、奶子的!这种事情,就叫做性骚扰唷!你们要不要试试?由本安娜小姐们这些淑女在你们面前大谈特谈男人老●的大小?稍微试想看看,在那种情形下你们会有怎么样的升天快感唷,你们这群小老●!」 「……哈亚西?你怎么了?」梅莉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仔细一看,才发现梅莉的前队友、现隶属猎户座的哈亚西正整个人趴在地上。「……没啦,我很好,完全没事。真的,谢谢你的关心……」 「oh my god。」安娜小姐用手捣住了嘴。「这位先生,难道你是如假包换的小老●?这种事情不必害羞唷……?子曰?小归小?功能一样no problem,是有这么一说的唷……」 「是有这么一说。」摩莉莉面无表情地说了这句话——你干嘛重复一次? 哈亚西看起来都快哭了,感觉相当可怜,不过如果要我因此去安慰他的话也有点奇怪。毕竟哈尔希洛也没有什么资格同情他,而且别说是帮腔了,现在这个气氛下甚至连要发言都很困难。或许在场所有男生面对现在这种状况都无能为力,只能闷不吭声而已吧……? 「哼……」塔达舔了一下嘴唇。「——简单来说,就只剩下战斗一途了吧。正合我意。」 真不愧是塔达先生啊,完全不懂得察书观色。看来他对此事漠不关心,且觉得无关紧要吧,所以才会无视眼前这个状况,不过这就是塔达的作风,这种状况下真的很庆幸有他在。不对?庆幸?欸?他说只剩下战斗一途?等一下喔? 「你说要——」 哈尔希洛忘了要说些什么,正确来说,其实他打算讲的整件事全被拋诸脑后了。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响彻周遭的是——声音?不,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震动。然而声音确实也是一种震动,因此两者应该相同。那究竟是什么声响?虽然不清楚,但真的非常大声。全身就像变成鼓膜般不停颤动,声音晃动了我整个人。我甚至没有时间感到惊讶,只是一味地任由声音摆布,这种经历还真是头一遭。至于那道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又是出自何处、传至何方呢?虽然不知道黄昏世界有多大,但应该不会太小才是,声音该不会传到这个世界的尽头吧。哈尔希洛看见了那道声音。因为它撼动、扭曲了世界,他则是清楚目睹了扭曲的结果。 哈尔希洛按住了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好快。这个声音再长应该也只持续了几分钟,但是他的心脏仍然处于震撼状态,跳动频率就是不同,有种亢奋的感受。 我环顾了四周,发觉无人能够泰然处之,看来大家都被刚刚的声音震撼到了。此时席赫露瘫坐在地用手抱著头。 「没事吧……?」梅莉像是搂住席赫露般搀扶她起身。 席赫露虽然点头回应,但好像说不出话来,眼眶里面还有泪水在打转。 「……刚刚那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哈尔希洛先是问了希诺哈勒,才想到希诺哈勒被人这样一问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不出所料,希诺哈勒摇了摇头,而且还露出有别于平时的锐利眼神。 「不晓得……但是,总觉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德奇牧涅「呼——」的一声喘口气,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可是感到雀跃不已耶。」 啊……这下糟了。 依我的经验来看,每当德奇牧涅这么说话时绝对没好事。这下糟了,我受够了,为什么我会碰上这种事?到底是谁害的?开什么玩笑,能不能饶了我啊。可恶、可恶、可恶。此时哈尔希洛在脑中排列出他能够想到的所有怨言,然后一股脑儿通通往肚子里面送。 我想逃,但却逃不掉。 因此我做好了觉悟——事实上我很难,不,是无法说出这种话。不过,现在只能下这种决心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只能面对、处理了。无论发生任何事?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知道。 现下铁拳队和凶战士队都各自聚在一起开会,猎户座也是一样。至于没有隶属任何集团,或是不以集团而是以队伍形式来到黄昏世界的其他义勇兵,可能是感到不安的关系,所以全都僵在原地。哈尔希洛等人和奇涅队则是在没有特意决定、顺其自然的情况下加入了猎户座的集团一起讨论。 然而过程中意见百出。——索吾马他们呢?亚基拉先生他们身在何处?刚刚那是什么声音?怎么办?眼下该如何应对?感觉回家会比较好,不过烦人的是就算目前想回家也没那么容易。那么该怎么办才好。感觉上离开这里会比较好,不过就算离开了居留地又怎样?总该先订定一个行动方针,不要个别行动才好。应该集体行动比较好。不对,不要集中在一起反而才是上策吧?分散行动比较好,毕竟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话就有可能全灭。全灭?有人对全灭的可能性提出了质疑,但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如何演变,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至于索吾马他们在哪?其实大家原本应该要在起始之丘会合的,但因为已经无法前往,所以猎户座才会来到居留地这里,因此其他人应该也采取了类似行动才是。话说回来,索吾马等人到底在哪?亚基拉先生他们人呢?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行动才称得上适切呢? 这番讨论几乎就像是在鬼打墙,根本没有答案。 铁拳队和凶战士队也全都按兵不动。 不久后希诺哈勒和基穆拉两人开始自顾自地谈起话来。看来猎户座的最终结论会由他们来决定。 此时四处的义勇兵们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著各种可能,现场一片嘈杂,而且不仅如此,就连气氛都显得惶惶不安。 必须要说什么,必须和其他同伴谈谈才行,毕竟哈尔希洛是队长,必须做出决策才行。虽然心里面很清楚,不过就是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老实说,我现在只知道「这样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加上不想和同伴对到眼,因此便索性低下了头。不行,不可以这样,真的不能这样。 我无法好好呼吸,好痛苦,我不是做好觉悟了吗?真没出息。对啊,没错,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人,这点我自己比谁都清楚。即使我再怎么想成为一个积极果断的男人也不可能实现,毕竟我不是那种料。 「那个。」库萨克小声说道。「我会跟随你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著哈尔希洛的。我只想跟你说这件事而已。」 「我、我也是。」席赫露微微地举起手来。「因为哈尔希洛帮过我不知多少次了。……我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而已……」 「除了哈尔希洛,人家谁都不跟。」梦儿咧嘴露出了笑容。 「要不是有哈尔在,」梅莉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我这个人在很多方面都会变得很糟糕。都是托哈尔的福,才能有今天的我。」 大家的话,在各种意义上…… 让我感触良多。 特别是,梅莉的那番话。 ——看来是这么一回事吧。 或许意思会有点出入,但应该可以说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我真的喜欢梅莉,要是能早点察觉到这一点就好了。 然而当我察觉到时,也是自己知道而已。我铁定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也就是说,结果还是一样。 没错,都一样。结果终究会是如此。 「哼。」蓝德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家伙有够恶心巴拉,这样很像在交代遗言耶。你们真的、真的有够像笨蛋。」 听到他这么说我反而安心了。如果连蓝德都不像蓝德的话,我可是会慌了手脚的。 哈尔希洛转了转肩膀心想「放轻松,怎么可以把自己逼入绝境」,现在分明都还没有到绝境说。 「才不会有人死。」 啥尔希洛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应该很爱困。当然,他一点也不困。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掉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心想「总之我是这么希望,应该说为了不让任何人死掉,就算我拚了命也会全力以赴,不过会这么说是我用来表明决心的,毕竟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确实做到」。这就是哈尔希洛,不可能突然改变。然而,还是能够多少装出有所改变的样子吧。 「达基,老子要过去喔……!」「单挑王」马克斯率领著铁拳队开始移动,看样子他们要前往起始之丘。 「随你便!凶战士队会在这待命啦……!」「赤鬼」达基如此喊道。凶战士队好像打算待在居留地按兵不动。 尽管马克斯和达基体格有所落差,不过两者都是同一种人,同样都是队长,应该说老大比较贴切,他们各自带领的铁拳队还有凶战士队给人的感觉也极为类似——既强势又引人注目。铁拳队以蓝、黑色,凶战士队则是以红色为象徽色,各自的装备上随处可见所属配色。此外,两队好像都拥有象徵标志,铁拳队是紧握的拳头;凶战士队则是骷髅以及交错的斧头和剑。然而,尽管两队相似,不过铁拳队显得比较孩子气,整体而言给人一种有点不成熟的印象;凶战士队说好听点是稳重,讲难听点就是狡猾。 铁拳队选择主动出击,凶战士队选择被动防守,希诺哈勒和基穆拉则是还在商讨。奇涅队的答案是什么?这时哈尔希洛正要窥视德奇牧涅的表情。嗯?情况好像不大对劲?与其说不太对劲——这是…… 这个声音是…… 哈尔希洛看向东边,接著转向南方,发觉白色巨人正进逼而来。是脚步声吗?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像是地鸣般的声响——没错,正是白色巨人的脚步声。可是这些……该怎么说……白色巨人的数量…… 并非一只、两只,对吧?究竟有多少只啊?因为距离还很远,所以我也不清楚。 而且这边也有,那边也有。 感觉无法计算,同时我也没有心情去算,毕竟现在根本不是专心统计这些东西的时候。 「来、来了一大群白色巨人……!」 感觉上我的声 音要分岔了。 「唔喔……」看来连德奇牧涅都感到错愕。「从四面八方过来耶。」 塔达「哈哈哈」地发出笑声后将战锤转了一圈。「就是要这样才对啊。」 「喀……」伊奴壹张开双臂往后一仰。「毁灭之风啊,吹乱一切吧……!」 「少在那说些bad兆头的话唷!?」安娜小姐赏了伊奴壹一拳。 「安娜小姐,俺会用命上生赌来好护好保你的!」基卡瓦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 「会用命上生赌来好护好保……」哈尔希洛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几个字应该是经过基卡瓦擅长的文字游戏重新排列,但我已经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喀哇。」摩莉莉发出怪声后拔出了剑。 「——可恶,看来不得不打上一场了……」蓝德盖下了头盔的面罩。 「但是,就算要打……」库萨克也戴上头盔、拿好盾牌。「我们实际上打得赢吗……?」 梦儿、席赫露、梅莉都不发一语,表情既僵硬又黯淡。梦儿的脸甚至还不停地抽动著。 老实说,哈尔希洛很想带著大家逃走,但是重点是能够逃到哪里?由于巨神目前位在起始之丘附近,看样子根本无处可逃。甚至还觉得,刚刚那一阵极为骇人的「声音」或许就是来自巨神。所以说现在的状况就是那个吧?我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也就是义勇兵们可能惹怒了这个黄昏世界的神明吧……? 不过,这点也不重要。至少,不是现在应该思考的事情。 「喂,希诺哈勒……!」达基大声呼喊并挥起手来。「总之先联手吧……!现在分散行动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也把铁拳队叫回来吧。」希诺哈勒点了点头。「现在是不分集团通力合作的时候!猎户座就照平日那样行动……!」 「给本大爷听好,谁都不准怕到背对敌人……!」达基嘶吼著。「背对敌人就等著被杀吧……!到死都要给大爷我面向前方……!」 「那个红头发的干嘛说那些谁都知道的废话。」塔达嘲笑著达基。这个人都不会感到恐惧吗? 哈尔希洛非常害怕。他的膝盖、身子都在颤抖。 此时,马克斯领著铁拳队折返回来了。 「来了喔、来了喔、来了喔……」德奇牧涅用剑使劲敲打了盾牌。 啊啊啊,我不想看到白色巨人——但是我不得不看。南面的白色巨人离居留地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来自东边的巨人已经相当靠近。在肉眼可辨的范围内大概有十只左右吧?后面或许还有更多。 尽管白色巨人之间有其个体上的差异,不过它们的尺寸大致上可分成三大类,分别是四公尺级、六公尺级和八公尺级。八公尺级相当稀有,哈尔希洛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感觉上眼前八公尺级的白色巨人有两只,还有六公尺级的一只,其余的则是四公尺级。 哈尔希洛既不勇猛果敢,也不坚毅,更没有冷静与沉著,他顶多只能饰演一名无所畏惧的队长,而且硬著头皮都得演。 席赫露、梦儿、蓝德、梅莉、库萨克,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所有成员的脸。 因为我有同伴、因为不想让任何人死掉,所以大家要一起度过这遭难关。 「困了的话就去睡觉啊,队长。」蓝德「喀喀喀喀」地笑出声来。 「这个眼神是天生的,要我讲几次才会懂啊。」哈尔希洛用拳头「咚」一声捶了自己胸口一下。「——好了,要开工啦。要睡等结束了之后再睡吧。」 8.穿越疆界 我知道。要讲点充满干劲,不,应该说能够提升干劲的话会比较好。 哈尔希洛本身很想这么做,不过就是想不到要说什么,所以他也相当无奈。 而且,这次没有必要说那些话。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你在干嘛……!」蓝德僵在原地,哈尔希洛一把抓起他的手冲了出去,边跑还边喊说:「躲开……!先躲开再说……!不要站在它们的正前方,快躲开……!」 不过,当然不用等哈尔希洛开口,库萨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全都逃开了。而且不只哈尔希洛他们,其他义勇兵也都各自散开,并朝著右、左、后往四面八方跑走。 尽管达基说过不准背对敌人,不过根本就办不到,因为高度超过四公尺的巨人是直接跑过来的。要是被它们从正面撞到肯定会被辗过去,不是被踩扁就是会被撞飞。如果像蓝德刚刚那样笨笨地站著等敌人过来反倒危险。如果白色巨人在集中精神的时候转眼间进逼而来,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会恐慌到不知所措,身子也会动弹不得,最后的结果就是被辗死。 然而,就在我们逃开的时候—— 「哈、哈、哈尔希洛——!有、有一只……!朝、朝、朝我们这边来了……!」 「我知道……!」 有只白色巨人追在哈尔希洛和蓝德的身后。此时哈尔希洛放开蓝德的手并加快脚程。但是,前方也有其他白色巨人。大家呢?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找寻他们。 后方有白色巨人追了上来,前方也有白色巨人。现在要往右边?还是往左边? 不行,右边也有,左边也有。——尽管是感觉上有。不,我不能够迟疑。 「冲啊,我们闯过去……!」 「什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前方的白色巨人猛冲而来,是手,率先攻过来的是手,而且是双手,白色巨人打算抓住我们。它的动作本身应该不快——才对……?有了,我的右前方,我们可以穿过白色巨人的左手外侧。冲啊,现在只能冲了。冲啊,冲得过去。让我躲过去! 「——呃……!」 我将身体往旁边一摆,硬是闪过了白色巨人的左手。不过,哈尔希洛也不清楚,刚才那声「呃」是怎么回事? 「蓝德……!?」 「在这……!」 看来蓝德也想办法躲开了白色巨人的右手,成功绕到它的背后了。接著发生了一件不在我计画里面的意外——白色巨人们居然在我们后方迎面对撞了。 「哇哈哈!撞死活该……!」 蓝德此时大喊痛快,不过我无法抱持著和他相同的心情。真要说的话,哈尔希洛其实比较想拿蓝德出气。 「——是怎样!连那些家伙也是喔……!?」 果然,我起先看到的那些白色巨人并不是全部,后头还陆续不断有白色巨人现身,而且还不只有白色巨人。它们就这么混在白色巨人里面,不对,应该说白色巨人混在它们里面才对。毕竟看上去它们的数量比较多,等等,应该说是压倒性多数才行,不然就称不上据实陈遖了。眼下居然有一大群身披白色斗篷式外套的独眼教团员大举来袭。 我打算和同伴们会合。在这之前想先确认大家是否平安——但我该怎么确认? 「跟紧我,蓝德……!」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大事不妙啦……!?」 蓝德根本没听我的话,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教团员的身上。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有群一般教团员握好长枪冲了过来。——现在该怎么办? 没时间了,现在的时间非常、非常紧迫。如果停下脚步的话一切都完了。我必须前进,但是要朝哪边?要去哪里? 声音。 人声。 声响。 动静。 喘息。 自己的呼吸。 前方有一般教团员,也就是般助,大概有十人左右,至于手持雷剑多尔芬和镜盾的菁英教团员,即菁英份子,则是有二、三人?尽管教团员总数还要更多,不过当下对哈尔希洛造成威胁的大概就是这些人吧。此外,还有一只四公尺级的白色巨人。 至于身后的白色巨人们,刚才撞个正著的两只白色巨人已经站好脚步,不过却停著不动——不对,是有人阻挡?至于其他几只白色巨人——则是处于交战状态?有义勇兵正在和白色巨人交手吗? 没错,那边有义勇兵。 「这里走,蓝德……!」 「唔啊……!?」 哈尔希洛一边奔跑一边持续观察,蓝德则是跟著他跑。原来是凶战士队啊。没想到他们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打倒了一只白色巨人,真难以置信。不对,不是一只而是两只,至于现在,包含达基在内的凶战士队正在和第三只白色巨人缠斗。 他们在战斗时使用一样道具——绳索,绳索前端应该有绑上重锤。他们投掷这种绳索勾住白色巨人的颈部,再由数人拉扯藉此拉倒巨人。用讲的很简单,但光是要将绳索拋到目标就是一桩难事。此外,拉倒巨人需要相当大的力量,还必须配合时机。尽管凶战士队这个名称给一种人不畏反击、不停猛攻的印象,不过他们实际展现的战术却恰好相反,充满了技巧性。 此时凶战士队三支队伍总数十七人几乎已经融为一体共同行动,而梦儿就在他们一旁。不知道是太佩服凶战士队的精湛战术还是在发呆而已,她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哈尔希洛朝著梦儿跑了过去,同时也观察到,不只有凶战士队在应战。于稍远处有一群义勇兵包围著一只八公尺级的巨人,当中有人毫不畏惧地抓紧它的巨大身躯打算攀爬上去,更有人已经爬上肩膀,正不要命地攻击白色巨人的脸部。是马克斯,那个人是「单挑王」马克斯。他双手各持一把短小但剑身极厚的剑在劈砍,不,应该说在敲打白色巨人,使出了连打、连打、不断连打的暴风攻势。此时铁拳队正在围剿一只八公尺级的白色巨人。 另外,身穿白斗篷的猎户座也场了。看样子猎户座是以队伍为单位分头行动。尽管他们的攻击称不上积极,但也不到怯战、不知所措的地步。 至于奇涅队,眼下他们站在白色巨人的正面,塔达正从侧面发动攻击。基卡瓦和摩莉莉也在,伊奴壹和安娜小姐同样无恙。——待在安娜小姐身旁的那个人是梅莉,库萨克也在那里。 首先去找梦儿。 「那家伙!」看来蓝德也发现了梦儿的身影。「喂,梦儿……!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啊……!」 此时梦儿看向了我们。「……唔呀!?」 「快过来!」 经哈尔希洛一叫唤,梦儿用力点点头后飞奔而来。 那一大群教团员差不多要抵达这边了,看来会有场大混战吧。 「梅莉!库萨克……!」 哈尔希洛继续朝著奇涅队狂奔,同时回头一看,发现那群教团员来了。这时库萨克和梅莉注意到了哈尔希洛等人。 「席赫露呢……!?」 「对不起……!」梅莉紧紧皱眉摇了摇头。 「——现在逃命要紧吧……!」蓝德嘶吼道。 「找人才是最优先啦……!」哈尔希洛吼了回去后继续四处张望。 他一边思考一边察看,做出判断的同时还观察著四周情况。综观一切后,哈尔希洛订出了基本战略,简单来说就是依附他人。虽然感到抱歉,不过我决定要一边依附这些战斗力强大的人群一边寻找席赫露的踪迹。我怎么感觉自己意外地冷 静?可能是没时间让我慌张吧? 「席赫露不见了……!安娜小姐,你自己小心点……!」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立即转身前往铁拳队成员的所在位置,其他同伴则是跟在他的身后。依序是蓝德、席赫露、梅莉,库萨克殿后。——席赫露…… 席赫露,你在哪里? 顿时我的脑中闪过最糟的结局,但我马上否定这种推测。眼下一大群教团员闯入了义勇兵和白色巨人的战斗,事到如今我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然而,再怎么无所适从,我还是要看、继续察看、不断察看,一定要找出席赫露。 「——混帐东西……!本大爷也要杀……!」蓝德正打算挥剑劈向附近的般助。 「就跟你说别出手……!」哈尔希洛阻止了蓝德,但他没有停下脚步。 「这家伙交给老子一个人对付……!」马克斯抓著八公尺级白色巨人的头部,一面将剑狠插进独眼一面扯开嗓子大喊。「兄弟们,去杀光那些教团员……!」 一个人对付……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但是,那些铁拳队男子汉们居然照办了。我的天啊。 马克斯以外的铁拳队成员全都离开八公尺级白色巨人并攻向教团员。当中有名男子相当显眼,他一身轻装、未戴头盔、下巴留著短须。那是马克斯的心腹,艾坦。而且他还是义勇兵里面罕见的长枪使用者。艾坦用长枪柄部殴杀教团员,以枪头刺穿教团员的独眼,而且还使出变化多端的踢技扫倒了教团员。与其说他是战士,倒不如说是武术家。他身上没穿铠甲这类的防具,这应该是极具自信的表现,并没有给人狂妄自大的感受。连面对手持剑、盾的菁英份子时,艾坦也是靠著突袭的飞踢和长枪三两下收拾掉敌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强。此时艾坦以外的兄弟同样以破竹之势不断击杀集团员。过去铁拳队已经摧毁过过两处的教团据点,他们相当瞭解对手,看来他们应该觉得自己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败给教团员吧。实际上,看起来也没有输给对方。 真的是无可挑剔的依附对象。哈尔希洛混入了铁拳队,一边注意不去妨碍他人,一边察看、寻找著席赫露的踪迹。 「席赫露……!」梦儿发出了带著哭腔的声音。 然而,教团员还有白色巨人仍然不断从后方涌现。它们该不会是从黄昏世界的各个角落聚集到这里吧? 留在这里继续奋战难道是个错吗? 尽管目前还算撑得住,不过义勇兵们总有气力不济的时候吧。到时候就是退无可退、死路一条了。 不过,巨神就在起始之丘附近。然而,如果能够避开巨神的注意,我们有办法逃进蝠蝙——现称格雷姆林的共居地吗? 不过,席赫露,找到席赫露才是当务之急。——席赫露。 「她不可能不见……!」梅莉大喊道。 没错,她不可能不见,绝对不可能,她一定位在某处,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看不到? ——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山谷……!」 或许不是那里,但也不无可能。 黄昏世界义勇兵团居留地是设在一座底侧有涌泉的山谷周边。尽管不是很深的山谷,但也称不上浅。至少从我现在的位置是看不见谷底的。完全看不见。 如果和同伴失散又要逃命时想找个地方躲藏的话,我也会选那个山谷吧? 谷底的小径是条死路,未必算得上安全,被敌人发现的话就会即刻陷入险境。但是,情况紧急的时候肯定没时间想到这点。 哈尔希洛一面朝著山谷前进一面持续察看。他的视线游走四方,尽可能掌握敌我双方的动向。如今我已经觉得这么做是自己的义务了。认识瞭解是件可怕的事。尽管不去认识瞭解会比较轻松,但这么做也同样可怕。 至于要闭著眼睛死还是睁著眼睛死才好?其实两种死法都很恐怖,不过睁著眼睛的话或许还有办法闪躲进逼而来的死亡;若是闭著眼睛的话,那就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殿后的库萨克被教团员缠上了,是般助,只有一人。哈尔希洛当机立断向后转身。 「库萨克,你停下来……!」 「——瞭解……!」 库萨克用盾牌挡开般助的长枪并使出了强刺(thrust)。般助被他的长剑刺中胸口。尽管有斗篷式外套的抵御,剑锋没有刺进身体,但它已经感到畏惧。 此时,哈尔希洛已冲过般助身旁了。 他一个急停来到了般助背后,接著架住般助的身体将反握的匕首猛力刺进它的独眼。 拔出匕首后,一行人继续赶往山谷。 「混帐家伙……!」蓝德真的有够烦的。「刚才那种状况你是不会让本大爷下手喔……!」 「下次吧……!」 如果你能够迅速收拾目标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去杀就好。 算了,不想了。山谷到了。 「她在那里……!席赫露……!」 席赫露就蹲在谷底的涌泉畔,她抬起头来看向了哈尔希洛。 「……对、对不起……!我……因为找不到大家,又很害怕,所以……」 「真拿你没办法!」蓝德「喀喀喀」地笑了。「这次就原谅你,等等你的胸部就让本大爷揉一下……!」 「唔哇……」库萨克甚是惊讶。 「当大烂人也要有底线啊。」哈尔希洛也赞成梅莉所言。 「笨蛋!」蓝德大笑了起来。「当大烂人哪有底不底线的问题!大烂人本来就是最烂的人了啊!笨蛋,你们这些笨蛋!」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别人讨厌啊。 「席赫露……!」梦儿像是要滚下山谷斜坡似地冲了下去。 哈尔希洛本来打算跟在梦儿身后,但他先回头察看了一下。他很庆幸自己有回头。 「——梦儿!你把席赫露带上来……!」 「吓嘿……!」 那是「好」的意思吗?总之拜托你了,我们这边有我们要处理的事情。敌人来袭了,眼前来了一群教团员,当中有五名般助以及一名菁英份子,人数真多。如果我们下去谷底的途中被它们追上,来自上方的攻击对我们相当不利。在原地迎敌吧。 在梦儿、席赫露来到这边前,就由哈尔希洛、蓝德、库萨克和梅莉四人应战。 「库萨克,尽你所能……!」 「瞭解,我会尽量多引几个……!」 「蓝德,你负责快攻!」 「用不著你讲……!」 「——梅莉,量力而为就好!」 「我没问题的……!」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萨克罕见地发出吶喊后冲向了教团员,而般助们则是刺出了长枪迎击。库萨克用盾牌挡下长枪——不对,是顶开了长枪。那招不是盾受(block),而是盾打(bash)。接著他还豪迈地挥舞著长剑和盾牌。 「恩啊啊啊啊啊……!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库萨克的长剑和盾牌顶多只有弹开般助们的长枪或是擦过斗篷式外套而已,并没有造成伤害。不过,这也让它们无法往前进,库萨克一个人就牵制住五名般助。当然,这样的状况无法维持太久,况且还有那家伙在。库萨克压制了般助们,此时换菁英份子走上前来。它用镜盾把库萨克的长剑挡回去,接著立刻打算挥出雷剑多尔芬来反击。 「——射出系(leap out)……!」 是蓝德,他以惊人之势从一旁跳了过去并用力踹 了菁英份子的镜盾。然而,即便失去了重心,菁英份子仍将雷剑多尔芬的剑锋对准了蓝德。尽管蓝德想攻击它,不过要是被雷剑多尔芬砍中就糟了,就算只是轻轻划过也会全身发麻。蓝德收回了背叛哉冬觥mk2——此时他的身影诡异地晃著。 「立鸟不浊迹……」 菁英份子的剑路看起来迟钝许多,它应该是被蓝德那个莫名的动作迷惑了吧。这时蓝德轻轻松松地躲过雷剑多尔芬并拉开了距离。 「哇唔!本大爷还真是帅……!」 「也没有喔……!」 啥尔希洛来到了敌群的右侧,单只瞄准般助们的长枪用匕首和短铁棍猛敲下去。梅莉也站到库萨克的斜后方以短棍阻挡长枪。 「嘿啊啊啊啊……!嚏啊啊啊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一个劲儿地用力挥舞长剑和盾牌不断前进。尽管般助们开始往后退,不过菁英份子却用雷剑多尔芬撞击了库萨克的长剑。 「——嗯唔……!」 对著顿时全身颤抖的库萨克,菁英份子紧接著发动追击。虽说库萨克穿著队上防御力最高的铠甲,而且还顶著头盔,但被雷剑多尔芬狠狠刺中一剑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要是在这个光魔法无法发挥效果的黄昏世界中受了重伤可是会一命呜呼的。 「呼……!」 此时梅莉斜斜地挥下短棍,对雷剑多尔芬使出了一记打落(knock off),要是她没有出手的话,情况就可能很危急了。梅莉「啊……!」的一声开始痉挛、一屁股跌坐在地,但菁英份子好像也拿不稳手上的雷剑多尔芬。最后雷剑虽然没有落地,但库萨克已经趁著这段时间重新站好了脚步。 「——刚真是好险!」库萨克使著长剑和盾牌扫开了般助们的长枪。「我还能战斗……!」 「干得好……!」 哈尔希洛绕到了般助们的背后。——过来,很好,它们上钩了。哈尔希洛吸引了几名般助的注意力,将它们拉离了库萨克。 「蓝德,让它们见识见识你的斗志……!」 「少把话——」蓝德再一次发动突袭,进逼到一位般助的身旁。「讲得那么简单,激怒排斥(reject)……!」 面对般助刺来的长枪,蓝德用背叛者之剑mk2一边将其推回一边往后退开。这时般助已落入圈套朝著蓝德逼近。 「——忌避突刺(avoid)……!」 当般助一往前进,蓝德就一边退后一边对著它的要害使出突刺。蓝德的技能确实命中了目标,背叛者之剑mk2刺进了独眼,该名般助瘫软倒地。 「轻轻松松解决啦,毕竟是本大爷出手嘛……!」 「那就趁势再多加把劲……!」 哈尔希洛对著两名般助的长枪发动了蝇击(s)、蝇击(s)、蝇击(s),蓝德则是打倒了一名般助,此时正要对付另一名,因此库萨克只要专心与一名般助和菁英份子交手便可。但是,菁英份子仍是个问题。 「唔……!」 库萨克以盾打顶开般助的长枪,下一秒正想靠到它身边,此时菁英份子的雷剑多尔芬便劈了过来。如此一来,库萨克也只能往后跳开。 「其中一个交给我……!」 梅莉已经从雷剑多尔芬的麻痹效果中复原,她正想把般助引到另一边。不过,即便是一对一,菁英份子依旧是难缠的角色,毕竟雷剑多尔芬著实棘手。眼下库萨克只能抓好菁英份子的攻 击范围不断地四处逃窜。 「——可恶……!我怎么这么没用……!」 「别焦急……!」 哈尔希洛一边用蝇击应付猛攻而来的长枪一边如此喊道。虽然是对著库萨克喊,不过有一半是讲给自己听的。没错,现在绝对著急不得。要观察,好好观察。有敌方增援吗?目前看来没有,不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假使敌方真有援军前来,届时也不能够惊慌失措想著「惨了来了来了来了」。 「好……!」 库萨克听话地专心躲避雷剑多尔芬;梅莉也没有冒任何风险彻底防御;蓝德目前欠缺致胜的攻势,他可能想一次收拾对手而在等候时机;至于哈尔希洛则是一味地使用娥战。相信只要撑得够久的话,敌人就会露出破绽,差不多是时候了。——看吧? 此时一根箭飞了过来,那只箭射中了菁英份子的脸。等等,菁英份子横向一跳,闪了过去。 哈尔希洛稍微回了一下头,这才发觉梦儿已经从谷底爬上来了。此时她已经将第二支箭矢架上弓并射了出去。此外,几乎就在同时……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席赫露在梦儿背后一边以法杖前端描绘元素文字一边咏唱咒文。 梦儿的第二箭没有命中,被菁英份子躲开了。但是,它避开箭矢后脚踩的地面上已经紧黏著影元素。是影缚,现下菁英份子的右脚已经被影元素紧紧黏住无法抽离。它显得惊慌失措,此时库萨克使出了决定胜负的一击。 惩罚一击(punishment),这招基本上与莫古索擅长的多谢斩,也就是战士技能愤怒一击(rageblow)如出一辙,都是用尽全力斜斜往下一斩。但是圣骑士施展这招的同时还会以盾牌进行防护。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眼下库萨克散发出将盾扔到一旁的气势,事实上他没有扔掉盾就是了,并以浑身之力将长剑劈向菁英份子的雷剑多尔芬。不过,碰触到雷剑多尔芬后当然是全身发麻。 「——唔……!」 库萨克颤抖著身体当场瘫坐在地。库萨克自己应该很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这样攻击了。 一切为的都是要打飞菁英份子的雷剑多尔芬。 库萨克的计策成功了。 此时菁英份子正蹲下身子伸长手试图捡起掉在地上的雷剑多尔芬,但因为影缚的关系,它差一点才构得到。 即使如此,菁英份子仍努力踮起脚尖想要握住雷剑多尔芬。如果无人妨碍的话,它的尝试或许会成功。 不过,梅莉立刻用短棍敲了雷剑多尔芬的剑柄,将剑打飞至远方。如果没这样做的话,菁英份子或许就会拿到剑了。 「——太……赞了……!」 库萨克站起身后高高举起长剑,这时菁英份子打算用镜盾保护头部。但是,他并没有挥下手中的长剑,这是佯攻(feint)。 「喝……!」 库萨克踢掉了镜盾,并将长剑打在毫无防备的菁英份子头上。不只一下,是两下、三下、四下,他接连狠殴了菁英份子的头部四下。即使因斗篷式外套而无法施展砍劈攻击,不过菁英份子也撑不过刚才那番重击。然而,就算菁英份子已经趴倒在地,库萨克还补了两、三下攻击,扎扎实实地送它归西。 「排出系(ehaust)!排出系!排出系……!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方面,蓝德则是用诡异的身体动作「咻咻咻」地往后退,透过高速移动回收了雷剑多尔芬。此时他将背叛者之剑mk2换到左手,右手握住了雷剑多尔芬,形成了二刀流架式——不过就蓝德的力气来看,其中雷剑多尔芬不只剑身长、重量也很沉,所以他应该无法操控自如吧……? 「嘿啊!喀啊……!唔喝啊……!?」 不出我所料,蓝德不管怎么奋力挥舞雷剑多尔芬和背叛者之剑mk2都砍不中敌人。般助轻而易举躲开了他的攻势。他是白痴,是个超级大白痴。 「你不会选一把用啊……!」 哈尔希洛依然忙于使出蝇击对付眼前的两把长枪。我真想对蓝德说「现在不是让 你拿两把剑玩耍的时候啦」。毕竟我同时也在观察战局,打得有些吃力,而且战况算是吃紧,所以蓝德是不会赶快收拾掉敌人过来帮忙喔。还是别指望他吧。 「看招……!」 有人来帮我了,是梦儿。她冲过来了。梦儿使出一个前空翻后挥出猎刀施展猛力一击。正在攻击哈尔希洛的两名般助里面有一名的左肩头正好被梦儿这一刀砍个正著,虽然没有就此倒下,但也往后退去。这招是猎刀技能——猛虎。 「哒唔!哒唔!哒唔……!」 梦而一边发出怪异的吆暍声,一边施展串起横扫、斜十字、横扫(bo)的连续技一边进逼般助。她的胆子还是大到足以和肉盾相提并论。不对,如果考虑到防具轻薄程度,她的胆识应该更胜肉盾吧。我越看越觉得恐怖,得赶快掩护她才行。 哈尔希洛在使出蝇击对付长枪的同时,还对般助的膝盖使出踢击。他用膝碎(shutter)绊住敌手的动作,并在窜到粒的面前马上用短铁棍击中了那家伙的下巴。 这招颚击(hitter)原是接续在蝇击后用推掌方式攻击下颚的技能,不过哈尔希洛已经学会了这点程度的衍生应用。因为他一直都采取守势,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击,般助霎时间应该来不及反应.当然,这都在计画当中。除此之外,我还试著狠狠反击回去。娥鲻、胧碎、颚击都确实命中的话,只要用一记扫堂腿应该就可以让它轻松倒地。哈尔希洛付诸行动了。之后他还扑向倒地的般助、跨坐在它身上,并把匕首刺进了独眼。在他扭转匕首后,般助立刻一动也不动了。 「哈尔希洛……!」席赫露的叫声让我察觉到了一件事。 仔细一看,现在又多了四名般助和一名菁英份子朝著我们而来。 哈尔希洛「呼」的一声喘了口气,从般助身上抽出匕首后站起了身子。 目前的战况是蓝德和梦儿各自对付一名般助;库萨克和梅莉两人则是联手负责一名。敌方增援总计有五名,当中还包含了菁英份子。我方现在还有余力的只有我和席赫露,不过席赫露无法近身肉搏,我的话最多也只能用蝇击抵挡两名般助的攻势而已。 「欧姆·雷尔·艾克特·耶鲁·克罗姆·达休……!」 宛如黑色烟雾般的影元素喷向了增援的教团员们。那是睡魔幻影雾(shadow mist)——这招能够让目标产生浓烈的睡意,是高阶版之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 一般而言,不管是睡魔的幻影还是睡魔幻影雾都无法对正面攻来的敌人生效,两者都是攻其不备的魔法。不过,先前席赫露意外发现到,影魔法对教团员格外有效。 在影元素包围下,教团员们纷纷昏厥倒地。尽管席赫露成功让所有般助陷入沉睡,不过唯独菁英份子摇摇晃晃地撑了过来。魔法遭到抵抗了。 英份子开始踢向倒在脚边的般助,看来是要叫醒它们。 「……欧姆·雷尔·艾克特·耶鲁·瓦鲁·达休!」 席赫露见状立刻发动了影响。「呜嗡、呜嗡、呜嗡」,三个宛如黑色球藻、伴随著特殊声响施放出来的影元素朝著菁英份子飞去。不过,就算命中大概也无法击倒它。这时哈尔希洛一边奔跑一边吶喊。 「库萨克……!」 「好……!」 库萨克将般助交给梅莉对付后朝哈尔希洛追了过去。三个影元素中有两个直接命中菁英份子,感觉多少对它造成了一些伤害,但却完全不足以致命,再加上刚刚被菁英份子踢的般助这时候站起身子了。 要是敌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新援军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这种想法掠过了哈尔希洛的脑海。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我要集中精神,好好集中精神,集中、集中、集中。——这么默念后,哈尔希洛冲向了菁英份子还有般助。我之所以不太害怕,是因为没什么干劲的关系,毕竟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和它们分庭抗礼。 首先般助刺出了长枪,这时哈尔希洛往左边一跳躲了开来,这下子换菁英份子发动追击了。现在还在它的攻击范围外,所以不会有事——我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菁英份子即使劈下雷剑多尔芬也砍不到哈尔希洛。大概吧。 「来啊、来啊、来啊……!」 哈尔希洛发出声音与其说是为了挑衅对手,其实比较像是在鼓舞自己。他一边出声一边闪躲菁英份子的雷剑多尔芬还有般助的长枪。不一会儿库萨克也赶到了,并对般助的长枪发动盾打。结果菁英份子转而冲向库萨克——这只是哈尔希洛的臆测,不,应该说是他的期待,不过战况并未如此发展。正当库萨克用强刺击向般助时,菁英份子开始踢向其他般助了。 糟糕,这样的话其余三人也会醒来。但是,要阻止它的话就必须攻击菁英份子才行。不过,对哈尔希洛来说,正面挑战菁英份子等同拚死一搏。然而,现在是应该赌命的局面吗? 殊不知人在犹豫时就已经错过了决断时机,一切都太迟了。般助们已经睁开眼睛打算起身。而且敌我双方已经混杂在一块,因此也无法仰赖席赫露的魔法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 尽管库萨克硬是将般助刺倒,不过在菁英份子的介入下根本杀不了它,只能选择远离雷剑多尔芬。 蓝德呢?梦儿呢?梅莉呢? 虽然想亲眼确认,不过却办不到,因为刚刚被菁英份子踢醒的那些般助已经靠了过来。我的心跳顿时增快、喘不上气,那股压迫感实在惊人,我好像快要混乱了。不过,能够有这样的自觉表示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不过视野好窄。长枪刺过来了,蝇击、蝇击、蝇击。不行,感觉会打偏,况且万万不能受伤。啊啊——。 哇啊……。 哈尔希洛并未发动暇鳄,反而是向后跳开。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没办法施展服戟,铁定会失败的。 是白色巨人,而且不是四公尺级,是更高大的。此时一只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逐渐接近。完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长枪陆续进逼而来。 要躲吗?我看不躲不行。但是,无法完全躲开。哈尔希洛突然往地上一摔并滚了出去。 「你在干嘛啦……!」 蓝德跳了过来用雷剑多尔芬一次弹开两把长枪。手持长枪的两名般助当然是一阵发麻还瘫倒在地。这时蓝德已把背叛者之剑mk2收入剑鞘,并用两手握住了雷剑多尔芬。 「——一开始就告诉你要这样了……!」 哈尔希洛对另一名般助发动蝇击,再由膝碎衔接至横击。 匕首和短铁棍部属于短武器,因此相当难用来攻击敌人手部。我虽然很少施展横凿,但还是成功击中敌人。般助本来是用双手握住长枪,不过用短铁棍痛打其中一只手——右手后,它的右手便立刻松开了枪柄。 下一秒,我立刻藉匕首柄发动颚击,并趁般助身子瘫倒时迅速绕到背后架住它的身体使出了蜘蛛缠杀(spider)来追击,并将匕首插进了般助的独眼当中。 「闭上你的鸟嘴!废物帕尔匹洛儿……!」 看来蓝德要对发麻中的般助施展最后一击,因而夸张地高举了雷剑多尔芬。 这时他的手停了下来。 「——话说,白色巨人怎么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蓝德……!」 「唔呼……!?」 这时蓝德使出了排出系像是迸开似地往后跳离。因为从发麻状态恢复的般助们向他刺出了手上的长枪。 库萨克则是不停逃离菁英份子和般助;梅莉和梦儿也各自与一名般助交手,根 本分身乏术。 席赫露已经注意到白色巨人步步进逼,看样子她好像在思考能不能用魔法来退敌,不过遗憾的是她应该无能为力。当白色巨人高达六公尺级时,靠席赫露的魔法是几乎没办法让它停下脚步的。 没能刺死蓝德的般助们这时锁定了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一边用蝇击应付它们的长枪,一边也对专心施展嫩战来逃避现实的自己感到傻眼。但是,我现在就是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也想不到,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够想到一丁点办法。 继续战斗只是有勇无谋,这样根本毫无胜算。 那么要逃吗?但是转身背对敌人的瞬间至少就有几个人会被杀死。 简直是四面楚歌。 而我还在拚命地蝇击、蝇击、蝇击。——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我只能赶紧做出决定了。 如果坚持战到最后一刻,我们肯定会全灭。 逃走的话或许还有几个人能够幸存。 当然,哈尔希洛会殿后并尽力让大家逃走,多帮一个是一个。我好歹是队长,这点事情非做不可,只不过我应该会死吧,虽然我不想死就是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我说不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 反正我没差。能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换取所有同伴安然无恙的话,那就够了。 但是,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吧,一定会有几个人牺牲。尤其是席赫露特别危险。 而且,即使度过眼前这关,之后又该么办——不对,专注现在就好,思考在这个瞬间什么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如果连未来都一并考量的话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希望那个人能够活下去。 当下白色巨人进逼到十公尺左右的地方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哈尔希路用蝇击挡开长枪后随即大喊。 「快——。」 就在要说出「跑」字前,他连忙闭嘴不语。 骗人的吧。 他那样太帅了。 哈尔希洛又再用蛾击挡开了般助的长枪,接著扯开喉咙喊了另一个词。他喊了那个名字。 「塔达先生……!」 「——龙卷破斩(tornado m)……!」 塔达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惊人之势狂奔而至,接著一圈又一圈横向旋转身体,将战锤敲在白色巨人的左脚踝上。白色巨人在这道冲击下用力摇晃后停下了脚步,并朝下看著塔达。 「吼、吼……」 「你好,小喽啰。」塔达把战锤靠到了肩上,并对巨人竖起了左手中指。「我来当你的对手,放马过来啊。」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姆·达休……!」 是影缚,席赫露让影元素黏在地面,成功绊住了率领般助猛攻库萨克的菁英份子。 「喝啊……!」 库萨克见状立刻将般助从精英份子身边引开,并拉到一旁收拾。他「锵」的一声用盾受挡下了般助的长枪,再利用强刺向前一步对般助的脸部使出盾打。最后库萨克顺势推倒般助,并将长剑刺进他的独眼。 「——蓝德,快去对付菁英份子……!」 哈尔希洛这么呼喊后,蓝德却回了声「你去死啦!」。要我去死是什么意思。 然而,蓝德还是和菁英份子交锋了。因为是雷剑多尔芬对雷剑多尔芬,因此不会有发麻的问题。然而精英分子手上还拿著镜盾,因此要制住它并没那么简单,不过大白痴蓝德(人渣)应该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才对。至于库萨克的话,当然用不著哈尔希洛开口,他已经前去支援梅莉还有梦儿了。 目前哈尔希洛正连续用蝇击、蝇击、蝇击对付眼前两名般助的长枪。 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则是追著塔达到处跑,一下「咚」的一声捶下拳头,一下「砰」的一声想要踩扁他,不过都没有成功。塔达仍是将战锤靠在肩上,并以最低限度的动作气定神闲地闪躲白色巨人的攻势。虽然他的身手不算特别矫捷,但是胆量真的极其过人。看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惊人的自信,塔达可能认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吧。感觉上他就算遭到击杀也死不了吧。 「看样子你们还活著嘛……!」 过没一会儿,露出闪亮自牙齿的德奇牧涅也到了。基卡瓦、伊奴壹、摩莉莉和安娜小姐也在。 「呀呼,蓝德德!俺要潇洒登场了喔……!」基卡瓦挥剑砍向了菁英份子。 「智障!谁是蓝德德啦……!」蓝德立刻转为攻击的态势。「本大爷才不会感激你之类约咧……!」 「蓝德德,你真的很不坦率耶!傲娇傲娇的好可爱唷……!」 「闭嘴!基卡瓦,我要杀了你……!」 「少在那聊天了,kill damn all唷!?」看来安娜小姐还是彻头彻尾都在帮大家加油。 伊奴壹则是不知为何亮起他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然后一边发出「喀……」之类的笑声一边在附近晃来晃去。先生你现在到底在干嘛啊? 哈尔希洛实在太过无言,导致暇鞍差点就要失手了。 「——这……」 「喝啊!」 要不是她使劲用法杖「砰」的一声从后方敲打般助的头,我现在肯定受伤了吧。 摩莉莉挥出法杖后紧接著用剑痛击了般助的天灵盖。 摩莉莉的剑技活用了她的超凡体格,不过,不是光是剑,她也将豪迈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用剑套路毫无技巧,基本上就是大力挥舞,而且破绽也多,但是却蕴藏著只要砍中就能够一击必杀的威力。 顺带一提,通常状态下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魔法生物「元素」讨厌大部分的金属,因此魔法师都对铁、铜等物敬谢不敏。但是,金属只要经过「元素涂装」这种特殊加工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摩莉莉的剑已经做过元素涂装处理,听说价值不斐。不过,她的使用方式还真是粗暴啊。 摩莉莉「哼」的一声使劲踹倒被她二连击的般助,接著她立刻舞著法杖和剑往另一名般助打去。 「你们欺负哈尔希洛……!绝对……!不行……!」 难道摩莉莉现在——正在生气?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面无表情,但是却满脸通红。尽管般助想挥舞长枪、想使出突刺,不过摩莉莉根本不闪不躲,只是挥杖使剑敲打。她使劲痛殴,以骇人气势不停地殴打。 不久后般助已无法站立,当场全身瘫软,即便如此摩莉莉还是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敲打,最后它就像坍塌似地倒卧在地。别说还有一丝气息了,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摩莉莉转身面向了哈尔希洛。 「我好担心你。」 「……那个,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摩莉莉快速地摇了摇头。「能够平安地,再相见,太好了。」 「……也是。」 「嗯。太好了。」 「啊,嗯嗯嗯嗯嗯嗯,话说回来,还、还有其他敌人……!」 「还有。」 「不收拾掉不行。」 「收拾掉吧。」 「那、那就收拾掉吧。」 「来吧。」 「但、但是……」 哈尔希洛环顾了四周,发觉现在库萨克、梅莉、梦儿三人好像解决了两名般助;蓝德和基卡瓦也把菁英份子压著打,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能够打赢对手吧。 伊奴壹仍旧在四处晃。不是我爱讲,先生你到底在干嘛啊? 暂且不理这个不知所以的变态男子,不用多说眼,前的问题就是白色巨人了。 「e on……!」德奇牧涅用剑敲打了盾牌。 「吼、吼……!」白色巨人压低身子挥起右臂。 「——唔……!」德奇牧涅穿过白色巨人袭击来的右臂下方,俐落地避开了这记攻击。 「这边……!」这次是塔达招手呼喊著白色巨人。 白色巨人寻找了塔达一下后发现到他。这时白色巨人不是用手,而是想要由下而上用脚去踹塔达。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塔达往左边一滚,躲开了它的右脚。 起初塔达是用战锤敲了白色巨人的右脚踝,那个部位现在确实是凹陷的,不过从白色巨人的动作来看,感觉那一击并没有对它造成伤害。 「干掉它!做掉他唷……!?」安娜小姐声嘶力竭地激励我们,但是要实现她的话还真有点困难。 尽管席赫露也紧握法杖凝视战况,不过看样子没她出手,不,应该要说是使出魔法的机会。 四公尺级的还好说,但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真的是难以对付。如果能有些障碍物或是让我们走到高处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放手一搏——吧?总而言之,从现状看来,甚至连从何进攻都没有半点头绪。 「哈尔……!?」 梅莉叫了我的名字问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算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禁感到焦躁。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我得仔细观察,好好思考。没错——要仔细察看。 突然间我的身体浮了上去。 不对。 实际上哈尔希洛没有漂起来。这是想当的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要说的话,是意识往上浮起。此时,哈尔希洛的意识独自脱离了肉体——这难道是灵魂出窍之类的吗?因为我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所以也无法断言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不过我的确能看到自己站在地上。原本就不应该目睹到这幅景象才对。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看见了。 所以,或许是错觉也说不一定。仔细想想,应该是错觉吧……? 不过,我真的看到了。至少,我觉得自己有看到了。 在那个瞬间,哈尔希洛斜斜俯视了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 他还看见了众多教团员、其他白色巨人还有义勇兵们,甚至连周遭一带的地形都一览无遗。 真是一种奇妙的视觉体验,感觉起来并不是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但也不会模糊不清。该怎么说才好,看见的画面就宛如一幅画,或是一份详尽的图面。 总之,拜这个画面所赐,我突然想到一个方法了。这个方法还不禁让我觉得「怎么没早点想到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反正,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对我来说,」摩莉莉摆出感觉在生气的脸说道。「哈尔希洛是特别的。」 「……谢谢。」 我没多想就道了谢。我刚刚真不该那么说,应该要不容分说否定她的讲法。今后要多注意一点才行。不过,现在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再说,就这么办。 「让那个家伙掉到山谷里。」 哈尔希洛语毕,摩莉莉用力点点头,接著她把脖子歪向一旁。 「要怎么做?」 「嗯……那就是问题了……」 「事在人为。」 我被她鼓励了。摩莉莉的情绪还是一如往常莫名地平稳。 哈尔希洛和摩莉莉展开行动后,库萨克、梅莉和梦儿也跟了上来。蓝德和基卡瓦看来还要一点时间才能够打倒菁英份子—安娜小姐则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席赫露的身旁。还有,伊奴壹也在那边。 这时我和德奇牧涅对上眼了。 「让它掉进山谷……!」 哈尔希洛以简短的话语搭配动作试著传达自己的想法。由于德奇牧涅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并回以一抹笑容,这样看来,他有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应该,没问题吧。 「e on、e on、e on……!」 虽然德奇牧涅和方才一样用剑敲盾藉此吸引白色巨人的注意力,不过他很明显选择了前往居留地山谷的路径。 尽管塔达很怪,但也非迟钝之人,相信他应该也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了吧。 「摩莉莉,你去保护安娜小姐……!」 哈尔希洛留下这句话后便加快了脚程。他必须抢先一步选出感觉可行的地点,其实他已经有了大致的目标。那座涌泉所在的山谷里有面不需费什么力就可以爬上爬下的缓坡,同时还有堪称是悬崖的陡坡。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把白色巨人逼到悬崖旁边。不过办得到吗……?但就像摩莉莉所言,事在人为。做就对了。 我亲眼看到了那个我推断是悬崖的场所,该处的深度大概有十公尺左右吧。感觉上够深,应该能用来执行这个计画。 在德奇牧涅和塔达的诱导下,白色巨人逐渐靠了过来。 此时蓝德和基卡瓦看来打倒了菁英份子。 不过,好像又有七、八名教团员和一只四公尺级白色巨人打算过来我们这边。尽管想著「你们可以不要过来、不准过来」,不过内心却毫无动摇。看样子有没有奇涅队在场这点真的差别很大。 哈尔希洛再一次深切体悟到,只有他们自己的话战力究竟有多么薄弱。况且薄弱的程度不是一点点、一些些、稍微,而是相当相当薄弱。 然而,我当然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刚刚差点就要误判一件事了吧?毕竟有状况时奇涅队不会刚好在我们身边。其实,我们刚才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只是奇涅队恰好前来援助所以才会获救。我们的运气真的有够好;反过来想,如果稍稍一个不走运的话,可能就会有人因此丧命了吧。 生与死根本是一线之隔。 即使没有闪失、错误,但只要运气不好就有可能跌入另一边。 马纳多、莫古索就是这样离开了我们,去了遥不可及的地方。 任何人都可能会步上他们的后尘。至今哈尔希洛一行人也曾经有面临过相当多的岔路,幸好勉勉强强都走在「生」的路上,所以他们现在才会站在这里。至于今后也是一样,只要失足踏进「死」的这条路,那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我越想心越慌。好想拋弃这个职业过著安稳的生活喔。不过,事在人为,我可以回去欧鲁达那找个工作赚钱过日子。毕竟,哈尔希洛的现况也有别于刚当上见习义勇兵的时候了,现在要这么做也并非是不可能。 我一定要好好认真思考这件事。 不过,要想也是之后再想。 也要平安生还才有办法想。 「哈尔希洛……!」德奇牧涅冲了过来。「你快从那边闪开……!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好……!」 哈尔希洛往右方跑开。附近留有商人没带走的帐篷,他一边穿过那些帐篷一边就快要抵达悬崖边缘的德奇牧涅。 「吼、吼、吼……!」 白色巨人追著德奇牧涅。 他一个急停转身面向白色巨人。这时他身后应该已经紧邻著悬崖了。 「你看看!如果行的话就过来抓我啊……!」 「吼……」 白色巨人——它居然停下脚步了。 啊…… 被它识破了吗? 「笨蛋,你们超明显的好不好……!」蓝德咒骂了哈尔希洛。 其他人的话就算了,但是被那个人渣这样一说我会受伤的。应该说,我会相当震惊才对。 但是,他们还没走到绝路 。 「执行b计画……!」 「他」这么吶喊。没错,我们这边还有他在。这名神官原本是战士,根本就是战士,也是重量级的战锤高手,超强等级的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是奇涅队的mr.破坏王——塔达。 「轮转破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锤在白色巨人的阿基里斯腱——如果它有阿基里斯腱的话——爆发,不知是肉片还是碎片顿时碎裂四散。 b计画。 ——是什么啊? 我推测了一下。将白色巨人引到悬崖并让它自行掉落是a计画;把它逼落悬崖、硬把它推下去应该就是b计画吧。老实说,啥尔希洛只想到了a计画。但是,如果有塔达那种威力的话,b计画也是可行的。 「吼、吼……!」 白色巨人脚步摇晃了起来,同时还想转身向后。然而就在它转到一半时……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白色巨人的胸口一带窜出闪光与烟雾,还有好几道雷光,打在它脸部到肩膀的是爆炸和暴威雷电。摩莉莉和席赫露同时发动了魔法,不过这是讲好的,还是巧合?纵使是六公尺级白色巨人,在这样的攻击下也只能向后仰了。我懂了,原来如此。如果单发魔法威力不足的话,那联手施展就好了。原来还有这种攻击模式啊。 「咻……!」 紧接而来是梦儿的连射——她接连射出箭矢狙击著白色巨人的单眼。而且非常罕见,伊奴壹居然和梦儿呼应,也跟著拉弓射箭。 「欸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安娜小姐跳了起来。ff●uk you……!」 「德奇牧涅先生……!」 但是当然用不著哈尔希洛开口,德奇牧涅已经离开了悬崖边缘。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 她们再发动了一次魔法,不,是两发魔法。在摩莉莉、席赫露为求保险起见分别使出的爆炸和暴威雷电攻击下,白色巨人的上半身更加往后仰去。这下子它再也撑不住,也站不稳了。感觉上白色巨人知道自己身处悬崖边缘,不过为了支撑身体,它不得不将左脚往外踏。但是,那边并没有地面。毕竟,它就站在悬崖旁边。 它掉了下去。白色巨人就这样摔落了谷中。 「哇……!」库萨克握拳摆出了胜利姿势。 梅莉用手抵住胸口仰望天空呼了一口气。 「太好了……!」梦儿笑容满面。 「你们看,就像本大爷说的那样吧……!」蓝德极为亢奋,不过嘴上却讲著不知所云的话。 「happy new year!哇喔——」基卡瓦的话更是让人摸不著头绪,为什么现在变成大年初一了啊。 尽管在大家欢欣鼓舞的时候这么说会很扫兴,不过这并不代表危机告一段落了。哈尔希洛短暂地吐了口气。 「还有……!般助六人、菁英份子两人、四公尺级巨人一只……!要来了喔……!」 「哈哈哈哈哈哈。」露出笑容的塔达快速用左手食指将眼镜推了上去。「不用担心没敌人打可是件好事啊。」 「还要开开心心地打喔!」感觉上德奇牧涅真的很开心。「大伙开工了喔!安娜小姐帮大家加油一下吧……!」 「我们就像同坐一艘无敌大船一样,再大的风浪都不怕唷……!」安娜小姐抬头挺胸伸出了拳头。「只要空中有太阳!地上有安娜小姐!?就会必胜……!everybody,为本安娜小姐而战吧……!?」 我们是为了安娜小姐而战?虽然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听到大家都发出「喔喔喔」、「耶啊啊」、「喔呀呀」、「哇啊啊」之类的声音,感觉上士气提升了不少,所以我想也不用深究这件事了。 「蓝德,你去对付一名菁英份子……!库萨克你尽可能去牵制般助,越多越好……!」 「本大爷就对付给你看,帕尔匹洛,别太崇拜大爷我喔……!」 「——好……!」 「梅莉、梦儿、席赫露你们暂时先一起行动!」 「瞭解!」 「嗯!」 「……好!」 「塔达!」德奇牧涅冲了出去。「我们去收拾白色巨人吧……!」 「我一个人应该就够了。」 「俺也去帮忙!peace peace!yeah yeah yeah yeah……!」 塔达、基卡瓦跟在德奇牧涅后头。 摩莉莉看来是要当安娜小姐的护卫,伊奴壹则是一直在席赫露的身旁徘徊。真是的,那位先生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库萨克设法绊住三名般助,哈尔希洛、梅莉、梦儿、席赫露迅速解决剩下三人,蓝德负责一名菁英分子,至于另一人就随机应变吧。 白色巨人交给德奇牧涅、塔达、基卡瓦对付就可以了吧。 此时哈尔希洛回头瞥了一下山谷,心想刚刚并没对那只六公尺级白色巨人造成致命一击,所以它肯定会爬上来。总之要在那之前解决眼前这些新敌人,然后赶紧离开此处。 过程要快,但是不能慌。 塔达朝著白色巨人猛冲了过去,话说,他的胆子真的有够大。 库萨克果断使出盾打顶开了般助们的长枪,并用长剑击退了它们。我们队上的圣骑士并非是塔达那种异类。不过正因如此,反而让我更加佩服库萨克。他这样真的很帅,而且这可能也跟梅莉有关吧。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果然还是会有所顾虑,不想暴露出自己难看的一面吧。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库萨克的努力白费的。 我看见了那条线。 那是一条散发微光的线,它并非笔直,而是呈现多处弯曲。透过观察可以掌握现况,而凭藉经验能够预测未来,这条线是结合这两者所归纳出来的一种建议。它透露出了「现在这么做的话就可顺利达成目标吧」这样的讯息。然而只要错过十分之一秒,这条线就会变得毫无用处。可能是养成习惯的关系,幸好哈尔希洛在看到这条线时总是毫不犹豫——应该说,他的身体早在看见线的时候就擅自先动了吧。 他咻、咻、咻地前进,并以擦身而过的姿势将匕首剃进一名般助的独眼。 而且还在拔出匕首的同时对身旁的般助使出膝碎,接著更以左手的短铁棍朝另一名般助发动了颚击。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对另一名般助使用了膝碎。 接著则是脱离该处。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萨克以长剑和盾牌击垮了般助们。由于哈尔希洛杀了一名般助,且其他三名被他攻得措手不及而失去重心倒地,因此根本没人阻挡库萨克的攻势。大家乾脆一拥而上好了?看来不行。 「——啧……!」 库萨克往后还开了。毕竟雷剑多尔芬劈过来时只能选择闪躲一途。 是菁英分子,而且还来了两个。蓝德在搞什么啊。 「射出系……!」 你终于来啰。蓝德从侧面攻向其中一名菁英份子,雷剑多尔芬和雷剑多尔芬交锋后发出「叽叽叽」的声响。蓝德在两剑推挤时取得优势,让精英分子脚步踉呛。但是总共有两名菁英分子在场,这时另一名已将手中的剑剠向了蓝德。 「——射出系……!」 蓝德以惊人之势往正后方跳离。如果菁英份子的注意力被他这个动作吸引的话,那就正中 蓝德的下怀了。可惜事与愿违,两名菁英份子联手袭向了库萨克。 「惨了……这下是两个一起……!」 库萨克不得不四处逃窜。 般助们则是企图趁机身重新站好。 「蓝德德德德!」哈尔希洛不禁大声怒斥 「接下来才是重点啦……!」蓝德开始扭动全身,并用雷剑多尔芬摆出了诡异的姿势。「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暗黑波动……!」 蓝德这个愚蠢的样子不仅引起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注意,连般助和菁英份子也纷纷看向蓝德。 然而,这招并没任何效果。 不过这是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事情。毕竟不只作为光魔法来源的光明神路密爱里斯,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力量也无法远及这个黄昏世界。 「——欸……」哈尔希洛也为此感到傻眼而瞠目结舌。「什么?啥?你在干嘛……?」 「哎……」蓝德低下了头。「……本大爷压根忘了这边没办法用暗黑魔法了。」 「你这个蠢蛋蛋蛋蛋蛋!」梦儿大喊道。 蓝德真的是个愚蠢到、人渣到无可救药的家伙,不过敌方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了。即使这是他那种愚蠢意外的副产物,只要身为义勇兵就应该善加利用。 「欧姆·雷尔·艾克特·涅名·瓦鲁·达休……!」 这是影沼(shadow pound)。席赫露在两名菁英份子的脚边黏上了影元素,它们暂时应该无法动弹了。 「去解决般助……!」 哈尔希洛紧接著做出指示,接著库萨克便猛然扑向了般助们。 「嘿啊啊啊……!喝啊啊啊……!看招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哈尔希洛绕到了般助们的背后,梦儿拔出了猎刀准备挥砍,梅莉则是待在席赫露身边寸步不离。 尽管现在看不到线,不过我突然觉得可以收拾掉一人。要是能够解决敌人的话,就应该好好把握机会。很好,就是现在——没想到就在我准备发动背面突刺(back stub)时,突然有人抢走了我的目标。 「喀……!」 是伊奴壹干的好事。 变态伊奴壹用飞踢踹了般助的背使其倒它,接著不断猛踩那个家伙的下颚。「喀啦」,现场传来不祥的声响,那名般助的脖子歪斜到一个无法自然弯曲的角度。 「本人即是伊奴壹……!随本人而来的是比天际还要漆黑的毁灭……!」 对啦,你很厉害,但刚也太突然了,害我吓了一跳耶。 伊奴壹转头面向席赫露,以未戴眼罩的那只眼睛显露出诡异的目光。 「命中注定的新娘啊,请与我一同共主血染的霸业……!」 「我不要。」 席赫露立刻回绝,而且还用了相当强硬的语气。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吧。 「喀……」伊奴壹掉头而去。「我要暂时告别……!」 ——他的意思是,欸……? 是要离开吗? 他要去哪里? 虽然搞不清楚,不过伊奴壹已经跑远了。 算了……随他去了,乾脆就这样不要回来吧,反正我这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忙的咧。 此时德奇牧涅、塔达和基卡瓦则是一边绕著白色巨人打转一边进攻。整体战术感觉就是德奇牧涅和基卡瓦负责当诱饵来挑衅巨人,塔达再伺机使出威力强悍的招式。眼下白色巨人的双脚已经负伤。从气势看来,那三人要打赢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一时半刻还无法分出胜负吧。 依现况来看,直到菁英份子挣脱影沼,或是影沼效果消失前还有时间。就趁这段时间解决掉四名般助——正当我这么想时…: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咚」的一声,两名菁英份子同时被炸飞了。是魔法的爆炸。 尽管菁英分子重摔在地翻滚了一阵子,不过它们正打算站起身来。它们的样子看起来还不至于毫发无伤,不过至少没受到重伤的样子。 摩莉莉——。 就跟你说过那些家伙的白色斗篷式外套很硬了啊。 「……真是没办法。」 这么嘀咕完后,哈尔希洛决定转换想法,毕竟木已沉舟,再多怨怼也没用。两名菁英份子和四名般助就由库萨克、哈尔希洛、蓝德、梦儿、梅莉、席赫露和摩莉莉负责。毕竟安娜小姐还在帮大家加油,人数也是我方占了上风。应该,不,一定……大概可以解决它们吧。 库萨克压制住三名般助,梦儿正在单挑一名般助,蓝德看来是锁定菁英分子。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烦恼的人就是我了。在注视菁英分子的行动之余,我首先要尽快减少般助的数量—— 此时哈尔希洛瞥了一下山谷,这是为了保险起见。 他再看了一眼。 「……已经要爬了吗?」 怎么会这样。 那只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现在准备从谷底爬上来了。 对哈尔希洛而言,这一幕令人震惊,不过也没有被吓到惊慌失措。然而也未必全是因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还有一件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就是义勇兵们正在撤退。 在撤兵吗? 不过,能逃到哪里去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逃? 「看来是那个……」 难怪这次大家会仓皇逃离。 此时从南方…, 好像来了什么东西。 体型巨大、颜色白皙,而且还不停弯曲蠕动。 看到那种东西当然要逃,任谁都会想逃,根本只能逃了。 那东西的身高其实没有十分惊人,感觉上大概比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再高一点,问题是长度。看来有二十、二十五公尺,或许可能长达三十公尺,甚至比三十公尺还要长也说不一定。 是九头蛇。 那个生物是由九条直径粗达二、三公尺、会让人对尺寸大小感到错乱的白蛇聚集交缠而成。话说,要是那种恶心的巨大生物进逼过来时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是哈尔希洛的话,他当然会想逃到海角天涯。这也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吧。 看来铁拳队、凶战士队和猎户座的看法都跟哈尔希洛相同。毕竟他们都只是人类。太好了。但是就这样逃跑好吗?我想想……? 好像不是很好。 不过,我也没想过该如何应对。 「德奇牧涅先生,九头蛇来了……!我们得赶快逃……!」 「——哇喔……!」德奇牧涅也迅速做出了判断。「那好,大家快跑喔……!保护好安娜小姐……!」 「可恶,明明再一下就能打赢了。」尽管塔达嘴上发著牢骚,但还是将战锤靠在肩上开始逃跑。 「啦啦啦啦!说的也是!赶快跑啦……!」在这种情况下基卡瓦依旧开朗不已。 「唔嗯嗯嗯嗯嗯……!」明明是加油人员,但看起来安娜小姐也是懊悔到咬牙切齿的地步。「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战略性撤退唷!完全合情合理唷……!」 「走喽。」摩莉莉一把揪住安娜小姐的衣领拉著她跑。 「呼呀……!」梦儿轻盈地转了个身。 「接下来就是本大爷大显身手的时候啰……!」蓝德也开始撤退。 「——唔……」然而梅莉却踌躇不前。 「我没问题的……!」库萨克还是不后退,等等,他是无法后退。如果他硬是撤退的话,就会被般助们群起围殴。 「哈尔希洛……!?」席赫露看向了哈尔希洛。 「席 赫露你快走……!梅莉也是……!」哈尔希洛一边全速狂奔一边默念「让我看见、让我看见」。——让我看见那条线,就是要在这种时候让我看见啊。 但是,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毕竟世上不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 然而,哈尔希洛并非英雄,只是一介队长。所以,他只需做好队长该做的事、能力所及的事就好了。 「库萨克,我们来大闹一番吧……!」 「瞭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用长剑扫开数把长枪,并对眼前的般助使出了盾打。 「嚏啊啊啊啊啊!啊杀啊啊啊……!啦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一面用盾牌护身一面「咻咻咻」地挥舞著长剑继续前进。即使般助的长枪落在铠甲上,他依旧不断前进。库萨克身穿坚固的板金铠甲,话虽如此,但要是被敌人狠狠攻击的话,就算隔著铠甲还是会相当痛。应该会出现瘀青这类的伤势吧。不过,库萨克,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欸咿……!」这时啥尔希洛并非是从后方,而是从侧面袭击一名般助,他用左臂勒住它的脖子,同时将匕首刺进了独眼。 我刚刚这样算是蛮干——吗?如果出手时机稍有差池的话就会陷入险境了。好恐怖……! 恐惧感就像湿冷黏液般紧紧沾在我的胃里。然而,即便如此又代表什么,会有这种的感觉又如何。哈尔希洛此时扑到另一名般助的怀中使出了膝碎和颚击的连续技。此时别名般助的长枪刺了过来,他因而跳开闪躲,当下心中嚷嚷著「死定了死定了,真的好恐怖啊」,但仍是用暇击、蝇击来应付长枪。尽管脑中哀号著「我受够了,饶了我吧,啊啊——」,但依旧往前一个箭步发动腕捕再加上一记扫堂腿绊倒般助。 「嘿嘶……!」库萨克发出了一阵莫名的吶喊后,以盾打顶飞一名般助。 就是现在,快逃。 即使没有刻意出声,不过对方也会懂。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同时开始逃跑。 「哈哈哈!」库萨克边跑边笑。「太尾了!哈哈哈!太尾了啦……!」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你啊,给我适可而止喔。不过,我也不是不懂库萨克现在的心情,他应该也觉得刚刚的情况非常恐怖。所以当状况一解除,人也跟著嗨了起来。不过,只是这样吗?「这个糟糕透顶的状况真是有够刺激、有趣」,他多少也会有这类的想法吧?毕竟紧张感就是一种毒品。我好想过上平和的生活,这是我的真心话,但实际上过不过得了又是另一回事了。然而过这种毫无刺激的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该不会就是,意外地无趣……? 这时般助们、菁英分子们和四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全都追了过来。在它们后头还有义勇兵们,也有教团员们,那只九头蛇当然也在。 然而刚刚那座山谷就在我们奔跑路径的方向,感觉再没多久那只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就要爬上来了。 完蛋了,心情真的差到了极点,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有谁愿意代替我啊?应该说有谁能来救救我啊?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有人可以伸出援手确保我和同伴的安危,要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绝无虚言。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 我不想遇到这种事。压力超级无敌大啊,我真的受够了,打从心底觉得,我受够了。——我可不认为这种事情刺激有趣喔。 而且我还在想会不会死、这次会不会就这样撑不过去这类的事。我死的话又会如何。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一切回归虚无? 我不想死,死好可怕。我不要死,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死。 嗯,我果然不想过这种日子。适度的紧张还无妨,但我不想体验「不是生就是死」这种极端的紧张感。此时哈尔希洛深切体认到,自己真的想安稳度日啊! 走在前头的德奇牧涅等人看来想绕过山谷朝著起始之丘前进。走那条路的话有办法在不接触六公尺级白色巨人的状态下绕过去吗?还是没办法?究竟会如何,有点困难说……? 感觉上目前还不会被后方的敌人追上。 即使绕不绕得过山谷还有点难说,不过现在只能往那里去了。 此时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腰部以上已经探出了山谷。它用左臂支撑著巨大身躯,同时挥舞著右臂。 「吼、吼、吼、吼、吼……!」 那家伙想用右手拍打德奇牧涅和塔达他们。 「——快躲开……!」 然而,用不著哈尔希洛开口,德奇牧涅、塔达和基卡瓦见状立刻扑向了地面,逃出了白色巨人右掌的袭击。 白色巨人不断使劲地、不停用力地用双手撑高自己的身体。在这段期间,摩莉莉、安娜小姐、蓝德、梦儿、席赫露和梅莉都穿过了白色巨人的正前方。 目前伊奴壹行踪不明,不过那种变态男子就不用管他了。 这时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僵在原地。 「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啊啊啊……!?」 六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就耸立在两人的眼前,正确来说,由于刚刚从山谷爬上来,因此它式呈现单膝跪地的姿势。即便如此,它依旧巨大不已。真的好大。但是,如果在这里停下脚步的话就会被后方的敌人追上。然而,对白色巨人而言,我们就好像在和它说「请来抓我们」一样。此刻哈尔希洛拍了一下库萨克的背,心想只能赌一把了。 「冲、冲啊!快冲!现在只能冲了……!」 「喀嘶……!」 喀嘶是什么?虽然不懂意思,但库萨克已经奋力冲了出去,不过跑步姿势有点不自然。然而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这种情况下谁能跑得自然啊! 「吼、吼……!」 白色巨人维持著单膝跪地的姿势打算用左手殴打、捏扁库萨克还有哈尔希洛。 「唔……!」库萨克压低头朝地往滑去,躲过了白色巨人的右手。 「——这……!」哈尔希洛则是用空翻避开了攻击。 「吼、吼、吼……!」 这次换左手降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库萨克舍弃了盾牌死命地匍匐前进。 当然,哈尔希洛也像火烧屁股般使劲狂奔。「嗯嗯嗯嗯嗯……!」 会被打中吗?会被它打中吗?我会被压扁吗? 就在地面剧烈摇晃的瞬间,我不禁发出「咿啊」的怪声。看样子无论是哈尔希洛还是库萨克都脱离了险境。 「我、我的盾……!」 「留留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这时它站起来了! 白色巨人站起来了!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站起身的六公尺级白色巨人正在跳舞。等等,或许它不是在跳舞,而是用踏步般的动作袭向哈尔希洛和库萨克。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够东逃西窜。总之得要从白色巨人的左脚、右脚下逃开。不过这样真的好吃力,而且同时还得追上同伴们才行。我也想这么做啊,尽管现在已经比喇刚还要远离山谷了,不过我该朝哪个方向前进?不对,现在是能够前进什么鬼啊—— 「——轮转破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白色巨人的动作停住了,不,应该要说步伐摇晃了起来。是刚刚它身为重心的左脚踝被战锤狠狠重击的关系。——是塔达。 9.如果那边能有光芒的话 哈尔希洛他们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跟著葛贺等人到处走而已,明明只是这样,但仍是一段非常惊险的体验。 在葛贺要求变更作战方针后,亚基拉先生立即撤回了先前的话,要所有义勇兵前往起始之丘。发动攻击后,第一头九头蛇的触手没多久就全被砍得碎裂四散而无法自由移动,但又来了三头新的九头蛇。教团员和白色巨人也蜂拥而至。所有人必须在抵御这些敌人的同时进行撤退。 亚基拉先生原本的战略应该是一面以义勇兵们为城墙或护盾一面消灭棘手的敌人,并在解决某个程度的敌人、稳定战况后再逃跑吧。 然而,如今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为了让义勇兵们逃走,亚基拉先生他们要负责殿后。 如果哈尔希洛没有提出异议的话,事情应该就不会演变至此吧。不,不是应该,而是一定不会如此。 总而言之,都是哈尔希洛害得亚基拉先生和索吾马等人必须承担这件苦差事。 无论是亚基拉先生、布朗肯、梗宥、泰朗,还是索吾马、莉莉雅、凯姆利都没有人有半句怨言。敲向敌人后再往后方退、砍倒敌人后再退,还有射穿、击飞敌人后稍稍退个几步,他们都默默地重复这些动作。米荷和葛贺偶尔会施放魔法猛攻敌方,不过还算有节制,他们应该预料到会进入长期抗战,所以才会节约魔法吧。 德奇牧涅和塔达欢欣鼓舞地前去协助亚基拉先生他们了,不过哈尔希洛等人还有摩莉莉、安娜小姐和基卡瓦,他们能做的事情大概只有在葛贺、米荷、希玛的前方筑起人墙而已。 哈尔希洛不仅感到焦躁难耐,而且还觉得对不起大家,这种心情久久无法抹灭。 除此之外的就是,恐惧感。 毕竟除了三头九头蛇和至少十只左右的白色巨人外,还有数十名、甚至可能更多的教团员正接连不断地涌进此处。 亚基拉先生和索吾马等人可以刀、剑、斧一挥,或是射个一箭来收拾教团员,不过面对白色巨人时就无法像这样一击必杀了,而且九头蛇也不只会用触手直接进攻,还会奋力打凹地面让土石四散,藉此干扰我方的动作。尽管这种攻击很普通,不过却相当恼人。 亚基拉先生他们明明被迫面临这场必须同时撤退的艰困战斗,不过却也没有让敌军越雷池半步。多亏了他们,哈尔希洛等人才没有受到敌人攻击,但他们自己现在却因为「落下的尘土跑进眼睛,都要流眼泪了」、「差点就要摔倒了」等小事而乱成一团,这点让哈尔希洛感到相当可耻,不,是觉得非常没出息。 「我有点累了。」躲过白色巨人的拳头马上把袭来的般助劈成两截后,亚基拉先生这么嘀咕著。「这样打对老人家来说太辛苦了。」 「欸……」索吾马奋力斩断九头蛇的触手后转头看向了亚基拉先生。他一脸愕然的样子。「亚基拉先生,你的年纪有那么大吗?」 「再怎么想,那都只是一种包含自嘲口吻的夸张讲法而已吧……!?」莉莉雅一面斥责著索吾马一面斩倒了两、三名教团员。 「喀、哈、哈、哈……!」布朗肯使劲旋转斧头击碎了四公尺级白色巨人的左膝。「真不愧是精灵……!就像外表一样没礼貌……!」 「真没想到会被一脸胡须的矮人这样讲耶……!」 「别吵了,莉莉雅!」索吾马斩飞一条触手后训诫了莉莉雅。「矮人要是没了胡须还像矮人吗?你不会稍微想一下喔。」 「啊,确实如此——」凯姆利居然用他那把长又大的剑挡下六公尺级白色巨人的拳头。「如果矮人没了胡须的话……!」 「你们还真是游刃有余耶……!」榎宥看来没什么在挥剑,只是在敌群里面跳来跳去引诱它们相互砍杀。「人家可是没力气在那瞎扯淡喔!」 「妈妈,请你稍微休息一下……!」泰朗不断射出箭矢,命中了一名教团员的独眼。「所有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不过啊,敌人真的是一直来耶……!」德奇牧涅不停地露出、再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尽管不至于像梗宥那样,不过他看起来的确累了。「虽然气氛很欢乐……!」 「别逞强……!」塔达在另一侧挥舞著战锤。每当杀死越多敌人,感觉上他的动作也变得越流畅。「我!我要杀杀杀……!哈哈哈哈……!这些家伙!通通由我负责!全部交给我……!我会杀光它们的……!」 哈尔希洛已经满长一段间没有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了,甚至就连要说什么都想不出来。他现在就像吞下了铅块还是什么金属,一直觉得自己的胃又沉又痛。身体也是一个样,好沉重。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亚基拉先生他们会接纳哈尔希洛的意见?他们明明没有必要听从哈尔希洛的要求,不采纳也无妨。如果那个时候葛贺说了「你在讲什么鬼话」而驳回这个提议,哈尔希洛便会立刻道歉说「啊,不自量力说了这些,非常抱歉」,然后便撤回己见。这样其实比较好——吗?还是说不会比较好?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总之待在这里心里就觉得不好过。总觉得我不应该待在这里,但是,我又有责任在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我好想冲过去。如果冲进敌阵遭到杀害的话或许还能一了百了。我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不过却衷心希望「自己的神经能变大条一点」。因为我现在每隔数十秒就会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如果有谁因为我的提议而死的话,我只能切腹谢罪了。不,是有人受伤的瞬间,我或许就会像某种病发作般,把匕首刺进肚子里吧。 「怎么了,小鬼.」葛贺突然抓住我的衣领。「从刚刚开始,你的眼神就不断游移喔。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是打算回覆「没有」,不过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清楚地说了出来。 「——真的是喔!」蓝德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盔。「帕尔匹洛,你这家伙少在那畏畏缩缩啦……!害得本大爷的步调都要被你影响了……!」 「都、都是我不好,畏缩成这样……!」 「你当然是非常不好啊……!?毕竟大爷我们,可是堂堂晓连队的一、一员耶……!?你是,是是是是是是在顾忌什么啊,笨蛋……!」 「你的说话方式也有点在顾忌什么吧……!」 「本大爷跟想法表里不一的你完全不同,是个超级无敌谦虚的人喔……!」 「的确,是一员……」梦儿低声嘟囔道。 「是、是吧!?」蓝德瞥看了几眼米荷和希玛。「——是这样吧……!?」 不管是米荷还是希玛都只是抿嘴一笑、未做答覆。她们恐怕是故意的吧。明明已经被捉弄,但蓝德还是发出了「欸、欸嘿、欸嘿嘿嘿……」的猥亵笑声。他既笨又恶心。——不过,我们是晓连队的一员? 尽管是这样没错啦。 然而,哈尔希洛到底还是认为自己这些人不是那个料。就现阶段而言,整队人马都太不成熟,能力也不够,此时宣称自己是索吾马和亚基拉先生的同伴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而且,将来这些人也无法成为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义勇兵吧。我这种自卑感永远都不会消失吧……? 难道硬是虚张声势散发出自己是该集团成员的感觉会此较好吗? 还是,我终究只要贯彻「无论到哪,我就是我」的行事作风就好了? 我的胃好痛。岂止胀到快要破裂,我甚至觉得已经紧绷到僵硬状态了。快吐了。索吾马和亚基拉先生他们的的战斗英姿,强烈、猛烈、激烈到堪称艺术、只能用精湛来形容,不过我看在眼里只感到难受。虽然不想看,不过又不得不看。我好想哭喔,拜托拜托大家放过我吧。 然而,要放过我什么?哈尔希洛自己也不知道。不,我其实很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想逃,想要逃离这个现况,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多一秒都不想,反正我现在没有即刻的危险。毕竟正在冒险的不是我,而是索吾马和亚基拉先生他们,因此我分外想逃。 「在后方观看战况这档事真的会让人感到焦躁呢。」葛贺从喉咙发出了咯咯笑声。「毕竟我本来就是个身体虚弱的魔法师,即使变成神官后还是只能站在后方。」 这时我惊觉到一件事。 或许席赫露和梅莉总是抱持著相同的心情。对位处后方受其他伙伴保护的人而舌,不同于在最前线承受死亡压力的成员,他们也有著另一股压力。至今哈尔希洛从未站在这种角度看事情,实际上自己如果不试著站到那个立场,其实是很难理解其个中滋味的。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任何经验都会有所助益,能够拓展视野、为自己带来好处。没错,就这样五向思考吧。嗯,我能够这么想太好了。 「……办不到。」 现在光是忍耐就已经到极限了。在忍耐期间,时间不停地流逝,我们也离起始之丘越来越近。然而,仅有这点算是鼓励,这段辛苦也将要画下旬点。这点是我们唯一的冀望。至于其他事情我想等结束后再处理,无论是后悔、反省还是谢罪,全都等之后再说。 我绝对没有忘记,最后、说不定也是最大的难关就在那座起始之丘等著我们。我只是不太想思考这件事情罢了。 哈尔希洛久违地看往起始之丘后仰望天空。 不对,他仰望的并非穹顶。 「……巨神!」 它身高推估有三百公尺,巨大的身躯岂止高耸入天,根本就像遮蔽了整片天空。 还有多远才会到起始之丘呢?一公里左右吗?比我想像的还近。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来到这么近的地方。 巨神此时就在正前方。然而它并非是伫立原地,它正在移动。它正在动喔?不过,与其说它在移动,反倒像在踏步?现场地鸣声响彻云霄。它的动作宛如要踩死地上的蚂蚁一样。 要踩死那些在它眼中就像蚂蚁的,人类。 我心想「巨神在踩的该不会是那些先逃走的义勇兵吧」,并犹豫起该往何处逃跑。 或许也有义勇兵已经想办法闪开巨神的踏步并冲进起始之丘、成功逃离了黄昏世界。然而,也有可能没有人成功。尽管没人能说个准,不过还是得绕过巨神,或是穿过它的脚边、跨下才能够成功逃脱。现在我们只能够硬著头皮上了。 至于索吾马、亚基拉先生等人、奇涅队以及基本上哈尔希洛一行人也算在内的殿后部队,则是要在抵挡敌人的同时一口气离开战场,他们非得好好完成这项惊人的绝技不可。 我们有把握成功吗?谁知道?我是觉得机率渺茫就是了……? 「亚基拉先生……!」索吾马一边斩杀著众多敌人一边吶喊。「等等我叫你们走你们就先走……!」 「我知道了!就照你说的……!」 「德奇牧涅、哈尔希洛!你们也是……!」 「瞭解……!」 德奇牧涅一回应,塔达「啧」了一声后用战锤重击了教团员的头。 「他打算一个人独享主菜到甜点吗……!?还真是贪心…!」 「你打够了吧……!?f●g塔达!本安娜小姐可是heavy疲惫的唷……!」 「——既然安娜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就没办法了。我这次就让给他…!」 然而,哈尔希洛却是「好」或「不好」都说不出口。我当然恨不得立刻想逃,不过这样好吗?毕竟,葛贺都要我留到最后一刻了,所以,我不禁觉得这应该也是我的义务吧。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遵行索吾马的命令吧?这个部分要怎么处理才好……? 在我仍然犹豫不决的时候,索吾马下达命令的时刻已迫在眉睫,不,是已经悄然而至。 「就是现在,快走……!」 索吾马放低身子改采用刀背抵住肩膀的姿势,这时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充满了他的全身,四处透出的橘色光芒看起来也增亮许多。 「霸—————————————————————————————————……!」 不知有多少名教团员、多少条九头蛇的触手和白色巨人的部分身躯被砍去,不,应该说支离破碎才对,断肢、碎块、碎片、内脏、体液大范围地喷溅四散。是索吾马,无庸置疑,这是索吾马发出的攻击。他冲进敌阵里面振臂挥刀了?应该是这样吧。但是,光是挥刀就有这么强的威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实际上索吾马确实是一刀瓦解了一大群敌人,对手重则丧命,即使逃过死劫,也都陷入了无法战斗的状态。索吾马一击就把追击而至的敌军队伍打出一个大洞。 下一秒,莉莉雅和凯姆利便深入了这个大洞,并把它越扩越大。等等,不只莉莉雅和凯姆利。希玛,连希玛都跟在两人身后挥舞著类似金属鞭的武器攻了进去。另外,还有一人。一名手臂格外地长、身穿奇异防具的面具男追过了希玛冲入敌军正中央。那是人造人发条,他没拿任何武器。其实,他装有金属铠甲的双臂根本就可以当成剑或锤来使用。 「……嘿、嘿、嘿……废渣,你还不逃吗?」 此时从我身旁传来一阵非常恐怖的说话声,饱受惊吓之余仔细一看,发觉一名散发出一股宛如瘴气般气场的死灵法师正伫立在我限前。他有如孩童般的体格,五官也长得一副少年模样,但却有著一对有如无底沼泽的空洞双眸。 「你们很碍事……快滚……」 「是、是!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没错,没有错。索吾马都大喊快走了,我们就是要逃,非得赶快逃跑。但是,慢了,我们慢了好几步,谁叫索吾马用了那么强的招式。不对,我在找什么藉口。 「大家,快快快快快跑……!」 糟糕,我现在简直是心慌意乱,无法确实检视每位同伴,也无法听见他们回话。但是,我必须跑。大家都有跟上吗?我觉得都跟上了。无论蓝德、梦儿还是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都在。奇涅队呢?亚基拉先生他们呢?我在前方看到他们的背影,不过,离得还满远的?我们果然太慢逃跑了。我到底在干嘛啊。这时摩莉莉回过了头好像在大喊什么。 是巨神,离得好近,我必须一直抬头仰望。此时它正抬著右脚,是打算踏下来吗?我们非得闪躲不可,非得使尽全力赶快逃,挤出浑身力量全速逃走,现在已经管不了方向什么的了。我抱持著「不想被踏到」的想法全心全意飞奔狂冲。现场响起地鸣,地面剧烈震动摇晃,让我觉得快跌倒了——然而,我因此得知自己应该没有被巨神踏到。要是被踏到的话,别说是跌倒,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同时也可理解义勇兵为何会一下往那里跑一下又朝这里窜了。当下所有人都必须前往起始之丘的洞穴。尽管心里相当清楚,但就是到不了那边。都是巨神,巨神太可伯了。我们非得逃离巨神不可,此时我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身体下意识地优先执行著这件事。 再加上,此时的能见度也非常差。每当巨神踏地时就会尘土飞扬。有句惯用语叫「倾盆大雨」,而现在的尘土真的宛如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讲得极端一些的话,眼下数公尺前方已经是一片模糊了。我们现在到底要往哪、要朝何处前进?起始之丘又在哪边?哈尔希洛老早就看丢了亚基拉先生他们和奇涅队了。现在要是停下脚步肯定会被踏到,并马上惨死在巨神脚下,就连思考「被踏到就必死无疑」的时间都不会有。 「是谁害的啦……!?」不知是谁在某处喊道。 「真的,到底是谁啦」此时哈尔希洛也有种好像快吐血的感受。想到要来打倒巨神的到底是谁啦。那个人就是德奇牧涅喔。不过,事到如今讲这些也无济于事了,真的是毫无帮助,一点用也没有。 「大家都有跟上吧……!?」 我一边感受嘴中传来的土味一边吶喊,接著传来了蓝德「喔喔……!?」的声音,接著是梦儿喊道「有喔!」、库萨克和梅莉也分别回应了「有……!」及「我没事……!」,唯独没听见席赫露的声音。真的假的,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席赫露!?席赫露……!?」 「……在……!」 好险,还在,真的太好了。然而,我的眼睛好痛,尘土也太厚了,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但只能快点逃了。 即使如此,我们只能继续逃跑。尽管几乎在四处乱窜,不过现在能做的除了逃跑外还是逃跑。我已经搞不清楚巨神位在何方了,不过,仍可听到咚、咚的巨大声响,因此我想我们并没有离它很远,它肯定还在附近。倒是从脚下的坡度和能够看到的白色柱状岩来看,我们应该正在爬上山丘吧?若是如此,那真是走运,毕竟我们并不是选好路径才来到的。这一切都是偶然。 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能够顺利逃出黄昏世界。 「是洞穴……!」梦儿说道。 此时倾盆而下的尘土稍稍减少,的确能在前方看到一处像是洞穴的场所,也能够见到义勇兵们冲进该处的身影。是洞穴,是出口的洞穴。我内心突然不再畏惧,心想我们得救了。这下得救了,要逃出生天了,能够活下来了。 这时哈尔希洛想要加快脚程,不过他认为自己至今已经用尽力在奔跑,因此不知是否还能再跑得快一点。看来好像还能更快,这就是所谓的肾上腺素大爆发?人类真是厉害。 「唔喔,当务之急就是——」 但是,突然有人拉住我的外套,所以我无法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蓝德,是蓝德拉的。都是蓝德害哈尔希洛跌了一大跤。不对,看来不能怪罪兰德,反而应该说多亏了他才是。 或许多亏了蓝德,哈尔希洛才能够捡回一条小命。 如果哈尔希洛就这么冲过去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状况。看来是顿时涌现「这样的话就能够脱离此处、逃出生天、存活下去」的想法,应该说情绪夺走了他的注意力吧,所以他才完全没有汪意现况。是巨神。 此时,不知是巨神的右脚还是左脚降了下来,不偏不倚陷入了起始之丘上的那个洞穴,也就是出口一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席赫露放声尖叫。 「不见——」梅莉霎时语塞。 「哇……」库萨克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下子回不去了……」梦儿怅然若失地一语中的。 就像个神准的猎人。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要、要、要赶快跑喔……!」蓝德打算冲出去时却沮丧了起来。「——话说,是、是要往哪跑……」 「往某个地方跑啊……!」 哈尔希洛瞬间做出了回应。但是,某个地方?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感觉大势已去。尽管这种时候要再努力一点才对,不过努力再多也无济于事吧,但也不能僵在原地什么都不尝试,然而尝试再多也只会徒劳无功吧,这下子我绝望到要哭了。 接著,那种宛如倾盆大雨的尘土又再度落下,眼前一片朦胧。总之我们先冲下了山丘,然而脚下地面凹凸不平非常难行,路况恶劣至极。这时我失足跌倒了,不,是跌落了凹洞。我往上攀爬继续前进。途中触手可及之处只要有同伴,不管是谁,我都会抓住对方拉他们一把,或是将他们推往上方。同时他们也会拉我一把,或是把我往上方顶去。只要在附近直击到巨神的脚,我就会呼喊同伴的名字来确认大家的安危。当务之急就是脱离这个倾盆大雨般的尘土。这件事已经成了我们的目标,我现在根本无法思考之后的事情,反正不想也罢。 看样子巨神没有打算离开起始之丘,因此哈尔希洛等人尽管险些丧命,但不久后便顺利达成目标了。然而,他们马上又面临到新的难题。是敌人,此刻他们遭遇了一群教团员,迫使著一行人必须赶紧抉择是要应战还是逃跑。 对手如果只有一、两名就还有群起围攻来秒杀对手的可能性。然而,教团员和白色巨人它们好像是从黄昏世界的各个角落前仆后继地朝著巨神的方向移动——感觉就像它们要在起始之丘会合这样;相反的,哈尔希洛等人正打算远离起始之丘。如此一来,无论如何都会碰到敌人,如果停下脚步应战,敌人就会接二连三出现,到时反倒是他们会被群起围攻。 最后,哈尔希洛选择了「往没有敌影的方向逃跑」一途。然而过没多久事态就演变成令他后悔「是不是做错选择」的窘境。追赶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教团员数量不断增加,就快超过十人了。冷静思考一下,就知道在这种情势下岂止会战败,根本就会全灭。 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哈尔希洛认为自己的误判会害大家葬身此处。话说,这里到底是哪里?远方可以望见巨神肆虐中的起始之丘.因此我大略可以推估现在的位置,但仅仅是概估而已。毕竟黄昏世界并没有太多足以当成地标的地形或建筑,所以要定出确切所在位置实属难事。尽管困难,但也不是无法推测。 此时席赫露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落队,在她后面则是队伍最末端的蓝德。他应该是为了保护席赫露才刻意跑在最后面吧。那家伙也有好的一面嘛。 跑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哈尔希洛,依序是梦儿、库萨克和梅莉。这并非是事先决定好的顺序,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教团员的行进速度其实并不快,总觉得它们正踌躇著是否继续追赶哈尔希洛一行人。要是啥尔希洛他们的体力再充沛一点的话,或许就可以甩掉那些追兵了。不过托老天爷的福,目前看来是无性命之忧。 但是它们迟早都会被追上。例如,席赫露差不多要跑不动了。即使不是席赫露,一旦有谁停下脚步,那就只剩战斗一途了。如此一来,所有人十之八九都会壮烈牺牲。 我其实只有一个腹案。但是,成功机率谈不上高。我甚至不得不承认,成功机率相当低。 我一回头就发现追兵又增加了。总共有十五人?好像是十六人吧。 要是库萨克手上还有盾牌就好了,不对,那只是杯水车薪吧。我想对同伴说些话,即使功效不大,但还是必须帮他们打打气。然而我该说什么?明知说再多也只会让他们感到短暂安心?我、库萨克和蓝德三人能够挡住敌人几分钟吗?然后让梦儿、席赫露和梅莉趁这段时间逃跑——不过,她们逃跑后又会如何?还是说我应该利用这段想东想西的时间主动出击,来场孤注一掷的战斗?十六对六,而敌方不仅有般功,甚至还有一、两名菁英份子。我们打得赢吗?绝对能赢?不是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可以获胜吗?要赌这个百分之一的机会吗?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刚刚如果被巨神踏扁,当场毙命的话还比较快活。 「——喂……!」此时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 并非是梦儿、席赫露,也不是梅莉。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啥尔希洛环视了附近一带,发觉左前方有处洼地。这时有东西从那边跳了出来,是人,而且还是一对男女。女生的身高较高,两人的打扮都相当引人注目。特别是女生,该怎么讲呢?就是十分煽情。尽管露出的肌肤面积不多,也没有直接露出重要部位,但就是能够看见「是要我注意你那边吧」的部分。她是刻意 展现的吗?还有,她的身材也是相当好,无论胸部、臀部还是大腿都是丰满浑圆到令人咋舌的程度。但腰身却无一丝赘肉,手长脚长。她还有著一头华丽的卷发,非常立体深邃的五官,一双透出锐利眼神的大眼,以及一抹鲜艳的红唇。 我的脑中现在只浮现出一个词——女王陛下。 「我会救你们,所以快过来帮我们……!」 女王陛下命令我们后,本在女王身边的男子猛冲过来与哈尔希洛擦身而过。 这名男子一头白发,脸的下半部隐藏在黑色口罩里面,身穿一套看起来是黑色,但却不知道是衣服还是铠甲的服饰,像只狗一样以四肢急速狂奔。那个男的好像还带著项圈,这样不就真的像只狗了吗? 我并非不认识这对男女——尽管没和他们说过话,但却见过面。一般人只要见过两人一次就会永生难忘,他们在义舅兵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拉拉&诺诺。 女王陛下是拉拉,一头白发的项圈口罩男则是诺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然而我当然不会知道为什么。 诺诺眨眼间已经穿过蓝德的身边并袭向了教团员,他的攻击模式也如同一只狗。诺诺窜过教团员们刺出的长枪底下狠咬一名般助的喉咙——仅仅是看起来像是如此。毕竟,本来就有口罩挡住他的嘴巴,在这种状态下他无法咬人,再加上重点他是人不是狗。那记攻击不是用咬的,而是他在扑过去前一刻从腰间拔出一把极短的短刀,并将其猛力刺进教团员的脸部而已。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诺诺正是实践了这句话的含意。深入敌军中央当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对方也难以对付闯入我方阵营的敌人。 尤其般助们的武器又是长枪,一被诺诺近身攻击的话就会难以反击。而且,诺诺又像狗,应该说是像猫一样敏捷。他会瞬间接近,不,是接近敌人以右手的短刀施展致命一击,或是用左手殴打。他会用手臂勒住敌人脖子立刻折断它;也会架住般助的身体当作盾牌来抵挡菁英分子的雷剑多尔芬,然后再将般助直接推向精英分子秒杀别名般助…… 「不要看呆了……!」 正当我看诺诺的战斗看到出神时,拉拉也攻向敌人。女王陛下采行的不是诺诺那种近身肉搏战,而是弓,是把非常短的弓。她在短弓架上同样很短的箭后发射。接著再架再射、再架再射。尽管梦儿也会使用名为连射的技能,但这招却大不相同。拉拉的射击速度好快,惊人地快,而且好近。她是在极近距离下射箭,不停地拉弓击发。 「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德高举雷剑多尔芬朝敌人发动了突击。 「啊……?」库萨克看向了哈尔希洛。 「上、上啊!杀啊……!」哈尔希洛点点头后跟著蓝德冲了出去。 如此的行动虽然不够严谨,但没有理由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敌人摆明是阵脚大乱。现在不杀,更待何时。向前挺进,不断不断挺进,我们当然已经十分疲惫,但仍是要挤出力气拚命杀敌取得胜利。 十六名敌人中诺诺差不多打倒了四、五人,拉拉也大概射杀了相同的人数,哈尔希洛他们则是趁势一口气解决了剩下的敌人。在打倒最后一个敌人前,诺诺就开始回收拉拉的箭。当敌人全数遭到歼灭,拉拉从诺诺手上接过箭矢后,便立即命令所有人「快跑!」让人有种不容分说的感受。我想如果违抗命令的话恐怕会不堪设想,应该不是被她打打屁股就能了事吧。 「你、你们为什么要……!?」哈尔希洛一边追在拉拉和诺诺的后头一边问道。 「要干嘛?」拉拉看著前方反问了他。 「那个……听亚基拉先生说,你们不是逃走了还是什么吗……?」 「讲得还真难听。我们是因为马龙没办法跑了,所以不得不躲了起来罢了。」 拉拉和诺诺从格林姆迦尔将马龙带到黄昏世界骑乘,不过如今则是徒步行进。所以事实不是马龙因为无法动弹而被舍弃,就是惨遭敌人杀害了吧。 「——还有……那个……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我心里有底,你们跟不上的话,就别怪我丢下你们了。——诺诺,你去背那个魔法师。」 不发一语点头的诺诺冲到席赫露身旁迅速背起她,接著转眼间就追上了拉拉。尽管她们说话很直接,不过为人难道意外地不错?但是,她们或许只是想把我们拿来当成危急时刻的弃子罢了。纵使如此,我们确实得救了,所以根本由不得我们抱怨。 没错,我们得救了,然而只是暂时的。不过,拉拉刚刚说了,要逃去哪里她心里有数。如果此话当真,那也不是了无希望。 哈尔希洛看了看同伴们,发觉所有人无一例外,满脸都是溶于汗水或鼻水而泥化的土和灰尘,个个精疲力竭,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然而,我们还活著,岂止如此,身上甚至连称得上伤口的伤势都没有,真是有点难以置信。 我一放心,就觉得全身快要没力了。——不行,还不能松懈。接下来才是关键不是吗?我要队上所有人都活著、活下去、努力存活。为此,我该怎么办?要做什么事情才对?现在就是跟著拉拉和诺诺前进。由于我想不到替代方案,因此眼下只能这么做了。我在谨慎以对的同时也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尽量保存体力就好了。虽然现在是在跑步,但是用的大概就是赶路的速度,再加上诺诺帮忙背起了席赫露,所以我们都能够确实跟上拉拉的脚步。 她偶尔会惇下脚步蹲下身子挥手示意我们「快压低身体」。诺诺当然马上照办,哈尔希洛一行人也跟著依样画葫芦。拉拉的视力好像非常好,而且还有著极为出众的危机洞察力。她能够及早发现距离还相当远的敌人,并等候它们自行离去。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我们,拉拉还会避开隆起地面的场所,挑选地势较低的路径前进。在席赫露能够自己行走后,遇到人数少的教团员,我们便会发动奇袭歼灭它们。 一路上谁也没出声说些无聊话。一行人通过低地后碰上了一群白色巨人和教团员,此时蓝德才久违开口喊了一声「哇啊」。拉拉见状选择了不战逃跑。的确,如果是不到十人的教团员还好办,但多了四公尺级的白色巨人就棘手了。拉拉和诺诺使劲加快了速度,看来他们打算把我们当成诱饵,好让自己能够逃之夭夭吧。不过,我不会生气,毕竟对那两人而言,我们应该就只是用来因应紧急状态的保险吧。反正我本来就觉得是这样了。 「拉拉小姐……!我有个想法……!」 然而,哈尔希洛也不是没有另作打算。拉拉瞬间回过了头,未做出回应,但感觉上像是在说「你们要走就走啊,没差」。我十分感谢拉拉和诺诺,多亏了两人,我们才有了喘息的时间。即使我们被她们丢下还勉强撑得下去。至少,我们能够挣扎到最后一刻。毕竟,气力已恢复到可以让我们这么想的地步了。 「请过来这边……!大家,跟著我走!加油……!」 哈尔希洛变更行进路线后,拉拉再次转过头来。她或许在犹豫,不过神情终究像是在说「随便你们」。然而,哈尔希洛可是眼观四周一边确认当下的所在位置一边来到此处,只要他没育误判的话,往这边走应该没错。 「可恶,那两个人……!」蓝德撇下了这句话。 拉拉和诺诺此时已经不见人影,她们果然跑了。为此,我感到些许失落和沮丧。 「别在意……!没关系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帕尔匹洛,你不适合讲那种话喔……!完全不适合喔……!」 吵死了,那点自知之明我还有啊。真的很火大。不过,毕竟是蓝德,反正他平常就是这样。我要一如 往常地先不管之后的事,把所有精力都灌注到现在、这个瞬间。我要活在现在这个当下。我冲过一处跑起来轻松、没什么凹凸不平的场所,只有方向我绝不会弄错。大家都有跟上,尽管席赫露感觉相当吃力。加油,真的再加把劲就好,再一下就到了。我们运气非常好喔,那个地方并不远。 「我懂了……!」拉拉和诺诺突然从我左手边一处像是堤防、略为高起的地方冒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成功,我会好好夸赞你的……!」 原来她们没有逃走。哈尔希洛面向拉拉扬起嘴角笑了。 一行人引著教团员们和白色巨人拚命奔跑。附近这一带的地形起伏算是非常大,根本看不见太远的地方。 「喔哇……!」梦儿出声大喊。或许她察觉到了。 这时眼前地形变得平坦,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 哈尔希洛一边张开双臂一边跑往左边。 「快散开……!别踩到啊……!」 这里的地面上盖著网子铺著草,近看就能够识破。 虽然称不上是完美,但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里或许是个意外不会被察觉的地方。 没一会儿后方就传来物体掉落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一名教团员好像正中坑洞陷阱,网子掉了下去,绿草四处飞舞。哈尔希洛、库萨克、梅莉在陷阱的左侧;蓝德、梦儿、席赫露则是跑在右侧。这时又有一名教团员冲到陷阱处跌了进去。其他教团员们呆站在原地,至于白色巨人,它或许想过要停下脚步,但为时已晚,它一样向前倾倒后摔进了坑洞。 尽管没在讨伐巨神和九头蛇时派上用场,不过还好事先挖了陷阱。当然,一切都是结果论。我们只是运气好,真的是这样罢了。运气好不好左右了我们的生死。在些微的,但却决定性的差异下,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还站在这个世上勉强活了下来。 没有掉到陷阱的教团员们好像还无法决定要继续追赶哈尔希洛他们,还是要采取其他做法。哈尔希洛一行人就趁这段期间头也不回地奋力狂奔,拉开了距离。 然而当看不见教团员们的身影时,拉拉和诺诺已经出现在哈尔希洛的前方了。她们到底想怎样啊。不过拉拉说过,要逃去哪里她心里有底。反正对方也打算利用我们,那我们也会不客气地利用她们。 「你不是要夸奖我吗……!?」 「再等个一酉年吧……!」 居然这样回答。如同她的外表,拉拉的个性就是个女王陛下。真是难搞。 话说回来,其他坑洞陷阱都相当遥远,因此已经无法再用相同的手法了。哈尔希洛又再次度过了一段胃痛时光。虽然我总觉得看见敌人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了,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此时蓝德开始不停讲些无聊的事情,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我累积了不少压力。 拉拉偶尔会停下休息,这时她居然会让诺诺四肢抵地并坐到他的背上。如果只是坐著就算了,但她还会像是在炫耀似地翘脚、换脚,或是摆出突显胸型的姿势,根本是引人犯罪,这点让我相当困扰。我即使没有非常想看,但就是会忍不住瞄个几眼啊。 不过,拉拉和诺诺她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勇气询问,而且,我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尽管我试著问了,不过拉拉没有告诉我。看来只能乖乖跟著她走了。 哈尔希洛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此时拉拉和诺诺也没打算用跑的。两人已经在步行,走了走、走了又走,确实是步行。我们队上没人有钟表,虽然拉拉曾经在休息时拿出怀表来看,不过我一问她时间,想当然耳她回了我「知道了又能干嘛」。所以,我无法知道正确时间,不过应该走了一天以上的时间。 前方山谷与设有义勇兵团居留地的山谷有些类似,只是谷底没有涌泉,周遭也没有植物,呈现出一种狭小乾涸谷风情。 「我们俩到周这个黄昏世界的很多地方,」拉拉一面走下山谷的斜坡一面用像是在歌唱、略显颤动的声音说道。「发现了各式各样的事物。绝大部分都当作情报来贩售,但只有这个地方我们谁也不说。因我真的让我感兴趣的事情我都让它成为我们俩专属的秘密。只有我们俩知道喔,这样很赞吧?」 这时哈尔希洛毛骨悚然到摆好了应战架势。因为他有种预感,觉得拉拉和诺诺会突然大开杀戒,将哈尔希洛他们都杀光。 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拉拉和诺诺默默地走下山谷。然而,我还是保持警戒比较好。哈尔希洛刻意放慢了步伐,其他同伴也察觉到此事,配合了他的速度。不过,当他抵达谷底看那个地方后,所有的忧虑全都灰飞烟灭。 眼前有个物体像是屋檐般从斜坡上向外突出,在其下方则是有个开口。由于地形的关系,不走到谷底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吧。 这里有个洞穴。 而且肯定不会只是一个洞穴而已。 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 因为哈尔希洛马上想到了,起始之丘。 不知是氛围还是景色,总之这个洞穴与位在起始之丘——不对,是过去存在过、现已消失的那个洞穴,即出口长得一模一样。 拉拉和诺诺未停下脚步,直接进到洞穴里面。 哈尔希洛和蓝德互看一下,蓝德已经目瞪口呆。哈尔希洛的眼神应该也没有很爱困。 「……你知道本大爷在想些什么吗?」 「我是不知道,谁知道你的脑袋在想什么。能懂应该不是件好事吧。」 「你那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席赫露「呼……」的一声叹了口气。「从这里……能够回家吗……?」 「唔呀!?」梦儿瞪大双眼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咖哩块!?哪里有这种东西!?」 「没这种东西啦,傻子。咖哩块!咖哩块是什么鬼啊……!」 「所谓的咖哩块,就是咖哩的块啊!奇怪……?话说……咖哩是什么东西啊……?」 「辣辣的……」梅莉歪过了头。「——吗?应该是……食物?」 「啊。」库萨克呢喃道。「确实有喔,好像是棕色……棕色的……?」 「……的确是有。」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口中不断地分泌出唾液。这时他回想起希玛的细语。 『我们……正在寻找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喔。』 原来的世界。 看向洞穴后,我抬头仰望了色彩缤纷的天空。——我们一定要回去。 哈尔希洛环视了同伴们。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真是有点好笑。 「出发吧。」 谁也没有反对。他们排成一列,以哈尔希洛、库萨克、梅莉、梦儿、席赫露、蓝德的顺序踏进了洞穴。里面一片漆黑,不过前方透著亮光。继续往前后,发现拉拉和诺诺在那里等候,光源则是来自拉拉手持的油灯。这时拉拉只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接著便不发一语地迈出步伐。此处的道路弯弯曲曲、坡度不陡,呈现出下坡的样态,同时还能感受到有风吹拂,看来空气是流向我们刚刚进来的谷底。哈尔希洛心想,这里和起始之丘的洞穴一样。岂止相似,根本就一模一样。 不久后道路变得笔直,而且不再是下坡,转为平路了。 「我们俩发现格雷姆林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拉拉突然又用那种像在歌唱的语调说道。「尽管我们把这件事当作秘密,不过既然你们都发现了,想说讲出来也没差。顺带一提,我们俩第一次并不是在『那里』遇到格雷姆林的。」 「咦……」哈尔希洛不禁停下了 脚步。「不是……在那里?」 「没错。那些家伙是非常弱小的生物。尽管繁殖能力不算差,不过它们毫无斗争心,也无力反抗猎食者。但是它们有种奇妙的力量或习性,让它们得以存活。——这是我们俩的推测啦。」 拉拉和诺诺并未停下脚步,因此哈尔希洛连忙追了上去。 道路不断延伸,此时在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微弱的光芒,而且还能听见骚动般的声响。 「我们认为它们拥有从某个世界移动到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或是有能力找出不同世界问的接点,抑或是它们具有找出这种地方并逃进另一个世界的习性。」 有耶,有耶。岩壁上有著无数大大小小的窟窿,里头泄出了看起来像是蓝色的光芒。它们就在那些窟窿里面,或是挂在窟窿的边缘,像是在热络谈论著什么。是巢穴,这里是它们的栖息地,也就是蝠蝙——不对,是格雷姆林共居地。 「但是,就到这边为止。」拉拉回过头高傲地挺起胸膛。「我们俩只探索到这边而已。」 「啥……?」拉拉看起来仅是在炫耀,但哈尔希洛也不知为什么会被这样的她震慑而往后退了半步左右。「……那、那,前面会通往什么世界啊……?」 「我也不知道。」拉拉笑容满面。「完全不清楚。」 后记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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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后记大多是围绕在电玩游戏的内容,不过这次我打算写点稍微不同的主题。 诚如向各位报告过的,本作要改编成动画了。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老实说,从编辑k那边听到「这本小说或许要改编成动画了喔」这番话时,我只说了句「怎么可能」后笑笑带过,而且还自以为是地推测这个案子一定会胎死腹中。即使我去见过中村亮介监督、细居美惠子小姐和多名制作人,但还是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在读过剧本后,我觉得内容非常有趣,也感到相当佩服,心想「啊啊,《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故事真的有够赞,原作不知道是谁写的?欸?好像是我耶。真的是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因为当时我觉得一切都还不够真实。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和动画制作小组直接交涉的是编辑部的k和h,所以我会觉得各种事情都是在远方进行,因而很难有动画化的真实感。制作过程中也有各种确认、调整或是提出意见等等的实际作业,尽管会感到心神不宁,不过我的应对还算是冷静。 然而,我终究还是静不下心来,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当然很感谢制作方喜欢这本小说的内容,进而有了想要动画化的念头,而且以这样的企划加以实现。我曾经多次和制作方见面。在与他们直按交谈的过程中,我发觉到这群人有著非比寻常的热忱而且极其认真,很惊讶他们会想到那么深层的细节,让我感到无比佩服。因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他们手中正在制作的动画原作是我自己的小说。制作动画会动用到许多人力,也需花费庞大的资金,整体规模完全不是小说可以比拟。由于这一切都不是玩票性质,虽然这么说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还是由衷希望这部动画能够成功。上述全都是我的真心话,但就在某一天,我注意到自己意外地能够客观看待《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动画化这件事。我试著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且马上有了答案。 我基本上一拿笔写起小说就会感觉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不会有遭受束缚的痛苦与辛酸,所以我总觉得小说家是我的天职。但是,我一定非写小说不可吗?总觉得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喜欢在脑海里面展开各式各样天马行空的想像,然后再将这些想像转化为实体。所以无论是漫画、电影,还是绘画和音乐,应该有很多适合我的职业。但是,如果是小说的话,以前需要稿纸和笔,现在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写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独自作业,不须他人帮忙。这点相当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我都想自己来,我想要创作一部我个人专属的作品。 虽说漫画应该也可以个人独自包办所有作业内容,不过应该会比写小说难上许多吧。说到绘图,过去如果有什么契机的话,我现在拿的或许会是画笔。至于音乐,我以前有试著唱过歌,但找很讨厌自己的声音,因为用我的声音无法唱出我理想中的歌曲。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在各种因素、时机和机缘下,我选择了可以独自展开,最后还得自己收尾的小说。顺带一提,如果从制作一本书的角度来看,小说的确要经过编辑、书本设计、校对人员和插画家等人之手,不过我认为最初的原稿,也就是初稿,这是专属于小说家的东西。因此,我都尽可能不去修改初稿。顶多是编辑、校对人员提出内容矛盾或错误,而且我也接受认可后才会修改。 由于我的小说是我专属的东西,所以我很爱小说家这个职业,也非常感谢那些把我笔下小说制作成书的人们。我相当敬佩他们,也敬佩她们的素质与技术。 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是用我的小说改编,不过毕竟不是我写的小说,而是以中村监督为中心、许多人合力完成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完全不是我的东西。最后呈现出来的若是一部出色动画,那也全是制作方每位成员的功劳。我只是提供原作罢了,动画是属制作团队的作品。 能够直接、间接得知制作团队投入了庞大劳力、精心培养的技术、罕见的好品味来制作这部动画,这就是我的立场。我现在也是世上最期待、翘首盼望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播映的其中一人。如果原作不是我的小说,也许我不会期待也不会翘首盼望吧,事实确实如此。广义来说,我或许也算是制作团队的一员。因此为了让这部动画成功,若有什么事是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乐意去做。不过,我终究是小说家,动画并不是我写的小说。但也正因为我在心中这么清楚、完整地将两者区分开来,所以我才能够单纯地期待、盼望这部动画。 动画化对我来说是种初次体验,过程中也历经了许多事,因此很难静下心东,但我应该可以成为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一位幸福观众。就立场而言,我可以窥见制作过程(这又是另一种让人兴奋不已的体验。剧本、分镜图、各种草图等等,不管是哪样东西都可看性十足),因此我能够如此断言,这真的、真的、真的会是一部令人惊艳的动画。 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komeworks的设计人员,还有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有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里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与大家相会。 十文字 青 1.模糊不清的棱线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zbszsr 修图:bulbfrm 「哪呼咻呗啦,嘟布喽,呼啦咕啦咻啦,噗啦噗啦布溜。」 「啊哪布咻,呼啊卡哪卡哪,叭啦唔啊呼勒纽,喀啦口咻。」 「卡恰哔溜吼,卡帕吓,恰帕,溜吧咧布咧,吼口咻。」 泄溢出蓝色光芒的岩壁上,到处都是窟窿、窟窿、窟窿。这个共居地(t)里究竟住了多少只格雷姆林?一百只?一千只?还是数以万计?此种像是蝙蝠和哥布林混种的生物,基本上是人畜无害。然而,即使知情,多少还是有所畏惧。毕竟如果出现什么差错,导致它们群起攻来的话,根本毫无胜算。 穿过共居地后,一行人来到卵仓(ste)。卵仓的构造十分单纯,里头只有一条路,两侧并排著格雷姆林用来产卵的长方形房间。由于他们的目的不在卵,因此可以无视这些房间,沿著这条唯一的道路前进即可——真的……只需前进就好吗……? 哈尔希洛不停地、不断地回头确认蓝德、库萨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的身影。他这么做的同时,还自问自答「我们该继续往前吗?原路折回会不会比较好?」不对,只是一股脑儿在自问,根本没在自答。哪知道什么答案啦。 女王陛下和她的随从走在前头,两人移动的脚步虽然慎重,但从未停滞。随从诺诺手拿油灯,其散发出的光线照映出拉拉女王既大胆又醒目至极的体态。 真是的,她明明用不著那么强调女性特徵的部位,也无须硬要裸露到只差一点就会被人看见重要部位的地步。绝对没有想看的念头,但是,视线就是会不小心移过去。拉拉是想让别人看吗?或许她看重的是藉此所带来的各种效果。 一头白发、脸部下半隐藏在黑色口罩中的诺诺则是不发一语。话说回来,哈尔希洛根本没听过他的声音。休息时,诺诺更会成为拉拉的椅子,该怎么形容他们才好……。 就算讲得婉转点,还是古怪的双人组。 两人有一身惊人的好功夫,相当可靠。不过,可以放心依靠他们吗?还真没个准。总觉得如果随随便便相信他们,就会被两人抓住把柄,进而吃足苦头。 一行人终于通过了卵仓,脚下这条唯一的道路,也不再分歧。路缓缓地向右弯曲,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朝右的急转弯,走到底后道路呈现出丁字型。哈尔希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处和惊奇洞穴(wonder hole)中通往卵仓的路径,根本如出一辙。当时的丁字型道路,无论是朝右还是向左走,都会抵达同一个地方,并且另一端就是与惊奇洞穴相连。难道可以回到格林姆迦尔了?——这个想法瞬间掠过脑海。不过,当然事与愿违。 拉拉和诺诺在丁字路口拐向右方后,再度碰上转弯。不出所料,道路果然分成两条,向右转后,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处空间既狭窄,天花板又低,这种蜿蜒的道路到底要通往何方?整体看来虽然类似惊奇洞穴内的入口,但是终究不同。到底会抵达何处?究竟有没有办法回到格林姆迦尔? 「出口近了。」拉拉低语。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细微的空气流动,气温也比方才低了一些。此时诺诺替油灯盖上罩子,四周顿时变得昏暗。前方并无光源的存在。 「是晚上吗……?」蓝德嘀咕后,咽了咽口水。 这时传来了不知是谁发出的叹息声、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铠甲震动的响音、呼吸声。由于油灯的罩子尚未取下,因此只有从罩子的缝隙间透著些许光明。 拉拉停下脚步,不知用肢体动作向诺诺示意了什么事。看来她好像是要诺诺先独自前去探查情况。哈尔希洛身为盗贼,所以他知道诺诺此刻发动了潜行(sneaking),而且,段数还相当高。诺诺把油灯托付给拉拉后,便一声不响地消失在黑暗之中,立刻不见人影。约莫经过五分钟,诺诺回来了。他靠到拉拉的身边,看上去感觉像是在咬耳朵,但是听不到两人的声音。 总之最后拉拉点了一次头,将油灯交还给诺诺,继续向前迈开步伐。对哈尔希洛他们来说,眼下只有趋步跟上一途。 油灯依然盖著罩子,周遭仍旧昏暗,不过显然距离外面不远了。 再一下子。 马上就要到了。 「嗯哎呀……」梦儿突然发出了怪声。 外头空气潮湿,笼罩在一片阴冷的黑暗之中,周遭还传来「唔喔、唔喔、晤喔……」的响声。这是什么声音啊?听起来十分规律——是动物的叫声吗?同时也可听见某种东西连续发出一种「唏——、咻——」的高音频声响,这或许是虫子的呜叫。 接著更开始响起「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类似咂嘴的声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喘不过气。 「这里是哪里……」库萨克怯声怯气地嘟囔。 正在啜泣的人,肯定是席赫露。 「没事没事。」连帮她打气的梅莉,声音也略显颤抖。 「——夜晚……」哈尔希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里……难道是那个暗夜世界(night realm)?」 当初正是拉拉&诺诺发现,能从惊奇洞穴进入的格雷姆林共居地,除可前往黄昏世界之外,还能通往另一个异世界。黄昏世界中没有早晨和黑夜,至于另一个异世界听说只有不会迎来破晓的永夜,所以大家才称之为暗夜世界。 「这么说来……!」蓝德显得有些雀跃。「我们都回得去了…………」 「或许吧。」拉拉用鼻子哼了一声。「但是也可能回不去。你讲的那个世界有那个世界的可怕之处,当初就是因为太过危险,我们俩才没有深入探索。」 哈尔希洛摸了摸腹部。他感到胃痛,而且还是剧烈疼痛。刚刚一度兴高采烈的蓝德,现在也是安静无声。 在这段期间里,还可能会有不明的怪物,从黑暗的另一头袭来。 「所以说,我们俩要先走了。」 这时拉拉和诺诺越走越远。不过,他需要花上一点时间,才有办法理解拉拉刚刚说的那句话,和两人采取的行动。 「……欸?你的意思是——,等、等、等一下!?」 「怎么了?」 「你说要先走——嗯?意思是说……欸?欸……?就你们两个……要离开?」 「因为我们完全不知道前面是什么状况。」 「等等,我、我们几个当然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啊,所以呢……?」 「依照过往的经验,身处陌生环境时,我们俩独自行动是最好的选择。我们至今都是这么应对,往后也没有打算改变。」 「但、但是……」 「请……!」蓝德已经跪地磕头了。「请不要丢下我不管——……!拜托,真的真的拜托你们!拜托你们不要这样啊……!请不要弃我于不顾……!」 即使哈尔希洛深知蓝德这个人打从根本就是废渣一个,但还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要他不震惊也难。这么做都不会感到羞耻吗?也太厚颜无耻了吧。还有,说什么请不要弃「我」于不顾,这家伙自然而然就只会想到自己。虽然已经够了解这个人有多烂有多坏了………。 「bye。」 拉拉好像挥了挥手,又好像没有挥。总而言之,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 女王陛下和她的随从离开了我们。 「……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库萨克如此询问。 完蛋了,眼前笼罩著一片令人无法置信的黑暗,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种固态的黑暗,哈尔希洛被囚禁在某种全黑的团块之中,身体无法动弹,无处可逃,只剩死路一条——不对,事情不是这样,这些全部都是错觉。 「对、对了,总之要先点灯……」 哈尔希洛翻了翻包包,拿出油灯。点亮后,他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这时梦儿也拿出自己的油灯,准备点火,不过却被哈尔希洛拦了下来。 「……点一个就够了。先拿我这盏就好,因为我想要节约用油。」 「啊,原来如此,你说的没错……」 「可恶,那个死女人……」蓝德咬牙切齿地捶打著地面。「本大爷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你别哭嘛……」 「本、本大爷才没有哭咧!苯蛋苯蛋,帕尔匹洛是大苯蛋!呜呜呜呜呜……」 此刻梅莉正紧紧抱著席赫露,她若没这么做,席赫露早就瘫软在地了吧。哈尔希洛做了个深呼吸,硬是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好歹自己是队长,必须打起精神,好好扶持大家,带领他们,不让任何一个人失去性命。我们要活下去,全员都要活下去。 「我们慢慢移动吧。总会有办法的,肯定能有一线生机。有我在……不对,应该说,反正大家都在。所有人要特别注意声响,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们,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然后进入紧戒状态……。嗯……就这样,开始行动吧。」 自知刚刚那番话毫无重点,毕竟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思考些什么才好。但是,有种不能待在这里的感觉?还是不想留在原地而已?或许仅是惧怕自己呆住不动,不过经验丰富的拉拉和诺诺,都已经迅速离开了。没错,果然不该久留于此。 哈尔希洛转身背对岩壁,通往孵戏的洞穴入口就在这片岩壁上头。拉拉和诺诺的身影消失在左方,前方是一道向下的缓坡,地面凹凸不平,看来这一带满是大大小小的岩石。现在该走往右、向前,还是朝左走? 然而哈尔希洛并未犹疑太久,他决定追赶拉拉和诺诺的脚步,不过应该是跟不上了。但是,那两人选择了左边,所以说……往这个方向多少比右边安全吧? 一面确认脚踩的地面是否平稳,一面贴著左手边的岩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迈进。此时的步伐就像在走一道极窄的独木桥。这种速度会不会太慢?再快一点是不是比较恰当?不过,快又如何?如果能够明亮一点就好了。适个世界没有白天吗? 席赫露此时正在抽噎啜泣。 「你到底是哭够了没……」蓝德啧了一声。「——好痛。」 「吵死人了,白痴。」看来是梦儿揍了蓝德。  ” 现在如果自己开口说话,感觉会不禁示弱。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毫无概念。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歇息一会儿?同伴们累了吗?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肚子饿了吗?口渴了吗?眼下需要饮用水和粮食。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取得这些东西?全员都要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这难道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目标……? 不知什么时候,席赫露已经停止哭泣,原本岩壁几近垂直的倾斜角度也平缓了许多。感觉可以向上攀登,但是却没有攀爬的意愿。 右手边是一整片无止尽的黑暗,即使朝著那个方向高举油灯,仍看不见任何事物。 唔喔、唔喔、唔喔……唏——、咻——……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这些像是生物的呜叫声,依旧从四面八方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里。 突然,有一阵风刮了过来。 「等一下。」哈尔希洛举起一只手,让同伴们停下脚步。 他缓缓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地面便消失无踪。是悬崖,前方是座悬崖。他接著放低身子,将拿著油灯的手尽可能地往下方探去,藉此想看看断崖有多深。但是,根本深不见底。然后,他竖起了耳朵,这是——流水声?有河川流经此处吗?有河的话,就代表有水,这下水有著落了。话虽如此,但无法爬下这处崖壁,更遑论一躧而下了。 他拿起石头,试著往下一扔,过没多久,传来了石子落入水中的声响。感觉深度不至于高达数十公尺,但肯定有十公尺左右。 「底下有河流过。」 然而哈尔希洛说了这句话后,大家毫无反应,连蓝德也是一个样。看来所有人都劳累不堪,身心俱疲。 「我们就从这里沿著悬崖前进,找寻能够往下攀爬的地方。只要有水,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没错。」库萨克做了简短的回应。 「席赫露,你没问题吧?」 经他询问,席赫露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感觉状况不是很好。虽然担心她,但是如果真能找到饮用水,席赫露应该也可以感到些许安心吧。不过,河水能喝吗?生饮会不会有危险?煮沸的话——没错,生个火把水煮开就好……。 总之,必须注意不要跌落悬崖。他自知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但是为求保险,还是小心为上。 悬崖边吹著带有湿气的强风,让人感到些许寒意。等等得赶快取暖才行,要不然时间一拉长,岂止是些许寒意,感觉会直打哆嗦。 不久后周遭开始起雾,地面也不再满布岩石。土壤上方长著像是野草的物体,十分茂盛,这种长得像草的东西,并非绿色,看上去感觉是白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草。 「唔喔!」蓝德突然跳了开来。「哇、哇、哇……」 「怎么了?」 「本、本大爷好像踩到了什么,应该不是生物——啊啊。」蓝德拿起了某种东西,是样白色的物体。「你们快看这个!是骨头……!」 「呀啊啊……!」 「你干嘛捡起来啊!?」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耶……」 蓝德遭到女生们群起围剿后,乾脆豁出去,像在炫耀似地摇晃著手上的白色物体。 「区区一点骨头而已,你们这群笨女人是在怕什么啊!这种东西到底哪里吓人了。本大爷可是完全不当一回事,本大爷就是不怕!」 「……那是什么骨头啊?」哈尔希洛屏息凝视。 是手吗?看起来像是手骨。然而在蓝德那种感觉会遭受报应的行为之下,这具手骨之所以没有崩解四散,或许是因为骨头上还黏著乾瘪的皮肤或其他物质。 「嗯——?」蓝德将脸凑近手骨仔细端详。「从整体大小来看,说是人类……这个手指好像有点长。嗯,长过头了。而且手指头也太多根了吧?有八根喔?嗯嗯……?」 此时库萨克在蓝德身旁蹲下了身子。看样子,其他部位的骨头也隐没在那一带长得像草的白色物体之间。 「……看起来果然不像人类,应该是其他生物。」 梦儿、席赫露和梅莉往后退去,哈尔希洛则是接近蓝德和库萨克,并弯下身子。真不知道该说躺在眼前的是一具白骨,还是一具尸体。它身上穿著一件像是金属打造的铠甲,拥有两条手臂,也有两条腿。由于它还有尾巴,因此应该不是人类,不过倒是未见到它的头部。不清楚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被其他动物叼走了。看上去它是趴倒在地,旁边的棒状物体应该是刀剑类的武器。至于圆形的那样东西是——盾牌吗?上头还缠绕著那种长得像草的白色物体。 库萨克抓住盾牌的边缘使劲拉扯后,那种长得像草的白色物体纷纷断裂。 「这面盾牌不知道能不能用。」 「没盾的圣骑士,就跟蛆虫没两样。你就拿去用吧。」蓝德随意放下手骨,捡起了刀剑。「……这货没用了,整个都生锈了。」 哈尔希洛瞥了蓝德扔掉的手骨一眼后,望向了「他」的尸体。虽然也有可能是「 她」,不过为求方便,就先用「他」来指称。由这具遗骸身上的武装来看,他应该是这个世界里拥有智慧的生命体。至于他死了多久,感觉不是这几天的事情。有几个月了?一年?好几年?还是数十年? 「蓝德,把他翻成正面朝上吧。」 「才?不?要?咧。本大爷干嘛要听令于你啊?去死吧。」 「我来。」库萨克抬起位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嘿——呀……」 翻面朝上后,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头部果然是被截断,或是遭到某种形式的破坏,遗骸上能够确认到类似颈椎的骨头。腰间的皮带上还固定了一只箱型置物盒。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发现有一些又黑又硬的圆形物体……这是硬币吗?然后还有几颗像树果的物品、一把生锈的小刀,以及感觉是钥匙的某种器具。此外,他的脖子上垂著一条炼子,这条炼子非常漂亮,看上去像是黄金打造。该不会是纯金吧。 拨除沾在他正面铠甲的泥土,这才发现上头刻著像是文字或纹样的图案。这些应该是文字,那些像是硬币的黑色物体上,也浮雕著相同的文字。 顺带一提,在格林姆迦尔中,半兽人拥有自己独特的语言,不死族(undead)则是使用类似人类、精灵和矮人们的话语。 他所隶属的这个种族,应该具有与哈尔希洛等人相同程度,或程度接近的智慧。 「哈尔,」梦儿揪住并拉了拉哈尔希洛的大衣。「……好像……有什么沙沙沙的声音耶。」 蓝德吓了一跳,猛然扫视四周;梅莉和席赫露则是将身体挨在一起,屏息以待:库萨克拿好「他」的盾牌,采行单膝跪地的立姿,并将手放在长剑柄上。 哈尔希洛迅速汇集「他」的遗物,塞进包包里,接著竖起耳朵。……沙。沙。沙。沙。沙……。确实能听见梦儿提到的声音,来自悬崖的对面。应该要原地迎敌?还是要逃跑?哈尔希洛瞬间做出决定,采取折衷方案——边逃跪边准备迎敌。 「我们一面警戒,一面前进吧。蓝德,库萨克——」 哈尔希洛以手势指挥队形,由他领头,梅莉、席赫露和梦儿排成一行,蓝德和库萨克则跟在她们身旁,走在靠近悬崖的那一边。不过,我方如果拿著油灯,不就像是对敌人说「请来攻击」吗?但是,熄灭油灯的话,真的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会有跌落崖壁的危险。 哈尔希洛一行人开始移动,当下仍可听见「沙……沙……沙……」的声响。那个东西会追过来吗……?感觉距离不是很远。不到十公尺?不对,应该更少、更近。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亲眼确认那个东西的真面目。这么做应该没关系吧?不行,下不了决心。 注意著断崖的同时,也专心聆听声响,持续探查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变化——结果觉得自己快发疯了。他的脑中浮现过无数次想要放弃的念头,每几分钟就出现一次,甚至有段期间,是每隔几秒就想拋下这一切。好想逃走。但是,能逃去哪里……? 油灯的亮光越来越弱了——正当他这么想时,灯灭了。 「喔、唔喂——!?帕尔匹洛,现在啥都看不见了啦,笨蛋!废物……!」 「只是灯油没了啦!那么,接下来换用梦儿的油灯——」 「等一下,」梅莉压低声音说。「是天空……」 哈尔希洛望向远方,将视线移至了悬崖的对面。没错,真的可以看见天空。 「难道是……天要亮了?」 位于遥远彼方的棱线,透著微微的红光,与其说是红色,形容为橙色其实更为贴切。一般而言,太阳准备升起,即将破晓之际,黑暗会从天空的底端逐渐淡去。再来穹顶会染上蓝色、紫色等色调,接著才会开始带有红晕。因此照理说来,天空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露出一整片红橙的光芒。 然而,也有像黄昏世界那种没有早晨及夜晚的异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天空变化,就算如此诡异,也无须大惊小怪。 不过,这么看来,此处应该不是格林姆迦尔也不是暗夜世界——这么一想后,多少能接受眼前的景象了。 「奇怪……?」 哈尔希洛歪过了头,心想怎么没听见那个沙沙沙的声响。那个东西离开了?还是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无论答案是何者,得趁现在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哈尔希洛正想催促大伙动身前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晤唷。」梦儿发出一阵怪声后瘫倒在地。不对,她不是瘫倒,而是被外力压倒。有什么东西正扑在梦儿身上,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讲那是某种东西。 「喔喔喔喔喔喔……!?」蓝德可能是想把那个东西扯离梦儿的身体。 「可恶,实在是太暗了……!」库萨克怒吼道。 「梦儿、梦儿!梦儿……!」哈尔希洛一边吶喊著同伴的名字,一边冲了过去。但他可能是慌了手脚,因而差点失足跌落悬崖,大大地捏了一把冷汗。 听得见殴打、猛敲的声响,还有梦儿的哭喊声。 「——那东西跑了喔!」蓝德大喊。这时有人点亮了光源,是蜡烛,是席赫露拿著手持烛台。 席赫露拿著烛台坐到了梦儿的身旁。「——梦儿……!你振作点……!」 「混帐敌人!混帐东西!可恶的敌人……!」蓝德挥舞著手上的剑。 「那是什么东西……!?」库萨克拿著盾牌,呼吸相当急促。 梦儿侧身倒在地上,用手压著脖子。血,她在流血,是脖子,她的脖子受伤了。怎么都是血,她流了好多血。「喀。呼。呼。唔。喀。呼。唔。」她的呼吸十分短促、紊乱。 骗人,别耍我了啦。开什么玩笑,这是怎样。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拜托,谁快点来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的吧,都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会这样。我说的没错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常心、使命感、责任感、自制心理、理性、思考能力——此时此刻,这些东西瞬间从哈尔希洛身上灰飞烟灭,他甚至无法撑起梦儿,只是一味地在现场大声嘶吼。哈尔希洛清楚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一切的一切,他已经完全失控。到此为止了,一切到此为止就好。这个结果虽然一点都不好,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根本无能为力,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梦儿就快死了。 「光啊……!」 梅莉以五根手指碰触额头,比出五芒星的形状后,再将中指抵在眉间完成了六芒星。紧接著她冲向梦儿,把手掌靠到了梦儿的脖子附近。 「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 ——她到底做何打算。 干嘛要这样?她是疯了吗?不是没有用吗?毕竟在黄昏世界里,光魔法根本派不上用场——虽然此处并非黄昏世界,但也不是格林姆迦尔,所以应该也无法借助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力量——梅莉自己肯定比谁都还要清楚此事。即使如此,她并未放弃任何可能,打算赌赌看这一丝丝的希望。 「……啊……唔……」这时梦儿眨了好几次眼睛。「呀……?」 她的全身发出浅淡柔和的光芒。 梅莉咬紧了牙关,她的肩膀、手臂、手掌,其实是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骗人的吧? 这是真的吗? 眼前这不是幻象……? 「伤口……!」席赫露的眼睛已经瞪到不能再大了。「梦儿的伤口……!愈合了……!」 蓝德停下挥剑的手,目瞪口呆地注视著梦儿。 「哈哈,」库 萨克则是笑到有些反常。「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哈尔希洛也想笑,他当然也想要笑,这种时候除了笑还是笑。但是,他却没有发出笑声,反而是热泪盈眶。眼下梦儿还未坐起身子,梅莉好像还在继续治疗。以光之奇迹来说,这个治疗时间也太久了。哈尔希洛整个人跪趴在梦儿附近,此时梅莉终于收回了手,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呼吸急促,看来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梦儿看著梅莉,轻轻一笑。 「梅莉儿,谢谢你。奇怪,哈尔,你怎么在哭——」 「梦儿……!」哈尔希洛不假思索地紧紧搂住了梦儿。「太好了!太好了,梦儿!真的是太好了……!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不行了……!」 「喔唔,你贴得这么近,会沾到我身上的血喔?」 「那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啦!」 「这样啊。不过话回来,被你这样紧紧抱著,梦儿是很高兴,只是人家呼吸有点困难。」 「抱抱抱抱歉!」哈尔希洛连忙往后退开,但是后脑杓不知被谁用力打了一下。「——呃!?啊!?蓝、蓝德!?你干嘛突然打我!?」 「没有为什么啦,大白痴!」 结果,他还瞪著自己破口大骂。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是怎样。是白痴吗?还是废渣? 「抱歉,百忙之中恕我叨扰一下……」库萨克客气地说。「我们是不是赶快离开这里会比较好,毕竟也没抓到刚刚那个东西……」 「嗯——」哈尔希洛用双手搓了搓脸。——也是啊。 没错,刚刚完全是乱了手脚,看来必须彻底反省一番,不过这件事等之后再说。现在虑该采行库萨克的意见。 「梦、梦儿,你站得起来吗!?梅莉呢?对了,谁能拿个油灯出来!很好,我们出发吧!」 临走之前,他再次望向了彼方那道透出橙色光芒的棱线。难道太阳就快升起了?压根儿觉得不会是这么一回事。 2.please 方才那个不知真面目的袭击者,很有可能是攀上悬崖来攻击梦儿的。哈尔希洛他们为了提防同样的情况,因此前进时与悬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梅莉的光魔法奏效,就是代表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力量可以扩及这个世界。但是据她本人所言,使用光之奇迹(sacrament)后,疲惫的程度会比平日多上好几倍。其实哈尔希洛也察觉有异,他注意到治疗时间拖长了许多。原本光之奇迹是一种能够在瞬间治愈所有伤势的魔法。 他也要蓝德试著召唤恶灵,结果也成功了。它的形体像是蒙上一席紫色被单的人类模样,有一对呈现凹洞状的眼睛,眼睛下方有张像是裂痕般的嘴巴,右手拿著像是菜刀的尖锐物,左手则是拿著类似棍棒的危险物品,明明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却还长著脚。这就是蓝德的恶灵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不过它现在的大小,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力量看来也有远及这个世界。然而,不知是距离的问题,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都只能赋予施术者平常三分之一的庇佑效果。不过,无论是三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总比毫无效用来得好。也多亏了这股力量,梦儿才能获救。真的是谢天谢地,谢谢路密爱里斯大神。 虽说目前光魔法算是堪用,但是也不能就此安心。哈尔希洛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任何风吹草动,这么做当然累人,但是每当快要心力交瘁时,他就会想到濒死的梦儿。再也不想历经那种事情了,辛苦一点又如何,忍一忍就好了。毕竟还能忍耐,就代表自己还没到达极限。 时间无论过了多久,天空仍未露出鱼肚白,这个世界的太阳可能极度怕生。结果,太阳始终没有升起,原本可在遥远棱线上窥见的火焰般光芒,如今也已黯淡消逝。夜晚降临后,眼前真的是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此时他们才察觉,这里的「白天」的确是亮了一点。 大家都沉默不语,虽然蓝德有时会像回忆起什么似地讲些无聊的事,但是最后也都没延续成称得上对话的交谈。当有人停下脚步时,他们就会歇息片刻。 刚才送走不像天亮的早晨,如今迎来了比夜晚还要昏沉的暗夜。先前引颈期盼的破晓,已经让一行人大失所望。即使如此,那种像在燃烧著棱线的红光消失后,更感到一阵落寞,胸口闷得慌。 他们勉强算是基层义勇兵而已,所以身上只带著紧急用的粮食和水。目前这些物品也快耗尽了。 蓝德偶尔会唤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当作说话对象,或许打算藉此转移注意力吧。哈尔希洛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神智是否还保持清醒。即使看见前方出现了亮光,还以为那是梦境或幻境。毕竟他看到的是不可能出现的景象,那肯定是幻觉。 像是篝火般的光漂,稀稀落落地四处散落,感觉并非自然现象。如果不是幻觉,那些就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所点亮的光明吧。那种具有智慧的生命体,和差点杀死梦儿的袭击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连吗?不过,当然无从得知答案为何。 地面开始呈现向下的缓坡,至于距离亮光还有多远?大概是一公里左右。 随著一行人越走越近,前方的状况也逐渐明朗。那个不是幻觉,因为他清楚看见了好几座像是瞭望高台的建筑物。亮光应该是来自篝火或灯火,在建筑物门口和瞭望高台上等处,都燃著火。光源数量大约有二十来个。 此处整体看来未达城市的规模,应该只是个村落。 问题是居民。住在里面的,应该不是人类吧。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啦。」蓝德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咿嘻……别问我,粪堆蓝德……你就苦恼一辈子吧……到断气为止……咿嘻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就算是在开玩笑,也不要说那种话啦。在这种时候听到这些,即使是大爷我,也会有点意志消沉啊……」 (你放心吧……喀嘻……喀嘻嘻……) 「算了,反正本大爷也是能理解,这些都只是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式的黑色幽默而已。」 (……咿嘻嘻嘻……咿嘻……那是你,误解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一直……都不是在开玩笑……咿嘻……) 「骗人,真的假的!?真的是这样!?话说,为什么你讲话感觉有些零碎……!?」 「……蓝德,你精神还真好。」库萨克嘀咕道。 之前不知道是谁说过,只要精神好,就没有办不到的事。然而,哈尔希洛却认为,这个道理并非万事通用。不过,如果没有精神,倒是真的做不成很多事。因此,蓝德变得精力充沛应该不是坏事,只是他实在聒噪到惹人厌。 「感觉不能轻易靠近那里……」席赫露战战兢兢地说。 「是啊。」梅莉同意了她的说法。「没人知道会跑出什么牛鬼蛇神。」 「但是,人家对那边有点好奇耶。……唔。」这时梦儿的腹部「咕」地响了一声。「欸嘿,梦儿肚子饿了……」 ——的确……如此。 老实说,众人饥饿和口渴的程度,已经达到危险等级了。如果不尽早取得粮食和饮用水,就只剩死路一条。 「我过去侦察一下,大家留在这里待命。」 「我们都靠你了喔,盗贼。」蓝德拍了拍哈尔希洛的肩膀。 哈尔希洛顿时怒火中烧,但硬是克制住了自己,并且在蓝德耳边轻声说:「——如果我遭遇不测,队上就交给你负责。」 「喔、喔。……这种事情到时候再说。你、你这个笨蛋,要平安回来喔?」 「你说这种话很恶心耶……」 哈尔希洛当下立刻切换了思考回路。一,消除自己的存在,「潜」——躲藏;二,在消除存在的状态下移动,「浮」——窜动;三,动用全身感觉去察觉他人的存在,「读」——感应……他发动了隐形。 他想像自己能够一声不响没入地面之下,化身为土中的鼹鼠四处移动。期间,还将眼睛和耳朵露出地表,藉此观察、听取、感应周遭的情况。 耳里传来了某种声音。那是敲打硬物时发出的「锵、锵」声响。 现下最近的光源是瞭望高台上的篝火。 距离瞭望高台二十五公尺左右的地方,有一道壕沟,宽度大约有二十公尺,深度不明。但是,应该不会太浅。高台上的人形生物正好坐著,他的上半身格外宽大,头颅相当小,在那小小的头上还罩著像是布的物品。他背上背的应该是弓和箭筒。那生物肯定是守卫。村落的居民除了以壕沟防止外人入侵之外,还配置了警戒人员。看来果然是不得其门而入了。 不对,太早把话说死了。这时哈尔希洛朝著他的左手边,也就是好像有河的那个方向前进,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处悬崖。虽说是悬崖,但是深度大概就二、三公尺吧。要下到崖底,也不无可能。底下是河滩地,再往前就有河川流过。居民好像还利用壕沟将河水引入村落。 站在悬崖前,看往壕沟对面后,又发现了其他座瞭望高台。高合上同样燃著火,也配置了守卫。但是,这个守卫远比刚刚那位娇小,体形矮胖,大概只有人类孩童的身高。不过,他的头上和第一位相同,都罩著像是布的物品。武装配备也如出一辙,都是弓箭的样子。 哈尔希洛将第二座瞭望高台称为高台b,第一座称作高台a。此刻他原路折回,横向穿越高台a前方,绕到了另一侧。不久后壕沟开始出现弯曲,他清楚看见了好几栋建筑物,每一间都是平房,数量为十栋左右。过一会儿,又有瞭望高台出现了,这是高台c。高台c看来十分雄伟牢固,然后还有一道大 门。他一瞧,才发现高台c和门是连为一体的构造,而且从那道已经完全敞开的门中,还伸出了一座打造得十分坚固的木桥。这座桥就横跨在壕沟之上,感觉马车亦可畅行无阻。 高台c也设有守卫,他采行站姿,并未坐著。他那分外瘦长的体型,完全回异于高台a和高台b的守卫。而且他的手臂感觉不太对劲,关节会不会太多了?手肘好像有两个还三个……?他的头部极度向前突出,不过和其他守卫相同,都罩著像是布的物品。然后,是尾巴,这个高台c守卫身上长有尾巴。 他认为,高台a、b的守卫至少和高台c的守卫,分属不同的种族。哈尔希洛对照自己具备的常识后,不得不导出如此的结论。 高台c的守卫,和蓝德发现的那具尸体,是不是属于同一个种族?毕竟对方有尾巴。尸体总共有八根手指,那么守卫又是如何?不成,没办法连手指头的数量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高台c的守卫冷不防地看往他这边,被发现了嚼?哈尔希洛屏息待在原地不动,毕竟这种时候连忙想要逃跑的话,反而会招致不好的结果。 守卫将背在背后的弓拿到手上架好,放上箭矢后,拉满了弓弦。这下惨了,好想逃走,非跑不可。等等……必须冷静,反正现在还不确定已经被他发现了。而且,没问题的,箭矢的话,等到他放手的瞬间再跑都还来得及。大概吧。 然而守卫却松缓了弓弦,并用手转著拿下来的箭矢,接著歪过头去,彷佛在说「是我多心了吗?」——没错,你是多心了……喔? 哈尔希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后,便开始移动。不太妙,那个守卫太敏锐了。刚刚有不小心发出声响吗?他自认没有就是了。再说,那种「锵、锵」作响的规律声音从未间断,因此发出些微声音应该也不会有事吧。但是,高台c的守卫就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看来得提高警觉才行。 他继续执行侦察任务,通过桥梁,沿著弯曲的壕沟前进。发现高台d和高台e后,碰到了悬崖,下方是河滩地。 这么看来,这座村落呈现出不规则的圆形,四周还有壕沟与河川环绕。 欲进村,只能过桥、翻过壕沟,或是游泳过河从村内的河滩地上岸。 然而要在一片漆黑中泳渡流动的河川,是件危险的事情,甚至可能会溺毙。至于翻过壕沟,其实不无可能,但是抵达对岸后,还要攀爬进入,这就得花费好一番功夫了。 也就是说,要进村,基本上就仅有过桥一途。当然,如果大摇大摆走过去,应该会被守卫狙击吧。到时候就靠梦儿的箭矢,和席赫露的魔法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再来呢?强行冲入村里?就他们六个人?持弓的守卫至少还有四名,而且村子的战力可能不仅于此。打得赢吗?话说,现在的问题在于输赢吗?总觉得不是。 对哈尔希洛一行人而言,能够取得粮食和水就好。如果想点法子表明他们没有敌意,对方不知愿不愿意让他们进村?然后再用身上携带的物品还是金钱,和对方交换饮用水和食物。有这种可能吗?行不通吗……? 一边观察著壕沟对面的村落,一边原路折返,途中看到几位居民,结果他大吃一惊。这里原来不是只有人而已。不对,应该要说也有不是人类外型的村民。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个家伙长著六条昆虫脚般的手臂,下半身则像是一团毛球,不过也用某种物品罩住了头部。这座村落的居民种类,会不会太丰富了……? 回到同伴的身边,简短地说明现况后,蓝德却趾高气扬地拍了拍胸膛。 「交给本大爷处理。大爷我有办法。」 (……咿嘻……我只有种非常好的预感……咿嘻嘻嘻……我只有种蓝德会就此长眠的预感……) 「你那个是哪门子的好预感啊?还有,大爷我不知讲过几次了,本大爷长眠的话,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也会消失喔?」 (暗黑骑士啊……咿嘻……我们一起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啊……咿嘻嘻……) 「这、这种事情有点言之过早了吧……?那个……该怎么说咧。大爷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比如想要揉揉大胸部——话说,你都让我说了些什么啊!」 「没有任何人要你说吧……」哈尔希洛以手指揉了揉眉间。 「他就只是想说大胸部而已吧。」他觉得蓝德的想法铁定就如梦儿所言。 「大烂人。」梅莉冷冷地、不屑一顾似地嘀咕。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预感……如果成真就太好了……」席赫露小声说著严厉的话语。 「哼!」然而蓝德并未丧气。「你们这群平庸的家伙,不要以为这种程度的中伤,就可以让大爷我灰心丧志喔。反正大家走著瞧,不用多久,你们所有人全部都要下跪请求本大爷的原谅。到时候我要揉胸部喔,谁都不准有怨言。啊,大爷我当然只是在说女生而已。」 「……蓝德的心脏真的是很大颗耶。」 「废话,库萨基。本大爷的心脏还是钻石打造的喔?好啦,你们这些家伙,快跟上来。大爷我会教教你们唯一可行的方法啦。」 反正目前也没有其他方案,所以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让蓝德试试他的方法。 ——于是,所有人移动至了木桥附近。 蓝德戴上头盔,拉下面罩后,颐指气使地命令哈尔希洛等人「你们就在这里等著」。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啊。」想当然耳,哈尔希洛还是询问了蓝德。 「闭嘴,别问那么多。只要大爷我想的没错——」 (喀嘻……蓝德想的……肯定是错的……喀嘻……喀嘻嘻嘻……) 「结果如何,马上就会揭晓啦。」 蓝德迈开了向前的步伐——难道他要走过去?哈尔希洛为求保险,已经要留在原地的其他伙伴做好逃脱的准备。他就这样走过去?真的要走过去?下场会很惨吧?他是自暴自弃吗?但是,蓝德的步伐显得自信满满,他甚至「呼嗯呼嗯——」地开始哼起歌来。 那家伙的脑袋终于烧坏了喔?哈尔希洛等人只能屏息以待,目送著他。蓝德已经相当靠近木桥,高台c的守卫注意到他之后,架起弓,搭箭上弦。在这种情况下,笨蛋蓝德看来也是心惊胆战吧。他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但却未停下脚步,仍旧继续前进。真的假的,就说了他们真的会攻击喔,箭会射过来喔。 「ok、ok。」这时蓝德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一边说著这样的话,一边挥手。 他就快要抵达桥边了,不一会儿便踏上了桥面。 结果守卫放下了弓箭。 「……骗人。」哈尔希洛已是目瞪口呆。 「wele wele。」蓝德一面「哈哈哈哈」地笑著,一面通过木桥。 欢迎他们干嘛啦。话说回来,他怎么还安然无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德平安无事地走到木桥的另一端后,抬头望向了高台c上的守卫。「——啊。me.my、friend。please?同伴、together,我现在、去带他们来。now。you?ok?」 守卫的头已经歪向一旁,看来他听不懂蓝德的话语。想想也是,怎么可能听得懂。 「good。」明是如此,但足蓝德却对他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ok,my、同伴,together。now。ok,ok。」 接著,蓝德就丢下分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守卫,得意洋洋地返回了哈尔希洛等人的身旁。 「如何啊!看吧!?一切都和本大爷事前料想的一样!你们全都来跪在本大爷的跟前!崇拜本大爷吧!还有,女生们的胸部都要让大爷我揉一揉!」 「不 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给你碰的……」席赫露以双臂掩盖了自己的胸部。 「蓝德,你来揉的话感觉会很痛。」梦儿可能毫无自觉吧,她偶尔就是会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哈尔希洛希望她能够有所察觉,但是实在难以开口提醒。 「……但是,」梅莉满脸疑问地歪过了头。「你是怎么办到的?他们看上去明明就很提防外人。」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感觉库萨克也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难道是——」正当哈尔希洛想要说明时,被蓝德拦了下来。 「蠢蛋!当然是要由本大爷来揭晓谜底!毕竟是大爷我想到这个方法的!别想在这种时候来大抢功劳啦!帕尔匹洛!」 (……咿嘻……是脸……因为蓝德把脸盖起来了……所以他们才会放行……咿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怎么先说了!?怎么可以这样!?本大爷满心期待想要说耶!?」 仔细想想,刚才的五名守卫加上几名村民,他们全都用布还是什么的物品,罩住了自己的脸。当时哈尔希洛也觉得奇怪,感到事有蹊跷。 篮德就是由此点导出他的假设——「进入村落的条件=蒙面」。即使如此,但是像他那样突然就跑去亲身测试,真的是草率至极。难道他讲一句「结果好就好」便可带过吗?这让身为队长的哈尔希洛十分苦恼。该怎么告诫他?对了。 「蓝德,」哈尔希洛刻意一脸认真地靠了过去。「你这次是成功了,所以没问题。但是,假设过程中失败了,你要怎么办?状况又会变得如何?你这家伙,有稍微思考过这些问题吗?」 「啊?最好是有时间一个一个慢慢想啦,笨蛋。因为大天才蓝德大人,怎么可能会出错。」 「我的意思是在说,当下你或许是处在危险之中,只是不自知而已。」 「……命、命是本大爷的,所以要你管喔,要做什么事,都是大爷我的自由……」 「在同伴们的面前,不准说那种话。如果你有个万一,大家——当然也包含我,心中都不会好受的。」 「你啰啰啰啰啰啰嗦什么,别别别别别别再说了,都被你讲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本大爷知道了啦。」 「那么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会谨慎小心。」 「小、小心一点就好吧,小心一点。大爷我、我答应你啦。这样可以了吧。」 「说话要算话喔?」 「算、当然算!」 「很好。」 哈尔希洛迅速地转身背对蓝德。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演完了「热血队长」,所以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出来。但是,蓝德对这种事居然没什么招架之力。有够好笑。不行不行,不能想这个,一想到「有够好笑」这几个字,就会忍不住想笑。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指示同伴们想办法把脸罩住。这时梦儿还在原地发呆,梅莉和库萨克仍是面露迟疑,不过席赫露却是低著头,像是在憋笑的样子。看来席赫露看穿了哈尔希洛的演技。 库萨克和蓝德相同,以头盔盖住了脸,哈尔希洛将大衣套在头上。由于大衣已有破损,到处都是破洞,因此他只要把破洞移至适当的位置,便能确保视野清晰。梦儿、席赫露和梅莉,则是用布巾等物,费了一点功夫,勉强遮住了脸蛋。至于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外观看起来就像已经蒙面。不过,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也这么认为,所以请它先暂时消失。 至此,他们已经摇身变为一支打扮怪异的队伍。这样真的行吗?虽然感到不安,但是高台c的守卫连弓都没拿,就让哈尔希洛他们通过了。看来真的只要蒙面,便可踏入这座村落。 壕沟内侧立著十四栋建筑物,大小不一,不过每间都是平房。村落中央是个广场,那里有一口像是水井的物体。坐在井边的巨大人形生物是守卫吗?他抱著锤柄,那是一把大到不像话的锤子,背后还背著弓箭。不过他戴著头盔,所以看不见长相。 这时得知了那种「锵、锵」作响的规律声音来自何处。正面朝向广场的建筑物有五栋,其中一栋的单侧屋顶大大地向外突出,还用了柱子支撑。在这片屋檐之下,放置了一口类似大炉子的设备,里头的碳还是什么的正在熊熊燃烧。看起来是火炉,另外也摆著铁砧。一旁有种短腿的人形生物,赤裸的上半身壮硕到令人畏惧,还弯著腰,臀部整个向后突出。他用筷状物夹起烧冶过的金属棒,放到铁砧上固定,再用锤子敲打。「锵、锵」作响的就是锤子的敲打声。 「这里有锻造铺啊……」 建筑物的墙上或吊或挂,抑或靠著满满的武器防具和器具,这些应该都是那位怪异的师傅所锻造或修缮过的物品吧。 这名师傅的脸上缠绕著像是绷带的东西,但是并未遮盖眼睛和嘴巴。他有著像是流著鲜红泪水的大红双眼,口中还密密麻麻排列著感觉如磨臼般坚硬的牙齿。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不只有锻造铺,正面朝向广场的另外四栋建筑物,也都在门口或是屋内,陈列了为数绝不算少的物品。 锻造铺隔壁栋的建筑物中,衣服类和包包类的物品,就这么摆在固定式的架子,或是叠在桌台上。置于桌台边的椅子上,则是轻轻放著一个像是被压扁的蛋状物体。不过这个物体伸著两条手臂(?),还戴著像是帽子的东西,难道那是一种生物吗?或许他就是服饰包包店的老板。 隔著广场、位在锻造铺对面的是一栋与其称之为房子,不如说是小屋的建筑。那栋小屋靠近广场一侧的墙壁,不知是被打掉,还是原本就不存在,总之在没有遮蔽的状态下,能清楚看见屋内的样貌。 小屋内的墙壁上塞满了破洞的袋子、作工较精细的头罩,面具类和头盔类的物品。小屋正中央则坐著一名瘦如枯木的人形生物。这位头具店的主人拥有多达六条的手臂,他那总计肯定超过三十根的手指,就这么错综复杂地交错在胸前。他,也可能是她所戴的头具,是一顶闪著金光、宛如艺术品的头盔,恰到好处的素雅美感,相当适合他店主的身分。 位于头具店隔壁、服饰包包店对向的建筑物,其构造也与头具店相似,只是整体大上了两倍左右。这里是间食粮行,一目了然。店内悬吊著已剥除生皮的四足野兽和类似鸟类的生物;架子上摆放著某种成束的植物,和果实般的物体。另外也能看到串烧和应该调理过、像是糯米丸子的食物。 店头有一只人类大小、螃蟹外形的生物,正用勺子在灶上的锅内搅拌。食品行的大螃蟹店主虽然也戴著面具,但是两颗眼球却是大刺刺外露,他那样到底算不算蒙面,真是难以判别。 食品行旁边的建筑物,总之就是散乱著种类杂多的物品,由于陈列方式五花八门,这里也许是间杂货店。不过倒是没看见像是老板的生物,可能是在屋内吧。 「怎样啊。」蓝德从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炫耀似地挺起胸膛这么说道。「这是一座很不错的村落吧。」 「……你为什么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席赫露注视蓝德时的视线,充满的并非热情,而是轻蔑。即使席赫露蒙面,依然可以轻易地推测出她现在做何表情。 「因为他是笨蛋啊。」梦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梅莉则是四处张望了一番。「是不是没人想理我们啊……?」 「那个……」库萨克朝著井边的守卫举起了手。「你、你好。」 魁梧的守卫重新抱好了锤柄。库萨克发出「唔……」的声音,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但是守卫称得上反应的动作就仅此而已。别说是回话了,他甚至看都不看库萨克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其实当下还有村民漫步在附近一带,但就是不理睬 哈尔希洛他们。一行人彻彻底底遭到无视。 哈尔希洛双臂交叉,「唔嗯……」地低吟,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唔嗯什么啦。」蓝德用后脚跟蹬著地面。「队长,赶快想点办法出来。我们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让你这种家伙当上队长的。」 「话不是那样说的吧,区区蓝德居然这样讲我……」 「不想被这样讲的话,你就把事情做好到让大爷我无话可说啊。」 要用背面突刺(back stub),还是蜘蛛缠杀(spider)?他要亲手杀了蓝德,让他永远闭上那张嘴巴。该发动哪项技能才好? 哈尔希洛在一瞬间确实认真思考了这件事,但是比起处理废渣垃圾,眼前还有更为急迫的事项。毕竟水和食物就近在咫尺,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试著往水井靠过去。井边的守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他怎么会魁梧到这种程度?明明还坐著,但是感觉头的位置已高于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库萨克。这可不是闹著玩的,真恐怖。 即使如此,他还是拿出勇气,继续往前。距离水井还有五公尺、四公只、三公尺。再过去,就完全是守卫的攻击范围了。对方如果动了杀意,大概只要起身一击,就能毙了哈尔希洛。 他呼吸困难,感觉胃都要被呕出来了。只是,胃不会真的跑出来,如果成真,他反而会心生胆怯。 挥除恐惧和迟疑,向前踏出步伐后,守卫忽然准备站起身子。 「呃……」、「奴哇!?」、「呀……」,现场惊声尖叫的并非哈尔希洛,而是三位女生。哈尔希洛则是已经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了。——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恐怖啊……会、会被……杀了……吗……? 「本本本本、本大爷也许会……帮你……捡骨的?」蓝德小声说道。 「……我们当然是要好好帮他捡啊……」库萨克吐槽了蓝德。等等、等等、等等?帮他捡骨之前,你们还可以帮忙其他事情吧……? 「plea……please。」哈尔希洛突然举起了双手——身体能动了,也能发出声音了。 话说回来,干嘛说please -又不是蓝德。哈尔希洛虽然一副快哭的样子,但仍是举著左手,并用右手食指来回指著水井和自己的喉咙。 「水、水。我想喝水。水、喉咙、渴了。那个,我们是,旅客。想要,喝……水。你听得……懂吗?水,我们要水!能让我们……喝水吗?水。井里的水!」 守卫维持著半蹲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这口井看来要用吊桶打水。井口两侧立有柱子,柱与柱之横著一条梁,上头固定著一组滑车,吊著桶子的绳子就挂在上面。 其中一侧的柱子上置有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像是怪物的守卫。其实不只是像,这名守卫不管正著看,还是反著看,摆明就是怪物一只。比如他的手臂,绝对大于一整个人类,实在有够粗壮。太恐怖,真的太恐怖了。 「……请让……我们……喝水……」哈尔希洛咬紧牙关,甩了甩头。不能胆怯,绝对不能胆怯,可是赌上性命的,不是闹著玩的。「给我们水!water please!水、拜托给我们水,喝、水……!大家都一样吧!?不喝水怎么行!?水……!」 守卫移动了左手。哈尔希洛在这个瞬间做好了受死的觉悟。但是,守卫动的不是抱著大锤的右臂,而是将左手伸向了哈尔希洛。 感觉他像是要索取某种东西。 「啊——」蓝德出声吶喊。「是钱,哈尔希洛!钱!给他钱!快点……!」 吵死人了,笨蛋蓝德,不用你讲我也知道啦。哈尔希洛用最快的速度掏出了几枚银币。虽然他惧怕到心脏都快停了,不过仍毅然决然地靠到守卫身边,将银币放到了他的左手上。守卫把左手凑到自己的眼前,目不转睛地看著掌中的银币。结果,下一秒——就被他扔到一旁了。 见状,哈尔希洛差点就要晕过去了,心想,这次真的死定了。不成、不成,我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能放弃。 「拿黑色的……!」他立刻理解了席赫露想要表达的意思,同时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些许骄傲。不过,能够想到这一点的席赫露还是最厉害。 「这、这、这、这个!」哈尔希洛拿出黑色硬币让守卫端详,这样物品原属于那具长有尾巴的尸体。「这个也不行吗……!?如何!?就用这个……!」 此时守卫再度探出了左手,哈尔希洛用颤抖的手,将黑色硬币放到了他的掌中。守卫握住黑色硬币后,拾了抬下巴说了句「唔啊,苟喔」——听起来像是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唔啊?苟喔?唔啊苟喔……? 阿狗? 不对吧?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耶耶!」蓝德冲到井边,放下了水桶。「水、水!」 「……等等、你这家伙……」哈尔希洛知道自己的脸色正转为苍白,他同时窥探了守卫的神情。他……没发火?感觉没问题?也就是说,可以去水井打水……? 看来确实如此,当他这么一想,安心与欢喜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回过神时,他已经将嘴巴靠在桶缘,大口喝著井水。 「水好好喝啊————————————————————……」 没错,在他至今喝过的水中,这是最好喝的。他是何等幸福,居然能喝到这么美味的水。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好;能活下来,真好。大家轮流从水桶中取水饮用,不过目前所有人已经轮了三至四次。明是如此,但却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喝够了」,感觉再多的水都能喝下肚。 不过,人其实都有所谓的极限,所以先是席赫露,再来依序是梅莉、哈尔希洛、库萨克、梦儿、蓝德,都纷纷停止饮水。 蓝德瘫倒在地,仰面朝上。「……好、好撑,大爷我喝太多了。」 「唔。」梦儿蹲下身子,抚摸著腹部。「梦儿是第一次,喝水喝到肚子都饱了,现在里头满满都是水吧……」 「原来水也能填饱肚子……」库萨克捣住了嘴巴。 话说回来,蓝德和库萨克都把头盔的面罩掀起来了。脸被看得一清二楚,这样不会有事吗?但是守卫并未做出任何反应,看来是没问题。不过,哈尔希洛还是悬著一颗心。 「……如果还有那种硬币的话,难道就能……」席赫露瞥看了食品行。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个是这里的货币吗?」梅莉正轻抚著梦儿的背部。 哈尔希洛环视了锻造铺、服饰包包店、头具店、食品行和杂货店:心想,如果事情就如席赫露所言,那么只要掌握取得黑色硬币的方法,我们暂且就能活下去了。 3.禁忌之浴 汇集六人身上的金钱,统计后共有金币一枚、银币八十七枚、铜币六十四枚,至于身上携带的东西,都是些随身物品而已。走访了服饰包包店、头具店和食品行,让店主看看这些钱币和物品,结果没有任何人感到兴趣,全都被无视了。锻造屋的师傅好像正在工作,所以便没去打扰,其实是怕去了会被砍死。这时哈尔希洛注意到杂货店的店主就在屋内,因此试著上前敲门。然而敲了三次,对方都未回应,只好放弃。 要在这座村落里取得黑色硬币,感觉是件难事,还是说如意算盘本就打过头了?用井水暂且掩盖过的空腹感又再卷土重来,而且情况越发严峻。现在只能到外头去寻找黑色硬币了,即使仅发现一、两枚也好。 哈尔希洛一行人饿著肚子离开了村落,目的当然是找到黑色硬币。也讨论好了行动方针。由于危险四伏,或者应该说现下他们根本不清楚此处究竟危不危险,但仍决定尽量不走远。哈尔希洛以村落为中心,在脑内画著地图,同时再逐步扩大行动范围。 一开始,他们过桥后便笔直前进,大约在一百公尺左右后,来到了一座森林。那里丛生著一种看来色白、弯曲、应该是树木的高大植物,感觉无法轻易开路进入,很难继续前进。 他们折回村落,绕至壕沟外侧,试著下到不深的悬崖底面。河滩地近乎沙地,此处意外地温暖。哈尔希洛一行人甚至走到了河岸。眼前的河川感觉相当深,流速也十分湍急。他提心吊胆地将手试著伸进了看起来漆黑一片的河水里。结果令他瞠目结舌。 「这个河水……温温的……」 「真的假的。」蓝德脱下鞋子和袜子,赤脚走入河中。「喔喔喔!真的耶!虽然没有到热的程度,但真的是温温的喔!应该能够用来洗澡喔!」 「……洗澡……」席赫露愣在原地嘟囔。「我想要……洗澡……」 「对啊……」梅莉仰头望向天空叹了一口气。「洗澡……」 梦儿散漫地「嘿嘿嘿」笑了。「能洗澡的话,应该很舒服吧。」 「没错……」库萨克点了点头。「我也很久没洗了,身体想必……」 「来洗吧!」蓝德竖起了大拇指。「大家高高兴兴一起洗!这种时候就是要裸裎相见!没问题吧!而且现场就像这样,一片漆黑啊!反正暗成这样,肯定看不太到的!欸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哈尔希洛心中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蓝德打倒在地,但是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体力。「很抱歉,澡等之后再洗吧。现在我们必须快点找到黑色硬币,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洗澡就等之后确认好周遭安全再说。洗澡时当然要男女分开轮流洗。」 「帕尔匹洛,你讲那什么鬼话!本大爷,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反对到底!」 只有蓝德一人在那大声嚷嚷,其他同伴都赞同哈尔希洛的想法。 「——哎呀?」梦儿原本依依不舍地在岸边用手不停地翻搅著河水,不过这时她好像掐起了某种物品。「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个,埋在沙子里面耶,长得圆圆的说——」 哈尔希洛从梦儿手上接过了那样物品。「……是黑色硬币。」 「说不定还有喔!?」蓝德整个人跪趴在地,用著彷佛要游起泳来的气势,开始寻找黑色硬币。「你们所有人也快找!赶快找!先说好了喔,你们的东西,就是大爷我的东西!本大爷的东西,当然还是本大爷的……!」 「梦话就留著睡著后再说啦……」哈尔希洛嘟囔的同时,也用手探寻著黑硬币。 大家都相当,不,是非常认真地四处寻找。 远方棱线上可见的火焰般光芒,不知何时起已消逝无踪,附近一带笼罩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他们距离村落很近,原本都还能听见锻造铺「锵、锵」作响的敲锤声,但是从刚刚开始,连这种响声都已中断。 夜晚降临了。其实哈尔希洛也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花了多少时间专心在找黑色硬币。总之,现在已是黑夜了。 「——从梦儿找到后,我们就再也没发现半枚硬币了……!」蓝德拍打了河面。 「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顺利耶……」库萨克瘫坐在河滩地上。 「总、总之……」席赫露使力拧著湿透的法袍下摆。「我们先回村里,试著用一枚黑色硬币,看能不能贸到食物……」 「说的也是。」梦儿或许正在微微啜泣。「人家肚子实在是太饿了,饿到悲从中来……」 「说不定能意外地买到很多食物噎……」梅莉居然讲了类似安慰人的话语,还真有些稀奇。 「……也对啦……」蓝德垂下了头。他果然也感到失落。 「就先……这么做吧……」哈尔希洛有气无力地讲完话后,在心里替自己打气说「振作、振作」。连队长都无精打采的话,那还得了。「走、走吧!吃饭了!」 不过,现在的他们,连爬上仅有两公尺的崖壁,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而且当一行人踏著摇晃的脚步,回到木桥时,更是愕然失色。 位于过桥后不远的高台c,实质上是一道大门,不穿过这道门,就无法进入村落。然而方才明明还开著的大门,如今不知为何已经紧闭。 「为……什么会这样?」哈尔希洛将拳头抵在额头上。「因为已经入夜了?」 「谁知道!」蓝德盖上头盔的面罩,打算冲过木桥。 「喂、喂——」哈尔希洛其实用不著阻止。 因为高台c的守卫已经在弓上架好了箭矢。蓝德一被瞄准后,不就踩了紧急煞车吗?而且他还往上一跃,俐落地跪地磕头。「——对不起……!请别用箭射我,请不要射!我就在这向您恳求了,请不要射我……!」 可能是他的下跪奏效了,守卫虽然没有放下手上的弓,但是却没射出箭矢。这时蓝德维持著跪地磕头的姿势向后退去,回到了哈尔希洛等人的身旁。 「你这个混帐东西!死秃子!大智障!大爷我刚刚危险到差点死于非命……!」 「对我发火干嘛啦……」哈尔希洛感到一阵晕眩,发出声音时,腹部宛如有千百个不愿意,完全使不上力。「我们现在只能等到门打开……吗?还是说,枯等也是枯等,要再去找找黑色硬币吗?不过,大家都不会去吧……应该是说根本去不了吧……」 哈尔希洛他们都没了活动的力气,也没了体力,大家就在原地或坐或躺。即使已经虚脱,但是饥饿感仍会无情地袭击而来。不过,也只能一味忍耐;即使已经昏昏欲睡,但还是会因为强烈的空腹感而清醒过来。好想迁怒于人。就在努力克制这种想法时,意识又开始模糊。不过,等同于痛楚的饥饿感,很容易就能唤醒如此的浅眠。 三位女生靠在一块,睡睡又醒醒。 梦儿轻抚著席赫露的头,嘀咕著「人家好想吃东西喔……」。「席赫露,只要一小口就好,人家可以吃席赫露吗……?」 「……如果,我也可以吃掉你的话……」 「唔唔唔……如果可以吃到席赫露的话,人家被你吃掉也没差喔……」 「……我们乾脆……互吃对方好了……」 「好想吃呀……席赫露感觉很可口啊……」 「那个……我也可以吃吗……?」 「这样的话,梅莉儿,你也要让人家吃喔。」 「嗯……你吃吧…我现在什么都愿意,只要能吃到东西就好……」 「——呃。」蓝德像是死去的某种幼虫,蜷曲著身体。「……你们这几个女的,是在讲什么啦……喀……大爷我好羡慕啊……真的、真的……」 库萨克则躺成了一个「大」字,口中念念 有词。「……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妈妈骑马马慢妈妈骂马……和尚端塔上汤汤滑塔洒塔烫汤……」 「看来他还没有到达极限……」哈尔希洛轻轻笑了笑。「该说他是还没到达极限,还是不知什么叫做极限,极限……极限……极限……呵呵……」 虽然很难相信白昼会再度降临这个黑暗无远弗届的世界,但是一行人终究迎来了这个时刻。 在一个棱线都还未透出亮光的时间,「碰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某种巨大的声音响彻四周,高台c的守卫从里侧推开了大门。下一秒,远方的棱线边燃起了火红光芒。 哈尔希洛他们全都猛然惊醒,争先恐后地通过木桥。锻造铺虽然还未开门营业,但食品行里的锅子已经冒出阵阵烟雾。大螃蟹店主正用勺子搅拌著锅内食材,哈尔希洛将黑色硬币递给他看。大螃蟹店主用他那一对突出于面具之外的眼珠瞧了瞧黑色硬币后,又依序看了看哈尔希洛等人。 「拜托请给我们食物……!」哈尔希洛立刻央求起了店主。「我们已经快要饿死了……!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真的……!」 此时大螃蟹店主拿出六个木头还什么制的器皿,盛起锅内的内容物——像是浓汤的菜肴,装进了那些容器之中,哈尔希洛他们一边异口同声地道谢,一边拿起了器皿,开始喝著黑黑又相当黏稠的温热浓汤。虽然不太懂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好吃到有种要升天的感觉。仔细一看,发现大家虽然觉得烫口,不过仍是忘我地喝著浓汤。此刻哈尔希洛由衷地认为「好幸福啊」。好幸福,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脑袋都无法思考,全身上下满溢著欢喜的精华。真是幸福到爆了。 转眼间就喝光了浓稠的汤汁,但是,这道菜肴不仅于此,容器中还留有配料。哈尔希洛用手指掐起了堆集在器皿底端的配料。「——呃呃呃呃……!?」 他不禁发出了怪声。 因为,浓汤里的配料,摆明就是一种……像是蜈蚣的……虫…… 「啊哈哈哈!入肚随俗啦……!」蓝德说完不明所以的话语后,便果敢地将那种虫丢进了口中,并且开始大胆地咀嚼。「——咕呃耶!苦死了……!?」 看样子起来非常苦,蓝德「呸呸呸」地吐出了那种虫。不难想像结果会是如此。感觉那种配料难吃至极,还是别吃好了。但是,老实说,只喝汤的话根本不够,远远不及所谓的饱餐一顿。 哈尔希洛若无其事地看了大螃蟹店主。这时,店主递了某种肉的串烧过来。哈尔希洛见状,必中顿时萌发信仰之情,认为大螃蟹店主根本就是天神。哈尔希洛留下若干感动的眼泪:心存谢意、满怀感激地接过了串烧。这种肉可以吃吗?不过在这么想之前,已大口咬下。这样东西吃起来冷冷硬硬的,与其说是烤肉串,还比较像烟熏品,味道倒是不难吃。由于这样食物乾瘪瘪的,主要是咬进嘴里直接吞下,但是越嚼会越有味道。感觉吃过这种烟熏品后,肚子就能撑上好一阵子。 除了哈尔希洛之外,大螃蟹店主也给了每个人一根熏肉串。看来一枚黑色硬币,拥有六碗虫子浓汤和六根熏肉串的价值。 填饱肚子后,就想要喝水了,但是,使用水井又需要黑色硬币了吧。目前只能忍著,去煮沸河水,拿来饮用。这时蓝德那个笨蛋,撇下正在苦恼的哈尔希洛,悄悄地靠到井边,放下吊桶,打起水来大口喝著。不过,水井的守卫却纹风不动——咦?没问题吗……? 继蓝德之后,哈尔希洛也战战兢兢地试著打水饮用,结果,水井的守卫真的毫无反应。是因为他们昨天给了一枚黑色硬币吗?假设1黑色硬币=(虫子浓汤+熏肉串)x6的话,用一枚黑色硬币支付六人份的水,或许是多付了钱。因此,今天守卫才让他们继续喝……吗? 总而言之,每个人各自补充水分后,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不对,好像有人还没。 「……那个…哈尔希洛……」席赫露举起了手。「……我……想要……洗澡。」 结果哈尔希洛还是说不出「现在不是洗澡的时候吧」。不过,他也可以利用准备入浴或洗澡当下的时间,思考一下黑色硬币的取得方式吧。一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毕竟转换一下心情,或许就能察觉到关键何在。嗯,该冼澡了,去洗澡吧。 哈尔希洛一行人离开村落,急忙奔赴了河滩地。其实根本不用这么著急,但就是忍不住想快点付诸实践。 首先,他们在河的附近挖了一处坑洞,接著用水道连结坑洞和河川,最后等河水灌满窟窿后,再截断水道。并且决定女生们先洗,男生们殿后。还有女生入浴期间,男生要到远离坑洞的地方等待。 当作浴池使用的窟窿,直径一.五公尺,深一公尺左右,水温虽然只与人类体温相仿,但已是远远好过冷水澡。倚靠油灯光线检视后,发现河水并不混浊,也无异味。作业过程十分顺利,一切都照计画进行,露天的温水浴池就此完成。 「那么,我们就到远处去等你们喔。」 哈尔希洛、蓝德及库萨克,留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三人,移动到了距离露天浴池约二十公尺远的地方,一旁就是悬崖。这时太阳已经升起,不,应该要说火光已经窜出会比较恰当,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依旧昏暗至极。来到此处已完全看不见女生们的身影,因此在这附近等待就可以了吧。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蓝德怎么会如此安分,不对,看来只是暂时的。 「——也就是说,我们要展开作战了吧?」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心想要如何阻止这个烂到不能再烂的人渣。很幸运的是,哈尔希洛不用动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因为库萨克突然把蓝德压倒在河滩地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好痛,痛痛痛。等一下,库萨基,你这家伙是茌干嘛!别压关节,别压关节,真的很痛耶!放开本大爷,你这个大块头……!」 「不行,毕竟蓝德你的力气也不小,我不这样压的话,等等你就逃了。」 「手臂会断掉,肩膀和内脏可能会碎掉,大爷我要被你压死了该怎么办,白痴。」 「蓝德,你没柔弱到被这样压就会死喔。没问题的。」 「问题大了、问题大了、问题可大了,痛痛痛,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放开、放开、放开本大爷。」 「你这种刻意装成很痛的小伎俩,我也能看破喔。」 「……可恶,库萨基,你太狂妄了喔!你没有半点对前辈的敬意喔!」 「有喔。其实,我还满尊敬你的喔。」 「那就放开本大爷!裸体!本大爷要去看女生们的裸体!胸部!我得了一种没亲眼看到女生胸部就会暴毙的病!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原本的敬意都消失不见了。」 不过,蓝德本就不是值得尊敬的人,如此看来倒是好事一桩。 话说回来,库萨克的行动速度还真是快。果然还是因为,此事攸关梅莉吧。想想也是,不想梅莉被蓝德看到吧。因为梅莉是他的女朋友?恋人?这两种是一样的意思吧。总之就是他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重要的人的裸体。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吧。大概就是一种自然的心理反应。哈尔希洛也能够理解这种事,不过,他还是处男就是了。库萨克呢?难道他们已经……做周那档事了……?之类的? 哈尔希洛坐在地上,用双手鹅住了脸。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真是有够无聊。根本不关他的事,而且现在也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没错,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黑色硬币,到底要如何才能 取得这玩意儿?从尸体或河滩地上捡到都是偶然,这种做法绝非长久之计。不知有没有可以确实取得硬币的方法?要赚钱的话就要……工作?要去找工作?例如,去承包村落居民的业务或某些事?但是,办得到吗?毕竟连语言都不通了,感觉难以达成。 钱,需要钱,黑色硬币是钱。话说,黑色硬币是那座村落使用的货币吗?若是如此,那么村里便存在著货币经济的架构。但是,光靠此般小型村落,就足以撑起这种以货币为媒介的交换制度吗?村里共有多少人口?建筑物总计为十四栋,因此至少有五十名居民吧。而且每间商家都备有相当多种和多量的商品,以一个五十人左右的村落来说,会不会齐全过头了?还是说这里有其他客源?就像哈尔希洛他们这样的……? 这时他听见了「啊……!」的声音。 那不是平常的讲话声,而是尖叫。 「喂!」蓝德推开了库萨克。 遭到推挤的库萨克也赶紧翻身跃起。「——梅莉……小姐!?」 哈尔希洛在起身的同时已经开始奔跑。「梅莉!?梦儿!?席赫露……!?」 「嘿吁……!」他听见梦儿的吼叫声。他们正在应战?对方是谁?是敌人吗? 这时传来偌大的水声。「——哇啊……」 那是席赫露的叫声?她是想要逃跑时,跌进了河里? 「哇……!喝……!」这是梅莉,是梅莉的声音,听起来是在战斗。 「我、我们会小心,尽量不去看你们……!」哈尔希洛拔出了匕首和短铁棍。不过,他也心想,现在看或不看应该不是重点吧。 以极速飞奔而去,这时已模模糊糊地看见三人了,梦儿和梅莉果然拿著武器四处移动。她们俩都已经离开了浴池。席赫露人呢?在河里吗?敌人是……那个吗?哈尔希洛起初以为敌手是只蜥蜴,它采用爬行般的姿态,速度飞快,会迅速地左右跳动,藉此躲避梦儿和梅莉的攻击,体积与人类相仿。哈尔希洛在头脑思考出对策之前,身体己先动了起来。他绕到敌人背后,并架住对方,使出蜘蛛缠杀。等等,这个敌人不是蜥蜴,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毛。然而,它是什么物种根本不重要。正当哈尔希洛要把匕首猛刺进颈侧时,敌人抓狂了。 它斜斜地往上跃到了空中。跳得还真高。他喊了一声「哇……」后,反射性地紧紧抓住了敌人。糟糕,它居然在空中仰身向上,再继续这样,就会以背部著地。他还攀附在敌人背上,再这样下去,等等就会被迫撞击地面。 虽想挣脱,但敌人的手臂紧紧缠住了身体,接著传来不祥的声响,霎时间冲击力道几乎满怖全身。他甚至无法呼吸,头晕目眩。这时敌人跳离哈尔希洛,但是却立刻袭击了他。哈尔希洛想用双手保护颈部与头部,心想,一定得想办法度过死劫,我绝对不能死。 「喝啊啊啊……!」库萨克跳了出来,打算以长剑砍杀敌人。 敌人见状,立刻往正后方跳开,随即逃跑。 「就是现在……!」蓝德冲了过去,赏了敌人一剑。真是漂亮的连续攻击。 ——话说,还有余裕在这悠闲地赞美他们吗?其实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他想爬起来,但是力不从心,光是要侧翻身体,全身上下就痛不堪忍。快吐了,真是没用,刚刚实在是太大意了,怎么会惊慌失措成那副德性?怎么没有冷静以对?好后悔。想想也太丢脸了,又不是新手,却又尽犯一些新手的错。真是没面子。真的是又痛又难过…… 眼下库萨克和蓝德正追著敌人四处跑,梅莉和梦儿则是冲到了他身边。 「哈尔……!?」、「啥尔……!」 等等,你们不用过来,这样不好,毕竟你们都还裸著身体不是吗?虽然四下昏暗,看不清楚细部的样貌,但是总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时哈尔希洛心想「至少我还能这样补救」,接著便闭起了双眼。 「……席赫露呢……?」 「哎呀!?对吼!席赫露!席赫露,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 「……我、我、我没、没、没事……」 由于席赫露回应了梦儿的询问,哈尔希洛才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还无法叫人安心吧。 「哈尔……!我马上帮你用魔法……!」 「……等等,先不要用……光魔法……会发出光芒……你们先穿好衣服……再发动……」 「现在是顾虑这些的时候吗!?」 被骂了。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梅莉——小姐,你的衣服……!」库萨克回来后,将衣服拋给了梅莉。 「其实没差……!」梅莉这么说的同时,好像还是披上了衣服,之后她便开始治疗哈尔希洛。 「——可恶啊啊啊啊!」传来蓝德的吶喊声。「白痴,你让那家伙跑了啦……!」 「笨蛋蓝德,不准过来这边!」 「吵死了!大爷我才不会特意去看你那个飞机场咧……!」 「席赫露也在这里啊!」 「本大爷当然想看那一位的!请务必让大爷我看个够!唔嘿嘿嘿嘿!」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 「等等、等等,席赫露等一下、等一下,别用魔法、别用魔法!而且那不是暴威雷电(thuorm)的咒文吗?你这家伙,那种魔法即使是本大爷也吃不消啊……!」 哈尔希洛只是一味地紧闭双眼。张开眼的话,或许会瞧见很多不该看的事物。梅莉又靠得那么近,他们俩靠近到部分身体已经相互接触的地步了。不过,他不会睁开眼,绝对不会看。这实在太忸怩了,好想哭。 但是,连洗个澡都不得安宁,真是悲哀…… 4.唔?吶 光魔法和暗黑魔法,在这个世界中皆能使用,只是效果和持续时间等,会减弱至平常的三分之一,而且使用时不仅要消耗一倍以上的魔力,之后身心还都会极度疲惫。 光之护法(prote)的效率也因此极度恶化,实际上已不堪使用。即使是治疗系的魔法,梅莉只要连续发动七次治愈,或是四次愈光(heal),光之奇迹(sacrament)甚至只要使用一次,听说魔力就会快要见底。 现下哈尔希洛已让蓝德尽量使用恶灵召唤(demon call),叫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反正他只是一个无法有效活用暗黑魔法的笨拙暗黑骑士。而且,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光是跟著他们,就能派上许多用场。 现下哈尔希洛一行人所处的村落里由于有口水井,因此他们称之为水井村;河水温温的,因此取名为温水河。虽然这个世界的方位目前不明,但他们假设温水河是自北方流至南边,所以把上游方向定为北,下游方向定为南。白昼期间会有火光升起,东边远方的棱线像是在燃烧时,周遭会变得稍微明亮。眼下看来是无法渡过温水河,所以暂且只能探索河的西侧。 水井村的西边有一片宽阔的森林,至于南方又是如何?由于河滩地上好像潜藏著具有攻击性的敌人,因此他们决定攀上悬崖,试著朝南边前进。 「这里距离水井村……大概有多远呢?」库萨克回头察看了一番。「一公里左右?」 梦儿「姆唷嗯」地发出怪异的闷哼声。「差不多就像你讲的。」 「啧。」蓝德咂嘴后跺了好几次脚。「这路实在有够难走,湿湿黏黏、湿湿黏黏的,泥泞到这种鬼德性!到底是怎样啦!存心惹人厌啊!」 (咿嘻嘻……蓝德……你这家伙的存在……就是惹人厌啊……咿嘻……咿嘻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讲那是什么意思啦!」 「……但、但是,这种路走起来真的满累人的……」席赫露边用法杖支撑身体,边前进。 「席赫露,你没事吧?累了的话,就抓住我吧。」 「梅莉,谢谢你……但是,我如果跌倒,就会把你一起拖下水……」 「这种事情等发生了再说。」梅莉好像稍微笑了一下。 哈尔希洛也轻轻笑了笑。不过,他这个才刚出错没多久的烂队长,应该没资格笑吧。倒是梅莉,她和席赫露,和梦儿也是,原来已经相处得如此融洽了啊。实在是太高兴了。 刚认识时的梅莉虽然有些乖僻,但听说从前的她是个开朗,个性又好的人。她拥有天生丽质的外表,是个认真负责的神官,人品也相当出众,她究竟要无懈可击到什么地步啊。无论是身为同伴还是友人,她都是一位无可挑剔、理想中的存在。能身为她的队长非常幸运,不过可以拥有她这种女友的库萨克,应该是更有福气吧……。 「水井村的南边,原来是处湿地。」哈尔希洛硬是将快要叹出来的气吞了回去,注视著前方。「看来还会持续一段距离……」 「路虽然泥泞难走,但也不全都是坏事喔?」梦儿说。「走在这种地面上,格外会发出声音吧。噗兹噗兹地。所以说,如果有什么东西靠近时,我们马上就能察觉,不是吗?」 「……可恶啊,梦儿,明明只是个飞机场,居然说了这么有帮助的话!」 「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在那边叫飞机场、飞机场的!」 梦儿的这番话也有道理,这种环境确实便于警戒。总之,现在想先拓展能够行动的范围,就再往前走一点好了。 因此,一行人又再前进了三百公尺左右,结果这边的路岂止是泥泞,根本已经积水积到足以绊倒人的程度了。虽然水深顶多只有五公分左右,但是底部有些地方软,有些地方硬,真的是难以行走。然而就在此时—— 「这里下方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啊……?」 「宝藏!」蓝德立刻跪在地上,将手插进泥泞之中。「……喔?有喔,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比如说这个——」 「现在照亮一点是不是比较好?」梦儿询问后,哈尔希洛颔首回应。 「嘿唷。」梦儿拿出油灯后点上了火。「灯来喽。」 蓝德将拉出来的东西靠向梦儿手上的油灯。那是一个看起来色白,呈现棒状的物体。哈尔希洛心里立刻有了底,肯定是那样东西,不会有错。 「是骨头……?」 「有一大堆喔。这一带……该不会到处都是尸体吧?」 (咿嘻……蓝德……你这家伙也会在这儿化为白骨的……咿嘻嘻……咿嘻嘻嘻嘻……) 「你少在那边触本大爷的霉头了!死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来找看看吧。」哈尔希洛下定决心后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家不太想碰这种东西,但是此处除了骨头之外,说不定还能找到遗物,遗物中或许会有黑色硬币。别忘了,那是我们目前最需要取得的物品。」 结果无人提出异议。然而,水洼的水温有别于温水河,相当冰冷,当他们蹲下寻找时,甚至会感受到阵阵寒意。这项作业虽然不轻松,但是比起先前的饥渴交攻,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不一会儿席赫露「呼……」地倒抽一口气并高举起某种物体。「……是黑色硬币!」 「喔喔!」蓝德拍了拍席赫露的背部。「干得好!真了不起!席赫露……!」 「……你别趁乱偷摸我。」 「是怎样!?你怎么会在这个点上发火!?真的假的啊!?明明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你哪来的理由生气啊!?」 (咿嘻嘻……蓝德……你这家伙的存在已经毁了一切……咿嘻嘻嘻嘻……)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症结在于大爷我存不存在,那么就毫无改善的空间了!?」 其后也陆续有了新发现。不只找到黑色硬币,还觅得了两把未生锈的短剑、一把长剑,还有一顶金属制的薄面具。最终,寻获了四枚黑色硬币。 「呼嗯……」蓝德仔细端详著长剑后,将其递给了库萨克。「库萨基,你拿著吧。这把剑感觉不错,磨一磨应该就能用了,但是对本大爷来说实在太朴素了,而且剑身有点太长。再说雷剑多尔芬(dolphin)的麻痹效果也还有,所以你就拿去吧。」 「……谢谢。」 「两把短剑都归哈尔希洛吧。」 (……咿嘻……小小蓝德,讲话还摆架子……你就摆到死吧……咿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自然地侮辱本大爷啊!?」 「嗯……不用了,我拿一把就够了。另一把就给梦儿,如何?毕竟稍微大一点的这把,比较接近猎刀的尺寸。」 「哎呀,听你这么一讲,好像是耶。那么梦儿就收下喽。」 「……这是面具?」梅莉将面具戴到了脸上。「——啊,刚刚好耶。」 那顶面具好像是做成某种生物的长相,看上去并非人类。总觉得在自己的认知中,没有任何一种相似的动物,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猴子?不过这个造型确实让人觉得有些乱来,应该说有种滑稽的感觉。 「很、很适合你……喔。」席赫露的说话声带有些颤抖。 「噗!」蓝德指著梅莉,噗哧笑了出来。「很适合、很适合!超合适!太赞了!那顶面具!就决定是梅莉的了!」 「我、我才不要!」梅莉取下面具,想要拿给其他人,但是大家都很寡情,没人打算接下。「我是真的不要喔!?刚刚只是试著戴戴看而已!」 这时哈尔希洛无意间和库萨克对到了眼——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不对,事情 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在想「库萨克,你不帮一下梅莉吗?」之类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这么想也难吧。毕竟他们俩……是那种关系啊? 然而库萨克却先移开视线,低下了头,总觉得他有些难为情。为什么他会这样?啊,对了,难道是因为他还没向同伴们表明自己和梅莉的关系?或许他就是因为还瞒著大家,所以在这种时候,才会没办法大大方方地袒护梅莉。 不过,这件事摆明没有隐瞒的必要,赶快公开不是很好吗?毕竟隐瞒会产生许多麻烦。再说,他如能够坦白一切,哈尔希洛也可以获得解脱。 但是,现在是他开诚布公的好时机吗?或许并非如此。老实说,如果他突然公开恋情,反而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才好。 当哈尔希洛在思考这些事时,梦儿自愿收下了那顶面具。「这样的话,面具就给梦儿好了?如果有面具,回去水井村时会比较轻松啊。这玩意儿的造型虽然不讨喜,但是花点时间习惯后,也许就会觉得它很可爱了。」 「……那个……大家看一下这枚黑色硬币。」席赫露从放在手掌上的四枚黑色硬币中,捏起了其中一枚让大家观看。「……它的大小其实有点不同。只有这一枚比较犬,其他三枚都小它一圈……还有上头写的字?好像也不太一样……?」 「唔喔。」梦儿将油灯靠向了席赫露。「真的耶,只有那一个比较大。」 哈尔希洛比对了席赫露捏著的那一枚,和她掌心上的三枚黑色硬币。「会不会代表的价值也不同?就像银币和铜币的差异,虽然这个看上去材质应该相同。话说,我们最初找的黑色硬币,和这次找到的有没有不同啊。嗯——,我记不起来了……」 「这点小事你都记不住喔。」蓝德用鼻子哼笑出声。「不过,本大爷也不记得了!」 (……耶嘻嘻……因为你的脑袋……空空如也啊……耶嘻……耶嘻嘻……你就快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了吧……)这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突然放低音量补充说:(就快了……就快了……耶嘻嘻嘻嘻……) 「喂,哈尔希洛。」蓝德拾了抬下巴。 「……嗯。」哈尔希洛曲膝向下,压低了身体的重心。「我知道。」 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所有暗黑骑士的恶灵都是这个样子,不过至少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是属于难以捉摸的类型。因此,无法指望它能帮上什么大忙。不过,当危险逼近时,它「有时」会婉转地告知他们。 用不著哈尔希洛发号施令,所以人已经采取了警戒态势。 然而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让梦儿熄灭油灯?不行,如果现在把灯光灭了,在眼睛习惯周遭的黑暗之前,可真的会伸手不见五指。变成那样就惨了。 竖起耳朵,听见一种像是「兹噗」的声音,从西边传了过来。兹噗、兹噗的声响越来越大,有某种生物正行走在水洼上。 正在接近。 哈尔希洛看往库萨克,用手指了西边。库萨克点头回应后,盖下头盔的面罩,转身朝向了西方。然而就在下一秒钟—— 那种生物开始快速冲刺,梦儿用油灯照了过去。看到了,那是一种黑色的野兽,身形巨大,透出黄光的眼睛,居然多达四个。那是狗?还是狼?不对,敌人不是这类的生物,它足足有老虎或狮子的大小,说不定还更大。它冲了过来,库萨克虽然想用盾牌挡下它的撞击,但是事与愿违。他整个人被撞飞了。「——哇啊……」 「这情况会不会有点糟……!?」蓝德挥舞雷剑多尔芬砍向野兽,但它并未闪躲,居然用额头挡开了剑锋。这个瞬间,它好像抖动了一下身子,但是却露出一副「是能奈我何」的态度。蓝德向后跳开,说道:「——啧!好硬啊……!它的头是有多硬啊!?」 「……欧姆?雷尔?艾克特?德鲁姆?布雷姆?达休——」席赫露发动影铠(armor shadow),让影元素缠绕己身。这种魔法能够挡下所有攻击并让其无效,即使无法发挥完整效力,也能缓和某种程度的伤害。真像是席赫露会做的冷静选择。 「库萨克……!?」梅莉喊叫后,马上听到一声「——在这!」的回应,接著传来他从水洼中爬起的声响。看来库萨克应该平安无事。 野兽悠然地转著头,环视哈尔希洛一行人。看起来它的肩膀距离地面大概一.二公尺左右,身体长度约有三公尺,身形非常庞大,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但是还没巨大到不可理喻的地步。话虽如此,无论是手臂、脚部还是头颅,假使遭它一口咬中,随便都会被撕裂啃碎吧。库萨克在那样的撞击下,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梦儿压低身体,「呼——、呼——、呼——。」急促地喘著气。她拔出猎刀拿在右手,并未准备拉弓射箭。毕竟弓箭对这名敌手应该起不了作用,而且已经进入了近身战斗。真是的,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倘若转身逃跑,那只野兽绝对会立刻扑过来。到时候一切就完了,转眼间肯定会被杀个精光。 野兽至今都还未曾发出吼叫声。然而那家伙用尾巴轻轻拍打水洼的声响,就已让哈尔希洛心惊胆战。它如果出声咆哮,或许真的会被吓死——好恐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这里是那只野兽的势力范围,它现在是打算驱逐他们这群擅自入侵的不远之客吗?但若是如此,它应该也会先出声恫吓吧?难道说……他们是它的猎物?野兽想要猎杀他们?为了填饱肚子?感觉就是这样没错……。 好想逃走。但是脚下的路泥泞难行,四周昏暗,而且敌人的速度又感觉飞快无比,想要毫发无伤地逃出生天,简直是难上加难吧。看来……只能奋力一搏了。 对方的目的若是猎食,那么让它受点伤即可。他置得只要让敌人感受到「这群家伙很强」,它便会知难而退。希望这样的想法没错。 「要上喽!」哈尔希洛将力气汇集至腹部,尽可能地用最大的声音宣言道。「别僵在原地,也不要站到敌人的正前方,我们上前包围它!」 当哈尔希洛他们打算移动时,野兽也展开了动作。它的身体明明那么巨大,为何动作还能如此轻盈?目标是蓝德。野兽朝著蓝德猛扑而去。 「喔呼……!?」不过蓝德看来也没松懈大意。他好像一边踏著诡异的步伐眩惑野兽,一边想办法闪躲,那招大概是暗黑闘法的技能——立鸟不浊迹(missing)。如果他脚下是硬实的地面,招式或许就会大大成功。可惜的是,结果算是不尽理想。蓝德虽然躲开了野兽的袭击,但却跌倒在地,趴进了水洼之中。「——可恶啊……!?」 (……加油,蓝德……叽嘻……呼嘻嘿……) 「蓝德……!」库萨克对野兽使出了惩罚一击(punishment)。圣骑士的惩罚一击,虽然相似于战士的愤怒一击(rageblow),但在斜斜往下一斩的同时,还会以盾牌巩固防御。不过就是这样的差异,救了库萨克一命。因为野兽以惊人之势转动身体,使劲挥出了前脚。那是野兽的一记钩拳。库萨克虽然以盾牌勉强挡下了这一拳,但却没站稳脚步,整个人翻倒在地。 「杰斯?伊恩?萨鲁克?卡尔德?弗兰姆?达尔特……!」席赫露对野兽发动了魔法暴威雷电,好几道细长的雷光打在它的身上。野兽发出「吼……」的呻吟声,全身颤抖,但就是没有倒下。最后它来回甩甩头后,将身体转而朝向了席赫露。 「邱啊嗯……!」梦儿一面发出怪声,一面笔直地冲向野兽。 「看招……!」梅莉也正打算刺出手上的短棍。 野兽「吼吼……!」地咆哮的同时,身体还在原地转了一圈,一次扫开了梦儿和梅莉。这时她们俩都已倒卧在 水洼之中。 「可恶,少瞧不起人!暗黑啊,恶德之主啊……!」蓝德以单膝跪立的姿势,将剑锋刺向了野兽。「暗黑病毒(blood venom)……!」 每当蓝德使用暗黑魔法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现下从蓝德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场,这种气场也将野兽团团包围,但是看在哈尔希洛眼里,他只有种不好的预感。毕竟暗黑魔法的效果已经减弱许多,照理来说,没有人会特意使用了吧? 然而野兽却在一瞬间脚步蹒跚,虽然马上就站稳身子,不过它的身体明显出现了异样。依他的观察,暗黑病毒这种魔法,应该是利用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瘴气,破坏目标的健康状态。目前野兽的身体看起来,确实像是突然变差的样子。 多亏蓝德,眼下有了可趁之机。至于称赞蓝德这档事,就等之后再说。话说,如果不用称赞就能带过这件事的话,绝对乐观其成。毕竟这个人可是蓝德,他肯定会得意忘形。 若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不过,心中本来就有成功的把握。毕竟对手不管再怎么凶猛,终究只是一只四脚野兽。哈尔希洛从后方纵身一跃,坐上它的身体,接著便紧抓在它的背后,将匕首刺进它的脖子,不断地狠刺,乱刺一通。野兽遭刺后,当然是死命挣扎。它一边扭动身躯,一边使劲地摆动前脚、后脚,想要扯掉他。但是在身体构造上,无论是前脚还是后脚,它都构不到背部——本觉得应是如此,但是它后脚的爪子却深深地插入,并划开了他的右腿。「呃啊……!? 」 由于太过疼痛,哈尔希洛轻而易举就被甩落在地,而且,作为武器的匕首,就这么刺在怪兽的身上。顺带一提,他是脸部朝下摔落水洼,所以现在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无法顺畅呼吸。这下完蛋了?可能会一命呜呼……。 「杰斯?伊恩?萨鲁克?弗兰姆?达尔特……!」 如果席赫露没有发动这记爷甏,哈尔希洛或许已成为头号牺牲者,遭野兽吞食下肚。 「——嗯嘎……」野兽肯定受到了重创。毕竟它发出了那种哀号,庞大的身躯也横倒在地,溅起了大量的泥水。哈尔希洛虽然无法看见它狼狈的样貌,但是声音倒是听得一清二楚——是匕首,看来是那把匕首的功劳。因为他的匕首还插在野兽的脖子上,所以席赫露就朝著那边击发了议霞。 (……咿嘻……就是现在……咿嘻嘻嘻……)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催促著众人。 「用不著你讲……!」、「——看招……!」 蓝德和库萨克紧抓良机,袭向了野兽。哈尔希洛擦了擦脸,一面爬起身子,一面心想「看来我们打得赢」。结果,不是他们打赢,而是野兽逃跑了,越跑越远。它做决定的速度还真是快。不过想想也是,无论在哪个世界,现实都是残酷的,磨磨蹭蹭只会造成缺憾。没办法当机立断,就无法继续生存吧。转眼间野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我之外,」哈尔希洛举起了手。「还有谁受伤吗?」 「我的腰……」库萨克说道。「有点痛……」 「梦儿生龙活虎,没问题。」 「……托大家的福,我也没事……」 「本大爷可是强到天下无敌手!」 (别担心……咿嘻……预计明天左右……你这家伙就会战死……咿嘻嘻……) 「那个,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可不可以不要讲一些像是预言的话,大爷我会很在意耶!?」 「哈尔,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梅莉冲到哈尔希洛的身旁跪下身子,接著将他的右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你伤得很严重。不要再这么逞强了。」 「……那个……我毫无半点想要逞强的念头,照理讲我应该不会受伤才对,可能是我误判情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真的很对不起……」 「你是不是想扳回一城?」梅莉用耳语般的声音询问了他。 老实说,他或许这么想过。在河滩地遭遇敌袭时,就只有自己受伤,还让梅莉帮忙治疗,真的是丢人现眼。「所以这次我想来大显身手,让大家瞧瞧我帅气的一面」,他可以断言,自己从未有过一丝这等念头吗?在他脑中的某个角落,大概存在过这种宛如邪念般的想法吧。 自己好歹是一名队长,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盗贼,既不能炫耀实力藉此引领大家前进,也无法尽情发挥领导能力,但是……如果不让队友偶尔觉得「喔,你还满厉害的嘛」,自己这个队长多少就会受到质疑。特别是若被蓝德瞧不起,后续还会崖生各种麻烦事,也会单纯地对自己感到火大。 其实不仅蓝德,他希望受到的是大家的尊敬,而非轻蔑。 这时哈尔希洛转脸面向另一侧,小声地回答:「……稍微。」 「我很认同,也很感谢哈尔。」梅莉以不亚于哈尔希洛的细小声音这么说道。「至少在这件事上,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要治疗了喔。」 「好……」哈尔希洛闭起了双眼。 他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著梅莉,不想要她对自己这么好。高兴归高兴,但心里还是相当难受。不过,真的非常感激她待我如此。 哈尔希洛负伤倒地,让梅莉帮忙治疗,还失去了爱用的匕首。从水洼中捞到的短剑,应该无法直接使用吧。虽然从未自己打磨过,不过手上也没有磨刀石能用,可以的话,想请专业的锻造师修复。 遍布水洼的此处好像长眠著大量的遗骸,因此一行人决定将这一带称为死尸湿地。感觉还能在死尸湿地中寻得许多黑色硬币和武器装备,但是这里却栖息著四眼兽那种危险生物,所以来此探寻物品时,必须多加留意才行。应该要有「一个大意,就可能会遭到捕食」的危机意识。 不过,已经获得了一枚大的和三枚小的黑色硬币,因此众人便决定返回水井村。其实死尸湿地本来就相当寒冷,再加上大家全身上下都是泥水,所以早已冻入心屝,想要在篝火或其他有火的地方取个暖。另外也想吃喝一顿。 哈尔希洛一行人各自蒙面后通过了木桥。一踏入水井村,就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然而觉得安心的同时,眼前村内阴沉的景象,和言语不通、充满谜团的居民们散发出的诡异氛围,却也让人感到郁闷。 阻碍终究是太多了,接下来有办法确保食衣住各方面的所需吗?有办法在这里过日子吗?有办法过上像样的生活吗?他也不想活在这个世界里,想回去,回格林姆迦尔。只是,有回去的方法吗?如果没有——如果一辈子都回不去的话,又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办才好……? 「喔……」蓝德指著锻造铺。「你们快看,好像有谁……在那边喔?」 上半身极其壮硕、有著鲜血般艳红双眼的师傅,正挥著锤,敲打出「锵、锵」响声。 锻造铺前有一道人影。 「你说的那个谁……」库萨克轻轻摇了摇头。「……是什么人啊。」 应该是上门的顾客吧。或许是水井村的居民,但我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毕竟即使只见过一次,也不会忘记。 那位客人长得很高,身高足足是哈尔希洛的一倍。要怎么形容他的外观才好?对了,稻草人,他就像稻草人。那个人会摇摇晃晃地移动,偶尔会弯下腰,像是在物色陈列于锻造铺的各种物品,然而除此以外——也就是静止不动时的他,就会让人觉得「啊,那种地方怎么会立若一具稻草人」。 当然,稻草人不会四处移动,因此他并非真的稻草人。而且,这名顾客身上还有细长的手臂,手臂前端连接著手部,上头看似超过十根的手指简直就像铁丝一样。他从头套著一件像是雨衣的服 饰,脸上好像也戴著面具。 「那个是……客人吧?」梦儿畸咕。 「……客人……」席赫露重复说了一样的语词后,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你们,不觉得很像那个吗……?」 「尸体……?」梅莉用手抵住了嘴巴一带。 哈尔希洛「呼」地吐了一口气,心想他要冷静,很好,他得冷静,冷静下来,没问题的。水井村内是安全地带——应该是吧?他认为是。于此即使遇到危险的生物,也只要用「啊,你好、你好」的态度与对方接触,或是无视对方的存在,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应该是吧?还是说,只是他擅自把那个客人推测为危险的存在?其实对方完全有别于他的想像?话说回来,他是根据什么推测出这个结论?好像是无凭无据的样子……? 尸体,确实就如梅莉所言,那位客人应该是具尸体。再怎么思考,还是觉得那名稻草人先生(暂称)是种人形生物的尸体,走在路上时,这种想法一直挥之不去。后来,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右肩上还扛著一具像是野兽的死尸。 此时稻草人先生突然拿起一把长又大的刀剑,转头面向师傅说:「唔?吶?」不,对方说的真的是「唔?吶」吗,对方的声音粗哑,很难听清楚,所以实在没有自信,不过在哈尔希洛耳中听起来发音像是那样。 师傅闻讯放下锤子,竖起左手的三根手指后,又再立起八根手指,并说:「颂思?萨亚」。 没错。锻造师的手指并非五根,而是八根。 「乌喔嗯?达。」稻草人先生一边左右摇著头,一边说道。 「波吶?德。」师傅回了这句话。 「季哈。」稻草人先生将那把长又大的刀剑放回了原位。「偕?吶。」 锻造师看似不满地挥了挥左手,又开始挥槌敲打。稻草人先生或许是想购买那把刀剑,但双方可能是谈不拢价格之类的。稻草人先生离开锻造铺后,这次转身朝著食品行而去。 「唔,吶?」戴著类猴子面具的梦儿把头歪向一旁。「是多少钱的意思吗?」 「本大爷正想要说,只是飞机场的你,抢什么抢啊!」 「不准说飞机场!笨蛋蓝德!」 「……如果是那个意思的话……」席赫露点头如捣蒜。「我们买东西时不就方便多了……?」 「唔?吶。」梅莉重复说了好几次这个词。「感觉有试看看的价值。」 「……真是不错。」库萨克说了这么一小段话。 哈尔希洛在心中偷偷地赞同了他。梅莉讲「唔,吶」,真的是很好听,嗯,有种可爱的感觉。不过他干嘛想这种事?话说回来,他不想再格外注意有关梅莉的事情了。不能这样,这样实在不好。 稻草人先生好像在食品行内买了一份虫子浓汤,他以碗就口,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一口气喝完汤后,继续吃起里头的配料。 「……要试什么的话,等那个人离开后再说吧。总觉得……他很恐怖……」 5.眼前净是难题 「唔?吶?」=「这是多少钱?」 「法?那欧」=「你好」/「偕?吶」=「再见」 阿=1  姆=2  颂嗯=3  久=4  都=5  库亚=6  希=7  萨亚=8  萨马=9  萨牡=10  萨嗯=11  萨基=12 梦儿和蓝德不断去找锻造师,和食品行的大螃蟹店主大聊特聊,经过反覆验证后,这几个字词的意思基本上不会有错。 其中,较为烦人的是数字。哈尔希洛一行人习惯使用的是十进位法,这可能是因为人类有十根手指的缘故。但是,水井村居民的手指数量却不尽相同。因此,现下的状况看来是,单手八根手指的居民采行八进位法,双手指头共十二根的居民则用十二进位法。所以当客人指著物品询问「唔?吶?」时,店主虽然会竖起指头回覆价格,但是若未事先掌握老板的指头数量,就有可能产生误解。 至于黑色硬币,共有大、中、小三种。哈尔希洛等人觉得较大的那一枚是中硬币,小硬币相较之下小了一圈。另外,食品店的大螃蟹店主,亲切地拿了大硬币的实物让他们见识。大硬币比中硬币大了两圈,也较为厚实,上头还有银色的条纹。 大黑色硬币称为洛,中的叫鲁玛,小的是卫恩。 由于洛十分贵重,因此一般好像都只用鲁玛和卫恩进行交易。然而,说到多少卫恩等于1鲁玛时,这又是另一件麻烦事了。因为据观察,两者之间应该没有固定的兑换率。以实例来看,锻造铺和食品行虽然是8卫恩=1鲁玛,但是在服饰包包店却是12卫恩=1鲁玛,头具店里更是5卫恩=1鲁玛,说是各店不同,实际上其实是因人而异。 所以先前锻造师所说的「颂思?萨亚」就是是3?8,当时他还依序竖了三根手指,再竖八根,为的就是要示意3x8=24卫恩=3鲁玛。 服饰包包店如果说「久?萨基」也就是4.12,然后先竖四根,接著再立起双手的十二根手指时,便是意指412=48卫恩=4鲁玛。 只要将3鲁玛和4鲁玛的价值换算成卫恩,就会出现落差高达一倍的奇异现象。但是在水井村,这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最初获得的黑色硬币,和在河滩地找到的那一枚较大的黑色硬币,都是中型硬币。大螃蟹店主的食品行商品,定价其实十分粗略,支付1鲁玛的话,就会提供足以让我们六人饱餐一顿的食物;井水的部分,自从当初给了1鲁玛后,守卫便没再要求他们付钱。看来饮水的收费模式,并非按次计费,而是付了钱后就能享有使用的权利。 哈尔希洛拿出所有的勇气,试著委托锻造师打磨短剑,结果对方报价3卫恩。蓝德虽然比手画脚地想要杀价,不过却是徒劳无功。然而当下已别无他法,所以不顾蓝德的大力反对,硬是付了3卫恩,请店家帮忙打磨。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的总财产只剩下1鲁玛,刚好是全员一顿饭的餐费。和大螃蟹店主交涉后,尽量多买了一些虫子浓汤以外的食物,让大家填饱肚子。期间,师傅磨好了短剑,成果令他相当满意。顺带一提,村落的大门一到夜晚便会关上,除非是强行突破,要不然闭门后就无法出村。 然而也不想马上找个地方躺下,等待早晨的来临,因此便在水井村中四处走动。话说,先前那位稻草人先生并未离开村落,他就横卧在高台a附近。 村内除了面朝水井广场的锻造铺、服饰包包店、头具店、食品行和杂货店之外,还有九栋建筑物,其中最大的一间就位在广场的对面。那是一栋石砌的建筑,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玻璃窗,只是上头的玻璃模糊不清。由于窗户透著光线,看来是有人居住其中,但是却没上门拜访的意愿。 剩下的建筑物分别为:面朝广场的左手边,也就是北侧有四栋,相反的右手边,也就是南侧还有四栋。每一间的墙壁都是以木头或泥土砌成,屋顶则是用草杆或木板打造的形式。感觉只要手上有建材,哈尔希洛一行人应该也能依样画葫芦,盖出一栋这种临时搭建的矮房。 和好几位居民擦身而过,他们有的是人形,也有不是的,但是所有人都蒙住了脸。虽然会用「法?那欧」打招呼,不过他们全部视若无睹。 位于壕沟内侧的河滩地设有栈桥,然而却十分破旧,部分位置甚至已经腐朽,也没看见船只停靠。 如果是水井村内的河滩地,应该就能安心地泡个澡吧。哈尔希洛思考过这件事,不过如果擅自在村内凿洞,会不会惹祸上身?毕竟他们只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惹怒此处的居民。因此最后他决定,多观察一阵子后再来尝试这件事。 一行人为了不造成村民们的困扰,因此选择露宿在毫无建筑物的空地上。虽然有些寒意,但用外套之类的物品裹住身体后,还是勉强能够就寝。女生们则是依偎在一块,相互取暖。老实说,很羡慕她们,但是死都不想和两个男生紧贴身体。还是多忍耐一会儿就好,就趁脑中想著「我要忍耐」时,想办法挺过这段时间吧。 蓝德立刻就鼾声大作,三名女生则是偷偷说著悄悄话。可以看见库萨克频频翻身,想必他是难以入睡。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当然会辗转难眠,蓝德只是异于常人罢了。 哈尔希洛好几次想找库萨克说话,但是都在当下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久后女生们变得安静无声,库萨克也不再翻来覆去。 睡吧,得赶快睡了。然而越是心心念念这件事情,睡意越是远去。他不禁烦恼起各种事,这也不是那也不对,最后只能面对了无希望的情况,黯然神伤。看来必须有所取舍才行,区分出可以加以思索,和绝不能去想的事。现在应该思考的是,今天的反省事项,及从中归纳出的注意事顼。然后,专注于明日,只须顾虑明天该做何事就好,操心到明天就好。至于之后的事情拋诸脑后会比较稳妥,毕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等等,他倒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清楚明白,大家,总有一天会死,横竖都是一死。如此说来,做任何事情不就都毫无意义了吗?他迟早会阖眼,同伴们终究也会离开人世,到时候他们会如何死去?离开时会痛苦吗?会感到恐惧吗?马纳多和莫古索走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他们曾经有过「不要,我果然不想死」之类的念头吗?话说,如果一个人对这辈子满意到一定程度后,就能毅然踏上黄泉路吗?如果自己现在就要死了,肯定会眷恋不舍。他还不想死,也不想看见谁的遗容。看来还是别再想这种事情了,实在是太恐怖了。「昨日今日做过何事,明日又该如何是好」,只要专心在这两件事上,时间就会不知不觉地流逝——……。 「啵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哇喔……!?」哈尔希洛迅速坐起身子,环视了四周。 同伴们好像也都醒了。 梦儿一边揉著眼睛,一边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是……鸡啼吗……?」席赫露轻拍著胸口。 「吓了我一大跳……」梅莉嘀咕著。 蓝德「嗯……!」地伸了一个懒腰。「这样醒来还真是舒服!」 「……哪里舒服了啊!」库萨克嘟囔著。真的就如他所言。 仔细一看,发现用来固定水井悬吊滑车的横梁上,停著一只看起来是茶色、外型似鸡的生物。不过,它的身形巨大,应该不是鸡吧。 「啵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款欸欸欸……!」 好像就是那只生物发出了这阵恐怖的呜叫声。这样的起床方式真是糟糕透顶。 「身体……好痛……!」库萨克摆摆肩膀,拍了拍腰部。 「… …总之,今天也加油吧。」哈尔希洛在义务心的驱使下,试著鼓励了大家,但是声音不知怎么了,变得孱弱无力。 「但是连早餐都没得吃喔!」蓝德「喀喀喀」地笑了。 「不吃又没差。」感觉梦儿在面具底下鼓起了腮帮子。「当作减肥不就好了。」 「你这个飞机场再减下去,胸部都要没肉了,还敢减。」 「梦儿就算减肥,胸部也不会缩水啊!」 「这样的话,就让大爷我摸看看—本大爷来帮你鉴定一下!」 「……你在要求或欲望方面,真的有够直接耶……」库萨克感到不快。 「本大爷,很饥渴!」蓝德喝斥了库萨克。「这种时候,不管是飞机场还是什么都好,大爷我就是想揉……!危机当前,大大爷性欲高涨啦!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好想留个后代喔……!」 「这号人物也太危险了……」哈尔希洛开始害怕起蓝德这个男人。 「……去死一死感觉比较好……」席赫露说。她这句话至少一半出自真心吧。 「因为现在是早上的关系……?」梅莉的发言令人难以理解,她可能还没睡醒吧。 「蓝德,你那样……」梦儿维持著坐在地面的姿势向后退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梦儿这番话真实传达出了她的内心感受,或许那个废渣(粪堆)也因此多少认知到了自己的不是。蓝德做了一个摆放物品的动作。「——总之,这种玩笑话就先放到一边吧。」 「……你是打算敷衍了事?」席赫露酸了蓝德。 「这种地方就让大爷我敷衍过去嘛!你就当作是为了本大爷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你这个家伙这么做……」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早餐可吃真的很痛苦。为了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今天一定要想办法赚到3鲁玛。」 「很好,帕尔匹洛,那么你倒是仔细说明一下,为了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是要如何赚钱。本大爷洗耳恭听,你要心怀感激啊。」 不过,才没有什么出色的好办法。其实就只是到死尸湿地探寻黑色硬币和值钱之物,过程中要充分堤防四眼兽等野兽出没而已。 蓝德大喊一声「超没创意!」后大力反对,但是其他伙伴都赞同他的提议,因此一行人离开了水井村,前往死尸湿地。 虽然会小心警戒四眼兽,不过当它真的出现时,具体而言要如何应对?除了四眼兽之外,也许还存在著未知的威胁,碰到时有办法处理吗?令人担忧的事情其实不胜枚举,然而这却是目前效率最高的赚钱模式。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这天一行人找到了中硬币一枚=1鲁玛、小硕币五枚=5卫恩,还有一把未生锈的剑和一个长枪枪头。而且很幸运的是,没有碰上四眼兽。 回到水井村后,他把剑、长枪枪头和昨日的战利品——梦儿的短剑及库萨克的剑——拿到锻造铺估价,结果师傅对他竖起了四根手指,看来他打算以4卫恩买下。师傅恐怕只是将这四样物品当成单纯的破铜烂铁,一个以1卫恩计算,用总和的4卫恩进行收购。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锻造师不像是个接受议价的人,再说,随身携带用不到的武器,也只会徒增困扰。所以最后还是卖给了师傅,获得4卫恩,这时他们身上共有1鲁玛又9卫恩了。在食品行,8卫恩=1鲁玛就可让六人饱餐一顿,所以他们目前已经能吃至少两顿饭了。今天睡前吃顿晚餐后,翌日早晨也可吃到早餐了! 能够填饱肚子再去赚钱,这种感觉真棒,空腹果然会让人心烦气躁。今天一定要比昨天赚得更多,目标3鲁玛。 尽管很害怕四眼兽出没,但当下并末感受到它的动静。梦儿、梅莉和哈尔希洛接连找到了中硬币一枚、小硬币二枚及两把剑,过程相当顺利。 「嗯?」这时蓝德从水洼里拉出了一种长条状的东西。「这是什么?」 「呀啊!」梦儿往后跳开。「那个东西在蠕动耶!」 「喔喔喔!?真、真的耶,真的在动耶!?」蓝德打算扔掉那样东西,但是,它居然缠住了蓝德的右臂,不肯松开。「是是是是怎样!?这这这这是蛇吗……!?」 「啊……」库萨克着往自己的下半身。「我的脚上也有……」 仔细一瞧,发现库萨克的左脚上确实也缠绕著一种长条状的物体。蛇吗?那是蛇吗?具不具有危险性?有毒吗?究竟是有毒还是无毒? 「库、库萨克,你先别动。等等,还是赶快移动会比较好……?」 「……到底是要动还是不要?」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蓝德拼命地想要甩掉那种像是蛇的物体,但是并未成功。「这家伙是怎样、是怎样、是怎样!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喔!」 「……唔……」席赫露全身僵硬。「……我、我、我、我这边……下、下面,好、好、好、好、好、好像也有……很多……」 「这……」梅莉感觉相当吃力地拿起了短棍。那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短棍上也缠著那种像是蛇的东西。 「大大大家保持冷静。」哈尔希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我我我们不一定是遭到攻击,它们看起来也不像在攻击。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应、应该没有问题。」 (……咿嘻……)直至方才都还待在蓝德身边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现在不知为何离得远远的。(……在没有任何保证之下……就听信他人者真的有够愚蠢……咿嘻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是打算对本大爷见死不救!?这下完蛋了……!」蓝德想要用左手扯开那种像蛇的物体,但是,它们看起来根本不动如山。「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救命啊,谁来救救本大爷,笨蛋,快来救救我……!」 「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吁呀!」梅莉豪迈地使劲挥舞著短棍。即使做到了这种地步,那种像蛇的物体依然紧紧缠在棍上。 「晤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库萨克整个人摇摇晃晃。怪了怪了怪了?库萨克不只左脚上有那种像蛇的东西,连右脚也有喔。话说,有两、三只像蛇的物体不断沿著库萨克的双脚向上爬,它们该不会是想紧紧束缚住库萨克吧? 「……欧姆,雷尔,艾克特,德鲁姆?布雷姆?达休……」席赫露发动影铠,让影元素缠绕己身。这或许是个既冷静又恰当的判断,但老实说,看在哈尔希洛眼里,却又觉得她这么做有点无济于事。 「哈、哈尔?」梦儿慌慌张张地转头看往哈尔希洛。不,就算问他也…… ——但不能这么想。毕竟他是队长,没错,一队之长。不过,即使是队长,办不到的事情依然是无能为力,不懂的事情仍旧是一无所知。话虽如此,现在如果不想点办法,摆明就是坐以待毙。 「大、大家先离开水洼!快点!这、这边不太安全……!」 梦儿和席赫露拔腿狂奔,蓝德继续甩著手臂,梅莉还不停地挥舞著短棍,两人也跟著冲了出去,哈尔希洛则是拉著库萨克的手逃跑。途中蓝德「啊」地叫了一声,看来是被那种像蛇的物体咬伤了。 「蓝德,你、你没事吧?」 「蠢蛋!怎么可能会没事!你去死吧!可恶,好痛……!」 不过看他还能大声嚷嚷,身体也能动作,感觉是没有大碍。 一出了死尸湿地后,那种像蛇的东西便自然离开,这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然而就在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蓝德突然重摔倒地,开始痉挛。 「呃呀呀,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唔喔喔喔喔喔喔,呃噗噗噗 噗噗噗噗……」 「蓝德!?」梦儿拿下蓝德的头盔。「——哇……!? 」 光是用看的就觉得大事不妙。蓝德正从口中吐出大量的白沫,是毒,一定是那种像是蛇的物体的毒。 梅莉立刻施展了净化之光(purily),但蓝德仍旧奄奄一息。 「……唔唔唔唔……本大爷刚刚差点就要死了耶,那个混帐东西……」 (……咿嘻……你为什么……不直接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咿嘻……咿嘻嘻……) 「唉唷,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讲这种话,不乖喔!」 梦儿罕见地温柔对待蓝德。话说回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梦儿居然让蓝德躺在自己的大腿上。此般光景实在太过稀罕,让哈尔希洛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个……我身上的毒都已经解掉了吗?我刚刚……真的不舒服到觉得自己快死了……抱歉,梦儿……再让我这样躺著休息一下……」 「嗯?人家是没关系啦。」 「再一个小时左右……」 「也太久了吧?」 「那么,就再半小时左右……」 「嗯……」 (……咿嘻……小姑娘,你被蓝德……骗得团团转喔……咿嘻嘻……) 「是喔?真的吗?」 「本大爷才没骗她咧,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在讲什么鬼话啊。大爷我是真的、真的非常不舒服,想、想吐之外,还因为头痛、肚子痛等痛得不得了,这些才不是谎言咧。」 「听起来超像在骗人的啊!而且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事已至此,蓝德当然被梦儿从腿上强制驱离。这件事情虽然无关紧要,但真的是败给他了。然而在死尸湿地中,本可确实又稳定地赚取黑色硬币,不过在四眼兽出没后,又出现了第二种危险因子——发现了这种类似蛇的物体「泥毒蛇」。如此一来,这里便难以称作能够稳定赚取硬币的地方。 「——嗯?帕尔匹洛啊,接下是要怎么办?」 蓝德的询问方式像是在闹情绪,让哈尔希洛差点理智断线。讲那什么「接下来是要怎么办?」,是要把问题全都丢给他一个人承担吗?至少可以说「接下来你有什么看法?」之类的,毕竟这里是要互相商量、讨论的时候吧。 在脑中用尽脏字大骂蓝德一阵子后,便冷静了下来,心想即使对一个废物(人渣)(蠢蛋)(粪堆)发火,驳倒对方,反正这个废物也不会洗心革面。如果为此动怒,也只会换得整身疲惫,白气一场罢了。 「我们要不要进森林看看……」 试著这么提议后,大家居然二话不说就采纳了这个意见。不禁心想这样好吗?总觉得你们根本没有权衡过利弊耶?然而他们或许只是没有什么力气可以思考。其实,哈尔希洛也是如此。感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然而,又不能坐以待毙,毕竟不做些努力的话,根本无法活下去。 总之,一行人决定从水井村的木桥附近,试著开路进入森林之中。然而此事远比想像的还要艰辛,那些歪七扭八的白色树木长得密密麻麻,连要找到能让一人通行的缝隙都绝非易事。看样子只能一边伐木一边前进了……? 「……但是……这种地方,感觉会有很多那种大型野兽出没吧。」库萨克讲到了重点。 「……也可能会有蛇之类的生物……」席赫露指出了一件惹人厌的事实。 「席赫露——」哈尔希洛欲言又止,然后回过了头。 「……咦?怎么了……?」 「没事。不过,你说的对……这里感觉会有蛇……还可能有毒蛇之类的……」 「我、我们回去吧……?」蓝德感到惧怕,真是活该。但是,哈尔希洛对蛇也是敬谢不敏,毕竟他并不想像蓝德一样被蛇咬。 「大家小心一点。」梅莉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因为我能连续使用净化之光的次数,只和愈光相同。」 这时梦儿说著「那个那个」,用手指了指西方。「大家一直往前面看,虽然位置有点远,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光……」哈尔希洛张大了眼睛专心看往了那个方向。「——真的有耶。」 虽然无法清楚断定那是何物,不过在树林的另一端,确实存在著发光物——看起来的感觉就是如此。 「在夜晚来临前,我们到得了那个地方吗……?」库萨克低声细语。 「也不知道距离有多远……」蓝德也一反常态地示弱。 顺带一提,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并未跟著我们进入森林,它好像是因为会被树枝还什么东西勾住,所以就敬而远之了。不过蓝德身边没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话,他就是只是一个比废物还不如的废渣而已。 席赫露战战兢兢地说:「……回去吧?」 哈尔希洛依序与库萨克、梦儿和梅莉对看了一会儿,无人出声回应,甚至没有做出任何一种表达自我意识的动作。 「也是……」只有蓝德一人赞同了席赫露。 这种气氛很不好,真的非常不好。想改变现下的氛围,但是要做些什么才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之,想要……思考的时间?但是,思考了,就能想到好办法吗?真的需要时间?好像也不是,可能只是想要赶快逃离这种状况吧?不仅是哈尔希洛,其他人当下的心境或许也都如出一辙。不能这样吧,这样下去不好吧,不能这样做。毕竟这种想法……摆明就是行不通。 「……先回村里一趟吧。」 然而,他还是不禁说出了这句话。身为队长的他,本应纠正队员们的想法。明明深知这种时候必须要斥责、激励所有同伴才对,但是却没做到。太没用了,现在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依现在这种状况,往后的路,还走得下去吗……? 7.未来规划 不管难吃还是怎样,犬猴的肉并没到无法食用的地步。 梦儿之前已经学会了狩猎术的技能——陷阱。不过这类陷阱圈套的技能,还有捕兽铗和圈套陷阱,然而这两种梦儿都还没学会。话说,捕兽铗本就需要专用的道具,不过圈套陷阱的话,梦儿说师父曾让她见识过,或许能够自制此种陷阱,所以便请她挑战看看否能够确实做出来。假使能在通往制炭场的车轨附近设置几道圈套陷阱的话,也许就能捕获犬猴。 泥毒蛇相当恐怖,四眼兽也必须提防,但是目前也只有到死尸湿地,才有办法获得收入。因此哈尔希洛他们继续前往死尸湿地寻找黑色硬币之前,所有人约法三章,一发现泥毒蛇就要马上更换探寻地点;一听见四眼兽的脚步声就要即刻逃跑。 不能再灰心丧志,闷闷不乐了。然而,足以让人意志消沉的因素根本多到不胜枚举,一个不经意,就会落入厌恶自我的窘境。然而,这种事情也没辙;因为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也满习惯了。哈尔希洛一路走来,倒也掌握到了能让自己重新振作、类似诀窍般的想法—— 反正事情就是如此,放弃挣扎,全盘接受就好。 不过前提是,哈尔希洛不适合当队长。他毫无热情,由于是非做不可,不得不做,因此只能硬著头皮上。如此一来,他当然觉得疲惫,累积了很多压力。不过,哈尔希洛并菲圣人君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所以也可能会一时疯癫,对同伴产生情欲。 并不是没有上进心。为了所有同伴,为了自己,可以的话,当然想成为一个比现在还要好的队长。然而,这条路走起来一点也不轻松。遑论什么日新月异的进步了,根本是进一步退两步,即使再往前了一步,又会在那一下退后,一下前进。算了,这样就好,不这么想的话,根本无法继续担任队长。 某日,一行人到了死尸湿地后发现有好几只四眼兽在附近徘徊,当下只好返回村落。 另一天,不知更换了多少次地点,都还是会碰上泥毒蛇,最后库萨克和梦儿都遭蛇吻,一群人吃足了苦头。 此外,即使设好陷阱,犬猴很多时候都会突破陷阱,逃之夭夭。然而,可能是梦儿制造陷阱的技巧变好,偶尔能够抓到犬猴了;同时也慢慢了解到该如何烹调。起先要迅速地将血放乾净,接著抹上数种香气浓郁的草类,再撒些盐,成品就会十分美味。虽然可在食品行买到盐,但是小小一包就要价1鲁玛。因为算是相当昂贵的商品,所以都是省著用。 水井村的访客称不上是每天络绎不绝,但还是不时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这些人虽然来自许多不同种族,不过从大家都蒙著脸的样子看来,应该都知道入村的规矩。难道不只是水井村而已,蒙面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或地区中的通则。访客的目的主要是交易,当中有来兜售物品的人,也有前来采买的人,亦有买卖同时进行的人。至于食品行里的食材,好像是靠数名水井村的村民搜集而来,或是像稻草人先生那样的猎人访客拿到店里。 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见过居住在那栋石砌建筑里的人,不过其他的村民大概都认识了。至于五处高台和水井边的守卫是采轮班制,就哈尔希洛所知共有九人,他们好像可以不必付钱,便能到食品行内用餐。此外,无论是锻造师还是其他任何人,都必须支付黑色硬币才能换来一顿饭菜。还有,水井村的居民是一天一餐,最多也只吃两餐。因为哈尔希洛一行有预算等方面的问题,所以也就跟从了他们的进食习惯。 依旧无法与村民们进行称得上对话的交谈,因此很多事情无法事先徵得他们同意。然而却也拜这种情况所赐,他们在水井村内的河滩地上实现了安全入浴的愿望,不过起初尝试时需要十足的勇气。后来他们还想趁势生堆火,结果水井守卫见状前来,不发一语地就把火灭了,由此看来应该是禁止在这儿生火。在没有篝火的状态下就寝,真的是又冷又痛苦,睡在村外还比现在好过。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世界里迎来了第十九个夜晚,此时队上总财产超过4鲁玛,也建立起了此地的生活模式。 不过,4鲁玛换算起来就是四餐,只够吃上两天而已。这种金额虽然称不上多,但是手头上能握有积蓄,就足以叫人安心。现下哈尔希洛统管全队的共有财产——所有的黑色硬币,他打算等积蓄多一点时,再将这些钱财分配给同伴们。刭时候,大家就会想买那个,想要拥有这个,藉此拓展出小小的梦想。 「可是——」蓝德一面翻身一面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话说,大爷我已经受够挖土翻尸体了。」 「说什么受够了……」席赫露在篝火前,和梦儿和梅莉相互依偎著。 女生们今天在村门关闭之前洗了澡,所以……该怎么说呢?我感觉她们三人都格外地耀眼,叫人无法直视。这么说虽然奇怪,但是看太久的话,还会感到有些兴奋。不过,能够妥善处置如此心怀不轨的自己,也是他的特长——嗯,好像并非如此?的确不是这么一回事……。 蓝德和库萨克他们,是如何「宣泄」这种欲望啊?库萨克应该是暗中偷偷地和梅莉做那档事之类的吧?但是,他们真有那种「行为」的话,应该也会有所察觉才对。仔细想想,好像没有类似的迹象。难道他,都忍著?明明就不需要忍。毕竟一行人在各方面,都已经过得够痛苦了,能够有件愉快的事情可做会比较好。严格说来,这是必要的。不过,要自己面带灿烂笑容,拍拍库萨克的肩膀告诉他,「你尽情去做没关系喔」、「ok的喔」,感觉也很奇怪。应该说,根本办不到……。 仰面朝天的库萨克擤了擤鼻水,感觉有些感冒的样子。「……我感觉最近效率降低了,不过,这都是感觉而已。也不是说死尸湿地都被我们翻遍了,我只是想表达,再来可能必须要去泥毒蛇的密集地带,或四眼兽经常出没的区域才行……」 「下次,我们要不要稍微出个远门啊?」梦儿现下验颊紧贴著席赫露的胸部,还把梅莉抱在怀里。好羡慕她喔……。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制炭场前方还有一条道路。」梅莉感觉有点困,露出了睡眼惺忪的神情。 「……我也满在意那条路的。」哈尔希洛凝视著火堆,心想火焰啊,恳请您复苏我的理智,拜托拜托。「——我是在想会不会还有其他村落,搞不好有规模比这里更大的地方,比如说城镇之类的。不过,我也在想就算有,我们又能怎样。」 「总而言之,那边就是第一候补。」蓝德「嚏」地弹了一下舌头。「除此之外,还能越过死尸湿地往南方前进,或朝温水河下游走也是可以。虽然大爷我不太想走河滩地,但是只要有那个意愿,应该是不成问题。」 哈尔希洛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火焰之上。「但是,我们又没有目标。」 「帕尔匹洛,你这家伙是白痴吗?这里可是未知的世界喔,我们哪来的什么鬼目标啊。」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实在有欠思虑。」 「这叫天不怕地不怕。算了,这些就归类成那个吧——目前需要处理的课题。不过,说到课题,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事。」 「……我不想听。」席赫露捣住了耳朵。「……绝对没好事。」 哈尔希洛忍不住看往席赫露,结果他后悔了。眼前的梦儿几乎整张脸都埋在席赫露的胸部里,梅莉则是靠在梦儿身上,眼睛已经阖上了一半。然而他这时居然想说「请用身体温暖我」,真想好好处理掉如此愚蠢的自己。 「我们,也许有可能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蓝德用了完全与他不相衬的严肃语调诡道。「我们,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吧?」 「也是啦……」哈尔希洛不知要如何回应。「……干嘛突然 讲这个?」 「大爷我讲的是事实吧?没错吧?」 「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绝望是吗?喂喂喂,区区帕尔波洛,少在那讲些热血英雄才会说的话。你这家伙的思考才没这么正向、积极吧。承认吧。大爷我们或许就这样回不去了,然后,到死都要在这里过日子。」 梅莉吸了一口气,憋住后,再慢慢地吐出来。她连瞧都不瞧蓝德一眼,只是凝视著篝火。 席赫露好像想要开口,但是最终却没说出半句话。梦儿则是发出「……咚」的怪异呻吟声。 「你说的回去……」库萨克坐起了身子。「是回去那个叫做格林姆迦尔的地方吗?」 「啊?」蓝德挑起眉瞪著库萨克。「库萨基,你那样讲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隐约觉得,我们原本好像不是在格林姆迦尔。」 「不过,你应该也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才对啊。」 「确实是这样子没错……」 「你少在那插嘴讲一些无聊事啦。再说本大爷现在认为的问题,根本不是你讲的那些。这点小事,没有很难懂吧,大白痴……」 「我可不记得讲过什么话,需要被你骂得这么难听。」 「啊!?你这家伙想打架吗!?本大爷随时奉陪喔!? 」 「别吵了。」梅莉出声制止了他们。这本来是哈尔希洛的份内事,但是他现在正在思考其他事。 『我们……正在寻找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喔。』 希玛曾对他耳语过这么一句话,说是要返回……原来世界。结果,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尔希洛隔著衣服触摸了从脖子上垂挂而下的收讯石(receiver)。毕竟在黄昏世界中遇到了那场大战,他内心一直期待,什么都好,索吾马能有联络就好了。但是,收讯石完全没有震动的迹象。因为他们在其他的世界,所以才无法接收到讯息……吗? 哈尔希洛甩了甩头,心想反正想再多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一行人现下都在这里,都在这个既不是格林姆迦尔,也不是黄昏世界的异世界。 「于此度过一生」,这种可能性当然曾掠过脑海。 「……蓝德。其实用不著你说,我也知道事情……有可能会变成那样。我很清楚会有那种可能。但是,那又如何?就算我们有在这儿过一生的觉悟,也不会有任何事情会因此改变吧。我们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啊,都一样吧。」 「笨蛋,你痴呆了吗?怎么可能会一样。」蓝德站了起来,用右拳打了自己的左掌。「我们必须要繁衍后代吧!也就是,要生小孩啊!生?小?孩!」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席赫露紧紧抱住了梦儿。 「你这家伙——」哈尔希洛顿时语塞。 梅莉只说了句「怎么会有这种人」后摇了摇头。梦儿则是一脸呆滞。 「……蓝德你啊,」库萨克嘀咕。「不管到了哪里,都还是这么做自己……」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蓝德蹦地往上一跳,环视了所有人。「我们现在就来配对!因为就这么刚好是三男三女!那就分成三组,每组都生个十来个小鬼,我们的总人数瞬间就会飘升到三十六人!如何啊!?对了,这个终究只是那个啦,就只是子孙繁衍计画中的一环,所以本大爷不会挑三拣四,仔细想想,勉强要选的话,大爷我……嗯……」 此时席赫露举手喊了一声「我拒绝参加」,紧接著下一秒梅莉也举手说「抵死不从」,梦儿则是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梦儿,坚决反对!」 「喂喂喂喂。」蓝德左手插腰,竖起右手食指后不停地左右摆动。「没有什么坚决反对、拒绝参加的,这些都是放眼未来所做的规划,少在那边参杂个人感情。毕竟只有男生或只有女生,是生不出小孩的,所以请各位务必配合喔。这是义务,义务。」 「你不准随便擅自进行什么鬼规划啦……」 「闭嘴,帕尔飘洛之助。都是因为你闷不吭声,大爷我才帮你起这个头的喔。啊啊啊,算了算了。本大爷呢?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啦。真拿你们没办法。大爷我负责你们挑剩的就好。那么,库萨基,你先。」 「……蛤?干嘛?要我先什么?」 「要你先讲啊。这三个人里面,你想选哪一个?」 「嗯——」库萨克将他偌大的双手放在后脑杓,像是在用力推压著似地低下了头。「啊……」 库萨克根本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老实说,哈尔希洛对他的答案有点兴趣。他虽然了解库萨克的心意,但是在大家面前他会如何表达?还是说,他不会表明?难道他打算敷衍了事? 「你是怎样,赶快回答啊!」蓝德口沫横飞地说。「快点!你快回答好不好!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嗯——……」库萨克双臂交叉后,闭上了眼睛。他烦恼过头了吧……? 哈尔希洛若无其事地察看了梅莉的脸色——奇怪?好像跟他料想的有点不同。本以为梅莉不是感到尴尬,就是会担心库萨克。结果并非如此。梅莉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膝盖,露出了一副随时都可能出声道歉的神情。她是要道什么歉啊?「库萨克,抱歉,让你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之类的? 或许她要说的就是这一类的话,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感觉这不像梅莉的作风。「像梅莉的作风」?自己对梅莉的了解,足以评论像或不像她的作风吗?有到这种地步吗?不过,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就是了。 「你这家伙真的是很不乾不脆耶!」蓝德跺了跺脚。「赶快选一选啦!要胸部就选席赫露!要脸蛋就选梅莉!嗜好特殊者就选萝儿!基准就是这样子而已吧!? 」 「……埋了他?」这时席赫露的声音阴沉到令人毛骨悚然。「大家要不要一起埋了这个人?」 「赞成。」梅莉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那么要先把他弄成好埋的样子。」梦儿咧嘴一笑,拔出了猎刀。 「等一下!?」蓝德一屁股跌坐在地,不断地往后退去。「——你们说说说要埋了大爷我,不过具体实践的话可是会很糟糕的喔!?所以!?就别埋了吧!?住手吧!?本大爷的确很糟糕,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会注意的!反正,该怎么说咧,我就只是单纯在开开玩笑而已!?你们也不必太当真啊!?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请原谅我,我给你们跪了!真的、真的,请原谅我……!」 在蓝德下跪磕头后,繁衍后代的话题便自动消失,大家也都各自就寝了。然而,哈尔希洛却有些难以入眠,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各种事。库萨克和梅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关系进展得还顺利吗?不过,目前身处这种情况,他们可能也没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吧。但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能够幸福——伪善地这么想后,胸口便隐隐作痛。话说,自己根本完全不懂幸福到底是什么……。 他阖眼入眠,直到巨大鸡发出报晓的啼叫声后才醒来,眼下又是新的一天。总之,先走过木桥进入水井村,到井边取水饮用,再到村内河滩地洗脸,接若便是开心的早餐了。然而,正当一行人要进入食品行用餐时,发现店内已有了其他客人。店内有客人当然不足为奇,只是这位客人实在令人在意。 「……那家伙。」蓝德偷偷用手指了那位客人。「会不会太像人类了啊……?」 此时客人刚好从大螃蟹店主手中接过了一碗虫子浓汤,那个人身上是两条手臂两条腿,头也只有一颗,臀部未长著尾巴。身高大概是一百八十公分左右,高于哈尔希洛,矮于库萨克。此位 客人戴著帽缘宽大的帽子,不对,那是一顶类似编织斗笠的头具,感觉是用乾草之类的材料编制而成,呈现出平矮的圆锥状。他还用围巾盖住脸的下半部,穿著一件及膝的大衣,除了腰间垂吊著斧头般的武器外,偌大的背袋上也或吊或固定著刀剑、弩之类的兵器,宛如一座会走动的武器库。 客人拉开围巾,以碗就口,微微抬头向上,喝著虫子浓汤。 他喝完汤后,还用手指抓起配料——虫子——送进口中,咔兹咔兹咀嚼一番后,不断地吞咽下肚。哈尔希洛虽然有一瞬间觉得「那位客人果然不是人类」,但是,就算有喜欢吃虫子的人类,也完全不足为奇。客人以低沉的嗓音说声「洛?亏」,并将见底的碗还给大螃蟹店主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喔……!?」蓝德急忙跳开,摆出了随时都能立即下跪磕头的准备姿势。这个人渣(废物),已经不是暗黑骑士,应该要自称下跪骑士了吧。 然而事实上,这位客人的模样确实是极具威严,散发著一股压迫咸。身上明明背著感觉相当沉重的行李,但却是一派轻松,站立时腰杆还打得笔直;采行的站姿重心相当稳定,感觉能够前后左右、随心所欲地快速移动。他用著恰到好处的力道操控著全身每个部位。该说他毫无破绽,还是要说「这个男的,身手了得」之类的……? 库萨克先是握住配剑的剑柄,然后在慢慢吐气的同时放开了手。 「……卡……」席赫露说道。话说,她讲的这个「卡」是什么意思……?好想问她,但是问不出口。 现场气氛甚是凝重。 梦儿「奴……」地闷哼著,梅莉则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这位客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难道是人类吗?」 8.人生的前辈 「——我的名字叫文乔。」 男子以哈尔希洛在格林姆迦尔时使用的相同语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更为惊人的是,据说他——文乔先生误入这个世界后,夜晚至少「已经降临过数千回」了。这边一天的长度不知与格林姆迦尔的一样,还是不一样。虽然不清楚,但是假设长度相同的话,即使是两千个日子也有五年半,若是超过三千个日子,那就等同文乔先生在这个世界中,待了长达八年以上的时间,努力存活了过来。 「一时之间,我还不敢相信。」文乔先生说话时的嘶哑声音中,还带著苦笑般的响声。「没看见……人类,好久了。非常、非常,久违。还能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类。会有这么一天,我压根没想过。」 哈尔希洛一行人能够了解文乔先生所说的话语,只是听起来总觉得他怪腔怪调,语顺也颠三倒四。他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人类的语言。 蓝德在得知文乔先生是人类、与自己是同类后,立刻像连珠炮似地不停发问。 「前辈、前辈、前辈,请回答我几件事!前辈您之前果然也是在欧鲁达那!?是义勇兵吗!?话说,您是从哪边进到这个世界里的啊!?老实说,您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欧鲁达那……」文乔先生嘀咕这几个字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然而在这段期间里,蓝德依旧滔滔不绝地继续说:「没错没错,欧鲁那达啦,欧那鲁达!欧达鲁那!不对不对是欧鲁达那!大爷我好想回去欧鲁达那!欧鲁达那就是我的心灵故乡,对前辈您而言,那个地方又是怎样的存在呢!?可以回去的话会想回去的地方!?话说有回去那边的方法吗!?有的话,您早就回去了吧!?还是说,您手上握有什么线索!?叫以告诉我们吗!?您意下如何!?」哈尔希洛见状,说了句「你别太得寸进尺喔」,制止了蓝德,结果不出所料,蓝德那个烂人反呛说:「是怎样,本大爷可没在跟你说话,大爷我是在询问文乔前辈啦!你这个白痴闭嘴睡觉去啦,眼神看起来那么爱困,去长眠不起比较乾脆啦,蠢蛋!要不然,快变成大秃头去死一死啦!」 「那个……」哈尔希洛无视烂人,朝著文乔先生低头道歉。「实在是很抱歉,我们队上那个无药可救的垃圾,好像造成您不小的困扰。」 「哈尔希洛——!你才是垃圾!你边旋转边掉进地狱去吧……!」 「话真多。」文乔先生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蓝德的头。 「——唔喔……!?」蓝德瞬间僵在原地。 烂人蓝德为了蒙面,头上因而戴著头盔,但是文乔先生的手却连同头盔也一把抓住。支乔先生的个子明明不及库萨克,但是手掌却远比他来得大。 「欧鲁达那……」文乔先生感觉想由上而下压扁蓝德似地不停使劲,同时再次嘀咕了这四个字。「……欧鲁达那,我忘了。已经,反正,回不去了。」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前、前辈,请、请原谅小的无礼……」 「请……」梦儿跨出一步,站到前方后,咽了一口口水。「请放开他。蓝德他……并没有恶意——或许是有恶意,但是他基本上还是梦儿这些人的同伴……」 「同伴……」文乔先生感觉痛苦地清清喉咙,接著放开了蓝德。「同伴啊,我没有,一个都没有。」 「……喀喔喔喔!」蓝德连滚带爬地从文乔先生身边拉开了距离。「我我我我、我、我得——救……了吗……!?本、本大爷,还没死……!?」 「很可惜,你确实还没死。」梅莉冷冷地说。 「……您是独自一人,」席赫露紧抓著法杖,以颤抖的声音询问。「来、来到这里的吗……?」 然而文乔先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往上拉了拉已遮住下半脸的围巾。「回不去了,你们也是。这里是,坟场。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真的假的。」库萨克小声地拋下这句话,像是反覆搔抓似地摸著腹部一带。 哈尔希洛一副就快垂下头的模样,但是他硬是抬头挺胸。因为有一种预感告诉他,这次要是低头认命,就再也无法重新振作了。现在必须对文乔先生说些什么,不,应该是要向自己这群人清楚宣示些什么才对。 「但是……文乔先生,您不是还活著吗?」 文乔先生重新转身面向哈尔希洛,稍稍顶高了编织斗笠。这时他露出了眼睛。哈尔希洛再次确认了「他是人类」,此人是个如假包换的人类。虽然他的年纪大概年长非常多,真的是他们的前辈,但是他和他们一样都是人类。文乔先生在这个世界里,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活到今日。他在这段期间里应该吃了许多苦头,过得相当艰辛,感到十分寂寞吧。即使如此,他还是存活下来了。文乔先生应该无意表明,但是他的存在直接证明了一切。 此处才不是什么坟场。或许有一天这里确实会化为坟场,但是每一个人都会死在某个地方。了结人生的那个瞬间,当下的所在位置就是丧生之处。但是,那个瞬间并不是现在。 毕竟哈尔希洛他们,只要用对方法便会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去。 「能认识您,是我们的光荣。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与您见面,也还希望您告诉我们各种事情。」 「把事情,告诉你们。」文乔先生仅上下摆动了一次肩膀。「我吗?」 「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在下游,」文乔先生指向了温水河的下游方向。「有亡者们。城镇。废墟。不是死人,他们。但是,是亡者。」 「……那边有什么吗?」 「亡者城镇。是废墟。义勇兵们。」文乔先生转身背对哈尔希洛一行人。「很适合,跟你们……」 他追著逐渐走远的文乔先生,还想再问对方两、三件事,但并未成功。文乔先生的背影明确地拒绝继续和他们交谈,那是别再搭理他的意思。哈尔希洛觉得他的背影确实传达出这些讯息,也觉得应该让他离去。 毕竟此次的偶遇,可能对文乔先生产生了不小的冲击。不对,如果考量到孤单过活的时间有多长,那么他惊讶的程度肯定超过哈尔希洛一行人。若是如此,文乔先生的内心应该是极为不知所措。 他走进了那栋石砌的建筑物。由于玻璃窗一如往常地透著亮光,所以住户应该是在那栋建筑物之中。文乔先生也许认识住在这栋石砌建筑物里的人物。 「亡者的!城镇!」蓝德突然恢复活力,「喀、喀、喀」地发出了邪恶但显庸俗的笑声。「——万万没想到!不对!是正如本大爷的计画!那个人替大爷我们指引了前进的道路,哇喔!本大爷真是厉害……!」 「怎么会变成你讲的这样!?」梦儿赏了蓝德一记拐子。「这件事情明明和你完全无关,全部都是多亏了稳锹先生啊!」 「是文乔先生……」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亡者城镇啊……」 「……总觉得很恐怖。」席赫露缩著脖子,法杖连同双肩都被她紧紧抱在一起。 「亡者啊……」库萨克注视著石砌的建筑。 「但不是死人。」梅莉微微地歪著头。「……这又是什么意思?提到亡者,一般都是指因为某种原因而会四处行动的尸体,或是鬼魂之类的。」 「这种事,去到那边自然就会明白了啊!」蓝德「哇哈哈哈哈哈」地出声大笑。 听蓝德这么一说,好想无条件驳回他的提议,但是文乔先生称呼他们一行人为「义勇兵们」。他虽然来历不明,不过这么看来果然也是义勇兵吧?文乔先生或许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后生晚辈。当时他还说了「很适合」三个字——很适合义 勇兵们前去的地方。 亡者城镇。 自己依旧会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且内心不知为何有点雀跃。不过,毫无喜悦之情,毕竟自己又不是蓝德。只是,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感到有些兴奋。 闯进这种完全摸不著头绪的世界后,就算落魄至找不到回去的方法,甚至不知明天将会如何,自己也还是义勇兵啊?完全定型了吗?烦耶、烦耶,不想要这样——哈尔希洛还是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仅是哈尔希洛,蓝德当然不用提,梦儿、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结果大家也都习惯了义勇兵的生活和思维模式。即使有些人主动、有些人被动,态度和倾向各自不同,但是最终思量出的结论大致上却是一模一样。 实际上,当下无人采反对意见。毕竟挖土翻尸体本就不是义勇兵的本分,所以我们理当要去一趟亡者城镇,不是吗? 哈尔希洛一行人吃完早餐后,离开了村落。目的地虽位在温水河的下游,不过他们决定不走河滩地,直接沿著河川朝下游前进。因为河滩地上,应该栖息著一种能够无声无息地发动攻击的凶猛生物。而且也不清楚,哪里还躲著什么威胁,或是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某处冒出。 刚发现宛如火焰燃烧著远方棱线的光芒时,总觉得亮度实在太过微弱,完全无法成为内心的慰藉。那种不是太阳的火光升起后,四下虽然不像夜晚时一片漆黑,不过也未明亮到让人觉得身处白昼。那道光线明明只是些微缓和了黑暗,但是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此种环境,对于黑暗的变化好像也敏锐了不少。现下他觉得不亮,也不暗。如今哈尔希洛在判断白昼的黑暗时,已经比之前稍加得心应手了。 总觉得自己的听力也变好了,亦能清楚判别出空气的流动和味道。即使不用眼睛观察,照样能大致掌握同伴们的位置、脚步和疲劳度。 不久后,自温水河面飘来雾气,笼罩了附近一带。 (……咿嘻……咿嘻嘻……咿嘻嘻嘻嘻嘻嘻……咿嘻……)自蓝德在水井村外召唤出来后,就沉默寡言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突然出声嘻笑。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你干嘛突然笑起来……」蓝德显然是在担心害怕。 (……咿嘻……没事……咿嘻嘻……真的……没事……咿嘻嘻嘻……) 「你这样会让大爷我很在意耶。」 (喀嘻……别在意……蓝德你……不用……喀嘻嘻……在意任何事情……) 「不不不,说到底啊?都是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说了那种会让人在意的话耶,这样听来实在有点恐怖,你别再说了。好不好?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好不好嘛?奇怪?你干嘛闷不吭声?回答本大爷啊?好不好?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蓝德,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下。」哈尔希洛正想在弥漫一片雾气的黑暗中察探前方动静。「你可不可以察言观色?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正要告诉我们一些情报。」 「本大爷不就正是在问它到底要和我们说甚么事情吗?」 (……咿嘻嘻……谁要告诉……你这种家伙……咿嘻嘻嘻……) 「不是本大爷要说你,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讲到主从关系的话,主人是身为暗黑骑士的本大爷,恶灵的你只是下人而已喔!?」 「不对、不对……」席赫露说道;梅莉只短短讲了一句「相反才对」;梦儿则是语重心长地说「蓝德要是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五百分之一,那就很可爱了」。 「可爱的蓝德啊……」库萨克嘟囔后,小声地笑了出来。 「喂——!」蓝德张口大吼。「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可以在那边乱讲话!再不给本大爷注意一点的话,就把你们全烤了!大爷我可是说到做到,绝无虚言!现在开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大爷真的动怒起来有多么恐怖——」 哈尔希洛一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后,蓝德即刻闭嘴不语。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屏息以待。那么,接下来该么办?现在有一点让他很困扰。 由于四周笼罩著雾气,因此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不过,前进的路径上,好像有什么物体在,以他的感觉来说,应该是栋建筑物。要所有人直接前往确认吗?还是自己先过去侦察就好?对一个盗贼而言,在各方面单独行动都比较轻松。不过,轻松归轻松,但却相当恐怖。 「……我过去看一下。」恐惧感让哈尔希洛说起话来显得客套。 「小心一点。」立刻搭话回应的人是梅莉。「不要逞强。」 谢谢你对我这么说,感觉能够更加努力了。还有就是,库萨克,抱歉了。 不过,好像也不必为此道歉。毕竟,梅莉会这么说,应该只是出于关心同伴的立场。即使事情如此理所当然,对他来说依旧是种鼓励。这点小事而已,又不会怎么样,是吧……? 哈尔希洛离开同伴们的身边,发动潜行,前往那个像是建筑物的物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会动的东西吗?至少现下这个时间点上,他觉得是——没有。 雾、空气和风的流向全都改变了。可能是有某种障碍物阻碍著风,改变了风向。哈尔希洛一步步接近那个物体,慢慢看清楚了它的外观,是一栋建筑物——一间石砌的房子,但已经快要崩塌。该建筑物原本可能呈现箱型,不过目前只剩下三分之二左右,屋顶己不复见,或许已经坍塌。这里是一栋废屋。 然而此处并非只有这一间废屋,还有好几栋,不是,还有非常多栋。这边也有,那边也有,远一点的地方也能看到。数量非常多。 文乔先生曾经说过,亡者城镇是一座废墟。是这里吗?难道这里就是目的地了吗?这么说来—— 不得不联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这里存在著不知真面目,而且不是死人的亡者。 哈尔希洛将手掌抵在最初碰到的废屋外墙上,试著压了压,发现墙壁不动如山。做好确认后,他便靠在外墙上,接著吐了口气,心想先绕著这间废屋转一圈好了。然后,如果能进到屋内,就进去看看?不知会不会有危险?总之,先绕一圈再说。他竖起耳朵,眼观四方,一面找寻亡者的踪迹,就在走了半圈左右,他碰到了一处房屋的开口部。这是玄关?有门吗?目前看来是没有。试著将半张脸探入屋内,结果里头相当昏暗,视线十分不清,但还是看得出来屋里散乱著某种残骸。由于没有地方可踏,贸然进入感觉相当危险。而且他认为——里面没有像是亡者的存在。应该……没有吧……? 换一栋,换到另一栋废屋去吧。这时哈尔希洛决定前去探索另一栋距离最近的废屋。这栋废屋比方才的整整大上一圈,上头还留有半截屋顶,应该是玄关的开口部,未见到门屝。 有种不好的感觉,其实不是感觉,而是听到了某种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喀掐,哔掐、嘎呼,固掐,哈唔,嗯嗯嗯,臼噜,叭哩,啪哩,沟喀,咕咻,哈呼。难道是那个?他的脑中当然也浮现了备选答案。不过就算猜对了,好像也高兴不起来,即使如此还是应该前往确认。 「亡者阁下,初次见面,您好——」哈尔希洛一边在心里极尽爽朗地打著招呼,一边从开口部扫视废屋内部。有了,真的出现了,而且就在不远处。一种长有尾巴的人形生物,不知蹲在地上做什么。那是就是亡者?没想到看起来会这么普通。话说回来,这名有尾巴的亡者阁下,现在到底是在忙什么? 虽然有兴趣了解,但是不是应该先撤退一次?然而正当他打算发挥天生的谨慎性格时,那名尾巴亡者不知为何回头看向他这边,喔喔喔……被它发现了吗? 这种 时候,尖叫逃离现场乃是下策,首先来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他已调整好身心状态,它如果攻过来,可以立即应对。反正,又还不确定对方一定是敌人?也有可能是持友好态度的生物啊?还是说不可能有这种事? 尾巴亡者拾起像是某种武器的物品后,站起身来。那个物品岂止是像,根本就是武器。 尾巴亡者手持一把刀身厚实的弯刀,迈开了步伐。它踏著缓慢的步伐,朝他而来。它身著一件锁子甲般的防具,只有右肩装了肩铠,但是手甲和脚铠一样也不少。虽然戴著头盔,不过却未掩盖脸面。那双眼睛是怎么一回事,是白色的。看上去没闪著光芒,但是它的两只眼,居然呈现白色。至于那张血盆大口,此时还沾著湿湿滑滑的黏液。 尾巴亡者蹲著的地方,旁边横躺著某种物体,哈尔希洛往那边瞥了一眼。结果他未大吃一惊,内心也未受震撼,只觉得一切就如自已所料。 那个物体,好像也是一种生物。看起来酷似人类,不过八九不离十,应该没了气息。并未见到细部的情形,反正本就因为昏暗等问题而无法看得清楚,再加上自己也无意察看,所以也无关紧要了吧? 照这情形看来,尾巴亡者方才应该是正在用餐。打扰到它了吗?如果道歉能够获得它的谅解,那么自己也不吝于说句抱歉,然而尾巴亡者现在已开始加快前进的脚步了,这下可不是道歉谢罪的时候。哈尔希洛急忙安静地缩回了头,冲到隔壁栋废屋的阴暗处。虽说是用冲的,但是他跑步时安安静静,没有发出声响。 「吓啊啊!」尾巴亡者放声大吼。像是在说:「那家伙跑去哪了?」 能听见尾巴亡者的脚步声。配合著他的脚步声,哈尔希洛也一起移动。乾脆把它引出来?引到大家那边去?要试著引它过去吗? 他认为,假使此处为亡者城镇,那家伙是亡者的话,那么亡者就不会只有它一个,应该还有其他人。不过,还未察觉到那家伙以外的动静。至少,目前还感觉不到。反正已经被它发现了,而且身为义勇兵的他们,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才来到亡者城镇。没错,他们的目的是狩猎。他们要像个义勇兵,为了猎取亡者才前来此地。眼前的尾巴亡者,刚好能拿来试试身手。 哈尔希洛停下了脚步,尾巴亡者越靠越近,已可在转角处看到它的身影。那家伙用白色眼睛看了哈尔希洛后,立刻张开大口。 「喀啊……!」它冲了过来。很好,就这样冲过来吧。哈尔希洛也开始拔腿狂奔,没问题,大家就等在那个地方。方向和大玫的距离,自己都记得,不会搞错。眼下就是朝著那个方向,急速飞奔。那家伙的速度虽快,但哈尔希洛在全力奔驰时,它仍旧追赶不上。 「哈尔……!?」梦儿的声音传来。 「有敌人!我会拉过去……!」哈尔希洛说完,又补了一句。「数量一人……!」 「包在我身上……!」库萨克出声回应。有,看见了,他拿好盾牌,往前站了出来。 「——拜托你了……!」哈尔希洛往库萨克冲了过去。 和他擦肩而过后回头察看,发现库萨克一边以盾受(block)抵挡尾巴亡者的弯刀,一边发动了强刺(thrust)。不过,尾巴亡者毫不在乎地硬是往前推挤。然而,库萨克也未退后,双方撞在一起。 「射出系……!」蓝德一口气跃到了尾巴亡者的侧面,感觉在描绘一个数字8般挥舞著长剑。「——变化来的死字斩……!」 由于雷剑多尔芬的麻痹效果已经用尽,先前已卖给了锻造铺,因此蓝德现下用的是他的爱剑背叛者之剑mk2。尾巴亡者奋力往地面趴倒,打算藉此闪躲攻击,不过蓝德的剑依然「锵」地一声,击中了那家伙的手臂或某个部位。但是并未砍伤它,因为那家伙身上穿著锁子甲。 尾巴亡者翻滚几圈爬起身来,库萨克已进逼至它的身旁,「喝啊……!」一声,劈下了手上的长剑。库萨克的这把长剑是在死尸湿地发现,尔后还请锻造师帮忙打磨过的。尾巴亡者被重重地砍中头盔,因而「喀哇!」地呻吟著,却未显丝毫畏惧。下一秒,它立刻举起弯刀发动反击,砍碍库萨克往后退去。「——啊啊,可恶,我太弱了……」 「不用慌……!」哈尔希洛对库萨克这么喊道,准备绕到尾巴亡者的背后。 梦儿和梅莉正一边保护席赫露,一边伺机而动。由于敌人只有一只,因此这是相当合适的队形。毕竟敌方可能会有增援部队,万一这种情况发生时,希望梦儿和席赫露能够随机应变。至于梅莉,她必须首重席赫露的护卫工作。这些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咿嘻……)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正轻飘飘地浮在附近一带。(蓝德……你这家伙说的比做的厉害……咿嘻嘻……快点解决敌人吧……咿嘻嘻嘻……) 「用不著你说大爷我也知道……!」蓝德对尾巴亡者发动猛攻,使出憎恶斩(hatred)后立即接续二连击,并且还从左上、右上斜斜地挥下手上的剑。在背叛者之剑(betrayer)mk2和尾巴亡者的弯刀相互交锋的瞬间,他发动了激怒排斥(reject)。暗黑骑士的真髓并非是从正面与敌人一较高下。即使是在战士会转进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暗黑骑士也不会那么做。面对敌人的攻击,他们会在瞬间或推或挡。蓝德此次便是巧妙地顶了回去,同时还笔直地向后退开。虽说是往后退去,但是他的气势非比寻常。「——排出系(ehaust)……!」 尾巴亡者的身体虽然稍稍晃动一下,但是马上便踏稳了脚步。这时蓝德往地面一蹬,改往前方而去。这次他也是使出了极快的速度。「努啊!射出系……!」 蓝德直接冲到了尾巴亡者的面前,在这个当下,尾巴亡者根本无法闪避。背叛者之剑mk2插进了尾巴亡者的胸口一带,然而龚的刺进去了吗?实际情况究竟为何?面前的景象是蓝德把尾巴亡者压倒在地,但是他马上就从尾巴亡者的身上跳开了。「——可恶……!」 「哈吓……!」尾巴亡者也随后一跃而起,不停挥舞著弯刀。它的精力比刚才更为充沛。 库萨克一面以盾牌「锵锵锵」地挡开弯刀,一面喊著「唔啦……!」并用身体冲撞尾巴亡者。它因此翻倒在地,但是立刻就再度站起。「兹咿!吓啊啊……!」 「喔唷,现在是怎样……!?」梦儿出声喊叫。真的,眼下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哪像什么亡者啊。」蓝德啧了一声。「也太活蹦乱跳了吧……!」 我方的攻击,难道无效吗?尾巴亡者的腹部一带,看起来黑黑脏脏的。那是蓝德的背叛者之剑mk2刺穿锁子甲后,在它的身上留下的伤势所致。那家伙被库萨克以长剑重击头部,还遭他用身体猛烈撞击,但是感觉尾巴亡者根本毫不在乎。它不会痛吗?难道他感觉不到痛?因为处于亢奋状态吗?还是说,它本来就感觉迟钝? 总而言之,把那家伙当成没有痛觉,可能会比较好拟定策略。 首先,要先让那家伙的身体失去重心,然后再接连不断地发动攻击,打到它不能动弹为止。哈尔希洛一行人过去有段时间都泡在达姆罗旧市街里,不停狩猎著比他们弱小的哥布林,采用的是一种无愧于哥布林杀手称号的围剿战术。现在只需故技重施就好。 此刻,哈尔希洛刚好位在那家伙的正后方。看来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库萨克和蓝德身上,早就忘记哈尔希洛的存在了吧。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哈尔希洛为了让它完全忽略自己,行动时完全是掩人耳目、蹑手蹑脚。 是背面突刺,还是蜘蛛缠杀?都不是,哈尔希洛还了其他的方式,他奔跑时尽量不发出脚步声 。那家伙还未察觉有异,也没回头察看。哈尔希洛心中喊了一声「很好」后,便展开了行动。他使出一记飞踢,狠狠地用双脚踹了尾巴亡者的背部。 「呼喔……!」那家伙向前趴倒了。 「就是现在……!」然而蓝德展开行动的时间,或许比哈尔希洛的这声吆喝来得更早。库萨克也随即跟在蓝德之后,发动攻势,哈尔希洛也马上加入了战局。 总之不能让它站起身来,打落它的武器,封死它的挣扎抵抗。要砍还是要劈?眼下完全不去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不把剑当作刀具,只拿来狂敲猛殴。在这种状况中,蓝德根本是熟门熟道。他熟练地运用剑锋,揭下了那家伙的头盔。打爆它的头,把它的头颅粉碎到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就别动了,别再挣扎了吧。还不死心吗?还想再打?那么也无可奈何了。「——啊啊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蓝德把背叛者之剑mk2狠狠刺进了那家伙的颈部,接著使出浑身力气将之斩断后,那家伙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唔……——。」哈尔希洛往后退开,环视四周,看见了梦儿、席赫露和梅莉。梅莉比划了象徵六芒星的图形,闭了一下眼睛后,对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我没事」。 「太棒了——————……!」还想说蓝德正高高举著背叛者之剑mk2在欢呼吶喊,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扑向了尾巴亡者的尸体。「有了,有了,get、get、get——!假如什么都没有的话,你这个混帐亡者就完蛋了!大爷我真的会把你给宰了……!话说,你已经死了……!」 「……你这家伙。」哈尔希洛真的很想骂个几句,但是一思考到自己有没有权利去非议蓝德时,答案果然是否定的。不过,说到蓝德脱去他人锁子甲之类的技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然而,他的手法就算十分巧妙,也不想称赞他。 「嗯?」蓝德用手捏起了某种东西。「喔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库萨克掀起头盔的面罩,「呼」地叹了一口气。「……是找了什么好东西吗?」 「锵锵——!」蓝德得意洋洋地向我们炫耀著手上的物品。「各位观众……!」 老实说,哈尔希洛此时内心为之一震:心想「我也许恋爱了」。最好是啦。 蓝德手握的那样东西不只一个,而是有好几个。那玩意儿又黑又圆…… 「唔哇……」梦儿张开了嘴吧。 「……咦?」席赫露还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什么?」梅莉则是歪著头。 「看看这是什么?是黑色硬币喔!而且!」现在正是蓝德人生中最为耀眼的时刻。「总共有!四枚枚枚枚枚枚枚枚枚……!谢谢大家的捧场……!」 哈尔希洛本想露出笑容,但最终并未付诸实践。毕竟比起欢喜或放心,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们去做。如果不逼自己这么想的话,感觉整个人就会怠慢松懈。 但是,有四枚黑色硬币啊。从大小来看,是四枚中硬币。也就是4鲁玛。哈尔希洛告诫著想要打如意算盘的自己,踏踏实实、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地继续下去就好。因为他不想空欢喜一场;不想因为过度期待,最后落得一场空。他只能想办法与如此脆弱的自己好好共处,今后也像这样继续过活—— 9.告白手法 虽然它们都叫做亡者,但是实际上却是千差万别。 「喝啊……!」库萨克朝亡者的脸部使出了一记强大的盾打。亡者虽然向后仰倒,却伸出四条手臂,想要紧紧抓住库萨克。 「——啦啊!」这时蓝德从右方,梦儿喊著「杀……!」自左方往亡者猛冲,接著更纷纷将背叛者之剑mk2和猎刀狠插进了它的腹部两侧。 「呃喔喔喔喔喔!」亡者的白色双眼炯炯有神,还从裂缝般的口部吐出褐色的黏液。哈尔希洛自背后架住了亡者,并把短剑刺进它的颈部。哈尔希洛几乎是一口气划开了它的喉咙,但是亡者却没死去。或应该要说,动作并未停歇才对。毕竟亡者在完全断气之前,仍会不停挣扎。 「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尔希洛继续使著短剑,同时出力扭动亡者的脖子。前后、左右地使劲扭扯。最后,它的脖子断了,不对,应该要说哈尔希洛摘了它的项上人头。亡者的身体瞬间瘫软,向后倾倒。哈尔希洛见状急忙离开它的身体,但是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本想扔掉抱在怀里的亡者首级,不过后来打消这个念头,轻轻地把它放到了地面上。 「很好……!再来就是搜刮它身上的物品了……!」蓝德兴奋地扑向亡者的尸体。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每次一看到蓝德这副德性,不禁就会觉待他能不能稍微客气一点。 「——哈尔希洛……!」这时席赫露举起法杖指向雾气的另一端。梅莉见状,立刻站到席赫露身旁,握好了短棍—库萨克即使气喘吁吁,也还是喊了声「嘿咻」后拿起盾牌,还转了转持握长剑的右手臂。难道有新的敌人? 哈尔希洛一面吐著气,一面站起了身子。「蓝德,你那边好了吗!? 」 「再等一下啦!」然而不一会儿,蓝德就「款嘿」地发出了低俗的笑声。「——很好很好,中硬币二枚小硬币一枚,总共是2鲁玛又1卫恩!还不错还不错!」 「你好了的话,就赶快准备应战!」梦儿用膝盖顶了蓝德的背部。 「呋,你这个飞机场,踢什么踢啦!」 (……咿嘻……啰嗦什么,还不快点照做……贱种……咿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找死啊,居然敢称呼身为召唤主的本大爷为贱种!?」 「很适合你啊……」哈尔希洛凝视著前方。来了,i眼亡者,冲过来了。这次的亡者,感觉外型像只螃蟹,让他想起了大螃蟹店主。如此一来虽然害他有些难以下手攻击,不过现在怎么可以这么想。「——感觉对方很强,大家要小心……!」 亡者真的是千差万别,但是,它们也有共通点。 从外表来看的话,就是那双眼睛。所有的亡者,全都有一对白眼。这并不是说亡者没有黑色虹膜之类的,而是它们的眼窝看起来就像是塞满了一种白色物体。据说它们是死后又「重回世间」,眼睛之所以会这样,也都是亡者化所带来的转变。 然后,亡者们果然感受不到痛楚。但是也因为如此,它们即使心脏或脑部遭到破坏,即使头颅落地,只要还没断气,都还能继续活动。 再来就是,它们会相互猎食。 亡者不会成群结队。与其说亡者会视其他亡者为敌,其实是把对方当作猎物。 从哈尔希洛一行人开始来亡者城镇揽钱的那天算起,至今已是第七日。这段期间,他们目击过无数次亡者用餐时的景象。每一次都是亡者在啃食亡者。 亡者会袭击其他亡者,获胜的一方便会吞噬落败方的肉或内脏,还会夺走能用的装备物品。将黑色硬币占为已有这种事,就是亡者典型的行为模式。应该说,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过不是如此行动的亡者。 哈尔希洛等人来到了一个这么阴郁恐怖的世界,而且又只能以义勇兵的方式过活,不过,所有的亡者如果净是这个模样,那么对于他们而言,此座亡者城镇可是相当有利可图。 亡者千差万别,个体之间的战斗能力也有悬殊的落差。或许此处存在著哈尔希洛一行人根本无法对付的强大亡者。也许明天,不,可能今天,他们就会碰上那种家伙。 在这里赚钱当然会有风险。只是,基本上可以不用担心须和复数亡者对战的状况。因为,亡者们不仅不会成群结队,甚至还会互相残杀。 此外,叫人惊讶的是,如果复数的亡者和哈尔希洛等人同处一地时,亡者会挑亡者为对手。只要亡者一开战,就是一行人坐收渔翁之利的绝好时机。虽然这么说有点难听,不过义勇兵的职业性质其实谈不上高尚,反而比较接近卑鄙,更遑论重视伦理规则,根本是蛮横无理。所以绝对无法推荐善良的人,或是自认善良者来从事这份工作。亡者根本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只想赶快打倒作为对手的亡者,饱餐一顿。如此一来哈尔希洛他们,只要联手杀了打到难分难舍的亡者们便可。这种时候,就算不用实际说出口,大部分的义勇兵都会这么想吧——多谢承让。 顺带一提,像哈尔希洛这种不莽撞、说是卑鄙或许真的算是卑鄙的义勇兵,都会偷偷替自己找藉口。比如,这样就好,反正我对这种作法只是装作没有任何疑问而已;因为必须活下去,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他们就这样不停地敷衍了事、搪塞蒙混,时间一久,也慢慢习以为常。这些人即使在偶尔回神时,会惊觉自己怎么会这么恶心,但是到了明日,大概又会忘了一切。 他们结束第七天于亡者城镇的狩猎后,回到了水井村。本日收获共为9鲁玛又11卫恩。亡者身上的装备都受损严重,一件大概只值1卫恩,所以除非是状况良好的物品,不然都不会携回。现下队上的共有财产已突破20鲁玛,至于三天前已经开始配发的个人财产,每个人应该也都各自拥有数鲁玛了。餐费还是一如往常,六人每餐必须花费1鲁玛,由于他们是一天两餐,只需2鲁玛,因此目前手头还算宽裕。 今日在女生们先入浴的时间里,蓝德已经在食品行内喝起酒来了。没错,食品行里也有卖酒。店内有好几种装在瓮中的酒,价位便宜的一杯只要1卫恩。哈尔希洛虽然觉得这种酒不怎么美味,但蓝德好像十分中意,近来相当常喝。说不定,蓝德身上的钱有一大半都用来买酒了。 因此,女生们出浴后,哈尔希洛和库萨克便丢下早就烂醉的蓝德不管,两人径自前去泡澡。 河滩地上当作浴池的窟窿,挖在水井村的居民们应该看不见的地方。起初要洗澡时是提心吊胆,不过最近都迅速脱个精光,也完全露出了面容。为求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把头盔等头具放在附近,如果真有谁来的话,赶快蒙面即可。但是至今从未出过问题,因此大可不必担心吧。 至于男生之间的全裸相见,现在也没人会去在意了。当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眼睛即使会习惯当下的黑暗,但是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刻意仔细观看,其实也看不见多少东西。 他先在温水河洗了洗手和脸。话说,食品行里不知为何有卖肥皂,自己可是把它当成珍宝看待。接著,快速洗了洗身体。 再来终于可以泡进浴池之中。不过,比人体温度还低的温水河水,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微温。虽然也想泡个热水澡,但是一奢望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呼呼呼——……」哈尔希洛缓缓地转著脖子,还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浴池的深度如果以哈尔希洛一屁股坐到底部来看,水位大概会在他的肩胛骨附近,宽度也足以让他把脚伸直。但是,对身形魁梧的库萨克而言,就略显窄小。看来长得高大也不尽是一件好事,不过他依然有点羡慕就是了。 「唔——」库萨克用双手搓了搓脸。「不过,还真的很那个耶。啊……嗯,该怎么说呢?总 之今天我也好累啊……」 「是啊,辛苦你了。」 「啊,不是啦,比起我,哈尔希洛应该更累吧。」 「在前方用身体替我们抵挡攻击的是你吧。至于我啊,只是在后方鬼鬼祟祟地偷袭。」 「可是动脑的人是你耶。思考那么多事情,从某个层面来看,相当累人吧。我只是听令行事,心想听你的话去做,应该就能杀出一条血路。这一切都是有你的事先策画,才能办到的吧。」 「那是因为库萨克你有做好肉盾的工作,所以才会成功的喔。」 「真的吗?我算是一个称职的肉盾吗?」 「你是啊。」 「我认为自己还差得远呢。」 「我可是真心在称赞你喔。你想那么多干嘛。」 「是有点想太多了……」库萨克突然陷入沉默,而且直到他再度开口前,有一小段微妙的间隔。「……那个……就是我有些意外,之前都没什么这样的机会——我的意思是说能和哈尔希洛一对一说话的机会,所以能趁现在问你一件事情吗?」 「咦?啊,可以啊。」哈尔希洛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惊慌。「……是、是什么事?」 「我想问问莫古索。」 「……莫古索?」 他心想,原来是要问这个啊。等等,要不然自己是觉得他会问什么?无论如何,他还是为此感到意外。毕竟他从没想过会从库萨克的口中听到莫古索的名字。 「你要问,当然可以啊。不过,库萨克,那个……你和莫古索,该怎么说呢?就是你们应该没有直接的关联吧。」 「嗯嗯,是没有。我就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 「……会感到好奇?」 「应该是说,哈尔希洛你们都不提吧。比如说,你们都不拿我和莫古索比较。至少,你们都不跟我提他的事。」 「的确……我们都没提。」 「但是,我还是会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不被拿来比较。真不知我的表现有没有跟莫古索一样好;不知我有没有确实填补他的空缺之类的。抱歉。」 「等等……你突然道歉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自己并没填补好,话说,我无法填补吧。那个根本不是我能填补的空缺啊。因为能够填补的话,就不是所谓的伙伴了吧,和哈尔希洛你们相处的这段期间,我体认到了这件事。人家不是常说什么无可取代,伙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这么讲可能太过直接,然而不是因为那家伙死了,找另一个家伙进来顶替,就可以一切照旧,事情没这么简单吧。即使实际上非得找人补缺,但是已经不可能照旧了。我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只是觉得自己无法成为莫古索第二。不过,另一方面,我还是想用不同于莫古索的方法,保护大家。好歹我也是一个圣骑士,必须要好好守护同伴才行。」 「……你这家伙——」 啊啊,我不行了。哈尔希洛用手捧起水,不断地往脸上泼:心想他干嘛突然讲这些,别再说了好不好,这种行为叫做偷袭喔。听的人会很困扰耶。自己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啦。 看来库萨克不是逐渐习惯肉盾的角色,自然而然地一路成长至今。原来他无时无刻感受到一道眼睛看不见、名为莫古索的高墙,并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敌人及自己,拼命奋战。库萨克有著明确的目标,为了所有的同伴努力不懈,努力到几乎要渗出血来,不对,他真的是淌著鲜血在奋斗,一步一步地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到头来,哈尔希洛有看到库萨克的努力吗? 能够理解他的辛苦和奋斗吗? 然而自己就算嘴巴裂开,也难以说出「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余裕注意这一切,简单来说,他根本自顾不暇。不过,这类的藉口多说无益。事实上,哈尔希洛从未好好地赞许过库萨克。 ——我这个队长实在太无能了,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够到位的,真是抱歉。 要他低头道歉,轻而易举,但是,向库萨克谢罪后,事情又会有什么改变?哈尔希洛的心里或许能够好过一些,但是改变的事情肯定仅此而已。谢罪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 「莫古素啊……」哈尔希洛捏捏鼻子,吐了一口气。糟糕,快哭出来了。等等,应该没事了,忍得住。「是我重要的同伴喔。没错,我认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我无法忘了他,也忘不了他。但是……莫古素终究不在世上了。他已经死了。所以……其实也不是什么所以不所以,总之现在我们队上的肉盾就是库萨克你了,就只有你这个人了。」 「……呜喔。」 「咦?」 「呵呵呵……」库萨克用偌大的手掌捣住了脸。「我居然哭了,真好笑……」 「我是不会笑啦……」 「我倒是希望你能笑我,现在这样子……太丢脸了。」 「没什么好丢脸的啊。」 「这件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特别是不要让蓝德知道。」 「……你觉得我会说吗?」 「我是觉得你不会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提醒一下。」 「我不会说啦。」哈尔希洛突然兴起,用手指朝著库萨克弹水。 「喂!」库萨克也弹了水作为回应。「你干嘛啊!幼稚耶!」 「你才幼稚!」 「是你先弄的耶!」 「不玩了啦。」 「你发誓?」 「我发誓,我发誓。」哈尔希洛才说完话,便用手捞起水往库萨克泼去。 「我就知道!」库萨克也立刻反击。 到底在干什么啊……。 由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十分愚蠢,因此结束了这场泼水大战,然而花在这上头的时间其实不短。仔细想想,他们真的是在干什么啊。 不过,很开心。整个过程相当有趣,他打从心底笑了出来。现在的话,总觉得能问出口了。 这件事情还是要当面问会比较好,毕竟这是件应该要讲清楚说明白的事。奇怪的是,他真的打从心底希望库萨克能过得幸福。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不,应该不会。眼下,哈尔希洛等人暂时要在这个世界里求生存。然而,这段时间如果就这样过了一年、两年,或是五年、十年,甚至是更久的话呢?他们总不能一直当个义勇兵,每天狩猎完就吃饭睡觉,不断重复相同的日子吧。他们必须要在这里过生活,例如要获得水井村居民的允许,在村内盖个房子,或是为往后做打算,找个狩猎以外的工作之类的。 到时候队上如果有人情投意合,要结成夫妻也不是问题。假使有了小孩,就由大家一起养育守护,或许这种日子将会成为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好像是在作梦,应该要说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像,但是在未来却都有可能成为事实,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那个……库萨克,我也能够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是什么事?」 「其实是一件满私人的事情耶。」 「凭我们的交情,你不用客气啦。等等,我刚刚好像太得寸进尺了。这下又让我觉得好丢脸……」 「我总觉得变得好难开口了……」 「好像是耶。我会好好反省的。啊,但是你真的别客气,要问什么都可以喔。基本上,我自认没有需要隐瞒的事。」 「那么,我就问了喔。」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现在是怎样?感觉在耳鸣?还是没有?总之异常地紧张。要怎么起头才好呢?很不擅长谈论这种话题。话说回来,自己有擅长讲违的领域吗?好像也没有。的确是没有。算了,就以平常 心,开门见山询问他就好。反正也只剩这个选择。「你、你和……梅、梅、梅……梅、梅莉是怎么一回事?」 结巴了,根本是从头结巴到尾。自己明明只打算若无其事地随口一问,结果还是没办到。反正,自己就只有这点能耐。对哈尔希洛而言,他已出尽全力。 「啊……」库萨克还展现出咬嘴唇中算是有点难度的技巧,以下排牙齿咬著上唇。「什么怎么一回事?」 「咦?没啊,就是那个……什么?奇怪?因为你们俩不是……?你和梅莉不是……那种关系……吗?」 「我和梅莉……小姐是什么关系?」 「欸,奇怪?你、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没有,我没在生气啊。」 「没有啦,因为我隐约觉得你好像在生气……」 「我不是说了,我没在生气啊。」 「等等、等等,你现在完全是在生气啊?整个人感觉非常不爽的样子。」 「我没有像你讲的那样……嗯啊啊。」库萨克用双手「碰碰碰」地打了自己的头。「唔喔,我要怎解释你才会懂。真的不像你讲的,我真的没在生气。话说,我和梅莉小姐到底是怎样,究竟该怎么说明啊。唔啊——」 「库萨克,冷、冷静点,你冷静点。」 「我现在一点也不冷静。」 「我知道,你摆明相当不冷静啊。不过,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时惊慌失措而已。啊?你问我为、为什么?因为你……不是正在和梅莉交往——」 「好了!我就从头跟你说明。」库萨克此时开始大幅度地比手画脚。「我和梅莉……小姐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不对,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总之我觉得她这个人很不错,老实说就是那个啦,就是我喜欢上了她。」 「……嗯。」 「她长得美,人又风趣。该怎么说呢?感觉起来是个十分认真的人,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可靠。该说是不可靠吗?好像不对,应该要说成可爱。」 「……啊,可能……是吧。」 「总之,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反正……我就是迷上她了。然后我们俩又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所以我就觉得应该是有谱了。」 「……比如说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的时候?」 「欸?你知道?你有发现?」 「……多多少少。」 「嗯……她那个人,应该在某些地方很不会拒绝别人吧,感觉她这样还满危险的就是了。总之,我当初是跟她说想找她聊聊烦恼之类的,而她也认真地听我说了。还有就是,我和梅莉……小姐都是之后才加入这支队伍的人,所以也有些应该算得上共通点的部分。」 「……原来如此。」 「当时相处得算是很不错,感觉她是对我有好感的。整体气氛,我是觉得非常好喔。」 「……是你觉得啊。」 「没错!是我觉得。然后,这种时候就该那样做了吧。」 「……哪样做?」 「就是去跟她告白啊。」 「……这样就告白?」 「当然要告白啊。因为,总不能一直暧昧下去吧?这样双方的心情都不会舒坦吧。」 「……是这样子……吗?」 「虽然会因人而异啦,但我是这个样子。只要觉得整件事情有谱了,我就会采取行动。」 「……然后就把她约出去谈之类的?」 「告白这种事情不是三两下就能讲清楚,所以当然要选我们在寂寥野原的时候。」 「……是在那次我们要回欧鲁达那之前?」 「嗯嗯。等等?你怎么会知道?啊,那个时候你不在帐篷内。难道你在外面看到了?」 「……稍微看到一点。」 「哇啊——。原来那时候被别人看见了啊,好丢脸喔。对了,就是在那之后,我跟梅莉……小姐告白了。因为我事前想应该是会成功,所以就用了速战速决的方式。」 「……速战速决?」 「不过,她那个人在这方面,真的是毫不模糊。现在想想,当时她画出了一条明明确确的界线。反正这一切好像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应该是说我好像都是用自己的期待来看这件事,然后在那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结果是?」 「像这个样子。」库萨克缩起下巴,快速地左右晃了晃头。「『抱歉』。」 「……你刚刚那个……是在学梅莉?」 「嗯,我自认很像就是了。当时她就回了我这两个字。当然,在那之后她还是有跟我说明理由。她说和同队同伴要当朋友不是问题,但是要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就不太妥当。还说她现在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不想过度迷恋一个人?之类的。当时看到梅莉……小姐一脸抱歉的模样后,反而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坏事。总之,我最后跟她说,『对不起,因为不想以后见面会尴尬,所以还是请你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我』之类的话。整件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 这两个人,并没有在交往?是这么一回事……吗……? 哈尔希洛注意到自己正不停地沉入水中。水位抵达下巴,接著是嘴巴,甚至淹到了鼻子。喂喂喂,再沉下去有人就要溺水了。 「哈尔希洛……?」 「啊啊。」哈尔希洛急忙撑住身体,将自己往上一抬,才免于溺毙。「原来是这样子的啊。喔……原来……如此……。我本以为你们俩……只是不讲而已,私底下一定是那种关系……。原来……不是啊?」 「告白如果成功的话,我是打算和大家说的。毕竟隐瞒这种事情,也有点奇怪吧。如果被人讲成偷鸡摸狗之类的,也很讨厌吧?」 「的确没人会喜欢……被讲成这个样子。」 「我个人是满遗憾,不能大肆发表这件事情。」 「……唉。」 「啊,你现在是想安慰我?」 「……是有打算。」 「不用了啦,反正我已经看开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喜欢她的,所以我也不是毫不在意了。而且我们现在又是这种状况,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嗯……」 「恋爱什么的,我已经无所谓了,至少好一阵子都可以无所谓了。这种事就交给蓝德好了。感觉那个人追求女生的方式会不太一样。」 「那家伙的话,感觉会用更原始的方法,应该说他的作法感觉会很幼稚……」 「因为他很老实吧。我很欣赏他这一点喔。」 「我不怎么欣赏就是了……」 库萨克一边「哈哈哈」地笑著,一边用他那双大手来回搓了好几次脸。哈尔希洛心想,库萨克看起来并不像他自己说的已经看开了。然而,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因为库萨克已经抬头望向前方了。 回过头来,哈尔希洛又是如何?——他也说不清楚现在的心境,不过,这口气会不会松得太大口了?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心安…… 10.正与负 亡者城镇的规模别说是水井村了,恐怕比欧鲁达那都还要宽广,看来在化为废墟之前,应该是座大都市。当然,过去应有许多人居住于此吧,而且绝对不是用几千人就能数尽。说不定应该还要多个一位数,也就是好几万人的居民曾在这里生活过。 城镇中央有一座像是城堡的大型建筑物,其实岂止「像是」,那根本就是一座城堡吧。从外观来看,城堡是由主塔和包围主塔的八座塔构成,不过八座塔中已有三座坍毁,另有两座的塔身也只剩一半左右。主塔虽然近乎完好,但是若想打开那道生锈的金属大门踏入内部,则需要极大的勇气。再说,只是稍微推拉的话,那道大门根本纹风不动,要如何打开此门也是个问题。一行人绕行城堡一圈后,发现了两处后门,但是依然无法下定决心入内一探究竟,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恐怖了。 从城堡向外延伸出三条石板大道,分别通往北、南、西三个方向,每一条大道的途中都各有一处广场。奇怪的是这几条相当空旷的大道和广场上,鲜少有亡者出没。反过来说就是,大道和广场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城镇北侧多为半毁或几乎全毁的建筑物,此外,越靠近温水河,建筑物毁损的状况感觉就越发严重。 城堡以南的地区,则是维持著较为完整的往日风貌。特别是城镇的西南部,若无亡者,看起来还可住人。不过,现实中遑论能不能住人,于此城中最好抱持著一个观念——还算完好的建筑物内就会有亡者存在。那些家伙好像也需要休息,所以偶尔可以在小巷里或瓦砾堆的阴暗处,看见熟睡的亡者。不过,只要有些微动静,亡者便会清醒,因此要袭击熟睡的它们也是难事一桩。至于亡者在建筑物内都在做些什么事?实际状况并不清楚,但那些家伙即使已经入睡,就连些微的声响也足以吵醒它们,接著便会猛然扑向入侵者。不想大吃一惊,最好就不要踏人亡者城镇的建筑内部。 城镇东半部大多笼罩在温水河飘来的浓雾之中,视线极为不良,所以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是徘徊在城镇的西半部寻找亡者。特别是位于西北部的市场遗迹,和林立著宛如库房般大型建筑物残骸的仓库区一带,是他们锁定的重点区域。 总觉得在亡者之间,似乎也存在著类似阶级或地位的概念。因为整体看来,城镇东北部净是一些弱小的亡者,西北部则是倒数第二,接著亡者的强度再依东南部、西南部的顺序往上提高。然而,亡者的数量则是呈现反比,西南部最多,接著依东南部、西北部、东北部的顺序递减。毕竟,对于相互猎食的亡者而言,在亡者密庋高的区域中,觅得猎物的机率也会跟著提升,捕获的倍率也会增高。不过,由于弱肉强食的关系,因此生存下来的说不定必然都是较强的亡者。 然而,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方式。一个最底层的亡者明白自身的实力,仅寻求打得赢的猎物,因此它来到了城镇的东北部,这边只会出现和自己相同的弱小亡者。于杀害、吞食弱小的期问,它逐渐产生自信,接著也开始不满此处猎物过少,所以它转往西北部。如果能在这里存活下来,再来便可移至东南部。最终,它就能够前往西南部——聚集著经验丰富的亡者,相互竞争、猎食的地方。 哈尔希洛一行人则是尽可能地不靠近城镇的西南部。毕竟那边有非常强的亡者出没,而且那些家伙的战斗方式相当激烈,不,是激烈过头了。那些家伙惯用的攻击手法,就是把世上一切的物体都拿来当作投掷道具,也喜欢发动奇袭。它们袭击时会以一击毙命为目标,如果未能杀死对手,便会逃之夭夭。总的来说,西南部的强大亡者们是个个狡猾。当然,其中也有异常强大的凶猛亡者。 他曾经远远地观看过一次强大亡者们互相猎食的现场,当时的那个家伙真的是非常恐怖。它的身形就像一只直立的狮子,不过它的身高恐怕是有三至三?五公尺。而且,那家伙居然以一拳又一脚,就击倒了比自己还要巨大、长得像熊的亡者,还轻而易举地抬起了对方的庞大身躯。下一个瞬间,哈尔希洛甚至怀疑了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狮型强大亡者,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熊型强大亡者扯成两半。它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他可以肯定,那家伙淋著血雨的同时,还欣喜到身体不停地抖动,发出了宏亮的笑声。根本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那个家伙,一接近它,绝对会被秒杀。他甚至觉得,不用靠近就会惨遭毒手。 因此,城镇西南部是极为危险的区域;东南部的亡者,也都悄悄地躲藏在浓雾之中,十分棘手;东北部的亡者总数又太过稀少。所以目前来说,西北部是最适合一行人前往的地方。 对哈尔希洛他们而言,亡者城镇的西北部地区,是一处再适合、再理想也不过的狩猎场。 一,消除自己的存在,「潜」——躲藏。 二,在消除存在的状态下移动,「浮」——窜动。 三,动用全身感觉去察觉他人的存在,「读」——感应。 哈尔希洛使出了盗贼手法的奥义隐形(stealth),像一道影子般快速前进。 隐形中的哈尔希洛,完全不会打直膝盖和手肘,无时无刻保持柔软弯曲的状态。他还弯著腰,弓起背,放松颈部肌肉,维持著能够随时承受冲击的姿势,踩著毫无停滞的脚步,不断、不断地向前进。 当下的他不将视线聚焦于一点,而是眼观四方,呈现出一种随时能把眼球翻到脑后的感觉。实际上,依靠转动眼球和摆动脖子便能增大视野,只要运用得当,便能看见原本无法见著的背后情况。 另外,他也不只透过耳朵聆听,而是以全身感受声响,将全身上下化为感应器,不只是响声,还去接收一切的刺激,与所有的变化。 他发现了一只亡者正从仓库区的库房遗迹探出头,左右张望。全员直接发动猛攻吗?不过,西北部的亡者一察觉战况不利于己,经常就会逃之夭夭。特别是眼前这只亡者,它虽然有著与蓝德相近的体格,身上穿戴著头盔和感觉轻盈的铠甲,还拿著类似短版斧枪的武器,但是总觉得它怔忡不安。它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强,但也不代表它就十分弱小。由于哈尔希洛有种会被它逃跑的预感,因此决定绕到那家伙的背后。如果能够当场收拾它是再好也不过,即使感到无法处理掉对手,也只要把它逼至同伴们埋伏的地方。当初只有蓝德反对这个提案,所以现在当然要付诸实践。 此刻,亡者的背部已近在哈尔希洛的眼前。 双边的距离甚至不到十公尺。八公尺吗?不对,由于这段期间里哈尔希洛也持续移动,所以应该只剩六、七公尺左右了。 如果说他毫不紧张的话,根本是骗人的。但是,见到目标的背部后,他居然莫名地感到安心,这或许是盗贼的天性吧。还是,只有自己是这个样子?从生物的背影中,其实可以解读出许多资讯。即使是在无法冷静观察,或是更为紧迫的状况下,这样的背影依旧能为哈尔希洛带来众多情报。 最容易判读出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不是一个骗子。也可解释成,能够辨别出对方是个性老实,还是性情乖僻;是个直肠子,还是满脑子诡计,是可以信赖的类型,还是万万不可信任。 至于这个亡者,它是个骗子,毫不老实,正打算陷害对手,是绝不能信任的类型。他从它身体的倾斜方式,和异常的使力状态,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过,它终究太过肤浅,居然在撒这种破绽百出的谎。即便如此,它还是仰赖著此般的嗅觉,探寻出感觉能先下手为强的愚昧猎物。 这家伙如果觉得自己赢不了对方,绝对会溜之大吉吧。很抱歉,才不会让你给跑了。 哈尔希洛拔出了短剑,过程中未发出了点声响。先前他在保养武器时就很细心 地替刀鞘内上了油。 再三步、两步、一步。他觉得每一步都不是「特别」的一步。因为只要他一怀有那种无用的「特别感」,便容易被敌人察觉动静。芭芭菈老师曾经说过,无论是藏匿踪迹、盗取物品,还是斩杀敌人,诀窍在于执行时全部都用同一种心态就好。要认为在这个世界也好,在其他世界也罢,根本没有一样东西是特别的;不可觉得什么东西有趣,什么东西无聊;不能讲究任何事物,要做到所谓的「毫无差别」。 然而,芭芭菈老师,这办不到啊。不过,话说回来,顺手的时候,真的会感觉到所有事情做起来都是「一个样」,真是不可思议。 哈尔希洛像是要覆上亡者背部似地不断靠近,以左手臂夹抱住了它的头部,再将反手握的短剑刺进它的喉咙,然后一边动著武器像是在挖剖物品,一边扭摆全身,折断了这个家伙的脖子。这种时候,当他「呼……」地叹口气后,肯定就会被芭芭菈老师大声斥责。不对,岂止会遭她臭骂一顿,还会被她绊倒在地,扳住关节,进而痛到晕厥。然而她绝对还会大喊「不是叫你要做到『毫无差别』!是要我讲几遍你才会懂啊,老猫」! 眼前的道路崎岖难行。这是一条陡斜的坡道,一个不注意,岂止是会停滞不前,甚至会往后滚落。虽然眼下哈尔希洛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芭芭菈老师,但是老师的教诲应该,不不不,是确确实实地已深扎在他的内心。他现在依然不屈、不挠地持续登爬著这条陡峭隘路。没错,他就是走在这条盗贼路上…… 「喂——我这边处理完了,可以过来了喔——。」 哈尔希洛一边召集同伴们,一边心想这样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太得意忘形了。不过,狩猎的情况确实是很顺利。亡者城镇的西北部,这个狩猎场真的是太赞了。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做好队长的同时,居然还有余裕专注走在盗贼这条路上,甚至脑海里也都只想著要做到「毫无差别」。实际上,也做到了「毫无差别」。但是,这样实在是……让他感到害怕,也太过一帆风顺了吧。总觉得人生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这个帕尔匹洛霖之助……!」蓝德跳了过来,扑向倒趴在地的亡者。「居然一个人干掉了对手,明明只是个小混蛋,没想到你这么嚣张,可恶!」 (……喀嘻……明明只是蓝德,居然说著人类的语言……还真是嚣张……喀嘻……) 「等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本大爷可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喔!?而且还是个了不起的成年男子喔!?」 跟在蓝德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后头,快步走了过来的梦儿、席赫露、梅莉还有库萨克,同时停下脚步,一起往后倒退。 「嗯啊?」蓝德看了梦儿等人。「你们这几个家伙,干嘛啊?怎么了,难道你们是在畏惧本大爷这种过硷出众又极为特别的成熟气场吗?」 「……成熟?」席赫露「咯……」地笑了出来,简直就像在说你别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哪里成熟了?」 「出众?」梦儿皱起眉头,嘟起下唇,耸了耸肩膀。「哪里出众了?」 梅莉左右摇了摇头。「如果说你像小孩子,那么真正的孩子们也太可怜了。」 「你们这些家伙,根本是同一个鼻孔出气啊!超级合拍!你们是三重唱喔!是想组团出道喔仰」蓝德一边骂,一边又继续翻找亡者身上的物品。「都没有好东西!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本大爷还有知心朋友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在!奇怪……?」 「它刚刚……」库萨克用手指了蓝德头上一带。「消失了喔。」 哈尔希洛也为此感到惊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为了挖苦蓝德,居然连这招都使出来了。」 「才、才不是咧!」蓝德跳了起来,接著逼近至哈尔希洛的面前。「你、你这家伙最好是会懂!?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啊,是绝对不会挖苦本大爷的!这是它用它自己的方式,展现对大爷我的爱!」 「你干嘛刻意强调是它自己的方式,这样听起来感觉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 「哪、哪里不好了啦。本、本、本大爷完全没这种感觉,大爷我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可是好得很,无时无刻都是相亲相爱的。你这个笨蛋笨蛋大笨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快点继续找啊.你不是很喜欢找战利品?」 「本大爷才不喜欢咧!根本是无敌讨厌!你们自己翻啦,一群大白痴!」 「啊,是喔?那么我来找吧。」 「智障!当然是要由大爷我来找啊!帕尔匹洛,本大爷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交给你做!一切!都由大爷我!亲自动手!你给我记牢,帕尔帕尔!」 「什么帕尔帕尔啦……」 「帕——尔帕尔帕尔帕尔帕尔尔尔尔——。唔嘻嘻嘻嘻嘻。」 偶尔真的是想扑杀掉眼前这个烂人(人渣)。不过,不会真的动手就是了。 蓝德重启翻找作业后,找到了二枚中硬币和三枚小硬币。亡者的左手上还戴著一只戒指,由于店家或许会收购此样物品,因此也把它一并带走了。 尸体的话,不一会儿就会有其他亡者过来帮忙处理——讲明了,就是会有其他亡者会来吃掉,所以把尸体放在原地即可。 「我们去找下个目标吧。」 做完该做的事情后,最好就速速离去。同伴们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连蓝德都乖乖地听从哈尔希洛所说的话。众人迅速离开后,又从寻找猎物开始做起。由于「火光」消逝前必须回到水井村,因此分分秒秒都不可浪费。 他自认几乎没有浪费时间。当狩猎顺利时,真的是所有事情都会跟著顺遂如意。不过,由另一方面来看,也可说是好事多磨。哈尔希洛一日之中会三番两次地告诫自己,遭遇任何情况时也会告诫自己:不可得意忘形,要提高警觉,附近一带肯定会有陷阱。目前只是碰巧运气好罢了,明天会如何还是个未定数。不对,今日的下一个片刻,或许就会遭遇不幸。也许某个谁或是自己,等等便会铸成大错。 他和梅莉对到了眼。 她不知为何对自己露出了微笑。 ——所有事情都会跟著顺遂如意,对吧? 等等、等等、等等。他现在是在想什么啊?不是、不是、不是,他没在思考任何事情啊。不对,他并非脑袋放空,只是没有特别在梅莉的事情上东想西想些什么。他自认没有这么想。 但是,就是不禁会在意她,这都是库萨克害的。当然,库萨克并无过错。他没做错任何事情,自己的意思是库萨克先前坦白的那些话,让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哈尔希洛因为身为队长,当然不能对队员之一的梅莉抱持特殊或者是特别的情感。毕竟——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应该吧?应该是吧……? 但是,亚基拉先生和米荷不是夫妻吗?他们那样就是队伍内部的恋情吧。话说,葛贺和榎宥也是夫妇,他们俩甚至收了一名义子。他突然惊觉,两个人如果一起出生入死,因此萌发出「那种情感」,进而缔结成一种稳固羁绊的话,好像也是件极其自然的事情不是吗?而且,他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和队伍成员之外的人结为「那种关系」。应该要说,根本不可能。虽然也有米摩莉那样的存在,但是自己对她真的没有半点情愫,他们甚至可能已经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如此一来——等等、等等,是在如此一来个什么劲儿。没有什么如此不如此的。 总觉得自己好浮躁。不行,不行,不行。因为自己太笨拙了,所以必须正正经经、认认真真、一心一意地专心在队长的工作上才行。 这时,哈尔希洛在仓库区的小路上停下了脚步。 一行人 探索往者城镇时的基本队形是,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领头,接著是发生紧急状况时必须站上第一线的库萨克,其后为梦儿,梅莉则是取了个可保护好席赫露的位置,蓝德殿后。 「……哈尔希洛?」库萨克已经准备随时要抽出长剑和拿出盾牌了。 「呼嘿?」梦儿发出怪声后,环视了四周。 「唔嗯?怎么了吗……?」蓝德回过了头。 「唔……」席赫露屏住呼吸,瑟缩著身体。 梅莉立即转换为掩护席赫露的姿势,压低了身体。此时的梅莉格外地威风凛凛。虽然这是一个难以否定的事实,但现在不是看得入迷的时候吧。 哈尔希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总之,哈尔希洛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在他打滚翻筋斗之前,从他后方的极近距离,传来了某种巨大物体和地面激烈碰撞后产生的声响,同时还感受到了一股冲击力道。 「——大家快逃……!」哈尔希洛还未确认那家伙的真面目,就先这么吶喊。那家伙是从哪里「降落」到此处的?徒天而降?但是,这附近的建筑物都还算保有良好的原貌,那家伙可能是躲在那一带的建筑物屋顶上,锁定了哈尔希洛一行人。然而那家伙的目标是整群人,还是哈尔希洛?来了,敌人发动攻击了,好恐怖的攻势。哈尔希洛拔腿狂奔,他全速冲刺,拐过了一个转角。对方到底是怎样的敌人?目前只知道那家伙是亡者,身形十分巨大,除此之外根本一无所知,不过体型硕大的它,看来是无法小幅度过弯。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不出所料,那家伙无法紧急转向,只能拐出一个大弯。多亏这个弯,哈尔希洛和它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虽然无法仔细端详,但仍是藉此见到了庐山真面目。等等—— 它看起来像狮子耶。 总觉得它长得像是狮子,一只直立的狮子。它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相较于之前他目击到的狮型强大亡者,它好像小了一、两圈?还是因为自己希望它只是这个大小,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但是,它实际看来真的是比较小吧? 如果现在这个敌人是那只狮型强大亡者,哈尔希洛早就一命呜呼了。它确实非常恐怖,可怕到让人感觉胃好像都要被扭转、上下颠倒了,但是真是那只强大亡者的话,哈尔希洛不可能还活著吧。他的身体恐怕会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接著就被大口吞噬,那只狮型强大亡者就是如此恐怖。然而,眼前的敌人却无这种感觉。 哈尔希洛钻进小路后,从一道断垣残壁上跳道了建筑物中。其他同伴的情况如何?大家都有顺利逃跑吗?不过,其他人不可能无情到对哈尔希洛弃而不顾。他想他们没有逃吧。应该不会逃吧。一定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逃跑吧。 那家伙——应该不是强大亡者的那只狮型亡者,现正认真追捕哈尔希洛。当哈尔希洛从出入口离开建筑物时,它也跳了出来。在这场追逐战中,哈尔希洛没有胜算,毕竟敌人的速度应该在他之上。 「哈尔希洛——……!」传来了蓝德的声音。 话说刚刚那家伙扑到我们这边来时,大家居然都还躲得开——哈尔希洛一边想著这些,一边翻进了另一处大型建筑物。那是栋两层楼的房屋,里头有座阶梯,他冲了上去。这是座木制阶梯,十分残破。登爬期间木板崩落,害他差点被绊倒。然而他毫不在意,两阶、两阶地爬上了楼梯。 当狮型亡者想往上爬登时,阶梯却整座崩毁,它因而发出了「唔吼吼吼吼吼吼吼」的咆哮声。哈尔希洛已经上到了二楼,此处设有窗户,他从窗子看往外头,瞧见了蓝德,也见到了库萨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也在。他们正冲向这栋建筑物,所有人都未发觉位在二楼的哈尔希洛。哈尔希洛见状,从窗户探出了身体:「——你们快逃!就叫你们快逃了啊……!」 「嗯啊……!?」蓝德抬头看见哈尔希洛后,立刻开始招手。「你这家伙,现在马上从那边跳下来!那家伙应该也在房子里吧……!?」 无从反驳,因为此时此刻狮型亡者依然还想爬到二楼。即使阶梯已经完全坍塌,但是感觉不久后它终究会上到此处。蓝德是对的,区区蓝德居然说的没有错。 哈尔希洛从窗边一跃而下——才怪,他的行事不会如此大胆。最后哈尔希洛先跨过窗框,双手抓稳后,垂下了身体,再于此种状态下,「嘿」地一声松手下坠。落地时的冲击力没想像中来得大,仅是脚部稍感麻痹。 「喂,诸位笨蛋,赶快开溜喽……!」此时蓝德已经开始奔跑了。 「谁是笨蛋啦!」梦儿边跑边破口大骂。 「大爷我才没那样讲咧,妖怪飞机场……!喂,其他的女生们,待在那个妖怪旁边的话,连你们的胸部都会缩水,变得毫无看头喔……!」 「……妖怪恶烂男。」席赫露跟在梦儿后头的同时,如此嘀咕道。 「本大爷就是最烂最恶心的啦!谢谢称赞、谢谢称赞!啊哈哈哈哈!」 「我太佩服他了……」库萨克也在奔跑,铠甲因而「嘎吓嘎吓」作响。 「话说,你们就把本大爷当神拜吧!有拜有保佑喔!大爷我会让你们比现在撩人一千倍!喀嘿嘿嘿嘿嘿!」 「讲什么保佑,根本是一堆会让人后悔莫及的负面效果吧……」哈尔希洛拼命摆动著有点麻痹的双脚,追赶著同伴。 「哈尔!」此时梅莉叫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 「刚刚的!」 「刚、刚刚的!?」 梅莉顿时语塞,不对,她或许不是语塞,而是不知该说哪几个字来完成整句话。就在这样一来一往时,狮型亡者从二楼的窗户伸出头来,发出「吼吼吼吼吼吼吼」的咆哮。哈尔希洛急忙加快脚步追上梅莉后,转了个弯。几乎于此同时,梅莉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害他吓了一跳。 「扣你一分!」 「——咦……!?」 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懂,又好像不懂。梅莉没在看他,她是在生气?还是感到不好意思?也许两者都有吧。 11.发展中的事物 无论身处何处,周遭附近都会横著生死界线,只要走错一步,便会酿成大祸。这类的事情多到数也数不尽,说是司空见惯也不为过。 哈尔希洛横躺在地,眺望著篝火,身上裹著一种以不明素材制成的纺织品——购于店主是长有两条手臂,宛如压平蛋状物体的服饰包包店,以背袋做为枕头,整体感觉十分舒适。虽然他现在已经昏昏沉沉,困倦想睡,但却未完全入眠,然而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其实还不赖。这算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毕竟若未确保四下安全,便是无福消受。 同伴们全都已进入梦乡,他一边听著他们各自发出的呼气音和鼾声,一边恍恍惚惚地想著,今天也总算是平安地结束了。实在是太好了,不管怎么说,还能迎来明日,真的是令人太高兴了。 梦儿和梅莉像是相拥而眠。梦儿睡觉时好像有个习惯,只要有谁在她身旁,她便会紧紧搂住对方。渴望感受人类体温之类的?梅莉也未露出厌恶的模样。不过,今晚席赫露离她们稍微远了一些。 突然,席赫露坐起了身子。「……哈尔希洛?你还……醒著吗?」 「……咦?」哈尔希洛以手肘作为支撑,稍稍抬起了身体。「啊,嗯。」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有话要跟我说?嗯,当然可以啊。」 然而在营火边不太适合,因此两人沿著水井村的壕沟走了一小段路后,肩并肩地蹲了下来。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话说回来,我们用蹲的,好像有点怪耶……」 「……嗯,好像是有点怪。那个……我有两件事要说。一件是有关白天的……」席赫露感觉难以启齿,讲起话来含糊不清。「……或许这不是一件我可以多嘴的事情……但是,该怎么说才好……我就是……很在意……」 「……没关系,我会听的。请你说出来。」 「我认为……哈尔希洛,你太不重视你自己了。」 「是……喔?不对,我没有要质疑你的意思——是吗?咦?我看起来是那样吗?」 「看起来是……,你已经做好打算……在情况紧急时会牺牲自己……对吧?」 「嗯——可能吧?不过并没有做好那样的打算……」 「我希望你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席赫露垂下头,肩膀开始颤抖了起来。「……抱歉,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讲,不过你这样让我想到了马纳多。我不想看到……哈尔希洛离开人世啊。」 「……嗯。」哈尔希洛搔了搔额头。「……不过,我也不想离开人世啊。真的。」 「所以……请你要更加重视你自己。」 「……我并不是不重视——」他按住了眼头,总觉得必须相当用力地按住才行。「……只是我可能是比较重视大家。毕竟,没有你们在,我根本一事无成。再说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之类的东西。比如说席赫露和我,只能挑一个活下去的话,我会选择席赫露喔。不知道该说是思考后所做的决定,还是本能使然,总之我在瞬间就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是我来选,哈尔希洛和我的话……我会希望你继续活下去。」 「真的是左右两难。」 「那么假使是蓝德和哈尔希洛你自己……你又会选哪一个?」 「蓝德吧。」哈尔希洛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后,顿时惊慌失措。「……唔哇,真的假的啊。要跟蓝德一起喔。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很难受耶……」 「……太好了。」 「咦?什、什么太好了?」 「哈尔希洛……能是我的队长、同伴……还是我的朋友。」 「……总觉得我现在好想当场跳进壕沟里喔。」 席赫露笑了,所以哈尔希洛也笑得出来了。席赫露能是自己的同伴和朋友,让他打从心底认为,真的是太好了。 「——那么,另一件事情是?」 「第二件事情是……」席赫露闭起双眼,用手抵著胸口,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是想做什么吧?席赫露应该是想做什么事,光看她的动作就可以知道。现场的气氛紧绷,哈尔希洛屏息以待。 席赫露睁开了眼睛。「……元素……过来……」 「哇……」哈尔希洛不禁一屁股跌坐在地。 在席赫露眼前极近的距离下,有某种物体开始卷成了漩涡。它的体积非常小,虽然是没有小到豆粒的地步,但也只有脚部大拇指的大小,而且没有能够称为姿容的部分。他只知道有某种东西在那边卷著漩涡。此时席赫露伸出了右手,将那个东西捧在手掌上。 「浮起来……」在席赫露的一声令下,那样东西往上浮起。「降下来……」席赫露这么说后,它就落到了她的掌上。席赫露让它重复几次如此的上下移动后,便以旁人看来也是异常的集中力凝视著那样东西。说她压迫感十足,其实一点也不夸张。席赫露正紧咬著牙关,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头发沙沙沙地恣意摇曳,这让在一旁的哈尔希洛看到都起鸡皮疙瘩了。 「……解放。」席赫露感觉很勉强地才挤出这两个字。她一说完,那样东西就边发出「喀吓,兹咻」的声响,边展开「变化」。此时出现了一种暗紫色、不知是光芒还是烟霭的东西——像是从它的内部,向外撑开似地跑了出来。不对,那样东西还在挣扎,想要现身于世。 它想要诞生在这个世上——看起来也有这种感觉。虽然这只足哈尔希洛个人的感受,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有个像是星星,讲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它拥有形似人类的模样,并且还一面扭动身体,一面挥舞乱蹬著双臂与双脚。 然而,这个「他」却突然全身瘫软……「咻」地消失无踪。 「……还是不行。」席赫露顿时无力地垂下了肩膀。「……我虽然试了好几次……但就是无法成功。」 「什么会成功——」哈尔希洛摸了摸喉咙。他想吞口口水,但已是口乾舌燥的状态。「……席赫露是做了什么事情吗?你用了……魔法?但是,你刚刚没念咒……也没写元素文字,我记得这些都是必备的……」 「你还记得……葛贺先生说过的话吗?他说『解放元素,让它们发挥回异的力量。公会是不会教这种魔法的。……」 「嗯嗯……依稀还记得。」 「……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在公会中那些所谓的元素,只是一种存在世上、普通肉眼看不见的魔法生物……讲明了,我只是靠著豢养那些元素,让它们供我差遣,藉此学会魔法的使用方式……」 「老实说,我有点听不懂你说的,但是别在意,请继续。」 「……打从之前我就一直有个疑问。」 「那个……是什么样的疑问?」 「比如说,在烈日之下,一样可以唤出冰结元素,使用冰结魔法(agic);即使在大白天发动影魔法,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元素就是元素,和现实世界,也就是物质世界中的热运动、光线或产生影子之类的现象,并没有直接关系……之类的吗?」 「……但是,实际上我却能使用魔法产生冰冻或爆炸,好像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我就是觉得这一点怪怪的。」 「抱、抱歉,我实在没有自信能完全理解席赫露的想法。总之就是,刚刚的那个东西……不同于一般所谓的魔法吗?」 「……我做了一个假设——如果元素就只是元素,那么炎热、冰结、电磁和影等等……这些就只是人类擅自划分出的类型,并非元素原本的姿态……毒垣种解释,比较贴近我实际上的感受。」 「公会不会教的魔法……啊… …」 「……我想要让自己的魔法变得更强……,总是大家在保护我,我也想替大家出一份力。」 「你现在就已经出了很多力吧?」 「……我觉得还不够。但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公会吧……?」 「明显是……没有。」 「没有人教导的话,就没办法学到新的魔法……获得新的力量……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改变。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想想办法才行。」 她好厉害喔——现在他能说出口的就只有这一句话。席赫露,真的是好厉害喔。这番话令哈尔希洛感佩不已。 芭芭菈老师不在的话,我就来自创一些招式好了。——他到底有没有过一次这类念头?答案是没有,甚至连从脑海里掠过都没有。 「……只是。」席赫露低下脸,皱起了眉头。「……我很担心一件事,应该是说这件事让我感到不安。毕竟我这么做,在某种意义上……将会否定掉使用至今的魔法。我会担心,到时候会不会连带影响那些在公会里学到、平时一直都在使用的魔法。」 「嗯——……所以意思就是说……你现在很困惑到底该不该继续钻研下去?」 「……对。」 「不会有问题的。」 等等,自己没办法打包票吧……? 毕竟哈尔希洛不是魔法师。纵使他是魔法师,都还不一定能这么笃定。如果他轻易做出保证,或许就太不负责任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助她一臂之力,想要声援努力不懈的席赫露。他觉得自己本就应该伸出援手,而且也不是说完全帮不上她的忙。 「万一过程中有什么意外,那个时候我会从旁协助你,而且队上的大家也都在,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总觉得,能有个共同目标,便会成为一种激励大家的方式。除了能有这样的效果之外,我也想看看,席赫露的原创魔法?嗯,这对这支队伍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谢谢你。」 「别谢别谢别谢,我才要谢谢你。我现在有干劲多了。虽然我不懂魔法,但是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说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倾听的。」 「嗯。……我会跟你说的。」 「话说回来,公会不会教的魔法啊。我想会这样的,一定不只是魔法。我也来思考看看好了。」 「你是好队长。」 「欸?」 「哈尔希洛,」平时少见笑容的席赫露,罕见地微微一笑。「对我来说……你可是最棒的队长喔?」 「……嘿嘿嘿。」哈尔希洛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但他随即用手捣住了下半脸。「……你、你别这样说啦,我怕误会你要表达的意思。」 「你才……不会误会吧?」 「也许吧?不过……与其说不会误会,我在这方面,真的是很小心。我很害怕,自己可能会得意忘形之类的。」 「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信任。」 「……你、你现在是在要先大力称赞,再让我跌落谷底之类的吗?虽然听你讲这些,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席赫露将视线移往壕沟后,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把内心的感受……好好地表达出来而已。毕竟,能够让对方知道的时候,就必须确实传达才行。我……已经不想再后悔了。」 哈尔希洛顿时语塞,但是他想表达赞同之意,因而点了点头。 两人肩并肩蹲在壕沟边缘,好一阵子沉默不语。 不过,他倒是觉得有点神奇,这样的沉默居然毫不尴尬。可能是因为,在自己身旁的人是席赫露。他想,今天如果换作是梅莉,也许就不是这番情景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哈尔希洛……你是不是喜欢梅莉啊?」 「什么……!?」 他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倾斜,差点跌进壕沟里。 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当然是死命地否认质疑,而且席赫露好像未握有真凭实据,因此感觉上她是相信了他的解释。不过,为了避免遭人误解,今后还是得小心为上——误解?说到底,席赫露有误解吗?他自己也没个准……? 12.姬奴可大人 「会死人!好痛苦……!」蓝德一边吶喊一边以射出系来到了那家伙的侧面。「第四十九天真的是诸事不吉的日子,喂……!」 此时那家伙正打算重新转身面向蓝德,但是,库萨克抓准时机,将最近新到手的盾牌往前顶出压制,没让对手得逞。「——嘿呀呀呀呀呀……!」 「哼……!」蓝德把先前于锻造铺购人的黑刃剑刺进了那家伙的左侧腹部。「大爷我的意思当然是说,今天对你而言是诸事不吉的日子啦……!」 现下那家伙——狮型亡者,正「喀呃」地从它那恐怖的大口中吐出鲜血,同时还以左臂夹住蓝德;右臂则受到库萨克的牵制,因此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然而库萨克不只是在妨碍那家伙的动作,还「喝啊……!」一声,将长剑刺进了它的腹部。 另一方面,梦儿松开拉满弓弦的指头,箭矢向前飞奔,最后射中了那家伙的眉间。虽然想对梦儿说声「射得漂亮」,但她「嗯啊!」地发出了懊悔的声音。原来她瞄准的是眼睛,看样子并未命中目标,不过绝非是天差地远。 哈尔希洛则是以平常心紧抓著那家伙的背部,用短剑朝它的脖子猛插。然而它身上的鬃毛既厚又硬,阻碍著攻击。他正想用拔出的短剑再刺一次——不对,他感觉到了,那家伙的体内充满著非比寻常的力量。哈尔希洛因此从那家伙身上跳开了。「——大家先暂时离开……!」 「好……!」、「——可恶……!」无论是库萨克还是蓝德,都立即遵照哈尔希洛的指示向后退去。就在这个瞬间,狮型亡者发出了著实会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这阵嘶吼彷佛会一把抓走听闻者的内脏,加以摧残蹂躏。即使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仍十分难受,让人不禁会想捣住耳朵,放声大喊「可不可以不要再吼了」。实际上,哈尔希洛、库萨克、蓝德和梦儿,甚至连飘在一旁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都已吓到全身僵硬。梅莉也是一个样,但就只有在她身旁聚精会神的席赫露不同。 「达克(dark)……!」席赫露呼唤它的名字后,它便像是从人类看不到的世界开了一扇门,穿过门屝,现身众人眼前。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以螺旋状相互交错成了某种形体——彷佛一个人,它的大小大概能让人捧在掌上。这个掌中达克其实是元素,席赫露经过多方尝试后,才让它维持在如今的这个样态。不过,据席赫露所言,现下这个魔法还在开发当中,因此应该有更适合它、属于它的真正面貌。 总而言之,在哈尔希洛眼里,达克与席赫露非常亲近。因为,达克是在席赫露的脸边现身,还坐在她的肩膀上。而且它能做的不仅如此。 「上吧……!」席赫露一声今下,达克便随即顺从,它飞离席赫露的肩膀,同时「嗯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发出奇怪的说话声?反正达克就是一边发出声响,一边朝狮型亡者猛冲而去。 达克以身躯撞上了狮型亡者,但是——双方未因此相互冲撞,它反倒是没入了亡者的体内。如此一来会发生什么事?达克这么做是要引发什么效果吗?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狮型亡者「嗯唔……」一声,彷佛胸口附近遭人扎实地重击一拳,弯下身体,头部甚至快要触及膝盖。看来达克的攻击发挥功效了。 「趁现在……!」然而在哈尔希洛开口这么说之前,蓝德已使出轨隧蔡发动了突袭。他像是划了一个数字8似地挥舞黑刃剑——不对,感觉不太一样。 「无限……!」蓝德以黑刃剑划出的不是8,而是∞。「黑炼舞……!」 ∞之后再换为8,8结束后再接续∞,然后又从∞转成8,不断、不断地接续下去。狮型亡者虽然未穿铠甲,但是浓密的坚硬兽毛、能够发挥缓冲功效的脂肪和厚实的肌肉,却牢牢地保护著它。因此以剑斩劈几乎伤不了它。然而,蓝德明知如此,还是照砍不误,不畏失败地砍著,不停地砍著。结果,他砍到上气不接下气,脚步一个踉跄,往后退去。 「你那是什么!」库萨克朝著狮型亡者的腹部——正好就是方才他已刺过一剑的地方——再次把长剑扭了进去。「鬼无限啊……!」 「嗯喀喀唔唔唔唔唔唔唔……!」狮型亡者一面吐血,一面痛苦扭动著身躯。 「只有蓝德会用那种招啊!」梦儿接二连三地射出箭矢,这是连射,三连射。第一箭虽未射到目标,但是第二箭漂亮地命中狮型亡者的右眼,然而第三箭是「兹锵」地擦过了库萨克的头盔。「——喔喔喔…… !?」 「嗯!?抱、抱歉!」 「——唔哈哈哈!」蓝德立即反呛回去。「也只有梦儿才会射到那种地方啦……!」 「吵死了,笨蛋蓝德!」 (……咿嘻……蓝德……你真的是很吵……快闭嘴……永远闭嘴……咿嘻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的意思是……要本大爷去死……?」 「啊啊啊喀……!」狮型亡者想要甩开库萨克,不过他「唔……!」地踏稳马步,紧抓不放,接著把长剑刺得更深,还使劲扭转。「——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自后方扑向狮型亡者,将短剑插进它的背部。短剑突破了兽毛、皮肤和脂肪层,锋刃更穿过了肋骨的间隙,但还是不行,没办法刺中内脏。 「哈尔……!」在梅莉的呼唤之下,哈尔希洛听话地离开了狮型亡者。面对此般敌手,身为小小盗贼的哈尔希洛,根本无法给予致命的一击。他应该心存这样的观念,虽然能看见「那条线」的话就是另当别论,然而那又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喀吼喔喔喔喔喔……!」狮型亡者拳打脚踢,想要推开库萨克。库萨克虽然奋力撑著,但论力气他还是屈居下风。 「——给本大爷去死死死死……!」蓝德以黑刃剑「碰碰碰」地用力捶打著狮型亡者的侧头部,到头来他仍没用剑砍劈。 库萨克终究被狮型亡者踹开,整个人失去重心。「——嗯晤……!」 狮型亡者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它是要开溜喔……!?」蓝德发出怒吼追了上去,不对,他是装作要前去追捕而已。他只前进了两、三步便停下脚步,啧了一声。「——都是因为你们太散漫了!害得本大爷没有毙了它!如果是大爷我一个人,早就送它上西天了啦!」 「……你爱怎么讲就讲吧。」哈尔希洛环视四周,一面警戒是否还有其他亡者出没,一面吐了口气。 (喀嘻嘻……这世上如果有两个蓝德……就会是恶梦一场……喀嘻……喀嘻嘻嘻……) 「你那是什么意思啦!?」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席赫露嘟囔著。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还真客气。」梅莉发出冷笑。「好像要说心胸宽大才对。」 「你们这群家伙伙伙伙伙伙伙伙,本大爷是哪里对不起你们了吗吗吗吗吗吗吗?」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地方都很对不起我们吧。」梦儿鼓著偌大的腮帮子,使劲拉放弓弦。「唔嗯,你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好像比人家想的还多一点?」 「要给它致命一击还真是难。」库萨克掀起头盔的面罩,扭了扭脖子。「感觉上能够压制住对方,实际上却没有成功。这是在说我们还欠缺决胜的招式?之类的吗?」 「但是,席赫露的魔法见效了喔。」哈尔希洛对席赫露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吗。」席赫露感觉不好意思地缩著脖于。「……有效的话就太好了。」 「你好厉害。」梅莉轻抚著席赫露的背部。「居然能用自己的方式创造出魔法。我也得向你看齐才行。」 「……嗯。」 「这都是大爷我的功劳喔!」蓝德 挺起胸膛。「因为本大爷无时无刻都展露出自由奔放的心胸啊!很明显地,她就是受到大爷我的影响啦!」 (……喀嘻……) 「你、你那什么意思,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啊,凭本大爷和你的交情,没什么话不能讲的吧。事到如今你少在那装客气了喔——等等,你干嘛!?干嘛在这个时候消失啊!?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快回来!?你现在这样消失的话,大爷我下次要召唤你,就会有些尴尬耶!?」 狮型亡者这种棘手的敌人,偶尔会出没于亡者城镇的西北部。在不久之前,他们遭它袭击时,只能拔腿快跑,但是现在已经能像这样战到不相上下。毕竟他们和这种亡者也拼斗过无数回,多少已经习惯。如果认为哈尔希洛他们单靠经验就提升了战斗能力,其实也无可厚非吧。 然而实际上,他们的装备也变好了。库萨克人手了一只曲面的梯形盾牌——据水井村锻造师所言,此盾名为葛修塔特——和质轻坚固的手甲和脚铠;比起减轻铠重量,蓝德则是换购了一副外观更为邪恶的铠甲。他本人称之为死之铠,他真的是天生的智障。 由于哈尔希洛的大衣和皮革制的胸甲,腰甲、手套、裤子等所有装备,都已破损到无法修补的地步,因此也在水井村的服饰包包店购入了暗色系、看来不错的物品。哈尔希洛仔细一看胸甲等装备,才发现自己买了一套都是蛇皮风格的皮革制品,他十分喜欢。手套则是请店家将原是七根手指的商品修改成五根手指,不过戴起来却是不可思议地服贴,相当便于活动。 梦儿提高自身的防御力时,看来是以不妨碍拉弓射箭为基准。她全身上下都穿戴著像是防护具的防具。那些护具采用的素材,应该是由某种骨头混合树脂类物品制成,相当轻巧又坚固。 席赫露的帽子和长袍也严重磨损,因此女生们帮她在服饰包包店选购了类似的装备,然而就只有胸口的部分略显紧绷。不过,也有可能是以往的长袍都太过宽松而已。蓝德罕见地用席赫露听不见的音量,仅偷偷和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咬耳朵:「她那个样子,哪叫深藏不漏的巨乳,根本就是一般的波霸啊。话说那家伙的身材,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耶……」。老实说,哈尔希洛也抱持著同样的看法,但内心就是会涌现一股杀意。 身为神官的梅莉几经烦恼后,还是换掉了破损严重的神官服,然而她遍寻不著白色大衣,因此最后选择了藏青色服饰。不得不说她这套衣服十分合身,非常适合梅莉。至于她那把附有圆头、感觉被殴打到会相当疼痛的杖棍,并非是买的,而是战利品。 顺带一提,一行人各自都在头具店里买了面具或蒙面用品,因此在水井村中遮脸过活的时间,也变得舒适了一些。另外,也备齐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大大减少生活上的不便。 此外,一定要提一下席赫露的新魔法——让名为达克的元素化为实体后差遣之。至于达克有些地方之所以与影元素的样貌相似,好像是席赫露最擅长使用影魔法的关系。元素这种魔法生物,是透过摄取魔法师的魔力来让自己现身于世,发挥力量。因此,魔法师和元素之间据说会直接互相影响。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这或许就类似暗黑骑士和恶灵的关系。 总而言之,席赫露的新魔法「达克」才刚刚研发出来,目前还在发展成长,感觉还蕴藏著许多未知的可能性。 席赫露当初虽然选择学习支援和妨碍见长的影魔法,但是一路上她也曾为了追求破坏力,转而学习电磁魔法和冰结魔法,多少可说是三心二意。但是,这般摇摆不定、四处涉猎的做法,应该也不是席赫露的本意。哈尔希洛认为她是属于那种一心一意,只想彻底钻研一种事物的类型。 对席赫露而言,达克应该能够成为她「彻底钻研的那种事物」。哈尔希洛衷心期盼这件事能够成真。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十九天结束,迎来了第五十日。 哈尔希洛一行人洗完脸后,进到水井村内准备吃早餐,结果在食品行再度碰到了那个人。 「喔吼!」蓝德跳了起来。「这不是文乔先生吗……?」 眼前的男子戴著编织斗笠,腰间和偌大的背袋上或吊或固定著斧头、刀剑、弩之类的兵器,宛如一座会走动的武器库。他正以碗就口,喝著虫汤。虽然这只是第二次遇到他,但是绝不会看错,正是文乔先生。 文乔先生喝完汤,用手指将配料的虫子扒进口中.接著他说了声「洛,亏」,并将碗回给大螃蟹店主后,终于将脸转而朝向哈尔希洛他们。「是你们喔,义勇兵们,你们还活著啊。」 「托你的福!」蓝德往前一站,振臂曲肘向下摆出了胜利姿势。「不过不过不过那个啊,那个亡者城镇!文乔先生告知的那个地方,真的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喔,从那之后我们的生活品质就不断地提升。文乔先生,你超棒的!太赞了,总统!总统……?还是叫国王会比较好?算了,应该叫什么都行吧,唔嘿嘿嘿嘿嘿嘿。我说的没错吧,文乔阁下!?不对,这种时候!?应该就要使用!?陛下这个敬称吧!?我用了喔!?我真的要用了喔……!?」 「你这家伙,实在是有够吵……」哈尔希洛一边忍受剧烈的头痛,一边推开蓝德,并向文乔先生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们队上的笨蛋,真的是废物、太废物了……」 文乔先生用手掐住斗笠的边缘,往下一拉,不做任何回应。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生气了吗……?蓝德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轻轻顶了哈尔希洛的侧腹部。「白、白痴,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这家伙害的啦!」 「干嘛怪到我头上来……」 「你是队长吧!因此所有的责任,都在你这个臭酸废物的身上啊!」 哈尔希洛根本无言到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这时文乔先生撇下他们,离开了店里。他是要去哪里?是要去食品行隔壁的杂货店?不过,虽称那边为杂货店,但是店头摆放的大多是破铜烂铁。而且,要那位全身穿著暗灰色衣服的高瘦店主,极其偶尔来到外头时,店家才会营业——他是这么认为的。 眼下不见店主的身影,建筑物的大门也紧闭著。 先前,蓝德曾经嚷著要测试胆量还什么的,去敲过杂货店的店门,不过当时无人回应。 仔细想想,杂货店是水井村中最为神秘的一间店家。其实,从头到尾也都只是哈尔希洛他们擅自把那边称为杂货店,或许该处根本不是一间店。 然而,文乔先生并未敲打那间杂货店的大门,那扇拉门却突然打开了。文乔先生不发一语地走进屋内——等等,欸?可以就这样走进去吗……? 「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蓝德不知何时躲到了哈尔希洛的身后。 「……什么怎么办。总之,你先离我远一点啦。」 「大爷我也不喜欢这样黏在你身边啊。你是在想什么啊,白痴。」 「嗯——,」库萨克用手抵著脖子后扭了扭。「我其实还满感兴趣的耶。」 「对呀。」梦儿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回应。「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反正他们现在位处水井村内,没人敢对他们痛下杀手吧。应该是吧…… 杂货店的拉门依然敞开,哈尔希洛先从门前窥探了屋内的状况,结果他略感讶异。因为里头没有任何一扇窗户,微弱灯光照映出的墙壁上,摆满了物品——那些是石板吧?还是黏土板?总之屋内有著不计其数、大大小小的四方板,板上刻著的记号和图样,让哈尔希洛感到讶异万分。那些记号是文字吗?当中也有彩色的图案。 高瘦的店主即使坐在里侧的椅子上,感觉还是格外顺长。文乔先生将背上的那个大背袋 卸到地板上后,好像打算从里面拿出某样物品。看样子应该是石板。 「喔喔——……」梦儿整个人蹲在门口。「那个是什么啊?感觉好厉害喔。」 蓝德掀起了面罩,瞪大双眼凝视著那样物品。「——是宝物吗……?」 「……你只想得到宝物喔?」席赫露扫视屋内,叹了一口气。「……不过,在某种意义上,那样物品或许真的是宝物……」 「这里可能不是什么杂货店耶。」梅莉嘀咕。「……好像都是一些史料?」 「感觉年代都很久远。」库萨克突然晃进店内,准备伸手碰触石板,但又缩了回来。「还是别乱摸好了。」 高瘦店主从文乔先生手上接过石板,将其置于桌上后,再高举起他的双手。哈尔希洛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有点恐怖的景象。高瘦店主的手虽然是五根手指,但手掌上——哈尔希洛没有看错的话——居然长有眼睛。高瘦店主好像就用那只眼睛仔细眺望端详著石板。 文乔先生回过头说:「……这个世界,书,没有。纸本的书,没有。纪录都留在石板、黏土板。都在这种板状物上。眼手贤者欧普是,研究家,一直搜集板状物。板状物如果有价值,他就会买。」 文乔先生所谓的眼手贤者欧普,应该就是指高瘦店主吧。贤者欧普将双手远离石板,拉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了黑色硬币。那个黑色硬币好大一枚,不是小硬币,也非中硬币,那可是大硬币。而且不是一枚,店主总共拿出了两枚。大硬币两枚=2洛,虽然每间店和每个人的兑换汇率存在落差,但仍值30至50鲁玛。数目十分可观。 文乔先生从贤者欧普手上拿到两枚大硬币,便随兴地塞进他的背袋之中,并说了声「洛?亏」。 「阿布鲁?塞哈……」贤者欧普这么回应后,又将双手往桌上的石板靠了过去,他应该正在用眼手仔细地观察新获得的石板。 「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文乔先生突然指著一片石板,说出了两个叫人意外的名字。「这个画著神和神的战争。」 「喔喔喔……」蓝德冲了过去,将脸凑到那片石板附近。「真的假的……!右边这张脸,确实和史卡勒海尔的特徵非常像耶……!」 「虽然我们神官只用六芒星代表路密爱里斯,所以没有图像可以参考——」梅莉感觉也相当在意,凝视著那片石板。「难道左侧的女人就是路密爱里斯……?」 那片石板呈现横长的长方形,上头右侧画著一位脸部像是骷髅的男子,左方则是一位长发女子。男子右手持握一把大镰刀,左手握有一把剑,脚只有一只;女子裸著身体,右手拿著一颗大球,左手握著一颗小球,背上背著一道彩虹。 右半边的背景是黑夜,左半好像是白昼,底下则绘有众多细小的生物。这些生物看来是分属男子和女子两大阵营,相互争战,有的用剑刺穿对方,有的是箭矢交错,石板上也能看见许多瘫倒在地的生物。感觉那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残酷战争。 「这是这里发生过的事。」文乔免生如此低语。「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曾经存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达伦格迦尔。」 「……达伦格……迦尔?」哈尔希洛边看著其他石板或黏土板边询问。 「这里的人们,都这么称呼这个世界。」 「光明神路密爱里斯和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曾在这个达伦格迦尔打过仗……」席赫露的措辞十分慎重。「……达伦格迦尔的人们,在过去曾经分属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两大神明的麾下,相互争战……?」 「最后是……哪一边获胜了啊?」库萨克轻抚了自己铠甲上的六芒星。 「你这家伙是不会动动大脑喔。」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没看见这个世界现在昏暗成这副德性喔。肯定是我崇爱的绝对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取得了胜利吧?」 「但是,光魔法还能用耶。」梅莉随即反驳蓝德的言论。「路密爱里斯当初若是输了的话,如今祂的力量还能传达至这个世界,不是很奇怪吗?」 「要说的话,暗黑魔法也能使用啊?不过,无论是光魔法还是暗黑魔法,效果都减弱至一半以下了。」 「这么说来,」梦儿正在观看其他的石板。「两边不就是战成平手了?」 「——但是,那两人为何现在都在格林姆迦尔啊?」哈尔希洛歪过了头。「感觉讲两『人』不太对,该怎么说呢?尊?讲两尊可以吗……?」 「战争的结果,不明。」文乔先生背起了背袋。「眼手贤者欧普,也说过他不知道,现在正在调查。总之,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都离开了达伦格迦尔。达伦格迦尔,变成了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离开了……」哈尔希洛紧抓了一把后脑杓的头发。「——话说,祂们是从『哪里』离开的?」 席赫露倒抽了一口气。「……意思是说哪里有一条……路?毕竟如果没有一条从达伦格迦尔通往格林姆迦尔的路,祂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也就是说!」蓝德出声吶喊。「我们能够回去了!?」 库萨克瞥了文乔先生一眼。「能回去的话,有人早就回去了吧……」 「也对。」梦儿「批呼呼呼呼呼呼……」地吐著气。「康乔先生还在这里的话,就代表没有那条路吧……」 「人家是文乔先生……」哈尔希洛纠正梦儿后,重新打起了精神。 话说回来,他并没因这个结论受到打击:心里虽然想著「好想回去喔,能回去就太好了」,但是最近他的想法已经开始转变成「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如果一直找不著返回格林姆迦尔的线索,就这样过了一百天、两百天的话,就必须认真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他不得不将此事列为思考时的基本要件。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得在这个达伦格迦尔中扎根过活。例如,结婚生子?这种事情当然也会自然列入考量,这也许还是一件重要的事。哈尔希洛也不能说句「因为我是队长」,就不用建立家庭。相反地,正因为他是队长,所以也可能会有人认为他必须做为所有人的表率,带头实践。 因此对他而言,大胆向人告白这种事情也是不无可能。 不对,应该是不可能吧?做不到吧?话说回来,是要告什么白啊?到底是要告白什么鬼?对象又是谁?这也太无厘头了。 然而就在他正持续这种没有结论的自问自答时,文乔先生离开了杂货店,不对,应该是贤者欧普的研究室。如果对方离开前能说句什么就好了,不过既然是文乔先生,那就无法奢求了……吧?哈尔希洛一行人也跟著出了研究室,仔细一看,发现文乔先生已走往另一栋建筑物。 那栋是水井村中最大的建筑物,以石头砌成,还有玻璃窗。就哈尔希洛所知,那栋屋子的玻璃窗无时无刻都会泄溢出光线。他认为应该有谁住在里面,但从未见过像是住户的人物。他还记得,先前文乔先生进过那栋屋子。但没看过其他人进出。 文乔先生打开房屋门屝后,瞥了哈尔希洛等人。他的意思是说「跟我过来」吗?哈尔希洛一行人如此诠释了文乔先生的动作,跟在他的后头,踏入那栋建筑物。结果哈尔希洛起了鸡皮疙瘩,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心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总觉得这里不是那个人称达伦格迦尔的世界,也不是水井村。屋内是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此处有别于水井村内的其他建筑,里头贴著整齐的地板,上头铺著地毯,还摆有架子、一强书桌、五张椅子,里侧好像还有其他的房间。玻璃窗的两侧捆著窗帘布,四处立著一盏盏烛台,每根蜡烛都燃著火光。四脚椅围著桌子置放,只有一张椅子位在房内的中央。 「她」就坐在那张位于正中央的椅 子上。 是人类。她穿著红色礼服,白色袜子配黑皮鞋,系著红缎带,一头金发,蓝色眼睛,看起来像是一位皮肤白皙的年幼女孩。 最初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马上察觉自己错了。 「……那是人偶?」哈尔希洛眨了眨眼,重新确认。 刚刚怎么会把人偶看成真人?它的作工确实精细,不过十分老旧,表面有些地方已经产生裂痕,而且从未眨过眼。然而,好像有人帮它梳整过头发,身上的衣服虽然些微褪色,但整体来说还不到破旧凌乱的地步。 「话说……」蓝德瞠目结舌。 眼下不只有那具人偶和家具,在架子上、桌子上和地板上,这个房间里著实摆放著各式各样的物品。哈尔希洛不敢断言自己看过所有的东西,不过无论是这样、那样,还是这边这个、那边那个,他都觉得自己曾经看过。 那个靠在墙上、像是大型画框的物体—桌上的圆形物;具有厚度的四角形物品;还有那种用条带子般的东西系在一起的两个圆形物体;感觉一手便能掌握、薄型的长方形物体;具有众多按键、宛如一块板子的物品;表面镶嵌玻璃,边角呈现圆形的长方形物体——这些可能全都看过,应该见过才对。明是如此,但是他却越来越没把握,信心正在快速流失。自己看过这些?真的吗?为什么没办法斩钉截铁地断言自己看过? 明明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根本想不起它们的名称、于何时何地看过。分明毫无记忆,却「看过」这些物品?为什么会这么说?凭什么这么说? 不过当中也有能清楚辨别出「那是什么」的物品。里头有好几副眼镜,有黑框,有金属框,还有玳瑁框的。虽然镜片有的破裂,有的遗失,但是那些物品确实就是眼镜。架子上也排列著书本,但是这些不同于格林姆迦尔的书籍,许多书都显得更薄、更袖珍。其他还有些瓶罐和透明容器,这些物品虽然是透明的,但是材质感觉不是玻璃。 文乔先生又将背袋放到地板上,从中取出了某样东西,像是颗又白又小的球体。他将其放到桌上后,发出了硬物相互碰撞的声响,而且球并未滚动,仔细一看,发现它的表面凹凹凸凸。 「……那个……那个是什么东西啊……?」库萨克提出问题。「……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文乔先生缓缓地环视著屋内,他或许是在确认蜡烛的燃烧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不一样。只知道,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不一样。」 「……不一样。」席赫露摇了摇头。「……我也认为,不一样……」 梅莉用手抵著胸口。「这些……全都是您拿来的吗……?」 「不是。」文乔先生立刻回答。「当初我来这个世界,就已经有这楝房子了。」 「唔嗯……」梦儿自桌上拿起那样薄型的长方形物体,用手指擦拭掉了表面的灰尘后,发现那样物品格外地平整光滑。梦儿歪过了头。「……奴喔?」 「意思是说是村民先开始收集的喽……」蓝德心生恐惧似地远眺著那具女孩人偶。「这栋房子里,除了这孩子外,都没住其他人了吗……?」 文乔先生朝著人偶抬了拾下巴。「姬奴可,不准碰。」 「姬奴……可……?你是指这尊人偶吗?」 「大家,都这么叫。」 「喔……虽然大爷我觉得这孩子不会叫做姬奴可,真要说的话,应该叫南西之类的。」 「……感觉也不像南西啊。」席赫露予以否定。「肯定不像。」 「那么,是要叫什么才像啊!?你倒是说看看啊,波霸!」 「波……」席赫露用手臂遮住了胸部。「……例如……爱、爱丽丝之类的……」 「爱丽丝啊……嗯——」蓝德双手交叉。「总而言之,不是姬奴可就是了。」 「神明,离开了达伦格迦尔。」文乔先生拿起背袋。「取而代之,这个村庄,开始崇敬起姬奴可。听说它……来自异世界。」 「的确是……」哈尔希洛点了点头。「感觉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因为这样,就说它是来自格林姆迦尔的话——」 「肯定不是格林姆迦尔。」梦儿正把玩著那样薄型的长方形物体。「不过,梦儿觉得好奇怪喔,这些东西总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人家明明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但还是觉得自己知道它是什么。好怪喔……」 「异物,也是崇拜的对象。」文乔先生说。「如果在某个地方,找到类似的东西,就会拿来这间屋子……献给姬奴可。」 「你这样做……」蓝德终究是品德恶劣之人。「没有报酬?」 文乔先生只是用鼻子低声闷哼,并未回答蓝德的问题。 哈尔希洛微微地低下了头。「……真的,很抱歉。」 「什么?你干嘛道歉啊,帕尔匹洛?你是笨蛋吗?脑子有洞喔。」蓝德依旧大言不惭。「不过,也没关系吧。即使没钱拿,但姬奴可是神明的话,就能期待被降下恩泽吧?如果是这样,就有供奉弛的价值了。嗯、嗯,大爷我们假使发现类似的物品,也会带过来这里的。」 「……但是啊。」库萨克在那个像是大型画框的物体前蹲下了身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啊?不过,这样好吗?该怎么说呢?我无法清楚表达,不过这一切都很吊诡吧?」 哈尔希洛也能了解库萨克想要游说的事情,但是了解归了解,他同样「无法清楚表达」。无法确切说出自己的想法实在令人感到焦躁,而且他也认为整件事情十足诡异。 『我们……正在寻找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喔。』 此时他的耳边再度响起希玛的话语。返回「原来的世界」。 头好痛,特别是太阳穴一带,不对,是从更里侧的地方,传来一种既沉重又锐利的痛楚。他就是不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那个地方。但是,手又无法构到那个位在脑中的地方,也无法将手指插进去探寻。啊啊,要是能这么做,该不知有多好! 「……文乔先生。」 「怎么了。」 「文乔先生,你没想过要……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原来的……世界。」文乔先生重复这几个字后,便陷入了沉默。 「难道……」梅莉隔著面具目不转睛地看著哈尔希洛。「你所讲的原来的世界,不是指格林姆迦尔……?」 「……欸?」席赫露捣住了嘴巴。「……不是格林姆迦尔……原来的世界……」 梦儿仰头望向天花板。「……呼呶?」 「原来的——」库萨克看来已陷入沉思。「原来的……」 「喂喂喂,你这家伙在胡歌什么原来的世界。」蓝德本来想笑,最后却没实践。「……你那样讲是什么意思?是说大爷我们是从某个其他的世界,去到格林姆迦尔的……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梅莉彷佛是在说服自己似地说。「我们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肯定存在于某个地方。毕竟,我们不可能突然以这种面貌出生来到世上。」 「……那么,我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席赫露的声音略带颤抖。「讲到我们是从哪里来的话,也就是说……在我最初的记忆里,确实曾经问过哈尔希洛,这里是哪里……」 『……请问一下,』一名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提心吊胆似地出声询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哈尔希洛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也、也对喔。请、请问,有、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呢?』 没错, 是席赫露,那个人是席赫露。但是,他们当时是身在何处? 「那时候我们看见了月娘嘛。」梦儿「啪」地拍了手。「好红好红的月亮。然后,人家还吓了一跳。」 『啊!』辫子女孩用力地眨著双眼,柔柔地笑了,然后说:『月娘是红色的耶!好漂亮耶!』 是梦儿,那个女孩是梦儿。他想起来了,没错,那个时候,的确看见了月亮,像红宝石那样地红、形状介于新月和弦月之间的月亮。 当时他还觉得,月亮为什么那么红,红成那样未免也太奇怪了。 话说……那是在哪里? 「……那座小丘?」 他们当时位在欧鲁达那旁的小丘上。那里排列著众多墓碑,马纳多和莫古索也葬于该处,还有巧可也是。巧可,巧可……?她是盗贼、库萨克的同伴、义勇兵后辈,死于戴德黑监视堡垒一役——就这样而已吗?他也不是很清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这名女孩有双大眼睛,些许黑眼圈,抿嘴般的唇形,剪著鲍伯头——巧可。她是库萨克的同伴……已经离开人世,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我们当时就在那座小丘上吧。」哈尔希洛环视了所有同伴。「……我没记错吧?至少席赫露、梦儿和蓝德,还有马纳多跟莫古索都在。另外,基卡瓦、莲崎、隆、莎莎、亚达契、小小他们也都在那座小丘。大家都看见了那轮红月。库萨克和梅莉你们呢……?」 「山丘……」梅莉愣愣地呢喃。「……我记得那里,只是记忆模模糊糊的。我最初的记忆,应该就是欧鲁达那旁的那座小丘。」 「我好像也是。」库萨克也颔首回应。「我记得……嗯,我和那些家伙在一起……然后还跟他们说了些话……」 「还真是巧合。」连文乔先生都一边微微露出笑容一边回应。「我也记得,那座山丘和红色的月亮。我当时也觉得,月亮好红,感觉很不舒服……」 「……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哈尔希洛拉出一把围绕桌子摆放的椅子后,坐了下来。「我们就那样『出现』在那座小丘上,该怎么说才好……这种事情,就是很奇怪啊。即使我们去到格林姆迦尔之前,是位在其他某个地方,但是以一般的逻辑来思考,应该会有条像是通路的路径吧?然后,我们应该是走那条路过去的吧?最后……才出现在小丘上。」 「有座塔。」文乔先生摘下了编织斗笠。他那剪得短短的头发,近半已经苍白;下半张脸虽仍隐没在围巾当中,但眼睛以上的部位已全都显露。他的额头宽大,感觉是名四、五十岁的男子。文乔先生把斗笠置于桌面后,也坐到了椅子上。「如果我的记忆正确,小丘上应该有座『无法开启的塔』。」 「我根本不知道……」现下席赫露全身已在些微颤抖。「……那座没有出入口的塔,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只是一直觉得很奇怪……」 「难道——」蓝德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我们是从那座塔里走出来的吗?」 「那边明明没有出入口啊?」梅莉一脸怀疑地询问蓝德。 「嗯——」蓝德敲了自己的脑袋。「问题就在这里了。但是,没办法出入这件事,本身就很吊诡吧。没有任何意义啊。该不会哪里有暗门之类的吧?」 「如果来讲希幽姆的话,大家的认知不知道会不会不同?」梦儿展开叙述。「当初是希幽姆负责领路,把我们从小丘带到欧鲁达那的布兰甜心那。」 「我当初也是那样。」梅莉点了点头。 「啊——」库萨克轻轻举起了手。「我也是。」 「我记得——」文乔先生压著眉间。「我那个时候是一个男的,要我们叫他『萨』。你刚说的布兰甜心是……?」 「那个……」哈尔希洛回答了问题。「他是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的所长,名字叫布兰尼。」 「布兰尼!」文乔先生瞪大了双眼。「……你是说那个像是女生的男人吗?有著水蓝色眼睛的。」 「你们认识吗?」 「我认识,他的本名叫锡布特利。」 「锡布特利!?」蓝德像是突然发疯般地大吼。「原来布兰甜心居然叫做锡布特利!? 」 「锡布特利,是晚来的世代,比我晚的……那家伙,现在是义勇兵团事务所的所长啊。」 「文乔先生,请问您……」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询问。「来到达伦格迦尔后,已经过了多久了?」 「从开始计算到今天,」文乔先生望向远方。「是五千六百七十六。漆黑的夜晚结束后,就迎接昏暗的早晨。」 「……五千六百——」 达伦格迦尔的一天的,和格林姆迦尔的一天一样长吗?不一样吗?虽然不知答案为何,但是假设两者相同的话,代表文乔先生已经在这个达伦格迦尔度过十五年又两百零一日了。 「这段期间里,您曾经像碰到我们这样,那个……碰到过其他人类吗?」 「没有,是第一次,你们。」 「真的假的啊……」连蓝德都用沉痛的语调说。「您那样……那样的话……真的是,该怎么说才好……真的非常辛苦吧……」 「已经习惯了。」文乔先生垂下视线,看往桌面。「……我习惯了,反正回不去。我早就放弃了,这边的生活,其实也不赖……随遇而安。过去觉得奇怪的事情,也都变得理所当然,也学会了这边的语言,也交到了好朋友。反倒听你们讲话,我会觉得像在听异国语言,毕竟我也忘了一大半。和你们聊天时,才会想起来,就像现在这样。不过,根本没办法回去,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那座小丘,那座塔,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算塔有暗门,也无法去找、去确认了。我们,只能在这里活下去。反正到哪都一样,都要活到死的那一天。我们也只是要过同样的日子。」 「……其实,不只我们来到了这个达伦格迦尔。」感觉这句话是席赫露硬挤出来的。「……还有拉拉和诺诺……他们是经验远比我们丰富、身手了得的双人组。而且,我们也不是直接从格林姆迦尔来到这里的。」 「你们……」文乔先生的右手食指笔直地抵著桌面。「是从哪里进到达伦格迦尔的?」 老实说,他记得不是很清楚,移动距离和方位也都相当模棱两可。即使如此,哈尔希洛仍是尽可能详尽地、有条不紊地向文乔先生说明,他们为何一路从黄昏世界来到达伦格迦尔,接著又抵达水井村的来龙去脉。 「河川的上游……」文乔先生短短地乾笑了几声。「你们这群人运气真好,能平安抵达这里,简直是奇迹。」 好像是从水井村往北看的森林中,散居著一种名为「夜谷幽仑」——据文乔先生所言,这个字意指飞蛾——的毒蛾栖息地。这种蛾的毒性极强,大部分的生物一日一遇袭,瞬间便会痛苦昏厥,但是,只有一种形似黄鼠狼、名叫「蔫特固那」的动物例外。这种动物或许是能够抵抗夜谷幽仑的剧毒,不过它们本来就不会遭到毒蛾攻击。毕竟都是夜谷幽仑包围猎物让其昏倒后,葛特固那才会冲上前大口啃食猎物的内脏,夜谷幽仑主要是吸取猎物的血,和在其肉上产卵。过一阵子卵就会孵化,幼虫就会以腐肉为养分成长茁壮,最后羽化飞翔。 夜谷幽仑的体型,大概只有小指尖的大小,在昏暗的达伦格迦尔森林中,基本上无法闪避它们的袭击,毕竟有所察觉时,都已经被咬了。其实一只夜谷幽仑的毒性据说并不足以为惧,不过只要出现一只就代表附近有好几百只,因此最终就会演变成连续被咬无数次的惨况。 北方的河滩地也有夜谷幽仑出没。此外,河川沿岸还四处潜伏著一群又一群擅长攻人不备的杜巴契——意为性 格恶劣,必须非常小心它们。杜巴契的种类繁多,所有出没于河畔的肉食性凶猛生物,听说都叫这个名字。当然,杜巴契也会沦为夜谷幽仑和葛特固那的食粮。其他还有一种犬面猿身、名为格兀格伊的动物——这应该就是犬猿——广泛分布于各处,它们虽属杂食性,但颇爱猎食葛特固那。 总而言之,水井村北方那座人称亚德温夜谷——意为飞蛾之森——的森林,是一处极危险的地区,知情的人都不会随便靠近。 套句文乔先生的话,如果想穿过亚德温夜谷返回黄昏世界,就并须做好赴死的觉悟。文乔先生认为,无论是三天、两天还是一天,身处亚德温夜谷就是会遇到夜谷幽仑,而且一碰上拙们,便是死路一条。偶尔会有一、两只夜谷幽仑误闯水井村,光是如此就能搞得全村鸡飞狗跳。 「……还、还好没试著走进森林里……」蓝德咽了口口水。「事到如今黄昏世界回不得了,那边的状况也是一整个糟。不过,拉拉和诺诺应该无法平安无事了吧。毕竟大爷我觉得那两个家伙不像本大爷,运气可以这么好,应该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谁叫他们利用完大爷我们后就丢下不管,真是活该…… 「总之那两个人,并没有来到这个村落……」库萨克嘀咕著。 「是有这种可能。」文乔先生说起话来已变得相当流畅。「不过,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其他村落。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城镇。」 这是理所当然,丝毫不足为奇,毕竟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的战争结束后,只剩下这处聚落的话,反而才叫人觉得奇怪、不自然。但是,哈尔希洛是大吃了一惊。 「欸……——」哈尔希洛顿时语塞,和同伴们面面相觑。 「唔嗯。」梦儿用手抵住了双颊。「真的有城镇喔……」 「在、在哪里啊!?」蓝德接著又重新说了一次。「请、请问在哪里啊!?」 「……请问?」席赫露的声音显露出厌恶之情。 「要我告诉你们回不去格林姆迦尔的理由……」文乔先生戴上了编织斗笠。「也是可以。如果你们有意愿,我还可以顺道带你们去一座名叫赫鲁贝席特的城镇。」 13.真相大白 启程之前,哈尔希洛一行人在文乔先生的建议,不,应该是指导之下,周详地做好了准备。 赫鲁贝席特这座城镇位于水井村西边,步行前往需花费三天的时间,途中还要露宿森林。虽然听说西边森林里鲜少有毒蛾夜谷幽仑的踪迹,但却群居著格兀格伊(犬猿),还有好几种凶猛的肉食性、杂食性动物出没。除此之外,好像有种形似人类、但长有四条手臂、人称朵卢佐伊——意为古人——的种族于此徘徊。 据文乔先生所言,朵卢佐伊是十分自傲的猎人,基本上都在单独狩猎一种叫做巴葛尔的大型肉食性野兽。当猎物遭人横夺时,它们就会暴怒,并化身为难以摆脱的棘手敌人,但是若非对立的关系,它们其实不会构成威胁。不过,一路上必须小心巴葛尔、锡答、维棒格这些猛兽,还有格兀格伊。因为野兽们会以各自不同的策略,巧妙地乘机对他们发动攻击。 然而,唯有一种方法,能够躲开绝大部分的野兽,那就是制炭师马车上也有悬吊的钟。他们在锻造铺买到了驱兽钟,但是要价不斐,花了扣鲁玛,不过这好像是穿越森林时的必备物品,因此它应该具有如此的价值吧。 通过西方森林时,基本上必须持续鸣钟。文乔先生当然也持有驱兽钟,不过听说独自穿越森林是件苦差事,有人同行的话,根本是轻松太多。毕竟当持钟者耥下休息之际,只要有谁能代替他鸣钟即可。 此外,森林中也有毒虫和毒蛇之类的生物出没,虽然它们的毒性不及夜谷幽仑,但是就寝时还是不要露出丁点皮肤才比较安全。因此,哈尔希洛他们在服饰包包店里购入厚的布料,并且做好了搭帐棚的准备。一行人用这种触感良好的布料,自制了好几套内衣等衣物。另外,他们在食品行里购入了乾粮和蜡烛,还买了听说是植物精炼而来的油品。哈尔希洛等人之前虽然把贤者欧普的研究室当成杂货店,不过说实在的,水井村钟真正的杂货店,应是大螃蟹店主经营的食品行。 如此这般,哈尔希洛就在文乔先生的带领下,从水井村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是先走过留有车轨的道路,前往烧炭场,不过道路并非只止于烧炭场。过去哈尔希洛也曾思量过,如果沿著此路继续前进,究竟会抵达何处?根据文乔先生所说,这条路再往前走一阵子就会碰上一处三叉路。 眼下将驱兽钟垂吊在背袋上的文乔先生因为是走在前方领路,所以哈尔希洛等人只要跟上。他虽然也会觉得,文乔先生手上如果有钟,就不需要拿出他们的钟了,不过,总不能凡事都只想靠别人吧。 来到制炭场后,那位与水井村锻造师极为相似的制炭师,正在制炭场的制炭小屋中作业。文乔先生好像也认识制炭师,两人看似开心地谈笑之后,便命令哈尔希洛等人茌此休息。 「这座森林里,没有比这还要安全的地方了,而且在这之后,也没有像他这么好的人了。如果明白,就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吧。」 从文乔先生说话的口吻听来,感觉赫鲁贝席特这座城镇的居民未必是友好的存在。对哈尔希洛而言,目前内心九成九被不安占据,期待的心理只剩下一分,但是他却无退缩的念头。因为哈尔希洛一行人需要了解,而且不是用耳朵听听就好,是必须亲身前去理解。百闻不如一见,有些事情若不亲眼确认、亲身感受,根本无法理解。毕竟他不能仅靠传闻就妄下判断,尤其当这件事会直接影响他们所有人的未来时,更得小心谨慎。 睡了一会儿,文乔先生便催促他们上路。对一行人来说,出了制炭场后就是未知的世界。他们固然紧张,但文乔先生前进时步伐轻快,而且也未发生任何意外,看来驱兽钟的效果十分显著。 森林中看不见远方的棱线,不过天空还是会微微变亮,因此仍旧可以区分昼夜。一行人在此日内抵达了三叉路口,文乔先生选择走向西南方的道路。如果沿著西北方的道路而去,据说最终会走到一座险峻的高山。此刻望向遥远的远方,即可见到那座山的样貌。 留有车轨的道路并非是那位制炭师所开辟出来的,据说很久以前就已存在。那座制炭场也是,在当今这位制炭师之前,也有过其他的制炭师。 根据黏土板和石板——板状物的记载,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离开后,达伦格迎尔的战争仍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不是隶属光之女神方,就是暗黑男神方,简而言之就是分属光阵营和暗阵营。清清楚楚一分为二的达伦格迦尔,即使双方阵营的统帅都已不在,依旧无法凝聚为一体。 那场悲惨的战争,居然至今都还影响著达伦格迦尔。比如亡者正是史卡勒海尔信徒的后裔,它们之所以相互残杀、猎食,听说就是期望一切最后都能毁灭。水井村里则是聚集著路密爱里斯信众的子孙,它们代代相传女神将会再度降临,让这个漆黑的达伦格迦尔重新满溢光明。然而,村民的内心里却也同时认为,这些都只是传说,眼前的世界将会在这片黑暗中毁灭殆尽。或许他们对姬奴可人偶和异物的崇拜,便是这种扭曲想法呈现出的具体表徵。 就文乔先生所言,解读板状物后得知,过去曾有某个种族,以自身为中心建立了王国,并促使部分的光暗两阵营达成和解,建构出区域共同体。但是,此种远大于一个村庄或城镇的共同体,最终都因内部或外在的压力而崩毁。当发挥强大领导力打造王国的王者一去世,或遭到杀害时,其国土就会立刻化为战乱之地,最后仅剩残垣败壁。 达伦格迦尔意为绝望之地,然而这个世界并非一直都是这个名称。此处原本是叶若斯(唯一真神)统治的法纳冈尔(乐园)。尔后,叶若斯分裂为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双方开始争战不休,这里也变为了基特卡尔(战乱原野)。此块土地遭两位天神拋下不管后,天地全都笼罩在绝望之中。 一行人循著贯穿这座深邃森林的车轨道路,不停地问前迈进,目前依然未有半只野兽靠近,真的得好好感谢驱兽钟。然而在傍晚时分,哈尔希洛感受到某种生物的视线,他将此事告知文乔先生后,得到了的答案是,那是朵卢佐伊。 「在这座森林里还不少,但是你别想要找出它们,反正你也找不到。再说,如果遭到敌视,它们就会跟著你,伺机发动攻击,包准没好事。」 只要遵照文乔先生讲的,不要在意朵卢佐伊就可以了吧。不过,说实在的,他仍然会在意对方。由于夜已深,他们在路上搭起帐篷,所有人轮流鸣钟和睡觉。在帐篷里虽无感觉,但轮到他在外头鸣钟时,偶尔就是会莫名地焦躁不安,周遭甚至还会传来声响。它一定是故意的,朵卢佐伊的猎人肯定是故意发出声音,藉此测试这边会有何反应。自己采取的行动若是含有敌意,箭矢应该会立刻飞过来吧。朵卢佐伊的所在位置,或许出乎意料地近,说不定一转头,它就在眼前,再下一秒自己已经一命呜呼。根本无法断言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或者,它可能只是藉由威胁他们,让他们紧张戒备,来找找乐子而已…… 哈尔希洛整夜睡不安稳,但是早晨来到后便感受不到朵卢佐伊的动静了。不,它不一定是离开,绝不可疏忽大意,还是他想太多了? 「太过担心的话,你不用多久就会秃头喔?」蓝德嘲笑他。虽然相当火大,但是只要一回应,这家伙就会变本加厉,所以他只回了句「嗯嗯……」,想要就此带过,没想到蓝德居然把嘴巴靠到他耳边说:「会?秃?头?喔?」。为什么消失的是朵卢住伊,而不是蓝德?其实,他根本想邀请朵卢佐伊替加入队伍来顶替蓝德。然而在他想著这些事时,内心对于朵卢佐伊的恐惧和不快都渐渐淡去。原来人渣偶尔也能派得上用场。 这天也是在天空转暗时发生了怪事——前方道路整个塞满了某种 物体。而且,那种物体还会移动,应该要说蠕动才较为贴切。那是一种细长形的生物,为数众多,数量非常地多。它们的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内脏。形似肠子?如果要形容得更恰当,应该是蚯蚓才对。那一大群手腕粗的肠子,不对,是蚯蚓,阻断了车轨道路。 「……那是……什么?」库萨克以沙哑的声音询问。 然而最叫人震惊的是,文乔先生居然左右摇了摇头说:「谁知道。」 「……咿咿咿……」席赫露边发出怪声边往后退。可以理解她的感受。 「没、没问题吧。」梦儿看了哈尔希洛。「……没问题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他虽然想这么回答,但硬是吞了回去。「……我、我也不清楚耶。」 「帕尔匹洛。」蓝德此时「碰」地拍了一下哈尔希洛的背部。「去吧,跳进去吧,如此一来就能清楚知道那些家伙安不安全了。上啊,你不是队长吗?快点!」 「是要快什么点啊?」这种时候的梅莉相当恐怖。「你干嘛不自己跳进去?哈尔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大家会很伤脑筋耶。」 「你的意思是说本大爷会怎样都没有关系喽!等大爷我死之后才后悔就太晚了喔!你说那种话之前有好好思考过这些吗!?你到底懂不懂本大爷的伟大之处、本大爷的特殊之处、本大爷的贡献度、本大爷的未来性啊!? 」 「啊——蓝德你的确是很特殊耶。」 「库萨基!很好、很好、很好!本来以为你绝对会懂大爷我!结果还不只是个蠢大个!蠢大个2.0!不,根本是3.0!」 「你现在应该不是在称赞我吧……」 「本大爷不是大大称赞你了吗?连那点事情都不懂,就是蠢啊。真是的,长那么高有屁用,脑袋还不是空空的,所以你才会叫蠢大个啊!啊哈哈!大爷我说的没错吧!」 「喂。」文乔先生冷不防地抓起蓝德的后颈,开始拖行。 「——唔哇。是、是怎样!?现在……是怎样!?等等,文乔先生!?不对,文乔大人!?您、您要做什么!?不、不要拖了!?哇啊,不要把我……唔啊啊——」 文乔先生的力气极大,光用一条右手臂就把蓝德拖走,接著更是轻而易举地把他丢进那一大群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中。 「晤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蓝德一屁股跌进了不计其数、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群里。「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蓝德顿时被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群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有被召唤出来,它又会迸出什么样的评语?等等,现在不应该把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或许吧?是这样子吗……? 「蓝、蓝德……?」哈尔希洛提心吊胆地出声询问。 「——噗唔啊啊啊啊峒啊啊啊啊啊啊啊……!?」蓝德从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群中弹了出来。但是,那些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缠住了蓝德的脖子、手臂、脚部和身躯等部位,想再把他拉进去。蓝德死命地挣扎。「会、会属人……!随来救救本大耶……!会属人啦……!救、救命命命命命命命命……!」 「真拿他没办法……」库萨克嘟囔后伸出他的长臂,前去救助蓝德。他的行动充满了男子气概,令人佩服,但是,这样不会有危险吗?然而就如哈尔希洛所担忧的,除了蓝德之外,连库萨克都遭遇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袭击。「——喔!完蛋了……」 「……达克!」席赫露唤出元素?达克,让它冲撞那群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虽然藉此赶开了好几只、十几只的粗肥蚯蚓,但仍是杯水车薪。 如果只有蓝德遇险,大可置之不理,然而如今库萨克都被波及,就不能坐视不管了。结果,除文乔先生没有出手之外,所有人只能一只只慢慢扯开缠住蓝德和库萨克的那种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救出他们之后,一行人决定暂时先离开那个地方,等待像是肠子在蠕动的粗肥蚯蚓从车轨道路上自行散去。到了天快亮时,它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思考就能获得答案。原来也会发生这种事啊——哈尔希洛将此事谨记在心,又再步行四分之一天左右后,突煞走出了森林。 留有车轨的道路依然往前延伸,缓缓地往下倾斜,在另一端有一大座城镇,城区虽有一半已经崩毁,但仍有城墙围绕。乍看之下,整体范围大概是一公里四方,不对,应该更大,感觉有一.五公里四方。看上去相当明亮,那就是所谓的城镇灯火吧。此座城镇里,肯定住著数百,甚至可能达数千位的居民。这时已经能清楚看见众多像是人影的物体,在繁华大街走动往来。感觉这里有很多石砌的建筑物,有平房、两层楼的,也可见到盖到三层以上的高楼,甚至还耸立著好几座高塔。 突然一阵风吹过,森林沙沙作响,过没一会儿,听见了钟声。钟声有别于文乔先生和哈尔希洛他们持有的驱兽钟,是种更大、更沉闷,还带有些许悲伤的响声。大概是城里建有钟楼,上头的钟随风摆动,所以才会传来这阵钟声吧。那些塔的其中之一或许就是钟楼。 「那边就是赫鲁贝席特了。」走在前头的文乔先生拿下了编织斗笠。「在这座城镇里不要蒙面,但是,也不要和别人对到眼,乱看会让人以为你要下战帖。即使遭到挑衅,也要当作没看见。那座城镇的居民喜好私斗,如果不想陷入纷争,就一直往下看,低调一点。不过,想互相厮杀的话就另当别论,那种时候就随你们便了。」 哈尔希洛一行人浑身颤抖——这个城镇究竟有多么危险啊……? 结果,此处根本危险至极。才刚走过车轨道路,踏入城中,马上就有双人组——明明驼背得很严重,但头部位置却高于库萨克的人形生物——靠近他们,过来找碴。两人当中的一人在文乔先生的面前跳来跳去,同时还数度横向行走,边大喊「耶嘻、耶嘻」边拍著手。另一人则类频贴往席赫露眼前,「嘻哈、嘻哈、嘻哈」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席赫露已经快掉下泪来。很想上前帮她,但是如果瞪著对方说「住手」,当下那个瞬间就会打成一团了吧。这里只希望席赫露能够多加忍耐,为此哈尔希洛等人也仅能忍气吞声。 不久后两人组离去了,但梦儿「喔呀」地发出莫名的尖叫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正揉著侧头部。好像是有人朝梦儿扔掷小石子或其他物体,结果丢中了她。 「梦儿!?你没事吧!?」蓝德环视了四周。「可恶,是谁干的好事!?」 「不行!」梅莉立即用圆头杖棍敲了蓝德的盾膀。「那个摆明是挑衅,你别轻易上钩。」 「……梅莉,你这家伙才是在挑衅本大爷吧?你刚刚那样敲,很痛耶……」 「是喔。」梅莉随便应付了蓝德。「——梦儿,我知道很痛,但是你忍耐一下,我等等再帮你治疗。」 「唔嗯,谢谢。刚刚是有个小东西『咻』地飞过来,『咚』地打到我,我只是吓了一跳。也只流了一点点血而已,没事的。」 「流了一点点血喔!」蓝德低著头,啧了一声。「……那些混帐,瞧不起人啊!本大爷真的会把你们打到满地找牙……」 「真是得不到教训的人耶……」库萨克微微苦笑。 席赫露则是露出了冷笑。「……因为他是蓝德啊……」 「因为本大爷什么啦,啊!?你这个波霸!揉你喔!不对,是快给大爷我揉揉!」 「你这家伙……」哈尔希洛觉得自己根本多说无益,所以便闭口不语。 在这之后,城 镇居民们依旧频繁地挑衅,纠缠并出言侮辱他们、朝他们丢掷物品或挡住他们的去路,这些都还算是轻微,有些甚至会突煞来个扫堂腿,或是直接冲撞过来。一行人无论再怎么置之不理、闪躲、回避,挑衅者仍是接踵而至。他们实在是身心俱疲。 要不是有文乔先生在,他们可能在入城后一分钟内就往回逃跑,或是打成一团了吧。因为他们是外地人,所以才会被居民纠缠吗?但是,看来也不尽然如此。现在于这座城镇里,到处都有一对一、多对一或多对多的厮杀斗殴,偶尔还会听见像是痛苦嘶吼的恐怖声音。虽然无法相信,应该是说不想相信,但是实际上好像有人因此受伤,甚至是死亡。这座城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居民直接在繁华大街上斗殴,前来围观的群众中也同时出现多起小规模冲突,现况根本是一团混乱。文乔先生离开繁华大街,带著哈尔希洛他们拐进了小巷之中,这里的状况比方才好一些。这条宽约两公尺、略显狭窄的道路两旁,蹲坐著各式种族的人,它们以听来可怜的声音对他们诉说著什么的同时,还会把手伸过来。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抓住衣襬。视野所及,受了伤的人很多。看来这些人是乞丐。这里虽然阴郁烦闷、死气沉沉、惹人讨厌,但是比起充满挑衅、不断死人的大街好多了。不过,眼前这些人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中活下去吗?它们之中有些人很明显就是濒临死亡,也有人已经一动也不动,而且还飘散著一股生物腐烂般的恶臭。看来早有人已经无法存活,离开了世间…… 「你们不要随便乱碰这个城镇的居民,也不要让任何人触碰到自己。」文乔先生边避开乞丐的手边这么说。「不想染上恶疾,就照我的话去做。这里的不治之症可还不少。」 「唔欸欸欸欸欸欸……」身为瘟神的蓝德好像也惧怕那些疾病。 当然,哈尔希洛也害怕疾病。梅莉虽然已会使用净化之光这种解毒的光魔法,此魔法也能有效治疗部份的疾病,但是,终究只是一部份而已。例如感冒等就无法以魔法治愈。染上这种疾病时,只能依靠当下能够取得的药物、自身的体力和精神来对抗。哈尔希洛自认身体没有十分强壮,心灵也不算坚强,因此对付疾病的最佳方式就是预防。 穿梭在小巷的乞丐群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座高五公尺左右、算不上高的塔。文乔先生敲了敲装在塔门上的金属器,一会儿后门屝便从内侧「嘎嘎嘎」地打开了。里头走出了一位皮肤彷佛透明般白皙、身著茶色罩袍的女子。她那头梳理过的发丝呈现灰色。她是人类吗?不,她不是。这名女子虽然外观极像人类,但是她的眼睛并无眼白,看起来宛如是将一整颗蓝色玻璃珠镶嵌在她的眼窝里。而且,女子的双颊上各有三道切口,现在正微微地开阖,感觉就像鳃一样。 「文乔。」女子这么说后,以玻璃珠般的眼睛看往哈尔希洛一行人。「阿库巴?」 「摩?倭噜地。」文乔先生摆了摆下巴,像是在说「让他们进来」,因此女子不只让文乔先生,也让哈尔一行人进到塔中。 塔内的天花板相当高,难道这里采用的是通顶设计吗?四周墙壁几乎摆满架子。架上陈列的有石板及黏土板、武器院具、某种道具、像是异物的物品,还有种著植物的盆子等等。到处都有油灯,另外也有好几把梯子和梯凳。 「她是鲁比夏。」经文乔先生介绍后,女子在胸前双手合十,低下了头。这可能是此处打招呼的方式。 「你、你好。」哈尔希洛也试著模仿了鲁比夏的动作。「我叫哈尔希洛。」 「大爷我是蓝德。」蓝德摆出了高傲的态度,双手交叉。「又名蓝德大人!」 「我叫库萨克。」库萨克微微地低下头。 「人家是梦?儿!」梦儿扯开嗓门清楚说,接著扬起嘴角笑了出来。「嘻嘻嘻。」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和哈尔希洛一样,模仿了鲁比夏的动作。 「我叫梅莉。」梅莉确实地行礼。「您好,鲁比夏女士。」 鲁比夏缓缓地点头,并和文乔先生说了两、三句话后,走下了墙边的阶梯。看来地下室也有房间。 「这里很安全。」文乔先生将背袋放到了地板上。「想休息就休息,鲁比夏等等会拿水过来。是不臭、完全没被污染的水。你们可以放心喝。」 「了解!」蓝德立刻坐到了地板上,「什么嘛,有这种安全藏身处的话,请你早点告诉我们嘛,文乔先生,那么见外。话说回来,鲁比夏女士是那个吗?文乔先生的女人?不对,怎么可能会是……」 「是啊。」文乔先生爽快地回答。「鲁比夏是我的老婆。」 哈尔希洛忍不住嘀咕:「——哇喔……」 14.依赖体质 爱情实在是有够深奥——或许吧,不对,乳臭未乾的哈尔希洛根本一知半解。难道和出生背景、生长环境或种族之类的,全都没有关系……吗?不过,有个问题是,文乔先生和鲁比夏是真心相爱的夫妻吗?或许文乔先生只是无法承受身处异地的孤独,所以向一位刚好碰到的女性寻求慰藉;这名女性也可能只是出自同情或某种心理,因而回应了他的需求。哈尔希洛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这种事情也不无可能……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可以这么说?可以吗?嗯——?也许还要想想吧……? 不过,文乔先生和鲁比夏之间并没有特别亲昵的行为。要说在意,这一点的确是叫人在意。是因为哈尔希洛他们在场吗?因为会感到害羞?他们俩独处时就会卿卿我我?还是说在达伦格迦尔里就是如此?毕竟很难想像那两人能在这座名为赫鲁贝席特的城镇中,过上哈尔希洛勉强想像出的夫妻生活。即使他们只是不会相互厮杀,就能算是非常良好的关系吗?但是,鲁比夏看起来是个具有智慧又很文静的人——就算她不是人类,不过也已相当近似,所以想把她当成人类看待——根本不像是住在赫鲁贝席特的居民。还是此座城镇的居民里,其实也多少隐藏了一些个性温和的和平主义者……? 一行人以鲁比夏的塔作为据点,这一、两天在文乔先生的带路介绍下,也了解到了更多有关赫鲁贝席特的事。 这座名为赫鲁贝席特的城镇,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不断重复上演著相互挑衅、暴力和掠夺的戏码。连那些无人走动的街道,也是抢劫集团的势力范围,必须特别留意。位于城镇中央的「钟塔」区域,是由一个名为葛法兰——意思是锐爪——的组织掌控,附近一带十分危险,听说连文乔先生也绝不会靠近钟塔。 除此之外,赫鲁贝席特内还有名为加各麻(强大风暴)和史卡勒海尔固(史卡勒海尔之子)的暴力犯罪组织,当然,他们之间处于激烈对抗的状态。粗略而言,赫鲁贝席特的中部为葛法兰、西部为加各麻、东部为史卡勒海尔固的势力范围,听说与这三股势力作对准没好事。 不过,赫鲁贝席特是座历史悠久的城镇,如今虽已几乎丧失功能,但是地底下有许多上下水道,也有墓地。统御这片地底水道的洁阑(学者)不喜争斗,是此处唯一的例外。然而,它们并未禁止以武力遏止争斗,因此在地底水道挑起争端者,将会面对来自洁阑的制裁。洁阑熟知复杂的地下环境,也保有一定数量的兵力,因此实力绝对不弱。其实岂止不弱,它们在地下水道中堪称超级强。所以连葛法兰、加各麻和史卡勒海尔固,这赫鲁贝席特三大暴力犯罪组织也不敢侵犯地底区域。 那么赫鲁贝席特的地底水道就是个乐园、弱者可安屠的地方了吗?倒也不然,有些因素让这里无法如此。洁阑的度量并未狭小到拒绝所有访客,但是它们有种民族优越思想,不允许外人定居于地下水道。此外,地下水道中也有些只让洁阑成员进入的禁区。若想成为洁阑的一份子,就必须理解洁阑的「教义」,并且必须通过它们的考验。 顺带一提,鲁比夏原是洁阑,从前是在地底下过活,后来是因为某些原因才移居至地面上。她现在虽然也还与地下世界有所往来,但是基本上洁阑好像已经把她当作外人看待。 其实,哈尔希洛一行人也去了趟这个地下世界。那边设有市集,他们以黑色硬币买了些东西。此处可以看到锻造铺、食品店和服饰店等,无论是店家种类、数量,还是商品样式,都远比水井村来得充实,不过物价大概是那边的两、三倍,相当高昂。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这里所有人都是使用十进位法。 此外,于此也能隐约感受到洁阑鄙视外人的氛围。话说,根据文乔先生所言,外人在地下市集采买物品时,店家索取的金额好像都会比洁阑成员高出一倍。如果抱怨「你们这样很不公平」,对方应该只会回应「那么你就快滚,不准再来我的店里」吧。地面上也有好几处市集,但是每一处都和三大暴力犯罪组织有关,感觉在那样的环境中,根本无法慢慢挑选商品。若想避免麻烦上身,就只能来地下水道的市集。 另外,鲁比夏的塔中地下室里设有烟囱伸至屋顶的灶、厨房、深度极深的水并、与下水道相连的排水口,生活所需的设备一应俱全。除此之外,一开始没注意到,塔内一、二楼之间原来有两个小塑的楼中楼,文乔先生和鲁比夏的床铺就在该处。不过,他们明明是夫妻,却是分房睡……?尽管很想询问此事,但就是问不出口。已经借住在他们的爱巢里了,就不要再去过问这些多余的事了。 第三天,他们已经稍微了解赫鲁贝席特的情况,内心也多了一点余裕,此时文乔先生提议出城。 「我带你们去看『出口』,正确来说,应该是『出入口』,我就是穿过那个地方来到这个达伦格迦尔的。当时的同伴全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现在的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虽然有路可以回去,有方法可以回去,但是我想珍惜自己的性命。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出发前,鲁比夏以双手紧紧握住文乔先生的右手,并将其抵在自己的脸庞好一段时间。这种静静的接触,感觉就像某种仪式。文乔先生说过自己不打算回去了,他果然是为了鲁比夏吧。与她相过后,文乔先生或许就拥有在此度过余生的理由了。 步出鲁比夏的塔,离开赫鲁贝席特后,文乔先生选择了走向西方——与不会有太阳升起、只会透出「火光」的远方棱线相反方向。 赫鲁贝席特的西侧丘陵上,大大小小的农场围绕在栅栏之中,整体显得十分拥挤。农场里有一种身形格外娇小,体格宛如孩童般的生物,它们正忙著翻土或是除掉像是暗灰色杂草的梗枝。此外还可见到戴有项圈的格兀格伊(犬猿)在栅栏里徘徊,它们一直对著我们吼叫。 「绝对不能进去栅栏内。」文乔先生这么严令禁止。「会惹祸上身。」 其实用不著他下令,一行入本就没有想要进入的念头。此处其实不仅有身躯矮小、像是奴隶的劳工和格兀格伊而已,农场里还能看到双脚直立的狮子,及头部宛如公牛、肌肉发达的人形生物。它们都是全副武装,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劳工的工作情形,同时感觉也在警戒著是否有不肖分子想要侵入农场。入侵者即使没被它们直接看见,格兀格伊也会不断地嘶吼来通报它们吧。 穿过农场地区后,某种白色的物体覆盖了缓缓起伏的大地。不过,就算没有拾起确认,也能看出来那些东西是骨头。 他们来到了骨原桀特席都纳。根据文乔先生的说法,此处过去曾是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两大阵营发生激战的古战场,当时在某种巨大的力量之下,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人们因此丧生。死者们于此腐朽,武器装备和所持物品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一堆白骨。然而它们的骨头据说还被辗碎撒在农地,当作肥料有效利用。然而,即使这么做,桀特席都纳仍是堆积著用也用不完的大量白骨。 一脚踏入骨头堆积太高的场所时,整个人可能会陷入白骨堆里,不过仔细一看便可发现,有些骨头之间的缝隙能够瞧见泥土,行经那些地方非常安全。 走在骨原上时,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脚下的土地,但是一直低头看,同样十分危险。此处有一种叫做斯卡露多的鸟类。食死鸟斯卡露多的外观看起来像是大型的乌鸦,但是它身体太重,所以不太会飞。然而它的脚强而有力,在远方就能锁定目标,一直线冲过来用身体撞击的斯卡露多相当恐布。如果扎扎实实地被它一撞,整个人飞出去,还掉到骨头堆积较高的地方,那就完蛋了。因为这好像是斯卡露多捕食猎物的手法。它会先让目标陷入骨 头堆积较高的地方,无法动弹后,再从上方啄食对方。毕竟这家伙是种残暴的猛禽。 抵达呈现红褐色的丹多罗河时,夜已降临。丹多罗河是条不算大的河川,此处距离对岸仅十公尺左右,但是河水湍急,深度好像也不浅,根本无法步行或游泳渡河。据说上游处有座桥梁,但是还有好一大段距离,所以一行人决定在河滩地野营。 棱线的火光消逝后,骨原上的食死鸟们「呱啊喔、呱啊喔」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啼叫声。即使位处河滩地仍可听到它们的叫声,真叫人难以入眠。 斯卡露多停止鸣啼后,远方的棱线开始透出火光。结果哈尔希洛根本不得好眠,但这也是常有的事,像昨晚那种程度,对他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一行人一直沿著河岸行走,大约经过四分之一日后,桥梁映入了眼帘,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随著他们越靠越近,桥梁的状态也逐渐明朗。此桥的桥墩虽然全部完好,桥架也近乎无损,但桥板已是一片不剩,看起来和独木桥相去不远。姑且不论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要身穿重装的库萨克或魔法师的席赫露走过去,实在有点苛刻。然而,据文乔先生所言,「桥就只有这么一座」。现在是该继续往前?还是折返回城? 最后席赫露费了一番功夫,库萨克好几次差点掉进河里,但也都爬过了这座桥。不过,文乔先生就不用提了,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其他伙伴渡桥时也没像两人那么辛苦。 桥梁的另一端有处废炉。虽是废墟,街容的完整性却不如亡者城镇。说是废墟的残骸可能会更为贴切。不过,此片废墟残骸异常广阔。 「这里本来是座名叫亚尔巫迦的大城。」文乔先生这么告诉他们。「仔细找找,偶尔可以发现板状物。」 「唔啊!?」蓝德向后跳开,用手指著远方。「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那、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喔……!?」 「应该是柱子之类的吧……」哈尔希洛姑且将手放到了短剑剑柄上,同时睁大眼睛察看。结果,蓝德指称的那个东西没有任何动作,而且看起来也不像人影,十之八九是建筑物的残骸吧——等等……? 哈尔希洛压低身体,拔出了短剑。「刚刚……那个东西……好像动了……?」 「本大爷不是说了吗?」蓝德握好黑刃剑,躲到了文乔先生的背后。「——文乔先生,请、请您收拾掉那个东西!大爷我会掩护您!肯定无往不利!」 「无往不利什么鬼啊……」库萨克拿稳长剑和盾牌,保持在随时都能出招的状态,站到了前方。「……这里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吧?」 「那是洛可估,人称木人。」文乔先生也从腰际拿下了斧头。 那个看起来像是建筑物残骸的物体,缓缓地走了过来,接著慢慢加快了速度。洛可估,也就是木人要冲过来了。它确实像是棵树木,宛如树干的身躯上,长著形似手脚的树枝——不对,是树枝般的手和脚?总而言之,它的动作虽然不灵活,但一点都不迟钝。 正当库萨克打算上前迎敌时,文乔先生扔出了斧头。斧头一边回旋一边飞翔,最后砍飞了洛可估的一只脚。洛可估因而失去重心,倾倒在地。 「洛可估不会死。」文乔先生淡淡地说。「所以破坏它,让它不能行动就好。」 「悉听吩咐,使命必达……!」蓝德猛扑向洛可估,以黑刀剑使力猛砍它的手和脚。「——唔喔呵呵呵呵呵!轻松,轻松……!啊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哈尔希洛无言以对,都到了心情不快的程度。 「唔呀。」梦儿发出了怪音。「还有其他只耶!」 就知道会这样——不过这种事情好像不用大惊小怪,毕竟会如此根本不足为奇。仔细一看,四周到处都涌出了类似人影的物体。它们是涌出来的?应该不是。无论如何,那些应该是洛可估吧。好像有五、六只,不对,应该更多。 「它们不难对付。」文乔先生一边从背袋上卸下其他武器一边说。「只是数量多,很烦人而已。」 「席赫露我来守护!」梅莉拿著圆头杖棍,将席赫露挡在自己的背后。 席赫露点头回应,像是在说「有梅莉在,我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多到烦死人,实际上真的是不可胜数。如果要说个具体的数字,以目前这个段落来看,已经肢解了四十多只吧。应该将近有五十只。 「……唔……呼……呃……喀……唔……喔呼……咿……」蓝德此时已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整个人跪趴在地。「……难、难道说,接、接下来……整路上,都、都会有这种家伙……出、出现喔……」 「不会,因为我要用这个。」文乔先生捡起一根看似洛可估手臂还脚的枯枝状物体。那样物体被他点燃后冒出白烟,同时也飘散出一股莫名酸甜的臭味。这股臭味虽还不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但也绝对称不上好闻。 「……那个臭味,是用来驱赶洛可估的吗?」哈尔希洛边用嘴巴呼吸边询问。 「没错。」文乔先生看了看附近一带。「为了保险起见,能带多少走就带多少。」 「唔嗯,好臭,谁受得了啊——喔唷!?」蓝德边发牢骚边踢著洛可估的断肢碎片,结果他被文乔先生踢了屁股。「对、对不起。这、这味道还真好!?甜甜的唷!?大爷我就俐落点,多捡一些……!」 文乔先生应该不至于会去踢蓝德之外的人,然而哈尔希洛也不想在接下来的路上被洛可估包围,所以大家都卯起劲来捡拾洛可估的碎片,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次向前迈进。 此时哈尔希洛回头察看,心想难道是错觉?接著转回向前,继续行走。……嗯?果然不太对劲。哈尔希洛举起手,要所有人暂时停下脚步。 「那个……文乔先生。」 「怎么了?」 「我们……应该没有被人跟踪吧?」 「是有那个可能。」文乔先生若无其事地说。「燃烧洛可估的臭味,虽然能够驱走洛可估,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会把尼布鲁给引过来。」 「尼噗鲁?」梦儿歪过了头。「那是什么啊?」 文乔先生轻捏住编织斗笠的边缘后往下一拉。「……是『尼布鲁』。」 「白痴喔。」蓝德横指著自己的胸膛。「你这家伙讲什么nipple,那不是乳头的意思吗?干嘛在这种时候谈到乳头啦。梦儿,你是乳头女喔。」 「……请问那个尼布鲁是什么?」席赫露无视蓝德,这么询问。 「一种蜥蜴。」文乔先生立刻做出了回答。「长度大概有四公尺左右。」 「四公尺——」库萨克「嘿」地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短促笑声。「……也、也太大了吧?」 「感觉……」梅莉环顾四周。「是不小。」 文乔先生从腰际拔出了斧头。「说是蜥蜴,其实比较像小型的龙。」 「什么……」哈尔希洛弯下了身子,心想胃好痛。「……我个人是不想在这个地方……碰上什么龙之类的对手……不对,不管在哪里都不想碰到……」 「本、本本本本本本本本本本本本大爷反而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想碰到喔!」 「蓝德,你讲是那样讲啦,但是声音在颤抖喔。」 「梦梦梦梦儿!你这家伙为啥一脸无关紧要的感觉啦!?是龙,龙喔!?」 「娄可爱吗?」 「不是娄,是龙啦,白痴!」 「梦儿才不是白痴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龙来了……」哈尔希洛「呼」地使劲吐了一口气。 尼布鲁从后方约五公尺的墙壁残骸处探出了头,它的身体高度感觉连一 公尺都不到。但以四脚爬行的动物来说,体型算是很大,相当大。尼布鲁是种深绿色的蜥蜴,等等,还是比较像鳄鱼?不对,还是像龙?而且它的头上长有肉冠。 「要逃……吗?」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询问了文乔先生。 「那家伙相当缠人,我们再怎么跑都会追过来,只能干掉它,别无他法。另外,它有毒,被咬到可就麻烦了,大家要小心点。」 「好——」他不自觉地用了孩童般的口吻做出回应。不行,现在得绷紧神经才行。也许是文乔先生跟在身旁的关系,所以有些松懈了。哈尔希洛对自己大喊,我可是队长,队长喔,队长喔!当有个值得信赖的人在身边时,自己不禁就会依赖对方。他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还是会厌烦这样的自己。没错,就是懦弱,真的是懦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至少得振作一点。 尼布鲁踏著迅速的步伐越走越近,几乎听不见它的脚步声。自己刚刚居然还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如果没有发现,也许没多久就会遭到它的奇袭。即使全速逃跑,以为自己已经逃离险境时,那家伙或许都还悄悄地跟在他们后头。正如文乔先生所言,只能在这里干掉它了,别无他法。 「库萨克,你从正面压制,拜托了;梦儿和蓝德从侧面;梅莉保护席赫鲁;席赫露适时用达克掩护我们。文乔先生,情况危急的话,还请您多多帮忙。」 「没问题。」文乔先生回应的声音听起来好轻柔,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哈尔希洛的脸上现在应该挂著相当爱困的眼神。「……很好,我们上吧。」 15.理由就在那里 亚尔巫迦看来是一座宽阔到无法想像的巨大都市。有种说法指出,此处在路密爱里斯和史卡勒海尔争夺霸权之前,就已十分繁荣。 为了穿越亚尔巫迦这片大型的废墟残骸,居然就花了超过一天的时间。 期间休息过好几次,能够小睡片刻的人便睡了一会儿,姑且不论洛可估,尼布鲁真的令人害怕。听说尼布鲁的主食虽然是洛可估,不过人类好像更能引起它们的食欲。那些家伙只要用视觉、听觉等任何方式捕捉到人类,就会紧跟不放,追杀到天涯海角。再者,它们不会胡乱袭击,这种会伺机攻击的习性也非常棘手。此外,文乔先生虽说尼布鲁身长四公尺,事实上个体之间会出现落差,小至三公尺左右,大只的则接近五公尺。公的尼布鲁长有肉冠,母的则无。头顶大肉冠、外型显眼的公尼布鲁虽然好战,但它们都会堂堂正正地前来挑战,所以还算好对付;反而是体态瘦实的母尼布鲁,才是令人意外地棘手。母尼布鲁诡计多端,而且速度极快,是个可怕的敌人。 哈尔希洛在这片废墟残骸中收拾了七头尼布鲁,公的四头,母的三头。每一场仗都是殊死拚搏,幸好尼布鲁不会集体狩猎,如果一次来了好几头那种怪物,真得要举白旗投降了。听说尼布鲁的皮可卖得好价钱,但是体积太过庞大,所以他们压根儿没有带回去的念头,不周它的肉烤来吃,味道还不差。 走出废墟残骸之后,道路变成下坡,坡度不算陡,但是永无止尽地往下延伸。由于这里即使是白天也非常昏暗,所以这种下坡让人不禁产生「会不会就这样走到地底下」的感觉。若无文乔先生带路,可能不会立刻往下走吧。毕竟,还满恐怖的。 「请问……往下走会有什么东西……?」哈尔希洛拿出勇气,试著询问。 「有半兽人。」文乔先生一如往常地迅速回答。 「半颗轮?」梦儿,你说错了,下面有半颗轮是要干嘛。 「您说的是——」梅莉向文乔先生确认著这件事。「那个半兽人吗……?」 「至少,它们长得很像。」文乔先生一步一步走下坡面的同时,这么说道。「而且,它们在达伦格迦尔也叫半兽人。」 「唔喔……」蓝德浑身颤抖。「惨了,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该怎么说么?半兽人对我们人类来说不是敌人吗?一想到在这里也有半兽人,内心就涌现一种亲近的感觉……不对,这种感觉可能和亲近不同……」 文乔先生用鼻子出声哼笑。「它们在这里也是敌人。」 「……那些半兽人……」席赫露用著蚊子嗡鸣般的音量说话。「难道是从格林姆迦尔来的……?」 「穿过那个出入口……」库萨克嘀咕。 文乔先生淡淡地回覆一句「我也不知道」后就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像想起什么似地开口说:「也有可能这边才是半兽人的故乡。」 坡面虽是凹凸不平的岩地,但是表面积满了一种沙粒般、极为细小的石子,因此行走时必须小心,以免滑倒。 看来在这个斜坡上没有尼布鲁出没,可能是因为亚尔巫迦栖息著被它们当作主食的洛可估。 眼下四处有著一个个直径一公尺左右的洞穴,文乔先生行进时则是避开那些洞穴。试著问了问理由,他回答道「因为里头住著库布吉」。库布吉是种不知该说像是獾还是猴的动物,生性胆小,但是为了保护巢穴时会拚死奋战。光是戳个几下巢穴,有时甚至会一次冲出十多只库布吉,想必会变成一场大骚动。虽然也可猎捕它们作为食物,多筋的库布吉肉即使烤过也还是非常硬,不过将其炖煮到软烂后,听说熬出的高汤十分美味。但是一行人既不打算抓,自然也不会炖煮它们了。 不久后,四处开始亮起一个个红色光源,周遭气温也上升至微热的程度,到处都冒著蒸气。哈尔希洛脑中浮现了「火山口」三个字:心想那个红光该不会是岩浆……之类的吧? 一行人行经了其中一处,里头咕嘟咕嘟地翻搅著,还冒出水蒸气,看来这是货真价实的岩浆。假如失足跌落,下场可不只是烫伤了吧。 继绩前进后,还碰上了河川。那是一条水深未及膝盖的浅川,流动的河水岂止是温温的,已经可说是有点烫了。整体来说,并不会过烫。 「这是温泉……?」梅莉说道。 「大家来混浴!」蓝德大声嚷著。 「混你个头!」梦儿敲了蓝德的后脑勺。 「那个水可以喝。」文乔先生对著温泉河抬了抬下巴。「虽然味道有些奇特,但是不会拉肚子。我们就在这边休息一下吧。」 最后,他们当然没有混浴,不过仍在河边挖了洞当作浴池,并且分成男、女生组轮流洗澡。另外非常感谢文乔先生主动担任浴池警卫。 「我现在觉得啊……」库萨克让温泉水浸到了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活著真好,你们也这样觉得吗?还是只有我这么认为?但是我可是愿意随时赴死的喔。不对,我还不想死就是了。话说,这样泡澡好舒服喔……」 「我懂……」哈尔希洛用手捞起水,慢慢地搓了搓脸。「温泉真棒,棒呆了,实在是太美好了……」 「哪里美好了。」蓝德双手交叉。「我对你们俩太失望了!刚刚的情况明明就能发展成混浴,你们也赞同大爷我的话,就能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混浴了』之类的话达到目的。事情明明应该是那样,你们两个笨蛋,到底是多蠢啦,智障。」 「我莫名地想要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觉得自己会成功啊?」 「啊——?就心情啊,心情。有言道旅行在外无人识,羞耻禁忌皆可拋,不是吗?像大家刚刚那样讲,自然会觉得混浴很恐怖吧。毕竟那群女生也不是笨蛋。」 「无论是梦儿、席赫露还是梅莉才不像你那么蠢,最好她们会想要混浴啦……」 「吵死了啦!本大爷就是想要混浴!想要混浴啦啦啦啦啦,混浴浴浴浴浴。」 「你真的是混浴大魔神耶……」库萨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温泉好舒服……」 不知是因为泡了一阵温泉,还是睡眠不足,哈尔希洛那天睡得很熟,在梦儿摇醒他之前,自己根本起不来,害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听说文乔先生从前把这条温泉河当作饮水站,才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吃库布吉好像也是那时候的事情。 渡过温泉河后,地面变得平坦。正这么想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面墙壁般的断崖,阻绝了去路。不过并非已经无路可走,因为断崖中有条裂缝形成的道路。 断崖的裂缝一会儿细,一会儿粗,弯弯曲曲向前延伸。由于最远只看得到前方几公尺处,不禁让人感到非常不安。文乔先生当初是一个人独自找到、穿越这条路的吗?如果自己今天和文乔先生碰上相同的情况,想都不用想,肯定无法像他一样,根本不可能。毕竟自己没他那种身手,而且总觉得自己对于「存活」这件事没办法执著到他那种地步。 如果是为了同伴,哈尔希洛还会咬牙做些努力,但是只要对象变成自己,他根本是双手一摊,完全足挨不了痛,吃不了苦,只会悲观绝望。无论是好是坏,哈尔希洛就是这样的人吧。 那么他的同伴们又是如何?感觉上,库萨克、梦儿、席赫露和梅莉都与哈尔希洛类似。能为自己大谋福利的,或许只有蓝德了。 这点肯定是这支小队的优点,也是缺点。撇除一名成员不谈,所有人确实相处愉快,也能通力合作,然而若以高标准来看,整体的依赖心过强,情况危急时会脆弱不堪。只要少了某个成员,其他人就无法好好战斗了吧。虽然这是大家都不愿见到的事态,但是身为队长的他必须推演相关情况。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已是身处敌境了。 「唔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蓝德发出了愚蠢的声音。不过,眼前的景象看起来确实是无比壮观。 一行人在那条弯弯曲曲的缝隙道路上不断前进,最后于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宏伟的景象。 眼前那几百,甚至可能是几千条的火红熔岩流,清楚展现出此地的高低起伏和宽广程度。此外,还有小丘,也有山岳,更有岩窟和大大小小的建筑物。那些虽然多是凿岩造出的物体,但肯定是建筑,不会有误。其中也有采用类似钢条建材补强或是特意装饰的建筑物,看起来像是宫殿或神殿。此处也看得到塔,到处都是称不上高楼、高度中等的建筑物。 被两条细细的岩浆流夹在中间的是,道路——没错,那是货真价实的道路。这些道路、街道纵横交错,不断往前延伸。大型建筑面对著大街道,小街道的两侧林立著一栋栋小巧的房子。 天空一片漆黑,夜晚已经降临,但是乡亏岩浆,整座城镇呈现出不夜城的样貌。 城镇。 眼前是座城镇,或者应该说是都市会比较贴切? 「……骗人的吧。」库萨克的声音显得沙哑。 「嗯啊——」哈尔希洛说不出第二句话。 「……那边是半兽人的……」席赫露用著越讲越模糊的声音询问。「……城市吗?那边全部都是吗……?」 「唔哇,根本是大都市呀。」梦儿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再怎么说,她也太过从容不迫了。 「那边……」梅莉替哈尔希洛说出他想说的话。「就是出入口吗?」 「没错。」文乔先生回答时,不知为何声音里带著些微的笑意。「那边就是出入口,我就是穿过那座城市『瓦峦丁』来到这个世界的。」 「半兽人……」库萨克抓了抓腰际。「是敌人吧……」 「确实是。」文乔先生断言道。「半兽人对于不是半兽人的生物,格杀勿论。饲养的家畜另当别论就是了。」 「我们乾脆——去让它们饲养好了……?」蓝德环视大家,接著「咳咳」地清了清喉咙。「大、大爷我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真的那样想,笨、笨、笨蛋。」 「这个办法还不错。」文乔先生轻抚了下巴。「感觉比冲过这座城还要实际。」 「是、是、是、是吧?本大爷说的没错吧?欸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文乔先生是在讽刺你吧……」哈尔希洛叹了口气。「这种小事不难察觉吧……」 「啰嗦!本大爷当然知道啊!大爷我只是稍微装个傻而已,你这个智障、智障。」 「那么……」梦儿鼓起单边脸颊,用手指了瓦峦丁的街区。「我们接下来要干嘛?难得来了,人家想走近一点去看看耶。」 「梦儿小姐,胆子真大……」库萨克已想打退堂鼓了。 「不是啦,人家是想如果不危险,就过去看看。会有危险的话,梦儿也觉得不要继续走,回去城里会比较好。」 「肯定很危险啊!」蓝德不停踱步。「这点小事,不难搞懂吧!」 「如果只是有一点点危险,说不定不会有问题啊!」 「……恐怕不是没问题……」感觉席赫露随时会瘫坐在地。 「文、文乔先生……」哈尔希洛用手压著喉咙,心想要打起精神才行。震惊归震惊,但是来这之前已经做好某种程度的觉悟了,虽然只有某种程度而已。「您当初是走哪边过来的啊?或者说,经过哪一带……?」 「我当时拚死逃命,所以不记得了。」文乔先生慢慢地卸下背袋,坐在上头。「我只清楚记得,那个时候我在瓦峦丁丧失了两名同伴——伊业哈达和亚其纳。他们俩都被半兽人杀了,只有我逃了出来,就只有我而已。」 之后从文乔先生不多的言词中得知,他从前是在旧纳南卡王国和旧伊苏玛珥王国边界一带遇难,不小心闯入这个异世界。 旧纳南卡王国的领地现在是半兽人横行,旧伊苏玛珥王国的领地目前则是不死族的版图。当时还年轻气盛的文乔先生一行人,大胆挺进敌人的大本营,与半兽人和不死族的强者厮杀交锋。但于某日,他们遭敌方发动奇袭,身为盗贼的卡兹米战死沙场。剩下的人在敌营逃窜时,踏入一片浓雾中迷了路。听说当他们穿过洞窟,出到四下昏暗、有岩浆流经的山中时,文乔先生还心想「这下得救了」。但是在他目击到那种优游在岩浆流中、形似蜥蜴的生物后,开始感到不太对劲。 幸好那种该称为火蜥蜴(smander)的蜥蜴并没攻过来,但是另外有种会捕食此蜥蜴的恐怖巨龙。文乔先生一行人后来被这种红黑巨龙——火龙——盯上,文乔先生的两位伙伴,也就是圣骑士伍基塔和魔法师马兹罗,听说纷纷惨遭火龙吞噬。身为猎人的文乔先生、战士的伊业哈达和神官的亚其纳,则是趁火龙啃食两位同伴时,全速逃跑。三人最后来到了瓦峦丁,然而在那等著他们的是,数以千计、万计的半兽人—— 哈尔希洛试著整理了一下现有的资讯。 目前离开达伦格迦尔的方法有二: 一是循原路折返。先回到水井村,穿过北方森林,再走过令人怀念的格雷姆林巢穴,踏进黄昏世界。但是,北方森林中有飞蛾夜谷幽仑。由于来时一路平安,因此回程也能安然无恙吧——哈尔希洛还没乐观到能够这么想。毕竟他们能在没有碰上夜谷幽仑的状态下抵达水井村,根本就是奇迹,他不认为这种奇迹会再次降临。如果寄望奇迹,出发前往黄昏世界的话,简直是下了天大的赌注。况且即使赌赢,黄昏世界那边还有所谓的希望存在吗?虽然无法断言「没有」,不过探寻希望的种子时,势必要会被教团员、白色巨人和九头蛇四处追赶。感觉并非易事,应该是件非常、极为困难的事情吧。 二是想办法闯过位在瓦峦丁另一头的火龙山,到达那个什么浓雾笼罩的地方。该处是恐怖敌人的势力范围,即使姑且不论那边的情况,瓦峦丁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有办法不行经满是半兽人的瓦峦丁,前往火龙山吗? 纵使找到好方法,但是火龙终究等在山上。 ——看来两种方法都不切实际。 他不认为有成功的可能,成功机率是零。应该是说,极度趋近于零。 那么现在该如何是好? 看来是时候要下定决心了。 就暂时忘却格林姆迦尔的种种,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达伦格迦尔里活下去。如果未出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就会老死在这个地方吧。这样的话,该如何是好?大家一同集思广益,通力合作,巩固生活的基本需求。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往前迈进就好。 然而,于差异如此巨大的环境中,有办法好好地活下去吗?不过,眼前有文乔先生这个存活至今的实例。他可能是因为未有日晒的关系,所以肤色格外地白,但感觉上相当健康。所以要在这里活个十几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如今现实摊在眼前,终于有了切身的感受。 在这里活上一辈子也无妨啊?反正格林姆迦尔又不是他的故乡——这是他个人的想法。毕竟当初醒过来时,人就已在格林姆迦尔了,他们不得不在那里求生存。一切只是如此罢了。 这个世界一片昏暗。老实说太过漆黑,因此让人感到心情郁闷。再说,语言也不通。话说回来,这里几乎没有人类,而且还危机四伏。需要担忧的事情多如牛毛,但应该是关关难过关关过吧。一段时间过后,哈尔希洛一行人就会习惯了吧。而且,不同于文乔先生的是,哈尔希洛的身旁还有伙伴,他并不孤独,生存条件也不像文乔先生当时那么严峻。 他自认为这样 不像自己的作风,但仍刻意用光明正向的态度,试著思考了一下。 过去在格林姆迦尔的生活,是他们这群人的人生第三早,接著在达伦格迦尔展开了第二章,之后应该会继续出现第三章、第四章吧。他是非常希望能够继续下去。续章的舞台有可能是在这个达伦格迦尔,也可能别有他处。他根本无法想像遥远的未来,反正都一个样,没人知道会是如何。虽然未来不可能净是好事,但也不可能只有坏事;有苦,就有乐,毕竟在漆黑的达伦格迦尔里,也是有光明的。 「那么……」文乔先生站起身子,背起背袋。「这下你们就知道,为什么我不回去格林姆迦尔的理由了吧。我要回赫鲁贝席特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哈尔希洛闭起眼睛点了点头,心想被丢在这里还得了。因为他们也要返回赫鲁贝席特。虽然他觉得不能太过依赖文乔先生,但是必须珍惜与他的关系。毕竟他们都是人类,也都是义勇兵——不对,他已是前义勇兵了。文乔先生是他们的大前辈,今后也希望他能多多教导、指教。目前我们就多留意一些,尽量不要给文乔先生添麻烦、不要被他讨厌,先跟著他行动吧,好,就这么办。 「我们也要——」正当哈尔希洛要说出口时,他瞪大了双眼。「……真的假的。」 他将手仲进领口,取出了那样东西,心想真的假的,这个时候居然发生这种事。 那个物体像是一个又黑又平的石子,但是它并非石头。眼下那样东西发出震动,底下的部分还闪著绿光。 「收讯石(receiver)……」席赫露嘀咕。 「那是什么东西?」文乔先生将编织斗笠舞上一推,眼神炯炯有光。「是异物吗?」 『哈尔希洛。』这时收讯石发出了声音。 「……是索吾马。」哈尔希洛双手和说话声的抖动程度,远远大于收讯石。 其他同伴们像是上钩的鱼儿似地,纷纷聚集到了哈尔希洛身旁。 『哈尔希洛,你有听见吗?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像这样呼叫你们了。我们现在人在格林姆迦尔,亚基拉先生和德奇牧涅他们也都平安无事…… 「喔喔……」蓝德已经快哭出来了。「那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吧,他们当然会平安无事啊。不过……真的是太好了,嗯,太好了。虽然我们现在是这个样子,但还是太好了……」 『哈尔希洛、蓝德、梦儿、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我相信你们现在应该也在某处,听著这个声音吧。』 「……天啊,」库萨克用手抵著自己的头。「索吾马居然叫了我的名字……」 「多少次——」梅莉低下了头。梅莉应该是想说,自从大家在黄昏世界走散后,索吾马究竟呼叫了一行人多少次。 『我很期待能再见到你们的那一天。不只是我,大家也都这么说。』 「呼呀……」梦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凯姆利——』 『嗯……大家还好吗?』 『接著是希玛。』 『那个……哈尔希洛,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的事情吗?下次找时间聊聊吧。』 『嗯?你跟他讲了什么?』 『哎呀,索吾马,你会在意喔?』 『是满在意的,不过……算了。再来换你,莉莉雅。』 「……我没什么话可以跟你们这些生手讲,总之……就是多加小心。要相信自己和同伴,随时专注在应观察的事物上,聆听该听取的事物,比起黑暗,要将内心朝向光源。只要你们不停下脚步,路就会不断地出现在各位的脚下。听好了,谁敢放弃,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就、就这样。』 「……不是说没话跟我们说吗?结果讲了这么一大串!」蓝德抽噎了几下。「呜喔喔喔,大爷我败给莉莉雅了啦,好想再见到他们喔……」 『品戈你呢?』 『你们去死吧……唔、嘿、嘿……开玩笑的。喂,索吾马……就算你想让发条说几句话,它又不会说。……笨蛋……嘿、嘿、嘿……』 『是这样喔。话说,不只是我们而已。亚基拉、米荷、葛贺、榎宥、布朗肯和泰朗也都很担心你们。另外洛库、卡奇塔、莫佑基、库罗、萨卡纳米、恣格。苡欧、卡达兹、沓斯葛德、珈姆、樋琲、苟弥。这些人你们还没见过吧,我已经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他们了,大家对你们很咸兴趣。』 「是洛库斯和苡欧队耶!」蓝德扭动著身躯。「话说,怎么会有人叫畓斯葛德和苟弥这种名字。算了,先不管这个了,苡欧队长听说是个大美人耶,好想见上一面啊啊啊啊……」 「……整天都在想这种事。」席赫露冷冷地撇下这句话。「……但是——」 『哈尔希洛,』索吾马说起话来字字刻骨,他再次呼唤了每个人的名字。『蓝德、梦儿、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我等你们回来,再见。』 收讯石的震动嘎然而止,下端的绿光也随之消逝。 哈尔希洛紧紧握著收讯石,呼吸久久无法顺畅。 「刚刚有讲到亚基拉?」文乔先生突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还有葛贺?真的还假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骗人的吧……」 「……您认识他们吗?」库萨克诚惶诚恐地询问, 「但是他们——」文乔先生吞回已到嘴边的话,叹了一口气。「……并不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些人,恐怕只是同名的其他人……」 我记得亚基拉先生和葛贺同世代,义勇兵资历确实都达二十几年,虽然不清楚他们的正确年龄,但应该都是四十多岁。文乔先生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所以就算认识也不足为奇。 哈尔希洛做了一个深呼吸,他现在还沉浸在大受感动的氛围之中。「我认为他们一定是您所认识的亚基拉先生和葛贺。」 「索吾曼刚刚明明说,不知道呼叫我们几次了。」梦儿还半信半疑,用轻飘飘的语调说著话。「但是为什么我们之前都没听到过?」 「谁是索吾曼——」哈尔希洛本想吐槽梦儿,不过最后作罢。就这样算了?等等,不纠正好像也不好?该怎么做才好?开始搞不太懂了。 「难道是因为……」梅莉将视线移往了瓦峦丁。「这里离他们很近?」 「就是这个!」蓝德指了梅莉。「梅莉,你这家伙头脑还真好!不过,还是本大爷先发现的,只是我刚刚想讲的时候,被你抢先了!」 「什么?你刚叫我什么?你这家伙是吧?你不怕以后受伤没人帮你治疗吗?」 「……啊,对不起,我、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我修正刚刚的说法,要讲您才对,非常对不起。真的、真的非当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说了。所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拜托你嘛。」 「你最后讲的那个拜托你嘛,听起来让人很火大……」席赫露嘀咕。哈尔希洛也那么觉得。不过,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 「……离他们很近啊。」哈尔希洛凝视著收讯石。「……原来如此,原来这里,很靠近格林姆迦尔。」 「人家想回去。」梦儿将手抵在胸口的正中央,这么说。「……梦儿啊,果然想回去那边。人家也想再见到师父,说什么此生无法再见之类的,太讨人厌了啦。」 「嗯——……」库萨克仰望著漆黑的天空。「……你说的对。」 ——你们别这样子好不好。 拜托你们,不要再讲那种正确无误的事情了。 即使那些是你们的真心话,但是根本办不到。如果问他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当然是想回去,不过刚才说要老死在这里也不是开玩笑。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如果决定要返回 格林姆迦尔,大家肯定会拚命努力,然而,即使拚上性命,也无法保证必定成功,更何况他压根儿觉得不会成功。他无法冒这种险,也不能让同伴们面对这种风险。他不想失去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死,他要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这是他的第一考量。 莉莉雅方才曾说,谁敢放弃,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她那样讲什么意思啊?是要他们永不放弃,拚死挣扎,努力存活?还是有其他含意? 另外,索吾马说,我等你们回来。 也说了,再见。 「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哈尔希洛斩钉截铁地明言。「绝对不能冒太大的险。但是,我们可以一边按部就班地确保安全,一边花时间寻找可行的方式。」 「啊?」蓝德双手交叉,头歪到了肩膀上。「所以说,你到底想讲什么啊?」 「……欸,你是白痴吗?」 「库萨基!你少在那边愚弄我这个大前辈!我把大便塞你嘴里喔!」 「吼,你这个脏鬼!」梦儿眉头深锁。「总而言之,就是那样啊,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吧?所以说……我们就要那个啊?要那样做啊……?」 「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吧!」 「……就是我们尽量不要键而走险,谨慎小心的同时……」席赫露像是在叮咛嘱咐似地说。「……持续进行相关调查,未来某一天,有了回去的眉目,就能……」 「回去……」梅莉紧咬嘴唇。「格林姆迦尔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蓝德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本大爷早知道了啦,蠢蛋。」 文乔先生这时将背袋一背,转身离去。「随你们。」 即使能够返回格林姆迦尔,文乔先生仍要留下。或许他的理由并不单纯,并不只是因为鲁比夏还在这个世界,但总觉得他还是会选择留在达伦格迦尔吧。反正人各有志。哈尔希洛深深地一鞠躬。「那个……文乔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您。这一路上,真的非常谢谢……!」 文乔先生停下了脚步,但未回过头来。「……后辈们,别死喔。」 16.适合退缩的日子 眼下无论是必须思考的事情,还是必须处理的事情,都已堆积如山。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决定要实际确认究竟能接近瓦峦丁到何种地步。不过,这件事不用其他同伴的帮忙,应该说只身前往会比较稳妥,甚至可说,非得单独行动才够安全。哈尔希洛发动芭芭菈老师教导的隐形,独自朝著瓦峦丁而去。 瓦峦丁似乎建在火龙山的山脚原野,抵达这片原野之前有处盆地。哈尔希洛虽然打算穿过这座盆地,靠近瓦峦丁,但盆地并非无人的野地,里头还散落著聚落。 此处的聚落是由十几栋至数十栋形似雪窑洞的建筑构成,四处都有温泉涌出。他从远方望去,看见了居民的身影。它们呈现人形,绿色的皮肤、扁塌的鼻子,血盆大口中还露出利牙。它们的身躯相当宽大厚实,长得非常高大,怎么看都像半兽人,根本就是半兽人。它们身上只穿一条短裤,裸露著上半身,可能是因为气温很温暖——或根本该说是有点热,所以才做此般打扮吧。半兽人们不知道是有剃毛,还是天生没有体毛,整体来说身体十分光滑。顺带一提,其中也有女半兽人,她们则是用布裹住了胸部和头部。 聚落中的半兽人们有的在耕田,有的在大棚子底下进行某种作业,他还成功观察到它们在圈养一种巨大毛虫般的生物。那种巨大毛虫与赛林矿山中地精饲养的猪虹蚓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养来食用的吧。另外,他也发现它们在地面挖洞,并于内部从事某种工作。这个聚落或许是座农村,提供瓦峦丁所需的食粮。 像是农夫的半兽人,体格都分外地壮硕,让他咸到不安。不对,也可能正因为它们是农夫,在每日的劳动下,才会锻炼出健壮的身材。希望自己的想法没错。然而,比起先前在戴德黑监视堡垒交手过的半兽人,此处不分男女、所有的半兽人好像都比较高大?是错觉吗?是的话就好了…… 聚落里的所有半兽人看来都忙于工作,未察觉到哈尔希洛。倘若今天不是独自一人,而是结伴前来的话,情况又会如何?行动时虽然会困难重重,但只要谨慎注意,也许同样可以成功。而且,半兽人们也不是整天都在工作吧。因为岩浆的关系,所以难以辨别天空的明暗,不过到了晚上,半兽人应该也会回家睡觉。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聚落区域。当然,他也花了一段时间,若以不知可不可靠的体感时间来说,大概过了三小时左右,如果记熟路线,应该可以缩短一半的时间吧。 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 出了聚落区域,前方有一条岩浆河流过,渡过这条河后,就是瓦峦丁的市区。这条河宽度不足一公尺,上头架了非常多座桥梁,要不然跳过去也可以,感觉上只是一道单纯的分界线。 市区外围并排著四方形的建筑物,从窗户的分布方式来看,好像全部都是两层楼建筑,不过高度都不高,一楼好像有一半位在地底下,建筑物的出入口应该是设在背对岩浆河的那一面。还看见好几只半兽人坐在未装有窗板的窗户边,垂下脚晃来晃去,不过以半兽人来说,它们又瘦又小,看样子是小孩子。 能在不被孩童半兽人发现的状态下,越过岩浆河,进入市区吗?虽然不尝试看看便无法得知结果,但是这倒有点像在测试胆量。哈尔希洛由于生性胆小,因此显得裹足不前,毕竟从正面闯入瓦峦丁,根本就是自杀行为吧。 哈尔希洛尝试沿著岩浆河,一直、一直向左前进,不久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响。那是锤子的敲打声,眼前一群身强体壮到不像话的半兽人,正在一处只立著柱子、搭著屋顶的工坊里,奋力挥锤。 瓦峦丁的锻造场有效利用了周遭的岩浆,不用费时生火,只需将高温的岩浆导入火炉即可作业。而且不仅是锻造,居住在瓦峦丁应该不须使用任何燃料吧。虽然一个闪失就可能酿成大祸,但是极为方便。 工厂区持续了好一段距离。瓦峦丁的半兽人透过金属加工,大量制造种类繁多的物品,然而它们这么做,当然需要原料。一跨出工厂区,岩浆河也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面岩壁。在那片感觉无法攀登的岩壁上,开了一个洞,是处相当大的窟窿,有许多半兽人推著手推车进进出出,像是在搬运某种物体。那肯定是矿石,一旁还有矿石堆积场,这里应该是矿山吧。现场好像也有负责监工的半兽人,它身穿微亮的肩铠、胸甲和腰甲,手持长形金属棒,摆著架子,体型还格外巨大。聚落里的农夫半兽人的身高大概是二.三、二.四公尺吧?相较之下锻造场半兽人不及它们,但肩宽和胸膛的厚实程度真的相当惊人;矿山半兽人的身形则是和农夫半兽人差不多?至于负责监工的半兽人,那种的话高达三公尺也不足为奇。虽然以上仅仅都是哈尔希洛的目测结果。 此外,还有一点。 哈尔希洛最初认为矿山里体格巨大的半兽人,是类似现场监工的存在,但是实际情况看来并非如此。 该种巨大的半兽人不只一只,是好几只。然而,它们的数量,其实不到矿山半兽人总数的十分之一。或者,它们之间的不同也许不在于职务,而是身分或阶级。无论如何,巨大半兽人拥有健壮的体格,还全副武装,肯定会动用武力,依现况来看无法轻易靠近矿山。 哈尔希洛迅速从瓦峦丁中间调查至左侧一带后,回到了同伴们的身旁。因为蓝德嚷嚷著「怎样?情况怎样?啊?啊?啊?」,所以他一边咽下很难说是美味的乾粮,一边简单地说明了方才见到的景象。由于他有点,不,是非常疲惫,因此一躺下后便昏睡过去。 同伴们在哈尔希洛熟睡期间,轮流观察著聚落,当他醒来后,告知了观察结果。 「兽兽人们在晚上啊,果然也会去睡觉喔。」从梦儿口中喊出来的半兽人居然变成兽兽人,听起来感觉像是某种暖心系的种族,不过这当然都是错觉。 「……不过,瓦峦丁好像……没什么变化?」席赫露说起话显得有些没自侰。「……聚落那边的半兽人,确实是睡到刚刚才有动静。」 「本大爷睡得很香甜,什么部没瞧见喔。」 「你到底是在摆什么架子?」梅莉说话时,感觉是打从心底觉得费解。「是因为头脑有问题?还是因为人格缺陷?请问为什么啊?可以告诉我吗?」 「……请问,你最近是不是对本大爷很有意见?就算没我想像的那么严重,但还是相当过火吧?」 「会很过火吗……?」 「喂,库萨基!你这家伙,明明只是大爷我的手下,讲那什么鬼话……!」 他决定今天要尝试带著所有人穿过聚落区域,虽然很想把蓝德丢下不管,但是终究不能这么做。 经过昨天的单独侦察,他已掌握到某种程度的步调,不过出发前仍觉得接下来充满困难。实际行动后,光是六个人走在一起就已十分醒目,某些单人可以躲藏的场所也难以容纳六人。基本上他沿著与昨天相同的路径前进,但好几次都差点被农夫半兽人发现。由于稍稍前进就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和工夫,因此屡屡受挫,想要原路折返。 除了蓝德以外的同伴们,都相当配合哈尔希洛,依照他的指示行动,几近顺从的地步。但是,也仅只于此罢了,若无哈尔希洛思考、判断,下令他们做这做那,根本没人会采取行动。然而,他们应该也不知如何是好,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吧。不过,即使很清楚这怪不得他们,但就是不禁会感到烦躁,也曾突然想要大发脾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深呼吸,反正人部有情绪,只要不被情绪牵著鼻子走就好。老实说,人如果无时无刻都被情绪左右,其实十分累人,也会导致失误。 从体感时间看来,抵达瓦峦丁约需四、五小时。即使重复行走无数回,这段路程的所需 时间大概也无法缩到极短。若是哈尔希洛单独行动,约一小时半就能抵达,也就是说六人一起行动需要耗费三倍左右的时间。光是来回一趟就得用掉超过三分之一天的时间。 纵使六人要藏身在瓦峦丁前方的岩浆河附近,感觉也十分勉强。哈尔希洛身为盗贼,就算没有掩蔽物,也可依当下环境或趴或蹲,再发动隐形,但是其他同伴无法依样画葫芦吧。留在原地不动会被敌人发现,因此他们只能四处移动。 眼下若往左走便是锻造场,再过去是矿山,哈尔希洛一行人最后朝右方而去。岩浆河对岸林立著四方形的两层楼建筑,偶尔可见到建筑物的窗边坐著孩童半兽人,因为它们常常东张西望,所以行进时必须小心谨慎。 「兽兽人小时候还满可爱的耶。」梦儿默默地嘀咕。 「……哪里可爱了啊。」蓝德「咕」了一声。「就算是那些家伙的小朋友,大概也还比你或是本大爷来得大只……」 「这跟体型大小又没关系。」 「谁说没有,看过去不就能发现它们长得一副呲牙裂嘴的模样……」 「它们看起来只是很无聊,在那放空而已啊。蓝德你呀,是因为心里害怕,才会觉得它们呲牙裂嘴吧?」 「谁在害怕啦,要是打起来,本大爷三两下就能收拾它们,如果你觉得大爷我在骗人,现在打给你看也是可以喔。总之,本大爷没在怕,真的没在怕。」 一路上哈尔希洛都在担心孩童半兽人会不会发现这个笨蛋(粪堆),幸好没有发生这类的状况,但是,现下他们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眼前成排的两层楼四方建筑到了尽头,再过去则是一片开阔的空间,话虽如此,但该处并非是空地。上头有大量的半兽人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它们的说话声听起来宛如在相互怒斥;地上摆放著五花八门的物品,那些是贩售中的商品吗?是地摊吗?另外也有像是摊车的店家,也能看见半兽人站著或坐在地上吃喝。这里或许是个市集和闹区混在一块儿的地方,感觉是个龙蛇混杂的区域。同时也能瞧见有些半兽人发出粗野的笑声,轻轻越过岩浆河,感觉像有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靠过去非常危险,绝对会被半兽人发现。虽然绕一大圈就能避开那个区域,但是这么做就必须潜入聚落区域。 经过一番综合思考,他决定折返——总之先回到赫鲁贝席特再说。 由于探查瓦峦丁时应该要慎重再慎重,因此这项作业大概无法在一两天内完成,必须做足相关准备。毕竟他们也无法在附近购得粮食,终究只能回城一趟。 虽是原路折返,但是少了文乔先生领路,议他们深感不安。特别是在那条温泉河休息片刻后,大家松懈了不少,在亚尔巫迦废墟残骸中遭遇肉冠陆鳄「尼布鲁」时,更是精神涣散,有人在此受伤。爬过桥梁,通过呈现红褐色的丹多罗河后,走在骨原桀特席都纳上,不知被死鸟斯卡露多冲撞了多少回。 当一行人看见赫鲁贝席特西边的农场地区时,哈尔希洛不知不觉地松开紧绷的神经,热泪盈眶:心想自己还会想去瓦峦丁吗?或许不会想了,甚至不想再踏上桀特席都纳和亚尔巫迦,更不想再见到半兽人了。不能就这样在达伦格迦尔住下来吗?不行吗……? 不过,赫鲁贝席特也是座相当危险的城镇,因此他们打起精神,想方设法走到了地底水道,但是在那儿买完东西后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此外,文乔先生已经离开队上,所以他觉得贸然前去鲁比夏的塔也不太妥当。再加上他们并非洁阑,因此无法留在地下水道,但是地面上的赫鲁贝席特居民又格外烦人、恐怖,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做才对? 「地面上有文乔先生那个感觉是太太的人在啊。」蓝德如此主张。「而且找一下,应该会有那种付钱就能入住、像是旅馆的地方吧?应该是说,一定会有吧。库萨基,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找一下。本大爷们在地底下这边等喔,等你回来喔听到没?」 「你干嘛讲得一副我欠你很多的样子?话说,为什么是我要去……?」 「当然是因为你这家伙是最菜的啊。等等,库萨基你是帮本大爷跑腿的吧?一个负责跑腿的,当然碍听大爷我的吧?」 「停一下,我听不太懂你在讲什么耶。」 「喔?进入叛逆期了喔?要打吗?来啊,本大爷在这等你,随时奉陪,只是你会被痛打一顿而已。你可以吧,嗯?」 「……我第一次有这种念头耶,好想烧掉蓝德的卷毛。」 「你这家伙,刚刚说本大爷的什么?卷毛?你说卷毛对吧吧吧吧!?卷毛……!」 「你是卷毛啊。」梅莉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是卷毛。」席赫露也这么说。 「卷毛无误。」梦儿也附和道。 「你?们?这?些?家?伙伙伙伙……!卷毛卷毛卷毛卷毛说个没完!喊别人是卷毛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卷毛啦!你们不知道吗……!?」 「卷毛不是罪,所以你这个卷毛不要藐视卷毛……」哈尔希洛边叹气边环顾四周。赫鲁贝席特的地底下原本是上下水道和墓地,如今仅剩一部份有水流过,大多都已成了单纯的地下道,此处空气虽然潮湿,但不知为何飘散著一股清凉的味道,点著火的油灯散落四处,也许是油灯燃料中混入了类似薄荷的物质所致。另外,可能是这股香气的影响,购物客来来往往的市集也是一团祥和,整体来说此处比想像中的安静。如果像他们现在这样大声喧闹,于地下道两侧摆摊的洁阑就会露出明显的困扰神情。看来还没被人撵出去前,感觉要不就是让蓝德安静些,或是让他永远闭嘴,要不就是赶快离开此地。 哈尔希洛等人经过一番思考,最后决定打道回府——回到水井村。 期间虽然也有人提议以赫鲁贝席特做为活动据点,前往亚雨巫迦废墟残骸寻找板状物,但是,赫鲁贝席特实在是个难以安居的地方。 哈尔希洛一行人准备好驱兽钟,穿越森林,来到制炭场。制炭师虽没亲切迎接,但也未赶走他们。在制炭场的角落过了一晚,正巧碰上制炭师在替载货马车做出货的准备。一行人比手画脚试著向制炭师表示「请让我们帮忙」,由于未遭回绝,因此帮忙装堆货物,最后他们与制炭师的载货马车一同前往了水井村。明明他们在村里没有半栋房子,但却强烈地觉得自己回到家了。水井村的居民总地来说十分冷淡,不过在哈尔希洛的眼里,大螃蟹店主虽然难以识别清楚的表情,但它至少看起来是在笑,声音听起来也显得高兴。 他们在食品行前边吃饭边聊著今后的打算,不过席间谁也没提到瓦峦丁三个字。难道该由自己来开殷这个话题吗?经过一翻深思后,他终究没有触及。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的他们应该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成熟才是。他虽然有千百种理由可以解释这个决定,但简而言之,一行人其实只是退缩了。 17.闯过今天与明日 话虽如此,一行人在亡者城镇狩猎十天后,哈尔希洛却产生了一种「这样下去好吗?」的想法,而且不只是他,好像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受。即使是在亡者城镇中寻找猎物,居然也有全员都心不在焉的时候,面对亡者之际,他们依旧鼓足干劲,但明显就是尚未脱离低潮。哈尔希洛本身正处于此种状态,因此再清楚也不过。 虽然需要一些勇气,不过哈尔希洛还是以队长的身分,向大伙提议「是时候再去一次瓦峦丁了吧」,结果无人反对。 出发之前,一行人将此次的行动设定为十五日,因为实际情况可能导致天数有所增减,所以在这部分保留了调整弹性。先不预设一行人会长期留在瓦峦丁之后,突然动力大增。没错,拖拖拉拉根本无济于事,集中精神进行短期探索才是最佳方案。 第二次前往瓦峦丁,虽无文乔先生的带路,但整路下来比想像中的顺利。然而,哈尔希洛告诫自己,不可自认已经逐渐习惯达伦格迦尔。毕竟习惯是件恐怖的事。即使是一点小事也会提心吊胆到胃痛的地步,才是目前最合适的态度。 瓦峦丁的侦察工作由哈尔希洛单独执行,毕竟这么做效果绝佳,危险又少。 闹区再过去,是一片密密麻麻、形似聚落区域建筑的雪窑洞型屋子,里头似乎住著社会底层的穷苦半兽人。简单来说,这里是贫民窟。雪窑洞型建筑建在相当陡的坡面,像紧紧附著其上,亲眼目睹后感到有点佩服。 火龙山在瓦峦丁的另一头,听说山中某处有条通往格林姆迦尔的道路。 要前往火龙山,大致上有两种方法:一是穿越瓦峦丁;另一种则是避开瓦峦丁,翻山越岭。 若要翻山越岭,就必须通过矿山或贫民窟的外侧。不管走哪条路都非常险峻,所以身上至少要携带专业装备,如果没有根本无法成行。顺带一提,就算有人问哈尔希洛何谓专业装备,他也答不上来,毕竟他并非专家。甚至连队上的野外生活专家——猎人梦儿,也都没有登山的经验。因此,即使想尝试翻山越岭,也得先精心做好准备,至于付诸实践,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选择穿越瓦峦丁,就必须抓准没什么半兽人在活动的时段,还要挑好不会被它们发现的场所。目前已知聚落的半兽人晚上会就寝,由此推测,居住在瓦峦丁的半兽人应该也有同样的习性。 根据哈尔希洛用隐形单独调查的结果,了解到瓦峦丁半兽人——简称瓦峦兽,它们的日常生活果然也有昼夜之分。 闹区中,一群又一群的瓦峦兽纷至沓来。但根据观察,它们在中午至深夜的数量较多,早晨至上午的时段较少;夜间,工厂区和矿山都无人作业;贫民窟则足无时无刻喧嚣嘈杂。 然而,就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说,以岩浆河作为分界线,哈尔希洛了解的区域,其实仅限于从岩浆河外侧所能窥见的范围。即使一行人能趁黑夜闯过工厂区或矿山,但接下来可能会遭遇障碍,无法前进。 现下他用尽心思也想潜入瓦峦丁内部,增加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不过无法带同伴们一同前往。讲明了,不对,其实也不会真的跟他们讲,无论带谁去,都会成为累赘,就只有这件事情必须由他自己独力完成。 然而,这是下次才要解决的问题。此次哈尔希洛一行人毫不恋栈,按照原定计画,十五天结束后,便平安地回到了水井村。 翌日,他们再次来到亡者城镇,赚了一笔。 隔一天也是,两天后也是,三天、四天、五天、六天,甚至七天后、八天后,都来拼命狩猎亡者。 对义勇兵而言,狩猎即是工作,但绝不能让其公式化。拥有哥布林杀手称号的哈尔希洛等人,虽已习惯像傻子般不停前往同一个狩猎场,也很擅长此种狩猎方式,不过他们亦深知习惯后的恐怖。 「唔……!」库萨克正拼命挡下狮型亡者的猛攻,不只是盾牌,连长剑都成了防御工具。他为了不让身体失去平衡,小心翼翼地放低重心,坚守岗位,坚守再坚守。库萨克与狮型亡者之间维持著一定的距离,他会因应对手的行动,不断微调位置。他这种维持间距的方式十分出色,在狮型亡者的眼里看来,想必是个难以应付的局面。如果目前是一对一的状态,库萨克照样能确实缠住狮型亡者,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办得到了。队上的大家,对库萨克在肉盾技巧上的进步有目共睹,也很信赖他。 「——呀……!」就在这个舍我其谁的时间点上,梅莉来到了第一线,使著圆头杖棍扫向狮型亡者的脚部。「库萨克绝对会紧咬狮型亡者不放」,梅莉若无这种想法,应该就不会离开席赫露的身边了。顺带一提,梅莉绝非力大无穷,不过神官的护身术,原本就是一套开发来帮助弱小者防身,一路发展至今的技术。它利用离心力之类的原理,将力量由小转大,重重打击怀有恶意的对手。如果能确实打中,护身术一击的伤害可能还会超过蓝德的招式。 狮型亡者跌了一大跤,库萨克立刻猛扑——不对,他没有扑过去。 「嘿啊啊啊……!」过去的人是蓝德。早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他,使出射出系袭向了狮型亡者。不过,他在这种时候的果断,倒是值得赞许。蓝德将黑刃剑狠狠刺进了狮型亡者的右眼球。「看招……!」 「快离开……!」哈尔希洛才一说完,蓝德已经跳离狮型亡者,黑刃剑还插在那家伙的眼睛上。原来那家伙刚刚痛苦地摆动身躯时,还想要给蓝德一个「爱的抱抱」。蓝德在被他紧紧抱住,折断脊椎骨之前逃了开来。 (……咿嘻……诅咒你……)飘荡在附近一带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讲了这句不知该说是触霉头还是不吉利的话。 狮型亡者站起身子。梦儿虽然拉弓射击,但那家伙侧身闪过了箭矢。接著席赫露呼唤一声「达克……!」,释放出了元素。人形,不,应该说是星形的元素——达克,「咻」地冲进狮型亡者的胸膛,下一秒那家伙颤抖著身体,跪到了地上。 「喝啊……!」库萨克奋力挥舞长剑,敲打那家伙的侧头部,并且还用盾牌撞击它的下颚。 「嘿呀……!」梅莉也让圆头杖棍重重地落在那家伙的脖子上。 「喔啊……!」蓝德则是扑向了那家伙,拔起黑刃剑后,便杀了过去,不停砍劈,即使砍不死它,依旧是挥剑猛砍。当蓝德一停手休息,库萨克和梅莉就分别补上一、两记攻势,接著蓝德又会展开连续攻击。 哈尔希洛一边注视著同伴们的战况,一边环顾四周;站在席赫露身旁的梦儿,则是在弓上架好了箭矢,警戒著附近的风吹草动。 如今哈尔希洛一行人,已将主要狩猎场从亡者城镇西北部的市场遗迹及仓库区,移往稍微跨进西南部的地方。以渐进式的角度来看,从西北部移出时应该换到东南部比较恰当,但是城镇东南部大部分的时间都笼罩在雾气之中。西南部的强大亡者虽然狡猾凶暴,但一行人已经得知靠近西北部一带,会有较容易对付的亡者出没。话虽如此,但这边的亡者类型都像刚刚他们才拼斗完的狮型亡者,绝对都是强敌。不过,全员在集中精神应战后,现在大致已能确实收拾此处的敌人k」。 这种程度的对手恰到好处,让人想松懈也松懈不了。虽然战斗时并不会很吃力,但是也没到不用动脑就能打赢的垃步。 他们体会到的不是适度的紧张,而是绷紧神经。毕竟每天都要下功夫,让自己有所进步,才能在这儿继续存活下去。不过,只要做好每个环节,总有办法克服难关。 「哈尔希洛。」梦儿抬了抬下巴,示意著南边的建筑物。 「嗯。」哈尔希洛张大眼睛察看了建筑物一番。像有什么东西从崩塌的二楼探出头来,不过那只是看起 来如此罢了。哈尔希洛摇摇头说:「没事,那不是敌人。」 「抱歉,梦儿搞错了。」 「没关系。」 「唔啦,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吧……!」蓝德刺了狮型亡者一剑,给它致命的一击。「哇、哈、哈、哈、哈……!感觉今晚的酒喝起来会很香甜……!」 「你是山贼喔……」哈尔希洛嘀咕后叹了口气。说了这句话的他虽然是个盗贼,但依然不想承认和蓝德是同类,心想自己绝对与他不同。 一行人在亡者城镇狩猎十天后,就会出发进行大约十五天的远征。如此一来,大家都能怀著「还有下次」的念头过日子。 过度思虑未来并非好事,然而只专注在当前的事物也会感到苦闷,这时取得平衡就显得相当重要。只是一味朝著光辉的未来猛冲,不顾及脚步踏稳与否,其实相当危险。然而,一个人被绝望重压到垂头丧气时,也会筋疲力尽无法继续往前。生活中若只剩下苦,人便无法继续存活。但是,根本不可能每天都是充满快乐的好日子,因此想哭的时候就该放声哭泣,即使不想笑,偶尔笑一下也会比较妤过。 于第三次远征期间,蓝德等五人遭到半兽人的袭击,当时哈尔希洛由于只身前往调查,所以后来才得知此事。结果五人还是解决了两只半兽人,不过过程中库萨克和梦儿负伤,战况一度吃紧。听说那两只半兽人都长得瘦,看起来甚是年轻,身上未著铠甲之类的防具,只带著弓箭、剑和小刀等像是猎人的装备。或许它们本是打算出门狩猎,结果遇上了蓝德他们。 由于发生了这件事情,因此在第四次远征时,把五人的待命地点换到了温泉河附近,让他们在那狩猎像是獾的库布吉,自己则是继续前去探索瓦峦丁。此时哈尔希洛在独自一人的状态下,已经能趁夜晚深入市区当中了。 于第五次远征时,他们在亚尔巫迦的废墟残骸中发现了一块小型石板,回到水井村后,将其拿给眼手贤者欧普过目,结果贤者以一枚大硬币,也就是—洛收购了石板。之后他们在村外升起了篝火,这时蓝德用一种与他极为不搭嘎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但是啊……本大爷总觉得可以理解,这个世界的居民仰赖史卡勒海尔的心情。毕竟这里昏暗成这副德性,当然会让人想要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拥抱啊。」 「我倒是更能理解仰赖路密爱里斯的心情。」梅莉反驳。「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一般都会想寻求光明吧。」 「在你这家伙眼里,所谓的一般是那个样于没错,但是啊,一般这东西可是会因人而异喔。」 「你这家伙?」 「……梅莉小姐,非常对不起,都是小的一时嘴快说错话。」 「你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蓝德被梅莉这么一说后,跪地磕头。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一切都是在下的过错!还请见谅!」 「你的下跪磕头已经是这世上最没价值的东西了……」哈尔希洛边用树枝戳著篝火边苦笑。「……那些天神啊,总觉得都是些遥不可及的存在。应该是说,这是世上确实有神,真的有神,不过訑们是不是部是些虚构的存在……?」 「如果没有神,我就使不出光魔法了。」梅莉瞧了瞧自己的手掌。「其实,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或许也没有打从心底认为神一定存在。」 「嗯——」库萨克点了点头。「你说的不无可能。毕竟,所谓的神明就是规范,应该要说是某些规范的根源?证明?存在理由?之类的。信众藉由相信『路密爱里斯存在世上,随时都在看著所有人』的想法,进而循规蹈矩,之类的?」 「不过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真的存在喔。」梦儿以席赫露的大腿为枕,脚还挨在梅莉的身上。「祂会出现在人家的梦里耶,梦儿好想祂喔……」 「讲认真的啦。」蓝德解除跪地磕头模式后,盘腿而坐,同时还盛气凌人地双手交叉。「毕竟,每个人都很害怕死这件事啊。只要还活在世上,就没人会想死吧。但是,我们迟早要死啊,总有一天绝下会再睁开眼睛。而且,我们无法躲避这件事吧。这样可以说是有了结论吗?反正这么一想,总觉得会让人感到……『这样谁受得了』,就是会闷闷不乐的吧。」 「……你也会?」哈尔希洛感到意外之余,还这么询问。只见蓝德用鼻子哼笑一声作为回应,那种笑法让人觉得他有点在打肿脸充胖子。 「这是一般论、一般论。本大爷早就超脱那种论调了,基本上死亡对大爷我来说,就只是大爷我人生中的一部分而已,至于其他人的死……这么讲可能会有点那个,但是如果一个人不能接受自己会死,那么他要怎么活下去?生命之所以是生命,不就是因为人出生后会死吗?总之就是循环啦,循环。」蓝德用食指转啊转地画著圈。「你们这些家伙可能不知道,史卡勒海尔的教诲中,也包含了这种生死观喔。」 「路密爱里斯的教诲中,当然也有那种生死观念。」梅莉边轻抚著梦儿的腿边淡淡地说。「——创始之初有道光芒,所有生命都是诞生于那道光芒,死后回归光芒。所以我们人死的时候,才会见到光芒。」 「谁说的,死后当然是陷入黑暗之中啊。」 「没有那回事,毕竟黑暗是产生于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种副产物而已。你只是不愿看往充满光明的地方,所以才会染上浑身黑暗。仅只如此。」 「才不是咧,创始之初始于黑暗才对,光是之后才出现的。万物根源是黑暗。」 「就是因为像你这样,我才会和盲目信仰史卡勒海尔的暗黑骑士不合。」 「不合就不合啊!我们暗黑骑士才不想靠近系们那些胆小的路密爱里斯信徒。」 「……不要为这种小事吵架啦。」哈尔希洛以队长的身分介入仲裁后,梅莉和蓝德双方反而都狠狠地瞪了他。 「你说这种小事!?」「你说小事!?」 「对……对不起。」 「应该……」此时席赫露来帮他解围。「……应该两边都有吧?创始之初,应该有光也有暗。虽然两者互相对抗,但我觉得双方应该也有互补的地方……」 「就像梦儿一样啊。」梦儿一边用席赫露的大腿磨蹭著脸颊,一边以轻柔的口气说。「因为有大家在的关系,所以梦儿才能活到现在呀。」 气氛缓和下来了。 其实,我们这群人因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所以也会有谈论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如果只有男生聚在一起,大多是打打屁,扯些无聊事,真不知女生聚在一起时会讲些什么,应该会聊聊恋爱吧。会聊?还是不会聊?虽然想知道事实如何,但终究无法开口询问,因此这肯定会是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最近蓝德一口气花掉他存好久才有的10洛,在水井村的锻造铺买了一把双手剑。由于那是把双手剑,因此剑柄很长,但是剑身却没想像中的大,拿起来意外地轻盈。刀剑大致上在剑身底端都有一段没有锋刃的部位——刀柄(ricasso)。蓝德购入的这把剑,刃柄部位相当长,而且铸有突起物,例如要给敌人致命一击时,便可同时握住剑柄与刃柄,听说这么做持剑者比较容易施力,而且还有其他用途的样子。再加上这把剑的主人是蓝德,应该会试错归纳出各种新用途吧。此外,他把此剑命名为安息剑,还为了能牢牢握住刃柄,跑去买了拳套型手甲。顺带一提,他手甲的费用是向同伴借来的。 黑刃剑状态还相当好,完全堪用,因此由库萨克接手使用,他拿到剑后还进行了圣骑士的仪式,于剑身刻上六芒星,以血立证。听说这么做以后,便能藉由光魔法?光刃将路密爱里斯的祝福赋予剑刃。此外,他们在亡者街道获得了一顶形似鹰头的头盔,刚好库萨克的头盔已 破损严重,因此让他换上了这顶。不过,在蓝德将其命名为鹰盔后,库萨克显得十分厌恶的样子。 梦儿果然爱用那把在亡者城镇取得、形状近似猎刀的弯刀。由于哈尔希洛常常弯刀、弯刀地喊,梦儿听到后,便从这两个字出发,把自己的武器叫成小弯弯。老实说,真的有些不予置评。 梅莉的圆头杖棍已经损坏,所以她在锻造铺买了一把附有锤子的新杖棍。可能是参与攻击的机会增加,因此梅莉在挑选武器时明显是在追求破坏力。 席赫露未更换装备,不过元素?达克的力量却是稳健成长中。目前达克已长大到会亲近席赫露了,而且他总觉得它的外型有越变越可爱的趋势。再加上,听说达克也能发挥睡魔的幻影(sleeping shadow)、搅乱的幻影(shadow ple)、影缚(shadow bond)般的效果。话虽如此,它也并非万能,席赫露好像只能透过默念,从冲撞、让敌人混乱、让敌人昏睡和停止行动,选择莫中一种效果,不过这样也已非常厉害了。据席赫露所言,她之后想把这些组合成复合式的效果,若是成功,便可在敌人停止不动的同时给予伤害,或是造成伤害之外还能弱化敌人。成功的话,达克的威力将会更加惊人。 哈尔希洛本身则是变成右手拿突刺专用的锥状短剑(stilett);左手换持附有护手、可撢开、截断和突刺的小刀。前者是在赫鲁贝席特地底市集购得,后者是从亡者身上获取的战利品。 这段时间都不见文乔先生的身影。他应该偶尔会来水井村,不过哈尔希洛一行人因为远征,不在村里的时间也很长,所以可能是刚好错过。每当顺路到访赫鲁贝席特时,哈尔希洛的脑海中就会掠过先前在鲁比夏塔里度过的几日:心想要找一天过去看看,但却迟迟未付诸行动。 某日,在蓝德的怂恿之下,不只哈尔希洛,一行人都到水井村的食品行大口喝酒,最后还喝到醉醺醺的。当时大家是尽情畅饮,甚至还大摆酒席,请来锻造师、长有手臂宛如压平蛋状物体的服饰包包店店主、没当班的侍卫和大螃蟹店主。哈尔希洛依稀记得,席间蓝德、自己、库萨克依序跟锻造师比腕力,结果全数败北,后来三个人联手也没能赢得胜利。在同伴们陆续醉倒之际,自己还和梅莉肩并肩坐在一起,单独聊了天。那时候是聊了什么啊?感觉聊得很开心,但是完全不记得内容了,希望没讲什么奇怪的话就好。翌日,梅莉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看来是没有问题——应该……没问题吧? 收讯石自那次以后,再也未震动过。 虽然谁都没提及这件事,不过肯定是阴错阳差没收到,应该只是因为如此而已。 哈尔希洛决定这么想就好。 18.祭典之前 「……啊,已经两百了喔。」 他在潜入瓦峦丁时发觉了一件事——现在是他们在达伦格迦尔迎来的第两百个夜晚。但是这又不具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个理所当然的结果,毕竟对他们来说,无论眼下是第两百个夜晚,还是第三百个夜晚,甚至是第六百六十六个夜晚,都和这个世界的居民完全扯不上关系。 姑且不论这些,今晚瓦峦丁的情况怪怪的,应该说,从聚落区域开始就不太对劲。总地来说聚落里的半兽人们,照理会比瓦峦丁半兽人简称的瓦峦兽还要早睡早起。哈尔希洛大多是穿过夜深人静时的聚落,再从锻造半兽人已离开的工厂区深入瓦峦丁,而且工厂区内藏身之处很多,万一有瓦峦兽在场,也能轻易脱逃。 但是今天的聚落半兽人们,看样子稍微熬了点夜,雪窑洞型的屋子还透著亮光,靠近一点还能听见半兽人的说话声。此外,数量虽少,但也可见到在屋外不知做著什么事情的半兽人。虽然不觉得发动隐形闯过聚落会有危险,但是当然会在意眼前的不寻常。瓦峦丁的工厂区一如往常,所有作业都已停歇,四下十分安静,不过,再过去的区域就和平日不同了。 工厂区的另一头是繁杂的住宅区,夜间路上往来的行人,不对,应该是瓦峦兽相当稀少。至今都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此次却可见到四处都有瓦峦兽在,好不热闸,家家户户也都还点著灯。有的瓦峦兽在家里东忙西忙,有的则是在外头谈天说笑,大概不只这个住宅区如此。整座瓦峦丁活力十足,虽还不到嘈杂热闹的程度,但感觉它们就像是在准备举行庆典。 眼下到处走动的瓦峦兽非常多,其实相当危险。不过,以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那些家伙对外人根本毫无警戒。瓦峦丁的闹区有处类似竞技场的地方,经常举办赌博用的比赛;他也曾目击过瓦峦兽们大打出手的场面,由此可知它们好像非常好勇斗狠,但是此座城镇中却无像样的防御工事。可能是因为瓦峦兽们从不认为会有外敌进攻此处吧。它们肯定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类闯进自己的城市之中。也就是说,只要充分小心,不做引人注意的事,基本上就不会被发现。 然而哈尔希洛毕竟生性胆小,因此仍会感到害怕,不过他依旧沉住气将住宅区探查了一番。在达伦格迦尔度过的第两百个夜里,瓦峦兽的行径确实与平日不同。他想清楚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它们在准备祭典?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不过当他边观察边穿梭于小巷间,偶尔踏过一个个屋顶移动时,逐渐有了头绪。 由于岩浆流散发著火红的亮光,因此暗夜不曾降临在瓦峦丁。即使如此,眼下此座城镇的明亮程度更胜以往,瓦峦兽好像是在制作某些物品,而且种类还不少。 比如,它们住家的窗户基本土都未装设窗板,因此只要一点灯,就能看见屋内的情形,此时可以见到众多女性瓦峦兽于室内踩著织布机。话说,它们为何要特地在晚上织布?明明白天再织就好。至少哈尔希洛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半次女性瓦峦兽在晚上使用织布机。 此外,也有很多男性瓦峦兽在屋檐下装饰著一种棒子。它们边和旁人谈笑边吃著东西,但是看来并非是在玩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瓦峦兽在做这种事,虽然完全搞不懂那些棒子是什么,这些肯定事出有因,毕竟,瓦峦兽正在制作必须赶工的装饰品。 孩童瓦峦兽也围著笼子般的物体,不知在组装什么;年长的瓦峦兽好像是在指导年幼的瓦峦兽们进行某些作业。 瓦峦兽们很明显的是在为某种事情做准备,所有人都在制作服装和饰物,并将这些穿戴在身上,或使用在某些地方,好从事某件事情吧。这肯定是举全城之力进行的大事,是仪式?祭祀?还是大型活动?总而言之,今日的瓦峦丁笼罩在一股不寻常的氛围之中。 瓦峦丁中央一带有座规模格外庞大的建筑物,外观看起来就像只蹲伏在那的龙。哈尔希洛虽然不清楚瓦峦兽中是否有国王的存在,不过为了方便记忆,他已习惯称此地为王宫。 王宫周围环绕著宽广的道路及好几条细长的岩浆河,另外,还有条大道延伸至火龙山。王宫四周也有许多宏伟的建筑物,不分昼夜,时常都有瓦峦兽进进出出。附近一带到了晚上依旧会有全副武装的瓦峦兽来回巡逻,因此这里其实是个有点难靠近的区域,不过今夜他决定试著鼓起勇气闯进来。当然,是有把握成功才付诸行动的。王宫区域的瓦峦兽们也和其他区域相同,不知在忙著准备什么。此区平时晚间甚至还能看见某些有闲情选致的瓦峦兽来这里散步,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眼下大部分的瓦峦兽都正埋首于各种作业,他想只要确实运用隐形,应该就不会被它们发现。 但是……——哈尔希洛越思考越觉得,瓦峦丁居民生活中的文化水准真的是很高。相较于这座秩序井然的城市,水井村根本是处偏远的乡村,赫鲁贝席特则是太过野蛮、毫无法治的地区。瓦峦兽们大致上不会相互争夺,而是努力工作取得粮食过日子。它们的生活中不只是吃饭、工作和睡觉,也有娱乐,虽然个体间好像也存在著莫大的落差,但是一半,不对,应该是多半的瓦峦兽过的日子都比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得安全,甚至是富庶。 「那是祭坛……?」 哈尔希洛此时位在一栋面向王宫前广场的建筑物屋顶上,他能感觉到自己放松了身体。他是第一次来到距离广场这么近的地方,之前只是从远方眺望,不过当时好像没看到这座大坛。此坛肯定有二十公尺四方,高三公尺左右,其上方还另外设置了一张台子,台子上有个牢笼,那应该是……牢笼吧。不过整座牢笼金煌煌的,也缀有饰物,十分豪华。牢笼这个词汇,一般是用来囚禁罪犯或俘虏,但眼前这个物体感觉上用途感觉截然不同。 牢笼中有名长得丰满的女性瓦峦兽,不过看起来完全不像囚犯。虽然头、胸裹布,身穿裙子是女性瓦峦兽共通的穿著打扮,不过它身上的衣著显然都是采用上好的布料制成,布面缀有色彩鲜艳的刺绣,而且烁烁有光,看来服饰上还镶著宝石。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不过他甚至觉得它连绿色的皮肤都十分光滑,看起来闪闪透亮,应该是有化妆吧。 那名女性瓦峦兽的身分或许很高贵,而它的态度也不像是罪犯——从容冷静,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威严。 再者,它虽然身处笼中,但却不是孤身一人,为数众多的瓦峦兽接二连三地爬上大坛,与它会面。看它们隔著牢笼说著话,互相握著手,应该是认识对方。不过再怎么看,衣著装扮最为醒目的仍是位在笼中的它。 哈尔希洛仔细端详了金煌煌的牢笼,其四个角落的装饰品是——龙?大坛上也四处点缀著龙形的装饰,那名女性瓦峦兽的服装亦是如此,裙子上的刺绣图案正是龙。它裹著布的头顶,戴著一顶像是王冠的物品,那看起来也像是一只龙。住宅区那些瓦峦兽吊在棒子上的装饰品,是不是也是相同形状?没错,是龙。仔细想想,王宫外观也形似一条龙。先前怎么都没注意到,瓦峦丁内根本充斥著以龙为形的物品,到处都是龙。 哈尔希洛望向感觉随时都会喷火的火龙山。那座山恰如其名,真有龙栖息在内,还是只火龙,而瓦峦兽们就在这座山的山麓建城定居。据说火龙吃了火蜥蜴,也吞了文乔先生的同伴们,难道半兽人不合火龙的胃口吗?这有点说不过去。火龙照理来说是种危险的生物,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但瓦峦兽们确实生活在这种生物的咫尺之处,而且如果说瓦峦丁繁荣兴盛,其实毫不为过。 瓦峦兽们或许崇敬著理当畏惧的火龙,火龙对它们而言可能是种等同天神的存在。也许,根本就是它们信仰的神祇。 如今城中布满了龙形装饰,瓦峦兽正打算从事某种活动,那可能是伴随 仪式进行的祭祀典礼。那么牢笼中的那名女性瓦峦兽的作用又是什么? 「难道是……活祭品?」 瓦峦兽们陆陆续绩地前来会见牢笼之中的那名女瓦峦兽,无法断言那看起来不像在话别。但感受不到类似悲壮的氛围,难道对它们而言成为活祭品是种荣誉吗?等等,那名女瓦峦兽又不一定是活祭品,也无从断定瓦峦兽是否具有火龙信仰。是不是过度想像了啊……? 他能像现在这样有各方考虑的余地,其实无可厚非,不过侦察的同时还考察四周,感觉会因此铸下大错。反正天亮前必须离开瓦峦丁,眼下时机正好,所以还是撤退为妙。 他决定回程时也要依照事先规划好的路径,穿过工厂区,离开瓦峦丁。折返之际,他在心里默念著「来时平平安安,归时感到不安」,毕竟人在归途中容易心急与大意,因此谨慎到有些过头的地步,反倒是恰到好处。 然而当哈尔希洛刚靠近工厂区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席卷过来,他连忙逃进附近的工厂里。无法清楚说出发生何事,但是却感受了某种动静。该躲著察看吗?不,得赶快移动。哈尔希洛压低身子,维持著隐形的效果,继续走著。他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衣服摩擦声,甚至是呼吸声,宛如现场没有他这个人似的。然而哈尔希洛除了自己之外,并未看见其他会移动的东西,却也不尽然是他的错觉。 现在他的精神相当集中,脚步也踏得很稳。 确实感觉到了什么——附近有谁,或是某种东西在,而且对方还看著自己? 结果他斩钉截铁地心想「管他的」。对方如果只是盯著自己看,就让对方看;要攻击他,也尽管放马过来,因为对方比现在更靠近的话,自己一定能够察觉,并作出反制。毕竟,在远征的单独侦察中,身手也变好了不少,绝非嘴上说说。然而下一秒,他马上告诫自己,不可狂妄自大、得意忘形,更不准自以为身手了得。必须提醒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常保全力以赴的心态。 不过,哈尔希洛已经确定有某个东西正在某处看他,对方还拉开距离跟踪他。哈尔希洛只感觉到对方的动静,而且这个感觉还未间断。 再者,对方不只一个。能感受到两股动静:一股大致上会落在后方,偶尔出现在右方或右后方。至于正后方的气息则不变,大致从同样的距离观察著哈尔希洛。另一股动静则时远时近,有时甚至会消失无踪,但不久后便会再度出现。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心生不安,也会觉得害怕。但是对方还没袭击过来,于此时感到恐慌,根本不会有好事。他了解这个道理,因此相当自制。 他从工厂区跳过岩浆河,离开了瓦峦丁。然后暂时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刚刚的两股动静消失了,对方离开了吗?等等,还不能一口咬定。事实或许是对方因为自己停下脚步,所以也暂停移动,若是如此,也只是难以察觉到对方罢了。看来现在要放心还太早。 聚落区域的半兽人已是熟睡状态,因此前进时能放胆快冲。至于刚刚的动静,果然有很高的可能性是瓦峦兽吧?就像人类之中有哈尔希洛这样的盗贼,半兽人中就算有擅长隐密行动者,应该也不足为奇。看来可能是瓦峦兽的盗贼双人组,在瓦峦丁发现可疑人物哈尔希洛后,为了摸清他的底细与目的,而跟踪在后。感觉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说起来真是惭愧,之前杀死猎人瓦峦兽时,也担心过相同的事。幸好那次并未产生不好的影响。不过瓦峦兽若是得知哈尔希洛的存在,也许就会提高警觉,如果它们因此布下警戒体制,哈尔希洛便无法再像之前一样潜入瓦峦丁内部了。毕竟瓦峦兽们只要有心,就非常有可能针对外敌做好准备。毕竟格林姆迦尔和达伦格迦尔的半兽人,皆具有与人类同等的智慧。半兽人与人类性质迥异、水火不容,因此也无法断定谁在谁之上。想当初,格林姆迦尔的人类曾败给包含半兽人在内的诸王联盟,一度被逼得必须撤退至天龙山脉南方。对人类而言,半兽人可不只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在行进时尽量不踏进聚落的耕地中,因为田里称不上好走,脚程就是会变慢,难以应对紧急状况。当下他正快步穿梭于田与田之间的小路。 途中他再次感觉到那两股动静。看来不出所料,对方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他没思考得太仔细,随即决定了行动方针,总之要在探寻动静的同时,尽快穿越聚落。假使对方展开攻击,他也只能拔腿快跑。不过,跑得掉吗?老实说,眼下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没试过也没个准,反正到时候跑就对了。啊——这样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看见了两次移动中的影子。一进到断崖间那条弯弯曲曲的裂缝道路后,两股气息便消失芜踪,但是不该认为对方已经死心了,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精神状态的平衡,根本是困难之至。哎,办不到吧。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办法坚持下来了,未陷入恐慌。他好想夸赞一下自己干得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又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这种偷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情,之后再做就好。 穿出裂缝道路后,来到平地,再一下便能抵达温泉河的待命地点。天还未亮,除了上哨的人之外,同伴们应该都在睡梦之中。如果是白天,他们应该正在狩猎库布吉,或是多走几步路,到了较远的亚尔巫迦废墟残骸。若是如此,要费上好一番工夫才能和他们会合,难道应该觉得自己能在天未亮前抵达,是不幸中的大幸吗? 胃好痛。虽然这是常有的事,但是会不会不久后就胃穿孔?到时候是不是用光魔法就可治愈?光魔法也能治疗这种内脏疾病吗?不知道可不可以?下次找机会问问梅莉吧。 居然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根本就是注意力已经逐渐涣散的证据。哈尔希洛重新打起了精神。已能看见待命地点了。现在轮到谁上哨?是席赫露啊。其他的人都横卧在地,只有席赫露坐著——糟糕。 他冷汗直冒,有股不舒服的感觉,不断地从心里深处挤向胸口。 失算了吗? 这么做,不就等同把跟踪自己的人引领到同伴们的身边吗?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对方发现哈尔希洛这个可疑人物后,就想到他不会只有一个人,在某处肯定还有其他同伴,心想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或赶尽杀绝,才跟踪了哈尔希洛。所以对方故意不对哈尔希洛发动攻击,换言之,就是欲擒故纵。这么一来,对方可能会先奇袭席赫露和正在熟睡中的同伴们,之后再回过头处理哈尔希洛。 如果真是如此,这下该怎么办?该怎么应对?根本没时间犹豫了。哈尔希洛冲向待命地点。「席赫露!把所有人叫醒!然后快逃……!」 「欸……哈尔希洛……!?好……」席赫露虽然一副慌张的模样,但仍以法杖猛敲了蓝德。「快、快起来……!」 「唔哇!?」蓝德跳了起来。「——发发发生了什么事!?你干嘛啦!?」 「……呼晤?」梦儿边揉眼睛边坐起身子。 「嘎!?」库萨克发出怪声,迅速爬了起来。 「起来了——」梅莉一睁开眼就打算起跑,结果跌了一跤。「——唔。」 糟糕,她那样好可爱。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真的不是时候啊。哈尔希洛眼观四方,边跑边大喊:「可能有敌人跟来了!大家快跑!别走散了喔……!」 「唔呀。」梦儿一把拉起梅莉,背起了行李;梅莉边说著「谢谢!」边拿起自己的物品:席赫露也正要离开待命地点。库萨克跑在队伍最前端,蓝德则拔出了安息剑。「敌人!?在哪里?本大爷来当你们的对手——」 「等一下……!」然而抢在哈尔希洛出声怒斥之 前,传来了一阵耳熟的声音。 「欸……」哈尔希洛紧急停下脚步,整个人还往前倾斜,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话说,是在欸什么欸啊?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欸,是那个、那个人。 有名女子从右后方的黑暗中缓缓现身,她身穿暗色大衣,头戴帽檐宽大的帽子。但是她不知为何一口气褪去那件大衣和帽子,结果不管是正著看还是反著看,总之、总而言之,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女王陛下。 她为何总是要强调女性特徵的部位,硬要裸露到只差一点就会被人看见重要部位呢?反正她只要一挺胸,别人的视线就离不开她。 不过这个人的名字不带「欸」字,只有「拉」字。 「……是拉拉吗?」 「好久不见。」拉拉嫣然一笑,舔了舔红润的嘴唇。「我好惊讶你们居然还活著。」 「从瓦峦丁一直跟踪我到这里的人……难道是拉拉和诺诺?是你们?」 「嗯,没错,不过没想到你已经发现了。——诺诺!」 在拉拉的叫唤之下,诺诺也从正对缝隙道路的方向而来,现身在我们眼前。他一头白发,脸的下半部隐藏在黑色口罩中。诺诺一走到拉拉身旁,立刻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拉拉则是坐到诺诺背上,还翘起了脚。「话说回来,你干嘛跑去就快举行火龙祭的半兽人城市?」 「龙龙祭……?」梦儿歪过了头。 「慢、慢著!」蓝德重新握好了方才一度收回鞘里的剑。「哈尔希洛,你刚喊的敌人是指他们两个吧!?人啊,不是认识的就一定会站在同一阵线喔!那两个已经背弃过大爷我们一次了啊!」 「背弃?」拉拉用鼻子哼笑著。「你说我背弃了你们?」 「没、没、没错!你们俩把本大爷们丢著不管,自顾自地跑了不是吗?本大爷可没忘了这件事!」 「我自认没那个意思,就算有好了,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翻旧帐喽?我看你这个家伙的心眼跟屁眼都很小,我甚至懒得调教你、帮你挖大一点。」 「挖、挖大……」那个……席赫露,你为什么偏要把重点摆在这两个字啊? 「你闭嘴!」蓝德哭丧著一张脸。「我们一行人啊,在你们离开后可辛苦了!当时连哪边是哪边都搞不清楚,根本是吃尽了苦头!」 「我们俩也是一样啊。」 「可、可是!?就算您那么说……!?」 「……蓝德。」库萨克小声地说。「你说话变得很客气喔。」 「白痴,你幻听啦!智障!长那么大只干嘛,没用!」 梅莉看著哈尔希洛,表情像是在询问他「该怎么办」。 哈尔希洛装作要抓抓自己的腰,神色自若地将手指放到了锥状短剑的剑柄上。「我并不认为你们背弃了我,不对,应该不只是我,是我们都这么觉得才对………除了那个白痴之外。能够在此重逢也是一种缘份吧,可以的话要不要来交换情报?」 当然,拉拉和诺诺若是因为某些理由而想要加害哈尔希洛一行人,或只是打算单方面利用他们的话,哈尔希洛便不会交换情报。 「我们当然也是这么想。」拉拉眯起眼睛,用手指戳弄自己的嘴唇。「我记得你是叫哈尔希洛吧,你啊,有点变了,现在的表情很坚定喔。」 「不过还是会被别人说我的眼神很爱困。」哈尔希洛应该要努力不让表情产生变化,他心想这下绝对被拉拉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你刚刚说的火龙祭是指什么?」 「半兽人在准备的那个。虽然还不清楚它们多久会举办一次,但好像还满频繁的。那是一种将活祭品献给火龙的隆重仪式,整座城市会变得热闹非凡。对了,火龙祭只是我们俩之间的称呼法,很遗憾,谁叫我们没办法跟半兽人交好。」 「你是说活祭品?还有仪式……?」蓝德收起剑后跪坐在地。不过,怎么看都只觉得那是他为了跪地磕头所做的准备动作。这家伙,到底是怎样。「……简单来说,就是那样吧,就是半兽人要把活祭品献给火龙吧!真的假的啊。」 「……你只是重复了拉拉的话吧?」席赫露低声丢下了这句话。真的就像她所说的。 不过,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吗。火龙祭,还有活祭品,然后城里会变得喧嚣嘈杂。难道、难道意思是说?在难道什么啊? 或许……这是个机会耶?而且他很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机会。因为他想到、惊觉到只要把握好这个机会,「那件事情」就有可能成真。 大家也许能奋力闯过瓦峦丁,去到火龙山。接著只需找到洞窟走进去,就有可能回到格林姆迦尔。 「看来你那边有值得一听的情报喔。」拉拉露出一抹分外妖艳的笑容,对著哈尔希洛轻轻勾了几次食指,示意要他过去。「过来清楚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听完后我说不定会好好地犒赏你喔?」 19.over the rainbow 无论男女老少,每只半兽人都把装饰布条交叉于背部,绕过腋下绑在双肩上,身上还做了红黑双色的彩绘。有的半兽人敲响大鼓;有的奏鸣弦乐器;有的则是吹著笛子。包含孩童在内的男女半兽人一边手打拍子、踏响地板,一边齐声歌唱。另外还有些半兽人手拿缀有龙饰品的棒子,它们并未歌唱,而是大声说著什么,那一段段的话语配合著节奏,同时混掺许多动作和手势,既像在演讲,也像在指挥歌声和乐器演奏。 整体呈现出效果极佳、动感十足的旋律,明明听起来感觉就快荒腔走板,实际上却是相当规律;即使粗野奔放,却也毫不粗糙马虎,如此的节奏反而堪称洗炼,甚至说是优美也不为过。专心聆听,不禁就会为之震慑——不行,自己在干嘛啊。哈尔希洛在圈养巨大毛虫的栅栏阴暗处轻轻地甩了甩头,心想不能听,他知道很震撼,明显很有倾耳一听的价值,甚至觉得必听不可,但就是不能听。现在根本不是能够让他听到入迷的时候。 半兽人们正在聚落的广场上热闹著,哈尔希洛从栅栏处探出头,再次窥视了它们的一举一动。其实现在还是大白天,不过成人半兽人好像已经喝起酒来,孩童半兽人也在四处蹦蹦跳跳。哈尔希洛现在的位置,距离广场超过二十公尺。在这种距离下,即使白天应该也看不太清楚对方,更违论会被发现了。 哈尔希洛挥挥手,向在后方待命的蓝德等人,还有拉拉和诺诺打了暗号。梦儿敲了发呆中的蓝德,当蓝德想抗议时,这次换梅莉用锤头杖棍的杖柄打了他。移动期间虽然有这么段小插曲,但大家都压低身子,来到了他的附近。其实库萨克那类的穿著,在移动之际每每都会发出「喀锵喀锵」的声响,不过这次却被祭典的声响盖过,这真是巧妙的安排。哈尔希洛点点头,准备移动至下一个前进点,他在确认安全后,便把同伴和拉拉&诺诺招集到身边来。一行人只是不断重复这种单调的行动,除了蓝德(废渣)以外的其他同伴虽然都十分配合,但是没想到拉拉&诺诺也乖乖合作,这点倒是让人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翻脸不认人。 由于拉拉有只怀表,因此能够掌握大致正确的时间。棱线火光升起后,又过三小时左右,这场热闹非凡的祭典便揭开了序幕。哈尔希洛在祭典开始的一个小时后,踏进聚落区域,接著他们又花一个半小时,消化了前往瓦峦丁的一半路程。 顺带一提,据拉拉所言,在达伦格迦尔,远方棱线的火光升起至熄灭,这段期间大概是十~十五小时;火光熄灭至升起的这段期间,约莫是十五~十小时。昼夜的长短虽会变动,但是两者相加皆约为二十五小时,由此可知达伦格迦尔的一天比格林姆迦尔还长上一小时左右。 姑且不论这些,大约再过一小时半便能穿出家落区域了吧——然而此时发生了另一个问题。现在是怎样,前面怎么会有龙? 有只龙正从瓦峦丁的方向往他们靠了过来! 正确来说,那应该是龙……的模型。 整座模型看起来高度有三公尺以上,长度更是超过十公尺吧,是个庞然大物。模型与半兽人们身上的彩绘相同,都采用红黑色调,双眼的部位则是镶了闪耀黄色光辉的宝石或是类似的物品,脖子、下颚、身躯、尾巴和四肢的部位皆为可动式设计。近三十只身穿全黑装束来遮盖全身的半兽人扛著模型,并且舞动手上的棒子操控之。 当龙一被扛来,聚落的半兽人们便是手舞足蹈,看来那尊模型也是火龙祭的一环。现场歌声、演奏声和手持「龙棒」者说话的音量顿时放大,孩童半兽人因感到害怕而四处逃散,当中也有孩子在模型龙的追赶下放声大哭。应该是母亲的女性半兽人,一边笑著一边安抚孩子们。蓝德一副憋得发慌、想要加入祭典行列的模样,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哈尔希洛一行人已经朝著瓦峦丁移动了。在如此热闹嘈杂的环境中,根本不会有半兽人察觉到他们,这也是为何他们要刻意等到火龙祭开始后才展开行动。 聚落区域的居民虽然全都去参与祭典了,但是喧嚣热闹的只有局部地方。因为聚落中的农夫半兽人和它们的眷属,全都只聚集在区域内的几处广场,在那里享受、沉浸在歌声、演奏和模型龙带来的热闹氛围中。区域中的其他地方都是无人,不,是无半兽人状态。即使如此,哈尔希洛也未曾松懈大意.他毫不躁进、按部就班地依照必要的步骤谨慎前进,甚至谨慎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傻眼的地步。 瓦峦丁此时也因祭典而全城欢腾。城内的大小作业好像全都暂停,无论是工厂区还是矿山中都不见半兽人的踪影。锻造场区内到处都有仓库,他挑了间不大也不小的仓库,以技能开锁打开了门屝的锁,将此处当作大家暂时的藏身之处。蓝德、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和拉拉先在这里待命;哈尔希洛和诺诺则是分头进行概略的侦察。结果瓦峦丁目前的情况与聚落区域大致相同,瓦峦兽们几乎都集合在大道上歌唱、演奏、跳舞和大声喧闹。每只瓦峦兽都是一副完美的祭典打扮,身上绑著装饰布条,也画有彩绘,而且每二、三十只瓦峦兽中就有一只携带著龙棒。附近一带还备有餐点饮料,从实际状况来看瓦峦兽可以自由取用。 哈尔希洛想返回同伴们的藏身之处,隐藏脚步声走在住宅区的小巷中。感觉四下无人,应该要说无半兽人才对,算了用无人就好。每栋屋子里的居民好像都已外出。话虽如此,但或许会有因故留在家里的瓦峦兽,总之绝不可疏忽大意。哈尔希洛拐进一条小路,结果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眼前有一只年纪尚轻、瘦瘦的瓦峦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它身上虽然画有彩绘,不过被脱下的装饰布条已在它的脚边皱成了一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哈尔希洛在一秒钟内自问了超过十次。最后他得出答案,准备悄悄地折返离开。但就在他要离开的瞬间,那只瓦峦兽看向了他。 「唔……」它好像要放声大喊了。哈尔希洛见状,身体自动做出反应,扑向眼前这只半兽人,扳倒对方并勒住了它的脖子。如果半兽人奋力抵抗时,还维持坐姿,哈尔希洛的后脑勺等脆弱部位就有可能撞击到墙壁或地面。不过若是采用寝技,基本上不需有这等顾虑。哈尔希洛已用右臂紧紧勒住它的脖子,而且还以左臂紧紧锁住右臂,这只瓦峦兽根本无法轻易挣脱。它虽然想用双手的爪子狠抓哈尔希洛的脸,但都被挡了下来。哈尔希洛心想「很好,没问题,我能解决掉它」。眼看它身子一松,獠牙外露的嘴巴还从嘴角冒出泡泡,全身瘫软,整个昏了过去。没错,它不是装的,是真的已经不省人事。 哈尔希洛翻倒它的身体,爬了起来,正当他打算离开现场时,却摇摇头想著:「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不好吧?它确实已经神智不清,应该要好一段时间才会清醒。但是,不能就这样把它丢在这里吧?得想想办法才行。不过……是能有什么办法?让它无法动弹?要绑住它吗?还是……让它再也不会醒过来?也就是杀了它? 「……可恶。」哈尔希洛用手掌底部「咚咚咚」地不断抵著额头。这下该怎么处理?好困惑、好犹豫。现在明明是火龙祭最热闹的时候,这只年轻的瓦峦兽却孤身一人待在这种地方,它为什么会落单?是不善于群体行动?它是小混混?还是遭到其他人霸凌?不过知道这些又如何,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重要的是被它看见了,让它活著会害到一行人,得赶紧杀了它。现在就立刻动手好了。 ——哈尔希洛做了该做的事情后,离开小巷,赶往同伴们的藏身之处。 别再动摇了。对了,现在要隐形,发动隐形,要集中精神。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可能发生第二次,或许还会碰到瓦峦兽。不会有事的,刚刚的处置相当恰当,不会有事,没有 问题。真是的。居然也会碰到那种事情,著实吓了一跳。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会谨慎行事吧?废话,当然会啊,而且会非常谨慎。哈尔希洛停下脚步,回头向后。 映入哈尔希洛眼帘的是诺诺,他站在那边,宛如一具尸体。不对,尸体才不会站立。哈尔希洛虽然常被人说有对很爱困的眼神,但诺诺的眼神根本是毫无生气,甚至让人完全搞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有没有在看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微微欠身,只稍稍举起了单手说:「……你好。」 诺诺先是将头偏到右边,接著再缓缓地扭向左边,表情依然没变。应该说,他脸上戴著口罩,因此本来就看不出他作何表情。那个……他这样实在有点恐怖耶。 「你……要回去了吗?」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指向同伴们的藏身之处后,诺诺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是个沉默不语的男子,但还是不禁会想「你也说说话好不好」。也许是因为戴著那个像是防具的口罩,所以才无法言语。 他和诺诺两人踏上了归途,但在回程中莫名紧张。诺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他的后面?刚刚是察觉到诺诺的气息才转头察看?还只是因为觉得不太对劲?其实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终于回到了作为藏身处的仓库,看来没有异样。当他们一踏进仓库,坐在角落的蓝德跳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似地「喔——」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时,诺诺冷不防地夹抱住他的脖子,由于事出突然,根本无法闪躲。即使摆好应战姿势,也不一定能躲得开。眼下诺诺将戴著口罩的口部抵在哈尔希洛的耳边,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当然闷闷的,感觉像是呻吟声。然而,本来应该难以听懂的说话声,哈尔希洛却听得格外清楚。 哈尔希洛回了句「……好」后,诺诺便放开他了。 诺诺走回拉拉的身旁,立刻跪趴在地,明明才刚回来,就已经急著要当椅子了啊。拉拉连句慰劳的话都没说,一屁股就坐到诺诺背上,翘起了腿,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诺诺感觉相当满足。 哈尔希洛则是拖著行尸走肉般的步伐,走往了蓝德等人的所在处。 「怎……怎么了?」席赫露惶惶然地询问。 「……没有,」哈尔希洛左右摆了摆头。「我没事……」 「那家伙跟你讲了什么吗?」蓝德以眼神指了指诺诺。「……话说,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嗯……应该是会才对。」 「不准说那家伙……」哈尔希洛有气无力地纠正了蓝德。「要叫诺诺……」 「喔、喔……。话说回来,你没事吧?你怪怪的喔。发生了什么事吗?」 「哈哈……如果我需要你这家伙担心,那我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没礼貌的家伙,别看本大爷这样,我可是个充满爱的男人喔?是个有爱的暗黑骑士喔?」 「你爱哈尔?」梅莉没好脸色地询问。 「你、你是白痴、白痴喔,才不是咧!才不是那样咧!」 「如果不是爱,那或许是暗恋喔?」梦儿「咿嘻嘻」地笑了。 「不是暗恋也不是爱,通通不是啦!当然不是啊!你们这些白痴!废物!」 库萨克也笑了几声。「这么拼命否认,反而只会让人觉得很可疑喔。」 「库萨基,大爷我要把你剁碎!说到做到!少瞧不起暗黑骑士!」 「喂,」拉拉女王开口下旨了。「那边那只猴子,你太吵了,闭嘴。」 蓝德闻讯立刻站直身体向她敬礼,并且只动口不出声地说:「sir,yes sir。」看样子蓝德不知在何时也已被拉拉调教得服服贴贴,她实在是太恐怖了。 拉拉真的是令人畏惧,哈尔希洛为此颤抖著身体,然而不只是拉拉,诺诺也让他心生恐惧。刚才的诺诺,根本是恐怖至极,因为他对哈尔希洛说: 你们如果害拉拉大人受到任何一点伤,我绝对会杀光你们。 诺诺应该不是在威胁,他是认真这么想。话说回来,他看起来本就不太「寻常」,身手又十分了得。诺诺如果真要行动,感觉他随时都能杀了哈尔希洛一行人,而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问题是诺诺为何在那个时间点跟哈尔希洛说了那番话。虽然不是没有可能的症结点,但是他不想深入思考,毕竟当中有些事即使思考也无可奈何。把这件事情忘了吧,因为现在还有其他很多、非常多的事应该操心。 哈尔希洛等人离开仓库,出了工厂区,准备穿过位在另一头的住宅区。目前是哈尔希洛领头,行进模式依旧,都是待他确认安全后再把其他人叫到身边。由于一行人移动时避开了祭典区域,因此一路上都没人,不对,是没瓦峦兽,只足必须小心离群的瓦峦兽。即使觉得它们不会在此出没,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话虽如此,行动时瞻前顾后反而会让自己变得绑手绑脚,要是真的被发现,或是发现有瓦峦兽出没,当场处理掉不就得了。也必须这么当机立断才行,毕竟根本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对吧? 胃好痛,汗如雨下,口乾舌燥。眼前的那条道路有点大,但根据刚才的侦察,要穿越过去应该不成问题。他稍稍探出头确认周遭情况,没看到瓦峦兽,便打了暗号示意,要大家通过眼前的道路。同伴们和拉拉&诺诺都跟在哈尔希洛后方,一行人选位在住宅区内,但此处地面开始大幅倾斜,呈现出相当陡的上坡。由下方看不太到上方的情况,想必上头的视野应该相当开阔。前进时必须要确实藏匿行踪,这让他的胃真的好痛,根本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朝火龙山前进时都尽可能地选择岔路,不走直线路径。踏进每一条路之前,都会再三确认。即使如此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发生状况时也用不著惊慌失措。 全身上下都绷得非常紧,不能再使力了,要平常心、平常心。但是办不到啊,感觉心里就快乱成一团,现在应该只是靠毅力或意志勉强撑著。明明处在这种状态下,但在别人眼中,哈尔希洛应该只是露出爱困的眼神,默默地处理自己的工作而已吧。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总之,目前还撑得下去,还有办法继续前进。话说,从上回小路里那次后,连瓦峦兽的影子都没见到。说不定可以就这样顺利地越过瓦峦丁了?不过,每当他看法乐观时,基本上都不会有好事发生。然而,悲观的预测倒是暗常成真,因此不管再怎么推演,最后的结果或许都是一个样。 「你们不觉得……大鼓的声音很近?」其实在蓝德说出口之前,哈尔希洛也是这么觉得。 既然蓝德都已察觉,拉拉和诺诺应该早就知道了,但却什么都没说。这时哈尔希洛再度体认到,不可信任那两个人。虽然不清楚拉拉和诺诺是不是坏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只想到自己;两人之所以和哈尔希洛等人同行,应该也是判断他们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而罢了,等到不再需要时,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必要时,还会把哈尔希洛一行人当作弃子来用。那两人也不会认为这样是种罪恶吧。 不过,哈尔希洛他们也是因为有好处才会和两人一起行动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双方应该算是彼此彼此。至于情况危急时,能不能舍弃或牺牲拉拉或诺诺,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他想应该狠不下心吧。 ……太天真了吗?或许是吧。 哈尔希洛要七人原地待命,自己攀爬附近建物的墙壁登上屋顶。从上方远眺后,他发现到处都有像是火把光芒形成的行列在瓦峦丁移动。甚至其中某条队伍距离此处根本不到一百公尺,应该说非常靠近。现在该如何是好? 哈尔希洛从屋顶回到地面,但却不知要怎么向大家说明,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是呆呆站著。这时蓝德靠了过来。「你在发什么呆!?结果 如何!?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哈尔希洛!本大爷在问你,你也讲讲话啊,秃子!」 「情况……可能很不妙。」 「所以是怎样的不妙啊!?」 「它们……可能正在搜捕我们。」 「你是说——搜捕……我们,什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 「蓝德,你从刚刚开始讲话就很大声耶。」 「吵死了,飞机场!你给本大爷闭上嘴!我们正在讲重要的事!」 「为什么我们会被搜捕……?」席赫露很聪明,问的问题直捣核心。 以同伴们的立场来看,这是让他们最为费解的谜团吧。但是,对哈尔希洛而言却不是什么谜团,根本不是谜团。岂止如此,他甚至已经料想到原因为何。他虽然也希望自己推测错误,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应该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们得赶快逃走,」梅莉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讲完这句话后,环顾了所有同伴。「原因、理由那些东西等之后再说。」 「……也是。」库萨克点了点头。「我们要在被发现之前赶快逃。」 「是能逃去哪里啊!?」蓝德嚷嚷道。「我们现已经很深入瓦峦丁了耶!?你们觉得还有地方可逃吗!?」 「那么别逃不就好了。」拉拉舔了一下红润的嘴唇,用手指向火龙山。「对瓦峦丁的半兽人来说,火龙山应该是它们的圣域,去那边它们就不会追来了吧?」 拉拉垂眼凝视著哈尔希洛。她好、好恐怖喔,她绝对在生气。完蛋了,应该有人已经察觉到究竟是谁招来这种事态,至少诺诺应该已经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没错,肯定没错。 这一切都是哈尔希洛的错,基本上确实如此,十之八九是哈尔希洛的问题。 因为他当时并没下手,他下不丁手杀死那只年轻的瓦峦兽。哈尔希洛只是把它五花大绑,拿东西塞住嘴巴后,丢在原地。要坦承吗?要现在说吗?但是,感觉很浪费时间?不过,诺诺为什么没有抨击自己?毕竟眼下的情况是个危机,拉拉的安全很可能会遭受波及。明是如此,但诺诺为何没有动作?因为他不想浪费口舌?还是因为比起责备他更想杀了自己?然后现在只是在伺机而动?总之,就如梅莉所言,得赶快逃走,原因、理由那些东西等之后再说。「走吧,我们去火龙山……!」 众多瓦峦兽敲响大鼓,挥舞火把,边大声吆喝,边搜捕著哈尔希洛一行人。随便数数正在四处移动的火把,数量也是相当惊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三位数。而且,并非是所有瓦峦兽都手持火炬,这个比例应该是好几只中有一只,还是十只甚至更多只才会有一只。搜捕队的瓦峦兽总数,感觉要以火把数量的十倍以上来计算,才比较合理。也就是现在有超过一千只,甚至是数千只的瓦峦兽正在寻找哈尔希洛他们。 哈尔希洛正打算走到前头带领大家,但诺诺赶过了他,这下只能跟著诺诺了。毕竟他说不出「大家跟我来」这种话,感觉真的讲出口会被杀死,而且也觉得自己又会误判情势。总而言之,得赶紧忘了年轻瓦峦兽那件事,他知道要赶快忘记才行,不过哪忘得了啊。老实说,现在的他对自己的判断力毫无信心,等等,现在?只是现在而已吗?往后就会有了吗?总有一天他能脱口说出「我的决定不会有问题」?他根本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 诺诺轻快、毫不犹豫地笔直前进,转身拐弯,在小路中钻进又钻出。他为什么能像那样毫无迟疑地往前迈进?拉拉偶尔会在后方对著他喊右边、左边或直直走之类的话语。难道是拜拉拉所赐?诺诺看似要走错方向时,拉拉便会帮他修正。难道是因为即使搞错路线,拉拉也会及时协助?因为互相信赖?因为诺诺不是孤身一人?因为他们俩已是心有灵犀?而哈尔希洛又如何?他相信自己的同伴吗?不是不相信,只是…… 「大家快停……!」拉拉大喊后,他才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大群瓦峦兽。它们身高超过两公尺,身上还画著彩绘,光是这样的外观就已经够吓人了。哈尔希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胸口感到阵阵刺痛。诺诺攻向了前列的瓦峦兽,库萨克也拿好盾牌发动突击,蓝德亦跟了上去。诺诺转眼间已用右手的小刀斩断瓦峦兽的头颅,扑向另一只瓦峦兽:库萨克连人带盾撞了过去,虽然感觉能把敌人撞倒在地,但是体格略胜一筹的瓦峦兽撑了下来;蓝德则是挥剑劈砍手持火炬的瓦峦兽,虽然成功使对手向后退去,但却未能让它身负重伤。 哈尔希洛握住锥状短剑,握了又握,最后才紧紧握住。糟糕,糟糕了,这个情况太糟了。完蛋了,两条腿仲得笔直,呆站在原地了。自己到底在干嘛?根本毫无反应,什么事也没做。他不停地察看著四周,边察看边思考。不对,只是假装思考而已,实际上脑中根本一片空白。 「往这边……!」当拉拉的声音传进耳里的瞬间,他松了好一大口气。 拉拉指著一行人不久前才絰过的小巷。蓝德已经转身而来,库萨克边用盾牌抵挡瓦峦兽的踢击边往后退,他让梦儿、席赫露和梅莉先走,自己则是等著蓝德和库萨克。诺诺不仅是移动速度快,还能匆快匆慢地发动体术和挥舞小刀,巧妙地阻挡瓦峦兽的进攻。尤其是他明明长得不怎么高大,又只拿著一把小刀,但在面对魁梧的瓦峦兽时,居然能使出那般矫健的身手。不过,现在可不是佩服他的时候。 蓝德已经进入小巷,但库萨克还未抵达,他正被一只瓦峦兽缠住,要想办法处理掉那家伙才行。没错,一定要出手,一定要出手相救,上啊。哈尔希洛冲过库萨克和瓦峦兽的身旁后,一个大回转对瓦峦兽使出了背面突刺,基本上他是打算从背后狙击瓦峦兽的肾脏,但这一击并未深及内脏。瓦峦兽回头察看,库萨克趁机发动盾打攻击它的下颚,并以黑刃剑补上一记强刺。谁都不用出声说「快走」,因为两人已经一起朝小巷冲去,同时诺诺也赶了过来。往小巷跑,快往小巷跑。当他们穿出宽度仅一公尺的小巷后,拉拉从容不迫地示意要往右边。话说,拉拉为何还没背弃哈尔希洛他们?诺诺又在思考些什么?算了,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先不想这些了。现在乖乖遵照拉拉的指示就对了,反正也只能这样做了,毕竟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谁叫哈尔希洛想不到任何可行的策略,由他带队也许只会让大家乱冲一通。 但是,拉拉不同,诺诺也是,两人彷佛都不会惊慌失措,十分沉著冷静,与平日没什么两样。要像他们一样才行。哈尔希洛也想成为那般的存在,不过办得到吗?哎,怎么样呢?感觉是办不到耶,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用上整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变得和拉拉和诺诺一样吧。 一出到石板铺成的太道上,便发现这里几乎能将瓦峦丁的全景尽收眼底,看来这里是标高很高的地方,附近一带已经是瓦峦丁的边缘了。一大群瓦峦兽从大道的另一端蜂拥而来。但拉拉却「啊哈!」地笑了出声。「它们那些慢郎中!这次是我们赢了!」 真的假的,她现在是认真的吗?拉拉已跑到队伍最前头,沿著极陡的大道往上直冲。蓝德则是嚷嚷著「帅啊,帅毙了,太赞了!」。那一大群瓦峦兽眼看就要就要逮到他们了。不过,这条大道好像是从王宫区一路朝著火龙山蜿蜒延伸,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火把形成的队伍,让这条大道的路线清楚浮现在眼前。好壮观,瓦峦兽的数量真是惊人,如果基卡瓦也在场,应该会大喊「张夸好、好张夸」之类的话吧。还是他不会说这些啊?不过,好怀念基卡瓦喔,他好像也平安无事,但还能见到他吗?不得不觉得希望渺茫。 那群瓦峦兽身上都画有彩绘,双盾绑著装饰布条,高举著龙棒、火炬或武器,整体就像是条浊流。这条浊流正逆向往上,打算吞 噬哈尔希洛一行人。老实说,他也不清楚殿后的诺诺与瓦峦兽队伍最前端的距离大概是几公尺,不过绝对没有十公尺,仅仅数公尺而已。他觉得诺诺只要有那想法,一定能够甩开瓦峦兽。但是,席赫露、库萨克感觉相当疲惫,梅莉好像也已到了极限,现在他只深深觉得,要被追上只是时间的问题。死路一条?到此为止了吗? 一切都是哈尔希洛的错,是他让大家止步于此。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对不起你们,真的很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全都是我害的,一切的一切,所有都是我的错。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得你们的谅解?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原谅我吧。想想也是,毕竟今夭会如此,都是我的错!其他人都没有错,因为错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哈尔希洛全力奔跑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并没回头察看,仅仅看著前方,因为他只是单纯感到害怕而已。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受够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一切的一切都要结束了,这都是哈尔希洛害的,全队的人都会死,会被瓦峦兽包围残杀至死。不过,他觉得好奇怪,过了这么久死亡怎么还没降临。明明差不多要被追上了,现在却还活著。 他们从两根龙形石柱之间穿了过去,终于离开了市区。相当陡峭的石板道路依旧向前延伸,不过两侧已无建筑,只遍布著一座座岩山,甚至连一棵像是树木的存在都没有。岩浆宛如在律动般喷出,升起了烟雾。 「它们没有追过来耶!」梦儿气喘吁吁地说。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浸湿哈尔希洛脸部的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鼻水、口水,他一边用手擦拭脏兮兮的脸,一边回头察看。那群瓦峦兽就在眼前,它们还未打道回府,不过全都止步于石柱之前,彷佛是一种看不见的制约拦住了它们。看来是圣域的关系,因为对瓦峦丁的半兽人而言,火龙山应该是圣域,所以它们才没有追来。先前拉拉曾经这么推测,并且明确地告诉了一行人,结果还真被她料中。要解释的话,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而已。毕竟拉拉本就自认胜券在握,诺诺更不用说了,蓝德、梦儿、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或许也都怀抱著希望。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哈尔希洛不同。 只有哈尔希洛完全绝望了,甚至太过惊慌失措,而丧失了思考能力。这真的是太丢脸了,丢脸丢到家了。好想就此消失,不想再活在这种耻辱之中。 道路已变成石阶,坡面已经非常陡峭,路面若燕化为阶梯,很可能会跌落下方。一走过那段斜坡,地面就变得近乎平坦,不过道路也突然中断了。 「喔喔喔唔……!」蓝德忽然狂叫。「本大爷看到了,看到了喔,那边那个就叫做火蜥蜴吧!?话说回来,那些家伙居然若无其事地待在岩浆里耶……!?」 接下来的路上,举目所及的岩石表面都有相当夸张的隆起和凹陷,所到之处都有岩浆河流经,此外还有岩浆泉涌出。火蜥蜴都是在这些岩浆里或漂或游,抑或是蹦蹦跳跳。老实说,如果照实叙述这些家伙的外观,其实就只是蜥蜴形状的岩浆块而已。假使它们静止不动,根本和岩浆没有两样。所以哈尔希洛实际上也无法推估眼前究竟有几只火蜥蜴。说不定那些岩浆全都是火蜥蜴。虽然觉得不至于此,但也无法否定这种可能。 「从这边开始,我们前进时要更加谨慎。」拉拉这么嘀咕,听起来好像在这之前她都没有特别谨慎。她到底在想什么啊?还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但是她应该不可能会这样。毕竟她的思考模式真的是与众不同。 诺诺站到最前头,一边寻找可踩踏的地方,一边迈出前进的步伐。在他后面的是拉拉,接著依序是蓝德、库萨克、梅莉、席赫露、梦儿,最后是哈尔希洛,其实事先也没互相讨论过,所有人自然就依这个顺序排成了一列。大概是因为整个出发的过程中,哈尔希洛不发一语,也没做出任何动作,所以大家才会认定他要殿后。然而实际上哈尔希洛毫无预设立场,不过他也没有不服。岂止如此,他很庆幸可以殿后。与其说走在后头没关系。不如说走在后头正合他意,反正他不想感受到任何人的视线。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领导大家。 「当初我们俩会注意到这里是为了……」拉拉主动提及此事。「半兽人。因为格林姆迦尔里也有那些家伙的踪迹。当某个世界和一个异世界中都有同样的种族存在时,基本上两者之间是相连的。在我的经验中,那个种族若是扎根在某特定场所时,那个地方大多会有『通道』。不过,很多时候都会因为某些阻碍,而无法轻易往来相连的两个世界。」 「……这里的阻碍是火龙……」席赫露压著帽子,提心吊胆地跳过咕嘟作响的细长岩浆河。然而在下一秒,一只火蜥蜴跳了起来,差一点就会碰到席赫露的脚。「……唔唔唔。」 「真的有龙吗?」梦儿轻轻一跃后,火蜥蜴果然也跳了起来。结果梦儿跳过岩浆河的同时也跃过了火蜥蜴。「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哈尔希洛刻意不看岩浆河和火蜥蜴,一阵助跑后,奋力一跃。得说些什么话,毕竟不发一语相当奇怪。但是要说什么?其实也有应该要讲清楚说明白的事。只是他不清楚,也不愿想像坦言之后会如何。 「那边是山顶吧?」库萨克用手指了左斜前方。 他指的方向上,确实能看见黑黑的、像是山岳形状的地方。那边距离这儿有多远?数百公尺吗?还是更远? 「话说回来……」蓝德突然停下了脚步。「哈尔希洛,你这家伙刚刚在瓦峦丁时,是不是有讲了什么啊?还有……你哭了对不对?这些应该不是大爷我的错觉吧?」 哈尔希洛只是左右摇了摇头,并未出声回答。当他想继续前进时,蓝德拨开其他同伴,往哈尔希洛走了过来。 「你好像是说什么都你自己的锚,一切都是你的错之类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而且你整个人感觉也怪怪的,虽然你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怪人啦,脸上总是挂著一对爱困的眼神。不过就算这样,你还是不太正常。快说,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事。」 「……之后再说。」 「蛤?」 「这件事等之后再说,我会好好解释,所以不用……现在说吧。」 「干嘛不说?」蓝德一把抓住哈尔希洛的领口。「干嘛不现在说!讲那么多废话干嘛啦!本大爷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就很火大啦!」 「我不是说之后会好好解释了!你是不会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你在情什么况啦!你甭想用这种方法开脱!本大爷是说到做到的男子汉!一定要把你逼死,逼到你把所有的事情讲出来!」 「蓝德!你够了喔——」梦儿打算插进哈尔希洛和蓝德之间。 梦儿这么一动,哈尔希洛被挤往后方,「啊……」地一声踩空了,他脚下是一处内有岩浆的小窟窿。他并非是整只脚都陷入其中,不过右脚跟轻触到岩浆,「兹咻」一声烧焦了。「——喔唔……!? 」 「哈、哈尔!?」 「……我、我没……事……」哈尔希洛蹲下身子摸了摸右脚,心想刚刚马上就收起了脚,所以没有很严重才对,也希望自己平安无事。他用手指触碰靴子,想著现在鞋况如何?鞋跟一带好像熔掉了?受损的只有靴子吗?里面的脚呢?好像有点痛、有点热热的……? 「大、大爷我才不会道歉咧!」蓝德大摆架子。「现现现现现在会这样,要怪就怪梦儿和你自己!本大爷完全没有错,就算有也只有跳蚤那种大小。」 「……你这个人的重要性才像跳蚤那种大小。」 「你说啥!?你这个臭酸废物大波霸!」 「臭、臭酸……废、废物……!?」 「哈尔!快让我看一下!」梅莉拨开席赫露、梦儿和蓝德,蹲跪在哈尔希洛的身旁。 拉拉耸耸肩,感觉她在内心大翻白眼。诺诺将脸凑向拉拉,窃窃私语了一下。他或许是在提醒拉拉:「时候到了,该和那些家伙切割了」。若是如此,那就糟了,而且是糟糕透顶,如果不让她回心转意就惨了。 「等、等一下——」哈尔希洛推开打算帮他治疗的梅莉,站了起来。结果右脚跟传来一阵不快的痛楚,害他发出类似「咿……」的怪声。 「奇怪?」此时库萨克讲出一句非常难以置信的话。「山顶……动了?」 「山才不会动。」拉拉不知为何发出了笑声。「也就是说,那个并不是座山吧?」 「那——那么……」蓝德抬头仰望山顶,不对,是过去曾以为是山地的地方。「那、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那个东西正在左右摇晃,等等,还不仅如此。现在传来的这个声音、这股震动,应诙是地鸣,所以说那个东西正往一行人而来。 「快跑……!」哈尔希洛反射性地扯开嗓子吶喊。 「是、是往哪边跑……!?」蓝德大声回覆。 「哪边——」 该跑往哪边?回头?往回跑?这样是能跑到哪边?跑下山就好?但是又不能跑进瓦峦丁,当然不行。那该怎么办?谁知道该怎么办啦。哈尔希洛很自然地想要依赖拉拉和诺诺,结果发现那两人不见了。 他们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啊,等等——看见他们的背影了,他们一直在往前跑。然而两人不一会儿就没入了前方岩石突出的阴影,一瞬间从他的视野中消失无踪。不过,他已推算出他们大概离一行人有十五公尺远。 「大、大家!赶快去追那两个人!快……!」 「混帐东西,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席赫露你跑我前面!梦儿跟在你后面!」 「嗯、嗯!好……!」 「梅莉小姐也快跑!」 「好!哈尔,你跑得动吗!?」 「我、我能跑!你快跑!库萨克也是……!」 「嗯……!」 地鸣声越变越大,越变越震撼,哈尔希洛死命地追赶著库萨克的背影。他一用右脚跟著地,痛楚便会直冲脑门,因此他只好尽可能不让右脚跟落地,仅用右脚尖奔跑。然而,这样跑步根本是件难事。平时论跑步速度,加上装备和随身物品的重量后,在队伍中哈尔希洛是数一数二地快,库萨克则是最慢的人。明是如此,不过眼下哈尔希洛已经快不行了,岂止是追不上库萨克,距离甚至还越拉越远。途中,库萨克偶尔会回过头,停下脚步等他。他虽然感激得热泪盈眶,但库萨克这样做依旧是杯水车薪。即使多少缩短了一些距离,不过马上又会拉回原本的差距,甚至离得更远。 忽然间他看不到库萨克的背影了,这下自己终于被遗弃了。不对,根本没有这回事。当他一穿过岩石间的狭窄处,视野变得较为开阔后,不只发现库萨克的踪迹,也瞧见拉拉和诺诺就在远方。 库萨克回头望了望哈尔希洛,接著将视线移往更上方的地方。「呃……!」 他那成不了声的惊叹,再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吉利,讲夸张一点就是,库萨克彷佛是要告知他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哈尔希洛迷惘了,不知该亲眼确认,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妙。然而在做出决定之前,视线却无意间受到吸引,因而看了过去。结果他并未庆幸还好抬头看了,也没后悔干苏要看,只是一味地呆站在原地而已。 他至今也算碰过各式各样的生物。黄昏世界的巨神,虽还有空间可去讨论算不算是生物,不过它的特徵就是极为巨大。 相较于巨神,眼前这家伙并非巨大到不可理喻,但是它的样貌却让他特别有感受。虽然不是觉得它很漂亮、很美丽,如果一言以蔽之,其实是很恐怖,但是他所感受到的并不只有恐惧感。 这家伙全身覆盖著微微发红,或者应该说是散发红色光泽的黑色鳞片。从这点来看,它其实近似爬虫类,实际上,要说它是巨大的蜥蜴也不是不行,但是仔细一看其实还是不同。这家伙看起来像是用四只脚爬行,不过它能用来抓取物体的前肢,根本就是一双灵巧的双手。脖子算得上长,头部显得略小,不过即使说是小,像人类这种尺寸的生物,它应该一口就能轻易吞下。其实这是整体比例的问题。而且那家伙长得不胖,看样子并不笨重,身体纵然巨大,但行动感觉相当迅速。它如果用那健壮的后肢全力奔跑,速度应该十分惊人。它举起尾巴,竖得笔直。 这家伙是龙。 就算一个人完全不知世上有龙,在看到这家伙后,也能立即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吧。这时只要告诉这个人,眼前的生物是龙,对方应该也能理解吧。即使对方原本对龙一无所知,肯定也会在这个当下觉得「原来如此,这就是龙啊」。看来对于龙的诏知,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等的本能之中。 难怪瓦峦丁的半兽人会崇拜这家伙,也能懂它们为何想要献上活祭品了。哈尔希洛当然也是吓得浑身颤抖,毕竟这终究不是想体验就能随时体验到的恐惧感。然而于此同时,他还是不禁感叹: 龙,太屌了。 说实话,太帅了,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生物啊。在某种意义上,它根本是完美的象徵,只是他也不清楚某种意义是什么意义就是了。总之,龙真的是太层了。 龙。 那只火龙张开大嘴,弯起脖子,不停吸著气,它是在深呼吸?其实也不知道龙在干嘛,但哈尔希洛就是看得入迷。或许要说成看到发怔会比较贴切。火龙的咽喉深处透出闪闪晃动的光芒,那是什么啊?然而他也只是呆呆地这么想而已。 不过就在听到蓝德「喔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的叫声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欠缺危机意识了。仔细一望,发现位在前方的同伴个个拔腿猛冲,就像遭到狼群追赶的草食性动物。当然,蓝德他们才不是什么草食性动物,而且这座山里也没有狼出没,在这里只有火蜥蜴和火龙。看他们那个样子,感觉是想赶快逃离火龙。面对这种生物,逃跑根本是人之常情啊。 为什么只有哈尔希洛还伫在原地?反而是他的反应才显得诡异。 火龙终于吐出了刚才一口接一口吸个不停的气。不对,它吐出来的不是气,还是说火龙的吐气就是这么一回事?哈尔希洛往后翻倒,因为一股高温袭击而来,令他无法站稳。其实那是火,是火焰,从龙口中窜出的是火焰。还以为自己也著火了,毕竟刚刚感觉到的那股热能,竞算把他燃烧殆尽也不足为奇。 时间不知经过了多久,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过了几秒钟?几分钟?还是更久?哈尔希洛像只被烤乾的小虫横躺在地,他真的是被烤乾了。体内的水分早就大量蒸发,全身上下已经变得乾巴巴的。无论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都极其乾燥,感觉他的表皮组织随时都会片片剥落。他现在好怕眨眼,但是不硬眨几下,挤出几滴眼泪来的话,眼球可能会完蛋。嘴巴和鼻子也是一样,不赶快逼出体内剩余的水分加以浸润,真的会完蛋。 身上没有著火,好像没被那道火焰吐息烧到,看来龙并没直接攻击自己。哈尔希洛其实只是遭到余热波及,然而只是如此就落得这副德性。如果火焰迎面而来,他肯定会在一瞬间成为焦炭。 也就是说龙喷火时瞄准的并非是哈尔希洛,那么它到底锁定了哪?攻击目标是谁……? 他听得到、感受得到地鸣声和火龙的脚步声,看来它正在移动。 「……蓝德……他们……梅莉……梦儿……席赫露……库萨克……」 同伴们应该是想从火龙身边逃开,他们很可能是在躲避火焰。他们被火龙盯上了吗?被锁定的不是哈尔希洛,而是他的同伴?火龙刚刚是朝同伴们喷出火焰的吗?所以哈尔希洛才得以捡回一条小命?然而同伴们的情况又如何? 「……我……要找到他们……」 没错,现在的重点不在他们的情况,而是得先快点找到他们。 哈尔希洛扶著岩石表面的隆起处,爬起了身子,但是他的右脚跟痛到像是要崩解碎裂。不过疼痛反倒是一种救赎,越痛他越是感激,甚至想痛到晕厥。但是他不能倒下,毕竟还必须寻找同伴们的下落。 循著同伴们逃跑的方向前进,结果看见了火龙的背影。烈焰爆炸一带整个凹陷,窟窿底部变得像是一处岩浆沼泽,由此可见火焰威力十分惊人。如果直接往他身上喷,岂止是化为焦炭,根本是会被烧得一乾二净,完全不留痕迹。 这么说来,难道已经找不到队上其他人了吗? 不准这么想,怎么可以有这种愚蠢想法,不能再想了。快动,给我动,必须先让身体动起来,毕竟身体不动什么事都办不到。 哈尔希洛并没打算一直尾随在火龙的正后方,毕竟这么做太危险了,因此他决定迂回跟踪。火龙或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同伴们或许已经逃出生天;火龙或许还在追捕其他队员;只要抢在火龙前头,或许就能见到其他同伴。没错,现在不是完全无望,希望依旧存在。 他已经订好前进路线,一路上不会让火龙离开视线,不会刻意靠近它,也不会离它太远。此处的地形是最大的敌人,路面实在是凹凸不平,起伏过大。在路面凹陷形成像一条路的地方冒著岩浆,而其中当然有火蜥蜴出没。 不过每当看不见火龙时,便会陷入恐慌,搞得自己骛慌失措,身体四处被灼伤。这时他经常会有个念头,想要跳进岩浆里一了百了。然而只要远远看到火龙,勇气就又油然而生。一想到「找到火龙了」,就会感到放心,甚至还忍不住露出笑容。 「……大家,都还活著吗?」 不能有所疑虑,如果质疑此事就输了。输?会输给什么? 应该是自己吧。 输给自己懦弱的内心。 虽然不曾认为本身实力坚强,却也没想到居然会弱成这样,原本以为自己多少有些成长,但这副狼狈样是怎样,也太悲惨了。 成长了?认为自己有办法成长?期待自己有所成长?是在发什么蠢啊?天生就没有才能,彻头彻尾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喽啰啊。正因为自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一直都在努力,一直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努力著。难道这样还不够?不过这已经不是努力够不够的问题,反正努力也没用吧。无论再怎么拼命,再怎么全力以赴,付出再多,自己就只有这几两重罢了。 到底在期待这样的自己能够做到什么?或许能有一番作为?这种想法是想笑掉谁的大牙。睁大眼睛,认清事实吧。打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无法成为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无法变为超越自己的自己,只能是现在的这个自己。永远是这个弱小、脆弱的自己,终究不会有所改变,也无法改变。 一直以来既卑微又悲惨,只是死皮赖脸地抓住某些事物,才有办法苟延残喘到现在,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但这就是自己。 算了,不要再追了。 毕竟火龙都已离自己那么远了,要抢在火龙前头?根本是在痴人说梦,而且不只是右脚跟,现在浑身都在痛。不想走了,动不了了。 就待在这里好了。 坐下来,静静待著就好。 实际上,哈尔希洛大概也真的抱膝坐了满长一段时间。 「……我这种平凡的人啊……」 真的是有够可笑,都已经把自己看得如此透彻了,为什么不放弃得爽快、俐落一点?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吗?看来的确是办不到,毕竟自己处理事情就是无法果断乾脆。他感慨地觉得,这就是他,平凡到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好想成为特别的存在喔。他相当懂憬天才之类的人。比如索吾马、凯姆利,还有亚基拉先生、米荷、德奇牧涅他们,然后莲崎那些人,他们都好厉害,自己也会想要成为那个样子,只是自知这都是痴人说梦,所以刻意不去想而已。毕竟要如何才能填补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实际上根本无法填补,一切都是天方夜谭。他很清楚事实就是如此,他这辈子没有任何机会成为特别的存在,只会这样衰老死去。然而这样的人生不知该说太寂寥,还是太悲惨才好。算了,反正怎样都好。 无论这段人生过得如何,对自己来说也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特别人生吧? 世上用不著任何事情都要与别人比较,毕竟这样的比较也仅是一种评价标准。到头来,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想法吧? 与其说未来还有希望,倒不如说前景堪虑还比较贴切,反正现在看起来感觉也快走到尽头了,为了这微不足道的人生,起码只有自己也要献上祝福。 「……我又不是智障,最好会那么做。」 想要能够对自己感到自豪;想要过上对任何人都能引以为傲的人生。如果消极畏缩地告诉自己「反正我就是这种人」,再找个藉口说服自己「努力到这个程度就好」,最后也打算当自己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想要就此满足的话,到头来还是会怀著「自己果然没有努力到最后,只是做半套罢了,这么做根本不好,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大概人生也要谢幕了吧。 并不是认为「至少要尽人事」的正向积极,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太严酷了。现在真的单纯是无法继续静坐不动,才不得已地站起身来。话说,自己明明不算处在提高警觉的状态下,但却心头一惊,感受到一股带刺的气息。他没有回头察看,整个人直接向前翻滚,下一秒,就有某个东西落到了他的后方。 他为了不让右脚跟碰触地面,所以用左脚为重心,一面转身向后,一面拔出了锉状短剑。方才对方是想朝著哈尔希洛挥下它手上那把长型砍刀般的刀剑。哈尔希洛以头冲撞了那家伙的下半身,他也没有什么「胡乱闪避反而会遭毙命」的多余考虑,只是身体自然做出了反应。正当他想用锥状短剑猛刺敌人时,那家伙往后一跳,躲了开来。哈尔希洛也未去思考那家伙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攻击自己之类的问题,只是使劲猛冲。不知不觉中,哈尔希洛不仅右手握著锥状短剑,左手也拿起了附有护手的小刀。然而他的右脚跟依旧发疼,如果说感觉不到痛,便是谎言,他只是不在意此事,专心攻击而已。 攻击,必须发动攻击。那家伙的武器长度约有一?二公尺左右,远比哈尔希洛的攻击范围还要长,体格也有落差,因此使用蝇击还不一定挡得住它的攻击。哈尔希洛根本用不著分析判断,马上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总而言之,他只能缩短双方距离后,再出手攻击,然而那家伙只会四处乱窜。它手持武器,裸著上半身,从样貌看来,应该是半兽人。不过整体来说它比瓦峦丁的半兽人还要清瘦,但应该不单只是个瘦子,毕竟从它的体态来看,感觉是结实到毫无一分赘肉。它的皮肤并非绿色,也不平滑,看起来还有突起和皱褶存在。那些好像是叫疤痕瘢瘤,也许是烧烫伤所导致的。再者,这些疤痕不只出现在某些部位,而是遍布全身。话说,它的左右眼球都已白浊,那双眼睛还看得见吗? 不过那家伙眼睛看不看得见根本不重要,反正它后退时绝对不会接近岩浆,身手极为俐落矫健,宛如一名武术高手。哈尔希洛现下碓实是不断进攻,那家伙则采守势,但这并不代表它已山穷水尽。这名敌人根本还游刃有余到惊人的地步。 哈尔 希洛或许是被它逼得必须出手攻击,不过,若无攻势,那家伙也会攻过来吧。一被攻击,十之八九会顶不住。如果右脚跟没受伤,还能赌一把试著逃跑,但是现在连跑步都无法好好跑了,更遑论要逃出生天。言语能够互通的话就能沟通,但这个方法也不可行。因此就算毫无把握,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结局只会有两种:杀了它,或是被杀。 虽然现在不是计算机率的时候,然而即使不去思索,无数的思绪仍旧在脑中急速环绕。那家伙的移动方式非常独特,它是踮脚行进,脚尖彷佛紧紧吸在地面上。它的身体相当柔软,单用右手就能挥舞砍刀,完全无需左手协助。那把砍刀看样子并非金属铸成,材质好像是岩石,看来是由岩石打磨而来的。那把长形的石砍刀,说不定是它亲手打造的武器。那家伙住在这里吗?饮食是怎么处理的?它有办法生存在这种环境里吗?感觉它差不多要出手了。 看吧,它攻过来了。 那家伙一边扭摆一边将身体倾斜向后,刺出了长形石砍刀。哈尔希洛没有后退,也没闪躲,他使出浑身之力,以附有护手的小刀发动娥骘,虽然无法连续发动,但是一次的话完全不成问题。话说,这记攻击好沉,它的力气究竟有多大啊?不过蝇鳄成功了。然而当他挡开它的刀,正准备立刻反攻时,那家伙却一溜烟地往后退去,表情还起了变化。它是笑了吗?算了,要笑就让它去笑。 哈尔希洛没有笑。他进逼对手,挥出锥状短剑,发动攻击,附有护手的小刀也随时瞄准著那家伙。他知道,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伙根本乐在其中,对方在半兽人中或许也是一种异类。感觉它非常享受这场战斗,想要尝尽个中乐趣。看来那家伙打的算盘是先逼哈尔希洛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欣赏一番后,再狠狠杀死他。若是如此,哈尔希洛唯一有的致胜机会就在这里了。 其实,哈尔希洛早就出尽全力,他已经无法用更快的速度移动,用更强的力量挥舞锥状短剑了。因为他目前已达极限,时间持续越久只会越累,速度和力量也只会越弱,所以无法长久抗战。时间拖得越长,他就越是失去设下圈套的机会。只要战斗、战斗、不停地战斗,运气、突发状况或其他众多的要素就会不断消失,最后获胜的铁定是强者。那家伙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毕竟能在这种状态下胜出的人不会是哈尔希洛,而是那家伙。 因此,在进到这种最终局面之前,哈尔希洛只能豁出去拚胜负。当然,那家伙也知道他会这么做,甚至还在引诱他这么做,像是在说「你敢,就试试啊」。 你敢,就放马过来啊。 哈尔希洛现在没看到那条线。不过,眼前倒是有座看不见的细长桥梁,他只能走过去了,而且那家伙就在桥的另一头。它预料哈尔希洛会来,所以等在那里摩拳擦掌,准备送他归西。胜算也许不是零,但几乎可说是没有。尽管如此,哈尔希洛还是要走过这座桥。是因为他只剩这条路可走吗?不得不走吗? 不对。 事情并非如此。 是因为他想活下去。不想死,不能死,要打倒那家伙,然后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死都要活下去。所以要打赢那家伙,必须赢。好了,勇敢地——跨过那座桥吧。 强袭。 哈尔希洛明明觉得刚刚已经出尽全力,但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连他本身都感到意外,原来自己居然能移动得如此快速。除了这项好兆头,他的动作好像也超乎那家伙的预料之外。哈尔希洛轻而易举就窜到那家伙的身旁,接著就是不断地刺出锥状短剑和挥舞附有护手的小刀。那家伙突然抬起右脚,想藉此防御,哈尔希洛因此猛刺那只右脚,刺到体无完肤后,进逼到它的眼前。那家伙将左手伸了过来,打算擒抱住哈尔希洛,封锁他的攻势。然而哈尔希洛毫不在乎地把锥状短剑插进那家伙的腹部,接著使力扭动深挖;附有护手的小刀则是穿进了那家伙的右腋,哈尔希洛已把敌人压倒在地。那家伙以双脚缠住哈尔希洛的身体,再用左手揪住头发,然后挥舞长形石砍刀敲打他的头。哈尔希洛的世界猛烈摇晃,但他依然用锥状短剑不断地在那家伙的体内翻搅,同时也奋力滑动附有护手的小刀,打算从那家伙的肩膀上砍下它的右臂,甚至还张口咬了它的脖子。哈尔希洛咬破了那家伙的皮肤、结实的肌肉,最后咬断了血管,血冒了出来。它的血岂止是温的,根本是热的。哈尔希洛见状,又再咬向那个伤口,那家伙放声嘶吼,但他完全未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在想:我要破坏、破坏、把这家伙破坏到体无完肤,破坏到无法动弹为正,我要活下去、活下去、继续活下去,我要好好活著,战胜它,战胜它后活下去,我要存活下来。反正不是我毙了你就是你毙了我,不是生就是死,但是死的不会是我,而是你。 说不定,可以停了……? 不对,还不行,必须继续攻击。结果在那家伙流出来的血转为冰冷之前,哈尔希洛都没有住手。他在确定那家伙已经确实死亡后,瞬间浑身瘫软,哭了出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抽噎了好一阵子。 赢了,哈尔希洛打赢了。对手非常强,如果单论双方的强度,对手肯定在他之上,而且还可能是远远地强过他。然而为何最后获胜的会是哈尔希洛? 他想绝非是因为对方骄傲,毕竟那家伙并未松懈大意,不过,在它心里应该有过定见,想著自己的力量如果是十,那么哈尔希洛就是落在四或五左右。在战斗中哈尔希洛也有过类似的认知。但是,最后的那个瞬间,他成功架高了自己那份五的力量,并且就是靠著这部分赢得了胜利。而当初哈尔希洛赌的就是那一刻,最后也如愿以偿。总的来说,这是他的完全胜利。因为他这个弱者,仅仅一个人靠著自己的力量和实力,从强者手上抢下了胜利。 哈尔希洛想要进一步了解这名对手,勘查了输家的遗体。它的身高大概有两百二十公分,体重虽然没个准,但是随随便便都会超过一百公斤吧,感觉应该有一百二、三十公斤,整个就是非常魁梧。外表看起来虽然清瘦,但果然还是高头大马,全身布满了烧烫伤的痕迹。它连脚趾头上都有疤痕瘢瘤,这肯定是它刻意烧伤或烫伤自己的。此外,从它嘴巴露出的利牙雕著某种精致的图样,看起来好像是龙。 他还翻查了对方身上所有的物品。它的腰间系著皮带,上头挂有置物袋和刀鞘。他找到了一只像是金色戒指的物品、四片像是黑色鳞片的东西,以及一把小刀,最后决定将这些全都带走。他看到它还睁著眼睛,因此帮它瞑目,并双手合十。对他来说,这么想虽然有些奇怪,但总觉得是眼前的这只半兽人把命分给了自己,多亏了它,他才能活著。不过,哈尔希洛现在也是满身疮痍,要在身上找出一个不会痛的地方简直比登天还难。或许不用多久,连这只半兽人分给他的命都要油尽灯枯了。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勉强活在世上。正因为自己还活著,所以还有些该做的事,不,应该要说还有些不得不做、死都想去做的事,在等著他去完成。 想见到其他同伴。虽然丝毫未曾在脑中想过,或期待过「大家肯定平安无事」、「铁定能够见到他们」之类的事,但就是想见到他们。所以,去找他们吧,就一直找,直到这条命结束前的那一刻。 哈尔希洛留下那家伙,慢慢走远,走了一小段路后,他回头一望,发现那家伙的遗体已被火蜥蜴团团包围。哈尔希洛并未感到讽刺,他认为这是第二合适那家伙结束一生的方法。最适合的方法应该是它去挑战火龙,结果被吃掉或是烧得灰飞烟灭,只是最终实现的不是这种方式。 漫无目的,连该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 偶尔远远看到火龙的微小身躯时,还会莫名受到激励,自然地露出笑容。 当痛到或累到不想走路时,就认命地坐下休息,有时也会整个人横躺在地,反正爬不起来的话,就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接受事实就好。但是,到时候恐怕也接受不了,毕竟人一不省人事.自然就做不出任何反应了。不过,在那一刻来临之前,他的愿望——想见到其他同伴——都不会消逝吧。 都这种时候了,他才不会觉得这么想很丢人。 果然讨厌孤伶伶的一个人,这样好寂寞啊。 途中,有好几次与其说是睡著,其实是失去意识,每当睁开眼时,都无比开心。因为自己还活著,还能继续寻找同伴。 总觉得,像这样,想去多远就能去多远。话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骑著脚踏车——脚踏车……?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有了那个后想去多远就能去多远吧。想去多远就能去多远喔。不过,契机是什么?对了,就是为了经常会出现的彩虹。雨后的彩虹。看见彩虹后,想知道那道彩虹的起点是在哪里,终点又落在何处?所以出发寻找:心想,绝对要找到。 他记得当时在寻找途中就放弃了,但是现在,他绝不放弃。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即使途中彩虹消失也无妨,反正只要等到它再度现身就好。 一闭上眼睛,啊……便清楚看见了彩虹。 是彩虹。 一道七色的彩虹架在远方的天空中。 我就朝著彩虹前进吧,以那道彩虹为目的地,走多远算多远。 感受到地鸣而睁开眼睛,发觉火龙距离自己非常近,已经近到他要抬头才有办法察看。他本想挥挥手,但最后没有付诸行动,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当下也觉得自己会被踩扁。不过,要是真的被踩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看著刚刚那道彩虹。 不知不觉中,火龙离开了。他还活著,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但是,身体真的好沉重,与其说是沉重,其实就是非常迟钝。 休息一下就会好了吧?没错,休息一下好了。 刚好有一处适合休息的低洼地,那里不知为何有点凉爽,有点?不对,是十分凉爽,连地面都冰冰凉凉的,让他相当讶异。毕竟附近一带不管去到哪里都只有一个热字可以形容。虽然算是后知后觉了,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在地上爬行。走起路来也确实相当吃力,在地上爬行虽然也不轻松,但是总比走路好。 这处洼地究竟会延伸到何处?感觉尽头还很遥远,但是要休息的话这附近就好,这边就好——突然,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依稀记得在这段期间里,他一度以为自己不行了,不过最后突然清醒过来,心想自己好像还活著,生命力真是顽强。 反正只要还活著,就代表还不会死。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光是呼吸就已费尽全力。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久,他也认为自己可能就此无法恢复,但是突然间,又感觉自己能够起身,基于凡事都该尝试的概念下,他试著起身,结果成功了。看这样子,或许还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会死。在那之前只能活下去了,若是如此,就好好活下去吧。 然而,换成背靠岩壁、席地而坐的姿势后,彷佛像是失去魂魄般,全身瘫软。 看不见彩虹。 这里好暗,好暗喔。 话说回来,这里是……那里……? 是低洼地。 好凉爽。低洼地? 将脸转了个方向。 那个……难道是洞窟? 「……真的假的啊。」 虽然四下昏暗,视线也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但那个应该是洞窟没错。低洼地的底部,有一处直径约两公尺的洞口。该处洞口并非与地面垂直,看起来是呈现倾斜的状态。他不认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洞穴,毕竟在这座满是岩浆的山上,这股凉意,实在是不太寻常。哈尔希洛就在那座洞窟前方的不远处。 那里肯定是条通道。 那座洞窟铁定能够通往格林姆迦尔。 「……居然……会有这种事……」 回得去了。 回得了格林姆迦尔了。 「这里是……彩虹的……」 喉咙深处发出了呻吟声。——什么啊。 ——什么彩虹的起点,什么彩虹的终点,打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彩虹。一切都是幻觉。 反正,没救了啦。现在真的是想动也动不了,而且,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又怎样?不行,要回去就得所有人一起回去。 居然独自一人找到、抵达目的地,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意义啊。 这难道就是上天帮我安排的结局? 就要在这种情况下结束? 算了,无所谓了。 不过,只是做做假设而已。如果身体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让自己能够继续前进的话,还是会去寻找同伴们吧。然而,他的下场看来是在无人知晓的状态下独自死去。即使再怎么没建设性、再怎么艰辛、再怎么令人厌恶,自己还是会想办法求生,继续活下去,活到死亡的前一刻为止。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度起身。虽然没去想「能够爬起来的话就好了」,但要是真能够起身,会豁出去死命地挣扎吧。 现在先睡一觉好了。 真希望有人能唱摇篮曲给我听。 好讨厌孤伶伶的一个人。 好希望有谁能陪在身旁。 有谁在吗? ……拜托一下。 只要陪在自己旁边就可以了。 「——觉醒吧(awake)。」 是梦,现在一定是在作梦。不过……记得之前听过这个声音,这个男生的声音。是谁啊?但是,现在已经听不见了,所以刚刚是在作梦吧。 不知是眼垢还是什么东西的关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撑开眼皮。至于现在的感想……应该是「真亏我还活著喔」。真亏自己还能活下来耶。不过,他真的还活在世上吗?不禁怀疑,自己该不会已经来到死后世界了吧? 听到了某种声音。如果不是幻听,这是脚步声。别看他这样,好歹也是个小小盗贼,即使濒临死亡,仍然能辨别出这是什么声音。复数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应该有五个人。 「啊……」 耳里传来了声音。他硬是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活著。 「哈尔……」梅莉冲了过来,她一把抱扶起他,抚摸著他的脸。他再次觉得梅莉长得真是漂亮。嗯……只是自己已经……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哈尔希洛想要露出笑容,但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还有没有办法扬起嘴角。 「哈尔、哈尔……!」 「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 「可恶,这是骗人的吧!怎么会这样啦,可恶……!」 ——不要对著我说可恶。不过,算了,这样也好。 不,哪里好了。 这样哪里好了。 「哈尔……!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撑下去!我马上帮你治疗!大家都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哈尔希洛点点头后,闭上双眼。 他看见了彩虹。 后记 我很不擅长动作游戏,因为我就是没办法不断重复相同一件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会察觉到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动作就能顺利通关。碰到一、两次这种情况,我会照刚刚的玩法去玩,但是如果太过频繁我就会放弃。因为我会萌生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跑去做其他事。一般人会认为我会这样只是练习不够,多重复几次就能顺利过关了吧。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不擅长摺洗好的衣服,就是没办法折成相同的形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想著二定要折成相同形状、一定要折成相同形状」,并且全力以赴的话,肯定会把十件几乎可说是同款gi恤,全部折成不同的形状,然后在那想「怪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话说,t恤这类衣服如果不折成相同形状,在收进衣柜时会很不方便,内衣和袜子之类的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衣柜总是一团乱。我想这应该是天性,不,应该说是头脑构造的问题吧。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阴错阳差,所以我的大脑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明明很喜欢动作rpg,但实在是玩得有够烂,真是让人难过。 在我写这篇后记的2015年11月24日,距离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开播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其实也没剩多久了。前些日子,我有幸前往参观动画的后制配音作业,感觉这会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我非常期待,而且参观时也学到了许多事。此外,奥桥睦老师在漫画杂志《ガンガンjoker》上连载的漫画版《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故事剧情基本上虽然和小说一致,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我也从中获得了许多刺激。我也必须在小说上更加把劲才行,毕竟格林姆迦尔的故事还未完待续。 哈尔希洛他们充其量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迈进,这些人以这种步调到底能走多远?能确实抵达哪个地方吗?目前看起来虽然让人有些担心,不过他们只要继续前行,路肯定一直都会在脚下的。其实,我的脑中已经有了像是一行人终点的地方,不过会不会走到那边去,全都端看这几个人的行动,说不定他们最后抵达的会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场所,反正这个问题就等到时候再来烦恼就好。另外,至今没什么机会登场的人物,我接下来也预定让他们一个个出来露脸,敬请期待。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不擅长动作游戏,因为我就是没办法不断重复相同一件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会察觉到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动作就能顺利通关。碰到一、两次这种情况,我会照刚刚的玩法去玩,但是如果太过频繁我就会放弃。因为我会萌生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跑去做其他事。一般人会认为我会这样只是练习不够,多重复几次就能顺利过关了吧。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不擅长摺洗好的衣服,就是没办法折成相同的形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想著二定要折成相同形状、一定要折成相同形状」,并且全力以赴的话,肯定会把十件几乎可说是同款gi恤,全部折成不同的形状,然后在那想「怪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话说,t恤这类衣服如果不折成相同形状,在收进衣柜时会很不方便,内衣和袜子之类的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衣柜总是一团乱。我想这应该是天性,不,应该说是头脑构造的问题吧。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阴错阳差,所以我的大脑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明明很喜欢动作rpg,但实在是玩得有够烂,真是让人难过。 在我写这篇后记的2015年11月24日,距离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开播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其实也没剩多久了。前些日子,我有幸前往参观动画的后制配音作业,感觉这会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我非常期待,而且参观时也学到了许多事。此外,奥桥睦老师在漫画杂志《ガンガンjoker》上连载的漫画版《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故事剧情基本上虽然和小说一致,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我也从中获得了许多刺激。我也必须在小说上更加把劲才行,毕竟格林姆迦尔的故事还未完待续。 哈尔希洛他们充其量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迈进,这些人以这种步调到底能走多远?能确实抵达哪个地方吗?目前看起来虽然让人有些担心,不过他们只要继续前行,路肯定一直都会在脚下的。其实,我的脑中已经有了像是一行人终点的地方,不过会不会走到那边去,全都端看这几个人的行动,说不定他们最后抵达的会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场所,反正这个问题就等到时候再来烦恼就好。另外,至今没什么机会登场的人物,我接下来也预定让他们一个个出来露脸,敬请期待。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不擅长动作游戏,因为我就是没办法不断重复相同一件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会察觉到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动作就能顺利通关。碰到一、两次这种情况,我会照刚刚的玩法去玩,但是如果太过频繁我就会放弃。因为我会萌生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跑去做其他事。一般人会认为我会这样只是练习不够,多重复几次就能顺利过关了吧。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不擅长摺洗好的衣服,就是没办法折成相同的形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想著二定要折成相同形状、一定要折成相同形状」,并且全力以赴的话,肯定会把十件几乎可说是同款gi恤,全部折成不同的形状,然后在那想「怪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话说,t恤这类衣服如果不折成相同形状,在收进衣柜时会很不方便,内衣和袜子之类的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衣柜总是一团乱。我想这应该是天性,不,应该说是头脑构造的问题吧。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阴错阳差,所以我的大脑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明明很喜欢动作rpg,但实在是玩得有够烂,真是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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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写这篇后记的2015年11月24日,距离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开播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其实也没剩多久了。前些日子,我有幸前往参观动画的后制配音作业,感觉这会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我非常期待,而且参观时也学到了许多事。此外,奥桥睦老师在漫画杂志《ガンガンjoker》上连载的漫画版《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故事剧情基本上虽然和小说一致,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我也从中获得了许多刺激。我也必须在小说上更加把劲才行,毕竟格林姆迦尔的故事还未完待续。 哈尔希洛他们充其量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迈进,这些人以这种步调到底能走多远?能确实抵达哪个地方吗?目前看起来虽然让人有些担心,不过他们只要继续前行,路肯定一直都会在脚下的。其实,我的脑中已经有了像是一行人终点的地方,不过会不会走到那边去,全都端看这几个人的行动,说不定他们最后抵达的会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场所,反正这个问题就等到时候再来烦恼就好。另外,至今没什么机会登场的人物,我接下来也预定让他们一个个出来露脸,敬请期待。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不擅长动作游戏,因为我就是没办法不断重复相同一件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会察觉到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动作就能顺利通关。碰到一、两次这种情况,我会照刚刚的玩法去玩,但是如果太过频繁我就会放弃。因为我会萌生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跑去做其他事。一般人会认为我会这样只是练习不够,多重复几次就能顺利过关了吧。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不擅长摺洗好的衣服,就是没办法折成相同的形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想著二定要折成相同形状、一定要折成相同形状」,并且全力以赴的话,肯定会把十件几乎可说是同款gi恤,全部折成不同的形状,然后在那想「怪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话说,t恤这类衣服如果不折成相同形状,在收进衣柜时会很不方便,内衣和袜子之类的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衣柜总是一团乱。我想这应该是天性,不,应该说是头脑构造的问题吧。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阴错阳差,所以我的大脑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明明很喜欢动作rpg,但实在是玩得有够烂,真是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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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写这篇后记的2015年11月24日,距离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开播日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其实也没剩多久了。前些日子,我有幸前往参观动画的后制配音作业,感觉这会是一部非常棒的作品,我非常期待,而且参观时也学到了许多事。此外,奥桥睦老师在漫画杂志《ガンガンjoker》上连载的漫画版《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故事剧情基本上虽然和小说一致,但在细节的处理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我也从中获得了许多刺激。我也必须在小说上更加把劲才行,毕竟格林姆迦尔的故事还未完待续。 哈尔希洛他们充其量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迈进,这些人以这种步调到底能走多远?能确实抵达哪个地方吗?目前看起来虽然让人有些担心,不过他们只要继续前行,路肯定一直都会在脚下的。其实,我的脑中已经有了像是一行人终点的地方,不过会不会走到那边去,全都端看这几个人的行动,说不定他们最后抵达的会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场所,反正这个问题就等到时候再来烦恼就好。另外,至今没什么机会登场的人物,我接下来也预定让他们一个个出来露脸,敬请期待。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编辑k、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很不擅长动作游戏,因为我就是没办法不断重复相同一件事。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会察觉到在某个时间点,做某个动作就能顺利通关。碰到一、两次这种情况,我会照刚刚的玩法去玩,但是如果太过频繁我就会放弃。因为我会萌生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跑去做其他事。一般人会认为我会这样只是练习不够,多重复几次就能顺利过关了吧。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老实说我也很不擅长摺洗好的衣服,就是没办法折成相同的形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想著二定要折成相同形状、一定要折成相同形状」,并且全力以赴的话,肯定会把十件几乎可说是同款gi恤,全部折成不同的形状,然后在那想「怪了,怎么会这样」。这种事就是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话说,t恤这类衣服如果不折成相同形状,在收进衣柜时会很不方便,内衣和袜子之类的也是一样,所以我的衣柜总是一团乱。我想这应该是天性,不,应该说是头脑构造的问题吧。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阴错阳差,所以我的大脑才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我明明很喜欢动作rpg,但实在是玩得有够烂,真是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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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啊。」哈尔希洛立即回答后,轻咬了下唇。 能够这么断言吗?有十足的把握吗? 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把握。 谁知道会不会有问题,最好是会知道啦。 这条通道连结着达伦格迦尔和格林姆迦尔。会这么说当然是有凭有据,那就是文乔先生的证词。 他是在旧纳南卡王国和旧伊苏玛珥王国边界一带,闯入一处浓雾笼罩的场所,穿过某个洞窟后去到了达伦格迦尔。文乔先生原本也是义勇兵,对哈尔希洛一行人而言,可说是大前辈,这样的人物不像是会刻意撒谎的人,他是名可以信赖的男子。 文乔先生即使没有说谎,但也有可能是记错了;他即使实话实说,却也无法保证先前可疑的洞窟和此条通道是完全相同的地方吧? 这里真的是通道吗? 如果不是的话——等等,话说回来,要怎么判断是还不是? 假如前方没路可走,无法继续前进时,就只能承认自己搞错了。 没错,现在就只能走多少算多少了。 真的是这样吗? 毕竟,就这样走到筋疲力竭,尽头却是死路的话,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要在无力折返之前,适时找个停损点会比较好?不过,所谓的适时,具体而言又是何时?究竟要在怎样的时间点上付诸行动才好……? 哈尔希洛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他抬头仰望,高举油灯察看。上方看不见顶部,感觉自己像是身在深深的裂缝底端。 他心想,不对。 无论是连结格林姆迦尔惊奇洞穴【wonder hole】和黄昏世界的通道,还是从黄昏世界前来达伦格迦尔时穿过的地方,此处的景象和这两者大不相同。 说起来,这里根本没有格雷姆林。拉拉曾经说过,格雷姆林拥有从某个世界移动到另一个世界的力量,或是有能力找出不同世界之间的连接处。这条通道里,没有她口中的格雷姆林。 由此看来,这里果然不是「通道」? 或许正是如此。 也可能不是如此。 没人知道答案为何。 踏入这条通道后,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对于时间的感受岂止是模糊不清,而是几近丧失。在达伦格迦尔度过的日子已经犹如久远往事,更遑论格林姆迦尔了,自己这些人甚至怀疑起是否真的待过那个地方?名为格林姆迦尔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觉得好像有这个地方而已? 人当然回不去一个连存不存在都无法确定的地方。 因此,无论是前进,还是折返,结果都会相同。 一行人已经无法走出这个地方了。 只能于此持续徘徊,直到精疲力尽为止。 讲什么「没问题啊」,怎么可能没问题。哈尔希洛撒了谎。 他骗人。 他欺骗了同伴。 也欺骗了自己。 悔恨、自我厌恶、自责的念头、无力感和绝望轮番上阵,甚至是混在一块蜂拥而至,压在哈尔希洛的背上,勒住他的脖子,拉扯他的脚。他明明很痛苦,负担很重,但不知为何却忍着继续前进?为何没打算停下脚步? 明明大家都在,感觉却像孤身一人;明明有照亮脚边的光线,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单独被遗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到此为止好了? 不干了。 毕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有我在承担? 特别是蓝德那种人,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无时无刻都在抱怨,还真是轻松写意。不满的话,就全部交给你决定啊,要好好负责喔,你就来扛看看这个重担啊。再说,原本我也不是想当才当上队长的,能够不当,当然也不想当啊。这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受够了,谁都可以,赶快来替换掉我啊。 「那样做真的好吗?」此时传来这句说话声,哈尔希洛回过了头。 他与梅莉对到了眼。「……怎么了吗?」 「刚刚你有……」他将到嘴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 方才,没有任何人说过半句话,那是幻听,好像是听见了应该无法听到的声音。那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可能有人听得到。 因为,那是马纳多的声音。 毕竟,马纳多已经不在了。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只留在哈尔希洛一行人的记忆之中。 但是,刚刚如果真的是马纳多提问…… ——那样做真的好吗? 假使马纳多真的抛出这样的问题,哈尔希洛又会如何回答? 对方是马纳多的话,或许不禁会想要依赖他。拜托啦,恳求你回来替换我啦。 不过,马纳多应该会露出些微困扰的表情,微笑着说:「就算我想代替你,可是我办不到啊。你应该很清楚吧,哈尔希洛。」 「虽然我说不出什么了不起的话……」 怪了。 真的好奇怪。 现在居然连莫古索的声音都听得见了。 「你如果那么厌恶队长的职务……真的那么痛苦的话,放弃不做也是可以的啊。好好跟大家解释,他们应该会了解你的苦衷。但是……」 「哈尔希洛,那样做真的好吗?」马纳多又再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 「……你如果累了……」哈尔希洛听到席赫露的声音,心想自己的精神或许还没失常。 双脚还勉强持续走动。 哈尔希洛轻轻摇了摇头,回了句「不,我还不累喔」后,开始思考「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累」。看样子头脑也还正常运作中。 那样做真的好吗? 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可能……会不太好吧?其他人又做何感想? 如果其他人突然被告知「这队长我不干了,那个谁谁谁,就拜托你了」,应该会很困扰吧。总觉得最后会以「别闹了,你就继续当啦」之类的收场。 算了,还是继续当好了,反正也没有人想要当吧。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当下去好了。 只是,我可不知道这样当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喔? 如果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么也是你们的错,谁叫你们一直让这种家伙担任队长。 然而队伍中不仅有队长。 哈尔希洛并非孤身一人。 假使身为队长的他在什么事 情上失败了,那也是全队的过失。 「……哈尔希洛,那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的,莫古索,本人肯定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根本没有做好觉悟。自马纳多先走一步之后,明明有很多时间下定决心,结果甚至连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这种事情都毫无自觉。这一路来,只是被当下的状况牵着鼻子走,迫于必要,所以才想尽办法解决那些堆积在眼前、不得不处理的事。仅是如此罢了。 然而,马纳多就不一样了。虽然只和他共事过一小段时间,但是总觉得如果跟他一起行动,就能达成某种目标。那种感觉就是,马纳多会把人拉抬、引领至一个比当下更好的境地。 马纳多曾说:「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好了。」 如今想想,当时的马纳多究竟看见了什么,是看见接下来该要沿着前进的路径吗?那个时候的他在脑里描绘着未来景色,站在前头,比谁都看得还要远,视线抬得比水平方向还要高。 然而哈尔希洛什么也没看见,其实他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压根儿无法思考未来的事情。毕竟哈尔希洛,不,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明天,不对,是今天此时此刻的下一秒,情况会变得如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不想期待,不想抱持无谓的希望。 不想灰心沮丧。 不想受到严厉的打击。 把目标设定得很低,衷心期盼全都是些能力可及的事情就好。 如果无法顺利达成目标,到时候再说便可,反正最后的最后,只要抛下责任,置之不理就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谁叫自己不是当队长的料。 「那样做真的好吗?」马纳多重复询问——等等。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 马纳多已经不会再说半句话了,因为他就算想说,也无法言语。马纳多不会替这些人指引前进的方向了;莫古索也不会站到第一线替这些人挥剑杀敌了。两人更不会鼓舞、激励哈尔希洛。 因为他们俩都不在这里。 因为他们俩都已死去。 哈尔希洛一停下脚步,同伴们也跟着驻足不前。他做了个深呼吸,心想虽然很难解释,但是相较于先前,周遭目前的气味闻起来已有微妙的差异,空气显得潮湿。 「人活着的时候啊,总会遇到无法克服的事。就是有那种用尽办法也无法解决、令人感到无可奈何的障碍吧。问题肯定会迎刃而解——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哈尔希洛当然无法成为马纳多般的存在,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和大家一起见识没有看过的景色;还是想和马纳多一样,把大伙带往某个境地。由于这并非迫于无奈,而是哈尔希洛本身的冀望,因此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加以实现。 所以要一步一步来。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逃避;都不能撇下队长这个职务和立场。首先下定决心做到这两样事吧。 「但是啊,我们可以克服目前的问题,毕竟我们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现在的问题根本都还称不上难关,而且大家也在一块,所以我完全没在担心喔。」 「很会讲嘛,说得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蓝德用鼻子「哼」一声后笑了。「没差,反正情况危急的话,还有本大爷在,肯定不会有事的啦。」 「你分明是最让人不安的因素……」席赫露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揉你喔!谁叫你有一对让人想乱揉一把的胸部!」 「……不管怎样,你好歹也隐藏一下心里的欲望吧。」 「闭嘴,啪尔啵洛隆!讲明白点,本大爷啊!积很久了!」 「你也讲得太露骨了吧,蓝德……」 「吵死了!那么库萨基、帕尔匹洛,你们咧!?身体健康的男孩子像这样跟女孩子一起生活,本来不会囤积的东西,理所当然会积到快要爆炸;反而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这种问题的男孩子才是异常吧!?」 「是……这么一回事吗?」梅莉一边瞥看哈尔希洛和库萨克,一边抛出实在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那个…」哈尔希洛望向库萨克。库萨克摇头作为回应,然而他这个动作代表的意思却含混不清。哈尔希洛看着下方,偏过了头。「……其实我并没有碰到那类问题,在这个部份上,是不是有所谓的个人差异?应该说,任何事都一样,每个人的反应本来就会不同吧……」 「呣——」梦儿双臂交叉,鼓着单边的腮帮子。「那个那个,你们刚讲的囤积,是什么东西积在哪里啊?」 「欸——那、那个……」 「还有啊,梦儿觉得啊,如果有什么东西积到快要爆炸的话,把那个东西弄出来不就好了吗?」 「梦儿……」席赫露不知为何用一种看起来甚是悲伤的表情,拉了梦儿的衣袖。 梦儿「唔喔?」一声,看起来不像是在装傻,而是真的感到非常困扰的样子。 梅莉垂下视线,是在沉思什么吗?还是觉得束手无策了? 库萨克则不知为何仰头向上,像是想装成一切和自己无关。这样很狡猾喔。 「呵、呵、呵、呵……」蓝德开始发出令人心里发毛的笑声。「……喀、喀、喀,呼、呼、呼、呼!没错,梦儿,就如你所说的喔。积太多的话,弄出来就好!那个才是世上唯一的完美解决方法!」 「对吧,就是那样啊,梦儿刚刚不是讲了。」 「但——是!就算是弄出来就好,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出得来。」 「唔?是喔?」 「嗯,是的。所以说现在……本大爷先用你来将就将就,谁叫你提议弄出来就好。快让本大爷揉胸部吧,大爷我要边揉你的胸部边弄——」 「达克……」席赫露呼唤名字后,它便像是从人类看不到的世界开了一扇门,穿过门扉现身众人眼前。一条条漆黑的线以螺旋状交错成类似人类般的形体。 元素·达克轻轻地坐到了席赫露的肩膀上。 「……喂、喂。」蓝德向后退去。「等、等一下。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席赫露。」 「不要用你那张嘴叫我的名字,太肮脏了……达克。」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我、我知道了。话、话说回来,那些都是误解,只只只只只只只是开玩笑,开个高雅的小玩笑而已!这点小事你应该懂吧。」 「我不懂,也不想懂……!」 「对不起……!」蓝德以额头撞击地面的态势跪地磕头。「真——的!很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发誓,不会再犯了!请相信我!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蓝德最好是能由衷感谢席赫露愿意顾及这个只有动作大张旗鼓的廉价下跪,收起攻势。还有,希望他能深切地反省。不过他办不到吧,嗯,应该是办不到。 先不管这些了,大概再走一下就会有好消息了。 现下的空气显得潮湿,幅度虽然细微,但是确实有在波动,而且是从行进方向往他们这边流动。虽然不想乐观看待此事,但也无须太过悲观。 反正,再过不久答案就会揭晓。 前进吧。 往前迈进就会知道结果。 「……起雾了。」梅莉嘀咕。 「对耶。」蓝德附和后,一行人继续陷入沉默。「——喂喂喂喂喂喂喂!?为什么没有半个人说话啊!?是不会回一下『没错』、『真的耶』喔!再怎么想,刚刚正是讲这些话的时候吧!是在整大爷我吗!?本大爷心里也是会受伤的耶!?等等,好像不会耶。」 「……原来是不会受伤喔。」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羡慕他的那份坚强。 起雾了。 行进的路径 上,确实开始飘散不知该称为雾、霭还是霞的物质。这三种称法好像是以视野的可视距离来区分,而霞这个字好像是指春天时飘散的雾气。总而言之,四周悬浮着极为细小的水滴,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越是往前迈进,这个现象就变得越浓,虽然是一点一点地慢慢增多而已。 身为大前辈的文乔先生,过去在旧纳南卡王国和旧伊苏玛珥王国边界一带,踏入浓雾中迷了路。据说他穿过当时发现的洞窟,去到了达伦格迦尔里火龙栖息的山中。 脚下的坡道稍微变陡了一些。 在上坡路的尽头,有一团白净的圆形亮光。 哈尔希洛心想「好像月亮一样」。于达伦格迦尔,太阳不会升起,月亮也不会出现,不过在格林姆迦尔倒是有红色月亮。 白净的月亮。 不知道是在哪里看过那个月亮,不过肯定的是自己曾经看过,皎洁的满月挂在漆黑夜空之中。那里果然是「原来的世界」吗? 「那里……该不会就是出口了吧?」蓝德居然用了这么保守谨慎的说法。 「我们慢慢靠过去。」哈尔希洛自知现在脸上挂着非常爱困的眼神,他当然没有睡意,岂止如此,他的全部感官都已放到最大。 好想赶快走到那个地方,但是,不能焦急,绝不能慌了手脚。要静下心,冷静地前进。看了一下同伴的情况,发觉大家都很紧张,也很兴奋,怎么感觉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这一回会如此真的是无可厚非,毕竟——一行人或许可以回去了。 说不定,根本是已经回来了。 哈尔希洛已熄灭油灯,因为不需要照明了。 四下白茫茫的,这片雾还真是浓。即使如此,光线还是炫目到刺眼的地步。 用力吸了一大口富含水气的冷风,这里的空气无论是味道、气息,还是其他的一切,明显都与达伦格迦尔不同,感觉浑身的细胞顿时苏醒。好想手舞足蹈地开心一番,虽然不会真的去做就是了。不是开心的时候。 出口已近在咫尺,大概距离三公尺左右。由于脚下的路也有坡度,因此现在的步幅约为四十公分,也就是说再走七、八步便能抵达出口。 跨出第六步时吸一口气,屏气前进,接着第七步,到第八步时终于走到了外头。 眼前一片白净。 真的看不见任何事物。 此刻不得不再次觉得,自己根本高兴不起来。毕竟别说是现在的所处位置了,连地形也无法掌握。 「我们回来了呀……」梦儿的声音之所以带有水气,应该不是雾的关系吧。席赫露「呼……」地大大吐了气:梅莉搂住了梦儿和席赫露的肩膀。 库萨克边捶着自己的胸口,边说「——太棒了」来重新鼓足干劲,不过他这样子倒是有点令人莞尔。 蓝德则是一下望向那边,一会儿看往这边。 不知是因为阴天,还只是雾气笼罩,根本无从判断太阳位在何处,不过依四下的亮度来看,应该还是大白天。 「我认为……这里是旧纳南卡王国和旧伊苏玛珥王国边界一带。」哈尔希洛一这么说,就觉得自己好像要瘫倒在地了。他很想咂嘴,很想矫正自己的这种懦弱,心想非改不可。「……现在无法确切得知我们目前的所在位置,但是我很清楚应该要往南方移动。至于南方在哪……那个,梦儿?」 「呼呀?喔喔。那个啊,只要看得到太阳就能知道了喔,另外,看月亮、星星也可以,还有看根株上的年轮宽度一样能知道个大概。」 「可是,现在看不见太阳耶……」库萨克仰望天空后,环视了四周。「至于根株的话,有树木应该就会有。」 正如库萨克所言,周遭长有无数的树木,虽然有的笔直,有的弯曲,但是每棵树都只是长得很高,枝干并不粗大,地面上还有茂盛的蕨类植物。稍微往前几步后,发觉脚下的土壤松软到用泥泞二字形容也毫不夸张。 「这个路还真是难走……」席赫露嘀咕。 「呿。」蓝德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撇下了一句话。「我是不知道你的胸部是有多重啦,但是这点小事而已,你是在抱怨个鬼啊。」 「你是嫌刚刚……」梅莉闻讯立刻面无表情地高举起圆头杖棍。「跪得不够久吗?」 「——唔!所、所、所以我都说了,这些都是开玩笑嘛,开玩笑!真是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的东西就是幽默,幽默啊!这是人际关系的润滑剂、润滑剂!也就是在说本大爷!」 虽然是能酸一下这个笨蛋,但是根本没完没了,而且酸他反而会让他放肆起来。 先将蓝德的事情搁到一边,即使不离出口太远,只是试着在附近移动,地形起伏就已相当剧烈,而且找不到树木的根株。毕竟,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应该不会来到这种地方伐木吧。若是如此,直接砍倒一棵树会不会比较干脆?如果大家使用手边的武器,要砍倒树不无可能,但是蓝德的安息剑【riper】或库萨克的黑刃剑属于战斗用的武器,不适合拿来伐木;梦儿的弯刀「小弯弯」由于形似猎刀,应该可以拿来削断树枝,但若是要砍倒树木,感觉就有点难为了。 「没办法用魔法三两下就把树木砍倒吗?除了胸部大以外,真是没啥用耶……」蓝德小声地这么说。席赫露好像没有听见,看样子他完全得不到教训。 要特地砍树吗?还是要另谋他法?这点小事意外地难以决定。当哈尔希洛迟迟拿不定主意时,梦儿提出了建言:「那个啊……师父曾经告诉过梦儿,看年轮虽然可以了解大概的方位,但是准确率相当低喔。人家当时一开始还听错,听成角度很低,还以为是年轮往下弯,结果一问之下,师父说准确率低就是指不一定正确的意思。」 要成为果决的队长实属难事,话虽如此,哈尔希洛还是不会以此为目标吧。此时他开口说出「首先——」后心想,如果接下来不发一语,大家肯定会感到不安。得说些什么才行,边说边整理思绪好了。「我们要回欧鲁达那。这是最大的目标,但是路途非常遥远,大概有六、七百公里的路要走……」 自己这么说完,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记得从欧鲁达那北上,横越疾风荒野,抵达精灵居住的影森大概就有三百公里…影森北边是旧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领土,旧纳南卡王国和旧伊苏玛珥王国应该是位在更过去的另一端。 也就是说,此处距离欧鲁达那少说五、六百公里,也有可能达七百公里,甚至更远。 要怎么移动?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再加上这里是敌方领土,感觉上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不对不对,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若是以七百公里计算,一天走二十公里的话,要走上三十五天。我是觉得一天二十公里其实是个满实在的距离,每天最少也要走上这个距离会比较好。另外,我们还需要饮用水和粮食。雾气遮蔽了视线,虽然是个坏处,但是应该也算另有好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有敌人出没,对方也难以找到我们。就算被找到,感觉逃跑时也能利用这些雾气。至于方位……这阵雾总有散去的时候。毕竟,如果此处是长年笼罩在雾中的地方,是不可能长出这么多树木的。然而随便乱走,往不对的方向前进,到头来只会徒劳无功,所以暂时先在出口附近等雾气散去吧。等确定方向后,所有人再一起出发。现在我先去侦察一趟,途中会小心不要迷路的。由于我一个人行动比较安全,大家或许没办法静下心来,但还是在这里养精蓄锐一下吧。」 「那个……」梦儿举起了手。「梦儿不能跟哈尔一起去吗?」 「你别去吧。」蓝德小声嘟囔 。「说不定很危险耶……」 「为啥蓝德要替人家操心啊?你这种就叫爱炒闲事唷。」 「白痴,谁、谁在替你操心啊,本大爷才没担心你咧,智障。话、话、话说,不是爱炒闲事,你、你这家伙刚刚要说的,应该是『爱管闲事』之类的吧……」 「啊,梦儿搞错了,讲成爱炒闲事,听起来好像是在炒饭炒面之类的耶。」 「说、说、说话要小心一点!」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内心动摇得很厉害……」席赫露打了个寒颤。「好恶心。」 「真的。」梅莉冷冷地瞥了一眼蓝德,附和席赫露。「我只有种不祥的感觉。」 「快把人权给本大爷啦……!要不然哭给你们看喔!呜呜呜呜,所有女生都在欺负大爷我啦!快让本大爷揉胸部啦!确认一下触感也好啦!」 你究竟是多想要揉胸部啊?欲求不满也要有所节制吧。放任他没有关系吗?感觉有点恐怖,算了,应该是没问题,毕竟蓝德应该没有胆量付诸行动吧。 梦儿的职业是猎人,她具备的知识和技术能够成为侦察的助力,视力和听力都非常好,行动也十分敏捷,不会碍手碍脚的。 「好,那么梦儿,你也一起来,其他人就在这里待命。」 「嗯呀!」 哈尔希洛和梦儿结伴出发侦察,为求保险起见,一路上他还用附有护手的小刀在树皮划上小记号。这么做的话,万一迷失方向时,也能循着记号回到同伴们的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这片土地真是起伏悬殊,甚至可说是难以行走。路途中地形会突然变高或凹陷下沉,几乎没有平坦的地方。照这种情况看来,就算雾气散去,也无法眺望远方吧。实际上,即使雾气变得再薄,也会被眼前隆起的地面或树林遮蔽视野。 「虽然我只是隐约这么觉得,不过现在应该是介于中午和傍晚之间的时段。」 「大概就是你讲的时段吧……不过我也是隐约觉得而已。」 在哈尔希洛的感觉中,两人采几近直线的走法,已从出口移动了五百公尺左右,但还未有任何发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呀」,如此的想法只是越发深刻,然而梦儿却还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相对于事态的严重程度,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郁闷的氛围。 「梦儿,都是你一直在帮助我们耶……」 「呼嗯?你干嘛突然这么讲?」 「那个……要是没有梦儿,我们可能会是一支相当阴沉的队伍吧。」 「嗯奴,即使没有梦儿,难道蓝德就不会吵了吗?」 「但是,都是托梦儿的福,蓝德才没有和其他人正面起冲突。」 「蓝德啊……」梦儿突然停下脚步歪过了头。「他为什么那么想要揉胸部啊?男生都会想要揉女生的胸部吗?」 「这个嘛——」整体而言或许是偏向想揉,但是一般来说如果真的回答「对,想揉」的话,感觉就会变成不当发言了。还是不会?仔细想想应该是会那么归类。「……因人而异吧。」 「哈尔呢?」 「啊?我吗?那个……我喔……」 这是什么问题啊。 怎么办?给个否定的答案就能过关吧?但是,这样算是诚实的回答吗?如果不是,不就变成在对梦儿说谎了?可是不想对重要的同伴撒谎,只是俗话说「撒谎有时也是种权宜之计」。但是,自己这个人没有值得一提的优点,因此至少想要诚实地对待同伴。 「……如果是喜、喜欢的人,我就会想吧?」 「喔——,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梦儿也很喜欢揉席赫露和梅莉儿的胸部唷,而且人家也很喜欢席赫露和梅莉儿。……嗯?」 「欸……?」 「假如就像哈尔讲的,那么蓝德想要揉梦儿的胸部,是因为他喜欢梦儿喽?如果他讨厌梦儿,就不会想揉人家的胸部了吧。」 ——梦儿。 你实在是太猛了喔。 这个人居然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 其实哈尔希洛曾经想过,蓝德对梦儿并非一点「意思」也没有,也曾觉得他对梦儿的态度好像有那么一点怪异。但是,哈尔希洛没有十足把握说确有此事,而且蓝德心里是否已有自觉,这件事也有待商榷,因此先前还是觉得不要碰触此事为妙,同时也认为这会是件麻烦事,所以就装作未曾察觉的模样。再说,哈尔希洛本来就不太了解感情这方面的事,所以也想过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误判。 「我想他……应该是不讨厌你,这是当然的啊,毕竟如果有谁讨厌梦儿的话,会让我觉得那个人在人格上可能有什么缺陷……等等,我是认为蓝德那家伙人格早就有缺陷了。」 「为什么有谁讨厌梦儿的话,就代表那个人在人格上有缺陷呀?」 「啊,那是因为……该怎么说呢?就是你没有能让人讨厌的地方啊。」 「是那样子吗?那么……哈尔喜欢梦儿吗?」 「嗯,喜欢啊。」哈尔希洛脱口说出这句话后,心里也开始担心「不对,这样说可以吗?好像不太好耶,梦儿会不会误解我的意思啊」。 但是看到梦儿大大展开笑颜,开心说了句「是喔」后,就对不够纯真的自己感到羞愧。对,没错!是的,就是这样没错。对于他人的好感,本来就是取决于喜不喜欢对方的为人,因此应该要和恋爱感情,甚至性爱激情之类的分开思考才对。若是依照这样的定义来看,哈尔希洛可以抬头挺胸,大声明言自己肯定是喜欢梦儿的。用不着多说,当然是喜欢啊,她可是梦儿喔?开什么玩笑,绝对是喜欢的啊。话虽如此—— 「梦儿也是喔。」梦儿以略显不好意思的笑脸这么说后,害得哈尔希洛得内心稍微震了一下。「人家也喜欢哈尔喔。」 「……谢、谢谢你。」哈尔希洛搔了搔头。「不过……这么说好像也很奇怪?」 「梦儿也不清楚耶,不过人家觉得,心里如果真的很谢谢对方,说出口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呀。这么一来,被说谢谢的人也会感到很开心。梦儿现在当然觉得开心极了喔。」 「……没错,不把心里的想法讲出口,其他人就无法了解。嗯……」 「你说的对,既然蓝德也喜欢梦儿的话,干嘛不好好跟人家说他喜欢我呀?他就只知道捉弄人家,或是说人家是飞机场而已。」 「那家伙啊,说不定也意外地不够坦率……」 不过话说回来,梦儿说的喜欢和蓝德所谓的喜欢,两者是不是稍稍不同?假设蓝德老实地表白了,却跟梦儿的认知产生落差,最后整件事不就会变得不明所以?令人担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得不认为维持现状还是最理想的情况。话说,自己这种马上就想袖手旁观的个性,看来也还有改善的空间,得好好思考一下,不过不是现在,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哈尔希洛将食指抵在嘴唇上,整个人靠到近旁的树上,梦儿立即紧跟在他的后方。有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梦儿指了左前方,哈尔希洛的视线跟着移了过去,目不转睛地察看。由于雾气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将注意力全都往那个方向集中后,声音便听得比刚才更清楚了。那是物体产生的声响?生物发出的声音?正在争斗?是野兽?还是……? 现在是需要作决定的时候。自己当然想要避开危险,所以应该赶快折返吗?还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根本不知是否危险,所以应该先弄清现况?自己内心想逃走就是了。然而这只是哈尔希洛的胆小鬼心态在作祟罢了。 声音仍旧持续传来,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话说回来这是——生物的声音,没错, 是生物发出的声音,而且并非是在惊叫或咆哮,听起来像是在说话。 「是人类……」梦儿低声嘀咕。 同感。虽然一想到此地的性质就觉得难以置信,但那应该是人类男性的声音吧。哈尔希洛当然感到惊讶。惊慌失措吗?倒是没到那种地步,心跳虽然有些急促,不过自认还能保持冷静。 哈尔希洛用手势对梦儿打暗号,示意「跟我过来」,接着迈出步伐。结果在这之后连三十秒都还不到,就感觉到后方传来一阵刺人般的动静。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俩背后。 梦儿好像尚未察觉。总觉得现在回头的话,对方就会袭击而来,但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对方迟早都会发动攻势,只能先发制人了。 「梦儿,趴下!」哈尔希洛边大喊边转身向后,眼下梦儿已经要趴到地上,他则是换以左手持拿小刀,用右手抽出锥状短剑【stilett】,同时还跃过梦儿的上方。 「慢着慢着慢着……!」 是人,那是人类。对方穿着像是软毛领大衣的衣服,戴着毛帽,还右手持弓,左手拿箭,高举着双手。这名下巴蓄胡的人类男子,刚刚已进逼至哈尔希洛和梦儿后方三十公尺左右的地方了。真是难以置信,应该说是不愿相信,居然靠得这么近了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总之哈尔希洛握好了锥状短剑和小刀,然而他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心绪整个乱成一团,思路也杂乱无章.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战斗。 「等一下好不好?」下巴蓄胡的男子用他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孔,露出大大的笑容,并且轻轻地扔掉了弓还有箭矢。「你们看,我完全没有要干什么的意思,没事的,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杀你们的念头啊。只是事情倒也奇怪,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你们这样的人类,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村子的人』。不过讲到这个,我也跟你们一样就是了。」 「……嗯!」梦儿还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拾起了脸。「虽然只是人家的感觉啦,你应该是猎人吧?」 「喔?小妹妹你也是猎人吗?其实我只是之前当过,现在的职业是战士。话说你们俩是义勇兵喔。」 「你也是……」哈尔希洛虽然很想吐口长长的气,但还是忍了下来,告诉自己要轻轻地呼吸,不能随便感到安心,不能松懈心防。「义勇兵吗?」 「前前后后干了十年以上,我都彻头彻尾变成一个大叔了。」 「那么意思就是……你是我们的前辈喽。」 「不过我能教你们的,大概也只有要怎么喝酒才能喝到宿醉而已。」下巴蓄胡的男子耸耸肩笑了,他的笑法让人觉得这个人毫无防备过了头。「我叫库罗。」 「你说你叫……库罗……」 等一下喔? 等等、等等、等等。 自己好像知道这个人耶?之前听过这个名字。难道只是刚好同名?不过,也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人,况且还是出现在这个地方。毕竟能够来到此处的义勇兵应该不多。 「……难道你是晓连队的库罗先生?」 「嗯?」库罗瞪大双眼用手指着自己。「我很出名吗?」 「那个……其实……我,不对,应该要说我们……基本上也是晓连队的成员。」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盗贼吧……该不会你就是哈尔希洛?」 「我就是……咦?为什么你会知道?啊,应该是那样吧。你之前听索吾马提过——」 库罗「噗」地笑了出来。「原来你还活着啊!噗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笑啊!?这是该笑的时候吗!?」 「好没礼貌喔。」梦儿仍旧趴在地上。「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可、可喜可贺!」库罗用手指着梦儿放声大笑。「确实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太可喜可贺了,噗哈哈哈哈哈!不过,你们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可喜可贺!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喀哇哈哈哈哈哈!」 两人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了。库罗压着肚子,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再怎么说他也笑得太过火了吧,这个人到底是怎样,谁敢靠近他啊。老实说,他这个样子让人有点火大。 「啊……抱歉、抱歉。」库罗用手指擦擦眼角后,捡起了弓箭。「但还真是奇遇啊。一般来说会这么刚好碰到吗?不过真是太好了,遇到的不是敌人,省得我还要花时间杀掉它们,毕竟我本来就有点忙。也就是说我没时间在这里耗了,所以你们多保重啊。」 库罗将箭矢收进箭筒,直接拿着弓挥了挥手,渐行渐远。他的步伐明明看起来相当从容,实际上却出乎意料地快速,而且还十分安静,几乎未发出脚步声。他的背影乍看之下有气无力、破绽百出,但是如果朝他发动攻击,肯定会被轻松躲开,况且岂止如此,感觉他还会立刻重重地还以颜色。这个人绝对办得到。「那个……咦?欸?等等,他是要走了……喔?这也……请、请等一下,请、请问!你要去哪里!?我们迷了路!不知道回去的路要怎么走!」 「啊——?」库罗回过头,再度笑了出来。「唔哈!迷路!?你们迷路了喔,真的假的,骗人的吧!?说什么不知道路怎么走,真是好笑!你们实在是很逗耶!」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吧。」 「噗……」连梦儿都笑出来了。顺带一提,她还趴在地上。「该怎么说咧,现在搞得连梦儿也觉得很好笑了。唔呼,咯噗噗噗噗噗……」 「嗯,我知道了。」库罗边吸抽鼻子,边招了招手。「你们跟我过来一下,我帮你们解决回去的路之类的。只是就像刚才讲的,我现在很忙,必须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不用出手帮我,在旁边看就好,懂了吗?」 无法回绝库罗。 他摆明就是个怪人,但依旧是晓连队的成员,而且这种情况应该已经算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了。虽然还是会担心他非得去处理的事情是什么?这些事情会不会很危险?不过错失这个机会的话,也许就回不了欧鲁达那。 「我、我们会帮忙!」哈尔希洛拉起梦儿的手,让她站起身来。「如果情况看起来能够帮得上忙的话……!」 「你们不用逞强喔!」库罗扬起嘴角,迈出步伐。 他的速度实在有够快,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跟上他。「用跑的不就好了」,然而也不是这个问题,脚下的路真的是相当难走,只要踏错地方就可能会跌跤或滑倒,再惨一点,脚甚至可能会扭伤。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和猎人的梦儿勉强没有落后,不过光是为了在行进时不被他拉开距离,两人就已耗尽全力,几乎没有余力观察周遭情况。 不过,两人仍听见了声音。 有什么东西——有谁,位在雾气的另一端。 行进路径上有处骤然隆起的地面,绕过该地后,前方可以看见好几道人影正在移动。由于视野模糊无法清楚辨别,但是对方全员也许都不是人类。 并非也许。对方的的确确非我族类。 「停。」库罗举起手制止了哈尔希洛和梦儿。「喔喔,莫佑基还真是撑得够久,不过那家伙身边有莫伊拉在就是了。」 「莫伊拉……」 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莫佑基的话倒是知道,这个人和库罗一样隶属晓连队,都是洛库率领的著名队伍洛库斯,也就是人称「台风洛库斯」之中的一员。 不过哪一个是莫佑基? 现在正在移动的影子有……六道,当中的一道是他? 「啊……」 少了道影子。 那道看起来白白的影子,应该是人类,那道人影一边退后,一边刺出像是某种武器的物体 ,结果另一道影子倒了下去。他应该是杀了对方。 「我也来做点事好了。」库罗将箭矢架到弓上了——才这么想时,他已经放箭射击。 也太快松手了吧?他有好好瞄准吗? 不过,他好像命中目标了,眼前又有道影子瘫软倒地。 「你能不能少管闲事!」有人出声大喊,那是莫佑基的声音吗?难道他这番话是对库罗讲的?库罗说句「好啦好啦」后放下了弓。库罗这么做好吗?不过自己现在这么想或许才是多管闲事。 蹲在哈尔希洛身旁的梦儿,好像非常佩服似地「呼喔——」叹了口气。那个……?这位小姐你现在为什么是蹲在地上休息啊?虽然依现在的氛围,应该说依情势来看,他们的确是不用做任何事情。 「我全部都计算好了!」像是莫佑基的人说。 那道看起来白白的影子灵巧地四处移动。其他三道影子则是打算从三个方向,进逼那道应该是莫佑基的白影。 莫佑基逃跑了。话说,他是逃往这边,往他们的所在位置而来。 但是,哈尔希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那个人是背对着他……?莫佑基看起来是在倒退走。那样会被敌人抓到吧?绝对无法逃脱吧?现在是不是过去帮忙会比较好?但是他才刚刚怒斥库罗「少管闲事」,还说什么他都已经计算好了。 「唔呐。」梦儿发出怪声,哈尔希洛也「——嘶……」地倒抽一口气。 莫佑基突然摔倒了。 不过,与其说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反而比较像自己迅速席地而坐……? 想当然耳,这个时候其他三道影子蜂拥至莫佑基身旁。那是半兽人吗?那道人形影子拿着带有弯度的单刃剑,打算朝莫佑基挥下,从体格来看应该是半兽人,至于另外两名虽然形似人类,但不知是什么种族。 突然那家伙出现在半兽人的头顶上——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想必刚才是躲在某个地方吧。然后,它跨坐在半兽人的脖子上,边用双脚勒住并旋转扭动,边将像是剪刀的刀具刺进半兽人的天灵盖,同时还(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地发出令人感到畏惧、不舒服的嘶吼声。另外两道影子看见这等灾难降临在半兽人的身上后,好像觉得害怕。不过,在那种情况下理当会害怕吧。那两道影子吓了一跳,发出某种声音后,停下动作。 莫佑基站起了身子,他果然不是跌倒,而是自己坐到地上,若非如此,根本无法像现在那样神色自若地立刻起身。 莫佑基还顺势将细长的武器插进其中一个敌人的脸部后,又抽了出来。不过该怎么说才好,就是忍不住觉得,他用那种感觉不出特别俐落的动作,这样杀得死对方吗?同时也在心里大喊「快点,再快一点」。 毕竟,还有一个敌人。 怎么可以那样慢慢来,必须立刻发动攻击才行——看吧。 看吧,看吧,看吧! 果然就像他讲的,等等,虽然没有真的讲出口,不过完全如他所料,动作不快点就没有好下场。另一个敌人可能是因为自己人被杀而大为光火,因此以惊人之势扑向了莫佑基。 然而现在才注意到,莫佑基戴着眼镜。他一面用左手把眼镜往上推,一面迎击敌人——不,他并没这么做。 他往后退去。 与其说是往后跳开,用倒退走来形容他的后退方式其实较为贴切。他迅速灵活地边蛇行边后退。 敌人打算追上莫佑基,加以缠斗。这下惨了,完蛋了,对方再一步,就要追到他的身边了。就在此时,敌人不知为何失去了重心。 那种身体失去重心的方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脚吗?对莫佑基而言这可是绝佳的进攻机会,他当然没有放过。不过,他更像是早就预料到情势会演变至此,用手上那把细长的武器给了敌人一记刺击。莫佑基拔出武器后,敌人便瘫倒在地。 此时边用两脚攀折半兽人颈部,边以剪刀状刀具在其头盖骨中翻搅的「那家伙」,好像也已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它离开半兽人的尸体,站到了莫佑基的身旁,身形虽像一名头发极长的女性,但不是人类吧。他的肩膀耸得老高,驼背甚是严重,腰身细到不可思议,由此可知是有别于人类的物种。 「看样子是结束了。」库罗朝莫佑基走了过去。 哈尔希洛看了看梦儿之后,跟着库罗的脚步追了上去。梦儿也踏着轻盈的步伐跟了过去。 莫佑基的穿着比库罗还要轻便,身上套着一件与衬衫没什么差别的白色上衣,搭配一件普通的裤子,踏着一双再普通也不过的鞋子,带有一只不大的背袋,腰间系着剑鞘,手持笔直的细剑。他这身打扮真的是平华无实,不过这也是诡异之处,总觉得有点恐怖。 而且,莫佑基还突然跑来要和哈尔希洛握手,并这么自我介绍:「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莫佑基,是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还请多多指教。」 「也、也、也请你……」哈尔希洛此时终于握了他的手。「多多……指教。那个……我是哈尔希洛,是晓连队的……」 「果然是你。」莫佑基放开哈尔希洛的手后,以右手中指抵住眼镜的中梁,扬起了嘴唇的两端。「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就是你。即使我们家的库罗是个无药可医的蠢蛋,但是也不会笨到把一个在路上遇见,又毫无关系的人给带到这里来。看你们俩一个是年轻的男盗贼,另一个是年轻的女猎人,所以你是哈尔希洛,你是梦儿吧。我听索吾马说过,你们之前从黄昏世界活着回来,实在叫人意外。只有你们两个而已吗?蓝德,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呢?都死了吗?」 「当然是还活着啊!」梦儿面目狰狞——话虽如此,但毕竟她是梦儿,因此还是欠缺魄力,不过她依旧还是乘着那股怒气冲冲的气势逼近莫佑基。她紧皱眉头,撑着圆鼓鼓的腮帮子,打直腰杆,将脸凑到莫佑基眼前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梦儿想用她的方式表达恫吓吧。 「这样啊。」莫佑基居然完全面不改色地抓住梦儿的下巴。「那真是太好了。话说回来,我可以吮吻一下你这张嘴吗?」 「……嘴?」梦儿眨了眨眼。「吮吻?嗯嗯嗯……?」 「慢慢慢慢慢着,你你你你想干嘛!?」哈尔希洛急忙把梦儿拉离莫佑基。「你突然这样是想干嘛!?请不要这样好不好!?没人知道你想干嘛耶!?」 「不知道我想干嘛?你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莫佑基微微地偏着头。「眼前有女人在的话,当然是要先和对方共度一下春宵啊?毕竟我可是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喔?」 「也是啦。」库罗搓了搓下巴胡须。「我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不过有人可以下手,当然是要出手。但是,我对小鬼头没兴趣。」 「因为我是异性恋,所以只对单一性别有兴趣,不过我大致上不会挑,只要是女的就好。因为不管对方再怎么奇葩,品尝起来的风味一定各自不同。」 这两个人是怎样,他们该不会是什么危险人物吧?等等,什么该不会啊,对方肯定是危险人物,看来还是不要和两人扯上关系比较好。尽可能不想靠近,甚至把晓连队的这层关系置之度外也无妨,但是对方如果不告诉他们回去的路,他们返回欧鲁达那的路程应该会大幅增加吧。岂止如此,不依靠对方,说不定还无法抵达欧鲁达那。哈尔希洛用身体挡在梦儿前方的同时,还感到头昏脑胀。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好? 「总之,这件事等之后再说好了。」莫佑基将细剑收进鞘中。「因为我们现在有点忙。走了喔,库罗、莫伊拉。」 (咿呀呀呀呀呀……)那个 像是位长发女性的不明存在感觉回答得很不甘愿,它好像就是莫伊拉。莫佑基是位暗黑骑士,因此它该不会是恶灵【demon】吧。莫佑基领着莫伊拉飞快地越走越远。 「你们也一起来啊。」库罗抬下巴示意后,跟在莫佑基和莫伊拉后头离去。 「那个,我们其他的同伴还在等……」哈尔希洛这么说后,库罗回过头,看起来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那个等之后再说,我们真的是满急的。不跟来我就把你们丢在这里喔。」 这绝对不是一件能够等之后再说的事情,而且你们看起来感觉一点也不着急啊。哈尔希洛虽想反驳,伹又认为两人肯定不会搭理,眼下库罗快要走远,莫佑基和莫伊拉甚至已没入雾气之中。 「那个……哈尔。」梦儿拉了哈尔希洛的外套。「梦儿觉得回去大家那边比较好,不过……你知道路吗?」 「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哈尔希洛即刻回答的同时,还拉起梦儿的手向前追赶库罗。经梦儿刚刚那样一说,他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而且致命的错误,但是心想晓连队的前辈义勇兵们肯定是身手矫捷,同时又了解此处,所以与其在这场浓雾中东奔西窜,还不如仰赖他们的协助。因此现在绝对不能离开库罗他们的身边。 哈尔希洛和梦儿在察觉到库罗偷偷来到自己背后之前,一路上都是边作记号边前进。但是自那之后,两人一个记号也没留下。 「抱歉,梦儿,我完全忘了要做记号。」 「这么说来……」梦儿紧紧地握住了哈尔希洛的手。「梦儿也是一样呀。不要总把责任往你自己身上揽,那是哈尔的坏习惯喔。」 「……是喔,我会注意的。不过,这件事或许我们俩都有错,但是问题还是在我。」 因为队长是我。 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单纯觉得不好意思而已吗?还是又觉得自己无法扛起责任? 姑且不去想这件事情,话说梦儿好像没有必要拉他的手吧?更没有必要一直拉着不放吧。不过,梦儿的手使着相当大的力气,所以难以抽离。而且如果这样多少能支撑梦儿,总觉得不该放手。老实说,哈尔希洛也因为这样拉着手而壮了胆,但是还真难决定放手的时机……。 2.有鬼的两个人 「有够慢……!」蓝德气得瞪大眼睛放声吼叫。「他们是什么时候才要回来啦,侦察喔,侦察,他们说是要去侦察才出去的喔!再怎么说,那两个人也太慢了吧!太奇怪了吧!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话说,他们俩该不会……因为在这片雾中独处,就来个情绪高涨,然后情不自禁之类的……最后变成干、干柴烈火吧……!?」 「这……」库萨克摇了摇手。「应该不可能吧。那可是哈尔希洛耶,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又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啊,少趁着那种『可以顺便讲一下』的份围来侮辱大爷我!」 「不是份围,是氛围吧。」梅莉故意大声这么说后,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能对自己的同伴抱有那样的想像啊?真叫人无法置信耶。」 「你到底懂不懂啊!?那两人可是一男一女耶!再说,梦儿自己说要跟去也是很奇怪!侦察这种事情让哈尔希洛去处理就好啊,之前也都他一个人去而已啊!对、对了……梦儿那家伙,该不会是偷偷对哈尔希洛有意思——」 「梦儿好像对那种事情没兴趣……」席赫露的态度一如往常地冰冷。「但是,假如真是那么一回事,会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问、问、问题……可大了吧。队伍内的……该怎么说才好……就是那种关系,果然不好吧?并不是说要禁止,不过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也太豪放了吧。如果不管一下,会乱了队上的风纪吧?是吧?喂,你们干嘛露出扫兴的模样啊?本大爷现在在讲很重要的事情耶!」 「先不管重不重要,这件事情非得现在讲吗?」梅莉依旧冷淡。 「好,大爷我懂了!」蓝德双手交叉,挺起胸膛。「那么本大爷就来谈谈更重要的事情。出去侦察的哈尔希洛和梦儿还不回来,实在是有够慢。我们明明觉得他们俩应该碰上了什么问题,却只能在这里干等?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日落?还是一个晚上?两个晚上?三个晚上?你们觉得这样好吗?」 「……蓝德,那么你觉得应该要怎么做才好?」 「你听好了,席赫露!」 「那种说话方式,真让人火大……」 「你再火大,本大爷也完全不在乎啦!再来要说的是大爷我的个人意见,本大爷认为应该要去找他们!」 「如果刚好错过的话,该怎么办?」 「问得真好,梅莉。」 「……有股杀意涌上我的心头。」 「哎呀,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呀!你那漂亮的脸蛋会变丑喔?这么难得的一个美人胚子,应该要笑,知道了吗?」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真的没办法放过你。」 「了解、了解,虽然本大爷想不通,明明是在赞美你,为什么你要对大爷我发脾气,不讲了,不讲了,到此为止。回归正题,刚是在讲错过吧,错过的问题。本大爷也不是不担心这件事,那么一半的人留在这里不就好了?如此一来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吧。」 「嗯……」库萨克沉吟着。「我的确是有点担心那两个人……」 「那个——」梅莉也非毫不挂心,所以也不可能说出别理那两个人不就好了。「……我也一样。」 席赫露垂下头摸了摸嘴唇。「但是,一半的人是指……」 「首先,本大爷会去。」蓝德竖起大拇指指了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么一来,库萨克就必须要留在这里了吧。」 梅莉瞥了库萨克一眼,库萨克刚好也将视线移至梅莉身上,所以两人变成在相互凝视的姿势。但是,他们瞬间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我去。」梅莉边吐气边左右摇了摇头。「让你一个人去,事情肯定会变得很麻烦,我又不想让席赫露遭遇危险。」 「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像是说,跟本大爷一起行动,前提就是绝对会碰到危险。」 「光是和你这个人独处就很危险了吧?你回想一下你自己之前的言行。」 「本大爷确实有说过想揉或是让我揉之类的话!?不过用常识想也知道,这种时候大爷我怎么可能真的想要揉啊?」 「常识……?」席赫露紧皱眉头,摆出一副像是要说「实在是太扯了」的神情。「……世界上比谁都还要没常识的人,居然说这种话……?」 「总而言之,席赫露就由我来保护。」此时库萨克斜眼看的并非席赫露,而是梅莉。「不过蓝德,你们可别走太远喔,迷路的话就没意义了。」 「小心点。」席赫露营造出自己彻底只在乎梅莉的浓厚氛围后这么说。 「嗯。」梅莉仅对席赫露微微一笑。「席赫露也是……还有,库萨克也是。」 「每次都在玩这种好朋友游戏,看了就想吐,嗯……」蓝德一边小声嘟囔,一边走进雾气之中,梅莉不发一语地跟了过去。——嗯……? 总觉得她靠得比之前都还要来得近?该不会到头来,梅莉心里其实喜欢大爷我?就像打是情骂是爱那种感觉? 不对,百分之百没这种可能。这单纯只是因为雾太浓,视野极差,所以才走得那么近吧。 「……实际上,这些人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你有说话吗?」 「没事啦。对了,这种时候就是要……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恶灵召唤【demon call】。」 蓝德一呼唤,像是暗紫色的云气般的东西便卷起漩涡——出现了。来了。 它的形体像是蒙上一席紫色被单的人类模样,有一对呈现凹洞状的邪恶眼睛,眼睛下方有张像是裂痕般的嘴巴,右手拿着根本就像杀人利刃的刀具,左手则是拿着令人惧怕的棍棒,明明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却还好好地长着两只脚,整体尺寸近似人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先前在达伦格迦尔【那边】时变得好小喔!」蓝德感慨万千地想要上前紧紧拥抱,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迅速地躲开了。「——哦,为什么不让本大爷抱……!?」 (咿嘻……咿嘻嘻嘻……蓝德……你真的有够惹人厌……咿嘻嘻嘻嘻……) 「你这家伙,是类似本大爷分身的东西吧……!」 (所以我很困扰……咿嘻嘻嘻嘻……) 「你好可怜,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梅莉,少在那若无其事地乱同情!因为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心很那个啦!就是……所谓的很不坦率,它属于无法坦率对人的类型,是个害臊的蠢家伙,其实它最喜欢本大爷了……」 (蓝德……) 「你那么慎重干、干嘛啊,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我……) 「喔、喔……」 (打从心底……) 「嗯、嗯。」 (看不起你这个人……最讨厌你了……咿嘻……) 「呃啊。」 然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蓝德呼之即来,也待在他的身边,由此来看肯定不会错的——其实蓝德相当受到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爱戴。 无论其他人作何感想,就只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敬爱他。 「……以暗黑骑士来说,这样就很好了。对吧?」 (咿嘻……蓝德,你在喃喃自语喔……真是落寞啊……咿嘻嘻嘻……) 「吵死了,吵死了啦!再说,本大爷可是你的主人耶!你如果不多服从一些,大爷我就再也不用你了!」 (……咿嘻……我没差啊……)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留下这句话后,「啵……」地消失无踪。 「啊?等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你还真敢,反正 本大爷再把你召唤出来不就得了。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恶灵召唤【demon call】。……奇怪?怎么没反应?为什么……?」 「终于连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都弃你于不顾了啊。」 梅莉的话语狠狠地刺进蓝德的心里。干嘛讲什么终于,「连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都」又是什么意思啊?——可恶……。 蓝德低下了头。 然而下个瞬间,他反倒挺起胸膛微微后仰。 「啊哈哈哈!很敢嘛!没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也不会怎样啊!清净多了!」 「……你看起来好像在掉眼泪耶。」 「那是你的错觉,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哭!最好是会哭!大爷我不可能哭。」 「过一阵子它又会出来了吧。」 「梅莉莉莉莉莉莉!少在那随便安慰本大爷……!因为这样会让大爷我很容易就喜欢上你喔……!」 「我不会再安慰第二次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打死也不会再这么做了。」 「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你可以安慰本大爷啊!?我不会爱上你的!大爷我发誓!所以拜托啦……!」 梅莉真不好对付,并没因为大爷我的苦苦哀求而开口允诺。反正没差,毕竟暗黑骑士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好了,接下来要想的是要怎样找到哈尔希洛和梦儿。 附近的树木上留有像是用小刀刻出的某种痕迹,让人颇为在意。发现第二个这种痕迹的瞬间,突然意会到了个中含意。 「这个奇怪的痕迹,肯定是哈尔希洛那个笨蛋刻的,很像是那家伙会做的事。」 「你刚讲的奇怪、笨蛋那些字眼都是多余的吧。不过我也觉得是他刻的。」 「他为了能确实折返,明明耍了这种小花招,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梅莉虽然未发一语,但是看样子应该和蓝德持相同意见。他们肯定是碰上什么事情或发生意外了,现在想得到的就只有这两种可能。越想越让人火大。 「……那个没用的白痴,脸上挂着一对爱困的眼神。这次带着梦儿一起去,结果却是这样。所以说本大爷无法信任他啊,废渣。」 「你就那么在意梦儿吗?」 「当、当然在意啊,因、因为她是大爷我的同伴啊……我对那个飞机场没有其他意思喔。」 总而言之,现在就只能追踪树上的痕迹前进了。哈尔希洛他们看来几乎是笔直行进,所以要追踪并不困难。 那两人的侦察作业好像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坏的情况掠过了蓝德的脑海。他立刻予以否定,觉得去思考这种想了也没用的事情根本无济于事。 「……本大爷可是很有效率的男人喔。」 「雾怎么——」梅莉突然这么说,蓝德也注意到了此事。 周遭的雾气开始急遽散去,直到刚才明明都还只能看见前方五、六公尺,转眼间附近一带都已变得明亮。 看得见了。 可以看到数十公尺外的地方,不,不仅如此而已,还可以看得更远。 由于地面大幅起伏,树木葱葱郁郁,因此无法清楚了解远方的状况,不过眼下迷濛地呈现乳白色的天空中,悬浮着一个洁白的圆形物体——难道那是太阳吗? 「……眼睛好痛。」蓝德苦笑后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凝视着太阳。 梅莉回过了头。「我们是从这边过来的,而太阳的位置则是在那边——」 「光这样没办法知道方位的吧,做个日晷仪之类的东西应该就可以知道。可恶,梦儿在的话,明明马上就……」蓝德把头歪了过去。「——嗯?」 「怎么了?」 「那个……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蓝德指了他的左手边。「就在那一带,可是……看起来没有任何东西,是本大爷看错了吗?」 「就算是你看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也是啦。」蓝德舔了嘴唇,心想,用不着她说也会多加留心。只是,蓝德并非哈尔希洛那种胆小鬼【chi】,深陷危机时反而能发挥超越平时的力量,他是个身处逆境反而勇猛的暗黑骑士。「多少面临到危机时,本大爷都能轻松解决。」 「别太过度自信,如果得意忘形导致失误的话,我可不救你喔。」 「对啊,那种时候你就别管本大爷了,赶快逃吧。大爷我不会恨你的。」 梅莉毫无回应,真不知道这是可爱,还是不可爱。 先不管这件事了,目前要全心全意地追踪树上的痕迹。由于雾已经散得差下多,因此路忽然变得好走,拜此所赐,可提升不少速度,多追赶一些距离。 「我们会不会走得太快了?」 「怎么了?梅莉小姐啊,是本大爷的脚程太快,你跟不上了吗?」 「谁跟不上了……」 「喀喀喀喀。」蓝德边笑边把脸转向后方一看,发觉梅莉的气息显得有些急促,他自己的呼吸也相当紊乱,心想,是不是太过躁进了?蓝德无法否定。他停下了脚步。「……话说回来,那个是……猫?」 「蛤?」 「有吧。」蓝德用手势示意了右斜上方。「在那边。」 由于地面隆起,因此树木倾斜生长,在其树枝上坐着一只生物。那是猫……吗?它一身茶色似虎斑的毛皮,那张脸,不,应该是说头部的形状,怎么看都是猫,而且也有尾巴。它前脚并拢、竖起耳朵的坐姿也是猫模猫样,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好可爱。」梅莉小声嘀咕后,猫耳抽动了一下。 猫迅速地翻过身,消失无踪。 「啊……」梅莉正想将手伸向猫消失的方向,不过注意到蓝德的视线后,便缩了回去。「刚刚的动物,它、它很可爱吧?就像猫一样……」 「可不可爱根本不是重点啦。那只东西虽然长得像猫,但它不是猫吧?」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但是,那也不是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事吧。只不过是一种长得像猫的可爱生物,栖息在这附近一带而已。」 「可爱不可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喔……」 「不、不是什么重不重要,事实上就是很可爱啊,而且——」梅莉的表情顿时僵住了。难道她这次看见的不是像猫的生物,而是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感觉又没有这种可能。「……不是只有刚才那只而已。其他还有好几只……数量好多。」 「蛤?」蓝德环顾四周,倒抽了一口气。「……真的——还有好多只。」 那边树荫下的是,全身黑灰色虎斑的「鲭虎斑」。 树上那只的黑白毛色,在额头处交界成一个八字,那是「宾士」。 其他有的浑身黑。 也有看起来呈现灰色的。 还有略为脏乱的白毛个体。 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有一部份的猫目露光芒,让人感到害怕。这下他终于了解到,那些生物——果然不是猫。 那些家伙,头部有点偏大,身体应该算是庞大,但是头身比例不像成猫,反而较像幼猫。所以梅莉才会觉得它们可爱吧。但是,它们的手,那也是脚吧,总之就是它们手脚的指头并非是猫会有的。看起来很长,感觉还能抓取物体的样子。话说回来,实际上还真有些家伙是抓住树枝,倒挂在树上。 数量不是两、三只而已,附近应该有十只以上吧。不对,是曾经有过。 它们都不见了。 那些家伙一起「沙……」地消失无踪。让人猛起鸡皮疙瘩。 「……刚刚它们的反应,你觉得『自然』吗?」 「我是觉得不太 自然,或许啦……」 「也是……」 一股不对劲的感受袭向了蓝德。该怎么说才好,就是有种无法顺心的感觉,整个人异常僵硬。先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那是在达伦格迦尔,哈尔希洛独自前往探寻瓦峦丁期间,有两只年轻半兽人对他们发动奇袭。当时被攻得措手不及,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不对,事实上不仅如此,根本是瞬间心生犹疑,从头到尾全都乱成一团。结果,库萨克手臂挂彩,连梦儿都受了伤。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知道为何会如此了——这都是因为哈尔希洛不在的关系。 自己一个人的话,就能潇洒以对,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周遭的其他人就像附属品,反正也没在指望他们。不过,都已经大概知道谁在什么时候会采取怎样的反应。虽然自己是把这些都列入考量后才付诸行动,不过身为主角的终究是本大爷,其他人只是配角罢了。那家伙在队上时,这种模式完全行得通。 但是,当那家伙一不在,自己就有点无法伸展拳脚。 例如,现在这个瞬间,当下仅有蓝德和梅莉两人,那家伙没有在场。蓝德心想梅莉是个神官,保护好自己虽然不成问题,但是战斗并非她的专业,而且又是个女生,这让他觉得必须得保护好她,但是一边保护她一边战斗会不会太不自量力?这么一来也无法全心全意地战斗,结果,这让蓝德开始认为自己无法打倒敌人,有种败下阵来的感受。或许不要去想反而比较好,但就是会忍不住去思考。蓝德居然踌躇了,这实在很不像他的行事作风。都是因为那家伙不在所害的——可恶的哈尔希洛。 「他如果在会很烦人,不在的话又……」蓝德抽出了安息剑【riper】。「——梅莉,为了以防万一,先摆出战斗态势好了,我们谨慎点吧。」 「你觉得刚刚那些像猫的生物……」梅莉拿好了圆头杖棍。「是敌人?」 「谁知道,只能祈祷它们不是……」蓝德甩了甩头,心想怎么可以示弱。「看事情不能太乐观,你这个路密爱里斯的盲从者,还不想被史卡勒海尔拥入怀里吧。」 「你也不要被史卡勒海尔骗了,急着赴死啊。」 「很敢讲嘛。」蓝德「嘿」地笑了。得赶快重振步调,像平常那样就好。 「要前进?还是折返?」梅莉用细语般的音量询问蓝德。 你问我,本大爷是要问谁啊。 差点就要回她这句话,最后忍住没说出口——不过,本大爷是在焦躁什么? 是要前进?还是折返? 这种小事,赶快决定不就好了。再说,平常都是哈尔希洛在下决定,他办得到的事情,没道理大爷我做不到。没错,就是这样。 决定吧。 赶快。 赶快做决定吧。 现在马上做出决定。 还在烦恼的时候,梅莉开口催促。「那个……是要怎么办?」 「不要光问本大爷!你也动动脑啊!决定权又不是在大爷我的手上!」 「讲话突然那么大声干嘛。那么,我来做决定,我们折返回去吧。」 「你是要两手空空的回去喔!?本大爷的自尊心不允许——」 蓝德打嗝了。 吓到惊心动魄就是这种感觉吧。 有声音传了过来,那是种嚎叫声。 听起来像是「凹呜——呜,凹凹凹呜——,凹呜——……」,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猫,那是狗?还是……狼? 蓝德和梅莉背对背靠在一块了,谁先靠向谁已然不重要了。 此时雾气再度转浓。 是从哪里? 从哪里传来的……? 可以听到脚步声。 是从雾的另一端传来,那边也有,这边也有——有种看起来一身黑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靠了过来。 那声音的主人果然是狼。 是黑狼啊。 它「嗖……」地出现在右斜上方,也就是原本看见那种类猫生物的那一带,看起来根本不像狼。不对,它的外表确实是狼,但是体型实在是太庞大了,宛如一只熊,而且背上好像还坐着什么东西——黄绿色的皮肤,丑陋的脸孔。蓝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绝不会有错。 「那个是哥布林……?」 3.台面下的派阀斗争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啊?」库萨克像是要出去又不出去地,在出口边缘处侧着耳朵聆听。「是我听错了吗?不对……我是真的有听见。」 「是喔……?」席赫露来到库萨克一旁,蹲下身子,将右耳朝向外面后,闭起了双眼。「……啊,真的有声音。这是……狗的长声嚎叫……?」 「要说是哪种动物的话,我觉得或许是狼耶。」库萨克向后仰,尽可能地让身子远离席赫露。「不过,这边看起来是座森林,有狼出没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并非是因为对方是席赫露才这样做,现在就是不太想太靠近异性。库萨克自认不像蓝德那般饥渴,但是也不觉得能如哈尔希洛那样淡然处之。如果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就糟了,再说他们队上的女生在某些部分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是毫无防备,所以变成自己得多加注意。 「这叫人有点担心耶,他们会不会出事啊。不,我是觉得不会有问题……」 「……等待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耶。」 「对啊,但是这也没办法。毕竟人还是得适得其所才好。」 「……嗯,看来我也要多锻炼一下身体……」 「咦?席赫露,你想变成肌肉女喔?」 「没、没有啦,而且我很难练出肌肉……只有浑身的赘肉。」 「啊,欸……你说什么赘肉——那个,我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喔,该怎么说呢?我觉得健康就好,不用刻意瘦身之类的……啊?我该不会踩在一个大地雷上吧?那个……抱歉耶,我好像说了很没礼貌的事,有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啊?」 「我没事……你也用不着那么顾虑。别看我这样,我的神经意外地很大条。」席赫露低下头,露出了像是在苦笑的表情。「……人也很大只。」 那是自虐梗吗?该笑吗?还是说句「才没那回事」来安慰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老实说,库萨克对席赫露这个地方其实有点感冒。 「……不过,欧鲁达那还真是远。即使如此,这里并非达伦格迦尔,已经是格林姆迦尔,我觉得我们可是前进了一大步……」 「那个……」 「嗯?」 「……我刚刚讲的……很不好笑……吧?……真的是很抱歉。我本来是打算当笑话讲……可是我……基本上不会讲有趣的事情……」 什么!她要把话题拉回那件事情上?真的假的?一般都会让它自然消灭吧——库萨克虽然这么想,不过事情都已发生,他只能接受挑战了。今天对方若是陌生人,那还可以置之不理,但是现在面对的是同伴。 「嗯,我是不觉得有哪里好笑。毕竟这种身材的话题相当敏感,就算真的很好笑,我还是会有『可以笑出来吗?』之类的感受。再说,席赫露你根本就不胖啊……话说,我们大家在那边那个世界里,身上的肉都减掉了不少,那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也、也许你说的对……」席赫露由下往上看着库萨克。「……谢谢你明白地告诉我,真的非常谢谢你……我很开心你能对我说这些话。」 「啊,是喔?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库萨克轻轻拍了拍胸口。「……讲这些话其实需要些胆量,毕竟我怕你会不高兴。不过这样想,好像又太见外了……」 「因为我们是同伴?」 「对啊。」 「但是……你跟我讲话还是很客气耶?」 「这个啊,该怎么说咧,应该算是我说话时的习惯吧?现在要我改掉,感觉也不太容易,而且我果然还是觉得,大家都是我的前辈。」 「……是不可靠的前辈就是了。」 「才没有那种事,我很依赖你们耶。话说,我总觉得自己以前有过哥哥或姊姊喔,虽然只是一种感觉,现在已经不记得了。我认为自己这种个性不太好,不过,我是肉盾,所以必须要成为能让大家倚赖的存在才行。」 「至少,我认为……我会依赖你,而且你现在就在保护我啊。」 「我想要再多保护大家一点。你看,我的身高算很高吧,手臂也满长的。我觉得运用不同的战斗方式,我就能更常态性地牵制住所有的敌人喔。我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才——」 「不行!」席赫露突然像是紧紧搂住似地抓住库萨克的手臂。「……库萨克,你不能那么躁进……不可以太好强。」 「……好强吗?我并不觉得耶……」 「我认为……你绝对有。库萨克你刚刚那么坦率地跟我说了那些,因此我也直接了当地跟你说……当初莫古索也像你那样,一直想着要帮大家挡、要帮大家挡,结果过了头,所以才……变成那个样子。我是觉得应该也有这个层面的因素……就是为了还不成气候的我们,拼命过了头。是我们逼得他非拼命不可。所以我不希望库萨克重蹈覆辙……,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我认为……不能让谁为了大家舍身付出……不应该一个人独自牺牲,而是要所有人互补不足,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向前迈进才对。」 「……这样啊,确实……是这样没错。其实,我不觉得自己躁进,该说是我已经落后于大家了吗?反正我的立场是在追赶大家的脚步,所以——」库萨克这么说后,察觉到了事实。「……哈哈哈,我确实躁进。但是很难不这个样子,因为我就是会心急。哈尔希洛真的是好厉害喔,好的意思来说,他一切都很淡泊,就是非常稳重。」 「我觉得……哈尔希洛的心中……应该也有很多起伏才对,他只是不讲出来而已,因为他是队长。……我想他是没办法说出口,他一定是认为队长如果表现出烦恼、迷惘的话,就会造成队上大家的不安。」 「你的意思是他在硬撑?」 「我觉得……他肯定不轻松。毕竟,哈尔希洛原本就是迫于无奈……应该是说我们这些人不够可靠,所以他只能出来当队长。虽然我们并不是……把责任都推给他担,但是他应该也不是会主动承担这种领导职务的类型……」 「也对……哈尔希洛很讨厌引人注目之类的。他那种调调,根本不像所谓的队长。我倒是很喜欢他的作风,比起那种『你闭嘴,乖乖地跟过来就好』的类型,和他共事很好伸展拳脚。」 「我也是。」席赫露轻轻一笑。 啊,好可爱喔——库萨克忍不住这么想后,却感到有些罪恶感。 「只是……」席赫露低下了头。「我觉得他吃了非常多的苦头,毕竟再怎么想,那都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如果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就好了,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帮忙啊,我也不是做这种事的料……话说回来,哈尔希洛好像也一样耶,但是他却为了我们这些人,那么努力地当队长。」 「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够多少帮哈尔希洛减轻负担就好了……」 库萨克双手交叉仰起头,闭起了眼睛。这种事感觉要认真思考比较好,应该要说,务必要认真思考才行。即使一时半刻想不出好办法,但是要把这件事放在心头,或许不久后就能想到什么解决之道。 「但是,会烦恼是件好事喔,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毕竟能拿来烦恼的时间像是多到用不完,也是年轻才有的特权。」 「啊,是那样子喔,原来如此……」 「……咦?」席赫露倒抽一口气。 「嗯?」 好像……有其他人在。 这个意思当然是指,除了库萨克和席赫露之外,附近还有另一个人。 顺带一提,这个其他人不是哈尔希洛,不是梦儿,也不是蓝德,更不是梅莉。 那个男的就抱着收在鞘里的剑还是什么,蹲在库萨克和席赫露待的出口处再出去一点的地方 。由于他的眼睛上戴着眼镜,不,那应该是防风镜【goggle】,因此看不太清楚面容。他一头中分黑发,嘴巴四周长着胡须,感觉有点岁数了。看样子应该是人类,他用腰带固定有点长的上衣,身穿像是马裤的裤子,整体装扮给人一种迥异于欧鲁达那居民的感觉。 「哎呀,真是失礼了。」防风镜【goggle】男举起单手,抿嘴一笑。「我没有要偷听你们讲话的意思,只是你们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啊。想说一直不出声也很奇怪,所以就想试着自然而然地加入你们的对话。」 「等等……」库萨克急忙挡在席赫露的前方,手放在黑刃剑的剑柄上。「你再怎么做,也都不会自然而然好不好?……而且我们又不认识你。」 「也是啦,你说的对。」防风镜【goggle】男搔搔头,将嘴巴嘟了起来。「那么,这么说好了。如果我想要对你们不利,早就下手了。我完全没有要捉弄你们的念头,毕竟你们根本是破绽百出,以我的身手,轻轻松松就能把你们解决掉吧。」 不得不承认情况就如他所说的,他们刚刚只顾着说话,根本毫无戒备。明明是留在这里当席赫露的护卫,结果却搞成这样,真是没用。 话虽如此,但即使是光明正大地当面对决,自己能不能打赢这个男的也是个问题。 库萨克此时不是不拔剑,而是无法下定决心拔出剑来。毕竟平心而论,拔剑相向,可能会大事不妙。 「……我们是欧鲁达那的义勇兵。这样的说明,你听得懂吗?」 「嗯,你们是阿拉巴吉亚边境军的义勇兵吧。我知道喔,我也有熟人是当义勇兵的。」 「我叫库萨克。」库萨克一报上名字,席赫露也在后头小声地说:「……我叫席赫露。」 「我叫卡兹赫尔。」男子将防风镜【goggle】拉到额头上,眯起了眼睛。「我是『村子的人』,这样讲不知道你们懂不懂。我们单纯称作村子而已,但是外人都把那里叫做隐村。」 「……隐村。」席赫露嘀咕着,看样子她是想到了什么。 库萨克则是感到模棱两可,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总而言之那座村子里,应该住着一群与卡兹赫尔相似的人吧。 这么说来…… 「等等?这么说来?」库萨克歪过了头。「我搞不太清楚耶……」 「……阿拉巴吉亚境内的欧鲁达那和隐村,应该不是敌对关系。」席赫露小小声地告诉了库萨克。「……只是也没有到友好就是了。……就如村子的名称,我们外人好像连隐村在哪都不太清楚……」 「所以才叫做隐村吗?欸……但是,卡兹赫尔先生是那个村子的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嗯……?」 「你们什么都慢慢来耶,真是好。」卡兹赫尔一屁股坐到地上,揉了揉鼻子。将库萨克和席赫露评论为慢慢来的卡兹赫尔,自己才散发出慢慢来的氛围,但还是留有好像随时会冲过来的感觉。真是行动难以捉摸的男子。「不过,你们两个义勇兵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真的是有点奇怪。难道,你们刚从那个洞穴另一头的异世界回到这个世界吗?」 「……您知道达伦格迦尔?」席赫露怯声怯气地询问。 「我是不知道什么达伦格迦尔,不过村里有一部份的人知道,那个洞穴能通往异世界。毕竟这座千峡谷【thousand valley】根本就像自家庭院。」 「千峡谷【thousand valley】……」库萨克凝视着笼罩四周的雾气。「如果像是自家庭院的话,就代表你们知道路喽?是吧?你应该也知道欧鲁达那的方位吧?」 「欧鲁达那的话,我是去过几次。」 「那么帮我们带路之类的……!啊,等等,突然这样拜托你,总觉得怪怪的,我们又没有交情。」 「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确实是没有交情,毕竟才第一次见面而已。但是相识便是有缘,持续相处就会产生所谓的交情吧。」 「——你的意思是?」 「我的讲法太婉转了吗?」卡兹赫尔拍了自己的头。「其实,我现在正在找人,你们能帮我一下吗?找到人后,我会带你们到村里。你们长途跋涉应该累了吧?到村里歇息一会儿,如何啊?」 「……我觉得不太对劲耶。」席赫露跟库萨克咬了耳朵。「明明没有交情,他这样未免也太亲切了吧?再说,帮我们带路的话,村子的位置不就被我们知道了……」 「我听得见喔。」卡兹赫尔抓着耳垂,边拉边苦笑。「我的耳朵算是灵。哎,你们会提防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你们搞错了一个地方。」 可以信任眼前这个男的吗?库萨克完全无法定夺。 「……你说我们搞错了?」 「我刚刚有说过,把村子称作隐村的是外人,不是我们这些村民吧。我们每隔几年会迁村一次,有时候甚至一年里会迁好几次,要说的话,多数的村民排外心都很强,但是我们又不是关起大门不跟外人接触。事实上,那个……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个叫做索吾马的义勇兵吧。他是拜入四武家门下,才成为一名武士的喔。」 「啊……我们和素吾马其实算是……同伴?应该是说属于同一个集团。」 「喔,这样子啊。那么想必你们俩的身手都非同小可吧?」 闻讯,库萨克不经和席赫露四目相对——现在要回什么话才好? 当库萨克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席赫露开口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有问题,只是我们都还很弱……」 「你们还真是谦虚。」卡兹赫尔笑笑地说。 虽然无从确认,但总觉得这个男的完全看穿了库萨克的实力,而且还逗弄了他一番。不过,库萨克没有感受到恶意,再者,他实际上的确还不成气候,因此也没感到火大。库萨克理解到卡兹赫尔这么问的意思,并和席赫露小声商讨后,决定总之先试着老实地向卡兹赫尔说明目前的情况。 「卡兹赫尔先生,我们还有其他四名同伴喔。起先是当中的两个出去侦察,因为那两个一直没回来,所以另外两个就跑去找他们,大概是这样一回事。然后,我们俩就是留守组的。」 「这么听来……」卡兹赫尔的表情略显黯淡。「你们的同伴说不定被卷入了那件事情喔。」 「那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该从哪个地方说起才好啊?简单来说,就是发生了一场骚动,我可爱的侄女也被牵连,我没办法丢下她不管。我刚说的找人,就是要找她。啊啊——真是急死人了。」卡兹赫尔拉下防风镜【goggle】,重新戴好后,站起了身子。「你们跟我走。详细情况,我路上再说吧。还是,你们要留在这里等同伴回来?反正,我是要离开了喔。」 「……我们跟他走或许比较好。」既然席赫露都这么说了——话说回来,库萨克感觉也无法做出决定,所以应该不会反对。 走在最前头的当然是卡兹赫尔,接着依序是席赫露和库萨克,三人在雾中前进。脚下的路意外地好走,感觉卡兹赫尔挑了便于行走的路径,他刚刚说这里就像自家庭院,看来不是随口说说的。 「那个……卡兹赫尔先生,话说刚才我们有听到像是狼的叫声耶。」 「那应该是弗罗冈养的野兽。」卡兹赫尔没有四下张望,只是一味地往前迈进。 「感觉那是一群不好惹的家伙耶。」 「这边有个叫做强波的半兽人,弗罗冈就是由它统领的集团。」 「咦?但是那个半兽人的集团……?和野兽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安静。」卡兹赫尔迅速压低身体,握住了剑柄。 席赫露也低下头,屏息以待。看样子库萨克应该也要做好战斗准备,乖乖停在原地不要动比较好。 他们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过了两、三分钟吧。越来越难维持了。但是,以库萨克来说,连不小心动一下,身上的装备都会发出声响,因此直到卡兹赫尔说出「好」之前,只能继续忍耐。 但是——现在不该去想「还不能动吗?」,而是要观察四周,或是想想发生什么事,进而做好准备。总之要做些自己办得到的事。 自己实在太小看这一切了,必须好好反省才行,再这样下去永远都追不上哈尔希洛他们。但是,现在因为雾气所以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如果敌人来袭,能做的就只有保护席赫露而已……话说,还不能动吗? 「刚刚附近有喵喵……」卡兹赫尔小声嘀咕。 「……喵喵?」席赫露询问。 「是啊,你们不知道吗?那是一种动物,野生的喵喵不会出现在人的眼前。村里的密探部队虽然也有饲养,但刚刚的不是。那恐怕是弗罗冈养的喵喵吧。」 喵喵这个字,越听真的是觉得越好笑,例如养的喵喵,那个发音真是可爱。等等,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卡兹赫尔应该是在讲很严肃的事。库萨克清了清喉咙。 「……但是,我根本没看到像是那种动物的存在,也完全感觉不到它们的动静耶。」 「我刚刚是有听到它们『喵喵』地叫,不过非常微弱就是了。它们现在已经远离了,看样子是没发现我们。我们赶快走吧。」 既然卡兹赫尔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听令行事果然让人觉得踏实,行动起来当然也很轻松。自行思考这种事非常累人,哈尔希洛真的是太厉害了啦。 ——实际上,回神过来时发现,他本身只是唯唯诺诺地跟随卡兹赫尔,对完全已经习惯这种状态的自己感到有点傻限。 「……我好像一只小狗喔。」 「库萨克……」走在前头的席赫露笑了一下。「你看起来的确是很像小狗。」 「啊,被你听到了喔……?是喔,原来我那么像小狗啊。嗯——就不像猫吗?席赫露,狗和猫你喜欢哪一种啊?」 「……我应该喜欢狗吧。」 「欸?真的吗?」 「欸?啊,这、这跟库萨克像小狗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哎唷,我不会有那种误会啦,你放心。毕竟席赫露你不把我当异性看吧。……话说,我们队上的女生,全都是这个样子吧……」 「……我觉得没有喔。」 「那个……我觉得绝对是那样耶。实际上发生过那件事……等等、等等,没事没事。」 「什么事啊……?好令人在意喔。」 「……你说的也是。都已经讲到这个地步还说是秘密的话,真的会很让人在意……其实,就那个啦,就……我跟梅莉小姐告白,结果阵亡了。」 「……果然是那样。」 「唔哇,你发现了喔……?」 「隐隐约约啦。」 「好丢人喔。但事实就是事实,没办法的事。结果,我和她最多就只能当同伴。」 「……要维持怎样的距离,真的是很难判断。毕竟梅莉很正经,做事条理分明。」 「我已经看开了啦。是打算看开了……但还是会担心。毕竟和她一起行动的是蓝德啊……」 「你们讲这些话……」卡兹赫尔边笑边做出像是在全身上下搔痒的动作。「听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对、对不起……」席赫露缩起脖子。 「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期啊。虽然已经相当久远了,但是很令人怀念。不过这件事就讲到这儿了——」卡兹赫尔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摸了地面。「……这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事。这个应该是人类的足迹,是两个人,还是三个……看来是两个。恐怕是有两个人类被狼群包围……不过没有打斗的痕迹。之后,这两个人是自己走掉的样子。他们往西南方去了,我们跟着这些足迹走就好……」 4.辛勤工作 前方地形突然大幅降低,雾气像是漩涡般流动,像是在激烈打斗的喊叫声和器物碰撞声就是自那一带传来的。最前头的莫佑基领着恶灵【demon】莫伊拉冲入雾气笼罩的洼地。 「啊哇!?」梦儿发出了怪声。「库罗罗不知道跑去哪了耶……!?」 哈尔希洛也顿时傻眼。库罗不在身旁,他消失了,明明直到刚刚都还在。虽然只有震惊能形容现在的心情,但是若不快点赶上莫佑基和莫伊拉,就会和他们走散。如果只剩自己和梦儿两人留在这种完全不知是何处的地方,那可是最糟的情况。 哈尔希洛和梦儿加快了脚程,现下还看得到莫佑基和莫伊拉的背影。总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深入这件事了。席赫露他们应该很担心吧。至于蓝德——其实也不用说什么至于,他只要不做多余的事情就谢天谢地了。可恶,好不容易才又重新下了要做好队长的决心,结果再怎么全神贯注地小心留意,还是犯了现在这种严重的失误。完全拿不出队长该有的样子。真的、真的是有够厌恶自己的平庸。 话说回来——有了,确实有人在打斗。 战得如火如荼。 「奴呀啊啊啊啊!?嘿咿……!嘿呀……!欺咿咿……!奴啊啊啊啊啊……!」 听见一阵足以冲破雾气的沙哑男声,那是人类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嘶吼声。 莫佑基止步不前,莫伊拉独自闯进雾气中,已不见踪影。 哈尔希洛和梦儿赶上莫佑基后,停下了脚步。睁大眼睛一看,虽然模模糊糊,但仍可以瞧见像是人影般的存在,对方看起来正在挥舞一把相当大的剑。有个集团正接连不断地袭击应是沙哑声主人的那位人物,虽然不知那些是半兽人,还是别的种族,但明显就是多打一。再怎么想明明都觉得是寡不敌众,沙哑声的主人却毫不退缩。话虽如此,也只能用孤军奋战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 「……那个,莫佑基先生,那个人是你的同伴吧?你不用出手帮他一下吗……?」 「用不着你说,必要时我当然会出手啊。你有没有大脑啊?」 「我只是稍微问一下而已,话不用讲成那样吧……」 「即使同样是提问,但是自己先好好思考过才开口,和并非如此的提问根本是天差地远。简单来说,你就只是认定我位阶较高,想要依赖我的指示,所以来催促我而已吧?也就是说,你是个笨蛋。不过有个成语叫物尽其用,如果是我的话,即使是笨蛋也能让他发挥最大的功效。笨蛋哈尔希洛,你觉得呢?」 「今后我会好好思考,再开口询问的。」 「请你务必说到做到。因为我很讨厌被笨蛋问问题问到思路不顺。」 「莫佑基,你好坏心喔。」即使梦儿鼓起双颊表示生气,莫佑基仍旧露出微笑,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他刚刚讲得很对,也刺中要害。 论经验,莫佑基较为丰富,至于实力,无庸置疑也是他比较强,很难找出自己赢过他的地方吧。因此莫佑基高哈尔希洛一等,哈尔希洛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应该听从他的指示,自然就接受了如此的上下关系。 然而莫佑基却言词锐利地质疑他这种想法,问道「你觉得这样就好」?莫佑基明白宣示,哈尔希洛和梦儿如果只是摇着尾巴跟过来的小狗,那么他认为把两人用作诱饵或弃子也无妨,但是绝对不会有更好的对待。他还说,就算同属晓连队【day breakers】又如何?如果觉得这样就是同伴,那可是大错特错,更是个很大的困扰。假如有心,就要展现出相衬的行动,让他能够认同。 哈尔希洛决定这么想了——他的话锋虽然尖锐,内容却是善意十分。他虽然没有率直到会发愤图强,心想「那好,就让他来认同我」,但自知不能被莫佑基用作诱饵或弃子。即使现在无法和莫佑基他们平起平坐,但是该反省的事情还是要反省;该学习的事情还是要学习;该改进的地方还是要改进。一点一滴地缩短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步减少落差——办得到吗?唉……即使难以达成,不过仍旧能挑战。 思考吧,要好好地思考,不过一股脑儿地在那想也不是办法。应该是说,思考需要灵感、需要资讯,所以要用眼觊察,倾耳聆听,亲身感受。 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佑基他们在做什么?看来是正与敌人交战中。那些是什么样的敌人?当中有半兽人,但是敌营里应该不只有这种敌人而已。那么在和沙哑声的主人战斗的是哪种敌人?只有半兽人吗?还是有其他种族?真想知道。 必须再多了解情况一些才行。 「我可以再往前走一点吗?应该说,我要再往前走。」哈尔希洛不等莫佑基回答,直接走到他的前方,迈出向前的步伐。 梦儿也跟了过去。 这下看见了。 那名男子极为魁梧,正左右挥舞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剑。那是什么剑啊?从来没看过那样的剑。 剑这种武器存在着所谓的重心。压着剑的某处,将其当作天秤,能够取得平衡的那个点就是重心。一般来说、重心如果不在距离剑锷和剑身交界处十至二十五公分的位置上,就会非常难用,甚至可以说是派不上用场。 但是,那名男子的剑看起来剑身超过一.五公尺,光是如此明明就已不合常理,其剑尖更是大幅地向两侧延展。讲起来,那把剑的形状就像一片薄切的巨大香菇。这种剑的重心应该位于非常靠近剑尖的地方吧。果不其然,挥舞起来显得十分缓慢。由于不管怎么挥舞,弧度都一定会变得相当大,因而显得破绽百出。 然而男子用剑以外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用踹的。 当敌人一接近,男子就踹向对方。他使出的踢击也是威力十足,而且男子的体格完全不输半兽人。如果哈尔希洛被那种粗如圆木的脚踢个正着,应该再也无法起身了吧。当然,男子手中的巨大菇型剑,也不是以盾牌防御或身穿铠甲就能抵挡得住。 想靠近他就会被踢,不接近则是会被巨大菇型剑狠劈。假使自己和那个男的是敌对关系,是要怎么对付他啊? 哈尔希洛只想到一种方法。 逃跑。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那名男子从外表看起来也非常恐怖,他未戴头盔,露出光头,即使无视他嘴上的蓄胡,但为什么要戴着墨镜啊,从他身上就只能感受到压迫感。不管怎么看,这个人都很不妙。 男子「杀!」地挥舞巨大菇型剑后,敌人便化为死尸。他「嘿呀!喝呀!唔呀!」地嘶吼,每挥一次剑,尸体就会增加。敌人趁着巨大菇型剑挥舞后的间隙大胆发动突击,但男子「呼啊!」踹开敌人,立即「喔呀!」一声,把对方砍成两半。转眼间敌人的尸首已经越堆越高——这般叙述很明显是夸大其辞,不过男子手上的巨大菇型剑、豪迈的剑技以及体格魁梧却能灵巧使出的踢击,都压倒性地强大到让人想这么说。 再加上,这场雾也对男子有利。站在他的立场来看,靠过来的全是敌人,但对敌方而言却非一定如此。像现在这样视野不良的状态下,敌方即使采取包抄战法,要仗恃数量从四面八方层层围住,也很难抓到目标吧。 这下能够理解莫佑基不出手参战的理由了。如果他随便靠过去助阵,说不定反而会乱了男子的步调。所以,不靠过去,只在远方掩护他就好? 然而哈尔希洛绝对不是这么想。他现在只是因为太过大意,被敌人发现行踪了。 「梦儿……!」哈尔希洛握好了锥状短剑【stilett】和附有护手的小刀。 那些家伙比预料中的还要更靠近他们。来了,绿色皮肤的半兽人。总共有两只,一只蓝发,另一只则为红发。它们 身穿金属制的铠甲,武器应该是单刃剑,还带有弯度。感觉上其实比较像是刀……? 两只敌人如果一起攻过来,哈尔希洛和梦儿一定撑不久。他们的首要之务应该是要拆开两只半兽人,一人分别对付一只。 哈尔希洛朝着蓝发半兽人冲去,用两把武器发动连击。无论是斩击还是突刺,由于全都重视攻击速度,就算命中也无法造成对方多大的伤害。即使如此,还是成功地先发制人。梦儿也发出「呀、唷、吓!」的声音,用猎刀与红发半兽人交锋。哈尔希洛在蓝发半兽人采取守势的期间,将站立的位置调整成和梦儿背靠背的形式。如此一来,敌方就算有援军到来,也能避免背后遭到袭击。 不管是莫佑基、莫伊拉,还是库罗,都没人要出手帮忙吗? 哈尔希洛叮嘱自己「不要奢望这种事」。这点状况都不能靠自己解决的话,该如何是好。就是因为想依靠别人,所以才会蓝发半兽人一进攻,就觉得畏惧。 「——唔……!」 哇,天啊,速度好快。 哈尔希洛用左手握的小刀使出蝇击【s】,掸掉蓝发半兽人猛然来到自己咽喉处的刀。此时对方立刻一个反手,将刀举至略高处,斜斜地砍了下来,这下左手的小刀根本来不及迎击。哈尔希洛挥出右手的锥状短剑【stilett】发动蝇击【s】,结果却没完全挡开。蓝发半兽人冲了过来,用左手感觉会被完全压制,所以用右手的锥状短剑【stilett】使出蝇击【s】、蝇击【s】、蝇击【s】。它好强。 这只半兽人真是强,每一击都理所当然地沉重,而且技巧纯熟。它完全不是靠蛮力猛攻,技巧既正确又缜密,如果说宛如就像在和人类打斗的话,会不会太瞧不起半兽人了?不过,这些都是哈尔希洛的实际感受,他觉得这家伙只是外表不同,骨子里根本是人类。 人类……? 等等,不对。它的身躯和力气都大于人类,除此之外,如果连智能和手脚灵活度都和人类并驾齐驱,整体来说就会成为凌驾人类的存在。 哈尔希洛一边拼命以蝇击【s】招架蓝发半兽人猛挥的刀,一边感到不寒而栗。至今哈尔希洛可能都错认了一件事。 距今一百五十年前不死之王【nolife king】现身后,不死族【undead】也随之诞生,接着和半兽人、地精及哥布林们结合成一大势力。当时人类建立的纳南卡王国和伊苏玛珥王国陆续遭到毁灭,阿拉巴吉亚王国也沦落退守天龙山脉南端的窘境.结果,即使到了现在,格林姆迦尔的边境上,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的势力依旧强大。 哈尔希洛心想,过去应该也多少认为,不死之王【nolife king】是个强到不可理喻的存在。 然而,自己曾经认为过半兽人是因为头脑聪明,又强过人类,所以才在这个边境上占有优势吗? 老实说,一次也没有。 到头来,哈尔希洛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半兽人是什么样子。 「梦儿!」哈尔希洛勉强蝇击【s】蓝发半兽人从腰部位置攻往下盘的二连击后,瞥了一下位在背后的梦儿,虽然只看到一瞬间,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她陷入了苦战。——撑不了多久了。 再这样下去,哈尔希洛和梦儿早晚都会被打倒。 哈尔希洛重新体认到自己和莫佑基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自己和梦儿实在是太弱了,反正赢不了,干脆就此放弃?然而哈尔希洛心中没有这个选项。这时要用心,要下功夫才行。哈尔希洛虽然不懂真正的半兽人为何,但是对方也不了解哈尔希洛和梦儿。「——二、一……!」 「嗯呀!」梦儿大幅转身,同时哈尔希洛也向后转去——交替【switch】。 目前蓝发半兽人应该已经习惯哈尔希洛的战斗方式,红发半兽人则是逐渐掌握梦儿的行动模式。然而,突然改变对手的话,任谁都会不知所措,无论是人类还是半兽人都一样吧。就趁这个时候不停发动攻击。自己这边当然也会伴随「不了解对手」的风险,但是维持现状的话,胜算渺茫,所以即使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哈尔希洛不假思索地窜入红发半兽人的怀中,假装要发动横击【p】、膝碎【shutter】、颚击【hitter】,实则接连使出脚切【cut】、膝碎【shutter】。虽然每项招式力道都不重,但红发半兽人已是不知所措。 就趁现在。 哈尔希洛穿过半兽人身旁,绕到背后,以锥状短剑【stilett】发动背面突刺【back stub】。他不只用了一次,而是赏了对方两、三发。攻击虽穿破了铠甲,却没能造成致命伤。 红发半兽人回过头。 这时哈尔希洛再次绕到它的身后,使出背面突刺【back stub】三连击。 红发半兽人步伐摇摆,却鼓足干劲喊了声「喔咻……!」,挺了下来。哈尔希洛本就预料到情况可能会是如此,因此立刻架住那家伙的背部。红发半兽人头上戴着头盔,但是这家伙的眼、口部倒是门户大开,红色的头发也露了出来。哈尔希洛将附有护手的小刀猛插进它的口中,还把锥状短剑【stilett】刺到它的右眼球上,接着立刻拔出两把武器,跳了开来。 红发半兽人边「唔喔吼……」地呻吟,边跪到地上,但未瘫倒在地。 它到底是多强壮啊。即使濒临死亡,但在完全置它于死地之前,根本不知它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要这么想才行,狠下心来吧。哈尔希洛踹倒红发半兽人的同时,将锥状短剑【stilett】狠狠扭进它的右眼。「抱歉……!」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哈尔希洛将一动也不动的红发半兽人留在原地,看向了梦儿,她正用弯刀小弯弯「锵、锵、锵、锵」地回击蓝发半兽人的剑,但模样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自己很想赶快过去帮忙——但是,急不得。毕竟哈尔希洛拥有适合哈尔希洛的战斗方式。 首先,要放缓、调整呼吸,接着释放体内多余的力气,最后抹除自己的动静。即使无法让雾气散去,但仍可让头脑清晰。眼前的视野一口气大开。现在看得到、听得到、感受得到了。这种感觉就像意识自肉体脱离,正从斜上方俯瞰着包含自己在内的附近一带。总觉得这和芭芭菈老师先前教授的隐形【stealth】有点不同,但这对哈尔希洛而言是目前的最佳状态。——那是莫佑基。看来他未从刚刚的所在位置移动过半步,伫立在原地,给人一种「让我瞧瞧你们本事如何」的感觉。本来就觉得应该是这样,也没为此感到火大。自己的表现或许无法让那个男的赞誉有加,不过办得到的事都会去做,就像这片雾一样,不慌不乱。 哈尔希洛绕到了正与梦儿交锋的蓝发半兽人背后。别说是蓝发半兽人了,连梦儿都未察觉哈尔希洛的行动。他虽然看不见那条线,不过内心也无丝毫犹豫。哈尔希洛将附有护手的小刀收到鞘中,以锥状短剑【stilett】发动背面突刺【back stub】。由于刺得相当深入,因此蓝发半兽人瞬间停止了动作。下一秒,哈尔希洛又再补上腕捕【arrest】,抓住蓝发半兽人的左臂。当遭到突袭,手臂被紧紧抓住到这种地步时,体格上的差异就不算什么了,哈尔希洛现在轻而易举就能让半兽人失去重心跌倒茌地。最后他将锥状短剑【stilett】刺进蓝发半兽人的左眼。 「嘿呀……!」梦儿扑过来,用弯刀砍向蓝发半兽人的右手腕,虽然没能斩断手腕,但已砍飞它手上的刀。 在这个瞬间,一种绝望的感觉传了过来,此刻蓝发半兽人心里想的大概是「 万事休矣」。即使如此,它还是挤出浑身的力气,想要爬起身子。 想得美。 哈尔希洛跨坐在它的身上,拔出锥状短剑【stilett】再狠狠刺下,拔了又刺,不停地刺着蓝发半兽人的脸部。专精用以刺击的锥状短剑【stilett】,其穿透力和杀伤力十分惊人,蓝发半兽人没多久就断气了。 怎样啊——哈尔希洛回头看向莫佑基,他本没打算这样做就是了。 不过莫佑基不见了。 「嘿欸咿……!喏喔喔!嘿呀!呼奴……!喔喔喔啊!兹啊啊啊……!」 光头墨镜男依旧挥舞着巨大菇型剑斩杀敌人、恫吓敌人让其退后,或是用力踹开敌人。 一只半兽人被光头墨镜男踢飞、一屁股跌坐在地,想要爬起来,但是无法如愿。在这之前,不知何时移动位置的莫佑基,已从后方用他那把细长的剑刺了那家伙的颈部。 「差不多……」莫佑基拔出剑后,以左手中指抵住眼镜的中梁。「是时候了。我数到八之前就要清干净喔。一……」 战况以肉眼能见的形式骤然丕变。至今集中在光头墨镜男周围的敌人开始分散,大概有一半的敌人将目标转为莫佑基。 这时其中有只敌人倒下了,是箭矢,那一定是库罗放的箭。但是,别的敌人依旧准备扑向莫佑基,不过他并未闪避,岂止没有躲开,还维持着抵住镜框的姿势,继续数着数字「二」。那个人,到底是在干嘛,这样很危险耶。此时莫伊拉像是在说「哪里危险了」似地蓦然从雾中深处现身,(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地拖倒正想砍杀莫佑基的敌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有其他的敌人陆续身中两只箭矢,接连瘫软倒地。莫佑基边喊着「三」,边开始与不同的敌人——发色偏白的半兽人——交锋。就在这个时候,莫佑基的视线移到了哈尔希洛身上。哈尔希洛心想,什么嘛,到头来还是要使唤人啊。不过,没差。 哈尔希洛以隐形【stealth】在雾中游走。当他一绕到发色偏白的半兽人背后,莫佑基一边喊着「四」,一边宛如对敌人毫无兴趣似地迅速转向左边,然后开始以有如闲晃的调调在那一带走动。白发半兽人应该是大感意外,情绪激动,打算袭向莫佑基。它的背后根本毫无防备,现在只能动手了。眼下哈尔希洛正发动蜘蛛缠杀【spider】,努力地想要收拾掉白发半兽人,莫佑基却撇下他,悠然地猛刺其他的敌人。「——五、六——」 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转瞬间敌人的数量已经不断减少。 库罗藏身雾气中以弓箭射杀敌人;莫伊拉把莫佑基当作诱饵,借机攻击敌人;莫佑基也适时地用武器刺杀—光头墨镜男当然还继续挥舞巨大菇型剑砍杀敌人。 他们是如何杀敌?这种事哈尔希洛也懂,但是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没人觉得奇怪吗?让人有种在看魔术表演的感觉。 「七。」莫佑基踩着好像随时都会跌倒的步伐往后退去。那不是半兽人,有个手臂多达四条的人型敌人朝莫佑基发动突击。然而它的右侧腹遭箭矢射中,另一侧则有莫伊拉(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地用身体冲撞,最后莫伊拉还把它按倒在地。(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莫伊拉用难以名状的方式残杀了敌人,莫佑基瞥它一眼后,以优雅的动作将细剑收入了剑鞘。「八,收拾完毕,就如同我的计算。」 「唔喔……」梦儿环视了四周。 现在只有叹气的份了。 哈尔希洛摇了摇头。 没有敌人了。刚刚数量那么多的敌人,全都消失了。至少在看得见的范围内,一个也不剩,总而言之,眼下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 这场仗,真的就在莫佑基数到八之前结束了。 不过,由于数字是莫佑基自己在念,可借机调整,因此总觉得他耍了点花招,即使如此还是令人叹为观止。 「嗯……」光头墨镜男边低吟边将巨大菇型剑立在地面上,接着缓缓地左右扭了扭脖子。「——就是啊。」 「辛苦了。」库罗不知从哪里突然现身,拍了光头墨镜男的肩膀,并叫了声「卡奇塔」。 被唤为卡奇塔的光头墨镜男扬起嘴上的蓄胡,不发一语地竖起大拇指。 莫伊拉像是轻轻摇晃往上升似地起身。那个具有四条手臂的敌人一动也不动了。话说,它已经面目全非了。虽说是敌人,但也不必把尸首破坏到那种地步吧。还是说,那是恶灵【demon】的杀敌方式?难道蓝德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 哈尔希洛做了一番不好的想像。 「……请问。」哈尔希洛再次甩了甩头。「……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就是那个有四条手臂的敌人,是什么啊……?」 「什么嘛,你不知道喔。」库罗用着一副夸张的无言表情这么说。「那是不死族【undead】啊。有四条手臂的叫做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话说回来,那是自称吧,那个字好像就是四条手臂的意思。」 「这就是不死族【undead】……」哈尔希洛摸了摸咽喉一带。 被莫伊拉解决掉的家伙已不见踪影,因此试着寻找有没有其他类似的尸体——有了。那边那个也是,这个也是,那个也是,不是半兽人的应该都是不死族【undead】吧。 不死族【undead】其实满像人类的。大致上来说算是人型,但是当中有的像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长着四条手臂,有的是两条胳膊格外地长,有的是极端的脚短身体长,还有的臀部特别大,或是头颅异常巨大。另外,它们几乎没有露出皮肤,身上满覆布匹、皮革和金属,偶而能窥见的肤色不是非常漆黑,就是泥土般的颜色,或是灰色、蓝白色。而且这些家伙有别于半兽人,伤口流的不是血,从中渗出一种色调恶心、像是褐色黏液的东西。 「唔……」梦儿提心吊胆地走近不死族【undead】的尸体,蹲了下来。「那个……梦儿啊……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耶。」 「喔。」库罗走到梦儿的身边,「欸咻」一声,蹲下了身子。「想问什么都可以。话说回来,我答不出来的事情,就只能对你撒谎就是了。」 「如果你要撒谎的话,要清楚地告诉梦儿『我接下来要撒谎了喔,你不可以相信喔』,好吗?」 「哇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ok、ok。我会告诉你,我会的。」 「那个……所谓的不死族【undead】,就是『啊嗯戴德』吧?」 「嗯?什么、什么?你讲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意思不就是戴德在啊嗯吗?啊就是张嘴『啊嗯!』的意思吧?」 「哇哈哈哈,你这样讲是很有趣啦,但是我听不懂意思耶。不过,你还真是可爱,就好像什么小动物。」 「姆唔唷!梦儿是人类,所以是动物呀!啊,所以你才会说我像小动物呀。」 「哇哈哈哈,你是怎样,是那种家家必备一只的好宠物吗?哇哈哈哈哈哈。」库罗像是用双手抱住似地不停抚摸梦儿的头。「莫佑基、卡奇塔,我可以养这只吗?」 「请你……」莫佑基的眼镜发出诡异的光芒。「每一次的饲料都要自己喂喔。」 卡奇塔竖起大拇指,扬起了嘴角。「就是啊。」 「也就是说……」哈尔希洛眼看事情没完没了,因此尽全力试着解释。「dead是死的意思,un则有否定的意义,所以undead应该是想表达不会死的意思吧。」 「 哈尔,我想知道的就是那个!」梦儿拨开了库罗的手。「——吼唷!头发都被你弄到噗兹噗兹了啦!」 「……梦儿,噗兹噗兹这个词好像不是用在这个地方耶……」 「唔?那是噗啾噗啾?还是噗咕噗咕?唉,越讲越搞不懂了啦。」 「嘻、嘻、嘻……」库罗按着肚子蹲下了身体。「糟糕,肚子好痛,你真的是有够好笑。这样啊,这样啊,你想讲的就是那个而已啊。原来如此,嗯……想想也是啦。用汉字写的话明明是写成『不死族』,但是这些家伙还不是死成一片。」 ——汉字? 啊啊,在讲那个汉字啊。没错,如果用汉字写的话——等等,奇怪……? 脑子里虽然懂什么是汉字,就是指文字,格林姆迦尔也有使用。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对了、对了,是「汉字」这个词。 好像没有人把这种文字叫做汉字啊? 顶多只是讲成「这是好几种文字当中的一种」、「是种表意文字」之类的。或许有某种名称代表这种文字,但是从没听说过。明明这种文字百分之百就是汉字。 「晚辈,你怎么了?」库罗向哈尔希洛搭话。仔细一看,发现他虽然一个劲地傻笑,但只有眼神锐利无比。「你有什么心事吗?讲出来听听啊。」 「……谢谢,」哈尔希洛左右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样啊。」库罗吐了一口气后,朝不死族【undead】的尸体抬了抬下巴。「算了,我就不追问了。——然后,说到不死族【undead】啊,这些家伙身上有种东西叫命核【core】,一般认为彻底破坏掉这玩意儿,就能视为不死族【undead】死了。命核【core】大多在脑中,所以它们只要脖子以上平安无事,就能重新拼凑尸块,复活过来。真的是一群诡异的怪物。」 「一般认为?」哈尔希洛皱起眉头。「……意思是说针对那个叫做命核【core】的东西,还没有一个清楚明白的定论吗?」 「对。还没有人发现过命核【core】。」莫佑基开始滔滔不绝。「不死族【undead】原本是归类为因不死之王【nolife king】诅咒所诞生的种族。然而事实上,即使是现在,当人的生命活动终结后,只要放任不管,不久后就会因为诅咒而再次动起来。众所皆知,不仅是人类会这样,也不限于精灵、矮人、半兽人、哥布林、地精、半人马和大地精灵这些主要的智能生物,各式各样的智能生命体死亡后三至五日就会化为所谓的僵尸。然而,即使变成僵尸,也还不是不死族【undead】。至于为何如此,有一说是认为与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消失脱不了关系,但是不管如何,诅咒的威力依旧存在。然后,不死族【undead】是过去不死之王【nolife king】还在时,因为这个诅咒『产生』的存在。所以我就是从这个地方提出一个假设,我认为所谓的命核【core】并不是『存在』于不死族【undead】体内,而是以某种形式栖宿在不死族【undead】身上的东西。只要破坏那种形式,它们就不再是不死族【undead】了。换句话说就是——」 「话太长了啦。」卡奇塔先是竖起大拇指后,又将其转而朝下。「长到吓死人。」 莫佑基啧了一声。「——那么,我就说到这边,我好像讲太久了。然而用不着说,我的作战还在持续当中。要往下一步走了喔,出发吧!」 「咦……」哈尔希洛和梦儿对看了一下,梦儿整个人呆在原地。坦白说,哈尔希洛也是一样。 「……下一步——是什么意思……?」 「走吧。」库罗站起身子,一边伸展身体一边凹了凹指头。「还有两个啊。对大叔来说很累耶。」 卡奇塔轻轻松松地扛起巨大菇型剑。「就是啊。」 「等等,卡奇塔,你外表虽然是那个样子,不过年纪应该比我轻很多吧?这件事对你来说其实是轻松无比,游刃有余吧?」 卡奇塔不发一语地竖起了大拇指。 莫佑基领着莫伊拉,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还有两个……」哈尔希洛摇摇晃晃地迈出了步伐。「……要赶快解决才行。」 这样可以吗?没问题吗?哈尔希洛越想越搞不懂了。 雾气又更浓,更深沉了。 5.无法填补的庞大损失 至今陷入过种种——甚至可说是多到近乎数不尽的危机,而且这些危机都重大到无论是谁都有可能为此失去希望、自暴自弃,然而自己全都漂亮地挺过了,根本不曾把所谓的局势艰困放在眼里。他是这么想的。认为绝对能解决危机,也坚信会是如此,心中很有自信——多到就要溢出来了。 他抿嘴笑了,心想,刚刚那句话还真是有趣——「多到就要溢出来了」。干脆喊出来?会比较好吗?真是难以抉择。大声喊叫的话,或许会被臭骂一顿?又或许不是被骂一骂就能了结?抑或这也许早已不是会不会被骂的问题了? 是雾。 他依然身处雾气之中。 由于四周全是雾气,因此不禁觉得很没干劲。 真是的。 难道无法利用这场雾造成的视野不良,逃出此处吗? 看来是没有办法。他虽然非常厉害,但是要逃走感觉有点难。 再说,自己被绑了起来。 而且还被整整齐齐地紧紧绑住……? 绳子紧紧捆住了他的上半身。这就是那个吧,所谓的龟甲绑法,也就是名叫龟甲缚的东西。真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双脚虽然还能自由活动,但双手已被拉到后方上了枷锁,所以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此外,枷锁处还系了小小一段绳子,另一端牢牢固定在一旁的树干。因为一直站立会感到疲惫,所以他是盘腿坐在地上。 头盔已被拿掉,但铠甲还穿在身上。他被绑起来之前遭到严密,不,应该说是粗暴的搜身,包含武器在内的持有物品全被拿走。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那是搜身。 他和「那家伙」都遭到搜身。 他瞥向旁边,发觉自己和她的肩膀好像互相挨着。她低着头,跪坐在他的旁边。喂喂喂喂,干嘛贴这么近啦,对我有意思喔?嗯?虽然在这点上他好像可以调侃一下,最终却没讲出口,其实是讲不出口,讲出来可能会被臭骂一顿。说不定不是被骂一骂就能了事,搞不好——会被杀掉……? 由于雾气的关系,视线不良,因此不太清楚这里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但是绝非是在有点高度的小山丘上。在附近有一处洞窟,当然,那个是迥异于「出口」的洞穴。 位在这一带的不只有他和她,还有其他生物,而且数量众多。 首先,是那个。那种生物的指头感觉相当灵活,看起来像是头部有点大的猫,在他和她的周围有非常多只。他和她可以说是被那种猫型生物团团包围,它们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地上,有的躺卧着,有的蜷曲着,动作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感觉得到它们正监视着两人。应该说,确实是遭到监视。其实自己早就知道,这并非是种「野生」动物。 事实上不仅有这种猫型生物,洞窟附近好像还有浑身漆黑的狼。那些家伙全都已被驯养。 是那只哥布林。 洞窟旁有匹黑狼格外大只,雄壮到堪称巨大,哥布林就坐在其身旁,十分疼爱地抚摸着它。看来那只哥布林应该是那些猫型生物和狼群的饲主。据他的观察,只有这种可能性。 话说回来,那只哥布林身穿皮革还什么制成的合身服饰,长相很哥布林,体型和体格也都很哥布林,不管再怎么端详,从头到脚就是一只名符其实的哥布林,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该说它冷静从容,感觉智商非常高,还是该说它不知从哪散发出一股宛如哀愁的气息咧。 那家伙不是普通的哥布林,难道是相当出色的哥布林? 不过,这种事看了就知道啊…… 「……那、那个?」他将音量压到不能再低后,试着这么说。「你别那么沮丧啊。我们不是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一定能有什么办法吧。嗯……?」 「也对。」她仍低着头,丢下了这句话。「还活着的话,就能跪地磕头了。」 「唔……」 黑暗的记忆立刻于脑中苏醒——跪地磕头。 的确……自己好像跪了地,磕了头!?当时是被狼群包围,气氛万分危急!?忽然!?自己就反射性地采用了可行的选项!?毕竟本大爷是选择大师!? 没错,当时跪地磕头了! 是跪了没错。 那个时候确实是下跪了啊? 确实是跪地磕头了啊!? 没问题吧?毕竟,结果算是好的吧? 「……多、多亏本大爷下跪,我们才能活下来吧,才能在那个时候没被杀掉吧。你是不会稍微感谢一下喔。都是因为本大爷既迅速又正确的跪地磕头,压制了对方,所以才能活下来耶。」 「你是不是搞错了啊,你应该是让它们大大傻眼吧。」 「……不管是哪一种,我们就是活下来了啊。梅莉,要正面思考啦。」 「在这种状况下,要怎么正面思考啊?」梅莉轻轻叹了口气。「不要开玩笑了。」 蓝德再次斜眼看了梅莉。唉,即使她很难正面思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毕竟都被绑着。 绳子还紧到有点陷进了皮肤?好像有点煽情耶?不对,岂止是有点,根本是很煽情吧? 顺带一提,把蓝德和梅莉绑起来的都是那只哥布林,搜身也是它搜的。这代表梅莉全身被那只哥布林摸遍了。当下没有闲情逸致多想什么,但是现在想想还真是令人羡慕——才有鬼啦!区区哥布林,还真是下流不要脸!明明连本大爷都还没摸过耶! 「……看我干嘛啦?」梅莉瞪了过来。 「才、才没在看你咧。」蓝德转头面向前方。「……其实是有看啦。对啦,大爷是看了、看了、看了你啦。很抱歉看了你啦。呿。……话说,你没事吧?会不会觉得不舒服,或是哪里痛之类的……」 「变态。」 「本、本大爷!是关心你耶……!」 「声音。」 「唔……」蓝德急忙闭嘴,扫视了四周。 所有的猫型生物都看向了这边,黑狼群和那只哥布林也是。 然后,还有其他的家伙们也是。 其实,这一带除了猫型生物、黑狼和哥布林之外,还有几只绿皮肤的半兽人,另外还有数名不是半兽人、全身包紧紧没露出皮肤的人形家伙。那些家伙有的在洞窟进进出出,有的则是在附近徘徊。 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啊?是何方神圣? 话说回来,它们为什么没有要杀死蓝德和梅莉的意思?只要有那意图,应该随时都能送两人上西天,现在也能轻松解决两人。半兽人不是人类的敌人吗?应该栖息在达姆罗附近的哥布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蓝德又再瞥了梅莉一眼。它们是不打算马上杀掉我们吗?接下来好戏才要上场之类的?所谓的好戏果然是那个吧,是那档事吧?「欸、嘿、嘿、嘿,你们大家轮流上喔」之类的?「梅莉危险了」之类的?感觉不是讲之类的时候了,眼下状况已经迫在眉睫了吧? 是……那样子吧。 什么时候被做掉都不足为奇的意思,而且也包含了什么时候会被「侵犯」都不用觉得奇怪的含意,梅莉应该也了解吧。她心里肯定在想「铁定会遭到玷污的话,倒不如赶快杀了我还比较快活」之类的事情。 两人之中是谁会先走上黄泉路?是蓝德先被杀,再换梅莉吗?然而换个顺序,变成蓝德还活着时,梅莉在他眼前遭到凌辱……这种情况感觉也会对精神层面造成很大的冲击。根本会是一种不想目睹,却又想见证一切的感觉。不对不对,是不想看,怎么可能会想看啊。蓝德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好、好、好、好、好恐怖喔喔喔喔喔喔,恐怖到极点了啦啦啦啦啦啦啦。讨厌讨厌讨厌讨厌,本大爷 讨厌这种的啦。谁来救我,救救我吧,请救救我,拜托! 「呃……」此时传来梅莉倒抽一口气的动静。 蓝德睁开了眼,并且睁得不能再大了。 有谁从洞窟里走出来了,那不是半兽人,不是哥布林,也不是人型生物。那是个呈现人型的存在,因为——那就是一个人类。 来了,那个人类走过来了。他将粗糙的长发扎在头顶一带,脸上满是胡须,面颊消瘦。身上则是穿着像和服的服饰,系着腰带,左手插在衣领内。右手……他没右手?还是藏在衣袖里而已?嘴上叼的细长物体好像是烟管,他正在吞云吐雾。男子是个独眼龙,左眼睑不仅闭着,上头还有伤疤。 年约四十左右吧,完全是个大叔了。 ——但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类居然和半兽人及哥布林混在一起?他们是同伴……? 「呼嗯……」大叔在蓝德和梅莉的面前停下脚步,从衣领中抽出左手磨蹭着下颚,还用力到发出声响。他的腰际上插着一把有弯度的武器,看来是把刀。「——这女的很不赖,看起来很可口。」 「你要吃人喔!」蓝德忍不住出言吐槽。 大叔挑起粗眉,往下看向蓝德。「这边的小鬼还活跳跳的嘛。」 「你很重视新鲜度喔,可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恶……我们要被吃掉了啊……」 「……应该没有那一回事吧?」 「你很吵喔,梅莉!话说,你怎么有办法那么冷静啦!?」 「我哪里冷静了……」 「好啦,安静点。」大叔打了个哈欠。「要把你们煮来吃,还是烤来吃,确实是我们的自由,随时都能把你们弄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要不是温萨心血来潮,你们早成了那群黑狼的饲料。你们先高兴一下自己很幸运地没有变成那样吧?可以吗?」 哥布林边亲昵地抚摸着大黑狼,边望向这边。或许那个叫温萨的就是那只哥布林。 蓝德察看了梅莉的情况。她正垂着头,肩膀上下摆动,看来呼吸相当急促,全身也微微颤抖。梅莉是感到害怕吗?面对这种情况当然是会怕。 蓝德做了一个深呼吸,凝视着大叔的眼睛,虽然心里觉得恐怖到了极点,但是又不想让对方认为自己在害怕,毕竟还有最猛暗黑骑士的自尊心要顾。 「杀了本大爷吧,要杀要剐随便你,快动手。但是啊——你们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没杀了我们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耶。」大叔「呼」地吐出了烟。「不管抓到什么样的家伙,我们都不会随便杀害的,这是我们的规范。」 「规范……?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同伴啊?」 「你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啊。」 「这个啊。」蓝德舔了嘴唇,心想,是怎样。 大叔保证过不会马上杀了他们,若是如此,现在有什么好怕的?完全不恐怖,一点也不恐怖。 「我们去了一下其他的世界,现在其实是在回程路上。」 「其他的世界啊。」大叔的眼神稍稍变了,看来他对这件事有兴趣。很好很好。 「别看本大爷这样,大爷我可是小有知名度的义勇兵喔,而且还在其他的世界不断地累积经验,变强一、两倍后回到了格林姆迦尔。你想听的话,本大爷也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在那边的所见所闻唷?」 「……你是脑子有洞啊……」梅莉小小声地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不管她了。 「那可是热血奔放,胆战心惊的无敌大冒险啊!是场连续不断的超级大冒险喔!未知的土地,惊人的生物,手头上的钱毫无用武之地,语言也不通,过去累积的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我们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亲身度过了空前绝后的求生历险!如何啊!?本大爷是觉得,你不听一下绝对会后悔的!不听一下!?你觉得好吗!?大爷我的话就绝对会洗耳恭听唷?」 「我想想喔……」大叔歪过头,又再吐了烟。「还是算了。」 「真的假的啦啦啦啦啦啦。」 「我问你一件事。」 「随、随你问!?不、不过!要、要看你问什么事情!?本大爷是可以回答你的,应该说我也不会吝啬回答的……啦?」 「好好回答才是明哲保身的方式。我问你,你们跟村子是什么关系?」 「村子……?」蓝德望了望梅莉。梅莉则是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我不知道」。蓝德心里也没个底,但是他必想,要老实回答吗?「……村子喔。」 蓝德仰头看向大叔,想从表情窥探他的真正用意,但是徒劳无功,因为他的脸上根本没有露出可以称为表情的表情。大叔面无表情,这里只能靠直觉面对了。 「……村子啊,嗯,大爷我知道啊,毕竟说到最有样子,就是本大爷了。如果说没有样子,都是骗人的啦。还有,我也不讨厌沙子啦?假如是要说样子和沙子之间绝妙的关系,大爷我可以讲一个晚上喔,不过这等下次在讲吧……」 「原来如此。」大叔用左手咯兹咯兹地搔着头,同时还皱起眉头。「我实在搞不清楚你是知情而装作不知道,还是拼命地想要敷衍过去。」 「呼……」蓝德闭起了双眼。你看看,你看看,完全正中本大爷的下怀。 「看来把你处理掉也没问题了。」 「欸!?怎么会变成那样!?准么会!?准么会!?准么会是什么啦!?」 「你这家伙还满有趣的嘛,不过太吵了。」 「我、我闭嘴了……喔?」 「女人。」大叔蹲下身子,眺望的视线像是舔遍梅莉全身似地扫过。「即使在其他种族的眼里,人类女人的评价好像意外地不错。我们这边全是男的,所以你只要不做什么奇怪的抵抗,或许能保住小命。」 梅莉未发一语,只是低头看着地面,紧咬着牙关。她或许是想像了在不久的将来,恐怖的命运可能就会降临,因此才无言以对吧。 然而现在也不是蓝德同情梅莉的时候。毕竟再这样下去,梅莉会成为半兽人、哥布林等怪物的玩物,蓝德则是会在那前后遭到杀害。不过蓝德觉得,就只有最猛暗黑骑士蓝德大爷,不可能用那种形式死在这种地方。老实说,其实不太有死期将至的真实感受,这根本是种诈欺,只会叫你去死去死,不,应该是要被杀了要被杀了吧。没错,肯定没事的。 还是说,只是自己觉得没事而已? 真的快死的时候,说不定意外地就是这么一回事……? 死。 本大爷要死了吗? 骗人的吧? 怎么可以死,还不能死啊。 明明都还没跟女人做过那档事……! 等等,现在都不记得来格林姆迦尔之前的事情了,或许以前已经有过经验了也说不定,但是不记得就等同没做过吧。真想至少有个经验后再死喔,呸呸呸,才不想死咧。本大爷想做,一直做那档事,然后活下去,拼死拼活都要活下去才行。本人可是最猛暗黑骑士大爷,性命如果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殒落,那将会是人类的损失,所以为了全人类,大爷我只能活下去了——但是,要怎么做才能活命……? 「别做无谓的抵抗喔。」大叔这么说完,用低沉的声音笑了笑后,边吸着烟管边往洞窟的方向走去。 蓝德啧了一声,心想,糟糕。 在大叔离开之前,至少要再来一个激烈、绚丽、强而有力的跪地磕头才对……。 6.表里一致的 「——真的是学不乖耶。」身穿神官服的五分头男子迅速地向前抵出了狼牙棒。 头发染成好几种颜色的半兽人,是刻意让自己的刀用力砍在那把狼牙棒上的吗?看在哈尔希洛眼里就只是这么一回事而已,但不可能会是这样。五分头男身形格外矮小,而半兽人保守估计也有一百九十公分,感觉力气也占了上风,不过半兽人应该不会用刀狠劈狼牙棒吧。那肯定是五分头男的战斗技巧,他引诱对方出手,让对方攻击自己期待的地方后,再利用那股力道进行反击。 五分头男转动狼牙棒,使劲捶打了半兽人的侧脸,不过半兽人就是半兽人,真是强壮耐打。那把棒子不知是铁制还是什么做成,看上去又硬又重,它明明被狠狠重击了脸部,但仅是步伐不稳,并未倒下。本来觉得五分头男会好好地追击一番,结果他却没这么做,反而向后退去。 「我啊……!」一名感觉瘦高的男子冲破雾气,从背后袭击了半兽人。男子双手都拿着武器,是二刀流【dual wielding】,而且从绕到敌人后方的战斗方式来看,他是个盗贼。但是他那言行是怎么回事。「——我不受欢迎我无法幸福我被肮脏的悲愁缠身我的灵魂无法获得救赎我无法成为万众认同爱戴的对象我无法建立自己的后宫,种种的种种全部都是你这家伙的错……!」 他的动作简直就像在挑战柔软度的极限,速度快是快,但是行动起来扭来扭去,东扭西捏到一种极致,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把半兽人撞倒后猛刺一番这部分是没问题,不过他为什么非得挟带那么重的怨念?话说回来,他刚刚说的那些事情再怎么想都不是半兽人的错,完全是迁怒他人吧……? 而且男子在半兽人一动也不动后缓缓起身,用被溅满血的脸这么说:「……我又犯下一条罪状了,神啊,我心中的神啊,已然死去……!」 根本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算了,随他去吧。不过,就算不跟那名盗贼讲,对方好像也打算随心所欲地行动,又再度踏着像是变态的步伐没入雾气中,不见踪影了。顺带一提,五分头神官正用狼牙棒支开,或反击其他半兽人。 「照原定计划,不用管恣格和萨卡纳米。」莫佑基用右手中指抵住眼镜的中梁这么说后,迅速地迈开步伐。「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喔。」 因为莫伊拉是莫佑基的恶灵【demon】,所以理所当然乖乖遵从他的指示,但是连库罗都应声「好」跟了上去,这就说不太过去了吧。毕竟,那个五分头神官恣格和诡异盗贼萨卡纳米应该都是他们的同伴,都是「台风洛库斯」的一员。然而,他们却只是从远方观看两人的战斗,连出个声搭个话都没有,摆出那种「剩下随你们处理」的态度真的好吗? 这时一双偌大的手放到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哈尔希洛肩膀上。仔细一看,顶着光头戴墨镜的彪形大汉卡奇塔,正扬起嘴上的胡子笑着,并且竖起了大拇指——是怎样,那是某种暗号吗? 「……啊,好。」哈尔希洛只能做此回答。 卡奇塔将巨大菇型剑扛在肩上,跟在库罗的后方。与其说他从容不迫地迈步疾行,他的行走方式其实更像是昂首阔步。像他那样的人是不是都不会有烦恼、犹豫之类的啊?真的没有这种情绪吗?到底有没有啊? 梦儿戳了戳哈尔希洛的背。「哈尔,我们跟上吧?」 「啊……嗯。」 没错,现在只能跟着走了——总觉得都只是跟在人家后头而已,这样好吗? 步调整个大乱,应该说完全无法掌握步调,甚至快要怀疑起「自我步调」这种东西是否实际存在。哈尔希洛与梦儿一起追赶卡奇塔的背影,同时还深深觉得羞愧,心想「我真的是好脆弱喔」。如果是平时的六个人,好歹是由自己领导、统合,至少能够形塑出一支像样的队伍,然而像现在这样,即使只是掺入一点其他因素,原本的做法马上就行不通了。转瞬间一切的一切都分崩离析,甚至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还是欠缺了什么呢? 如果把「全部」这两个字说出口,总觉得自己只是在逃避罢了,感觉讲出来一切就完蛋了。 有够不甘心,对自己有够火大,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梦儿,那个……」 「唔哇?」 「我想跟莫佑基先生讲一下话。」 「嗯唔,我知道了,那么梦儿就去待在卡奇塔哥的旁边。」 卡奇塔转过头竖起了大拇指。虽然这个人不苟言语,摸不着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就是能让人感到安心。 哈尔希洛以小跑步依序超过卡奇塔和库罗,最后与莫伊拉并肩而行。结果莫伊拉冷不防地将那凹洞般的眼睛对向了哈尔希洛。(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好恐怖喔。 不行,怎么可以害怕。要吸收才行,要尽可能地向他讨教,吸收能够吸收的事物,然后将其内化成自己的东西。 「那个……莫佑基先生,现在这个——」 「如果问题太无聊,我可是不会理你的喔。」这个名叫莫佑基的男子愿意对哈尔希洛讲这句话,就代表他也许意外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或是个爱聊天,应该是说单纯是个爱讲话的人。 「我试着思考过了,这个……这个作战,普通来说应该是会让战力集中在一起,现在感觉却像反其道而行……你是不是刻意让自己的同伴四散各处,想借此分散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敌军,达到各个击破之类的成效……?」 「我的话,是不会选用那种愚蠢的作战方式。」 「我也是……即使想到那种方式,也不会付诸实现吧,毕竟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所谓的战术,并不是套进公式或道理就能导出答案的,在无数的变数之下,过程,当然连结果也会产生变化。」 这个道理他知道。即使哈尔希洛一行人拥有自己的行动模式,但结果终究要取决于对手。对方是什么样的敌人?在什么样的地方战斗?己方会遭到偷袭吗?敌人会突然发动攻势吗?在诸多变数中,应对的方式会随之改变,也不得不变。 「也就是说……这次只是刚好汇集的变数,让你去采用了平常不会选择的作战?」 「换句话说就是,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战术喔。」莫佑基并未直接回答哈尔希洛的问题。「不过,事情当然还是有所谓的核心本质,比如说这件事情就是这样,这个时候就该是这么一回事之类的。但是,其中也有例外,所以到头来这只不过是在做出判断时,应该列入考量的一个要素而已。那么你觉得什么才叫做强?」 「咦?」 话题也跳太快了吧。还是,这个问题和刚刚那席话其实是息息相关? 「嗯……能获胜就是强吧。我觉得强者并非必胜,但是胜者必定很强,虽然这种想法很一般就是了。」 「你讲的是真理啊。例如,我这个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即使具备出众的体能,但也不代表有资质能使用罕见的暗黑魔法。」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看来你在现任最强这点上不会让步」,一边点了点头。「……唉。」 「假设有位猛将轻轻弹一下指头就能杀死龙好了。即使是这种强者,只要在熟睡中遇袭,或是遭人下毒,也是三两下就会归西。事实上,因为类似遭遇而丧命的英雄,其实不胜枚举——应该是这样。可惜的是,我已经不记得原本待的那个世界,所以举不出相关的具体事例。以这个世界来说,不死之王【nolife king】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当作例子?」 「……你的意思是说,不需要力 量吗?」 「有的话当然是再好也不过了喔。能够加以活用。但是,又不是经过训练后任何人百米都能跑进九秒吧?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至少现在这个当下,好像还没有办法正确测量出不满一秒的时间。不过,我认为原本待的那个世界就有方法测得出来。」 「你都会稍微提到一下……那个原本待过的世界。」 「你不好奇吗?如果不好奇,就真的是笨蛋了,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笨蛋啦。」 「我虽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笨蛋……但是老实说,我还满好奇的。」 「你也算是晓连队【day breakers】的一员,所以我就觉得你会好奇。」 希玛曾经说过—— 『我们……正在寻找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喔。』 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索吾马认为不死之王【nolife king】已经有复活的征兆,因此以攻入位在旧伊苏玛珥王国境内的不死之天领【undead dc】为目的,组成了晓连队【day breakers】。先不管有没有征兆,沉睡于不死之天领【undead dc】艾巴雷斯特的不死之王【nolife king】总有一天会复活吧,毕竟诅咒还是持续有效。然后,到时候不只欧鲁达那,恐怕连阿拉巴吉亚王国本土也会遭殃,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赌上性命,为人类的存亡上场奋战吧。可以的话,最好是在事情演变成那样之前摆平一切,越早扑杀不死之王【nolife king】越好。索吾马招兵买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过这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 「真正的目的是要……回去原来的世界……?」 「没有确实讨伐不死之王【nolife king】或许就会功亏一篑,所以即使说是对外的说法,但也不是单纯喊喊口号而已。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强大。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该守护的存在,获得想要的东西,夺回可能已经失去的事物。」 莫佑基虽然不算矮小,但是也没到高大的地步,看起来瘦高只是因为身形单薄的缘故吧。他身上的肌肉算是结实,但还称不上是身材壮硕。身手不算矫健,动作也称不上敏捷,据本人所言,他好像也没有具备特别突出的暗黑魔法天分。 或许哈尔希洛只要有意,便能绕到莫佑基的背后吧。恐怕在腕力、瞬间爆发力,甚至是耐久力上,都是他胜过莫佑基。 但是,哈尔希洛还是赢不了。即使是绕到背后准备好要给他必杀一击,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是会被逆转。哈尔希洛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 例如,还有莫伊拉在。其实莫佑基肯定早就判断出哈尔希洛会试图攻击背后了。只要能够有所预料,就会有反制的方法,任何事情都是如此。莫佑基除了已经看穿哈尔希洛的能力在自己之上,应该还设下了陷阱吧。 他设了什么陷阱? 根本看不出来,也无从想像。 闯进这种不知真面目的陷阱,还能活着出来吗? 完全无法预料,恐惧到两腿发软,脑筋也无法思考。 在这种状态下必输无疑。 「不管是谁,都是先多想一步,再付诸行动。」 「……就是预测接下来的情况,对吧?」 「我总是先多想一百步后才行动——虽想这么说,但是现实状况下,分歧点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预测到那么后来的事情。」 「是喔,那么……莫佑基先生你都是先多想十步左右吗?」 「我无时无刻都先多想三步。即使我是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这也已经是极限了。」 出乎意料地少——哈尔希洛心里虽然这么认为,却马上修正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莫佑基说了「无时无刻」这四个字。一开始先多预测三步,但这并非是结束。如果每前进一步便要再多想接下来的三步,那么就必须一直不断地思考才行。 这好累,肯定相当疲惫,一定很辛苦,甚至会辛苦到流出鼻血吧。 为了变强取得胜利,就非得做到这种地步才行吗? 没错,因为不是天才,也不是上天眷顾的对象,不做到这种程度,就无法胜出、就无法变强。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义勇兵这份工作,打输就有可能失去性命。假如不想死,即使过程再艰辛,再劳苦,也只能这样做了。要不然能够得过且过、勉强获胜时还能平安无事,但是终究会败阵死亡。若是不想变成这样,就只有离开这个行业了。 「那个……莫佑基先生。」 「什么事?」 「谢谢你,刚刚讲的那些对我很有帮助。」 莫佑基仅用鼻子哼笑,并未开口回应。 要思考才行,虽然至今都自认有在思考,但是当然无法抬头挺胸地说,自己是反覆思考、绞尽脑汁地在思考。 算了,反正我也靠自己的方法,算是拼命地在思考了,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在自己的内心里是不是总会有这种想法? 自己并未追根究底地反覆思考。没错,就是这样。虽然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努力,不过在最后的最后,就是因为不去思考将来会是如何,所以便会放任不管。不过都做这么多了,应该够了吧?没有人会口出怨言了吧? 这种人和凡事追根究底、不断思考的人之间,理所当然会出现落差。 那并非是能力上的差异。有没有把办得到的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光是这样的差异,长久累积下来就会变成无法想像的悬殊落差。 「话说……」哈尔希洛试着开口询问,但他不期待莫佑基会有所回应。「这次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你们要和那些家伙战斗?」 「我们战斗的理由,一言以蔽之就是……」莫佑基出声回答反而吓到了哈尔希洛。「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哈尔希洛歪过了头。 他还无法领会个中含意时,下一场战斗好像已经迫在眼前了。雾气依旧深沉,因此看不见任何事物,不过听得到声响,也听得到声音。正在想莫佑基此次是不是也要先观察一下战况时,他的步伐却不见趋缓的迹象。 这一带的地形较为平坦,但是丛生着一种又细又直、看来漆黑的树木。由于必须穿梭于这些林木之间,因此走起路来仍是不太轻松。 「库罗、卡奇塔。」莫佑基并未停下脚步,他用手势示意了什么。 哈尔希洛忍不住想要听从指示行动,但又心想不能这样,行动之前要先思考。回头观看,发现库罗往右边方向,卡奇塔打算朝左边移动,梦儿则是咬着手指看着这边。库罗好像擅长不让敌人察觉自己的位置并加以射杀,所以还是别妨碍他为妙。现在就先保持适中的距离掩护卡奇塔。 哈尔希洛回到梦儿的所在之处后,一同跟上了卡奇塔的脚步。 莫佑基好像领着莫伊拉依原路径继续往前。 卡奇塔将脸朝向哈尔希洛和梦儿,接着竖起了大拇指,哈尔希洛心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感觉不太好,虽然有些迟疑,不过最后也竖起大拇指作为回应。总觉得——卡奇塔看到后,露出了满足的模样。 虽然还是无法看见身影,但是不久后已经可以清楚辨识出声音的来源了。前方大概有多只半兽人,然后应该还有人类男子,也有女人,听起来是一男一女吧。但是,那两人并没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有偶尔会传来鼓气运劲时发出的锐利嘶喊。 「洛库……!」莫佑基大喊,他是故意的吧。 现场马上「喔!」地传来了听起来气势十足的男子声音。「——照计划!把它们杀个片甲不留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卡奇塔突然发出一阵仿佛足以撼动天地的莫大吼叫,那不是普通的嘶吼。他以特殊的发声方式吼出不像人类会有的声音,让听闻者产生恐惧。那是战士的咆啸【war cry】。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猛烈的咆啸。哈尔希洛忍不住捂住耳朵,整个人已经快要蹲到地上,梦儿也步伐摇晃,同时还瞪大眼睛。——话说,别靠过来啊。 敌人往这边聚集。 当然,就是要汇集敌人才使出咆啸【war cry】吧。 「梦儿,到我前面!」 「……嘿呀!」梦儿左右甩了甩头,一边拔出弯刀小弯弯,一边站到哈尔希洛的前方。 哈尔希洛右手拿锥状短剑【stilett】,左手握住附有护手的小刀,调整好呼吸,消除自己的动静,发动了隐形【stealth】。这样好像是躲在梦儿背后,感觉很逊,但是这种时候体不体面根本不是重点。现在不是作出反应就好,要思考,然后主动出击,为达到这个目的,所以才有这么做的必要。 先用蝇击【s】挡开敌人,对方若是露出破绽便趁机攻击,不知打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斗方式。但是,哈尔希是盗贼,蝇击【s】本来只是紧急回避用的技能,牵制引敌并非盗贼的工作。盗贼的技能大致分为奇袭战法、盗贼手法和喧哗杀法三大类,因此在战斗中其实负责的是攻击。 这时半兽人从雾的另一头冲了过来。 「唔嗯……!」卡奇塔以巨大菇型剑迎击。他打算把半兽人和漆黑树木一起劈了,但是对方躲开了这记攻击。 这时出现了两、三只半兽人,朝着卡奇塔步步进逼,然而哈尔希洛并没在想「他会不会有事啊」?毕竟这应该已是卡奇塔的预料中事,而且他也不想被区区哈尔希洛担心吧。再说,也有东西从左手边朝他们这里而来。那个——看来不是半兽人,是不死族【undead】,但不是具有四条手臂的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对手脖子异常地长,有着诡异的斜盾,胳膊十分地长。 哈尔希洛静静地调整了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这里了,能和梦儿及不死族【undead】连成一直线。若是此处,不死族【undead】便无法看见哈尔希洛,也就是那家伙无法察觉到哈尔希洛的存在。 梦儿冲了出去,逼近不死族【undead】。该继续按兵不动吗?不用。哈尔希洛不再犹豫,也跟着动了起来。他维持隐形【stealth】,从梦儿右侧绕了稍大一圈,迅速靠近不死族【undead】。 不死族【undead】还没注意到哈尔希洛,不久后梦儿的弯刀和不死族的剑刃劈砍出火花。哈尔希洛并非在状况如此之后,而是在前几秒绕到了不死族【undead】的背后,以锥状短剑【stilett】和小刀,像是在描绘「」似地狠砍那家伙异常地长的脖子。那家伙忍受不住,脚一软倒坐在地,梦儿手握小弯弯,使劲地砍向它的头顶。「——啾啊……!」 不死族【undead】头颅开花后,宛如一尊坏掉的人偶,失去了力气。哈尔希洛连气都没喘,就回到了梦儿的背后。 卡奇塔同时与三只半兽人为敌,目前还未打倒任何一只。那群半兽人的身手好像相当高强。 「梦儿,我们去帮卡奇塔先生减少一只敌人吧。」 「好唷。」梦儿踏着快速步伐朝其中一只半兽人而去。是影子,哈尔希洛大胆地化为梦儿的影子。 半兽人察觉到了梦儿。要过来了,虽然只有一只,剩下的两只继续缠着卡奇塔。这只将染成金色的头发编了起来,武器是刀,身高大概与卡奇塔差不多吧,身材虽然壮硕,动作却相当灵活。它的头不怎么上下晃动,就是身体重心稳定的证据吧。乍看之下,它像是身着轻装,实际上其实是穿着一套确实保护到颈部的铠甲,腿上和手部也都有防具,手甲、脚铠一样不少。能让卡奇塔觉得难以对付,看来它的身手肯定有一套。 哈尔希洛维持隐形【stealth】,才打算要从梦儿左侧抢进,立刻就被金发半兽人发现,对方真是敏锐。哈尔希洛重新潜到梦儿的背后,下一秒,金发半兽人与梦儿开始激烈交锋。金发半兽人的刀比梦儿的小弯弯还要长,力气也是金发半兽人较大,整体感觉是梦儿一面后退一面勉强地防守。金发半兽人一直在对梦儿施加压力,根本没有余裕在意哈尔希洛。 得赶快协助梦儿才行。没头没脑地硬打,只会徒劳无功,思考吧,快点,不要慌,思考吧。 「梦儿,退后……!」 「——嗯!」梦儿迅速翻了筋斗退往斜左后方。 那招是穴鼠。 哈尔希洛紧跟着出到前方,如此一来金发半兽人便无法追上梦儿了。他极尽所能地让自己气势十足,摆出准备发动强袭【assault】的架式。「喔喔喔喔……!」 面对这只金发半兽人,若不全力以赴,很有可能会被一脚踹飞。一开始就要火力全开。 金发半兽人散发出「有种就放马过来」的气息,并未轻视我方的实力,真是棘手的敌人。双方武器的攻击范围落差不小,但是原本就是要靠近肉搏,才有办法打斗。哈尔希洛以像是要冲撞对方的气势猛冲过去——其实他只是装作如此,实际上则是以右脚铲起接近泥巴的土砂。此招为鬼胁【flinch】,简单来说就是要让敌人睁不开眼睛。哈尔希洛鲜少在实战中使用这个招式,但是土砂倒是扎实垃飞喷到金发半兽人的脸上。金发半兽人毫不畏怯,迅速抬起手臂进行防御。哈尔希洛就趁这个机会冲了过去——不,他转身向后移动。 「唔卢咯……!?」金发半兽人看来为此大感意外,然后觉得困惑。它应该在想「这该不会是陷阱吧」。其实,要说是陷阱,真的还算是个陷阱。 哈尔希洛跑了大概四公尺后,重新面向金发半兽人,接着横向行走,移动至能和梦儿形成前后包夹金发半兽人的位置。哈尔希洛本想对梦儿使个眼色,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了。梦儿将小弯弯收回鞘中,拔出小刀,同时掷了出去。「——星贯……!」 金发半兽人瞬间侧开身子,躲掉了小刀。哈尔希洛正想逼近金发半兽人的背后,却被对方察觉,因此立刻往后退去。 梦儿则趁这段时间架好了弓箭,射出箭矢,是连射,三连射。 金发半兽人轻而易举地闪避了第一支和第二支箭,但是第三支箭却是用刀掸开。 那家伙在这之后,有一瞬间看丢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发动隐形【stealth】靠到极近距离,连强大的金发半兽人发现后也都大吃一惊。哈尔希洛心想「就是现在」,却没进攻。 他往后退去,再次离开。 金发半兽人在失望之余,同时也在警戒吧,它或许已经看穿哈尔希洛的意图。不过,它即使看穿,应该也无能为力,至少,想要于短时间内收拾哈尔希洛和梦儿,根本不切实际。 毕竟,我方只打算争取时间而已。若能打倒敌人,当然再好也不过,但是绝对不会逞强。 对金发半兽人而言,现在正是二选一的时候——拉长成持久战,以实力落差赢取胜利,或是尽快扳倒哈尔希洛或梦儿其中一个,转为一对一单挑。不过,后者可行的话,它应该早就付诸行动了。金发半兽人比哈尔希洛和梦儿都还要强,但是双方力量的落差还未到悬殊的地步,它自己应该也相当明白吧。 金发半兽人若是为此感到焦躁就会较好对付,结果事情并未这么发展。它下定决心,认为只要最后会赢就好,笃定即使要多花点时间也会获胜,所以应该会稳扎稳 打地攻过来吧。看来那家伙的自信未有丝毫动摇。 事实上,哈尔希洛和梦儿继续再这样打下去,或许会没有致胜的机会而败下阵来,因此,金发半兽人的选择正确无误。哈尔希洛和梦儿在这种状态下,虽然也采取了能力所及的最好方法,但是双方如果都没有失误,那么赢得胜利的就会是原本预料的胜者。 金发半兽人自认胜券在握,却毫无骄傲的模样,这时一支箭刺进了它的左胸。 「……喔?」梦儿歪过了头,因为箭矢还架在她的弓上。 那支箭不是梦儿射的。 金发半兽人发出低沉的呻吟,身体就快重心不稳,但最后仍是站稳脚步,转身面向箭矢飞来的方向。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支箭刺进了那家伙的右手臂,下一秒,第三支箭命中了它的胸口正中央。箭锋轻而易举便贯破了铠甲,真是厉害的弓法。金发半兽人已经单膝跪地。 「居然逼我出手。」库罗步出雾中,背上背着弓,手握一把单刀剑。那是把像是半兽人们所用的刀的武器。「真是狂妄的家伙。」 金发半兽人爬起身,换用左手持刀,虽然不是惯用手,却仍挥出了犀利的斩击。但是,库罗轻松挡开后,便让它身首异处。 「说什么逼你……」哈尔希洛轻轻地喘了口气。「很难听耶。」 「你们可别指望我喔,因为我的个性是受到期待,就会想无视对方。」库罗从金发半兽人的尸体上拔起箭矢回收后,轻轻挥挥手,再度消失在雾气之中。 「……哈尔,你刚觉得库罗罗会出手帮我们?」 「我刚刚是在想……情况再糟都要撑到卡奇塔先生收拾掉那两只半兽人后来帮我们为止。」哈尔希洛看向了卡奇塔。他现在刚好用巨大菇型剑豪迈地砍在一只半兽人的身上,所以还有一只。不对,好像来了新的敌人。 由于雾濛濛的关系,因此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不过应该是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各一只。然而当哈尔希洛催促梦儿前去干扰新敌人时,半兽人已经倒下,不死族【undead】则是僵在原地。是库罗解决的吗?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卡奇塔放声大吼,向前推挤面对面的半兽人。 推挤,不断地推挤。 他岂止是力气不输半兽人,根本是完全凌驾其上。 一度僵在原地的不死族【undead】冲了过去,可能是想拯救半兽人,结果却没赶上。半兽人感觉痛苦地挥舞着刀,卡奇塔的巨大菇型剑将其砍断了,这个瞬间,胜负已定。卡奇塔大胆地、稳稳地问前走去,踹倒半兽人后,紧接着劈下巨大菇型剑。半兽人的头部遭到粉碎,四处飞散。 卡奇塔连气都不喘一下,就打算攻向不死族【undead】,看来无须出手帮忙。哈尔希洛和梦儿相互点点头后,决定继续前进。 有一股感觉牵引着他们,要两人不断地往前迈进。 因为「台风洛库斯」的队长——洛库——就在前方。库罗、莫佑基、卡奇塔、萨卡纳米、恣格,他们的性格罕见强烈,统率这群人的洛库,究竟是名什么样的男子?他很有可能是个不输给这群人的怪人,或许他是个叫人意外的正常人。不过,老实说有名的义勇兵,特别是集团或是队伍的头儿,几乎都是极有个性的人?正常人,不对,应该是说能用常识理解的人,感觉只有猎户座的希诺哈勒……? 像哈尔希洛这种人绝对不会变得有名。其实,如此不起眼的平凡人率领的平庸队伍在加入晓连队【day breakers】的那一刻起,就有可能莫名醒目到遭人白眼。而且,一般肯定认为这群人已经在黄昏世界遇难而且全数死亡;世间绝对已经快要忘了他们的存在。一行人其实全都生还,而且回到了格林姆迦尔,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不就会成为轰动的话题吗……?感觉不管去到哪里,都会被当成话柄,拿去揶揄一番?是不是不要回欧鲁达那比较好……? 当然,这是杞人忧天,言之过早,毕竟能不能回去都还是个未知数,现下要倾全力拼个全身而退。所以,必须要先撑过眼前这场仗才行。 不过,再怎么想鼓足干劲,再怎么想穷尽一切绞尽那本就不多的脑汁,还是会有无法踏入的领域。 「……有人在打斗。」哈尔希洛停下了脚步。 梦儿在哈尔希洛身旁,「吼啾……」地发出古怪的声音。 有人在一对一打斗【单挑】。 一名人类男子正和像是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长着四条手臂的不死族【undead】,面对面决一死战。 连哈尔希洛都能一眼看出,那个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乱强一把。总而言之,它是四刀流,每只手各拿一把刀,并且能操控自如。哈尔希洛很有自信,若是自己对上它,绝对无能为力,只能坐以待毙。话说,这种状况应该不叫做自信吧。 另外相当明显的是,它的动作十分迅速,虽然仍是有快有慢,但从未停止片刻。那只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动作毫无停滞,顺畅无比,挥砍四把太刀的刀法也非常自然流利,甚至可说是优美。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那名男子用剑一挥,就挡掉或化解了达伯安露姆那宛如清流又似怒涛的攻势。 真叫人无法置信。 因为,不知为何头发全都竖起的那名男子——长得相当矮小。 以这种身形出名的铁拳队【iron knuckle】「单挑王」马克斯也绝对称不上高大,但是身高依然和哈尔希洛差不多。 蓝德的身高比哈尔希洛稍矮,那名男子应该又比蓝德还要矮小,看起来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出头而已。 毕竟,也有以柔克刚这种事,巨大魁梧并不一定等于强大。话虽如此,身体的尺寸果然是很大的武器,在近身战中,基本上身体越矮小就越发不利。哈尔希洛即使有一百七十二公分,但要是讲真心话,他其实还想要长得更高。就算没有库萨克那般的身高,他还是觉得要是有个一百八十公分就好了。 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应该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吧,也就是说它比那名男子高二十公分以上,而且手臂的数量还多上一倍,武器的数量更是多达四倍。 顺带一提,那名男子的剑不算长,虽还不到要称做短剑的地步,不过就是偏短。 用那种武器应该打不赢吧。 再怎么想,那名男子都毫无胜算可言。 事实上,那名男子一会儿左右跳动,一会儿压低身子,一会儿又卧倒翻滚,同时还要防御或闪避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四把刀,看他那样子就已经使尽全力了,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刀什么时候会落在他身上都不足为奇,只是迟早的问题。目前那名男子仅是硬撑住,勉强挺着而已。 哈尔希洛连倒抽一口气都做不到。太恐怖了,他绝对会被杀死,他死定了。好想闭起眼睛不要看喔,等等……? 那名男子刚刚是做了什么?该不会是抽出了另一把剑?但是,他现在手上还是只有一把剑,也就是说,他拔出另一把剑来替换刚刚手上的那一把?方才的剑好像已经收回鞘中,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不知个中原因,但是男子在换拿另一把剑的同时也转为攻势。他一边「哈、哈、哈、哈」地发出笑声,一边猛烈进攻。转瞬间四刀流的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完全变成守势。哈尔希洛根本看不见男子的剑路,既不是因为距离的缘故,也不是因为雾气的关系,单纯只是速度太快。男子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着剑,同时以几近一直线的路径挺进,冲刺能力真是惊人。 正当哈尔希洛心想「原来如此」时,男子再度更换了手上的剑,看来他这次打算绕到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右侧或左侧,不断劈砍对手。话说,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能确实应对变化如此激烈的战况也是非常厉害,况且,它还展开了反击。男子见状又换了把剑,转入冲刺模式。达伯安露姆却没向后退去,而像是要以双刀夹紧似地挡下男子的剑,再用剩下的两把剑进行反击。男子则是毅然决然地扔掉手上的剑,又再抽了另一把出来。 眼前上演着令人眼花撩乱的攻守交替。 鸡皮疙瘩根本是没有停过,简直到了屏气凝神的地步。 现在明明不是可以观战得入迷的时候,但是视线就是离不开他们。 「喝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一阵尖锐的呐喊声撕开了雾气弥漫的天空。 压根儿没想过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闯入战场,哈尔希洛目瞪口呆。那倜人是要干涉那名男子和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决斗吗? 她大摇大摆地出手介入。那个人一头黑长发,是名人类女子。她手拿刀类武器,朝着正被男子猛攻的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飞奔而去。 「雅菈菈……!?」男子转头大喊,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转瞬间它手上的四把刀已逼得男子无法招架。男子无可奈何地往后跳开。 此时女子任由头发胡乱披散,挥刀砍向正打算立刻上前追击的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达兹尔阁下的仇敌……!就由我来……!喝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哈尔希洛大吃一惊。 那位女子也非泛泛之辈。 她用双手握持的刀挥砍一下、两下后,接着发动像是长枪阵般的连续突刺,一连串的攻击让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向后退去。话虽如此,她也无法毫无间断地持续突刺,终于她的手停止动作了——结果她只是要引诱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进行反击,自己接连朝着对方的脚部还以突刺、砍劈,即使被躲开依然继续突刺、突刺、突刺,不停进逼。 「雅菈菈!」男子捡起方才扔在一旁的剑,再次攻向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我不是说过亚诺奴斗我来解决就好……!」 二对一,在哈尔希洛眼里,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已经招架不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以我的本事没办法收拾掉它……!」女子虽然大声反驳,不过手上的刀却未曾停歇。「就算我力有未逮,但是只有这家伙,我要亲手杀掉……!」 哈尔希洛总觉得已经能够看出整件事情的大致样貌。 雅菈菈应该是女子的名字,亚诺奴斗则是指那只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吧。雅菈菈砍向亚诺奴斗时,口中说的是达兹尔阁下的仇敌。达兹尔阁下可能是女子的至亲或是类似的存在,总而言之对她而言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吧。看来亚诺奴斗杀了那名达兹尔阁下,雅菈菈打算来报仇雪恨。至于那名头发全都竖起的矮小男子,应该就是洛库,他可能是有某些原因,所以才在协助雅菈菈复仇吧。 「现在是我和你共同杀敌喔,哈哈哈……!我是很开心啦……!」 「开什么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本人可是很正经地在跟你说话耶……」 「如果是,那么就更可笑了……!」 洛库和雅菈菈一边争论,一边不停地发动步调一致的猛攻。由于两人是从两个方向接连不断地发动攻击,感觉亚诺奴斗已经招架不住,只集中防守一边,动作明显杂乱无章。 「哈、哈、哈、哈!」洛库绕到了亚诺奴斗的背后。「枉费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局面转成一对一的单挑……!」 亚诺奴斗在千钧一发之际挥出一刀,挡开了洛库的剑。雅菈菈紧接着从正面发出「喝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的声音,使出突刺,但是亚诺奴斗一面侧过头闪避这记攻击,用双刀挡开她的武器。亚诺奴斗如果仅是单纯闪躲,雅菈菈肯定已立刻发动第二次突刺,让它身负重伤了吧。然而雅菈菈的刀被双刀弹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但是还有洛库在。 洛库对正要回头的亚诺奴斗使出了连击。「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 亚诺奴斗以一种不朝前也不向后的姿势接招,勉强用四刀成功挡下的只到洛库的第六、七剑,接着便没能化解之后的攻势,一条手臂被轻轻砍中了。它可能是心生动摇,因此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似地,感觉快要跌倒。就是现在。 可以的,就趁现在,干掉它。 无论怎么想,现在就是「最佳时机」,没有之一。洛库也打算朝亚诺奴斗猛扑过去,但不知为何却没付诸实践,岂止如此,他还向后跳开。「——雅菈菈……!」 「嗯……!?」雅菈菈也许也感觉到了什么。她并非笔直地向后倒退,而是斜斜地猛冲,打算借此远离亚诺奴斗。雅菈菈的反应极快,不会让人觉得「太慢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来不及逃脱。 亚诺奴斗瞬间化为龙卷风。 这不见得只是一种比喻,毕竟亚诺奴斗冷不防地边旋转边往上跳后,着实像是道小型的龙卷风,而且还以超过龙卷风的威力砍裂了雅菈菈的背部。她的伤势至少已到鲜血四溅的地步,整个人也瘫倒在地。要不是洛库像是打捞似地抱起雅菈菈,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她或许会遭亚诺奴斗的四把刀砍得髅无完肤。 「撤退……!」洛库边跑边大喊。「雅菈菈受伤了,快退……!」 「k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 那声响就像是从通达地底的裂痕中,喷出足以让万物腐朽的惊人瘴气,那是生物发出的声音吗? 亚诺奴斗身躯后仰,张开双臂,它会攻来吗?会来吗?肯定是会攻过来的。哈尔希洛抓起梦儿的手,开始狂奔。其实用不着拉手,直接讲一声就好,话虽如此,但就是无法发出声音,而且也觉得不要出声比较好。现在就安静地逃跑,赶快逃就对了。要尽可能地与这里,应该是说和那家伙——也就是和亚诺奴斗拉开距离。不能回头,有空回头,还不如多跑几步。梦儿好像也和哈尔希洛持相同意见,两人就像是在赛跑似地全速狂奔。不一会儿就看到卡奇塔的背影了,他也正以飞快的速度在逃跑。总之先追上卡奇塔再说,要逃得越远越好,必须要逃到天边海角。 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百分之百会小命不保。 亚诺奴斗,那只不死族【undead】,那只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十分危险。哈尔希洛祈祷着亚诺奴斗不会发现自己和梦儿。只要亚诺奴斗不将两人放在眼中,应该就能放心吧。若非如此,或许逃跑也是无济于事,即使做再多的挣扎,也可能三两下就被砍死。 呼吸早就已经紊乱,喉咙、胸口和侧腹部都在发疼。即使如此,哈尔希洛也不想放慢速度,停下脚步休息片刻这种事情根本荒唐至极。 「呼喀……」梦儿跌倒了,哈尔希洛立刻一把将她拉起。 仔细一看,发现卡奇塔停下脚步,往后方察看。他将脸转向这边,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说「已经没事了」吗?可以相信他吗?虽然感到不安,但可能是因为整个人放松,所以身体好像变得失去控制,瘫软无力。虽然还不到无法动弹的程度, 不过感觉无法奔跑了。 梦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便当场蹲下身子。「……刚……刚,刚刚好恐怖喔……」 身为一个队长,现在正是做做样子的时候,不过哈尔希洛却力不从心。 「真的……」 7.选择大师 干脆去死反而能够一了百了。 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 在最初的队伍中,一次失去三名同伴的那个时候,暂时有段时间——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每天都好想死。正确来说应该是因为自己被后侮、自责的念头和失落感带来的痛苦折磨,又钻牛角尖地认为只有死才能脱离那种状态,别无他法。虽然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心里却又过意不去。毕竟她是透过类似牺牲同伴的方式才得以存活,明明多亏同伴才能活着,现在居然说要去死。说什么要承受更多更多的痛苦都是骗人的,这是种正当的惩罚。也可以说,自己心里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虽然痛苦到想要寻死一了百了,却又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死,再怎么样都不能死。 但是,此次情况不同。 真的去死或许才是解脱之道,应该是说,为什么非得活下去才行。 因为,她接下来会历经连想像都不敢想像的恐怖境遇。然而明明不想去想,脑中却又会擅自浮现影像。那群半兽人不知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会不会连那只哥布林都来玷污自己?不要。 这不是在说笑。 死给它们看。 对了,咬舌自尽好了。 啊,但是就算她已经断气,依旧可能会遭到那些家伙凌辱。不过死后的事情,谁会知道。话虽如此,还是好难接受。不要、不要、不要、能不能不要这样。 「梅莉。」 「……咦?」梅莉抬起头,看往一旁。 蓝德无精打采、满身是汗。此时梅莉脑中闪过了「面露死相」四个字。然而她心里还是觉得「即使如此,你的情况还是比我好」。 因为蓝德只要被杀就能解脱了。 但是梅莉就没那么单纯。她会遭到敌人百般折磨,身心都会伤痕累累,最后对方还会以惨绝人寰的手法杀害她。这就是梅莉的末路。 她好想极尽所能地对蓝德放声大喊——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当然,这么做只是迁怒罢了。 梅莉拼命地缓和呼吸。「……什么事?」 「没有啦……就是本大爷从刚刚一直叫你,叫了你好几次,但你都没有回应……」 「……叫了我好几次?」 「你没听到喔……?」 「没有那回事……」梅莉摇摇头,眨了眨眼,心想蓝德还叫了好几次。「我有听到,只是觉得出声回答也改变不了什么。」 「话不用讲成那样吧……我可是很担心耶。」 「你不用担心。」 「你少在那边逞强了。你用那种样子说别担心,才是叫人担忧吧。」 「……我才没——」 视野忽然歪斜了。 是眼泪,梅莉快要哭出来了。 「别担心。」梅莉使劲地阖上了双眼。「我没事。」 「这样啊。」 「嗯嗯。」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可爱。」 「你说的没错。」 「你真的就脸蛋漂亮而已啦,个性根本是差到极点啊。」 「不管怎么说,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讲。」 「等等、等等、等等?天下无敌的蓝德大爷也败给梅莉大小姐了啦。你那种刁难人的程度,大爷我还真的有点学不来。你那种固执连百年恋情都会因此冷却,根本是逼人闪得远远的极致啦。」 「你想闪多远就闪多远啊,本人求之不得。」 蓝德「啧」地咂了嘴,然而并非到此为止,他不只又再啧了一声,而是连续咂了第二次、第三次的嘴,显示出他极度焦躁。 但是,多亏如此,心中的恐惧感才得以淡去一些些。虽然马上就会变回原本那种死样子吧,不过现在已经好过刚才,能冷静地思考事情了,原来恐惧居然能把人削弱到这般田地。假使敌人现在提出条件,内容比预想中的最惨境遇还要好一点的话,自己应该会轻易屈服吧。梅莉没有自信能够持续坚守个人尊严。 正因为如此,她才冀望能在凄惨至极的想法出现之前,干脆寻死一了百了,毕竟那么做反倒轻松。 还是说,即使堕落到不能再堕落的地步,也应该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不管选择哪条路走,应该都无法再见到蓝德以外的同伴了。 梦儿、席赫露,好不容易才和她们变成朋友…… 对库萨克则是很抱歉。 哈尔希洛——哈尔。 救我。 ——唯独不能说出这句话,也不能去想,毕竟现在这样已经够孱弱了,那么说那么想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一击。 不想被蓝德看见。无论那群敌人要对我做什么事情,就是不想让自己的那种样子被蓝德——被同伴看见。但是,梅莉应该没有选择的权利。那群敌人为了让两人历经最大的屈辱和痛苦,所以打算在蓝德面前玷污梅莉,因此她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被如此对待。 只能忍了,不哭不叫,咬紧牙关忍下去就对了。要让那些敌人觉得「这个女的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了」。这是梅莉唯一办得到的抵抗方式吧,若是如此,她就只能这么做了。 不准发抖,不准低头,抬起脸来吧。 哥布林正在洞窟入口处一带轻抚着巨大的黑狼,不过倒是没看见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影,复数的半兽人走来走去,当中也夹杂着像是不死族【undead】的存在。此外,还有黑狼群以及众多的猫型生物,然后就是雾了,白茫茫的雾气。 将一切都清晰地烙印在眼中。 梅莉将会死于此处,恐怕还会是最没尊严的死法。但是,她不会咒骂或否定自己曾经活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唯独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做。 「蓝德。」 「……啊?」 「谢谢你替我担心。」 「干嘛……你、你这家伙不要这样好不好——说那种话干嘛。」 「你这家伙?」 「对、对不起,梅莉小姐……」 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笑了出来,虽然就只有那么稍稍一下。 其实,梅莉也想向其他同伴道谢,想用自己的话语好好地感谢大家一番,同时告诉他们,自己非常珍视、非常喜欢大家。但是,这件事无法实现了,因此至少要确实地对蓝德表达谢意。 老实说,被蓝德搞坏心情的时候还是居多,自己再怎么样就是无法欣赏蓝德这个人,不过也能理解他不是满身缺点,依旧拥有优点。即使无法欣赏他,但他仍然是个无可取代的同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喔?喔……是、是什么事情?」 「不管我变成什么德性,你都不要同情我。我虽然想有尊严地面对一切,但还是可能会屈服。到那时候,你可以瞧不起我,但唯独不要同情我。」 「好。」蓝德立刻答应。「大爷我对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同情伙伴的。……梅莉。」 「怎么了?」 「不可以放弃喔,本大爷可是不会放弃。只要活着,就是还没输。」 「也对。」 感觉梅莉无法像蓝德那样想,但是她认为蓝德的决意应该受到尊重,自己也想予以尊重,真的希望他能够活下去。若是蓝德,他应该是会不顾形象地求饶或是穷尽所有办法活下去吧。 现在正襟端坐就好,抬头挺胸面对一切吧。绳子虽然紧到陷入皮肤,相当难受,但是这都不算什么,这点事情根本还算不上忍耐。梅莉屏除脑中那些凄惨的想像,正打算想些快乐的事情时,眼泪便快夺眶而出。 不要,我还想和大家在一 起。 我不要就这样画上句点。 但是梅莉却改变想法,觉得这样的自己能遇到这群出色的同伴,还能苦乐与共,光是这样就该知足了。 这辈子够了,很幸福了,即使会以令人惧怕的形式落幕,不过和同伴们度过的时光绝对有其价值。 当黑狼和位于附近的猫型生物全都将脸转往同一个方向时,梅莉体悟到终了的时刻终究来临。梅莉虽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敌人打算做什么事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非寻常之事。 哥布林站起身来,但大黑狼反而趴伏在地,其他的黑狼也纷纷效仿大黑狼的动作;猫型生物瞪大眼睛,用鼻子呼着短促的气息,感觉相当紧张的样子;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则是跨开双脚,将手按在膝盖上弯着腰,稍稍低下头。 那名男子从雾的另一端现身,后头好像带着谁同行,应该有两个人。 目前还看不太清楚,但是其中一个身形魁梧无比,个头非常高大,那是半兽人吗?就算是,也太过巨大了,该不会是巨人或其他生物吧? 另一个是人类?还是不死族【undead】?由于对方的身高和那名中年男子差不多,因此感觉不是半兽人。 在那两只生物靠近到足以让人辨识姿容之前,梅莉压根儿没想过对方都是半兽人。其中一只的身高感觉足足有二.五公尺,另一只大概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吧。总而言之,其中一方拥有巨大到堪称异常的身躯,甚至因此让较矮的一方显得瘦弱。 半兽人好像有把体毛染成鲜艳颜色的习惯,但是眼前这两只不同,它们俩都是一头乌亮的黑发,还带有卷度。小半兽人应该较为年长,并非是因为它看起来上了年纪,而是散发出稳重气息的缘故。 梅莉认为,让黑狼、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敬畏三分的并不是魁梧的半兽人,而是那只小半兽人。 之前从没见过那种半兽人。它那带着灰色的皮肤和那鲜橘色的双眼都极具辨识度,不过最为显眼的莫过他那身衣服。深蓝布料上缀有银花飘落的图样,那种衣服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做和服。总之它身穿的衣服做工优美、衣摆及膝、宽松舒适,两侧衣襟交叠于胸口,另外还随兴系着细腰带。它脚上穿的不是鞋子,而是类似草鞋的物品;腰间好像插着一把长型武器,不过若是没注意看,便会忽略它的存在。无论是野兽还是半兽人,确实都畏惧着它、敬仰着它。明是如此,但是它却未散发出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它神态从容,不过——以半兽人来说,它的身形明明算是矮小,感觉却好巨大。 它的存在感实在宏大。 不对,或许形容成广博会更为贴切。 深不可测这个形容词感觉也相当适合它。 再重新一看,发觉那名魁梧的半兽人应该是在模仿小半兽人。它应该是崇拜小半兽人,所以才会连服装和动作举止都要模仿。 那名小半兽人才是老大。 敌方包含半兽人、不死族【undead】、哥布林、野兽,甚至还有人类参与其中,肯定是那只半兽人在统领这个群体。 梅莉和蓝德回神后才发觉,中年男子和那两只半兽人已经来到身旁。 突然,现场传来振翅声,梅莉吓了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雾气弥漫的空中降了下来。 是鸟,但不是小鸟,而是猛禽。看起来应该是鹫。 一根黑色的羽毛从它使劲拍动的翅膀上脱落,飘到了梅莉的膝盖前方。 黑色大鹫停在小半兽人的肩上。虽说那只半兽人矮小,但是它的肩膀却宽大到能让那种大鹫停靠;胸膛厚实壮硕,手臂和颈部也都十分粗壮。尽管如此,比起孔武有力,它还是给人一种柔和的印象。 「强波。」中年男子朝着梅莉和蓝德抬抬下巴后,用了意思不明的话语说了这句话。那应该是半兽人的语言吧。 小半兽人点了点头,用橘色的双眼凝视着梅莉,它那对眼睛仿佛会自己放出光芒。梅莉心里觉得怎么会如此漂亮,虽然这么想不合时宜就是了。它的眼白甚至和婴儿的一样呈现出蓝白色。 虽然脑袋知道半兽人是一支智商不输给人类的种族,但是不得不承认心中抱持着刻板印象——它们就是种既野蛮又恐怖的生物。所以梅莉才会感到惊讶不已。眼下找不到能够贴切形容小半兽人的语词,目前最为接近的字词就是「高贵」。这只半兽人很有气质,感觉十分高雅。话虽如此,但是这样就期待它可能不会做出粗暴举动的话,也太过轻率,根本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的名字是——」即使看见半兽人的嘴巴在动,但是一时间还是无法置信那是它的声音。理所当然会有这种反应,毕竟它讲的是人类的语言,还说得非常流畅。而且它的声音低沉,虽然略显沙哑却但带着暖意,听起来实在是相当悦耳。「强波。我先提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啊……」蓝德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接着抬头看向那只说自己叫做强波的半兽人后歪过头,看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耸肩作为回应后,蓝德好像才终于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我、我叫蓝德,不对,应该是小的叫蓝德,也不对,是本、本大爷叫……蓝德……喔?」 「你呢?」强波把视线移往了梅莉。 梅莉吐了一口气,浑身无法动弹,心想必须振作才行。「我叫梅莉。」 「蓝德、梅莉,听说你们好像不是村里的人。」 「……话说回来,村里到底是指什么啊?」 「喂喂喂喂喂喂,梅莉,你干嘛多嘴讲那些……」蓝德边摇头,边骂了声可恶。「对啊,没错!你们讲什么村里,我们俩根本搞不懂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绝对不会有错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们不是什么村子里的人!不是就不是!」 「那么你们是阿拉巴吉亚的义勇兵?还是贝雷的居民?」 所谓的贝雷应该是指自由都市贝雷吧,欧鲁达那与这座城市有贸易往来,只不过贝雷虽然是人类建立的城市国家,但也有与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进行交易,换句话说就是坚守中立。 梅莉和蓝德如果说是自己是贝雷的居民,只要强波相信,或是谎言没被拆穿,他们也许会获释。 「我们是义勇兵。」梅莉瞪了强波。「然后咧?」 先前蓝德已经向中年男子表明过自己是义勇兵了,这件事早该传到强波耳里了,它理应知情。如果它是明知故问,那么这个问题就像是个圈套了。对方居然用这么没创意的计谋,它们说不定意外地肤浅——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塔克萨基。」强波静静地回看着梅莉,并且这么说了。「是真的吗?」 「是的。」中年男子塔克萨基回答。「温萨已经确认过义勇兵的团章。我想他们也不会拿着假的团章到处跑,所以不会有错的。只是还不清楚这两个人和村里的关系,而且这次来找碴的那些家伙也是义勇兵,如果说他们很可疑,确实是很可疑。」 「……你说我们很可疑?真是叫人心寒!」蓝德用鼻子哼了一声。假如他的双手没被绑在身后,现在他应该是双手交叉摆起架子来了吧。「是怎样?你们是怀疑大爷我们是间谍之类的吗?话说在前头,本大爷可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的话就是要正面对决啊!」 「正面对决啊……」塔克萨基边抖动着嘴上叼的烟管,边抿嘴笑着。「凭你这种家伙,先不用说我们老大了,你觉得你有办法赢过我喔。」 「喂,少瞧不起本大爷唷,大叔……!」 蓝德脸上爆出青筋,狠狠地皱起眉头,整张脸扭曲到很难看的地步, 他可能是想恫吓对方之类的吧。他是笨蛋吗?也太趾高气昂了吧。这个白痴到底在想什么,自以为潇洒喔?难道他想都没想就这样做了?一般是不会这样行动,但如果是这个男的,倒是有这种可能,毕竟他够蠢。 「本大爷是义勇兵团的超级巨星……!超闪耀新星无敌韦驮天!韦驮天……!?不管了啦,总之外号叫异次元破坏神的特强剑士蓝德大爷,就是你眼前这个想要隐藏什么的本大爷啦!大爷我最好会输给你那种大叔啦!你先擦亮眼睛,好好看清对手再说话吧……!」 「……等等,你少在那边乱说话——」 「吵死了,你这家伙给我闭嘴!」蓝德怒斥梅莉后,把音量又放得更大。「你们这么一大群人抓了我们两个就在那边沾沾自喜……!根本就只是群不敢一对一单挑的胆小鬼而已!什么叫『你觉得你有办法赢过我喔』!那种事情啊!等你真的打赢本大爷再说啦!如果打都还没打就在那边乱放话,这种事谁都会啦!那么有自信的话,就来跟本大爷一决胜负啊……!」 「你讲的很有道理。」强波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塔克萨基,说能打赢这位的人是你,所以打一场吧。」 「哎呀哎呀,真的是祸从口出啊……」塔克萨基回过头看往洞窟。「温萨,叫喵喵们把他的绳子解开。」 哥布林温萨噘起嘴吹口哨后,那些猫型生物便聚集到蓝德身边,不一会儿就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那种生物叫做喵喵啊。说是从外型命名的话确实是很贴切,名字也很可爱。它们光是让手稍稍动一下就感觉用尽了全力,那个样子又是另一种可爱——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被喵喵的可爱模样魅惑的时候。 「很好!」蓝德跳起身,左右弯了弯脖子,甩了甩双手。「你可别被本大爷超级无敌强的实力给吓着喔。话说,你该不会是打算自己拿武器,然后让我两手空空吧?如果是要赤手空拳直接来,本大爷也是没差啦,反正大爷我空手也行,毕竟本人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唷。」 过没多久,有三只喵喵从洞窟中将安息剑【riper】运了出来,喵喵们「嘿咻、嘿咻」扛着剑快步行走的模样果然是好可爱,但是梅莉内心当然没有余力能去欣赏它们的可爱。话说回来,她根本是瞠目结舌。与其说梅莉只是在一旁注视着情势发展,还不如说事态已经演变到将她排除在外了。这都是蓝德的错,因为他太愚蠢了,这一切都是愚蠢蓝德的错。 黑狠、喵喵、半兽人、不死族【undead】们、强波和魁梧半兽人陆续移动,逐渐腾出了一个决斗用的空间。梅莉只能不发一语地坐在原地。 还是说,这难道是蓝德的计谋?不管怎样,蓝德已重获自由,甚至连武器都拿回来了,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逃走……? 蓝德观了梅莉一眼,因此让梅莉心里觉得「他果然有那种打算」——但是,蓝德真的只是看了一眼,便面朝塔克萨基,从鞘中拔出安息剑【riper】,接着把剑鞘扔到了一旁。就算只有一瞬间,但那个认为「果然如此」的自己令她感到可耻。 「很好……!」蓝德用左手啪啪啪地拍了脸颊。「准备完成!随时放马过来吧,塔克萨基大叔……!」 「我不知道你是认真的,还是自暴自弃啦……」塔克萨基咬着烟管,用左手嗖地一下拔出了背在背上的刀。「要不然,我让你先攻。」 「可以吗?你待会可别后悔喔?」 「别客气,我应该会比你多活好几倍的时间。你如果想的话,要我再多让步一些也是可以。」 「你是想表达姜是老的辣吗?」蓝德稍稍屈膝,握好了剑。「不过,先攻的权利本大爷就心怀感激地收下了。你可别被砍一下就倒喔!机会难得,你就好好地让大爷我开心开心。」 「你真的是口齿伶俐耶。」 「你很快就会知道,本大爷不是只有嘴巴厉害而已。」 难道——总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难道,不过蓝德难道是认为打得赢才这么做的吗?他是打算在决斗中获胜,再借此使那群敌人做出某种让步之类的……? 塔克萨基左眼好像因为受伤还什么原因,所以看不见,而且他应该不是刻意藏住右手臂。这个人独眼、独臂,又是中年人,应该有办法打倒他吧——如果蓝德抱持的是这种想法,那么只能说唯独他会有这种既恐怖又肤浅的想法。 塔克萨基缓缓地举起手上的刀,用刀锋指向蓝德。蓝德顿时一动也不动,肯定是无法动弹。有种潮湿的空气瞬间变冷的感觉,不知为何目光全被吸往塔克萨基的刀上,意识没办法投注到其他事物之上。蓝德要是和梅莉一样陷入相同的状况,那就完蛋了,代表胜负已定,蓝德打不赢了。 「……本大爷才不会被你迷惑。」蓝德嘀咕。 下一秒,他发动射出系【leap out】奋力跳开,乘着宛如喷飞的气势,往塔克萨基的左侧而去。他从那里使出憎恶斩【hatred】,但是塔克萨基却轻松闪过。蓝德又再以射出系【leap out】去到塔克萨基的左侧,像是划在数字8似地俐落挥剑,使出死字斩【slice】,不过塔克萨基依旧悠悠地躲了过去。其实蓝德已不像先前的他,进攻时几乎都没发出声音,也未停下脚步,随时都在移动,同时持续进行攻击。 虽然不想称赞蓝德,但是他那四处移动令人眼花撩乱的战法,对敌手来说应该相当难对付吧。蓝德习惯以那种形式战斗后,便练就了一身超乎常人的体力,再者,他并非是胡乱移动,而是随时准备好从对方难以防御的角度发动攻击。相较于梅莉刚加入这支队伍时,现在的蓝德简直判若两人,他已经变强到足以让人认不出来的地步。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连身为神官的梅莉都一目了然。至少于眼下这个时间点,蓝德再怎么拼命伸长手,也够不到那个叫塔克萨基的男子。 蓝德一下跳往右边打算挥剑而下,一下跳到左边准备发动突刺,塔克萨基则是把脸朝着正前方,光是移动一、两步挪动身体,便躲开了攻势。看来塔克萨基看得见,他已完全看穿蓝德那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动作。 说蓝德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言过其实。蓝德本身应该最能体会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明是如此,蓝德还继续攻势,不服输地重复着没有用的攻击。 梅莉很想说声「别再打了」,但是他住手的话,下场会是如何?蓝德对梅莉说过「不可以放弃喔」、「本大爷可是不会放弃的」。现在放弃战斗的话,所有一切就真的会在这个地方画上句点。所以,蓝德正在拼死一搏,在身心俱疲或被塔克萨基砍杀身亡之前,他都不会放弃。 「……加油。」梅莉挤出了声音。「加油,蓝德!加油!」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蓝德并非是在回应梅莉吧。他恐怕是全神贯注在战斗上,应该没有听见梅莉的声音。但是蓝德身体的灵活度、速度都提高了一个层级。这或许是梅莉的错觉,不过在她眼中蓝德看起来就是如此。 往前踏出的步伐若能多深入几公分,剑就能多攻击那几会分的距离。塔克萨基的回避动作也越变越大了,直到刚才他都还随随便便地在回避攻击,不过现在已稍微不同了,偶尔步伐会显得快速、急迫,感觉已经没了方才的从容。 「你的实力不只那样吧……!?你还能打!怎么可能会打不赢……!」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毕竟蓝德已经出尽全力,超越极限了。梅莉即使明白,但是也只能像这样激励蓝德,甚至觉得自己这种恶劣的个性真是讨厌。同伴明明正要把生命之火燃烧殆尽,自己却无法说些更体贴他的话语。 「——就是现在……!」蓝德突然像是被撞飞似地往后退了好几公尺。 那是排出系【ehaust】。 他现在拉开距离是打算做什么啊? 塔克萨基摆出一副「看你要出什么招」的模样,按兵不动。 「奥义……」蓝德以双手持握安息剑【riper】,让全身摇摇晃晃。「八王子β·洗净……不对,刚刚的不算,不算,要用更帅的名称才行……千手观音菩萨……不对,等等,这个也有点弱……香氛·刺骨……嗯?这讲起来也不像必杀技,那么……究极·飞空男孩……?」 梅莉打从心底感到大大傻眼。 招式的名称随便都好,应该是说,根本不需要名称。结果,蓝德依旧是蓝德,他是个智障。天生的智障不管到哪,终究还是个智障。 塔克萨基也呆掉了——或许蓝德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咿呀呀呀……!」蓝德发动射出系【leap out】突击塔克萨基。他从武器的攻击范围外冲了过去,使出浑身之力刺出一剑——愤慨击【anger】。「咿嘿……!」 塔克萨基伫在原地。 他没有闪避。 那是…… 塔克萨基第一次用刀抵挡。 「奴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挡开了蓝德的剑。 「唔喔……!?」蓝德居然只因剑被弹开,身体便失去重心。 此时塔克萨基终于转进攻势。 应该说,一刀就分出胜负了。不过那能不能算是一刀也是个问题。 因为塔克萨基将刀使得就像自己的手一样,缠住了蓝德的剑。 安息剑【riper】边打转边飞离五公尺左右后,落到了地上。 「你还真是活蹦乱跳的——」塔克萨基用刀锋指着蓝德的额头。「但是,就只有那样了。其实,再过个十年,我应该也会衰弱很多,到那时候你或许就打得赢我,不过你现在就算使出浑身解数还是会输。」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敌方轻轻松松就了结一切。 梅莉四肢瘫软的同时还露出了苦笑,心想果然很像蓝德的行事作风。但是,他也用他的方式做了最大努力吧。没错,蓝德干得好。梅莉刚刚没做,也没办法做任何抵抗,所以根本没资格抱怨。 「……你觉得就到此为止了吗?」梅莉听到蓝德用颤抖的声音说话时,心里有些感动。 还没,都到这个时候了,蓝德都还没放弃。他真是个笨蛋。 虽然是个笨蛋,却很了不起,非常伟大,身为他的同伴,纵使只有一点点,但还是以他为荣。梅莉感到一阵鼻酸。 如果蓝德没有光速下跪磕头的话,或许已经泛出泪来。 梅莉还以为自己的眼球要「啵」一声整颗掉出来了,心想至今还未承受过如此不明不白的冲击。 「……………………蛤……?」 「小的认输……!请您收小的为弟子……!无论是提草鞋还是洗草鞋、刷草鞋,小的任何事情都愿意做,所以拜托您收小的为徒……!问我欣不欣赏实力强大的男人!?小的最欣赏了!?小的想要变强!真的真的想要变强啊!小的还在摸索,应该是说一直都在持续寻求变强的方法,今天终于让我给遇上了!是您,因为小的遇到塔克萨基老师您了……!该怎么说呢?就是您太强了,小的比料想中的还要无法伸展拳脚,小的整个爱上您了……!请您务必、务必收小的当徒弟!要我从跑腿小弟开始当也没关系!水的给您磕头了!拜托……!」 「那个……我没打算收什么徒弟耶……」塔克萨基摆出不悦的神情,用刀背边敲着自己的左肩,边叹了气。「你到底懂不懂啊?我们不侍奉任何一个国王,阿拉巴吉亚的那些家伙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怎么可能会和你交好。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假设你当上我的徒弟好了,虽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不过如果成真,就代表你背叛了阿拉巴吉亚喔。」 「完全没问题!」 「……啊?」 「那个……老师、师父,小的总觉得您好像有什么误解耶?小的是阴错阳差才变成义勇兵,像什么把身心都奉献给阿拉巴吉亚王国之类的,从没想过半次这种事情喔。当时回过神后就已经在格林姆迦尔,还身无分文,后来听说当上见习义勇兵就可以赚到短期所需的生活费,而且当下也没其他选择,所以不得不做,在某种意义上,感觉像是被骗了?应该是有人用这种手法来建置义勇兵!」 「我本来也是义勇兵,所以在这件事上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 「哇喔!您原本是义勇兵啊?老师!师父!」 「我不是你的老师,也不是师父……」 「你过去明明是义勇兵,为什么会变成强波老大的同伴?小的也好想知道这个部分。」 「说来话长了……」塔克萨基啧了一声。「你这家伙还真会扯,我刚刚差点就要被你的话题拉走了。」 「的确!?小的我能说善辩!口若悬河!因为爱讲话,所以经常被人讨厌!但是!?内心却是热情如火!充满灵魂!小的想要拜入塔克萨基老师门下的情绪已经高涨到达极限,这可是真真确确的心愿喔!小的真的、真的想要变强……!照现在这个样子下去——只会以义勇兵的身分,不断去做和别人相同的事情,成长根本是奢求……!这下!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就是那里啊,那里!应该是说这个地方才对……!」蓝德环视了强波、魁梧半兽人、哥布林和黑狼群一圈。「身为人类的塔克萨基老师,之所以会归于强波老大的麾下,肯定是有什么决定性的理由!不过除此之外,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讲明白了,小的就是被这一点给吸引了!小的觉得如果能成为你们的同伴,自己也好像能够掌握到什么!?小的一直在追求的史上最强、天下无双,通往这个目标的道路不就在眼前这个地方吗……!?」 「总而言之,我归纳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先不管我收不收你当徒弟那些,你都愿意不当义勇兵,就算做最底层的小弟也没差,反正就是想加入我们弗罗冈。」 「那个,弗罗冈是指……?」 「弗罗戈。」强波呼唤了停在肩上的大黑鹫。「这是我尊敬的友人的名字,用人类的语言来说就是黑鹫的意思,而弗罗冈就是黑鹫团的意思吧。」 「——就是那个!」蓝德像是正得我心似地点着头。「就是那个啊!拜托让小的加入弗罗冈……!不管是扫地洗衣还是煮饭,任何杂事小的都愿意做……!我会从最底层不断努力往上爬!小的对自己的毅力、胆识、才能、可塑性、成长空间、成长思路和成长希洛都很有自信!成长希洛念起来好像某个人的名字喔,总之,小的真的是真的真的真的想加入你们……!」 蓝德对着地面磕了好几次头,并且恳求着敌方,梅莉根本无法判断他是真的想要加入所以才那么说,还是只是一种求饶的方式,抑或是随口说说而已。每一种都有可能,不过同时也觉得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身为人所该用的方法。 梅莉刚刚是不是错看蓝德了,他也许是个远比想像中还要不可取的人渣。 梅莉现在很想哭,但是理由与方才不同。 身为蓝德的同伴,真心觉得他非常可耻,然而刚刚还为了他的言行大受感动,对现在这样的自己也感到羞耻至极。 「反正不管怎么样,如果你真的想加入的话……」塔克萨基将刀收进了鞘中。「由于决定的人不是我,而是强波,做决定的是它。我们所有人都会遵从他的决策,毕竟弗罗冈的规范就是这样。」 大黑鹫【弗 罗戈】以尖锐声音啼鸣一声后开始振翅,飞离了强波的肩膀。 强波走了过来,身上仿佛缠绕着徐徐微风。他静静地、飘然地逐步靠近,最后驻足于蓝德的眼前,接着居然蹲下了身子。 「蓝德。」 「……是——」蓝德打直腰杆,呈现跪坐的姿势。「是!」 「本人不喜无谓的杀生。」 「是!欸……您说什么!?」 「当然我会杀害敌人,也会掠夺、伤害他们,毕竟本人的成员中也有些人性情比较特殊,外界也会批判我们弗罗冈既无情又凶残。我不否定,只是我本人不做无谓的杀生。」 「……是、是的。」 「如果你期望成为我底下的一员,那么欢迎你。」 「是……欸!?欢迎!?您的意思是说愿意让小的……加入……?」 「当然是你想加入的话。毕竟现在我的底下只有塔克萨基这名人类,光是有第二个人类加入,就又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太……太棒了!?」 「但是。」 「——但、但是……!?」 「那个女的又是如何。」强波走向梅莉,不对,应该是它那双橘色的眼睛转向了梅莉。「那个女的也要跟你一起加入我们吗?那个女的也希望如此吗?」 8.心意已决 村里存在着四武家,以尼奇家为首,接着是锡珈诺家、加纳达家和米席欧家,若再加上统领密探部队的卡兹莱伊家、继承死灵术的休罗家两家,则称为六家。 有位年轻男子出身于米席欧家,但村里是由女性继承家业,重视的是母系血统。不管是谁家的男孩,都不会拥有姓氏。男孩子要和已授有姓氏的女子结婚后,才会被认同为独当一面,同时也才可使用妻子家的姓氏。 这名男子还未婚,此外,他的母亲并非米席欧家的大当家,而且他的剑术资质——用来评断生于武家者的价值——也不怎么被看好。虽然是位美男子,但是他那眉清目秀的面容反倒成了遭人轻侮的原因;他那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天生善良心肠,也只是一味地助长别人对他的嘲弄,此般情况几乎从未减少过。 以四武家之首尼奇家大当家尼奇·希瓦尔嫡女身分,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人名为尼奇·雅菈菈,她从懂事开始就抱持着坐立难安的心绪,看着大她一岁的达兹尔。 四武家的人自年幼时期起,就必须接受在武家中也算是特别严格的锻炼。若是有其他同年纪的人便会一起挥汗锻炼,有时甚至还会见血。讲得含蓄点,达兹尔是个没用的孩子,如果照实描述,他其实是个备受霸凌的小孩。 任谁遭到那样的对待,都会感到抑郁,变得乖僻别扭也不足为奇。但是,达兹尔不同。他即使被揶揄,被人当面羞辱,被人排挤,也都没有变得乖张执拗,反而为了获得周遭的人认同,干脆致力锻炼。他礼数周到,对年少者也低头请教,绝不吐露半点不平及不满。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和人说话之际,必定会正眼看着对方的眼睛。达兹尔虽然谦虚,却不是卑躬屈膝。这名年轻人不只是姿容,连举止、心境都相当俊美。 然而,雅菈菈却为此感到焦急烦躁。达兹尔确实资质平庸,但是他比别人多锻炼一倍,也成为了水准之上的武士。在雅菈菈眼里,针对达兹尔的侮辱,明显是件不公平的事,但是达兹尔却甘愿接受。雅菈菈由于身为尼奇家嫡女,因此相当忌讳高声批判那些人,不过,她在十四岁时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叔叔商量。 「叔父大人,米席欧家有个比我大一岁、叫做达兹尔的男生吧。那个人怎么会是那副德性,我都替他感到焦急。」 「感到焦急?就算是这样好了,你不久后就要成为尼奇家大当家,他不是你该担心的人喔。」 「我不是在担心他,只觉得很火大而已。」 「为何你要为了那样的人感到火大呢?哈哈哈——」 雅菈菈的父亲出身于加纳达家,小她父亲八岁的叔叔,是个已年过三十但还单身的怪人。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随心所欲地浪迹天涯,胡子也不常修整,爱戴着一副不知从哪里拿到的奇怪眼镜。雅菈菈的父亲有个豪气干云的绰号——武神,而且还和尼奇家的大当家结为夫妻,然而这位叔叔却和哥哥完全相反,是个蠢材,一般人都叫他浮浪人,不过雅菈菈倒是很亲近他。老实说,如果提到至亲,她脑中先浮现的不是双亲,而是叔叔的面孔。而叔叔也非常疼爱雅菈菈。 「这样啊、这样啊。雅菈菈,你是喜欢那个小兔崽子吗?」 「叔叔,您在说什么啦!我的意思是,自己只是看不下去一个男生那么软弱,明明是大家的态度不好,但是他连驳斥都不想驳斥。」 「要说的话,你那心情应该叫义愤填膺吧。那么你只要去教教那个小兔崽子,要他去警告大家一下不就好了?」 「我身为大当家的女儿,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嗯……如果是大当家的女儿,就不能畅所欲言了啊?还真是拘束耶。生在尼奇家,也真是辛苦你了。」 「雅菈菈,以身为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孩子为荣!」 「这样啊、这样啊,真了不起、真了不起。」 「您怎么可以摸女孩子的头!」 「抱歉、抱歉,我不会再摸了,你就原谅无心之过的叔叔吧。如果被你讨厌,叔叔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叔叔您呢!而且我的意思不是叫您不准摸,我的意思不是那样……」 无论是雅菈菈的母亲,还是父亲,两人在身为她的双亲之前,更是四武家之首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优先的并非是亲子情谊,而是师徒关系。再者,尼奇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是极其严厉的师父,因此雅菈菈必须忠实地当个拼命努力的弟子。 这位叔叔虽然有些地方相当随兴,但是个充满温情的人。他在雅菈拉小时候时常抱着她,即使现在也还会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在他这样的对待下,雅菈菈虽然会感到害羞,不过内心会涌现亲情之爱,觉得十分开心。她只对这个叔叔才会无话不说,只对叔叔说过的内心话也已不计其数。所以雅菈菈十七岁时,有一次叔叔旅途归来,在和他散步的途中,偷偷地对叔叔坦白了。 「叔父大人,看来我……好像喜欢上达兹尔了。」 「这样啊。」叔叔扬起嘴角露出笑容。「那还真是可喜可贺,我的侄女终于知道恋爱的滋味了啊。嗯,真是可喜可贺。」 「我跟达兹尔有办法白头偕老吗?」 「一下子就跳到这个问题了喔!」 雅菈菈也很清楚这是件困难之事。 首先是达兹尔的想法。虽说两人是以四武家子嗣的身分一同修练,但是雅菈菈个人并未和达兹尔说过话。由于结婚未必要顾及当事人的意愿,因此这件事情本身其实不会造成阻碍,然而达兹尔只要回绝就会直接告吹。即使雅菈菈提亲,达兹尔也同意,不过尼奇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会不会认可都还是个问题。应该说,这才是一个大问题, 话讲得难听一点,达兹尔只是米席欧家中坐冷板凳的。身为尼奇家嫡女的雅菈菈,毫不费事就能让达兹尔服从,老实说她是有这点权势,不过尼奇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也就是她的双亲不点头答应,能结的婚也都会结不成。 好几年前开始就不断有人上门说媒,不管雅菈菈的意愿如何,只要大当家和二当家上下点个头,这个时间点上她就等同被迫完婚了。目前候选的有钖珈诺家的二儿子及三儿子、加纳达家的大儿子和米席欧家的长男共四人。然而在雅菈菈眼中,与其说他们个个难分优劣,还不如说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四人在年龄和体格上都少有些差异,不过身手都相当不凡,但是和雅菈菈比赛的话,结果皆是输输赢赢,没有能力出类拔萃的高手。大当家和二当家几经审慎思考,好像也还无法挑选出女儿的结婚对象。 雅菈菈在察觉自己喜欢上达兹尔之前,对结婚这件切身之事根本是漠不关心。反正对象是谁都可以,只要依父母的媒妁之言结婚,生育、扶养、锻炼后代就好了。 这仅是尽到身为嫡女的义务,雅菈菈过去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觉得不谈恋爱应该就不会有烦恼了。结果她一烦恼起来,就变得坐立难安。 雅菈菈对叔叔倾诉恋爱烦恼后不久,便把达兹尔拉到一处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像是要提出决斗似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达兹尔阁下,我喜欢你,希望你能和我结婚!」 「咦……」 达兹尔暂时大大地张开嘴,露出茫然若失的模样,然后非常恳切地回答说「我想好好思考再做回覆,希望你能等我七天」。雅菈菈等了,夜晚虽然能够熟睡,但白天却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无法集中精神进行锻炼,还因此遭到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斥责。即使想要绷紧神经,不过脑中就是会浮现「如果他的回覆不合我意的话该怎么办」、「他过了七天假使没回答我的话该怎么办」之类的状况。 达兹尔过了整整七日后,造访了尼奇家。本 以为他是来见雅菈菈,结果并非如此,居然是请求要和雅菈菈的双亲,也就是大当家和二当家会面。毫不知情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刚好有空,因此答应见他。 达兹尔走到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面前,突然跪地叩拜,并且大声呐喊。 「请二位!请二位答应让我和雅菈菈结婚……!」 转瞬之间,不仅在尼奇家,而是在全村引发了一场非同小可的骚动。大家都以为最初是达兹尔爱慕雅菈菈,结果贸然提亲,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如果置之不理,达兹尔很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因此雅菈菈赶紧向大当家和二当家厘清事由,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对达兹尔一见钟情,提及婚嫁的也是自己。达兹尔经过七天的深思熟虑后,决定答应这件事,并且认为出自礼节,若要结婚应该就要亲自上门提亲。 毕竟结婚是家中大事,更何况雅菈菈是四武家之首尼奇家的嫡女,因此应当先告知大当家和二当家才合乎情理吧。这完完全全就是达兹尔的行事作风,彻底合乎礼节。这样做虽然没错,但是事先若能知会雅菈菈一声,感觉会更为圆满。 不过,他就是这种地方好。雅菈菈感觉到,自己喜欢的达兹尔,也包含了这个部分。如今她满脑子都只想着要和达兹尔结婚,心想,其他的男生抱歉了。其实,她本来也没思慕过达兹尔之外的男孩,挂心的都只有达兹尔,别无他人。 大当家和二当家感觉瞧都没瞧一眼,不过雅菈菈还是促膝诉说,也鞠了躬,恳请双亲让达兹尔和自己结婚。达兹尔遭村里的人严厉斥责为不自量力,而且不只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还拿石头丢他,甚至连他的亲兄弟都在数落他。雅菈菈心里当然想解救这样的达兹尔,他现在岂止遭到孤立,根本是遭到迫害。武士之中有很多血气方刚的人,再这样下去,有可能演变成动刀动枪的局面。 「——大当家!不对,母亲大人!拜托您!拜托您了!请您就顺着雅菈菈这生中唯一一次的任性,答应我和达兹尔阁下的婚事……!」 「不准。」 「我就是想请您改变心意,所以才像这样拜托您……!」 「我不会改变的。」 「顽固!」 「你面对大当家说什么顽固!」 「顽固就是顽固,还怕别人说!」 「如果听不懂我说的话,你才是顽固!给我去洞居一阵子,冷静一下!」 这是雅菈菈自出生起首次和大当家发生口角,最后大当家把她关进一处出入口封死的洞穴,要求她忏悔改错。她在这个毫无光线透进的洞穴里,度过不吃不喝的五天后,终于被放了出来。由于她憔悴万分,本以为大当家看见后会显露母性本能,纵容自己的女儿。不过雅菈菈的期待,终究是粉碎落空。 「……母亲大人……拜托您行行好,答应我和达兹尔阁下的婚事吧……」 「不可能。看来你还没反省够,继续回去洞居。」 雅菈菈心想「骗人的吧」,不管怎么样,如果再被关进那个洞穴,根本是必死无疑。但这并非是骗人的,在大当家的命令下,雅菈菈再次被丢进洞穴之中。 雅菈菈第二次关了三天才被放出来,她之所以能存活靠的是长年锻炼的精神和肉体,还有忍辱舔喝岩壁上渗出的微微水分。由此看来不得不说大当家是认真的,如果不听话,死的即使是亲生女儿也无妨。或是她相信自己只要显露出杀意,就能逼女儿乖乖服从。 雅蓝菈没有丁点听命行事的打算,话虽如此,但她也不能死在大当家的手上,毕竟如果没命,就无法和达兹尔共结连理了。雅菈菈假使坚持己见而丢了性命,达兹尔会悲叹万分吧,也许会自杀穿亡。这并非是雅菈菈期望的结果。 她放弃了正面恳求大当家和二当家。表面上还是像过去一样致力于剑术修行,不过私底下还是掩人耳目,与达兹尔密会。虽说是密会,不过双方都不太会说话,所以只是聊个几句,互换情书而已。然而在大当家的命令之下,密探们的喵喵监视着两人,因此光是这样的会面都要费尽心思。信件阅读完后只能销毁,即使偷偷带着,也可能会被精明又细心的喵喵发现。 大当家总有一天还是会帮雅菈菈寻找其他的结婚对象,到那时候该如何是好?紧要关头时,大当家肯定会不择手段。就算回绝,但是有办法抗拒到最后吗?整件事到头来会不会还是照着大当家的意思走? 达兹尔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承受着激烈的讥讽和凄惨的对待,说是从未中断的中伤、虐待也不为过,但他的双眼仍是炯炯有神。而且他重复强调,现在面对的是不得已的情况,所以自己不恨任何人,也不会埋怨雅菈菈。对雅菈菈来说,只是觉得他这番话是出自心底的肺腑之言,更是加深了自己对他的尊敬与爱慕。她想来想去,甚至还跟叔叔透露过,干脆想和他私奔。 「如果说你想那样做的话,我是不会阻止的。但是只是有点不放心你这个不知外头世界的丫头。不管要去哪里,都由我来帮你引路吧。」 「叔父大人,我是很认真在和您说这件事。」 「我也是认真的。不过,你们行迹败露的话,我可能会被你的母父杀了,但是既然是为了你,我就算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会信以为真。」 「喔,尽量信、尽量信。」 雅菈菈一半在叔叔的煽动之下,于密会时向达兹尔提议私奔,心想达兹尔的话,应该会一口答应。然而雅菈菈的猜想落了空。 「不行,雅菈菈阁下。私奔实在是太荒唐了,我恕难从命。即使我们成功离开,大家也会变得不幸。」 「但是……达兹尔阁下,除了私奔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俩在今生结为连理吗?不久后大当家又会替我安排结婚对象吧。就算我再怎么拒绝,她都无视我……」 「其实……我有一个腹案。」 雅菈菈询问后才知道,达兹尔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酝酿一个腹案,还日以继夜地锻炼,好加以实现。实际上,相较于雅菈菈被强制洞居时,达兹尔的体格已大了一圈,变得十分健壮。 据达兹尔所言,这一切都是自身无才所招致的事态,只要自己的本领能让大当家、二当家甚至是所有人认同,应该就不会有人反对他们的婚事了。身为武士者,果然还是要够强。强大的力量虽然不是用来炫耀展示,但是不加以证明的话,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吧。达兹尔先前选错方式,搞错顺序了。要获得大当家的同意,首先必须要让自己成为配得上雅菈菈的武士。在这之前请求这门婚事,其实是个错误——。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认同你……?」 「当然是去讨伐强敌。」 「难道……」 「没错,雅菈菈阁下。说到近来震撼我们村里的敌人,就只有那一个。」 「你想去讨伐那只人称『血涡』的亚诺奴斗……?」 村子并非是一直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她们和他们自失去故国后,便会卜卦选定吉日进行迁村,这是村里的习惯。再加上,所有人都善于利用千峡谷【thousand valley】浓雾深锁的地利,因此村子不常受到外敌的威胁。无论是横行于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的不死族【undead】,还是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上建立起新生王国【邦加修】的半兽人,至今都未对村子伸出魔爪。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村民们毫不怠惰的警戒,每日努力不懈,致力自我精进,毕竟有备而无患。由于过去消灭这群人故国的不死族【undead】和半兽人也很清楚,村子常保固若金汤的态势,因此不会随便攻入。 然而,大约半年前的半夜,那只四条手臂的不死族【un dead】凭借强大的力量突破守备,入侵了村子。不过,当时的村子并没有松懈大意。 死者七名,重伤者二十三名。 这只不死族【undead】挥舞着四把刀,接连砍杀武士,还把好几只死灵法师形塑出的人造人劈成碎片,破坏殆尽。它位处自己卷起的鲜血漩涡中央,很明显是在享受杀戮的快感。而且,叫人大吃一惊的是,它是只身前来,单枪匹马就杀进了村里,夺走多人性命,接着造成更大的危害,最后甩掉著名四武家的武士和密探们的追击,销声匿迹。 用不着说,对村子而言,这是件痛心疾首的事,是个骇人听闻的悲剧,更是天大的耻辱。 那只不死族【undead】的来历立刻大白。半兽人强波率领了一支多种族混合独立集团——黑鹫团【弗罗冈】,它是其中一员,名为亚诺奴斗,听说在弗罗冈里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弗罗冈的行动范围起自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远至旧纳南卡王国和旧阿拉巴吉亚王国境内,可说是十分宽广。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个集团的实际状况,但是一般已认定它们为一支流民集团,边与各地势力发生冲突,边四处移动讨生活。 话虽如此,它们并非只是流离失所的民众。这个集团与众多血腥事件有关,其中也包含了堪称战争规模的打斗。它们虽然付出了相对的牺牲,不过集团的威名好像也不断远播。据说新生王国【邦加修】的国王听到评价后,希求强波仕宦,不过好像马上就被回绝,导致国王脸面无光。心生怨恨的国王因而决定挥军讨伐,但是军容为弗罗冈数倍之多的新生王国【邦加修】部队却奋战未果,遭到歼灭。结果,反倒是国王的权势威望顿时扫地。 吊诡的其实是,亚诺奴斗居然能够只身攻入村中。密探们后来查出弗罗冈打算落脚在距离村子只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但是,它们却也没跟在亚诺奴斗后头入侵村子,反而比较像是没把村子放在眼里。 要报仇雪恨?还是静观其变? 六家的大当家、二当家开会后做出了决定。 村子的警备将更为森严,再以奇袭、埋伏进行适度的反攻.借此观察弗罗冈的反应。 村子立刻招集武士、密探和死灵法师组成复仇部队,并且展开攻势,但弗罗冈像是看穿一切似地全团散开,难以捉拿。假使对方已经察觉我方发动攻击,村子反倒可能遭受袭击。纵使守备已经增强,只要复仇部队外出打仗,村内的总体战力便等同下降,而且也要把复仇部队遭遇埋伏的可能性列入考量。 村子走到今日的路绝对算不上平顺,好几次濒临危机。六家的现任大当家、二当家也都有挺过存亡之秋的经验。 但是,包含大当家、二当家在内的所有村民,全都不懂战争为何物。过去她们和他们的故国,勇敢迎战不死之王【nolife king】率领的大军,结果土崩瓦解,以全军覆没收场。所以他们彻底避免打仗,为此还建立了一套谁都不会挑起战争的体制,这就是村子的大方针。 六家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决定,召回复仇部队,加强巡守密度,随时保持迎战态势。虽然有人批评这是懦弱的作法,不过所有人还是遵命行事。 然而弗罗冈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它们的确位在千峡谷【thousand valley】之中,但就像在避免接触村子似地毫无动作。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很快地过了半年。 如今大多认为弗罗冈可能没有打算入侵村里的念头。尽管如此,依旧不能松懈大意。雅菈菈的洞居事件结束后没多久,亚诺奴斗第二次来到村子大闹特闹。由于全村人心惶惶,因此在某个层面上,对村民而言,达兹尔或许就成了最合适的宣泄对象。 如果达兹尔能够成功讨伐亚诺奴斗,任谁都无法无视那般功勋吧。但是,这也可能成为导火线,引爆双方之间的战争。 无论再怎么落魄,自己仍是尼奇家的嫡女。雅菈菈脑中突然掠过如此的忧虑,不过她在犹豫是否要以此事为由,说服达兹尔打消讨伐的念头。同时,也难以把「你不是它的对手」这句话说出口,毕竟不想因此伤了达兹尔的自尊。 「达兹尔阁下,你还是跟我私奔吧。如果能和你结婚,我可以不要其他任何东西,可以舍弃一切,在所不惜。」 「我不想要你舍弃掉任何东西,雅菈菈阁下。特别是大当家和二当家,两老是打从心底担忧你的事情。如果我们私奔,会大大伤了你双亲的心,你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那两位心里在意的只有家门和村子的事情而已!」 「不对,你错了,雅菈菈阁下。大当家和二当家也是为人母父,但当他们还是代表四武家之首的一天,就只能含泪牺牲小我。这一点你难道不懂吗!」 遭到斥责后,雅菈菈震慑于达兹尔的气场,同时也因他的善解人意和毅然果敢而大受感动。 即使如此,还是不应该让他前去讨伐。毕竟达兹尔再怎么钻研精进也无法成为剑豪,或许能成为一名熟稔剑术的老师,但是不可能有更高的造诣。雅菈菈的天生资质完全符合尼奇家嫡女的身分,此刻她几乎已经正确无误地看出达兹尔的才能和他的极限。如同达兹尔这样的人,若非极其侥幸,要不然根本打不蠃「血涡」亚诺奴斗。 雅菈菈虽然明白,却没阻拦,不对,应该是无法阻拦。 毕竟,这是武士赌上性命想去完成的一件事。就算他是有勇无谋也好、蛮横乱来也罢,雅菈菈还是无法开口要求武士改变心意,正因为爱他,所以唯独这点办不到。由于武士就是这样的存在,因此大当家和二当家偶尔还要以高压命令才能制止他们。毕竟,除非上位者不容分说地加以拦阻,要不然武士是不会中止行动的。 翌日,达兹尔独自离开村子,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9.在谁心上点了火 「——其实……这是雅菈菈和亚诺奴斗之间的恩怨。」 洛库边说边或坐或站,抑或是到处走动,实在忙碌。还有就是,他的头发竖得老高,他究竟是如何竖起头发的?是用发油之类的定型吗?总而言之,他给人一种精力旺盛过了头的印象。 有只长嘴巴、虎纹毛皮的生物,不知该说是正坐在洛库的肩上,还是围绕着他的颈部,不过它居然没被抖落。那种生物称为米鲁米,在格林姆迦尔其实算是常见。看样子那是洛库饲养的米鲁米,名字好像叫做盖兹。 「简单来说就是要报仇。想想也对,毕竟是自己爱的男人遭到残杀,当然会想报这个仇。这一点你们应该也能理解吧。对吧?哈尔希洛、梦儿?」 「嗯……」哈尔希洛垂头蹙眉,吐了口气。「应该……」 「唔嗯……」梦儿鼓起单边脸颊,用力地歪过了头。 雾气已变薄许多,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四周,而且转眼间越变越暗。 不过,打从不久之前,到处都出现看似绿色的小光点,开始胡乱移动。那些是种名为鲁乌拉卡的昆虫,会于太阳西下后至半夜时分绽放光芒,四处飞舞。眺望过去真是一幅梦幻又美丽的画面。然而,发现自己只有「那又如何」的感想后,反倒觉得有些落寞。 落寞——说实话,哈尔希洛应该是十分焦虑。 洛库抱着受伤的雅菈菈,其他人也各自全力逃跑,然后再到此处会合。不过哈尔希洛也不知这里是何处,看来这是他们事前决定好的地方,发生什么万一之际就会前来此处碰头。 光头彪形大汉卡奇塔将巨大菇型剑刺在地面,盘腿坐着,好一阵子前开始就一动也不动,他是坐着睡着了吗?由于卡奇塔戴着墨镜,因此也无从确定。 现任最强暗黑骑士的莫佑基则是翘着脚坐在地面的突起处上,并且不知用杯子在喝着什么。要喝东西是没关系,但是他那样会不会太放松了啊?甚至还散发出正在度过优雅休闲时光的氛围。恶灵莫伊拉不在附近,不过偶尔还是能隐约听见(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的声音,因此它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 盗贼萨卡纳米不知怎么地趴倒在地。他没问题吧?虽然多少有些在意,但是大家好像都放任不管,所以应该没事吧。不过,他那个人大概有问题吧。因为本来就有问题,所以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没问题吧。 五分头的神官恣格,结束雅菈菈的治疗后,以结跏跌坐之姿展开了冥想,自此之后,他就一直闭着眼睛。 顺带一提,原是猎人的库罗不在这边。他有事在身,所以独自离开了这个地方。 「达兹尔阁下的仇没有报成……」雅菈菈坐在横倒的树木上垂着头,感觉非常懊恼的样子。「……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被砍伤的关系……!」 「你不要那么沮丧啦,雅菈菈。」洛库在雅菈菈的正前方蹲下了身子。「还会有机会的,我会制造机会给你的,嗯?」 「啾。」那只名为盖兹的米鲁米发出了叫声,看起来就像和饲主一起在鼓励雅菈菈。 「谢谢你。」雅菈菈轻轻吐口气后,抬起了头。「一直受你照顾了,洛库。我该如何回报你这份恩情才好……」 「你想太多了喔,雅菈菈,根本不用去想那些,我们都是自愿来做这件事情的啊。」 「但是……」 「真的不用回报啦!总之,我们先集中精神打倒亚诺奴斗那家伙吧。莫佑基会负责想出打倒它的方法,我们听从他的计策行事。如果失败,就一直做到成功为止。很简单吧,嗯?」 「听你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好像真的办得到。」 「实际上,根本没有半点困难,包在我们身上,交给洛库斯这些人处理就好。」 「……可是。」雅菈菈又低下了头,并用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左臂,「你们明明毫无协助我报仇的理由啊……」 哈尔希洛和梦儿相互对望——就是那个,就是那个,问题就在那个地方啦。 雅菈菈的恋人达兹尔计划杀死村子的仇敌亚诺奴斗,却反遭杀害,雅菈菈因而想替深爱的男子报仇雪恨。到这里都还能理解,但是洛库和他率领的洛库斯呢?他们当然不是村里的人,而是义勇兵,这件事应该与他们无关嗯? 「雅菈菈、雅菈菈。喂,雅菈菈!」洛库突然站起身子,张开了双臂,害得盖兹差点掉下去,最后勉强撑住了。「你、你干嘛那么见外啦!当然是有理由的啊!而且还是非常充分的理由啊!」 「你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和你们也才相识没几日……」 「那又怎样!跟认识的时间长短又没有关系!」 「那个时候我如果没把原委讲出来的话,你们就不会卷进这件事情了……」 「我们完全不觉得被卷入什么事情了啊!对吧,莫佑基!?」 「不对,我认为我们是被深深卷入了这件事情。」 「什么!?」 「不是只有这次而已。只要跟你们这些人一起行动,我就会不断地被卷入各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说啥!就是因为那些事情太有趣了,所以你才留在洛库斯吧?」 「废话,人生可没长到可以把时间耗在无聊的事情上。」 卡奇塔竖起了大拇指。「这样啊。」 「……唔唔……」萨卡纳米边呻吟边胡乱动着手脚,感觉很痛苦的样子……。 恣格则是露出微笑做着冥想,他是悟出了什道理吗……? 他们这段对话——能够吐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非常多,根本是满满的吐槽点吧? 莫佑基曾经说过,进行这场战斗的理由一言以蔽之就是,临时起意。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群人全部都很怪。 他们是一支怪人队伍。 之前就觉得是这样了,由于他们不是哈尔希洛等人那种平凡人,因此怎么可能会正常。然而,基本上对他们而言,在平庸的哈尔希洛眼里看起来正不正常,根本是无关痛痒到了极点吧,毕竟不平凡的人势必有突出之处。不过,哈尔希洛也不太懂,本来就要突出拔萃,才能抵达那种非凡的境地吗?还是说,跨出平凡的领域后,就能突出于常人?抑或是如果没有过人之处,就无法脱离平庸?然而即使不懂,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谁能理解这些怪人的性情和行动原理——除非在某种因果下,不得不和洛库斯一起行动。 「这个那个……」梦儿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情况似地点了点头。「总的来说,是这样吧?就是洛库库你们觉得该帮助才刚认识不久的雅菈菈,然后真的就去帮了,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好人呀?」 「嗯?你说我们是好人?」洛库看着梦儿,皱起了眉头。话说,他摆出了一个像是超级大坏蛋的表情。「——蛤?你那啥意思啊?是在侮辱我们吗?」 「人家说你们是好人耶,完全没有侮辱你们的意思啊。」 「那个……梦儿啊。说别人是好人,根本不是什么称赞喔。简单来说.就只是在说对方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 「梦儿没那个意思啊。」 「这样啊,但是,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喔。在你眼里我们看起来像好人吗?」 「嗯……不像耶。」 「哈哈哈哈,对吧?什么公平正义啊、伦理道德啊,我们不会为了那些东西行动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洛库库你们会为了什么东西行动啊?」 「有很多啊,不过这次是——」洛库将手抵在胸口,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为了爱。」 哈尔希洛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唉?」 「不是唉,是爱,爱啦。」 又没人说错,发音是对的啊,真是的。哈尔希洛感到一阵晕眩,心想洛库到底在想什么啊。「……咦?话说回来,你说爱……那是对谁的爱啊?」 「当然是雅菈菈啊。」 「——等等……可、可是……」哈尔希洛交互看了洛库和雅菈菈。洛库一副毫不回避的模样,但是雅菈菈不知是觉得害羞,还是感到困扰,所以依旧低着头。「那个……雅菈菈小姐……不是有男朋友了……?然后那位男朋友因为那个,所以她才……」 「那种事情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我个人是没什么……那方面的经验啦,所以不是很懂,可是——」 「我第一次遇到雅菈菈的时候,她手上拿着刀,突然从雾的另一头冲过来砍我。」 「那、那个是!」雅菈菈有如小女孩般噘起了嘴。「……我、我搞错了。因为当时满脑子只想帮达兹尔阁下报仇,不顾叔父大人的制止,冲出了村子,然后看到会动的东西就以为是敌人……」 「那个时候的她好漂亮。」洛库满脸笑容。「当时她任由头发胡乱披散,顶着极为凶狠的神情,稍微流着眼泪。当下我立刻沦陷,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心想这个女的为何流泪?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可以为她做什么?我就是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这些。」 「雅菈菈在他的心上点了火。」卡奇塔用沙哑的声音嘀咕。 「就是那么一回事。」洛库握拳指向卡奇塔。「没有人阻挡得了我那颗燃烧着爱火的心以及身躯,我会持续奔走到燃烧殆尽的那一天。」 「看样子他是爱上了啦。」莫佑基撇下这句话。「而且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尽挑些难搞的对象,不能上床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啊?这点我真的很不懂。」 「你这家伙就是那个地方太无趣了,莫佑基。需要回报的爱就不是爱了,那就只是单纯的欲望吧?我的爱啊,可是毫不保留的付出喔。谁叫我爱上了雅菈菈,我爱她,所以我想帮她实现愿望。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这种事情让人很热血沸腾吧?让人很开心嗯?对吧?哈尔希洛?懂吗?」 「我是不太懂啦。」 「不太懂喔!?」 「因为我没什么恋爱经验……」 「也就是说……你是处男!」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处男呀……」梦儿露出很懂的神情,嗯嗯嗯地上下点着头,不过她真的清楚这个字的含意吗?由于她是梦儿,因此应该有什么会错意的地方吧。 「你怎么偏偏是处男啊。」洛库啧了一声。「处男喔,处男啊……」 「请你不要一直重复……」 「哈尔希洛。」卡奇塔对着哈尔希洛竖起了大拇指。「beginner"s luck。」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啦。」 「啊哈哈哈哈哈!?」萨卡纳米突然一边扭动身体,一边笑了出来。「真的是超爆笑的!?处男处男玫瑰羯谛!登上皇位就是玫瑰处男皇帝!感觉会早泄啊,哈哈哈哈!」 「……我更听不懂这段话了。」 「对啊。」洛库边用指尖轻抚盖兹的咽喉部,边颔首回应。「这段话我也听不太懂。萨卡纳米现在正在『兴头』上,别惹怒那家伙比较好喔,哈尔希洛、梦儿。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还真能和那种人一起组队耶。」 「这样很有意思吧?」 「我可是觉得很累人耶。」莫佑基改用左手持拿杯子,以右手中指抵着眼镜的中梁。「因为我不得不把那种男人列入战术规划啊。」 「所以才有意思吧?」 「这点我倒是不否认。」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这样吧。动机起于洛库的一见钟情,再加上帮忙复仇好像很有趣,因此洛库斯全部的成员都在协助雅菈菈。这真的是临时起意耶。 「——那么……你们加入晓连队【day breakers】也是因为觉得有意思?」 「那是其中一个理由。」洛库眯着眼,扬起了两端的嘴角。「还有其他原因就是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尔希洛。」 「咦,为什么…?」 「瞒着你不说才有趣吧?——喔?」方才盖兹应该是比洛库先把头转向右边。「是库罗吗?」 鲁乌拉卡的光点在昏暗的四下飞来飞去,仔细一看,发觉在另一头有个人影般的存在,对方好像正在靠近他们,还挥着手,那是库罗。 「没人在喔。」库罗像是快累瘫似地在哈尔希洛身旁坐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你的同伴不在那个洞穴喔。」 「怎么可能——」哈尔希洛哑口无言。「……有、有没有可能是你弄错地方了?」 「不可能,毕竟我也知道那个什么来着的位置?就是那个可以通往异世界的洞穴啦。对了,那边确实是有人待过的痕迹。」 「……奴。」梦儿面有难色地用食指戳着两侧的太阳穴。「……这是怎样?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你们迟迟没有回去,所以其他人跑出去找你们了?然后就遇难了之类的?很有可能会是这样耶。」 「你居然这么轻松就讲出这种话来……」 「是你们讲什么『不知道路』那种蠢话,我才想说我自己去的话轻松又安全,所以特地跑一趟,去帮你们确认耶。结果,这么吃力不讨好喔。」 「对不起……,你……说的对,谢谢你,库罗先生。」 「喔,你欠我一个人情喔。之后你要连本带利还给我喔?」 姑且不论欠下人情,光是其他同伴不在那个洞穴这件事,即使讲得婉转些,还是让他大受打击。有一会儿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不行,就算无法思考还是得好好想想。他应该去吗?去找那四个人。不过,天色已暗,而且还有敌人,路上或许会有敌人出没。哈尔希洛对弗罗冈并没什么敌意,但是对方不会这么觉得吧。毕竟,自己的双手也杀过它们的成员,如果被它们发现,遭到攻击也无话可说。 「那个那个?」有人出声攀谈,哈尔希洛吓了一跳,往声音来源看去后,才发现萨卡纳米就在自己的身边扭来扭去。「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是什么样的心情啊?我在问你心情如何啊?悲伤?还是难过?痛苦?想哭?想吐?快点告诉我啦。」 「总而言之,你很吵耶……」 「呃噗!啊哈哈哈哈哈!超爆笑的啦!肚子好痛……」 「这个人是怎样啊……」 「啊,那家伙吗?」库罗用愉悦的语调说。「他就是个精神异常者。」 「你么可以那样讲,好过分啊。」萨卡纳米极力反驳着库罗。「库罗,我可不想被你那种人渣讲成这样!不想被你这种像是会吃人的男人这么讲啦!我啊!不会吃人!但是会吃神!噬神!好帅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无视他,嗯,无视就对了。一定要下定决心无视这个人,然后好好思考,非得思考不可。 「那么……」莫佑基站起身。「根据我的判断,弗罗冈的魔爪差不多也要伸到附近这一带了。我们移动吧。」 「好。」洛库环视了所有人。「出发了喔,雅菈菈,你们也是。」 看样子他说的「你们」当中也包含了哈尔希洛与梦儿。如果被他丢下不管会很麻烦,因此只能跟着走了吧。目前只能边移动边思考了。 「哈尔……」梦儿拉了哈尔希洛的大衣。她会不安也是无可厚非。「其他同伴都到哪里去了啊?」 「大家一定都平安无事。 」然而哈尔希洛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还只是想相信事情就是如此。「毕竟他们那边有蓝德在,那家伙很顽强的。」 「……也对。」梦儿松开了抓住大衣的手——正这么想时,梦儿这次换抓哈尔希洛的袖子。他这下知道梦儿就是想寻个安全感,因此觉得自己必须有所回应。哈尔希洛握住了梦儿的手,梦儿也用力地反握了回去。 10.为什么 总觉得头晕目眩。在黑暗中闪烁的无数光点大幅晃动,让人看了恶心想吐。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脚,还是踩到凹洞,就在快要跌倒之际,库萨克撑住了自己。已经不再逐一道谢了,毕竟自己也没有余裕发出声音。不行了,已经跑不动了。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在想,干脆叫他们丢下自己就好。然而,即使这么讲,甭说库萨克了,卡兹赫尔也不会抛下她不管吧。她心里很清楚,所以并未说出口。 「卡兹赫尔先生……!」库萨克呼唤了走在前方的卡兹赫尔。「——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如何……?我们逃得掉吗……!?」 「嗯……」卡兹赫尔并未气喘吁吁。「由于到村子还有些距离,所以就看你们了。」 「——可恶!都是因为我的铠甲会嘎锵嘎锵地响,所以才会被喵喵发现……!」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邀你们一同前来的人是我。都怪我太大意,过于靠近那些喵喵,都是我的错。」 「话说,为什么你能那么从容不迫啊……!?」 「慌张就能解决问题吗?」 后方当然有喵喵,甚至连左边、右边也都有。周遭即使鲁乌拉卡这种会发光的昆虫四处飞舞,但还是相当昏暗。虽然看不见喵喵的身影,但还是能听见其叫声。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叫声那里也有这里也有,此起彼落。席赫露完全搞不清楚,喵喵是在附近?还是在远处?到底有几只?据卡兹赫尔所言,被驯养的喵喵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似地追逼目标。事实上,席赫露等人确实是被逼到喘不过气了。至少席赫露和库萨克是如此。 「不过……」卡兹赫尔明明在跑步,却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说话。「目前看来追兵只有喵喵而已。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或许能够勉强赶到村里。我们尽全力吧。」 尽全力,本就打算尽全力,早就出尽全身力气了。但是再怎么样,人都还是会有所谓的极限。应该是说,等到自己筋疲力竭、一筹莫展之后,就会以最糟的形式替库萨克和卡兹赫尔添麻烦吧。 这时席赫露突然像是腿部脱臼似地脚软无力,无法再往前踏出步伐。她立刻以法杖撑住了身体,因此虽未跌倒在地,不过已经没办法继续跑了,连走路好像都有问题。极限,终于来临。 「席赫露……!?」库萨克停下了脚步。「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停下来了……」 「哎呀哎呀。」卡兹赫尔掉头过来后,背对着席赫露蹲了下去。「快点上来吧,我背你。」 「……不、不用了,让你这么做真的是……」 「席赫露,你就让卡兹赫尔先生背你吧!情况紧急时,我会做好肉盾的!」 「快一点,这个姿势会伤到腰啦。」 「……对、对不起。那么……失、失礼了……」 卡兹赫尔的背部比像中的宽阔、安稳。这个男的即使背着有一定重量的席赫露,步伐依旧不见紊乱,感觉他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值得依靠。 「抱歉,你能不能再稍微贴得紧一点?」 「……好、好的。」 「嗯,真棒,真是棒。」 「……欸?」 「喔,没事没事,你别在意。不过,如果知道会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就该让我背你了。唔呼……,我当然是在开玩笑的啦。就是在缓和气氛之类的?」 他或许是值得依靠,不过席赫露也些微感觉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胁。说到威胁,喵喵他们现在的动静如何?由于席赫露大大地扯了后腿,因此情况不会比刚刚还要乐观,一般来说应该已经恶化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狼嚎声。 「刚刚那是……?」库萨克在未停下脚步的状态下回过了头。 「这下糟了。」卡兹赫尔低声嘀咕后,迅速地左右张望。左侧地面虽然平坦,但是右侧却是向上隆起,前后十分狭隘。「这里的地形太糟了,等等出到适当一点的地方后,我们就应战吧。我会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就快逃。」 「不行,卡兹赫尔先生没有理由帮我们到那种地步!」 「你如果是个老人,我就会要你替我牺牲。我看见比自己年轻的人死去,心情就是会不好。再说,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做掉的,好歹我也算经验丰富。」 「……反正我也逃不远。」席赫露咬紧牙关,心想都让卡兹赫尔背在背上了,居然连呼吸都还没调整好。「……一起迎战,我们只能迎战了……,我会用魔法支援你们。」 「我本来是想耍要帅,看样子是不成了。」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片树木很多的平地后,卡兹赫尔放下席赫露,拔出了刀,库萨克则是拿好黑刃剑和盾牌,站到了席赫露前方。 这一带鲁乌拉卡数量稀少。喵喵……喵喵……喵喵……。从阵阵呜叫声听来,喵喵们应该已经非常靠近了,同时狼群也在咆哮。 「达克……」席赫露集中精神呼唤其名后,元素·达克便像是从人类看不到的世界开了一扇门,穿过门屝现身眼前。一条条漆黑的线以螺旋状交错成宛如人类的形体。它于空中悠然漫步,最后坐到了席赫露的肩膀上。 卡兹赫尔瞥看一眼达克后,「喔」地发出了惊叹声。「我没见过那种魔法耶。」 「那是席赫露自创的魔法。」库萨克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边做了深呼吸。「……那个叫喵喵的东西会不会直接攻过来啊。」 「它们不太会进行格斗战。当同族被粗鲁对待时,那些家伙会有种集体不行动的习性,所以喵喵使听说也不太让喵喵上场战斗。」 「那么会攻过来的就是——」库萨克在快说出口时闭紧了嘴巴。 因为现场传来了声响,是脚步声,对方从左手边冲了过来。狼,是黑狼。席赫露本来打算命令达克前去迎敌,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来不及发号施令。 卡兹赫尔以不摆动头部和腰部的独特步法朝左方而去,在黑狼往上跃起的前一秒,已挥下手上的刀。他扎实地砍碎黑狼的头颅,让它趴倒在地,接着又用相同的步法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它们会一直涌过来喔。」 「唔啦……!」库萨克用盾挡开了某种东西。是其他黑狼撞过来了吗? 「用眼睛追踪太慢了。」卡兹赫尔再次移动,并挥刀而下,看样子是砍中了。「不要用看的,靠感觉就好。」 席赫露怎么可能办得到,毕竟她是魔法师。不对,因为是魔法师所以办不到,这只是推诿之词。敌人从后方进逼了,她回过头发出命令。「去吧……!」 达克不同于席赫露在公会中习得的魔法,不是笔直地向前飞去,它能做到某种程度的诱导。目标是黑狼,席赫露并非看得见从黑暗中猛扑而来的黑狼。此时卡兹赫尔的话语立刻派上用场,不要用看的,靠感觉就好。席赫露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猛地逼近,她只是一心想着要让达克冲撞那个物体。达克守护了席赫露,黑狼发出「凹嗯」的呜叫声后便翻倒在地。席赫露立即又再呼唤了达克。「——过来,达克……!」 「抱歉,席赫露……!」库萨克用剑和盾牌挡退黑狼们,一边恫吓,一边想要保护席赫露。「数量也太多了……!?」 「在这种时候,脑袋感觉到的会比实际上的还要多喔。」卡兹赫尔仍是踏着相同的步法挥着刀,扎实地砍在黑狼的头颅上。他的招式虽不华丽,但是看在身为魔法师的席赫露眼里,身手已是不凡。「——它们会先停一下喔。」 情况就如卡兹赫尔所言,黑狼突然不再猛扑过来,而是在稍有距离的地方开始吼叫。席赫露不禁喘了一口气。 「趁现在!」卡兹赫尔冲了出去。「跟我来… …!」 「——席赫露……!」、「好、好……!」 根本是忘我狂奔,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这么做是对是错。席赫露追上了卡兹赫尔。他斩杀了一匹黑狼,突破狼群包围后继续奔跑;黑狼群则像是被他吸引般,往卡兹赫尔聚了过去。他忽左忽右犀利地挥刀驱赶黑狼,开出了一条路,库萨克和席赫露就沿着那条路猛冲。途中库萨克也用剑和盾击退了两、三匹黑狼;席赫露则是心想,现在根本不是保留达克不用的时候。然而她马上气喘如牛,心跳极快,心脏好像快要破裂。完了,这么快就感觉快要不行了——这时卡兹赫尔突然停下脚步。 库萨克和席赫露由于冲劲过猛因而超过了卡兹赫尔。虽然差点跌倒,但还是急踩煞车转身向后,看到卡兹赫尔将刀锋压在比中段还要稍低的地方,和黑狼群相互瞪视。黑狼们则是警戒着卡兹赫尔,同时左右散开,它们打算再次包围席赫露等三人吗? 「……总觉得这种状况一再重复。」库萨克低吟似地嘟囔。「感觉都要昏倒了,但是现在只能奋力一搏了。」 席赫露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出不来。 由于卡兹赫尔已经开始后退,库萨克和席赫露也配合往后退去。看到这种情况,真的是会昏倒。还要重复几次这样的状况,才能抵达村子啊?……喵喵……喵喵……喵喵……,此时传来喵喵的叫声。像是在威吓三人说,这里有喵喵喔,就在这里喔,数量还这么多喔,跑再远都会追上去喔。 如果是从前的席赫露,或许已经意志消沉,虽然现在也逼近临界点,但是她感觉自己还能多撑一下。即使陷入最糟的情况,也还能独自留下让卡兹赫尔和库萨克离开,而她自己亦不会束手就擒吧。席赫露虽然不觉得自己变强了,却有了想要变强的心态。 「……没问题的。」席赫露点了点头。「我们要找到大家……我好想见到他们。」 「唔嗯。」库萨克稍稍笑了。「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就是那股气势。」卡兹赫尔转了方向,再度飞奔而出。「——快跑……!」 席赫露和库萨克打算跟着卡兹赫尔行动,但是卡兹赫尔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不得不停。 有个庞然大物挡在行进路径的前方,那个物体并非一开始就在那边。毕竟若有障碍挡住去路,卡兹赫尔就不会选择逃往该方向了吧。一瞬间,席赫露以为那是老虎、狮子那类的生物。但是并非如此,从外型轮廓来看,要说的话也应该是匹狼。不过若真的是狼,那也太大一只了,而且它的背上——好像还坐着什么? 「唉唷……」卡兹赫尔用左手拍了自己的额头。「连野兽使都来了啊。抱歉,我们可没办法从这家伙手中逃走喔。」 「不是只有野兽使喔。」现场响起了男人的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也就是最初席赫露他们被黑狼群包围的那一带。 一回头便能在露出獠牙的黑狼群后端看见像是人影的存在,而且数量不只一道。 有好几道暗影——但是,那是人类……? 「我也在。你们这几个可疑人物,就让我来惩罚你们,杀杀时间。」 不会有错,那是人类男子的声音。光是如此,内心的冲击明明就已经够大了,然而更加、更加荒谬绝伦的惊人事实等在后头。 黑影往这边靠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看样子果然是人类。好像是人类男子领着五、六只半兽人的样子。但是当中也有格外矮小的存在。 「……怎么……会是……」库萨克开始颤抖。「这是什么情况啊……」 席赫露眨眨眼后,甩了甩头。「……为什么?」 「喂,蓝德。」方才说话的男子抬了抬下巴。「你就大开杀戒一下让我瞧瞧,我是不会要你证明什么啦。不过,是同伴的话,干架的时候就是要一起吧。」 「当然。」矮小男盖下头盔的面罩,拔出了安息剑【riper】。「毕竟本大爷也满喜欢干架的。你睁大眼睛看好了,塔克萨基大叔。大爷我保证,过没多久你就会想来拜托本大爷当你的徒弟。」 「……蓝德。」 有种地面在剧烈摇晃的感觉,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是那个吗?是在玩整人游戏吗?没错,因为对方可是蓝德,他肯定是在恶作剧,想借此吓吓席赫露他们,再把这件事拿来当成笑柄吧。要不然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们认识的人吗?」卡兹赫尔询问了席赫露和库萨克,几乎与此同时,对向的那名男子,也就是那个好像叫做塔克萨基大叔的人也问了蓝德:「你认识他们?」 「……何止是认识——」库萨克咬牙切齿;席赫露只能点头回应。 「算是啦。」蓝德用鼻子哼笑。「但是没有关系了,因为本大爷已经是弗罗冈的一员了。所以不管对手是谁,只要是敢对大爷我们出手的家伙,全都得死。绝不允许有人瞧不起我们。」 「希望你不是只有一张嘴而已。」塔克萨基将左手臂插入衣领,右手臂——他看起来没有右手臂。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蓝德左右扭了扭脖子。「全都给本大爷等着,大爷我要杀光你们。」 至今还无法置信。 然而蓝德跳过来了,那是射出系【leap out】。 他攻过来了。 卡兹赫尔好像对到底该不该出手迎击感到犹豫,因而往后退开。蓝德则是挟着猛烈气势,挥剑砍向几乎是僵在原地的库萨克。库萨克将盾牌向前顶出,借此保护己身。「——唔嗯……!?」 「喔啦!」蓝德气都不喘一下,不停地劈砍。「蠢大个……!」 「呃!啧!?喝!唔……」库萨克光是用盾牌防御就已出尽全力。不对,他其实被砍中了好几剑,只是多亏身穿坚固的铠甲,所以才没受到致命伤。「——蓝、蓝德!?住、住手……」 「你说住手就住手喔,天底下哪有这种笨蛋啦!」蓝德以射出系【leap out】一口气出到库萨克的右侧,改用双手持拿安息剑【riper】奋力挥砍。「喝呀……!」 库萨克现下是以左手持盾,因此若是右侧遭到攻击,便无法用盾牌挡开。即使要挥剑掸掉,他的反应也过慢,因此最后是以右臂挡下攻击。「——喀呃……!?」 由于手臂上也覆盖着铠甲,所以未被砍伤,但是库萨克的剑差点掉落,蓝德的攻击相当有效。下一秒卡兹赫尔嗖地窜入两人之间,蓝德以排出系【ehaust】往后跳离。——得救了。如果没有卡兹赫尔的掩护,库萨克说不定就会因为下一记攻击而倒下。 而且出手的还会是本应为同伴的蓝德。 「……达克。」席赫露想对坐在肩上的达克下达命令,但是到底该命令些什么才好。 「谁也来……」塔克萨基用左手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刀。「陪我玩玩啊?虽然只有少少的三个人,但是当中好像也有相当有骨气的家伙在。记得要拼命挣扎喔?」 半兽人们也各自拿好了武器。 「没大叔你出场的份啦。」蓝德像是在弯曲全身似地压低了身子。「这些家伙由大爷我来处理。库萨克、席赫露,特别是你们两个啊。本大爷就让你们死个痛快,这也算大爷我的一点慈悲啦。」 「那种慈悲……!」库萨克使劲站稳,拿起了剑。虽然还是能勉强动作,不过他的右臂果然十分疼痛的样子。「谁要啊!蓝德,你究竟是怎么了……!?」 席赫露突然想起一件事。「……梅莉呢?」 蓝德的头部和肩膀抖动了一下,就在此时,喵喵们突然「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地开始大吵大闹,跨坐在巨大狼背上的人型生物好像呐喊了些什么。塔克萨基「啊?」一声后, 环视了四周。「你说有新敌人……?」 喵喵们顿时一哄而散。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但是靠呜叫声和动静就可掌握。黑狼们好像准备要逃跑,不过巨大狼以恐怖的声音咆哮后,全都挺直了身躯。塔克萨基用着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呐喊,半兽人们则是打算加强防御。 「喂。」卡兹赫尔背对着席赫露说。「要溜就趁现在。」 「可是……!」库萨克踹了地面。「可恶!这到底是怎样,莫名其妙!」 一切就像他说的。蓝德居然变成了敌人,实在太过莫名其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蓝德……!」席赫露吸了吸鼻子,心想在哭之前,一定要问出这件辜情。「梅莉人呢……!?梅莉出了什么事吗……!?」 库萨克大吃一惊地回过了头。蓝德半句话都没回答,他是无法回答?还是无暇回答? 「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诺奴斗斗斗斗斗斗斗斗……!那家伙在哪里……!?」 现场传来格外大声的声音。声音来源并不远,就在附近。 巨大狼纵身跃起,转换了方向,因为有什么东西——有人对巨大狼发动了攻击。黑狼群一同动了起来,它们是想协助巨大狼吗? 「喔……?」塔克萨基用刀砍落了某种物体。是箭矢。「——狙击手很讨人厌耶,因此受伤就不好了。the end。」 「the end」是撤退的暗号?敌方退开了。无论是巨大狼、黑狼群还是塔克萨基,然后蓝德也是,它们瞧都不瞧席赫露等人一眼就逐渐远离。 「等等,蓝德……!」席赫露下意识地想追上去,但是遭到卡兹赫尔拦阻。「——别追了!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 「可、可是……!梅莉……!」 「喂,蓝德……!」库萨克冲出去后,马上停下了脚步。「……唔!蓝德!我追不上那家伙!他逃跑都超快的……!」 席赫露已经站不住脚了,整个人当场蹲了下去,盾上的达克瘪掉后消失无踪。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太超过了。好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啊……!」库萨克发出了声音。 仔细一看,发现有什么东西扑向了走在敌军最末端的蓝德,结果演变成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当一方在上边时,另一方就会位在下边,双方位置还会互换,最后变成是在地上打滚。注意到这件事情的塔克萨基将刀高高举起,说是想分开两人,其实还比较像是打算同时斩杀两人。被砍死还得了,因此两人中有一方先跳了开来。 蓝德马上拔腿狂奔。 塔克萨基也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哈尔希洛。」 虽然四下昏暗,但是不可能看错,那个人是哈尔希洛。 他单膝跪地,目送着敌人的背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完全无从思考,总觉得就算思考,也不会有丝毫头绪。 而且,现在根本不想思考任何事。 11.夜渐来 ……整理、整理情况吧。 一开始是莫佑基催促大家移动。肩上乘着米鲁米盖兹的洛库、其麾下的洛库斯、尼奇家嫡女尼奇·雅菈菈、哈尔希洛和梦儿都开始往莫佑基指引的方向前进。走了一会儿,大家便察觉有异,看状况好像是弗罗冈不知在和谁交战。敌人的敌人不一定就是朋友,但是雅菈菈和洛库的目的是报仇,目标是弗罗冈的亚诺奴斗。假使亚诺奴斗就在那群敌人之中,或许能发动突袭。然而哈尔希洛和梦儿却想着不同的事,心想现在遭到弗罗冈攻击的人会不会是蓝德他们?两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若真是如此,就必须出手协助才行。 哈尔希洛连同一样身为盗贼的萨卡纳米和前猎人库罗先打头阵。结果被喵喵察觉的是萨卡纳米。话说,萨卡纳米当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看到喵喵后居然想去抓对方,结果就是被喵喵发现,引起骚动。不过,在萨卡纳米不断重复这种奇特行为的期间,库罗和哈尔希洛成功靠到了敌人附近。看上去应该是狼群和半兽人在追赶三名人类。三人中有一名不认识的人物,其余两人已是旧识,那是席赫露和库萨克。他们平安无事,太好了,但是为什么只有两个人而已?另外两个呢?然而这个疑问没多久后就解开了一半。等等,倒也称不上是解开吧。 敌阵营中有人类存在,居然还有两名,而且莫中一人还是蓝德。 至于之后的事情,老实说记忆已经错综不明,无法按照先后顺序进行回想。 洛库他们攻向弗罗冈后,哈尔希洛记得当下还心想「席赫露和库萨克姑且平安了」。再来就是席赫露和库萨克不知喊了什么,接着哈尔希洛追上蓝德,还扑过去架住了他。记得自己讲了一堆诸如「你这家伙是在干嘛」、「你的脑袋是在想什么」、「跟我回去」的话。 然后还问了这一句——梅莉……梅莉怎么了? 之后独臂男挥刀砍了过来。那时候觉得不躲开的话,自己会连同蓝德被他劈成两半。那个男的应该是来真的,所以当下只能放手离开。 蓝德最后丢下的每一字每一句,哈尔希洛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的是本大爷的人了!想讨回去的话就来抢看看啊……!』 这是怎样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女的应该是指梅莉吧。肯定是。不过本大爷的人?就来抢看看?那家伙是在说啥啊?他是白痴吗?嗯,他是。这无庸置疑。但是,他那种白痴应该不会把梅莉叫做本大爷的人,或是阵前倒戈。哈尔希洛虽然不清楚在这种状况下用「阵前倒戈」这四个字形容蓝德是否正确,不过他就是觉得遭到背叛了。蓝德背叛了哈尔希洛他们。 明明和席赫露、库萨克重逢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都是蓝德害的。即使知道和两人一起行动的男子是雅菈菈的叔叔,也只是觉得「是喔」而已。 莫佑基好像在策划什么,因此洛库斯说要和雅菈菈及她的叔叔前去隐村。由于并未浮现分开行动的选项,所以哈尔希洛等人也跟了过来。 越过好几道陷阱、防护栅和壕沟等设施,再对守门人说出暗号才得以通行,一抵达村子后就出现十来位配刀的男女,将雅菈菈带往了某处。洛库见状好像打算大闹一番,不过却被雅菈菈制止了。据雅菈菈的叔叔,也就是卡兹赫尔所言,她应该是去会见父母而已。与其说是去会见,总觉得还比较像是被人强行带走,但是她毕竟是名门的继承人,所以会有诸多不为外人道的苦衷吧。 洛库斯和哈尔希洛等人则是被引导到卡兹赫尔位在村子外侧的小屋。他们觉得安排至此处是无妨,不过卡兹赫尔的小屋只是间连地板都没铺的小棚舍,里头顶多只能挤五、六人。哈尔希洛四人认为,这种时候理应优先让给前辈,而且自己也不想住进这里,因此决定在外头过夜,反正在达伦格迦尔时已经习惯露宿荒野了。虽然他们觉得现在不是放松睡觉的时候,但是到天亮之前感觉也无法行动。再说,即使要行动,该怎么行动也是个问题。 卡兹赫尔说可以拿柴薪去用,所以就叫梦儿升了火,有火真好。四人多亏能像这样围在火边,才没有胡思乱想。 梦儿和席赫露在哈尔希洛的右侧相互挨着肩膀,两人看起来都十分憔悴。人在左侧的库萨克不知为何跪坐在地,双手还压着膝盖。 「……库萨克。」 「素。」 「……素是什么意思?」 「混抱歉。」 「……你是在哭吗?」 「我哪有在哭,怎么可能会哭……哭又不能解决事情。」 「也对啦……」 「找我有事?」 「没有啦……只是想问说你干嘛要跪坐。」 「……就自然而然地?」 「这样啊。」 不行啊,这样不行。一松懈下来,脑中就一片空白,明明现在必须思考,但就是想不出任何东西。话说自己是在思考什么?蓝德叛逃了?梅莉不知安全与否。不过,蓝德说过那个女的是本大爷的人,由此可知,梅莉还活着。希望事情真是如此。推论她还活着,应该不成问题吧……? 先不想梅莉是否毫发无伤,但是她还没遭到杀害。若是如此,不必蓝德开口,都要把她抢回来、拯救回来才行。 蓝德好像加入了弗罗冈,梅莉可能是被弗罗冈抓走了吧。希望她没吃到什么苦头……但是现况又是如何?感觉不怎么乐观。然后不知为什么还有一个叫做塔克萨基的人类,不过弗罗冈的首领应该是只名为强波的半兽人,听说它们是一支以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为中心的多种族混合独立集团。然而用不着说,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都是人类的敌人,明是如此,塔克萨基和蓝德却加入了它们的阵营。这一点虽然叫人难以理解,不过也难以想像它们会好好地对待梅莉。讲真的,感觉那些敌人会面不改色地对她做些粗暴的事情。然而这只是哈尔希洛的偏见,最好那些敌人都意外地很绅士,性格都出乎意料地体贴,不伤害梅莉或对她上下其手,他当然希望情况会是如此,不这样的话他会非常困扰。 「梅莉儿……」梦儿小声嘀咕。「不知道有没有事。」 「嗯……」席赫露或许是想借由不断拍抚梦儿的肩膀和背部来鼓励她,但是当事人已是一脸快哭的模样。「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库萨克殴打了地面。「蓝德!那家伙开什么玩笑,怎么会那么混帐!亏我从不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 他啊——就是那么混帐。 虽然无法确信事情就是如此,也无足够证据加以否定,但是哈尔希洛目前还没办法断定蓝德真的已经阵前倒戈。就算他真的背叛,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让他只能这样选择?梅莉,好在意梅莉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会担心她,不过也很不能释怀蓝德的那番话。 首先是「那个女的是本大爷的人了」,这句话如果照字面理解,就等同蓝德在宣示梅莉是自己的女人吧。然而难以想像那两个人会是深爱对方的关系,应该是蓝德单方面把梅莉叫成自己的女人。不过为何蓝德要这样对待梅莉?梅莉是个美人胚子,其实也很体贴温柔,蓝德如果偷偷地对她抱有好感,这倒也不足为奇。但是,他从未显露过那样的举止态度。反而,在哈尔希洛看来,梅莉根本不是蓝德喜欢的类型,讲得更明白就是,比起梅莉,蓝德应该更喜欢梦儿吧。应该是说,实际上他应该相当喜欢梦儿才对。蓝德意外地只会出一张嘴,虽然会说出「哎呀,大爷我好想要女人」、「想要做那档事也想做这档事」之类的话,却不会直接付诸行动。 蓝德不像是会说「那个女的是本大爷的人了」 。此外,后面还有一句「想讨回去的话就来抢看看啊」。这句话也不太对劲,蓝德为什么要特意这样讲?是为了挑衅哈尔希洛?虽然常有类似的事,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动脑思考吧,努力思考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蓝德说梅莉是他的女人,接着又说想讨回去的话就来抢看看。在他讲这两句话之前,我问过他梅莉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家伙就用这两句话来回答我。」哈尔希洛轻咬了嘴角。「目前只有一件事肯定不会有错,那就是梅莉还活着。要不然根本无法成为那家伙的女人,我也没办法去讨回来。」 「蓝德……」席赫露硬挤出了声音。「是想要传达这个讯息吗……?」 「这也很难说。」哈尔希洛左右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再怎么讲,也只是有可能是那个样子而已。以可能性来看,大致上可分成两种情况。一是蓝德背叛了我们;另一个就是他因为某些理由而假装背叛。无论事实是哪一个,在那种状况下,蓝德都不可能坦白地说梅莉没事、不用担心之类的话,毕竟他现在是那一边的人了。可是,他那句想讨回去的话就来抢看看,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毕竟,有必要特别讲出这一句话吗?他如果是说那个女的已经是我的人,所以不会还你,或是叫我放弃,这样我还能理解。不过,他居然是说就来抢看看……说不定他是在暗示我们快去抢,意思也许就是『梅莉在本大爷这边,你们快来把她救出去』。不过,这些都只是有可能罢了。」 「那个……」梦儿依偎在席赫露身上。「梦儿啊,觉得蓝德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现在也还这么觉得喔。可是梦儿认为背叛我们这种事情,不像蓝德的行事风格耶,我不知道对不对就是了……」 「等等,真的不像吗……?」库萨克还将双手压在膝盖上。「至少我觉得他刚刚是认真的,他刚刚真的是想杀了我。哈尔希洛你们如果没有出手帮忙,我们真的就危险了。还好哈尔希洛你们刚好来到附近,然后救了我们。如果不是这样,无论是我还是席赫露,都会被蓝德给……」 「唉……」哈尔希洛搔了搔脖子。「那家伙很果断,说变就变……」 「如果是被他那种果断害死,谁受得了啊,是吧?」 「嗯,确实是啦……」 「……那个。」席赫露举起了手。哈尔希洛觉得其实不用举手请求发言,不过还是回了句「请说」。席赫露点点头后,稍稍清了清喉咙。「……我认为,如果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事,就先搁置也没关系。蓝德的真正用意,到头来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比起这件事,我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应该优先处理那些事?……这些才是重点。」 「如果要讨论这个的话,当然是去找梅莉儿了啊。」 「……对啊。」 「也是。」哈尔希洛吐了口气后,看往席赫露。微微展露笑容的席赫露,感觉格外可靠。没有才能又未成气候的哈尔希洛,现在必须思考、思考,绞尽脑汁地思考,但是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想破头,偶尔借助同伴的智慧也是个好办法。 话说回来,假使知道自己没有才能又未成气候,在可以仰赖他人时就应该要依靠同伴。如果万事皆可自己来,那便不是没有才能又未成气候。明明办不到,又钻牛角尖地认为要「靠自己、靠自己」的话,根本毫无意义吧。这单纯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 席赫露虽然羞怯,却也十分慎重,总是很仔细地观察周遭,深谋远虑,她的观察力和辨别力其实胜过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应该要更倚重席赫露才是。 「救出梅莉,是目前的最优先事项。现在这个时候,蓝德的问题就是其次了。梅莉应该是在弗罗冈的手里,营救时光靠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切实际。目前洛库斯正在追捕弗罗冈,若是要请他们帮忙,我们也要协助他们才行。」 席赫露本来像是在思量什么似地皱着眉头,垂下目光,不过在注意到哈尔希洛的视线后,微微点了头。「……我也认为目前只有那个方法。让洛库斯去攻击弗罗冈……我们再趁机去救出梅莉……」 「就是要把洛库斯当成诱饵的意思?」 「库萨克。」哈尔希洛压低声音说。「你讲得太露骨了……」 「啊,是喔。」库萨克瞥看了小屋。「……但是,简单来说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不是啦,应该是说,我们不能那样做,毕竟洛库斯同样是晓连队【day breakers】的同伴,如果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就去借,要好好地低头拜托他们。当然也要答谢他们。」 「不知道雅菈菈的情况怎么样。」梦儿望向雅菈菈被带离的方向。 「……刚刚的气氛感觉相当紧张。」席赫露碰触了嘴唇。 对了,如果雅菈菈因为擅自去找弗罗冈打斗而受到处分,例如她若是遭到监禁,那么报仇之事又该如何是好?假使她因此中断复仇,他们也会十分困扰。但是,这个部分的事情哈尔希洛也使不上力。总而言之,目前只能一边思考一边观察事态的演变。话说,是谁的肚子叫得如此大声? 「唔喔。」梦儿瞪大眼睛,压住了自己的腹部。「吓了人家一大跳,梦儿的肚子居然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生物住在里头啊?」 「……啊。」库萨克垂下了头。「……话说,肚子真的饿了,而且也好想睡觉喔……」 「这是我们还活着的证据,所以……」席赫露看起来也比预料中疲惫。 哈尔希洛仰望夜空后,叹了口气,心想「蓝德,我可以相信你这家伙吗」?虽然脑中只有浮现他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选择相信还是此较好吧……? 总而言之,要想办法弄到食物才行。正打算起身的时候,卡兹赫尔从小屋中走了出来,抱着装满某种物体、类似篓子的东西。 「你们会不会饿啊?由于是间茅草小屋,因此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你们可以吃这个。」 库萨克合掌后,对着卡兹赫尔鞠躬敬礼。「谢谢你!」 哈尔希洛和席赫露互相看了对方,心想可以这样吗?可以吧,毕竟肚子是真的饿了。 卡兹赫尔拿来的食物有根茎类植物还什么制成的糕饼、某种肉干,和味道虽甜但略带苦味的某种丸子,每一种都是从没见过的东西,不过味道并不差。虽然嘴巴张再大都说不出「好吃」这两个字,但感觉相当营养。卡兹赫尔选用桶子盛来了水,他还真是个体贴的男子。而且,他还面带笑容地蹲在附近,好像很开心似地看着正在吃喝的哈尔希洛一行人。 「……那个,谢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 「请问……雅菈菈小姐呢?她实际上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这种事不是我决定的。」 「但是……你是雅菈菈的叔叔,就代表——」 「我只是一介浮浪人啊。在村里,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虽然想在侄女闯祸之前阻止她,但是终究没能来得及。事到如今,我已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 「不过,无论是我的兄长,还是尼奇家的大当家,应该不至于无情到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切腹自杀。只要能活下来,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说是吧?」 「……是没错。」 「幸好我是浮浪人,随时都能切断与村子的关系。」 啊,原来如此——眼前这个人看来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打算协助、支援自己的侄女,所以他才能如此从容地面对一切。 「那些人……」卡兹赫尔往小屋抬了抬下巴,他是在说洛库斯吧。「好像明天一大早就要展开行动喔。你们如果也要跟他们一起的话,就稍微睡一下 吧。」 「好。」 「唉唷,腰好痛啊。」卡兹赫尔站起身后摸了摸腰部。「那些家门还什么的,尽是些麻烦事。我们人类不就只是在经历诞生、相遇、离别、又哭又笑后迎接死亡而已。不管是兄长还是兄嫂,真的是可怜之至,虽然他们不会想被我这种人这样说就是了。」 梦儿已经枕在席赫露的肩上,坐着进入梦乡了;席赫露看来也相当困了。哈尔希洛让梦儿躺下后,席赫露也卧倒在她的身旁。 「……谢谢你,哈尔希洛。」 「我才要谢谢你。」 「事情一定……绝对都没问题的。」 「嗯。」 库萨克曲起庞大的身躯,用力闭紧双眼,看起来努力想要睡着。他应该非常非常担心梅莉,肯定是难以入眠;哈尔希洛也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番——我懂喔,我懂你的心情,因为我也一样担心。 12.第一次的感觉 脑中忽然浮现「营火」两个字。总觉得过去曾经见过如此的景象,自己应该也身处于那个当下吧。 篝火不只一堆,这里有那里也有,总共好几处。现场已欢腾到喧嚣的地步。 半兽人们各自拿酒来相互斟着的同时,好像还在聊着什么,偶尔会发笑、搭搭肩,或是相互用身体轻轻碰撞,一切都只是在打闹而已。它们看起来行径粗野都是因为身躯过于庞大,其实做的事情与人类并无差异。 令人惊讶的是,不死族【undead】好像也会吃喝。虽然当中也有些只有半兽人或是只有不死族【undead】的小团体,但是并未占据多数。大部分的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都很融洽地一起聊天、饮酒,吃着烤鱼、烤肉之类的食物。哥布林温萨在大黑狼、黑狼群和喵喵们的簇拥下,位在较远的地方,不过并未拒绝偶尔拿着酒靠过来的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也会短暂地和它们谈笑。 事实上,现场也有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之外的种族,数量不多就是了。有半人半马的半人马;尖耳灰皮肤、身形瘦高的家伙应该是精灵吧;也有好几个矮人。另外还有些家伙的身形像是缩小到一半以下的人类;也有与人类相差悬殊,就像在达伦格迦尔才会见到的存在。看起来它们并非是全员的交情都很好,不过却也在毫无冲突的状态下把酒言欢。 蓝德将视线背离了欢乐的同伴们,拿着装有飘散香草味蜂蜜酒的木制杯子,边喝边走路。然而,有两、三只喵喵从远处观察着他的行动,它们应该是在监视蓝德吧。难道是身为野兽使的温萨,自发性地驱使喵喵监视蓝德?还是塔克萨基设下的预防措施?虽然不知指派喵喵的是谁,但由此看来敌营还无法信任蓝德。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 「喂。」眼前有位低着头的女子,蓝德停下脚步,往下看着她的后脑勺。「……喂,你不会回个话喔。」 女子所处的地方,和那些欢乐同伴们的营火有点距离,她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手上虽然铐着手铐,但是手已没绑在身体后方了。由于她被锁链系在桩子上,因此就算无法到处走动,但仍可站起身子。明是如此,女子却还以双腿横放的姿势坐在地上,几乎动也不动。 女子的腿边摆着水壶和乘有食物的盘子。看起来她完全没有动过这两样东西。 「至少喝个水吧,梅莉,你会死掉喔。」 梅莉微微地摇了摇头。 蓝德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还真倔强,差不多该妥协了。你只要成为本大爷的女人,它们甚至会帮你松绑。」 「……死一死还比较快活。」她的声音细如飞蚊。 「是喔,那么你就这样去死一死吧。」 「……叛徒。」 「你不管说什么,本大爷都不痛不痒啦。」 蓝德转身向后,心想该如何和那些欢乐的同伴们套好交情?要怎么做才能们打成一片?毕竟它们大半不懂人类的语言,起先就会碰上这个问题。没差,之前在达伦格迦尔时,跟水井村那些村民也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反正就让自己嗨一点,「咚」地震撼它们,「哇」地疯狂嬉闹一番,基本上都能行得通。 「虽然心情一点也嗨不起来啦。」 要不要也去找一下塔克萨基。不过他现在正很愉快地在和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等把酒书欢。另外塔克萨基身边还有半人马、矮人、精灵和小小人,他明明是人类,但是看样子好像相当受到景仰。虽然还不到父亲的程度,不过感觉他就像是所有人的大哥。 然而,总觉得就是不想加入它们,一起围绕在塔克萨基身旁。蓝德都认为自己一反常态地消极,根本不像自己的作风。 他无意瞥见好几只不死族【undead】正远远地围住梅莉,梅莉则是低着头。它们是想干嘛?很想要马上冲过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是梅莉那家伙自己活该。应该没错吧?如果想活下去、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之前那个时候,成为强波的同伴不就好了。虽然在全是男人的集团里,加入她一个女人会非常奇怪,即使如此,强波也一定会说什么这又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之类的让她加人吧。只要强波点头,这群家伙全都会照做。 然而那家伙却清楚地表示,自己死都不要成为弗罗冈的一员。当时蓝德心中顿时冒出一把火,心想她是白痴吧,居然眼睁睁地让这种好机会溜走,根本是笨到无可救药。这样的话,就随她了啦。最好被那些怪物凌辱一番,变得身心俱疲,然后再被杀掉,曝尸荒野。不管她了。蓝德当下明明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话——本大爷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想让这家伙成为自己的女人。所以,暂时谁都不准对她出手。如果这家伙抵死不从,就是不想成为大爷我的女人,到时候就随你们的便了,本大爷也无话可说。 毕竟,她好歹是自己的同伴。如果不帮她一把,直接弃之不顾的话,感觉会寝食难安。当时心想,反正那种提案应该会被驳回,不过能讲多少算多少。 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之外。强波居然马上就回了句「好」,接着说「那个女人就绑到你心满意足为止」,然后命令所有人「别去碰那名人类女子」。 这是强波下达的命令,因此现在那些不死族【undead】应该不会把梅莉抓去吃。不过,还是有可能对她恶作剧——恶作剧?怎样的恶作剧……?一下对她这样,一下对她那样……? 「这、这不是值得一看吗?」蓝德硬是笑了出来。「……那家伙自作自受,本大爷明明是想要帮她的说,真是不懂感恩的臭女人……」 蓝德屏气凝神地袖于旁观后,不死族【undead】们倒是离开了梅莉。蓝德虽然放下心来,却对松了一口气的自己感到火大,心想为什么非得要为了那个臭女人时而高兴时而担忧,开什么玩笑。 现场突然哄堂大笑。仔细一看,塔克萨基正被魁梧半兽人放到肩上,还慌张地喊着「喂、放我下来,别这样。」 那只在半兽人中也称得上巨大的半兽人,好像是叫哥德·雅客贾。它从服装、武器甚至行为举止很明显地都是在模仿强波,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它那喧闹时比别人还要疯狂一倍的身影,虽然不会引人莞尔,但怎么看都觉得天真无邪。从现在这种模样来看,它或许出乎意料外地年轻。 感觉好欢乐喔,真想加入它们。等等,本大爷绝对不是想一起喧闹,只是觉得要打入它们的群体中会比较好——但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心付诸行动。 眼下强波坐在一处稍微隆起像是座小丘的地方,正在喝酒。也许是刚好,它看起来感觉是独自一人。蓝德讲了声「……好」,偷偷鼓足气势往强波靠。方才觉得它是独处状态,但是好像并非如此。蓝德大吃了一惊,因为有人以蹲伏般的姿势坐在小丘下方一带。 它将四条手臂自宽松的衣袖中翻出,裸露上半身,但是全身上下,甚至到脸部都缠绕着类似皮革带的物品,因此未露出皮肤。皮革带之间能够窥见的部分都单纯像是裂缝而已。它的双眼毫无生气,有着一对宛如死鱼般的眼睛。因为它是不死族【undead】,所以理当如此——是这样吗?但是,依至今所见其他的不死族【undead】并没这种状况,说它的眼神特别死气沉沉感觉也无妨。 「您、您好,亚诺奴斗先生。」 它好像是位大人物,囚此试着打了招呼,不过并未获得回应。无视本大爷啊。蓝德带着些许惧怕的感受,打算穿过亚诺奴斗的身边,结果吹起了一阵湿冷的风。 「……喔唔……」身边传来这种声音。 这难道是说话声……?是吗?亚诺奴斗先生回应 了……? 蓝德「哈哈哈……」地笑了笑,再次回覆「您、您好」后爬上小丘,坐到了强波身旁——刚刚真的是好恐怖。 等等,好像也没那一回事。 没错,根本不恐怖,那是不死族【undead】亚诺奴斗流派的回应方式,是亚诺奴斗的回答。应该只是这样而已。蓝德仅仅心惊胆颤了一会儿。 他清了清喉咙-心想「那么来找强波说个话好了」。当蓝德这么打算时,强波淡淡地问了他「喝一杯吗」? 「好、好哦。」蓝德连忙啜了一口蜂蜜酒。「……啊,欸——。那个……您不过去大家那边吗?」 「我很爱装腔作势。」 「……啊?」 「我没办法好好放下身段和大家同欢。」 它的意思是说,自己不是那种会带头疯的类型。但是真的装模作样的人应该不会自称是装腔作势吧?而且,强波正在微笑,偶尔还会发出低沉的笑声。感觉它看到同伴们喝着酒、聊着天、相互打闹的情景后,真的是打从心底觉得开心之至。 「我和亚诺奴斗很像。」 「啊,是、是喔……?」 蓝德心想,你和亚诺奴斗不一样吧。总觉得如果丢下亚诺奴斗不管,它就会永远孤独;强波反而会装成「我懂我懂,因为我跟你一样」之类的样子,陪在对方的身边。蓝德本身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不过倒是认识好几个人会用这种方法多管闲事,他其实还满讨厌这种类型的人。孤立那些独行侠的家伙不就得了,即使因此遭到孤独感折磨、伤害,也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难道强波意外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子? 不知怎么地感觉到好失望。果然不能单凭外表判断,它实在是太普通了。 但是,其实不应该射人先射马,直接把人射死,剩下的就好办了。虾兵蟹将闪一边,要巴结奉承当然首选强波。 「那个……您要不要过去和大家同欢啊?我是觉得……它们应该会很高兴喔?」 「我不想扫大家的兴。」 「等等,您过去应该不会有扫兴之类的情况吧?光是强波大人驾到,就能掀起一波高潮,应该要说大家会为之疯狂吧?」 「我和亚诺奴斗适合这个样子,同伴们应该也很清楚我们的行事作风。」 「啊……」蓝德感受到自己的脸在抽动了。「……难道小的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吗……?」 「你可以不用那么拘谨。」强波的声音十分轻柔。「你也是我的同伴啊。」 「不过……小的才刚刚加入而已……」 「同伴就是同伴。」 「您那样说……是没错……」 蓝德用左手搔了搔脸,心想「奇怪」。 如果说亚诺奴斗是大人物,再怎么想强波都还是高于它的存在,因此强波应该能再多摆一点架子,应该是把架子摆得更大也没关系。蓝德心想,即使被它傲慢无礼地对待也能忍耐,应该说它要这个样子才能让人信服。 但是,现况又是如何。强波的说话口吻实在率真,感觉没有距离,甚至还能感受到暖意。 「……话说,您为何能把人类的语言说得那么流利?」 「我是人养大的。」 「啊——……原来是人养大的啊……」蓝德稍微瞪大了双眼。「咦——!?人!?」 「嗯。」 「您说的人就是指……人类吧?」 「当然是指人类。我自懂事以来,就和那个男的生活在一块儿,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人到死都没告诉我他的名字。而且以前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半兽人,一直都觉得自己和那个男的是同样的生物,从未怀疑过。」 据强波所言,那个男的连名字都没说过,因此无论是身世还是经历,也只字未提。总而言之,男子当时带着年幼的强波走遍格林姆迦尔,在强波现存的记忆中,记得他们俩于十几年间四处游历,从北方冻土走到南边的天龙山脉,自东方的蓝海去到西边那一大片铁锈色的汪洋。 男子虽然完全不提自己的事,却非沉默寡言,一有空暇便会说些各地的传说、故事、童话和历史给强波听,而且还精通各式各样的语言。无论是险峻高山、沙漠,还是荒野或大街,他能毫不在乎地走进任何地方,不过进入时绝不松懈大意。男子彻底掌握了回避危险的手段,和身陷危机时逃出生天的方法。当然,强波也学会了那些。否则,它就无法和男子待在一起,会变得形单影只。 对强波而言,跟男子一同旅行就是代表活着的意思。它从前认为只要一直跟着男子,旅途就会永远持续。 然而,男子某天说他头痛,躺下休息后,便未再起身。强波发现时,他的心脏已然停止跳动。 当时强波知道应该要如何埋葬死者,所以它埋葬了男子。 然后,知道只剩自己活在世上。 「——……这样……啊……。是那个男的教您人类语言啊。」 「我几乎继承了他的一切。」 「那个男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蓝德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对等的口气,但是他没打算更改,也不觉得应该更改。「……这世上有各式各样的家伙,有很多人的生活方式都是本大爷无法想像的。」 「你所选择的也是别人不会走的路啊。」 「你这么说也对。」 「世上所有人从诞生到死亡的过程都是千差万别。」 「……今天也死了好几个同伴吧。」 「其他同伴们也都感到哀伤,我刚刚也举杯悼念。」 「其他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吧。」 「我们终究会死,连没有生命的不死族【undead】,都会失去形体,消失无踪,所以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但是……」蓝德低下了头——现在是怎样。 忍不住想说出真心话了,话说,现在只讲得出真心话。 等等,不对。 只想说真心话。 「……如果再也见不到朋友或同伴,不是会感到很孤寂吗?」 「离别总有一天会到来。」 「就算是那样,你难道不会觉得『现在还不想分离』?……这是种任性吗?」 「大多数的半兽人都认为,自己出世时便已担负赴死的宿命,有天如果死了,自己的肉体就会腐化成一抔尘土,几经轮回又会再度诞生于世。」 「你自己也那样认为吗?」 「我不懂这个世界的架构。」 「喔……原来也有你不懂的事情啊……,该怎么说呢?你就是给人一种什么都懂的感觉。」 「不懂就是不懂,活着的期间,能懂的事情非常有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强波。」 「怎么了?」 「……有关那个女人,难为你了,真的是很抱歉,本大爷……」 「喝。」强波拿起杯子,对蓝德露出了笑容。 蓝德都觉得自己的言行奇怪到了极点。 看见强波的笑容后,胸口居然紧了一下,眼眶还泛出泪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难道是——恋爱……? 不对不对不对,才不是那样,当然不是那样,最好是恋爱啦。不过,确实有股情感剧烈撼动着自己的内心,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蓝德仰举木杯,喝干了其中的蜂蜜酒。「这个酒……好甜啊。」 「不合胃口吗?」 「大爷我并不讨厌,过不久应该就会习惯,觉得好喝了。」 「这样啊。」 「……嘿咿……」此时有阵声音传来,像是带有水气的风 声。 仔细一看,亚诺奴斗仰视着这边,好像想把什么物品丢过来,看起来是一个塞栓的容器。蓝德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后,亚诺奴斗轻轻地把容器往上抛去。蓝德有惊无险地接住后,轻轻摇了摇,发现里头传来啾噗啾噗的声音。 「啾唔咿嗯……」亚诺奴斗说完话,还比了个「快喝」的动作。 「啊?这是要给本大爷的?你是要我喝?」 「啊啊……呀……」 「那么我就喝一点。」 蓝德拔掉容器的栓子后,将里头的液体倒入了木杯中。方才的蜂蜜酒是混浊的琥珀色,现在这个看起来则是呈现白色,进到口中虽然会感到一股酸味,但是不会过分强烈,品尝起来算是辣,不过一下子便转为平淡。「……嗯,好喝。」 亚诺奴斗「嘻……」地发出诡异的声音,它也许是笑了。 蓝德也自然地回以笑容。「……谢啦,亚诺奴斗。」 「……唔咖姆……」 「嘿……」蓝德垂下头,低声嘀咕。「真是的……可恶……」 13.不是要下定决心而是要有所觉悟 破晓时分,晨雾笼罩着村子,这片雾气真的浓得非比寻常,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本以为几小时后的早上就能看见村子的全貌,不过根本没有这一回事,现在就连在一旁的卡兹赫尔小屋都看不见,甚至没发现洛库轻踹自己的背部。 「出发了喔,哈尔希洛,快跟上来。」 「……咦?要去哪里?」 「你们想要去救被弗罗冈抓走的同伴吧,我们则是想要宰了亚诺奴斗,因此我们的利害关系应该算是一致。再说光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大概是救不出同伴的,而且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所以你来帮我们吧。那样的话,我们也会协助你们。」 哈尔希洛没有异议,甚至可说是求之不得,但是雅菈菈还没回来,也没听说她的处分已经定案,所以现在是要做什么?总而言之,洛库他们只要求哈尔希洛同行,所以让盖兹乘在肩上的洛库、现任最强暗黑骑士的莫佑基、五分头神官恣格、哈尔希洛和卡兹赫尔,共五人和一只动物走进咫尺距离都看不见的浓雾中。 村子内的高低落差相当大,地面土壤被踏得相当扎实,就像野兽行走的小径,不过在浓雾的遮蔽下,几乎看不见建筑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但是过没一会儿,便感受到了某种动静。那应该来自喵喵,那种既像猫又如猴子的生物,从雾的另一头刺探着他们。而且,它们不是只有一、两只,数量相当多。 不久后答案揭晓,哈尔希洛的感觉是对的。眼前的建筑物论高度是卡兹赫尔小屋的一倍,宽度及深度则达三倍以上吧,墙壁和屋顶上全都张着毛皮,其他可以见到的就是喵喵。在好几道窗边、门外和屋顶上都有喵喵出没,附近一带充满了喵喵,数量多到令人叹为观止。所有的喵喵全在凝视哈尔希洛它们,感觉十分恐怖。「……这里是喵、喵喵的家……吗?」 「有位休罗家成员,名叫瑟朵拉,这里是她的住家。」卡兹赫尔回答。「你们在这儿等我,再这样继续闯进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去和她说说我们的来意。」 「这里不是有鬼,就是有蛇吧。」洛库扬起嘴角笑着。 莫佑基用右手手指抵着眼镜中梁,不发一语。话说回来,今天整个早上他都没什么说话。看来,应该说他的心情明显很糟。 「他刚起床时都这副德性啦。」恣格跟哈尔希洛咬了耳朵。「别看他总是嚣张地说那些话,其实个性很像小孩子。」 「恣格。」莫佑基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喔。」 「当然会听到。」恣格没当一回事地点了点头。「毕竟我故意用让你听得到的音量,要不然就会变成在背后说你坏话。」 莫佑基咋舌后,洛库「喀喀喀」地笑了。 卡兹赫尔往并非喵喵住所的休罗·瑟朵拉家走了过去,喵喵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卡兹赫尔身上。换作是哈尔希洛被那么多视线盯着,肯定会停下脚步吧。然而,卡兹赫尔仍继续前进,但是他并未抵达大门,因为在这之前,有谁从内侧打开门,并且走了出来——那是……人类吗……?是休罗·瑟朵拉? 包含脸孔在内,眼前的存在未露出半点肌肤,全身都被绋红色和蓝色的布、皮革和某些其他的物品覆盖,身高则和哈尔希洛不相上下,但是整体看起来较为粗壮,实际上也是真的相当粗壮。要说粗壮的部位是哪里,就是手臂。对方双臂不只长,还相当地粗,而且还穿着像是金属打造的铠甲。休罗·瑟朵拉到底是何方神圣……? 「喔喔。」卡兹赫尔往后退了半步。「是艾巴啊。」 看样子好像不是休罗·瑟朵拉,艾巴则是将脖子向右转两次,再往左边转了三次。总觉得有点恐怖…… 「艾巴。」卡兹赫尔继续往后退了半步。「其实,我是有事要跟瑟朵拉说。」 「你居然有事找我——」此时有另一个人从上方的窗户探出头来。 另一个人也和艾巴相同,都用绯红色和蓝色的布和某些其他的物品盖住了皮肤,不过眼睛的部位有着很大的间隔,可以窥见双眸。从声音听来,此人为女性。 「有何贵干,浮浪人?反正我想应该是些无聊事吧。」 「你是这样打招呼的喔,瑟朵拉。亏你小时候我还常常陪你玩。」 「表示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没出息的闲人了,毕竟有事要忙的人怎么可能常来跟小鬼玩。」 「唔啊,我无言了。」 「瑟朵拉。」洛库出声搭话。突然就直呼别人的名讳,这样没有关系吗?「我们有事想拜托你帮忙。」 「我不帮。」瑟朵拉皱起眉头。 「洛库,基本上你很没礼貌耶。」莫佑基极度不快似地叹了口气后,边用指尖拨开刘海边抬头望向窗户。「那边那位漂亮的小姐,不知是否有幸能够再次看见你那美丽的姿容,只有一瞬间也好。然后容我为你献上盛赞的诗歌。」 呜哇,他在讲什么?感觉有点恶心。但是确实是叫人感到意外,瑟朵拉因此又从窗户探出了头。「……那个不是村子的人是怎样,他是脑中生满了蛆虫吗?」 莫佑基小声嘀咕「看吧,她上钩了」后,对瑟朵拉露出了笑容。「休罗·瑟朵拉,我叫莫佑基,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来此处的现任最强暗黑骑士。」 「真是奇怪的家伙……」 「你喜欢普通人?看起来不像啊。」 「艾巴,杀了那个家伙。」 那个……,才刚感到吃惊,艾巴已经袭向莫佑基了。如果被他那种粗壮的手臂打到,必死无疑。但是,莫佑基就像早就预测到会是如此,轻缓地闪开了艾巴的臂膀。洛库接着靠向了挥出左臂的艾巴,钻过左手后窜到极近距离,还在想说他做何打算时,洛库居然用双臂套住了艾巴的身躯,在原地踏稳脚步,把他举了起来。「唔喔啦啦啦啦啦……!」 洛库将艾巴抛了出去。艾巴的身形称不上巨大,即使如此还是比矮小的洛库高大许多,而且从他那厚实的胸膛和肩宽来看,体重应该也是洛库的一倍以上。结果,洛库居然轻而易举地抛出了艾巴,真是惊人的蛮力。 艾巴采取保护自身的姿势落地后,立刻爬起,打算再次扑向洛库,但是瑟朵拉喊了声「住手!」加以制止。「……艾巴,现在的你只会被那家伙搞坏而已,原谅我能力不足,无法让你变得更强。」 「等等,我没打算搞坏他喔。」洛库咧嘴露出笑容,盖兹则跑上了他的肩膀。「那是人造人啊,看来跟品戈的发条一样。」 「品戈……你是索吾马的朋友啊。」 「我们加入了那家伙的集团,你知道集团是什么吗?」 「不知道,可是大概猜得出来。艾巴,接住我。」瑟朵拉一说完话,艾巴便冲到了窗户下方,接着瑟朵拉轻轻纵身跃下,落在艾巴的左肩之上。「要我听听你们的来意也是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先让我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你们和雅菈菈是什么关系?」 听说瑟呆拉和雅菈菈年龄相仿,好像从小便有来往。她是六家之一、代代继承死灵术的休罗家三女,和四武家之首尼奇家嫡女雅菈菈也有交情。然而,相对于雅菈菈是不折不扣的家门继承人,瑟朵拉因为还有两位姊姊,所以并非继承家业者。再加上,她虽生于掌控死灵术的世家,却倾心密探们的技能,看看附近一带便能知道她的喜好,到处都是喵喵。饲养喵喵的主要是村内的密探,但是她已经完全钻进喵喵的世界里了。 瑟朵拉以死灵法师身分持续打造人造人的同时,也倾注热情培育和繁衍喵喵,她因而被视为休罗家的耻辱、嗤之以鼻的对象。哈尔希洛等人虽然觉得她的作为何尝不可,但是实际上还是存在着许多老规矩、常识性的思维、规 范等,告诫人们不能这么做吧。 一位是尼奇家的嫡女,一位是休罗家的耻辱,从前雅菈菈和瑟朵拉的对比就是如此鲜明。然而要说两人是因此疏离的话,好像也不全然如此。 「雅菈菈也真是愚蠢,居然会爱上达兹尔那种弱者。我一直觉得她总有一天会走偏就是了。要是一个会乖乖继承尼奇家的女人,根本连瞧都不会瞧我一眼吧。」 「……其实我也有错。」卡兹赫尔垂下肩膀这么说。「浮浪人就该像个浮浪人,不应该和雅菈菈扯上关系,我可能给了她不好的影响。」 「真是的,浮浪人,你这家伙实在是万恶的根源耶。」 「别把我说成那样嘛,我也是有在反省的。」 「太慢了。她私自跑去找弗罗冈那群家伙报仇,或许会害得村子一起遭殃,要是如此,可不是处以洞居就能解决。她可能会被断发,甚至被逐出村子。」 「断发……」洛库忽然睁大了眼睛。「是指剪掉头发吧!?这个断发大概要剪掉多少头发啊!?难道是要剃成大光头!?」 「大概要剪到这个附近。」卡兹赫尔用指头指了肩膀一带。「村里的女子打从六岁后就会开始留头发,也就是说短头发的女子便不是村子的女人了。」 「……像是鲍伯头那种长度啊。」洛库点了点头。「感觉也很适合她,不过任何发型都适合雅菈菈吧。」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大概也摸清目前是什么状况了,这些人是在雅菈菈可能遭受那种惩处的情势下,为了某些事情前来拜访身为死灵法师的喵喵使瑟朵拉。结果就如他的推测。 「没想到她可能会被断发,不过断绝关系、逐出村子这类的惩罚倒是料想中事。总而言之我们要帮达兹尔报仇,因此想要借助瑟朵拉,也就是你的力量。弗罗冈中有一只叫做温萨的哥布林野兽使,它也养了非常多只喵喵,对付喵喵就是要靠喵喵,所以这家伙只能靠你解决了。」 这种名为喵喵的生物确实棘手,它的战斗能力不明,能以格外敏捷的速度隐藏踪迹或是静悄悄地移动。此外,肯定被训练成一感应到敌人就会通报饲主,也就是说它们能够张起一面「网」。对手如果布下了喵喵警戒网,就只能强行突破了吧。 换言之,即使能探查出弗罗冈位在何处,也难以找到亚诺奴斗的所在位置。或许梅莉就是被囚禁在其中的某处。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要偷偷救出梅莉,几乎是不可能。 「弗罗冈的喵喵有几只?」从瑟朵拉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她的思绪,冷淡的声线也几乎没有变化。 「十几二十只吧……」洛库举起双手歪过了头。「谁知道。」 「我饲养了一百二十四只喵喵,当中能上战场的有八十二只。」 「对方大概就三十只上下吧。」卡兹赫尔边摸下巴边说。「不过这只是我凭直觉算出来的,不一定是对的。」 「就算你讲的数量是错的……」瑟朵拉用鼻子哼了一声。「但是数量应该也不会多到那个数字的两倍。若是如此,靠我的喵喵就能压制它了。」 「你愿意帮我们了!?」洛库喜形于色。 「我不帮。」 「真的假的啦,刚刚明明是种你会一口答应的氛围啊。」 「那是你的错觉。话说回来,我如果帮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对你们来说也是,有什么好处啊。先不谈浮浪人,为什么你们这些外人要帮雅菈菈报那个无聊的仇?」 「因为我爱上她了。」 「……你说什么?」 「我爱上雅菈菈了。自己爱上的女人如果赌上性命想要完成什么事情时,当然是要挺身相助啊。」 「你是觉得你那样做,女生就会爱上你了?还真是辛苦你了耶。」 「啥?雅菈菈为什么要因为那样就得爱上我?达兹尔去世才没多久耶,她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我越听越搞不懂了。那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不是说是因为我爱上她了?我要帮自己所爱的女人实现愿望,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我知道了,你是超级大笨蛋,不对,是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是大笨蛋。」 「希望你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莫佑基指了洛库。「这个男的或许是大笨蛋,但我绝对不是。」 「没错。」洛库稍微抬头挺胸,扣住了莫佑基的肩膀。「我也许是大笨蛋,同伴们只是心甘情愿地陪我这么做而已。对吧,莫佑基?」 「……你能不能放手,我最讨厌和同性有肌肤接触了。」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这些人说不定比洛库还蠢。」恣格的微笑太过安详,让人莫名地感到恐怖。 「不管怎样……」瑟朵拉轻轻地叹了气。「就算你们有理由帮她好了,我一样没理由帮她。雅菈菈如果被逐出村子,就能随心所欲地过活。复仇什么的实在有够无聊。她那个笨蛋,应该赶快忘了达兹尔才对——」 「来、来交易吧。」 喔…… 终于插嘴了。 哈尔希洛瞥了瞥洛库、莫佑基、恣格和卡兹赫尔,然而没有人要阻止他。没办法了,现在只能把话讲完了。「能不能……来场交易?你如果愿意提供协助,我将付给你等值的报酬,如此一来,瑟朵拉小姐也有好处可拿。」 「意思是说你拿得出我想要的东西吗?」 「那个……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 「硬是要讲的话,我想要材料。」 「材料——?你指的是什么的材料……?」 「人造人……」瑟朵拉轻抚了艾巴的额头。「是用尸块拼接而成的。虽然一般都是用刚死没多久的就好,不过听说直接用还没死的也没关系。也有使用活人部位的制作方式,虽然我还没尝试过就是了。」 「……简单来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身体的一部分给你吗?」 「拿一条手臂来。」瑟朵拉用极其冷淡的目光快速扫过哈尔希洛的全身,那就是所谓的评鉴时的眼神。「等等,因为只是要拿来实验而已,所以一颗眼球感觉就够了。嗯,眼球也不错,很有把弄的价值。」 「顺带提醒一下……」恣格十分沉着地说。「无论是手臂还是眼球,被拿走后用光魔法也救不回来喔,巫医【shaman】应该也没辙。」 「那不是常识中的常识吗?」莫佑基用右手的中指抵着眼镜的中梁,缓缓地叹了气。「——看样子没办法了,放弃对付喵喵好了。附带的目的感觉很难达成了,不过主要的目的应该还不成问题。」 「这样啊。」洛库皱起了眉头。「可惜了。」 附带——附带的目的,这是指那个吧,指的是哈尔希洛他们的目的,也就是拯救梅莉的事。 然而这件事或许就如莫佑基所言,假使能够扰乱喵喵们,哈尔希洛便可发动隐形入侵敌阵,协助梅莉逃跑,这是一种可行的办法。不过,想要松动对方的喵喵警戒网,绝对需要瑟朵拉的喵喵们。 哈尔希洛拔出了附有护手的小刀,打算将其插进自己的眼睛,却没有确实插准的自信。此时瑟朵拉正坐在艾巴肩上。 「那个……抱歉。」哈尔希洛往艾巴靠过去,将刀柄转向他后,递出了小刀。「你能不能用这把刀帮我弄一下?如果自己挖失败的话,感觉是做白工。我会尽量不动,可以的话,请你挖左眼的眼球,因为右眼是我的惯用眼。假使你能快狠准,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瑟朵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你是真的要交易?」 「对,没错。还有,恣格先生,结束后还要麻烦你帮我治疗伤口。」 「没 问题。」恣格果然是笑脸以对,看来这个人已经洞悉一切。 「……你这样好吗?」卡兹赫尔感觉有些惊慌。 「当然不好,之后就要变成独眼龙了,不过没关系,毕竟攸关同伴的性命安危。即使只有一点也好,我也想拉高救她出来的机率。而且办得到的事情没办,之后才来后悔的话,这样不是很惹人厌吗?」 洛库和莫佑基相互看了看对方,心里可能觉得「这家伙还真是蠢」。 ——蠢?这样很蠢?是吗?不管如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为了达到目的,眼下还有能做的事情。所以,就让她挖吧。哈尔希洛其实并不冷静,但是也未思虑过深,毕竟想太多的话总觉得就会感到恐惧,因此他故意不去思考。 「把你那把刀收起来。」瑟朵拉轻巧地跃下艾巴的肩膀,拔出了系在腰间的细长短刀。「我比较习惯用自己的武器。真的可以挖喔。」 「请挖。」哈尔希洛将小刀收回鞘后,清了清喉咙。「……我弯腰会不会比较好挖?还是蹲下来会比较好?」 「坐下。」 「好,那么……」 哈尔希洛屈膝跪坐在地,心里并没有太过紧张,也毫无畏惧。接着瑟朵拉也蹲下身子,以左手手指撑开了哈尔希洛的左眼。喔喔喔喔喔喔喔糟糕,要动手了,她真的要动手了。会不会痛啊?应该会痛吧。短刀的刀锋逐渐迫近。快点结束,赶快挖一挖。哈尔希洛屏气凝神,下一秒,冰冷的刀刃插进眼球和眼窝间的缝隙,比起疼痛,感受更明显的是强烈的异物感。接下来肯定会产生疼痛。哈尔希洛忍不住全身使劲,心想刀锋应该已经伤及某处了。传来「噗兹……」细微的声响,痛楚随后而至。赶快赶快赶快挖、快挖、快挖——奇怪?怎么这样? 瑟朵拉收回了短刀。「……之后再挖。」 「咦……?」哈尔希洛眨了眨眼,左眼内部感受到疼痛,眼泪都跑了出来。 「你还有事情要做吧。材料等你办完事情再交出来就好。」瑟朵拉转身向后。「弗罗冈的喵喵就由我来压制,你大可放心,我的喵喵不可能会输。」 「谢……」哈尔希洛闭起眼睛,用手压着眼皮,心想好痛啊。「谢谢你。」 「我会收取报酬,至于道谢就免了。」瑟朵拉伴随艾巴进入了建筑物。 恣格拍了拍哈尔希洛的肩膀。「我帮你治疗一下吧?」 「拜托你了……」 「果不其然,事情的发展全都不出我所料。」莫佑基看起来开心地嘀咕着这句话,但是他绝对是在说谎吧。 「不管怎样,能有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棒了。」洛库对哈尔希洛眨了眨眼。 自己或许也该眨眼作为回应,但是左眼还没请恣格治疗,所以有点力不从心,同时也不想这么做。 卡兹赫尔将防风镜【goggle】拉至额头,双手交叉。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雅菈菈了。」 后记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想针对动画写一些感想。由于我想写下来、留下来,所以就写在这个篇幅里了。 目前我以小说家的身分活了超过十年,稍微数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出版了八十本以上的个人著作,但这本《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却是我动画化的初体验,然而这个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老实说,我曾经觉得自己作为小说家,在老死之前,大概有一半的机率不会有改编动画的经历。不过我如果要以小说家的身分活至老死,即使如此我也毫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话虽如此,从前我也曾经想像过,假使自己的作品要改编为动画,当下自己会作何感受,脑中又会想些什么。我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或是讲得世俗点就是「真走运」。也会有种郁闷获得抒发的感觉,认为自己苦守寒窑年,终于获得世间认同了,实在是太爽了。由于我在小说家这条路上走的并非是康庄大道,或许因此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果然,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很多事情的心境就会变得复杂。不过,以我个人来说,至少小说都是我自己独力完成,本文从头到尾当然也都是出自我的手笔。然而改编动画时我就得离手,会有其他人参与。自己的小说会被他人诠释,并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感觉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样貌。 例如,怎会想那样改?等等、等等,那个地方不是那样,应该是这样。或是会觉得,怎么会这样?很不懂原作耶,啊啊,我好火大,但是又不能怎么样,毕竟我是个大人,虽然是小说家,但好歹也是社会人士,所以算了、算了,即使不能接受,还是能装成可以接受的样子啦。唉,这样也好,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大家也很努力。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吞下去,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以上都是假设,不过某个部分的我或许也抱持着这般想法。我也无法否定自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即使多多少少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也不会将其显露于色,而是圆融地做人处事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然而,真的等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展开制作后,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我完全没有陷入上述的那些复杂心境之中。 岂止如此,和中村亮介导演、负责角色设计的细居美惠子小姐、诸位制作人和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见越多次面、交谈越多,然后看过越多次剧本、设计或设定图像和分镜图后,就越觉得我自己只是单纯地非常期待这部动画,甚至是期待到无法压抑这种情绪。 至今我还记得在第一次的会议中,自己曾经说过,在改编动画的过程中,要在任何地方做任何更动都没有关系,因为以一部动画而言,最重要的是内容要有意思,如果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必须有所变动,大家可以不用客气,尽量更改。 然而中村导演立刻予以否定。我还记得他挑明地说,即使是动画,他也打算遵照小说内容来描绘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故事。当时我一面觉得失礼,一面觉得他们好像把小说《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读得很透彻了。我问了他们对这部动画的构想、想像等许多事,然后冒昧地心想,接下来感觉全都交给他们去负责就好了。但是实际上,他们对作品深入的程度比我想得还要多。 随着动画制作进展,我开始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了解格林姆迦尔?这可是我写的小说耶?我当然彻头彻尾很了解这部作品,而且也有些构思没有写进书中,因此照理说我应该掌握了120%的内容。奇怪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些人了解的程度感觉跟我差不多耶?真是奇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吗? 当我第一次前去参观后制录音时,这种感觉又更为膨胀了。因为中村导演在一群接下来要上场发挥演技的声优们前面,用了比我还要明确的语言,简洁并且充分地谈论了格林姆迦尔。我虽然也和这些声优打了招呼,然而自己明明是个大人,也是社会人士,却只能说些蠢话,真的是无地自容。接着终于换声优们上场演戏了。演戏?发挥演技?不不不,在我眼前的是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在那里。马纳多、梦儿、席赫露、莫古索、布兰尼、芭芭菈老师、莲崎等人全都开口说话了。然后哥布林也在! 在网路电台和nico实况中听见负责马纳多配音的岛崎信长先生、负责梦儿配音的小松未可子小姐、负责席赫露配音的照井春佳小姐和负责梅莉配音的安济知佳小姐,时而热情,时而开朗,时而流泪地说着话时,我会捧腹大笑,或是稍稍泛泪。特别是马纳多这个角色,我虽然是配音外行人,但还是从包含他很早就退出故事主线这点在内的许多角度猜想,应该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但是,信长先生根本就是马纳多本人,不过他本人连实际外表都很马纳多就是了。结果我希望马纳多能再活久一点,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小说,这是我第一次对角色有这样的想法。看见、听见信长先生演绎的马纳多后,不禁就这么想了。 小说家是孤独的,但是正因为孤独,所以才自由奔放。为了能将自由这种真的难以获得的东西握在手中,小说家必须孤独。我是这么认为的,这种想法也没有改变。不过就只有在接触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期间,我才感受到我或许不是孤独一人,心里也因此涌现再次只身撰写小说的勇气。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可说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亲生父亲的木村佑辅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着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限定版特别附录别册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用语集 【地理】 ·格林姆迦尔 用以表述这个「世界」的字眼。至于到底是一块大陆、一整座岛或其中一部分,又或者是包括整体在内,没人知道。总而言之,住在这个「世界」时就会使用这个词。一般是指包括天龙山脉及其南侧(本土),与北方(边境)在内的广大陆地。 ·要塞都市欧鲁达那 边境,也就是位于天龙山脉北侧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唯一的据点。起点之城,人类的要塞。诸如旅馆、酒场、武具店、各种公会(guild)等等,大致上应有的设施都有。 ·达姆罗旧市街 位于欧鲁达那西北方的都市旧址。新市街被哥布林占据,旧市街则是有无赖混混和哥布林徘徊。是新手义勇兵累积战斗经验的绝佳对手。但也有试图重返新市街的野心家哥布林在,大意不得。带着巨大哥布林同行的个体尤其危险。 ·戴德黑监视堡垒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半兽人的最前线基地。也曾有半兽人自此进攻的事案,但现已全数击退。人类也曾攻入监视堡垒,成功占领,但亦会被新的半兽人夺还。是宛若象征着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拉锯战的场所。 ·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位于欧鲁达那北部,穿越疾风荒野的西方。是人类在名为「寂寥野原」的土地上筑起的基地,被壕沟与木栅包围,有边境军驻守。也有商店、餐馆和妓院,对义勇兵而言也是进攻惊奇洞穴的据点。 ·惊奇洞穴 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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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附近的巨大洞穴。其中分为复数地区,各地区出没的怪兽也各不相同。像是「三亚人的领域」、「姆利安的巢穴」,以及最近在新地区所发现的「葛林布鲁矿道」等等。 ·黄昏世界 透过惊奇洞穴连接的「另一个世界」。本是未知的领域,但由于哈尔希洛一行人与义勇兵拉拉&诺诺发现了这个区域,义勇兵们也普遍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存在。由于光明神和暗黑神的力量无法涵盖触及,因此不能使用「白魔法」和「暗黑魔法」。 全新撰写短篇故事 成为魔法师的方法 我是席赫露,席赫露是我的名字。那个……有关我的职业,或许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我基本上是个魔法师,由于是魔法师的关系,所以我会使用魔法。我是在魔法师公会学习的。公会中有担任教职的魔法师,他们教了我很多有关元素的事情。在第一堂课时,老师强迫我们学生诵读了八百次「元素元素元素……」,这不是玩笑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我们被迫「沉浸在元素里」。然而,当我沉浸在元素里后,居然渐渐能够看到一般肉眼无法瞧见的元素。咦……? 你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是吧……实际上,我在普通状态下,无法看见元素……但是,确实是变得能够感受到它们了。如此一来,我们这些魔法师,便成为了所谓的魔法师……。 1.挣脱作茧自缚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握住右手。 松开。 再次握住。 就是用这只手刺的──哈尔希洛再次想著。 用这只手伤了同伴。不,不对。 他已经不是同伴了。 「……蓝德。」 嘟囔后,胸口深处感到一阵苦涩,不过那个部位应该没有具备感知味道的功能。明是如此,但这确实是种苦味。肋骨像是被勒紧似地缩在一起,叽嘎作响,同时传来阵阵闷痛。──蓝德……蓝德那家伙……死蓝德、混帐蓝德。 先前绕到他背后,将锥状短剑(stilett)插进了他的右肩,现下已无残留当时的触感,一切就是自然到了那种地步。就像平时对付敌人一样──哈尔希洛感觉是理所当然地用锥状短剑(stilett)刺了那家伙。至少,他挥出那一刀时毫无犹豫。毕竟,当下若有半点踌躇,今天受伤的可能就会是他了。 那家伙是认真的,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哈尔希洛只能这么想。 那家伙很强,他挥舞的安息剑(riper)沉重得令人感到意外。之前太小看他了吗?或许是吧,毕竟过去从未领教过那家伙的剑术。就只是近距离观察而已。一直都晓得他的身手矫捷。而那家伙变得更敏捷俐落,与以前大不相同,相较于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解决一只哥布林的时候,现在的他根本判若两人。然而并非只有那家伙,大家其实都有所成长,哈尔希洛也是如此。果然,之前应该都太小看他了。 哈尔希洛过去可能没有理解到,那家伙究竟变得有多强。 心里若是有个底,就能拿出更多对付他的方法了──或许吧。或许不必采取那种方式就能化解危机吧? 当时哈尔希洛打算杀了他。 锥状短剑(stilett)还差一点就要插进头盔的窥视孔了。 「哈尔。」 哈尔希洛因为这阵声音突然回神,看向左边后,发觉梅莉正皱起眉头凝视著他。──那个时候也是如此,没错,那个时候也是梅莉喊了「哈尔……!」,他才在紧要关头打消杀意。梅莉接著喊出的「不可以……!」,更是无庸置疑地制止哈尔希洛,阻止他痛下杀手。 「嗯。」哈尔希洛垂下了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梅莉好像有话要说,不过最后却只叹了口气。 外头正下著雨。 哈尔希洛和梅莉位在洞窟之中,此处可通往达伦格迦尔火龙栖息的山脉。两人直至刚才都待在洞口一进来的地方,但是下雨后眼看一时半刻不会停歇,所以就躲进了深处。话虽如此,他们也只是移动至距离洞口五公尺左右的地方。两人背靠岩壁,坐在又硬又冰的地上。──两个人。 没错。 现在只有他们俩独处。 无法前去隐村,而且除了这个洞窟之外,好像也没有队伍全员应该都知道的地方了,所以大家约定好有什么万一的时候,就到此处会合。这是和席赫露、梦儿及库萨克商讨后的结论,目前哈尔希洛和梅莉已经抵达。原是猎人现为战士的「台风洛库斯」成员库罗,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后,虽有告知两人洞窟的方位,但他们途中还是多少迷了路,不过最后仍是抵达了目的地。然后,两人就在洞窟里等待其他同伴。 他们好慢。自大伙遭遇敌人后到底过了多久?虽不知正确的时间,不过总感觉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还是因为天候恶劣,所以看起来才昏暗无光? 然而著急也无济于事,毕竟又不能离开此处。即使外出寻找,能在某地见到席赫露他们的可能性也不高。岂止不高,应该是很低,不,根本是趋近于零吧。 况且席赫露他们可能是想来却到不了。是途中迷了路?还是碰上某种状况,让他们无法前来此处?难道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话说回来,那边的战况后来到底如何?雅菈菈、洛库等人、卡兹赫尔和席赫露他们,一行人对上的敌人是弗罗冈,那个集团的首领是只名为强波的半兽人。哈尔希洛前往拯救梅莉时,洛库正在单挑不死族(undead)剑士亚诺奴斗,结果获胜的究竟是谁? 如果洛库败阵,我方战况应该会变得相当严峻,洛库斯可能全军覆没,席赫露等人当然也会无一幸免。 即使洛库战胜,弗罗冈在数量上依旧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这么说来……无论洛库是赢是输,战况都不太乐观……? 席赫露。她在哈尔希洛准备要去拯救梅莉之际,将右手绕到背后,做了一个紧握拳头的动作,鼓励他,要他加油。最近哈尔希洛心里有时会觉得,没事瞒得了席赫露。她真的仔细洞悉过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每位同伴,如此的观察应该不是出自兴致或用来杀时间,而是为了解对方才这么做。所以,内心都被她看穿了。席赫露肯定已经察觉到,哈尔希洛对梅莉抱有特殊情感。先前是因为哈尔希洛出言否认,她才回应说了解。那应该也只是表面上如此,席赫露肯定看透了哈尔希洛的那点心思。 最初很难亲近席赫露,与她独处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是重要的同伴,但就只是一名同伴。但是,曾几何时,她已成为一种更重要的存在了。 是同伴,是朋友,同时也是知心者。 难道再也见不到席赫露了吗……? 好烦,不想去思考这件事情。 这样怎么行。 席赫露如果不在,根本活不下去。至少,根本无法想像没有席赫露的话,要如何继续之后的旅程。但并不是队伍非有席赫露不可,而是对哈尔希洛来说,她是绝对必要的存在。 当然梦儿也是不可或缺的。啊啊,梦儿,之前跟她牵过好几次手,甚至还拥抱过。梦儿是女生,自己是男生,所以老实说并非对她毫无感觉,但是却也打从心底认为「那又怎样」。我喜欢梦儿,超喜欢她,即使她不是女生也一样喜欢。这或许比较接近姊姊或妹妹那种手足之情。尽管没有血缘关系,总觉得自己在心灵深处有某个部分与她相连。那是种切也切不断的连结,感觉即使两人之后都上了年纪,仍旧能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然而谁知道未来会如何──或许根本没有这样的未来?说不定已经失去这样的可能性了。 如果梦儿遭遇不测,这些臆测就会成真。 然后是库萨克。 席赫露或梦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应该也难逃劫数吧。毕竟库萨克会先挺身而出,想保护席赫露和梦儿,这样的他一定,不,是必定会比任何人都还要早阵亡──虽然宁愿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如果梦儿是姊姊或妹妹,库萨克就像是弟弟。即使长得那么魁梧,还是既忠诚又认真,甚至仰赖、敬重哈尔希洛到了让人会感到害羞的地步。 此刻哈尔希洛不得不质疑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 而且这不是个小错或是轻微错误,他心想自己是不是犯下了滔天大错。 蓝德和梅莉先前成了弗罗冈的俘虏。不过,在那之后,哈尔希洛和梦儿虽然几经波折,但还是成功与席赫露、库萨克会合,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蓝德好像已经倒戈至弗罗冈,梅莉生死未卜。然而哈尔希洛从蓝德当时的话语中推敲出梅莉应该还活在世上,所以才决定前往营救。 那个决定是对的吗? 毕竟包含自己在内,有四人平安无事,蓝德则不知是为了保命还是什么原因,阵前叛逃。 当时是不是应该放弃梅莉才对? 自己确实是救出了梅莉,但这只是结果论,毕竟蓝德早已摸透他的打算,整个过程根本是惊险万分 ,就算失败也不足为奇。 假使考量到席赫露、梦儿和库萨克的安全,当下应该舍弃梅莉。如此一来,就不会失去更多同伴,然而这或许也只是另一个结果论罢了。不对,如果忘了梅莉,不参与洛库他们的战斗,四人要平安逃脱应该也不是困难之事。四人若一同行动,或许勉强能返抵欧鲁达那。倘若只有哈尔希洛和梅莉幸存,之后又该如何是好。 根本只能两手一摊吧。 「哈尔。」 梅莉再次呼唤,仔细一看,发现她双手抱膝垂著头。 「──就是……有关蓝德。」 「啊……嗯。」 「我觉得……你不必挂记你出手伤了他。」 「毕竟那家伙背叛了我们。──那实在……对吧?」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不懂蓝德心中真正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也不懂啊。」哈尔希洛微微笑了,但他对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自己感到极度不悦。「……也不想懂就是了。他可能只是单纯想活下去而已,毕竟那家伙……该怎么说才好,做事满冲动的,当时又是那种情况。反正人在那种状态下,就可能会有那种反应。以那家伙来说,当时也许只有那个办法了,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过……」梅莉将脸紧紧地贴到了膝盖上。「蓝德如果没那么做,我可能……就会吃足苦头,那可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谁都不想遇上的凌虐。」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要救你?也就是说,他是装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果然是搞不懂。」 「……这样啊。」 「其实对方也有叫我加入弗罗冈,说如此一来它们就会把我当成同伴,不过我拒绝了。」 「什么?你那样回答……不是很不利吗?当时情况很危急吧。」 「仔细想想……确实就像你说的。」 「我这么问或许很怪……不过你为什么拒绝了?」 「因为我没办法背叛你们──背叛大家。即使只是形式上的权宜之计,我还是做不出那种事。」 原来她如此重视。 重视到了那种地步。 对梅莉来说,哈尔希洛这些同伴的存在非常重要,甚至到了即使失去尊严和性命也必须守护的地步。 哈尔希洛如果是梅莉,他会如何抉择?有办法像梅莉那样,断言自己不会背叛? 讲明了,办不到。虽然不想背叛同伴,但还是会迫于情况装成倒戈敌营。结果应该会是如此。 梅莉──梅莉。 哈尔希洛心里明白,梅莉虽然不常说出口,但是她其实非常珍视同伴、深深替同伴著想,这件事情他再清楚也不过了。正因如此,对梅莉而言,莫古索离世真的是极大的打击。她到现在应该还耿耿于怀,而且也立过重誓,绝不再让同伴死在自己眼前。 |可恶。 果然做不到,压根儿没办法舍弃梅莉。 世上也有能用道理想得通的事情,而且应该有很多事情都非得这么处理才行。 但是,人类不是光靠理智行动的生物,因此身为队长在判断时,不应该只依靠理智。毕竟一个队长如果仅仅贯彻理智判断,到头来应该谁也不会跟随信服。 当时哈尔希洛假使决定弃梅莉于不顾的话,现在又会是何种局面?这若是哈尔希洛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席赫露或许会支持他;梦儿应该会因思念梅莉而哭泣;库萨克虽遭梅莉拒绝,但还是对她抱有好感,所以内心应该无法轻易接受这种事实吧。 话说回来,无论是席赫露、梦儿还是库萨克,肯定一点儿也没想过哈尔希洛会对梅莉见死不救。 实际上也是如此。 哈尔希洛为了这群无比珍贵的同伴、朋友,哪怕只是一丁点,也想尽全力当个好队长,想在各方面都能有所成长。若是为此,他应该是在所不辞吧。 但是,无论付出再多努力,哈尔希洛依然只是哈尔希洛。他无法成为自己以外的存在,而且大家肯定也不希望他不再是他。 自己身为队长,所以要对事情的结果负责,也要反省检讨。不过,反省和后悔是两码子事。如果后悔能够改变现状,要他多后悔都行,不过可惜的是,世上不存在这种事。 哈尔希洛现下的作为根本没有意义。 那么该如何是好? 若是无所适从,就先从那件事著手,思考那件事。 那件事就是状况。任何时候都一样,要先掌握状况,将之作为判断的依据。尽可能地搜集情报,反正首要之务就是要了解状况。 「梅莉,你……当时情况已经那么危急了,后来你是怎么脱身的啊?虽然你可能不想被问到这件事……」 「不会……我还在想,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梅莉终于抬起了头,不过仍旧不想和哈尔希洛对到眼。「──因为蓝德说,他打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想让我成为他的女人,所以希望其他人不要对我出手。然后又说,如果我真的无法成为他的女人,到时候就随它们的便。」 「这是……蓝德对强波那个人,不对,是对那只半兽人说的话吗?」 「嗯,而且强波还爽快地答应了。」 「总觉得……该怎么说才好……就是弗罗冈它们还真是奇怪,是因为那只名叫强波的半兽人很怪吗?不过这该说是奇怪,还是奇妙……」 「我也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实在是太有胆量了啦。」 「才没有那回事,当时我觉得好恐怖……」梅莉刚刚好不容易才抬起头,现在又再低了下去,不仅如此,她抱膝的双臂显得十分用力,肩膀、背部,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真的……非常恐怖。」 该为她做点什么吗?例如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或是轻抚她的背部。然而,这种时候或许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 还是自己只是做不到……? 如果今天另一方是梦儿,应该会做这些动作吧;席赫露的话就有点难说,可能会视情况而定,她假如掉下泪来,或许会想办法安慰她。但是,为何面对梅莉就什么也办不到? 果然是因为心存邪念? 现在根本不是起邪念的时候。──他真的这么认为。邪念也好心怀不轨也罢,全都没有意义。自己是白痴吗? 「……也就是说,是蓝德救了你。」 「应该是。」梅莉稍稍摇了摇头。「……虽然他是蓝德,会做出什么事,谁也没个准,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想要我成为他的女人这件事是他在说谎。」 「这样子啊……」 若是如此,蓝德的叛逃就只是种伪装。至于塔克萨基,也就是叼著烟管的那位独眼独臂中年男子。看来那家伙是在监视蓝德,因此,战斗时哈尔希洛也只能全力以赴。毕竟若是放水,便有可能会被塔克萨基识破。 这下子整件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自己也在心里祈祷,希望事情就是如此。 哈尔希洛吐了一口气。 「总之,我们先把蓝德的事情搁到一边吧,眼下更重要的是席赫露他们。应该要在这里一直等?还是离开比较好?这个洞窟是否安全也是一个问题。仔细……想想……弗罗冈它们也有可能会找到这里来。感觉先预设有这种可能性会比较好。」 「……对不起。」 「咦,你干嘛道歉?」 「因为我完全帮不上忙……如果能给你什么好建议就好了。我现在深深体会到,自己还是个不成气候的义勇兵。」 「我说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 那样了?」 梅莉将脸撇向侧边,觑了哈尔希洛一眼。「……不要再怎样?」 「嗯……由我来说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哈尔希洛垂下视线,搔了搔头。「虽然我要说的是自己也很擅长的事,总之就是你不要再自虐了。我认为我们正面临非常艰困的局面,正因为如此……我更觉得你不可以再那样了。我啊,在很多意思上都不强大,但是我不想,还是应该说我没办法……把弱小当作藉口。因为不管我再弱小,再没出息,现实情况并不会因此对我手下留情。我真的也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意志消沉了?我们一起努力。」 「……你说的对。」梅莉仰起头,面朝正上方,然后十分含蓄地稍稍露出笑容。「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但是我决定不要再这样,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前提是哈尔也这么做的话……」 「这的确不是件简单的事……」哈尔希洛一边心想这种思考模式已经根深蒂固,一边站起了身子。「我去入口附近看看外头的情况,你就在这边休息吧。」 「不行。」梅莉也站了起来。「我们要一起,不是吗?」 「……也是。」 哈尔希洛告诫著自己「现在可不是暗自窃喜的时候喔」,同时和梅莉一起走向洞口一带。 外头的雨势,看来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2.想要守护你 老实说,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而言之就是战况激烈,无比白热化,简直到了过火的地步。洛库和不死族(undead)亚诺奴斗如火如荼地展开缠斗后,库萨克查觉到了。 哈尔希洛不见了。 话说回来,那个萨卡纳米,也就是「台风洛库斯」那位眼神明显吊诡的盗贼,居然站在直至刚才都还是哈尔希洛待的位置。 而且,他的站姿与哈尔希洛十分相似,那有点过斜的肩线,稍稍向前倾出的脖子,连膝盖弯曲的感觉都如出一辙。记忆中萨卡纳米从未摆出那种站姿,那应该是在模仿吧。他完整复制了哈尔希洛的姿势。库萨克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没有发觉哈尔希洛已经不见人影。 他认为大声嚷嚷之类的不太好,所以若无其事地小声询问了席赫露。「……哈尔希洛人呢?」 席赫露目不转睛地看著前方洛库和亚诺奴斗上演的格斗战,只回答了一句「去救梅莉」。库萨克嘀咕了一声「原来如此」,表示理解。 原来哈尔希洛单枪匹马去救梅莉了。 他一个人没有问题吗?不,单独前往反而比较容易行动吧。库萨克等其他人如果跟著去,只会碍手碍脚。哈尔希洛的话,一定能成功救出梅莉,希望结果如自己所愿。那个人的责任感不是普通强,而且认真做事时十分可靠。不过这么说的话,会让人想问他有没有不认真的时候。 库萨克会在不知不觉中注意力涣散,不,应该说他有下意识松懈怠惰的坏习惯。他直到加入哈尔希洛队一段时间,看见哈尔希洛的行事作风后,思量了本身宽以待己的作法,才自觉到这个问题。 哈尔希洛虽然脸上挂著爱困的眼神,但是无时无刻都兢兢业业,而且他好像是神经绷得越紧,就越是会露出爱困的神情。总之哈尔希洛在重要场面中,绝不会中断自己的专注力,他会一直挂著爱困的双眼,注意当下状况,动脑想办法,不断地为同伴行动。 库萨克希望自己平时能向哈尔希洛看齐,也打算效仿他的做法,但就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松懈怠惰。即使是在激战当中,他也曾感受到自己不够专注。 库萨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依赖心作祟,事情最后都是仰赖他人解决,自己心中随时都在倚仗其他人。他虽然会有「得自己做才行」、「得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念头,但就是无法贯彻实践。 他认为自己真是没出息,也感到相当懊悔。心想空有这副身形又如何,即使身躯再怎么魁梧高大,如果无法承担,不就等同毫无意义。 |莫古索应该不一样吧。 自己只见过一次那个人的战斗英姿,那时是在戴德黑监视堡垒。他非常高大,身高虽然可能不及自己,但是十分健壮稳重,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至今都还无法忘记他砍倒半兽人的那记愤怒一击(rageblow),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太猛了。亚基拉先生曾在黄昏世界为他示范犀利的惩罚一击(punishment),那一剑就像是最强技术的结晶,根本无从想像自己要如何锻炼才能达到那般境界,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但是,莫古索的愤怒一击(rageblow)并非如此,虽然这么说并不是认为自己应该也能使出同等的招式,而是如果办得到,也想能够像他那样使剑。 库萨克战斗时重心过高,导致下盘不稳,他自知这个问题,并且打算改进。经过多次确认后发现,大多时候重心位置果然过高,再加上身子也不算柔软,手脚也太长,无法微调战斗时的动作。相较于哈尔希洛,甚至是叛逃者笨蛋蓝德和身为女猎人的梦儿,他都显得笨手笨脚。能够改进的地方应该多得不胜枚举,他想要一一矫正不好的地方;不过他也拥有块头高大的优点,之后要如何多加利用,亦是重要的课题吧。 席赫露曾提醒过自己不要太过逞强好胜,但是不这样怎么行,毕竟他好歹是肉盾。 哈尔希洛曾说过:「总之现在我们队上的肉盾就是库萨克你了,就只有你这个人了。」这番话他一字一句都还记得,绝对不会忘记。如今回想起来,心头都还会为之一震。 得做好才行,必须要好好干。 一定要成为一个厉害的肉盾让大家瞧瞧。 失恋,反而是件好事。自己能够不用思考多余的琐事,只需集中精神,朝唯一的目标迈进即可。 |不过还是会挂念梅莉……小姐的事。 这是当然的吧?讲老实话,真的是非常非常担心她。想说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遭遇,这部分果然是会让人担忧。不过多想无益,即使认为「思考这些也没用」,依然是无济于事。如果自己能代替她受罪,当然想代替啊。毕竟她是女生,要面对这种事情也太痛苦了。 所以更是无法原谅蓝德那个白痴大混蛋。 「……怪了?」库萨克眨眨眼后,重新确认眼前景象。「……奇怪?等等喔,不太对啊,欸……?」 对向有座略高的山丘,有只背上坐著哥布林的巨大狼,和好像名为强波、格外矮小的半兽人,山丘底下则是一排又一排的半兽人、不死族(undead)之类的。但就是没看到那家伙的身影。 「蓝德是不是不在这边啊……?」 「他刚刚好像去其他地方了。」梦儿轻声说。「……然后啊,那个人类也跟蓝德一起消失了,他们好像还带了几个人同行。」 「哇啊啊,我完全没有察觉……」库萨克叹了口气。「可恶的蓝德,究竟跑哪去了……?」 「或许……」席赫露咬了嘴唇。「哈尔希洛的行动被识破了……」 「那岂不是很糟糕?」 梦儿「唔奴……」地出声哼吟。 「糟糕是糟糕……」席赫露微微摇了摇头。「但是就算我们展开行动,也帮不上忙,而且……假使现在才动身,应该已经追不上哈尔希洛,途中还可能会迷路。眼下……我们只能相信他了。」 「真的假的……」库萨克无言以对。 对库萨克而言,相信哈尔希洛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只是不知该说哈尔希洛一定能顺利达成目的,还是该说连哈尔希洛都无法成功的话,那也莫可奈何。 但是,「信任哈尔希洛,交给他处理就好」,简单来说就是要他自行承担一切。 而且做法又是一如往昔,通通丢给哈尔希洛。 越来越想笑了,好想讥笑自己一番。 |我,太没用了。 「不会有问题的。」莫佑基──自称现任最强暗黑骑士的「台风洛库斯」成员──突然用右手中指抵住眼镜的中梁。「我已经做好因应措施了。」 「你说的因应措施……」库萨克打算咽下口水,所以咽喉部有了动作,但是他的口中却无能够吞咽的口水。「是什么意思?」 莫佑基沉默不答。他这个人头脑虽好,但不知道是策士还什么的,在每件事上好像都尖酸刻薄,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感觉十分鄙视他人,总之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五分头神官恣格正在微笑。总觉得……这个人很像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就是地藏。没错,他就像地藏。不过,地藏是什么东西来著?虽然不太清楚这东西的来历,但脑中可以忆起地藏的形状,那是种石头制成的和尚雕像。恣格就像地藏。 戴黑眼镜的卡奇塔「咚」地飞过来撞到地面后,就呈现大字形,一直呼呼大睡,此时他突然喊了声「哆!」,弹跳起身──哆是什么意思啦……。 萨卡纳米还在模仿哈尔希洛。他可以不要装了吧,毕竟敌人好像也已经识破了。 洛库「哈!哈哈……!」放声大笑的同时,一下缠住亚诺奴斗,或是被推开后反遭缠住;出拳殴打或是遭到殴打; 出脚猛踹或是被踹;一下又是使出头槌,或是遭到头槌──他是嗑药了吗……? 不管是这家伙还是那家伙,所有人都怪怪的。 然而,不只是「台风洛库斯」,无论是亚基拉先生他们,还是索吾马他们,还有奇涅队也是,这些人都不太正常。「天知道你们要干嘛啊」,这才是库萨克真正的心声。哈尔希洛的队伍在这点上就有所不同,根本是大不相同,该怎么说才好……就是非常正常、沉稳,给人「待在这支队伍中一定能好好做事」的感觉。虽然不可能事事顺利,但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喜欢上这些同伴,也能敬重他们──即使有蓝德这个大例外,不过所有事情都存在例外,所以还能容忍,也不得不容忍这点事情。被梅莉拒绝确实是个极大的打击,然而彼此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梅莉又格外成熟,虽说让这件事就这么淡去也有些奇怪,不过如果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同伴之间相互尊重的话,还是能继续向前迈进吧。一行人在达伦格迦尔时,明明有一阵子自认渺无希望,但是最后却成功逃离,回到了格林姆迦尔。所以虽然听说欧鲁达相当遥远,但肯定有办法回去──他之前有段时间也曾这么认为。 然而,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为什么可以这么不顺遂?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纵使真是如此,上天给的试炼也太多了吧? 无法接受啊。 「这就是现实,只能接受」,库萨克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想发发牢骚罢了。最初他回过神时,人已身在格林姆迦尔,只有成为见习义勇兵,接著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同伴全数阵亡,即使如此他还是积极面对,做了诸多努力。一番死缠烂打后,算是有价值,哈尔希洛让他加入了队伍。一路走来他自认用了属于自己的方式,拚命活了下来。 但是,到头来却是这种结果? 也太悲哀了吧? 总是不禁觉得,回报能再多一点耶。 自己就是这种地方太任性了吗?感觉都要灰心丧志了啦。 不行,哈尔希洛都还在努力,打算独自想办法救出梅莉。自己只是在一旁观看,这样就灰心丧志的话,该如何是好? 鼓足干劲,打起精神来吧。 但是,脚使不上力,好想瘫坐在地。 席赫露和梦儿的状况又如何?两人明显有气无力,但看起来还不到绝望。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撑过这种时候?真希望有人能教教自己,好想问问席赫露和梦儿──不对,不是那样……其实希望的是有人能够支持自己。 「……可恶。」库萨克低声嘀咕,垂下了头。心想,不对吧。 不是要谁来支持自己,而是要能协助别人吧。自己想成为的是那种存在吧。自己的理想是能成为哈尔希洛的第三只脚──等等,这么形容好像哪里怪怪的,没错,感觉会被误解成奇怪的意思。应该要这么说才对,席赫露算是从智慧、精神层面支援哈尔希洛。然而自己不聪明,也不够沉著冷静,所以勾勒出的意象是以肉体支援,没错,身为肉盾的他就化身成一面盾牌、墙壁、栋梁,提供物理层面的协助。既然有了意象,之后就只剩要如何实践的问题了。 虽然也要哈尔希洛平安归来后就是了…… 当然,梅莉也是。 混帐蓝德叛逃了。队上在完全出乎预料的形式下,失去了一名同伴。如果再有人离队,这种打击未免也太大了。 库萨克好想哭,想尽点心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呆站在当场。他咬牙切齿了起来。「……真是的,这场战斗能不能赶快结束啊。」 洛库跨坐在亚诺奴斗身上,朝它的脸部「哒、哒、哒、哒!」地挥拳如雨下,每一记攻击下手都相当重。亚诺奴斗是拥有四条手臂的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但已被洛库砍飞一条左臂,另一条左臂和一条右臂也受了重伤。话虽如此,亚诺奴斗看来是顾不及这些伤势,以两条右臂及一条左臂顽强防御,但是洛库的猛攻依旧打破了防线。这下应该能分出个胜负了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洛库的拳头直接落在亚诺奴斗的脸上,弗罗冈的成员见状开始吵嚷骚动,毕竟没人挨得了那阵殴打。记得不死族(undead)如果头部遭到破坏,一样也会消灭。洛库那样应该会赢吧,亚诺奴斗现在连防御都办不到了。看来洛库赢定了,肯定不会错。库萨克不禁吶喊「上啊……!」。 「k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 而紧接著在他发出吶喊后,亚诺奴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并且带著洛库往上跃起。 怪了,它是怎么办到的?亚诺奴斗呈现横躺上仰的姿势,洛库则跨坐在它的腹部上。那只不死族(undead)在那种状态下,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一口气弹跳至正上方的?普通来说根本办不到。而且腹部坐著洛库的亚诺奴斗,居然弹跳至目测有三公尺左右的空中,这是因为不死族(undead)比较特殊?是这样吗? 洛库「──唔……!?」地想要脱逃,但是亚诺奴斗用三条手臂牢牢地抓住他,像是在说「你想得美」。等等,它不只是抓住洛库而已,还在空中变化了姿势。 两人互换了上下位置。 亚诺奴斗变成在上,洛库换到了下方。 而且亚诺奴斗运用三条手臂及双脚,让洛库的头部朝向正下方。 这下糟了吧……? 洛库会头部著地吧? 「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 「洛库……!」雅菈菈至今都是有些茫然若失似地默默观战,此刻她大声呼唤了洛库的名字。 库萨克的不祥预感成真了,洛库猛烈地一头撞上地面──他不会有事吧……?没人知道。亚诺奴斗立刻跳离洛库,接著就是一阵猛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它踹著洛库,不停地踹。洛库没做出防守,放任对方尽情蹂躏。 弗罗冈的成员开始欢呼鼓噪。 洛库的同伴毫无行动。莫佑基、恣格、卡奇塔,甚至连盖兹──洛库饲养的米鲁米都是一个样。 席赫露不忍卒睹似地将脸转向一旁,梦儿虽未移开视线,但是已在口中囤积了非比寻常的空气量,鼓起了双颊。 库萨克「啊啊……」地嘀咕后,心想「啊什么啊,啊什么啊啦」,但是当下他只说得出「啊啊……」几个字。 看起来会输?应该是说,他输了?大势几乎底定?他如果输了的话,事情会变成怎么样啊……?这个……根本没有头绪,脑中已经被涂成一片纯白了。或许这种反应就是所谓的弱小,强大的人无论状况如何,应该都不会去思考败阵、大势已去之类的事吧。因为若是这样想了,基本上就不可能在那个当下逆转胜了。再者,洛库的同伴们肯定是相信他不会输。 亚诺奴斗又打算狠踹洛库。洛库以全身缠住了它的右脚,动作就像是条蛇。他刚才的状态明明还让人以为已经一命呜呼,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只是装个样子吗?难道洛库在亚诺奴斗不断狠踹之下,一直都在伺机反击?若真是如此,他也太能忍了,身体究竟是有多么强壮耐打啊。太有毅力,太不合乎常理了吧。 洛库拉倒了亚诺奴斗。亚诺奴斗用左脚狂踢洛库,想要藉此摆脱他,但事与愿违。洛库大喊「──嗯呀呀呀呀!喔啦啦啦啦啦……!」,他好像是在攻击膝盖、脚踝等关节处,感觉想要折断那些地方。亚诺奴斗也不甘示弱,「kaaaaa aaaaaa」地嘶吼,一下扭动身躯,一下挥舞三条手臂,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是洛库就是不放开、不离开它的右脚。 两人在地翻滚。 翻了一圈又一圈。 「ku……!」 突然,亚诺奴斗停止了反抗。 在那前一秒,总觉得自己听见一声像是「叩」的声响。是脚吗?看来是它的右脚。 肯定是洛库终于解决了亚诺奴斗的右脚。 洛库主动松开亚诺奴斗的右脚,不停向后翻滚,拉开距离后,压低身体摆好了应战姿势。 亚诺奴斗也爬起了身子,但右脚却未踏地。这下错不了,它已经无法使用右脚了。不过,它现在的意思是,只剩单脚也能战斗吗?如果是库萨克,他办不到,毕竟这种状态下根本不能好好移动,更无法踏稳脚步,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吧。 洛库也非毫发无伤。他鼻青脸肿,还流著血,再加上亚诺奴斗刚才那阵猛踢,就算断了一、两根骨头也不足为奇,但是手和脚部看起来应是没有大碍。纵使没有骨折,全身肯定满是挫伤。 然而他的动作根本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已受伤。 洛库飞快地逼近亚诺奴斗,挥出拳头,使出的是左刺拳,「碰碰碰」地连续打中了它的脸部。亚诺奴斗可能想过要躲开,但是没能来得及。洛库刺拳三连发后,接连挥出右直拳、左钩拳,加上一记右直拳,再以左上钩拳攻击身体,右直拳打往下颚,接著挥出右上钩拳再度痛殴下颚,左钩拳打向侧脸,下一秒紧接一记右直拳。 「那种打法……那家伙根本是有练过的吧。」 库萨克自言自语后,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眼前状况,但能够确定的是,洛库的攻击并非乱打一通,那是种武艺或武术之类的身段。洛库身怀徒手战斗技巧,并非是外行人。 「拳击……」 没错,就是这个,他使的是拳击招式。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库萨克意识到自己知道那是什么,脑里还浮现了影像。他看见两名男子穿著短裤,手上戴著厚拳套正在互殴。就是那个,那个就是拳击,不过自己是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看过拳击比赛啊……? 不行,想不起来,脑中原本应已浮现的清晰画面,如今却消失殆尽,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拳击」这个词汇。拳头打斗,洛库是拳击手,是个善战的男子。库萨克被焦躁驱使,不断想著拳击、拳头打斗、拳击手。现在不确实把那个词汇、那个概念刻进脑里的话,之后就会忘记。总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是因此遗忘的。那些失去的事物。 洛库不断攻击,单方面猛攻,瞄准好目标的拳头,接二连三落地在亚诺奴斗的身上。 然而这样仍旧无法分出胜负,两边的步法差太多,根本天差地远。 仔细一看才发现,亚诺奴斗即使在那种状态下也还在移动,或者是想要有所动作,但是,洛库一定会抢先一步。亚诺奴斗打算逃走时,洛库想当然耳会迅速前进到它移动的方向上,然后再出拳攻击。亚诺奴斗即使快要踉跄跌倒或往地上瘫倒时,洛库也会出拳击中对方,藉此不让它倒下。所以,亚诺奴斗甚至无法倒地。 不过,倒是能懂洛库的想法,毕竟他是名拳击手,双方在站立的状态下互殴,他才能发挥本领吧。施以地板攻击,也就是寝技,或是采骑乘式压制再加以攻击,这些并不是洛库最擅长的攻击模式。拳头,因为他有自信,所以他应该是打算用拳头分出高下吧。 「洛基基基基基基基……!」由于萨卡纳米突然扭动身躯,出声吶喊,让他吓了一跳。「呼喔喔喔喔……!洛基!司利!呼喔!」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子有问题吗?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不正常的人。但是,萨卡纳米的怪声还是怪异行径,好像成了某种诱发因子,洛库转瞬间加快了速度。 「哇喔……」 库萨克只有发出低鸣声的份了,因为即使睁大眼、眨眨眼都无法看清楚洛库的动作。洛库挥拳的速度好快,快到不像话,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总而言之,亚诺奴斗无法格挡、架开、挣脱,也没办法穿行、摇摆,洛库的每一拳都确实命中,扎扎实实地打在它的身上。如今的亚诺奴斗,俨然已经变成一只光吃洛库拳头的不死族(undead)人偶。等等,与其说是人偶,说是沙包,不对,说是不死族(undead)包还比较贴切。 弗罗冈的成员一片寂静,看来他们也有预感亚诺奴斗可能败下阵来,岂止是预感,肯定已经到了几近笃定的地步。 胜负已决,只是洛库还没打算结束战斗而已。洛库一停止攻击,亚诺奴斗就会瘫倒在地。话说,洛库为何不停手? 总而言之,洛库持续出拳猛攻,他是觉得亚诺奴斗还没被打到摇摇晃晃吗?看来正是如此,洛库挥出了第几十发的右直拳。但是库萨克认为这记直拳前置动作不大,不像是拳击手要收拾敌人前常用的那种招式。那只是一记普通、快到不像话的直拳,看在自己眼里只能用完美两字来形容。结果,亚诺奴斗居然用嘴巴接下了这记攻击。 它大大地张开了嘴巴,幅度大到令人惊叹「能把嘴巴张到那么大啊?下巴不会脱臼,还是裂开吗?」,看起来像是一口气吞下了洛库的右拳。 洛库当然想要立刻把手抽回,但说是迟,那时快,亚诺奴斗已经咬下嘴巴,它用上下两排牙齿咬著洛库的右手腕,紧咬不放。 「呃……!」 洛库见状,挥出左拳猛打亚诺奴斗的身躯和太阳穴。这几拳都非常犀利而且威力十足,但摆明就不像洛库的拳风。看样子洛库内心有所动摇,反而亚诺奴斗或许才是冷静的一方。 它毫不理会洛库猛烈的拳头,以左右手抓住了洛库的头。库萨克不禁「啊!」地出声大叫。是大拇指,亚诺奴斗的大拇指正插在洛库的眼睛里,这是运用左右手大拇指同时对双眼发动的瞎眼攻击(thumbing)。眼球只受到轻伤的话便还好,如果伤势严重,洛库的拳击生涯就要毁了。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到此为止……!」 当这阵巨大的声音响彻现场时,让人感到笼罩千峡谷(southern valley)的雾气好像瞬间消散殆尽,然而实际上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这阵声音之所以令人觉得具备吹散雾气的功效,不只是因为音量大,还因为音质清冽至极。 「──强波。」不知是谁这么说,应该是弗罗冈的某个成员,结果呼喊这个名讳的声音忽然越变越多,此起彼落。「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强波……!」 强波。 这只半兽人至今都伫在山丘上,默默地看著洛库和亚诺奴斗的对决。 原来是它,原来刚刚说「到此为止」的是它。那番话的意思是它终止了战斗吧。 话说回来,怎么会有它那样的半兽人啊。 对库萨克来说,谈到半兽人,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在戴德黑监视堡垒中交锋过的半兽人,再来就是居住在达伦格迦尔瓦峦丁的那一些。无论是何者,它们的体格都比人类好,智能应与人类不相上下,给人有点粗暴,应该是说硬派作风的感觉。在库萨克的认知中,半兽人就是支这样的种族。但是,眼前这只半兽人完全无法套用这种半兽人形象,根本是天差地远。 再说,那种两侧衣襟交叠于胸口的是什么衣服?深蓝布料上缀有银花图样,不管是在格林姆迦尔还是达伦格迦尔,都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服饰。那是半兽人缝制的吗?若是如此,它们的工法还真是细致。 它那头随风飘逸 的黑发,看样子虽然像是随意留长的结果,却没一丝骯脏的感觉,看来平时至少有用梳子梳整。 然后是它的五官,鼻子就像被压扁般又塌又宽,就是一个半兽人样。从嘴唇两侧还微微露出像是獠牙的牙齿,这也是半兽人的特徵。它明明看起就是只半兽人,却又给人不像半兽人的感觉。 老实说,库萨克第一次见到半兽人的长相时,觉得它们很丑,就算嘴巴裂开也无法说出「半兽人很帅」。感觉母半兽人应该惨不忍睹吧?若是从美丑来看,半兽人和哥布林好像没有多大的差别──没错,它们就是又大又强的哥布林。简单来说,这就是库萨克心中对半兽人的既定印象。 然而,强波不一样。那家伙只是多少有点像半兽人,说起来根本像是别的种族,应该把它归在超级半兽人之类的。它那对橘色双眼也是非比寻常啊。很高贵、高级,以生物来说,它散发出的就是高等物种的气息。 其实,弗罗冈的半兽人们虽有程度上的差异,不过或许是因为它们在服装、行为举止上全在效仿强波,所以各个都散发出强波般的氛围。 还是说,就像一种米养百种人的道理,半兽人也是形形色色,然后当中也有强波这样的存在。 强波或许就是这类半兽人的代表,它往山丘下移动了,没有特别用跳的,也没用冲的,只是缓缓地走了下来,令人感到意外。 「你们之间的胜负──」 接著强波将手放到了亚诺奴斗和洛库的肩上。 「就暂时保留在我这里吧。」 「……啊?」「……咿……?」 洛库和亚诺奴斗好像都想把脸转向强波,不过亚诺奴斗的大拇指正插在洛库的双眼中;亚诺奴斗也有亚诺奴斗的难处,毕竟洛库的右拳还卡在它的嘴里,在那种状态下没办法扭动脖子吧。然而撇开这些不说,两人早已满身是伤,他们的状态明明已经相当,应该说是非常凄惨,不过强波看起来仍旧极为镇静,泰然自若到一种突兀的境界。 「再这样打下去,你们双方都会倒地身亡吧。亚诺奴斗,我的同伴啊,你就不用说了,人类的义勇兵──我记得你叫做洛库,你也是一样,今天如果让你们死在这里,未免也太令人扼腕了。因此这次的决斗就当作是平手收场。」 「……等等,你这家伙……怎么可以随便做出这种决定。」 「喔……呼……」 「对吧,亚诺奴斗,你也不能接受吧。」 「唔……」 「啊,你这样没办法说话。我要把拳头抽出来了喔?可以吧?」 「奴唔……」 「我要抽手了喔。还有,我眼睛很痛,所以你也把手指拔掉吧。」 看样子亚诺奴斗放松了下颚,洛库从它的口中拔出了右手。「──我刚不是说眼睛很痛!你快点把手移开啦,亚诺奴斗!」 「姆……」亚诺奴斗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自洛库的头部移开了手。 「可恶!」洛库往后跳开,隔著眼皮揉了揉眼睛。「──完全看不到东西啊,瞎了的话可不是开玩笑啊,如果再也看不到雅菈菈的脸,是要我怎么活啦。」 「你这个理由……感觉有点浮夸……」恣格若有似无地嘟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件事情说起来或许真的与他无关,但洛库是同伴吧。 「平手吗?」莫佑基走上前去。「用什么名目都没什么差,不过我还想请你再说得明确一点。我就叫你强波了喔。具体来说,你打算以怎样的形式来收场?」 弗罗冈的成员们不安分地开始骚动,但是不难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莫佑基的那种态度实在是太过傲慢无礼。连基本上算是同伴的库萨克都心生反感,若是站在弗罗冈成员的角度,真不知道会有多么恼火。这下强波会被惹怒吧……? 「具体而言。」 看来并没那一回事。 强波宛如轻风吹抚的叶子,转身面向了莫佑基。 「你们如果现在退去的话,我就不会出手。你们要待日后重新再来除祸也可,忘了这件事也可,退去之后的事情就随你们便了。」 「原来如此。」莫佑基傲气十足地点了点头。「要是我们不愿意呢?」 「……等等,莫佑基,等一下。」洛库东张西望了起来,他的眼睛虽然还看不见,但感觉是在寻找什么人。「──亚诺奴斗!这个样子你能接受喔!这可是我跟你的决斗喔!被你家老大还是什么人这样一搅和,你就准备乖乖听话了吗!?」 「喀……」亚诺奴斗看向了强波。 「你讲的话……」恣格小声说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它听不懂啦。」 库萨克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抽动──这位地藏先生,看起来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没想到性格如此恶劣……!? 「亟思克米兹多娄唔。」强波对亚诺奴斗说。「巴客亚,伊佳萨。」 它使用的大概是不死族(undead)的亚诺奴斗也能理解的语言。 亚诺奴斗当场坐下,并且点了点头。「……亚……嘎立。」 我懂了──总觉得亚诺奴斗做了如此的回应。 「……什么嘛!」洛库踹著地面,一副十分不满的模样──不过事情这样发展也不错,应该说这根本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吧? 库萨克迅速地和席赫露、梦儿交换了眼神,即使不用言语交谈也知道,她们俩的意见也和库萨克相同。洛库他们是因为雅菈菈的未婚夫还什么的人物遭亚诺奴斗杀害,为了帮她报仇雪恨才策划了此次的袭击,因此这么说虽然相当无情,但是库萨克他们本来就对此事毫无兴趣。之所以会协助洛库他们,有一成,最多两成是出自情理道义,剩下的八、九成都是为了自己的同伴,为了救出梅莉。 不知哈尔希洛那边的状况如何?梅莉是否安好?虽然目前一切未明,但是想当然耳的是库萨克他们必须靠一己之力想办法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洛库他们如果能先暂且放下一切,断了复仇的念头,决定先撤退再说的话,库萨克他们应该也能平安地离开此处吧。 之后姑且先前往会合地点,到那边等待哈尔希洛他们。哈尔希洛如果能带著梅莉归来,那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假使他未能现身的话……算了,不想思考这种可能,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因应。 「然后呢?」莫佑基以左手中指向上推了眼镜的中梁,并将右手置于剑柄之上。「我们如果不退,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啊……」强波用彷佛在说自己要随便躺下睡个午觉般轻浮的语气说,「会用这双手歼灭你们。」 「……蛤?」 看来连莫佑基都没料想到它会如此回应,当然库萨克的反应也是一样。 话说回来,它刚刚说什么? 欸?什么、什么……用这双手?意思是用强波的手?你们?也就是指洛库他们,恐怕还有雅菈菈和卡兹赫尔,然后应该也包含了库萨克他们? 歼灭你们? 不是全灭? 等等,不管是歼灭还是全灭都是类似的意思吧。 简单来说……它是要杀光他们所有人? 库萨克绞尽脑汁试著整理了现有资讯。撤退,要不然就是杀了你们──看来强波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刮进黑暗的风儿正对我细语……!」萨卡纳米一面全身颤抖,一面开始狂咬自己大拇指的指甲,而且还是双手一起。「获邀前往深渊彼方的黑暗历史……寂寥的因素、虚假的季节正在奏鸣迈向毁灭的序曲,藉此质问它的存在意义……」 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啊。 「放大绝喔。」地藏先 生,不对,是恣格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雅菈菈展露出典型咬牙切齿的神情。「到底要羞辱人到什么地步才会甘心啊……!」 「本人超不爽。」 |是卡奇塔。 戴著墨镜的魁梧男子卡奇塔,扛起像片薄切巨大香菇的大剑往前冲出。 喂喂喂,别擅自行动啊,好歹也先讨论一下,那样未免也太蛮横了吧。根本是擦枪走火了啦。这下惨了,完蛋了,他那样肯定要坏事了。卡奇塔完全是认真的,他那样子绝对是来真的,根本假不了。卡奇塔以惊人之势,心无旁鹜地冲向了强波。 「唔欸欸欸欸欸欸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库他们为什么没有阻止他?是阻止不了吗?不过,他不太了解卡奇塔这个人,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台风洛库斯」的一员,外表感觉就很危险,话虽不多,可是偶尔开口就只会胡说些怪事,不过没到萨卡纳米那种程度就是了。总而言之,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有人说什么就会乖乖照做的类型。话虽如此,但是动手制止他的话,感觉是件更难,不对,基本上是办不到的事情吧。至少库萨克不会想去制止他,感觉随随便便就会被他打飞。难道说,他变成那种样子后,连同伴都无计可施?该不会是这个缘故吧……? 反正,目前的状况就是要撕破脸的发展吧。 完蛋了啦。 卡奇塔。 你搞什么啊。 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卡奇塔,你现在……──是要……!?」 库萨克看见了卡奇塔自「从那边应该砍不到吧」的地方,猛烈地挥下巨大菇型剑。一般在那种距离下绝对砍不中,但对卡奇塔来说却是必杀攻击的范围。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笨蛋怪力男,他会灵活切换攻击模式,远距离使用巨剑,中至近距离采用踢击。而且,卡奇塔的远距离攻击真的可以打到很远的目标。 说不定他靠巨大菇型剑及伸长的手臂,再加上轻松运用那副庞大的身躯,连三公尺远的目标都能狠狠命中。 卡奇塔让强波进到砍劈范围内的同时,奋力挥下了巨大菇型剑。 然而强波彷佛看穿了这一切,没后退,甚至也未躲往右边或左边,它的因应之道是──消失了。库萨克觉得,强波有一瞬间看起来就像突然消失无踪了。 在他心想「不见了,消失了」的下个瞬间,发现强波在上面。 它是跳起来了?强波好像往上跳跃,躲过了卡奇塔的巨大菇型剑。但是,那身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十分矛盾,强波刚刚居然站在空中。当然,它静止在空中的时间只有一剎那,即使如此,它方才摆出的却是打直腰杆的站姿,根本不像是往上跳跃。看在库萨克眼里,强波根本一派轻松。 然而,它仅仅只是躲过第一波攻击,卡奇塔还有踢击这项武器。 卡奇塔乘著挥舞巨大菇型剑后的势头,用左脚使出了后回旋踢。位在空中的强波势必会往下掉落,卡奇塔瞄准的就是这个时候。 这招怎么看都无法闪避。 强波也没躲开。 卡奇塔的左脚进逼而至,它却「咚」地把其当作踏台,再次跳了起来,不,应该要说像是空中漫步般地移动了。 强波降落在卡奇塔的背后。卡奇塔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喀……!」地以右脚使出后回旋踢,而且还不只一脚,然后发动左后旋踢和右前踢,再弯起右膝连续踢出上、中、下段三脚。接著左脚二连踢后,佯装要使出右踢,结果却再度发动左脚二连踢。卡奇塔展露了说是华丽也不为过的连续踢技,还毫不迟疑地放下巨大菇型剑。他看起来明明一点都不灵活,没想到如此庞大的身躯,居然能有那么矫捷的动作。 但是,却连擦都没擦到强波一下。 强波回避卡奇塔的所有踢击后,终于展开了反击。这肯定不会有错,库萨克也确实目击到强波对卡奇塔发动了什么攻势。 它以右手顶了卡奇塔的胸膛──应该要说推了才对。 仅只如此。 然而卡奇塔光是这样,就像扬起双脚似地向后翻倒,后脑杓和脖子重重地撞击地面。 「……赢不了啊。」库萨克听见了莫佑基的嘀咕。听说莫佑基是现任最强的暗黑骑士,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打不赢强波吧。 包含莫佑基在内的洛库他们,即使全体一起发动攻击,也打不赢强波一人。 莫佑基若如此判断,恐怕就是那么一回事。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的,库萨克方才也是作此感想,因此他毫无异议。 「现在的你们……」强波用著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语调,冷冷地说。「连让我屈膝跪地的能耐都没有。但是,你们还有未来,你们的成长空间应该远远大于我吧。因为天下虽然辽阔,能战胜我的人却很少,不过将来还是有人会与你们为敌。你们若是能打倒那些敌人,应该就能变得更为强大吧。」 强波若无其事地说出一番不得了的言论。 它居然扬言自己虽非天下第一,但已接近那个境地,几乎无人能够击败。 再怎么说,它怎么会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啊。正当库萨克做此感想的同时,又注意到强波如果不是最强,那有什么生物才能凌驾其上,最后还想到出神了。 果然会是那一类吧,比如达伦格迦尔的火龙。强波应该也没办法打倒那只火龙吧,毕竟它会喷火,而且巨大无比。至少一对一的状态下绝不可能打赢──他认为应该是这样吧。 「离开吧。」强波微微地晃了晃下巴。「现在马上离开,如果不走,你们没有明天。我不会再多说了,要活要死,你们自行定夺。」 「我们……」洛库立刻做出回答。「会撤。雅菈菈,很抱歉不能帮你实现愿望了,不求你会谅解,毕竟是我无法实现当初的诺言,我真是个如假包换的大浑蛋。」 雅菈菈垂下肩膀,低下了头。「……没那回事。」 卡奇塔刚才那一闹,一时之间还以为完蛋了,不过照现在看来,这种情势应该算是个圆满的结果吧。 库萨克吐了口气,由于和席赫露的叹气完全重叠,两人因此互视苦笑。 梦儿眨了不知几次眼睛,同时还甩了甩头。在如此紧张的状态下,她那表情和动作还真是引人发笑。梦儿感觉就像个吉祥物,虽然不是女孩子那种可爱,但就是讨人喜欢。 「撤退喽。」洛库迈开了步伐──话说,他为何走向了强波? 强波止住了洛库的脚步,让他转向右边。「小心走比较好。」 「……喔,抱歉。」洛库搔了搔头。原来如此,因为亚诺奴斗的瞎眼攻击(thumbing),所以他现在看不见。「……撤退喽。走这边对吗?可以吧……?」 「洛库。」雅菈菈冲到洛库身边,牵起了他的手。「──至少,希望你能让我帮忙这点事情,毕竟追根究柢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嗯?没那回事啦。以我来说,真的是很高兴能和你牵手。」 「往这边。」卡兹赫尔向雅菈菈招了招手。 地藏先生神色自若地捡起洛库的剑,该说他万无一失还是什么吗。 莫佑基想要拉起卡奇塔。「……你好重啊,根本拉不起来。请你自己站起来。」 「就是啊。」卡奇塔突然轻松跳了起来。他看起来还满生龙活虎的啊……。 萨卡纳米则是扭摆全身,跳著不明的舞蹈。好恶心啊……。 话说回来,库罗没在现场,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啊?管他的咧……。 库萨克放松膝盖, 上下活动了肩膀──他真的、真的搞不懂这群人,真的很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啊……。 希望跟他们的孽缘到此为止就好。 好想快点跟所有同伴会合,尽早离开这座迷雾封锁的千峡谷(southern valley)。 虽说是所有同伴,但指的并非六人,最多是五人而已。 |还是不要想这件事好了,毕竟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忘掉吧。 「走吧。」席赫露说。 库萨克和梦儿纷纷点头,转身背向了强波它们。那只名为哥德?雅客贾的巨大半兽人和弗罗冈的成员虽然位在前方,但是它们全体散开,让出了一条路,库萨克等人穿过那里后,应该就会前去会合地点了吧。 由于站立位置的关系,库萨克他们必须率先穿过弗罗冈成员之间。他虽然感到相当紧张,但心里也按耐不住性子,催促自己「快走快走」。 行进时由库萨克领头,席赫露和梦儿则是并排走在一块儿。 风势微弱,雾气不浓也不淡。 库萨克在通过哥德?雅客贾身旁之际,忍不住抬头上望,心想「这家伙块头真大,实在是太巨大了吧」。 结果哥德?雅客贾像是在说「怎样?」似地瞪了回去。库萨克连忙转头向前,加快了步伐,心想「糟糕」。 坏习惯又跑出来了,明明这不是能够松懈分心的场面,自己居然又在想些有的没的。要集中精神,要集中才行,非得集中不可。 好怀念欧鲁达那。 不过距离此处有六百公里,还是七百公里。还真是遥远……啊。远死人了。 老实说,回得去吗……? |不是才刚刚告诫过自己不要想这种事。 「慢著……!」 突然一名男子的声音响彻现场,库萨克停下了脚步。不对,这种情况下不能停下来,应该要赶快逃走才对啊。他心里虽然也这么觉得,却没胆量拔腿猛冲。 「老大!强波!不可以放走那群家伙……!」 「……库萨克。」席赫露出声搭话。 回头一看,发现山丘上有名独臂的中年男子。那是塔克萨基,感觉像是去过某处后回到这里。蓝德人呢……? 强波转而面向塔克萨基。「塔克萨基,怎么了?」 「那些家伙的其中一人带著那个女人逃了!蓝德受伤了……!」 「……欸。」库萨克顿时目瞪口呆。「是哈尔希洛……把蓝德……?」 席赫露「唔……」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梦儿无言以对。 「你们可别说什么都是那个小鬼自作主张,和你们都没关系唷。」塔克萨基用左手拔出了刀,并将刀锋朝向库萨克等人。「即使强波饶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因为我最受不了被人耍了啊。」 「我已经和他们约定好,只要他们撤退,就不出手攻击。我会信守承诺。」 「那么老大,你就好好遵守承诺,而我就擅自行动了。毕竟在弗罗冈中,我该做的就是该放弃的时候要果断放弃。」 「塔克萨基,那是你的自由,随便你。」 「强波,用不著你说我也知道──谷哒亚!」塔克萨基高举起刀,用谜样的语言吶喊。那应该是半兽人语吧。「亚修路哈,乌旦萨伊!耶卢达……!」 「喔休!」「喔休!」「基!」「基耶姆!」「喔休!」「喔休!」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完蛋了、死定了、真的死定了。库萨克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无法说出完整的内容。得快走、必须快走、不走不行、只能快逃。他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开始冲刺,梦儿也像是搂著席赫露似地狂跑。毕竟库萨克等人正提心吊胆地行进在哥德?雅客贾它们让出的道路途中。如果已经完全通过的话,情况就不至于如此紧急,明明就只剩一点路而已。拜此所赐,半兽人们、不死族(undead)们从左右两侧袭击而来,他们遭到夹击了。这下完蛋了,跑不掉了啦。话说回来,强波,强波那家伙是怎样,不是说过只要撤退「我们就不会出手」吗?它是说我们啊。等等,好像不对。它是不是只说了「我」?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啊。搞不清楚了啦。总觉得之前听到的是「我们」,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真是的,到底是怎样啦。 「唔啦……!」库萨克以盾打(bash)吓阻由左方而来的半兽人后,踹倒了对方。他心想必须让梦儿和席赫露先走才行,但是一放慢脚步,敌人便不停地群聚而至。不继续跑的话就会大事不妙。 身后怒吼声、金属声、身体碰撞声等冲突的响音此起彼落,虽然无暇回头察看,不过那应该是「台风洛库斯」吧。他们最好是继续大闹特闹,如果不继续闹,烦恼的可会是自己。有不死族(undead)从右侧靠近,库萨克因此边用黑刃剑牵制,边以盾受(block)对付左方扑来的半兽人,对付它的剑。还剩一点,再过几公尺就能突破敌阵了,再一下就好。明是如此,但是没那么简单吗?梦儿和席赫露没事吧?因为没听见尖叫声,所以应该平安无事。然而说实话,自己也不清楚,根本无法掌握情况,根本无计可施。 半兽人挡住了去路。不只一只,是两只。 |啊。 这下要一命呜呼了。 如果只有一只还有办法对付,豁出去硬碰硬也许能杀出一条血路,不过两只的话就太棘手了。再说,弗罗冈半兽人的身手都相当矫健。不对,不能灭自己威风,做就对了。然而鼓舞自己,也还是无法振奋精神。──我这样下去还得了……!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随著这阵恐怖声音的出现,有只半兽人向后倒地,它会倒下当然不是因为旧疾复发之类的,而是被恶灵(demon)莫伊拉击倒。莫伊拉是位宛如长发女性的存在,但摆明就不是人类女子,手上还拿著像是剪刀的恐怖刀具。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莫伊拉用双脚缠住半兽人的身躯,以单手勒住脖子,挥舞像是剪刀的刀具,不断「噗兹噗兹噗兹」地刺著它。另一只半兽人见状后,感觉心生畏惧。他懂、他懂,看到那种都会想后退。莫伊拉小姐,真不是盖的。还好莫伊拉小姐无敌恐怖,真的是帮了个大忙,谢谢你,莫伊拉小姐。 「喝呀……!」库萨克朝著另一只半兽人斜斜地挥下了手上的黑刃剑。这招惩罚一击(punishment)的特色,其实不只在于边以盾牌护身边出手攻击。此招因为有别于战士的愤怒一击(rageblow),还留有防守态势,武器不会挥砍到底,所以方便转进下一记攻击。第一波攻击的惩罚一击(punishment)虽然只打凹半兽人的肩铠,但库萨克立刻就以盾打(bash)攻击了那家伙的脸部,再对咽喉部使出强刺(thrust),又发动一记盾打(bash),然后直接缩短距离,像是踩踏般狠踹对方膝盖,成功让它完全失去重心。库萨克使出浑身之力,以肘击撂倒了那家伙后,继续往前──不,他没有继续前进,反而停下了脚步。「──梦儿、席赫露!你们先走……!」 「好唷!」「……是……!」 席赫露在这种时候,好像都会回答「是」。莫名地喜欢她那样回应耶。 梦儿和席赫露冲过了库萨克的身旁。半兽人从后追赶而至,库萨克发动盾受(block)挡下它的剑,再以强刺(thrust)逼退,又以盾打(bash)弹开其他不死族(undead)的弯刀。现在重心有没有过高?太高了,必须压低,不要使力过度,剑要 大幅挥动,盾牌要灵巧运用。 成了。 这种感觉…… 无论敌人数量有多少,无论它们如何进攻,完全不足以为惧。自己能清楚看见、抵御它们的攻势。反击其实是为了防御,还有让对手以为自己不只是坚守阵线而已,也会加以攻击。然而追根究柢,一切都是为了防守。 守下来。 守下来。 守下来。 守下来。 要守下来。 得守下来。 莫伊拉四处飞舞,它并非是一个一个杀死敌人,而是以诡异又恶心的动作和剪刀状刀具扰乱敌人。 洛库他们人呢?他看见卡奇塔正挥舞著巨大菇型剑与哥德?雅客贾拚搏,其他人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各个都是高手,应该没那么容易就会被干掉。就算真的遭遇不测,那也与自己无关。 重要的是队上同伴──席赫露、梦儿、哈尔希洛,还有梅莉。 至于蓝德…… 是哈尔希洛伤的吗? 「奴啊……!」 库萨克以盾牌一口气顶飞两只半兽人后,立即转身。 可以走了──总觉得应该是「差不多该走了」才对。 没看见梦儿和席赫露的身影。不知不觉中雾气又开始变浓,或许跟她们走散了。但是最重要的是,她们俩应该平安无事。 库萨克使出全力,全速冲刺。 「啊──……」 突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3.所谓的勇气 「库萨克……?」梦儿在未停下脚步的状态下,回头呼喊。「──库萨克!?库萨克……!?席赫露,库萨克没有跟上来耶!」 「梦儿,不行,不可以停下脚步……!」 「嗯、嗯……但是!」 「我们不可以被敌人抓到……!这是最重要的事……!库萨克一定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真的没事吗?不过,席赫露也不可能不担心他的安危吧。总之,就如席赫露所言,绝不能被敌人逮到。不要战斗,努力逃跑,然后去和哈尔希洛及梅莉会合。 而且,决定不去思考蓝德的事情了。 一想就会变得无法动弹。不能想,快跑,得赶快跑才行。 总觉得四周突然变暗,雾气还真是浓──不仅如此。 「下雨啦……!」 而且,雨势还不小。雨滴虽小,但雨势瞬间就转趋剧烈。这场雨就像有无数毛发般纤细的长枪倾盆降至地面。 战斗的声响混进雨声后,听起来格外遥远,然而能见度也非常低。雾和雨彷佛成为一道墙,挡去了两人的去路。 不过,如此一来敌人也难以发现她们吧。只是,敌人靠近时或许也会难以察觉。 如果追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库萨克呢? 梦儿和席赫露还未找著库萨克,库萨克也不知道她们俩身在何处,再这样下去就会变得分散各处。 前方左手边的地势略为高起,长著许多树木──她觉得是树木,应该不是人类或半兽人吧。 「席赫露……!先到那边看一下……!」 「……好!」 靠近后发现,那里有处树丛,刚好能够藏身。梦儿和席赫露一起潜入树丛中,蹲了下来。 席赫露已经气喘吁吁。毕竟她是魔法师,体力本就不算充沛,然而即使如此,也很少听她喊累。不过席赫露并非以前就是这样,是她变得坚强了,刚当上义勇兵时,她真的是从头哭到尾。 「……怎么办。席赫露啊,你说我们现在要采取什么行动才好?」 「哈尔希洛已经救出梅莉了。」 「……那个活恩空的大叔确实有讲。」 「是弗罗冈……」 「唔……抱歉,梦儿常常搞错这些东西。」 「没关系。梦儿这样就好。我才感到抱歉,居然一一订正你。」 「我很感谢你会订正人家讲的话,毕竟你是知道怎么订正才会帮人家的啊。」 「……也对。」席赫露笑了一下。「……那个叫做塔克萨基的人回来这里,就代表哈尔希洛和梅莉肯定已经成功突围了。若是这样,他们应该已经前往会合地点了。」 「嗯,你说的对。」 「最好的情况是库萨克和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会合地点,但是现在……」 「库萨克呀……」 「别去找他比较好……总之,我们就先在这里等等……」 「……总觉得光是在这里等,好难受呀。」 「嗯……」席赫露将手放在梦儿的腰部一带。「别怕,有我在……」 「也对。」梦儿试著笑了笑,因为她觉得挤出点笑容会比较好。「仔细想想,席赫露几乎都在人家的身边耶。」 「……因为是你,所以才愿意跟我这种人待在一起。」 「才没那回事咧。席赫露很可爱啊……好可爱啊,就很可爱啊?」 席赫露噗哧窃笑。「……你真的很常这样耶。」 「奴唔,如果人家很会说话就好了,即使心里『碰』地浮现出什么,就是很难找出恰当的词汇呀。」 「……我懂。你的心情想法,都已经确实传达给我了……我真的懂了。」 「那就好。」 不过为什么啊?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脑里居然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然后不知从何处渗出的东西,蓄积在空空洞洞的脑海之中,转眼间那些东西的量越来越多,终于向外满溢,从两眼滑了出来。 「……梦儿?」席赫露窥探了梦儿的脸。「……你──怎么了……?」 「梦儿……好像也不知道……」梦儿用力地闭起双眼。「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啊。」 「……是蓝德的事情吗?」 经席赫露这么一说,自己才注意到。 ──蓝德。 由于方才已经决定不去思考他的事,也自认决定后完全没思考过,但是既然开始思考了,那也没办法了。反正想到蓝德就只会让人家一肚子火而已。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副德性,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如此惹人厌,一路走来始终如一,这就是对他的最初印象。蓝德最厉害的就是这些部分都不会改变。当然以他这个人来说,他偶尔还是会讲出令人惊艳的话语;让人觉得可爱、帅气和可靠,但是顶多就是偶尔。而且,几乎都只维持一小瞬间,绝对无法持续长久。 即使如此,蓝德曾是同伴。 虽然他很讨人厌。 但是蓝德重复教导了她,讨厌人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她非常讨厌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待在同一支队伍。 他曾是重要的同伴。 自己肯定是讨厌他,不过他曾是朋友──不,不对。 比起朋友两个字,脑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更为贴切的词汇。 ──家人。 没错,对梦儿而言,队伍成员即是家人,蓝德也曾是其中一员。 「……人家啊……席赫露,人家啊……」 「嗯……怎么了?」 「是家人啊。梦儿跟你,还有大家……队上的大家啊,对梦儿来说都是家人。」 梦儿睁开了眼睛。 她用手抹著双眼,然而不管她再怎么抹,泪水都像这场雨一样,没有停歇的迹象。但是,她依旧持续抹著。 毕竟她总不可能永远闭著双眼。 「最一开始是有哈尔希洛,有席赫露,有莫古索──有马纳多,然后还有蓝德,也有梦儿。……马纳多离开人世后,梅莉儿成了新的家人,再来是莫古索碰到那种事后,库萨克加入了队伍。对梦儿来说啊……大家都是家人。因为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人家应该也有爸爸和妈妈,没有的话,梦儿就不会出生了啊。但是啊,梦儿已经不记得他们了。席赫露也一样吧?大家都一样才对。所以说,大家互相都是家人呀。虽然有的喜欢,有的讨厌,但是家人就是家人,对吧?」 「……你说的对,我们就像家人一样。」 「梦儿也觉得,即使是家人也是有可能会分开。实际上,梦儿或许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不过完全都不记得,所以也就不觉得哀伤,只是感到一点点落寞而已……可是……可是……」 「梦儿……」席赫露将梦儿搂了过来,轻抚了她的头部。「我啊……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我……」 「人家……」梦儿刻意缓缓吐了气。「从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使对方是蓝德,但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时……还是讨厌这种感觉。」 「梦儿。」席赫露用力地拍抚著梦儿的背部。「我们俩现在……都还不知道正确的讯息,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清楚现况变成如何。对吧?」 「……你说的对。」 「那么我觉得,还是不要因为那些尚未厘清的事……而有所感受、思考和忧虑会比较好。」 「事情既然如此,那么……我们首先必须要见到哈尔才行吧?」 「我的意思就是那样。事情就是要一件一件地解决,我们就这样做 吧?」 「一件、一件地解决啊。」梦儿点头后,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有谁来了。──然而那个不是谁,而是……野兽,是只大黑狼,背上还骑著一只哥布林。记得那只哥布林是野兽使,名叫温萨,他不只是乘坐大黑狼前来,还领著好几匹黑狼。 看见那群黑狼后,就是不禁会想起黑神莱吉尔。猎人侍奉白神艾尔利希为守护神,对他们而言黑狼是不祥、必须嫌弃的动物。白神艾尔利希和黑神莱吉尔其实是兄弟,但是莱吉尔出生后马上就被母狼卡卢米亚啖噬,据说从此以后它便与艾尔利希失和。 白狼身为艾尔利希的眷族,十分自豪,会组成仅有夫妻和小孩的小群体,通常会狩猎体型大于自己的野兽;身为莱吉尔眷族的黑狼,则是会成群结队追捕杀害猎物,据说也会袭击人类和半兽人,并且会从小孩先吃,从这点来看,黑狼会遭嫌恶是有相应的理由。而温萨驯养的就是如此的黑狼群。 好厉害喔──然而梦儿自己也很清楚,现在不是佩服温萨的时候。 不仅是黑狼,而是狼本来就不会遵从其他种族,也绝对不会亲近才是。所以猎人才会让狗和狼交配,创造出狼犬这类物种。狼犬兼具了犬只的服从性,和狼匹的刚强和凶猛。 一般而言,狼强于狗,据说其中又属黑狼异常顽强,脑筋聪明到狡猾的地步,感觉更是十足敏锐。 应该要有「被发现」的心理准备。 即使现在正在下雨,那群黑狼应该也不会没发现梦儿和席赫露。 不一会儿,一匹黑狼应该是嗅出了两人隐身树丛中。它接下来便会边咆哮边冲进来,然后其他黑狼应该也会随后跟上吧。到那个时候,就是束手无策了,所以在这之前必须先作好因应。只能那样做了。 梦儿摆好弓,架上了箭矢。席赫露可能是吓了一跳,不过仍是不发一语、静静地待在原地,因为她相信梦儿。 梦儿要把箭射往离此处有段距离的地方,但是也不能射得太远。 黑狼虽然聪明,不过终究与人类不同,它们若察觉到箭矢,注意力应该会移往落箭处吧。 梦儿射出了箭矢。 就如她所料,好几匹黑狼轻声吠鸣,追往了箭矢飞去的方向。 即使梦儿没有出声提醒,席赫露也已经做好移动的准备。俩人跑出树丛,冲上了斜坡。 温萨「嘻呀……!」地以尖锐的声音吶喊──好快,已经被它发现了啊? 斜坡算不上陡峭,但是树木郁郁葱葱,因而无法笔直攀登,走在梦儿前方的席赫露爬得相当辛苦。 回头一看,发现数匹黑狼已经进逼至不到十公尺的距离,这样子立刻就会被追上了。 不仅是狼,大多数的肉食性野兽都不会对逃走的猎物手下留情。当猎物摆出迎击架式后,它们就会马上警戒,这份谨慎小心乃是天性。 如果今天只有梦儿一人,或许有可能逃出生天,但是现在还有席赫露在。要梦儿撇下席赫露独自逃跑,当然不可能。 只好硬著头皮上了。 胜率感觉有点渺茫,但是改变想法,觉得「算了,没差」后,反而如释重负。 「席赫露,抱歉!看来是逃不掉了!」 「……我知道了!」席赫露以回过头的姿势喊了「达克……!」,开启了门扉。梦儿不是魔法师,所以无法亲眼目睹那扇门,但是门确实存在,现下门扉已经打开。一条条像是漆黑细线的物体,从人类看不到的世界中滑溜溜地窜出,以螺旋状交错成与人类极为相似的形体。 那是元素?达克。 超级可爱。 其实,席赫露的达克可不只是可爱而已。 梦儿止步后射出了箭矢。 继续射。 再射。 接二连三地拉弓射箭。 这招是连射。 就算没射中黑狼也无妨,射到树木上也没差,发出大量箭矢才是重点。 黑狼群方才知道梦儿和席赫露并非懦弱的猎物后,变得谨慎,这时又有箭矢不停飞来,所以稍微心生畏惧。 「扰乱它们……!」席赫露下达命令后,达克便飞往了黑狼群。 呜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是什么声音?虽然类似影鸣(shadow beat)的特殊声响,却有点不同。是达克,它边发出怪声边在黑狼之间飞来飞去。 这招奏效了。 黑狼群完全陷入恐慌,一面喀嗯、呃嗯、喀嗯地发出哀鸣,一面四处逃窜。 「席赫露的达克克,好厉害喔!」 「……梦儿,大只的要来了……!」 「没错!」梦儿像是要让空气流窜全身似地呼吸,同时使劲地将眼睛焦点由近处带往了远方。能听见师父的声音──梦儿,听好了,你可以射中,可以射中……你可以射中喔。 止目。 看见目标了。 乘坐著温萨的大黑狼,宛如就在眼前咫尺处。 大黑狼的右眼受了重伤,被库罗的箭矢射中后还未经过多少时间。它明明应该还有其他伤势,但依旧生龙活虎。 若要狙击,目标就要选温萨。 梦儿射出了箭矢。 成了。 顺利击发时,在松开弓弦的瞬间就会知道。 梦儿的箭刺进了温萨的胸口,但是微微偏右。它虽稍向后仰,但立刻弯下上半身,紧贴大黑狼的背部。 此时梦儿已经射出了下一支箭,这一箭仅仅削过大黑狼的头部,并未命中。 「……梦儿!」席赫露将法杖前端朝向前方。「我试试这个……!」 她打算尝试何事? 答案立刻揭晓。 「达克,扩散……!」 看在梦儿眼里,达克原本正在用怪声及动作恫吓黑狼群,却突然「啪」地破裂。它延展后裂开,变得粉碎──就如席赫露所言,达克扩散了。 黑雾逐渐侵蚀雨丝和白雾,而且那阵黑雾远比白雾来的浓密,黑狼群本来就已混乱,现在更是发疯似地开始狂吠,它们肯定是感到惧怕。黑雾扩散后,恐惧也随之广布、放大。毕竟属于群体的单独个体极为容易受到同伴影响,说这是群体行动的缺点还真的是一大缺点。 问题是那匹大黑狼。 扩散后的达克发挥出戏剧性的成果,功效超越单纯的遮蔽视线,但是,看样子并不会伤害敌人或让它们感受到痛苦。若真是如此,梦儿认为达克可能对那匹大黑狼起不了作用。 席赫露一次只能唤出一只达克,也就是说她在以扩散达克妨碍黑狼群期间,无法从事其他任何事。 只能靠梦儿想办法了──就这样做。 她丢掉弓,拔出了弯刀小弯弯,心想,人家不怕。很久之前,马纳多对她说过「队伍中最有勇气的人就是你了」,还说「真有状况时,我想梦儿一定能够帮助大家的」。在那之前根本从未想过自己拥有勇气,所以当时感到非常自豪,自己或许能用这双手帮助同伴。至少,马纳多认为人家办得到──但是事实却非如此。 无论是马纳多还是莫古索,她都未能拯救。 成功帮助同伴的次数,也只是屈指可数。 但是,马纳多的那句「有勇气」,当时深深地刻进了梦儿的内心深处。 这样说虽然奇怪,但是在那之后,恐怖得要死时,也能告诉自己不要怕。 因为人家有勇气。 所以就算再恐怖,也不怕。 温萨乘坐著的大黑狼,从黑雾中现身。 它冲了过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梦儿毫无退却的念头,也不躲往左方或右方。 大黑狼猛冲而来,她──居然扑了上去。 接著发动猛虎。 她向前翻了筋斗后,给予对手重重的一击,这是梦儿在猎刀术中最喜欢的招式。 然而大黑狼并未胆怯,继续往前突进。结果,这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梦儿转一圈后,姿势不知为何变成坐在大黑狼的脖子上。 「──唷……?」 温萨位在咫尺处,真的就在眼鼻前方。梦儿本身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因而吓了一跳,温萨也讶异不已。没想到小布布的惊讶表情还真有点可爱。 「但是呀……!」 我们可是敌人。梦儿打算用脚紧紧勒住大黑狼的脖子,并用小弯弯砍劈温萨。但是,温萨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它用右手压住梦儿的右腕,以左手使劲拉住大黑狼的兽毛,大黑狼则打斜身躯,想要甩落梦儿。她双脚使力攀住,但心想光靠这样不够,所以用左臂缠住了温萨的右手。 「梦儿……!」传来席赫露的声音。但也没什么余裕回答她「我没事」。 温萨操著哥布林的语言,好像在怒吼著什么,看来是想用左手拔出某种武器。最好是会让你得逞。「──嗯呀啊啊啊……!」 梦儿毅然决然地紧紧扣住温萨。大致上来说哥布林有别于半兽人,基本上都比人类矮小,温萨也不例外。比力气,梦儿不会输。 「要掉下去的时候,也要一起……!」 「&%¥+#?%……!」 虽然听不懂温萨在说些什么,不过它好像非常著急。 大黑狼一下扭动身体,一下纵身跳跃,同时还在斜坡上奔驰。 「%?¥#+@……!」 「你讲再多都没用,梦儿是不会放手的……!」 「?+$@%&&……!」 「而且人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 「这样啊,看来我们互相互相吧……!」 「??????……!」 「梦儿啊,可是人称哥布林杀手的小鬼头……!」 「$$#¥&&&&&%……!」 温萨想要采取某种行动,它有何打算啊?温萨的身躯浮了起来,这个瞬间梦儿懂了它的盘算。「──我不会松手的……!」 起先梦儿架住温萨,温萨则是紧黏著大黑狼的背部,拚命地想要甩开梦儿,但后来终究放弃这么做了。 所以它连同梦儿一起离开了奔驰中的大黑狼背部。 要掉下去了。 ──应该要说是被撞飞才较为贴切。 梦儿紧抓温萨不放,如果松手,温萨肯定会先以安全方式落地,再爬起身子立刻跳回大黑狼的背上吧。但是梦儿若不放手,它又要如何因应?看来是想在落地时让梦儿垫底;相反地,梦儿想让温萨猛烈撞击地面。 现在演变为谁上谁下之争。 然而眼下还有更迫切的问题──树木。 有树。 梦儿和温萨在空中重重地撞上了树木。梦儿撞到树木的部位大概落在左侧头部、左肩、左腰及左腿一带。 一瞬间,她差点要放开温萨,但蓝德那张可憎的面孔不知为何突然在脑中浮现,因此心想「开什么玩笑,谁会放手呀,笨蛋蓝德」。 梦儿连同温萨在地上不断翻滚,滚下斜坡──停住了。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温萨在梦儿眼前大大地张开嘴巴,打算朝梦儿脸部狠咬一番。这让她大吃一惊,不由得心生恐惧,因而踢开了温萨。 结果她后悔了,心想「我不是有勇气吗?」。 温萨爬起身子,打算以接近趴伏在地的姿势逃跑。梦儿猛跳起身,但感到晕眩,步伐蹒跚,可能是刚才撞上树木时,撞到了要紧的部位。「……给我等等!你敢跑的话……!」 上前追赶的梦儿虽然摇摇晃晃,不过逃走的温萨也不惶多让,显得踉踉跄跄。双方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因此现在是势均力敌。 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痛。 小弯弯到哪里去了?是掉了吗……? 梦儿拔出了小刀,发动星贯。她虽打算掷出武器,但小刀却不知为何掉到了脚边。 「……糟了……」 无法发动攻击。 只能追上去。 剩下的方法只有逮住它了。 温萨想回头察看,没想到却跌倒了,而且还爬不起身,只能爬著前进。 见状,梦儿不禁露出笑容,心想它受重伤了,这下肯定追得上。 话说,这里是哪里?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又觉得是哪里都不重要,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温萨不断地爬上斜坡;梦儿虽然有时需要右手撑扶,但还是能好好走路。 突然,温萨的身影从视野中消逝无踪,是雾气的关系吗?雾气确实很浓,雨也尚未停歇。 梦儿连忙加快了脚程,原来是上坡已经结束,眼前已是平坦一片,所以才会看丢温萨。不过,它现在在哪……? 找到了。 在左边。 温萨匍匐在地。梦儿正要进逼至它身边时,惊觉一件事──要怎么打倒它? 话说回来,就算打倒它又如何?情况又会有什么改变吗?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那是黑狼,不对,应该是大黑狼的吠鸣声。是从下方传来的,来了,大黑狼冲上斜坡来了。 温萨转头面向大黑狼,「呼咿咿咿咿」地吹了口哨。它正在呼唤大黑狼,准备乘坐大黑狼逃跑。让你逃了的话还得了。 梦儿迈步继续向前。 视野却莫名晃动。 是因为累了吗?应该没有这回事,大概不是这类问题。 温萨待在原地没有移动,看来是在等待大黑狼吧。拜此所赐,梦儿才能抵达温萨的身旁使力架住它。然而与其说是架住,梦儿其实比较像是倒靠在温萨身上。 大黑狼冲了过来,打算咬住梦儿,她紧紧靠往温萨后一个翻身,勉强躲过了大黑狼的獠牙。温萨不知吼著什么话,还伸出了手,像是在说「快来救救我」之类的。大黑狼又想袭击梦儿,不过梦儿反倒对著大黑狼大喊了一声「哇!」大黑狼著实吓了一跳。 温萨想要逃脱。怎么可以让你称心如意。 「……我不是告诉过你!」 「$#+&%%……!」 绝对不会放过你。 两人开始滚动。 不过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件事。 两人现在的位置已不在梦儿、温萨和大黑狼爬上来的那一侧,而是在其对向侧,那里坡度好像更为倾斜,已然可称为悬崖了。 梦儿和温萨其实位在悬崖边缘,岂止如此,两人甚至已经自边缘突出。 「唔啊──会掉下去……」 大黑狼发出「唔喔嗯呼喔」的奇怪吠鸣声后,将身子探出了悬崖边缘,温萨则拉住了它脖子下浓密丛生的兽毛,梦儿也出自反射动作,伸手抓住。 大黑狼想要踏稳脚步。 但是看样子好像没办法。 它的前脚滑下去了。 快掉下去了,它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摔落悬崖。 到那时候,温萨也会一起陪葬。 当然,梦儿亦不例外。 「──席赫露……!」 哈尔也是。 库萨克。 梅莉儿也一样。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老天爷 ,拜托了。 一定要保他们平安──…… ──那么你这家伙咧……!? 感觉那个人对我说了这句话。 ……是怎样? 吵死人了,白痴。 臭蓝德。 区区笨蓝德。 明明觉得这个人背叛我们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唯独不想被蓝德这么讲,恼怒到提起了干劲。梦儿咬紧牙关,暂且将温萨的事拋诸脑后,死命抓著大黑狼。大黑狼整整翻了两大圈,接著边以前后脚狂抓崖壁,边往下滑落。不是掉落,而是滑落,本以为此处像是断崖绝壁,但实际上坡度并没想像中的陡峻。如此一来应该能勉强抵达下方──才刚这么想,大黑狼就卡到崖壁上的突出物,弹飞至半空之中。 掉下去了。 一面旋转,一面下坠。 ──梦儿……就要这样死了吗……? 先前在达伦格迦尔时,有过一次濒死经验。当时只是一瞬间的事,脖子受了重伤,流了好多好多血,接著变得无法呼吸,那时候才体悟到「惨了,这下或许完蛋了,可能活不下去了」。又觉得「原来死亡是这么一回事,意外地单调啊」。然后就突然失去意识了──不过,梅莉的魔法见效,所以又活了过来。 那个时候哈尔哭了,然后还紧紧地抱住人家。 当时高兴归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有点害羞。 现在才察觉到「……原来如此」。 因为先前大家都在。 所以当时一定不觉得害怕。 人家讨厌独自一人,不想就这样子一个人死掉。 总觉得这匹大黑狼也不想死,因为它非常拚命。而且,和人家一样抓著大黑狼不放的温萨,也不想死。 大黑狼的前脚再次扣住了斜坡。加油,大黑狼──大黑儿,加油。你一定要加把劲啊,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成仙成佛去了。 接下来就只模糊记得无论是纵向、横向还是斜向,总之翻了很多圈,还不知撞到什么地方,甚至差点松开手,还好又再次牢牢地抓住,记忆并不清晰就是了。 雨静静地下著。 总觉得弥漫四周的雾气有种亲切感。 由于有些寒冷,因此将脸埋进了大黑狼的兽毛中,感受到了热度及心跳。大黑狼正在呼吸,不知何时梦儿已经依偎在它的腹部。她不清楚大黑狼有没有发现,不过它若是知道,应该会感到厌恶吧。毕竟彼此是敌对关系。其实,梦儿并不讨厌大黑狼,事到如今对它也无敌对意识了。她现在的心情是,这样掉下来都还能活著,大黑狼是不是敌人已经不重要了。 温萨好像紧贴在大黑狼背部,它又是作何感想呢。 它缓缓爬起身子,好像说了什么。 听起来应该是讲了「盖洛」。 大黑狼以「喔喔嗯……」的微弱声音回应。 难道,盖洛是大黑狼的名字?看来它不叫做大黑儿,但这好像是废话。原来叫做盖洛。「……盖洛。」 梦儿抚摸了盖洛。她虽然还没有什么力气爬起身,不过动手轻抚这点事情还是办得到。「……你没事吧?盖洛。」 盖洛抖动了一下身体,这也许是因为讨厌梦儿而想要震落她的手,又也许只是盖洛做出了回应。 温萨一边触碰著盖洛的脖子,一边看向了梦儿。它也相当虚弱,虽然已经爬了起来,但还是蜷曲著背,肩膀还上下浮动,感觉十分痛苦的样子。 「……温萨,我说……现在要怎么办?」梦儿笑了。她本来没有笑的打算,却不知为何笑了出来。「……梦儿呀,已经不想和你、和盖洛战斗了……不过你无论如何都想继续打的话,梦儿也没办法,只好出手应战。……不过,人家真的不想再打了。」 温萨撇开了视线。梦儿把它这个动作解读成没有战斗的意愿。 至少,现在没有。 4.奖励 直到梦儿坐上那匹大黑狼为止,一切情况都用自己的双眼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在那之后的状况又是如何?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只大黑狼,在背上坐著梦儿和野兽使温萨的状态下,不知冲往了何处。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绝对不在附近一带,但是也无法确认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其实应该要说,席赫露为了扰乱黑狼群,必须专心维持已经扩散的达克。 她觉得自己和达克之间是用一条绳子相互连结,但是那条绳子却没系得十分牢固,特别是席赫露又只用手紧紧抓住。虽然她已大致熟稔透过绳子操作达克的要领,但是只要一松懈大意,那条绳子就会马上从她手中松落。当抓住绳子的手感一消失,达克便会骤然消逝。 摊开达克。──让它扩散。 这个构思从稍久之前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脑中。过去从没料想到,会在实战中突然试行这个想法,却也认为急迫之时,正是测试的绝佳良机。 魔法本源(source)来自代表精神层面活力的魔法力,再加上想像力。详细、逼真、切实的想像,才能让魔法具体呈现。 公会里教导的魔法,前人都曾具体呈现过了。元素文字其实就是前人为了形塑魔法而创造出的系统设备,藉此用来具体呈现魔法。 然而席赫露的达克不同,那是席赫露自身想像力的产物。席赫露若不强烈地想像达克,它立刻就会消散无踪。为了拥有明确的想像意象,所以才定义了达克的形体。其实,达克即使脱离那个定义的形体,只要席赫露脑中的意象尚未崩毁,达克依旧可以是达克。 毕竟扩散后的达克,本质上也是达克。 那只不过是达克的一种形态罢了。 雾态达克,换个说法就是,达克雾。 试行过后就懂了个中道理,达克即使扩散,仍旧只有一个达克,绝不是细细分裂成无数个,所以与其连结的绳子顶多一条而已。席赫露只要用心灵之手,紧紧握住这条肉眼看不见的绳子即可。 但是,这件事做起来十分累人。 扩散得有多广,达克就会触及多广的范围。每当引导达克,要让它行动时──也就是它要移动时,席赫露的心就会为其摆荡,每每好像都被折腾一番。即使它只是停留在某个场域,心灵的双脚也非要踏得稳稳妥妥才行。 达克雾虽然对那只大黑狼起不了作用,但是其他的黑狼都确实陷入恐慌状态中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半只黑狼可以突破达克雾,袭击席赫露,但是没人知道之后会如何。 这种魔法可能无法长久维持,待牵制敌方至极限,效力消磨殆尽后,席赫露就要无计可施了。因为她只能依靠魔法,不,是只能仰赖达克,若召唤不出达克,就无法保护自身安全,毕竟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非得找机会切换模式才行。 必须暂且松手放下绳子,收起这片达克雾,再马上唤出它来。在这之前应该要先找个藏身之处,或是离开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但是要边维持达克雾边这么做,感觉难以实践。若是如此,先做好准备就好。 ──看来……我还满冷静的。 绝对不能死。老实说,席赫露心中珍惜自身性命的情感并不强烈。但是,生死存亡不只是个人问题,毕竟她有过生离死别的经验,所以深知这个道理。 绝不能擅自送死。 不想让同伴、朋友为此伤悲;不想让珍视的人们历经那种痛苦与艰辛。因此,不要死──我,还不会死。 会尽自己所能地活著。 席赫露反倒走进了达克雾中。之前她总觉得,进到达克里面,那条操控的绳子就能抓得较为轻松,果然不出她所料。而且,这阵黑雾是达克,它会听从席赫露的指示,是种类似朋友的存在。因此达克并未遮蔽席赫露的视野,她看得一清二楚,清晰明瞭。外头因为雾和雨的关系,能见度甚至还比里面低。 有的黑狼低著头边鸣吠边四处乱窜,也有黑狼步步后退,那边的黑狼还将尾巴卷至腹部,趴在地上,像只小狗似地不断哀嚎。 黑狼有几匹啊?不过现在不是数数的时候。 席赫露走在达克雾中,实在没办法用跑的,毕竟如果绊到什么东西,就可能因此不小心松开手上的绳子。 不要害怕。 毫无畏惧地迈进。 席赫露沿著来路往回走。她一移动,达克雾也会跟著移动些许。明明未下达这种指示,看来是达克自己跟过来──算了,没差。毕竟如果在心中告知达克不要跟,或是打算阻止它时,都必须消耗相对的魔力。目前席赫露仅有意识地维持达克雾的运作,同时让身体前进。 不知不觉中,前方已没有黑狼的踪影。 就是这里了。 松手并开始奔跑后,达克雾立即消散殆尽。 「──达克……!」 席赫露立刻再度唤出了达克,它化为一如往常的人形后,坐到了席赫露的肩膀上。 实际上,席赫露在让达克化为实体时,脑中想像的是海星。她虽然没去过格林姆迦尔的海边,但是知道什么叫做海。海星是海洋生物,它的外型正如其名形似五芒星。席赫露曾在某时某地看过海星。她当初把达克想像成海星后,就无法置换成其他的形体了。不知为何,席赫露好像十分喜欢海星。 黑狼群出声吠叫,好几只追了过来。 席赫露驻足回头。「──达克,上啊……!」 达克发出频率无法判断是高是低的声音,一边「呜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作响,一边飞了过去。 追赶席赫露的黑狼有三匹,达克飞过了它们的头顶。三匹黑狼可能是太过讨厌那种声响,顿时胆怯害怕,赶紧停下了脚步。 但是,从它们的后头又来了数匹黑狼。不是数匹,是两匹,不对,从正面方向来了三匹,右方也来了一匹。 首先让达克前去扰乱那四匹。期间,最初那三匹中的其中一只打算靠近席赫露。「攻击……!」 席赫露让达克冲撞后,在那匹黑狼全身痉挛的同时,达克也消散无踪。 还要再召唤吗? 胸口好难过。 席赫露奔跑著,心悸相当严重。其实应该要说是心脏阵阵抽痛,喉咙紧缩,呼吸也十分困难。 唔嗯、喔嗯、喔噜嗯、啊喔嗯。 真不该往后看。那群黑狼正打算进逼至席赫露身旁。 好像有什么东西削过了右小腿。 肯定是黑狼的獠牙。 下次就会被咬住拖倒。 「达克……!」席赫露唤出达克的同时,回头察看。「──唔……!」 正好就在那个瞬间,有匹黑狼扑向了她。 若不是达克冲撞了那只黑狼,席赫露大概已被它狠狠咬破咽喉了吧。多亏了达克,黑狼现在正不停地全身颤抖。但是,可能是撞击力道太小,因此没能把它撞飞。有黑狼从头部强攻席赫露,她呈现被压倒的姿势。 席赫露推开黑狼,想要爬起身子时,另一只黑狼一口咬住了右脚某处。席赫露未出声尖叫,取而代之的是大喊:「──达克……!」 达克打倒了那只黑狼。 比起疼痛,更严重的是右脚无法好好行动。 席赫打算爬行逃亡,但是黑狼群已蜂拥而至。 达克。 明明想要呼唤它,却已无法成声。 全身上下到处都被咬住。 黑狼的獠牙深深嵌入,身躯正被它们剧烈扯晃。 这样下去,会被撕碎。 啊啊……。 ──我…… 要 被吃掉了。 明明…… 那么努力, 尽了全力拚搏, ……但是,我还是会死── 「倾听暗夜之人啊……」 传来一阵不知是谁的声音。 虽然有过猜想,但即使嘴巴裂开也说不出口。 心里曾经略为期待。 「呼嘻哈哈哈!呼哈!猪!这只猪八戒!蠢货!白痴愚钝至极的智障木乃伊变态sm臭毛贼……!区区几只狼,公开忏悔吧!你们是披著狼皮的野兽喔!helpless!help me!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啊。 为什么偏偏会是这个人? 这名盗贼边扭来扭去,边挥舞双手分别持拿的两把刀具,粗暴又不合常规的行为举止相当怪异。该怎么说才好……从这个人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像是人类的,不对,不只局限于人类,而是一般智慧生命体理当具备的理性、知性、自制力。而且,这个人嘴里吐出的话语完全不知所云。 「事实全都是由虚假组构而成,事实等同虚构,虚构才是事实。巨根会让既有事实显得高傲傲傲傲傲!小姐,请你打开反?反?反?心灵之锁让我瞧瞧啦!heartful?heartful?我和你曾是我的黑暗时光……!」 萨卡纳米,他这个人摆明已经脱离常轨。黑狼群好像也体会到他的怪异,气势完全屈居下风,打算逃走了。结果有的黑狼成功脱逃,然而也有不幸的黑狼,因为袭击萨卡纳米而被砍杀。 方才明明有那么多只黑狼聚集,准备啃食席赫露。 现在却一只都没看见。 萨卡纳米一面「阿曼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达……!」地大喊著神秘又诡异的话语,一面追赶黑狼,越行越远。 那个人,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但是……我获救了……? 究竟能不能做此判断。 身体无法动弹。正确来说是自己害怕,不知动了会如何,所以才刻意静静待著。总感觉随便动动一根指头,身体好像就会崩裂四散。 肯定不会错的是,自己还活著。勉勉强强有在呼吸,也有意识。 至于疼痛就不太清楚了,也许现在正处于无法确实感受疼痛的状态。 ──基本上,她盘算过。 如果往这边走,或许会碰到「台风洛库斯」的人。 谁叫自己……无计可施了。 在这种情况下,魔法师……相当吃亏。 自己一个人……什么事也办不到。 不过……又很讨厌……坐以待毙。 所以……虽然最后还是要仰赖其他人,但仍是勉勉强强……拚命活了下来。 毕竟……还想见到大家。 因为讨厌独自一人。 因为……不想孤伶伶地死去。 马纳多、莫古索……他们临终前又是怎么想的啊。 当时能够陪在他们身边……或许是唯一一件对的事。 雨……啊啊,雨……感觉起来不冰不冷,根本什么也感觉不到。 讨厌……这个样子。 ……不想……这个样子…… 一个人孤独死去。 好希望……有谁能陪在身旁。 ……不知道梦儿……有没有事。 但愿……她能安然无恙。 不希望梦儿……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死去。 ……这种死法,有我就够了。 这样死去的……只有我就好。 才怪,一点都不好。 好寂寞。 ……但是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也没有白费。 没错……我觉得是这样。 毕竟……应该可以……紧紧搂住大家的……声音……还有回忆。 我…… 曾经努力过吧? 马纳多。 我……没有输喔。 莫古索……你会来迎接我吗……? ……如果会的话,那么我…… 就……不是独自一人了──……。 「哎呀,这也太凄惨了。」 已经 什么都 看不见了 非常 昏暗 只剩下 雨声 和那个声音 而已 「你非常努力了。」 啊啊 这个人 说 我 非常 努力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sacrament)』。」 ──骗人。 我…… 一道道光芒从四面八方、周遭各处倾注进体内,扩散后逐渐满布。 自己变成了一个发光体。 感觉到一股暖意。 整个人被往回拉曳。 向上拉起,不停地向上。 「──吓……」 睁开了眼睛。 发觉五分头神官,以一副好像已经体悟真理的神情低头看著我。 「还来得及,实在是太好了。话说,刚刚情况有点危急就是了。」 「……恣格先生。」 「其他人呢?他们好像不像附近。你们走散了吗?」 「……咦……啊,是的。在途中走散了。」 「这样啊。其实,我们队的情况也是差不多,不过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了。」 恣格虽然没说「所以我并不担心喔」。但是,席赫露已经觉得安心不少。 她除了在自己脑中好好思考规划外,还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说她把一切都赌在渺茫的希望之上,那么结果就是赌赢了。因为不是靠一己之力存活,所以无法以此自豪。话虽如此,却也没有必要因此觉得惭愧吧,不管怎么说,最终仍是保住了性命。毕竟人只要还活著,任何问题就有转圜的空间,就还有解决的可能。 「……那个……谢谢你。」 「不客气。」恣格瞥看了席赫露的胸部一带。「我即使治得了伤,但也没办法让衣服恢复原状。」 「衣服……」席赫露抬起头,环顾了自己的身躯。「──这……」 她急忙爬起身子,用右手压住了胸口,并以左手将已破损的衣服下襬往下拉,尽可能地一直往下拉。糟糕,衣服被那群黑狼啃咬一通后,破得乱七八糟了。席赫露看了看恣格,发现他已经把脸转向旁边。他的侧脸散发出的气息,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是在悠闲欣赏景色,而且乐在其中。 「……对、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不堪的画面……」 「还满有看头的啊。」 「欸……?」 「我只看到一点点而已,你别在意喔。」 「……怎么可能不在意。」 「也是啦。啊,对了。」恣格放下背袋,从中取出了某种物品。「这是我在穿的防寒大衣,你不介意的话……」 「……请借给我。」 「送你啦。穿完后丢掉就好。」 「……真的抱歉,大小事情都这么麻烦你。」 恣格递过来的灰色大衣应该是羊毛制品,里衬采用毛皮,尺寸偏大,重量有点沉,但是能裹覆整个身体,而且前扣式设计也来的正是时候。 虽然找不著帽子,但是法杖就掉在附近。由于达克等同席赫露的所有魔法,因此没有法杖也不会特别造成问题。只是,空手战斗会让她感到不安,所以拿著法杖还是会比较好。 「其他人呢……?」 「谁知道……不过我刚刚是有听到萨卡纳米的声音。」 「是萨卡纳米先生……救了我。」 「是喔。至于其他人我也不清楚,但是这部分莫佑基应该会好好处理。我们这支队伍就算乱成一团,最后那个人多半都会让我们重振旗鼓。」 「……你们很信任他吧。」 「我可不信任他喔。」恣格淡淡地说道。「只是和你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而已。」 他这种态度不就是代表信任那个人吗?席赫露心里虽然这么认为,却未深入追问,只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毕竟人有百百种,之间理所当然会存在代沟和落差,不必硬要将其填补或削砍成一致。恣格是前辈,隶属相同集团,也是救命恩人,而且自己的身体刚才好像也多少被他看到了一些,但是他毕竟不是朋友。 「……恣格先生,你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在莫佑基来回收我之前,只能好好逃跑了。你呢?」 「我……必须去找其他同伴才行。」 「那个高个子的库萨克,和猎人的梦儿吗?」 「……还有哈尔希洛和梅莉。由于先前我们有约定了会合地点,我想大家都会过去那边。」 「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洞窟吧。」 「是的。」 「到得了那边吗?感觉难度颇高。话说回来,你行吗?」 「……非得到得了才行。」 「理想主义啊。」恣格背起了背袋。「个人觉得你那种思考模式没有用,我不太喜欢。」 「我……」席赫露咬咬嘴唇后垂下了头。「不够强,我知道自己不够强。可是……即使不够强,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毕竟,总是会有必须行动的时候……对我来说──对我们这支队伍来说……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啊?」 「……是那样子吗?」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席赫露抬起了脸。 说恣格是面无表情还真是如此,但他的眼角和嘴角看起来却流露出慈爱。另一方面,他好像十分冷漠,像是在打什么主意,又甚至像是完全没在思考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摸不透他。 「明明不够强,但你还是要行动?那不是几乎等同注定失败了吗?我觉得毫无意义啊。还是你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证明已经努力过?」 「才……不是那样。」 「如果不是,那么你果然是理想主义。」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讲,我都没差。反正我们这一队,一定能克服难关。」 「你还真顽固。」 「……或许吧。」 「我觉得那样对你不利。」 「很抱歉……我觉得恣格先生你们也不是依照有利或不利在行动。」 「啊啊。」恣格用手掌拍了自己的额头。「被反将一军了。嗯,完全就像你说的。」 「那个……」席赫露深深地一鞠躬。「……再次感谢你替我治疗伤势,真的非常谢谢,我不会忘记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日后再报……如果我有办法回报的话。」 「那个……我说你啊。」 「……是?」席赫露抬起了头。 「完全没在期待我会什么也不说就出手帮你吧?」 「我……没有那样期待啊?咦……?为什么啊……?」 「对吧,你这种地方很讨人厌耶。」恣格边叹气边环视四周,好像无来由地感到烦躁。「──算了,就这样,我们出发吧。」 「……出发?去哪?」 「去找你的同伴啊。直到莫佑基把我捡回去之前,我也没有什么事做,就来帮你好了。」 席赫露不知眨了几次眼。 恣格则是侧过脸去,频频摸著五分头。 这个人的身形格外地健壮,表情十分柔和,五官就是一般的男性轮廓。至于头发,明明那么短,却不会显得太过粗旷。 所以席赫露也许并不讨厌恣格。 她可能是因为暂时不想谈恋爱,所以当自己强烈意识到对方是异性时,就会不知该如何相处。然而,恣格却没有这个问题。 话说回来──恣格现在难道是在害羞吗? 席赫露不禁觉得,他有点可爱。 她连忙收起笑容。「……谢谢你。」 「你到底要说几次谢谢啊。」 「我、我这是讲了第几次……?」 「算了,别在意。还有,你不用报什么恩喔。」恣格迈步行走后,小声地补了一句话。「──反正我也大饱眼福了。」 「……恣格。」 「怪了?你刚刚没有加先生?」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事情……」 「我刚有说什么吗?」 「……我绝没听错。」 席赫露在恣格身后边追著他的步伐,边绷紧了神经。人家说,男人终究是男人,绝不能掉以轻心,指的肯定就是这回事。 5.开给你的条件 雨势是不是稍稍减缓了? 哈尔希洛现在的姿势是左膝立起,双手及右膝触地,一味地观察著洞窟外面。除了脸部方向会改变外,几乎没有其他动作,专注力十分惊人。 梅莉在他身旁,同样是看著外头的动静,但却无法像哈尔希洛那么专心。岂止如此,正确说来,她的专注力根本涣散到无法相提并论。 两人位在距离洞窟出入口极近的地方,外头的雨水甚至还会飘进来。自己就是会在意会被弄湿,也有点凉意,而且──老实说,此处毫无变化,令人难受。眼前的景色就像是被雨水及雾气凝封,宛如一幅图画。然而边听雨声边聚精会神地眺望外面的话,会让人不禁觉得「做这种事情有意义吗」?但重要的不是意义之类的,而是已和同伴约好在此会合。梅莉两人现在正在等候同伴,不过来到这里的有可能不是同伴而是敌人,因此他们才在监视戒备。他们的所作所为当然有意义,肯定有意义。 本该专心戒备,但就是会不时瞥看哈尔希洛。 想要出声跟他搭个话。 其实不必特别缄默不语,轻声细语的话,应该不成问题。自己虽然不太清楚要说些什么,但总觉得有话要跟他说。想必可以找到很多可讲的话题。 自从在这里监视戒备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刚刚是第一次和哈尔希洛对到眼。 「……啊。」哈尔希洛立刻转向前方。「……抱、抱歉。」 「欸……」梅莉差点要低下头去,她重新意识到「不对,现在不是垂下头的时候」,将视线移往了外面。「……你、你干嘛道歉?」 「就……总觉得应该道个歉?」 「……是吗。」 「话说……没有半个人来耶。」 「嗯……对啊。」 「……你不觉得冷吗?」 「还好。」 「那么……你的意思是有点冷吧……?」 「稍微而已,所以……没事。」 「我是希望你别逞强……」 「我是神官,所以……」梅莉碰了嘴唇。「……没关系?」 「或许吧。」哈尔希洛微微地笑了一下。「不过魔法可治不好感冒喔。」 「我意外地派不上用场耶。」 「才没那回事,梅莉──你这个神官……果然,是我……是我们的,也就是这支队伍的生命线啊。」 「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是。」 「我认为你是喔。不只是我,大家也都这么觉得。」 「……虽然我自认已经很注意……不要怯弱畏缩。」 「这样啊。」 「嗯嗯。」 「明明没差。」 「……什么没差?」 「怯弱畏缩也没差啊。任谁都会有这种时候吧,而且我……该怎么说才好……会支持你。嗯……那就像是……团队合作之类的?」 「你──」梅莉吐了口气。「……早就帮我很多了。」 哈尔希洛抬起下巴,发出了「……啊」的声音,期间依旧聚精会神地看著外面。 ──眼前这个人…… 梅莉突然有股感受涌上心头,整个人顿时慌了。 最初见到哈尔希洛时,对他的印象只是个不好也不坏的男孩。然而,即使是初出茅芦,以一个义勇兵来说,他也太像小孩子了。 有双爱困的眼睛,做事磨磨蹭蹭、不可靠,还有种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感觉。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或许就是个特徵与年纪相符的普通──但是,可能无法在这个世界求生存的男孩子吧。她只这么觉得。 当时的梅莉是个雇佣治疗者,只要有人邀约入队,都不会拒绝,还自认这是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是后来认为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所以才答应加入哈尔希洛的队伍。 如今回想起来,梅莉心中应该有过两种矛盾的情感吧。 一是近乎怜悯的情感,她觉得如果没人出手相救,这些孩子马上就会死去吧,一旦接下工作,见死不救会让自己寝食难安。然而,这并非是真切的怜悯。例如,一位濒死的母亲若将婴孩托付于人,会置之不理者终究不多,大多数人即使感到困扰,还是会先答应保护婴孩吧。然而等到这些人发现无法照顾,一筹莫展时,就会想要找人来代替自己,最后婴孩可能就会被遗弃在路密爱里斯神殿前方。即便如此也好过一死。就是这种程度的,不负责任的同情。 另一种则像是刻意让自已搭上泥船出航的情感,当时应该也有过这种希望自我毁灭的感情吧。 实际上,即使试著加入哈尔希洛队后,也丝毫不认为这些孩子有未来可言。「新手时期谁都是这个样子啦」,假使有人用这种陈腔滥调安慰那些孩子,话语的背后肯定藏有恶意。讲明白了,可以烂成那样的见习义勇兵应该很少见吧。只会让神官感到不安,真的是烂到让人恐惧的菜鸟队伍。 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和他们相处共事这么长一段时间。 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会依赖当时认识的那个男孩。 哈尔希洛作为盗贼,然后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队长,都已经有所成长了。梅莉并不认为是因为哈尔希洛有潜力。他应该经历过各式各样的事,而且这些都不是能用有没有潜力评断的问题。再加上,他个人不可能主动争取当队长,所以应该是百般不愿,但当时的情况却不容许他退缩,因此只能无奈地接下这个职务。他被逼到无路可退后走上钢索,正庆幸终于走完全程时,又被逼得走在悬岩边缘。那里强风大作,光是紧贴地面就已不易,但他还必须前进。带头的哈尔希洛若是裹足不前,其他人也都无法动弹,所以情势再怎么恶劣,也只能向前迈进。一路上应该就是类似的情况不断重复而已。 梅莉成长的幅度,恐怕不及哈尔希洛的一半──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以一个义勇兵来看,从前的梅莉可是远远赢过哈尔希洛等人,然而不知不觉中,她已被超越,现在反而是在追逐他人的背影。 想要变得更强。 不想只在后头追赶。 至少想能并肩同行。 想要能够抬头挺胸地走在这个人的身旁。 然而要怎么做才有办法实现,现在的自己或许已经不知所措得只会低头看著行进间的步伐了。 好害怕。 总觉得自己好像要迷失好不容易才找著的道路了。 总觉得自己的立身之处好像有一天会崩解殆尽。 过去用著自己的方式拚死努力,却也时常感到恐惧。 ──我必须改变才行。 想要改变自己。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后悔。已经受够后悔了。 「哈尔。」 「……咦?」哈尔希洛瞬间看了梅莉一眼。「──啊,嗯,怎么了?」 「要不要进去一点?我们不能让身体著凉了。」 「啊,也对……等等,但是……」 「退到雨喷不到的地方就好。」 「……好。」 「我说话方式或许有点冲,但是并没有生气。这就是我,现在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我。」 「嗯。」哈尔希洛微微一笑,后退了三十公分左右。「……该怎么说呢?如果梅莉能怀著那样的想法待在这里的话……唔唔嗯,到底要怎么说才好。应该是说,这个地方能让你是你自己的话就好了。」 梅莉也退后到和哈尔希洛差不多的位置。「你是指这支队伍吗?」 「──是吧。」 「可能是在达伦格迦尔待了太久的缘故,我们整队人的感觉就像一家人。」 「啊啊……嗯。好像是。你说……家人啊。」 「哈尔是爸爸?」 「我吗?不像爸爸吧?嗯……我虽然是这个样子,但好歹是队长,要说的话……顶多也就是最年长的哥哥吧。至于妈妈这个位置也满难说的……谁比较适合啊,如果硬是要讲……应该是席赫露?」 「她做事很认真谨慎,感觉很像也说不定。」 「但是,没有爸爸只有妈妈的话感觉也不太对……」 「没有双亲的家庭?那么这样好了,最年长的大哥是哈尔,最年长的大姊是席赫露?」 「这样席赫露、梅莉和梦儿就是三姊妹了。」 「兄弟就是哈尔希洛、库萨克和……,抱歉。」 「反正蓝德……」哈尔希洛的声音莫名地乾瘪。「不是当弟弟的料。」 「……也对。」 「因为是现在所以我才说。我和那家伙一直都是对等的关系,那家伙应该也想和我维持对等关系,我们俩从没在跟对方客气的。虽然我不喜欢那家伙,但是他任何事情都是直接挑明。『不要那样』、『好火大』、『才不是那么一回事』等,我们俩的关系是可以当面讨论这类事情的。无论是正经事,还是耍白痴都可以。毕竟我们俩不需要跟对方撒谎……或许很难找到像他那样的存在。」 「你们是……死党?」 「才不是咧。」哈尔希洛稍稍皱起眉头。「那家伙是我的死党?绝对没有那回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相处的时间如果再久一些,或许会变成别种关系吧,我也没个准儿就是了。也许我和那家伙当不了朋友,反而是件好事。毕竟就不会变得敷衍了事──就是会莫名地信任他某些地方。嗯……我先前应该是信任过那家伙。」 「你信任他什么地方?」 「我啊……对同伴抱持的态度是,永远不即不离地待在大家身旁,这应该是一个长久可行的做法。毕竟我喜欢,也重视所有同伴,所以在某些部分,无论如何就是会过于天真。但是,那家伙不会这样,反而因此取得一个平衡点。」 「你们还真特别。」 「我这样讲并不是什么好的意思喔。」 「没有人能够取代他。」 「不只那家伙是那样,大家其实都一样喔。」 「哈尔,你……」 「嗯。」 「认为蓝德真的背叛了吗?」 「不认为。」 梅莉感觉快要笑出来了,心想,哈尔希洛也真是的。 他立刻回答,毫无迟疑地加以否定。 原来他那么信任蓝德。梅莉也未对此感到意外,毕竟,实在是难以想像蓝德会真的叛逃。不管怎么说,蓝德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同伴,如果没有这么想,老早就对蓝德不闻不问了。 「梅莉,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嗯,什么事?」 「那家伙变成那样之后,你有看过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吗?」 「……没有。」梅莉左右摇摇头后,试著回想了一遍。虽然无法断言绝对没有出现,但是她没有看过──应该是。「我应该是没看到,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没有。」 「事情果然……」哈尔希洛边游移视线,边点了点头。「很奇怪。那家伙明明是暗黑骑士,而且不管他们平常怎么相处,蓝德应该非常喜欢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说不定还是他的心灵支柱之类的,总之应该是有这层关系才对。」 「的确是。蓝德不管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把他骂得多难听,每每一有事情就会召唤它出来。」 「虽然这并不代表一定有什么内情,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感觉那家伙在隐瞒些什么。隐瞒对象不只是我,应该也包含弗罗冈那些家伙,他不召唤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就是最佳验证。说不定蓝德正在筹划什么大绝招,别看那家伙平常爱耍智障,他的话,确实可能会去想些让人出其不意的事情。」 「他确实可能那么做……」 「而且他也没有直接危害到你──我认为他还用了自己的方式想要保护你。至少,不无那种可能。」 「嗯,你说的没错。」 「他先前和我打斗时,应该是认真的。不过那只是因为对手是我。」 「……对他而言,你是他想要维持对等关系的对手。」 「你讲成这样就显得太过帅气了。如果当时是他砍的是梦儿,而且让梦儿受了伤的话,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但是,今天被砍伤的人是我,讲得极端一点,蓝德即使杀了我……或多或少吧?就算是那家伙,应该也会感到心痛。但是你不觉得,那家伙还是会硬挤出笑容说些『别怪我喔,哈尔希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之类的话?」 「……我觉得会,非常有可能会。他说话的表情都已经浮现在我的眼前了……」 哈尔希洛说了句「对吧?」后,噗哧窃笑。 雨势已经转弱很多,与雾气几乎已无差别。 是因为太阳还没下山吗?感觉四周还没转暗。总觉得自己和哈尔希洛两人已经在这里等待同伴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说不定意外地没有过那么久。 远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只是雾气变淡而已吗? 不,不对。哈尔希洛小声地喊了「梅莉」,仔细一看,发现他边移动左手食指,边指向前方。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梅莉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著。 对方体型很小,看来应该不是人类。 也就是说不是同伴。 虽然难掩失望,但是不能就此灰心。 那个生物笔直地往洞窟靠了过来。 打从能看见大致轮廓之前,心里就已猜想过对方可能为何,现在看来是猜中了。 「那家伙是……」哈尔希洛说话了。 「你认识……?」 「与其说是认识──应该要说我看过才对。」 那种生物长得像猫,只是相对于身体,头部比例偏大,因此整体大小明明与猫相同或大上一些,却看起来像是小猫。 喵喵虽是四脚野兽,但也能单靠双足行走。 眼前这只灰毛喵喵正是只用后两脚,小步小步地走了过来。它们的掌足与猫大不相同,指头很长,灵活到可以确实抓取物品。话虽如此,乍看之下还是与猫掌极为相似,单靠后脚行走时,它们会折起说是手臂也不为过的前脚,再大幅弯下手腕的部位,就像只猫一样。 ──……好可爱。 梅莉绷紧快要失守的脸庞,小小地清了清喉咙。「……所以那不是弗罗冈的喵喵?」 「应该不是。隐村中有一位名叫休罗?瑟朵拉的人,虽然休罗家听说代代都是死灵法师,不过这个人好像喜爱喵喵喜爱到开始饲养了起来。村里的喵喵我记得本来都是……卡兹莱伊家,也就是密探们在训养。」 「……原来如此。」 喵喵。 不知为什么就是会被那种生物深深吸引,遭到弗罗冈囚禁时,观看喵喵的身影也是唯一的慰藉。 「密探……」 「嗯。话说,我们为了压制弗罗冈的喵喵,所以去请休罗?瑟朵拉提供协助。这只喵喵应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的确是休罗?瑟朵拉的。」 梅莉终于把哈尔希洛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是喵喵耶。 有只被雨淋湿的小喵喵走过来了……。 感觉自己快要脱口说出「过来这边」,也想弹舌发出「啧、啧」的声响,再对它招招手。等等,不能这样──真的……不行吗?既然不是敌人的话,应该没关系吧?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梅莉硬是忍了下来。 喵喵在一进到洞窟的地方,使劲地摆动全身,甩掉了身上的水滴。 然后,稍稍侧过头,「喵」地叫了一声。 「……好可──」梅莉在千钧一发之际摀住嘴巴,把话吞了回去。 「好渴?」哈尔希洛出声询问。 「……没、没事啦。」 「唔嗯……」哈尔希洛眨眨眼后,轻轻将手放到了喵喵头上。「喵喵,你的主人咧?」 可以这样喔……!? 摸摸喵喵也没关系……? 「──那么……」梅莉握紧了拳头。 明明哈尔都摸了。 明明自己也想摸。 ──难道现在伸手去摸也不迟? 现在可以顺势摸一下?说不定也能摸摸喵喵的头?难道抚摸喵喵的最佳时机已经到来? 但是,眼下哈尔希洛的手还放在喵喵的头上。 梅莉如果想要抚摸喵喵头部,就必须让哈尔希洛把手挪开。不过要怎么让他挪开手?该怎么拜托才好?果然只能开口跟他说了吧?可是要怎么说呢?好比说,这样讲── 哈尔,也让我摸一下。 这样讲的话,感觉也太过直接了吧?不能再稍微婉转一些吗? 哈尔,可以也让我稍微摸一下吗? 加了个疑问词,这样如何?听起来……好像柔和了几分,不过总觉得和刚才的说法没多大差别。那么,换这一句呢? 喵喵耶,能不能让我……? 非常委婉的问法,不过好像太拐弯抹角,而且好像没说完──给人一种非常麻烦的感觉。如果有谁用这种说话方式询问梅莉问题,她可能会反问一句「让你干嘛?」。她也许会觉得对方用这种问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目的为何?讲清楚不是很好吗。 没错。 如果有想做的事情,最好是确实传达,不要含糊。那么就这样说好了。 哈尔,我想要摸看看喵喵,让我摸一下吧。 就是这个了。 这样讲就对了。 快讲,得赶快讲才行。 倒是能够想像哈尔希洛会有什么反应,会讲些「……啊,是喔,嗯……那么──」之类的吧。他应该不会想「梅莉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要求」。毕竟哈尔希洛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去嘲讽其他人。 所以,赶快讲出口吧。 说出来就好,根本没什么好害羞的啊?──错,是好害羞啊。 没错。 讲这些话会让我觉得好害羞。 无敌害羞。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明明只是说一句话而已,但是实在是害羞到不能自已──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尊心?这是怎样的自尊心啊?装帅耍酷?自己分明不是一个酷劲帅气的人,是要装什么装啊?这样是有什么意义啊? 我不是想改变吗? 如果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还谈什么改变。因为想要、非常想要抚摸喵喵,所以要付诸行动。这仅仅只是一小步,但必须踏出去才算数。假使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办不到,这一辈子就甭想改变了。 喊个一、二好了。等等,只有一、二太短了,喊一、二、三吧……算了,数到五再开口,这样一定能够成功。 「梅莉?」 「一、──欸……?」 「怎么了吗?」 「没、没、没有什么怎么了啊?」 「是喔?」哈尔希洛看向了蒙蒙细雨的另一端。「啊……」 又来了,又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洞窟而来。 这次应该不是喵喵了吧。毕竟那个身形比喵喵高大太多了──是人类吗? 雨声中混杂著些微脚步声。听起来有两个人。 是双人组。 刚刚虽说对方身形高大,但只是要表达不像喵喵那般小而已,若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个子算不上是特别高。至少,其中一位的体格顶多和梅莉不相上下,另一位或许比梅莉,不,是比哈尔希洛还要大块头。 说他们打扮怪异也不为过吧。两人全身,甚至到脸部,好像都用各种颜色的布匹还什么的遮盖住了。 哈尔希洛露出些微迷惑的表情后,叹了一口气。「……哇,我居然忘记了──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是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忘记了?忘了什么?」 哈尔希洛只是「唔嗯……」一声,模棱两可地点点头,支吾其词,忽地抱起灰色喵喵后站起了身子。──他把喵喵抱起来了? 骗人。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希望那是假的。 还是……其实可以抱喵喵……? ──话说回来,哈尔……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就把喵喵一把抱起……? 「你好,瑟朵拉小姐。」 哈尔希洛微微欠身。 当然,他手上还抱著喵喵。 「……这样称呼你可以吗?还是叫休罗小姐……会比较好?」 「叫瑟朵拉就好。」 娇小的一方在持续走动的状态下,冷冷地说道。 是女性的声音。 休罗?瑟朵拉,喵喵们的饲主,原来是位女性啊。 瑟朵拉领著一名魁梧的人进到了洞窟之中。 梅莉虽然慢半拍,但仍查觉到瑟朵拉的同伴恐怕不是人类。它虽然呈现人形,但覆盖盔甲的手臂实在太长,手也相当大。哈尔希洛刚刚提过,瑟朵拉出身死灵法师世家,这么说来,她这位同伴应该是人造人。 「你们好像四分五散了。」瑟朵拉这么说后,乾脆地摘掉了遮脸的布匹,感觉它十分碍事。「你们俩现在有什么打算?」 哈尔希洛倒抽一口气,瞪大了双眼;梅莉也多少有点吃惊。依据打扮和声音,实在难以难想像她的真实面貌会是如此。 是个女孩子。 这位女孩将一头黑发剪成了鲍伯头,眼睛大到感觉像要掉下来,五官端整,与其说是漂亮,用可爱来形容更为贴切。 「……怎么了?」瑟朵拉依序瞪了哈尔希洛和梅莉。看样子她是怒上心头,但可能是脸蛋长得可爱的关系,因此感受不到压迫感。「你们又不是村里的人,所以看到我这头短发应该不会大惊小怪吧?」 「啊啊,没有啦……」哈尔希洛边不停轻抚著灰色喵喵的腹部,边尴尬地「呵呵……」笑了。「我没有对你的头发……等等,之前有听说村里的女人都会留长发耶。这么说来……」 「你的说话方式会不会太亲昵了啊?」 「唔,抱、抱歉……失礼了。要怎么解释才好,就是看见你的面孔后,心里就涌现一种亲近的感觉。亲近?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血统的关系,休罗家代代都是娃娃脸,不太想以真面目示人也是因为这样。」 「……我觉得用不著遮啊──不对,是不必遮掩应该也没关系。」 「你这个外人,别用那种自以为很了解的口气说话。」瑟朵拉从哈尔希洛的手中夺走灰色喵喵后,放到了附近。「不过,我也要离开村子就是了。」 灰色喵喵在洞窟壁边坐下,开始舔整身上的毛。它用小小的粉红舌头拚命舔著身体四处──好可爱喔。 好想抱它。老实说,现在就想一把抱住它,但是妨碍喵喵整理身体的话,感觉会被它讨厌。 梅莉将视线自灰色喵喵移开,交互看了看哈尔希洛和瑟朵拉。哈尔希洛是怎么了啊?感觉有点怪怪的。像是惴惴不安的模样。不过,他面对交情尚浅的人时,确实会有那样的倾向。再说,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从头到尾 都会直视对方说话的类型。话虽如此,哈尔希洛明明低著头,却又不时由下往上窥看瑟朵拉的神情,那种态度果然有些不对劲。 「原来你要离开村子……」 「没错,不过我对村子也没有留恋,迟早都会分道扬镳,只是那个时间点刚好落在现在而已。」 「……那个──雅菈菈小姐他们呢?」 「我刚刚没跟你讲喔?他们已经四散各处了。我虽然有让喵喵们跟著,但是所有人的位置时时刻刻都在改变,就算是我也无法持续掌握他们的行踪。喵喵应该也跟丢了某些人吧,而且对喵喵来说,要求它们掌握对方所有行踪根本是种酷刑。」 「你说的对……」 「看样子你们俩是平安无事。」瑟朵拉斜眼看了梅莉。「这就是你特意去拯救的女人啊。你没成为它们泄欲的工具喔?」 「那……」梅莉瞬间语塞,无法回答。「我没事。」 「你真走运。」 「嗯,也许吧。」 「那、那个……」哈尔希洛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并以视线和手势比著瑟朵拉和灰色喵喵。「其实,是那只喵喵带著我找到梅莉的所在位置。如果没有它……也就是说,瑟朵拉小姐没有出手协助的话,光靠我一个人,真不知有没有办法找得到。」 「原来……是这样子啊。」梅莉转身面向瑟朵拉,尽可能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行了一个礼。「非常谢谢你。」 「不必多礼。反正我会收取相应的报酬。」 「……也对……」哈尔希洛单单闭上左眼,用手频繁地搓揉阖起的眼皮。他是眼皮痒吗? 瑟朵拉眯起眼睛,望著揉眼的哈尔希洛,嘴角微微上扬。让人感觉很差。 ──话说回来,她长得……好像一个人? 能够马上想到答案简直是个奇迹,毕竟,自己甚至没和那个人说过话。其实并没有清楚记得那个人的长相,瞬间浮现于脑海的大概就是发型、大大的眼睛和沉默寡言的氛围。 整体印象十分相似。 就像是隶属库萨克前一支队伍的那个女孩。 记得她和哈尔希洛一样,都是盗贼。 名字是── 巧可。 没错,就是巧可。她在戴德黑监视堡垒失去性命时,哈尔希洛曾经吶喊过她的名字。记得在那个瞬间,自己还心想:「那是他认识的人吗?」 肯定是他认识的人,毕竟连名字都知道了。而且,当时的哈尔希洛明显不太对劲,虽然已经不太记得细节为何,但他就是不对劲。说不定对哈尔希洛来说,那个名叫巧可的女孩或许不单只是打过照面的关系──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啊。 因为瑟朵拉长得像过去死在眼前的巧可,所以哈尔希洛的内心产生了动摇吗。 「那么……」 瑟朵拉双手交叉这么说后,哈尔希洛不知为何当场坐了下去。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 梅莉歪过了头。「……咦?什么意思?」 「报酬。」瑟朵拉用鼻子低哼。「针对你主动提出的交易,我已经做好该做的事了,所以必须来拿一下该拿的东西。」 「啊,但是──」哈尔希洛仰头看著梅莉,脸上浮出了苦笑。「有梅莉陪在身边,或许是太好了。如此一来,你就能马上进行……处置?」 「处置?处置什么……?」 「先前讲好要提供……材料给她。」 「蛤?提供?什么的材料?」 「那个……人造人的。」 「人造人──」 「我们先前讲好了,他要把眼球给我。」瑟朵拉走到哈尔希洛身旁后弯下腰。「因为他希望我不要拿惯用眼的,所以左眼球就可以了。」 「左眼!?」 「总觉得……」哈尔希洛垂下脸,搔了搔头。「很抱歉。」 「哈尔,你干嘛道歉!?」 「没啦,就觉得该这么说……」 「所谓的提供眼球!?是要把眼球挖出来交给她……!?」 「这个部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那样吧?」 「如果那样做,连光之奇迹(sacrament)都无法治愈耶!?你明白吗!?」 「……呃,大概知道?」 「什么大概知道──」 「喂,女人。」瑟朵拉狠狠地瞪了梅莉。「你是在发什么火啊?追根究柢,都是因为要去救你必须动用到喵喵,所以这个男的才会跟我交易耶?」 「我、我才没有在发火……」 「没有的话就闭嘴。」 「我怎么可能闭得了嘴!这都是为了我才会──」梅莉用手摀住了嘴。没错──都是为了我。 都是我害哈尔希洛落到这种窘境,要将左眼球交给这个女人。 「……抱歉。」哈尔希洛使劲地搓著后脑杓到颈部一带。「我多少觉得事情这样发展很讨人厌,该说是时间点的问题吗?总之,要在梅莉你的面前履行那种约定,实在不太恰当……你应该不想看到,而且老实说,我也不想让你看到那种场面。所以很抱歉,那个……能不能请你离开?啊,不过等流程结束后,还必须请你用魔法帮我疗伤,结果好像一样,你还是会看到那些……」 「废话说够了没,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瞧瞧。」瑟朵拉以右手食指及大拇指掐住哈尔希洛的下巴,用力地往上一抬。「──嗯,看起来是颗新鲜的眼球。」 「当然……毕竟我又不是尸体,人还活著……」 「你这么说也对。」瑟朵拉用左手拨开哈尔希洛的头发,并将脸凑了过去。她真的有必要靠那么近吗?不过瑟朵拉好像打算挖走哈尔希洛的左眼,所以应该是有靠近的需要吧。是这样吗?总之,哈尔希洛似乎也把这件事情认知成自己的义务,因而乖乖待在原地。 无论是哈尔希洛还是瑟朵拉,两人应该都不是认真的吧。她想要这么想。但是,撇开瑟朵拉,单就哈尔希洛来说,肯定不会是这么一回事。 他绝对是认真的。 虽然不同于所谓的果断,但哈尔希洛在某些事情上就是莫名地想得开。不过,他本来就不会舍弃同伴。哈尔希洛总是打算牺牲他自己。 梅莉也不是不懂他的那种想法。与其看见同伴受到伤害,还不如自己受伤就好。失去同伴和自己丧命,如果非得二选一,哈尔希洛肯定会选择后者,但是梅莉何尝不是一样。 话虽如此,并不代表这就是个能让人能接受的抉择。 「我的给你!」 梅莉本打算抢进哈尔希洛和瑟朵拉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瑟朵拉立刻以无情、冷酷的视线制止了梅莉。 「不行。」 「……为、为什么?」 「和我交易的人不是你,再怎么说都是这个男的。而且,我所接受的条件是可以拿到这个男的的眼球。毫无关系的你要逼我变更条件,可是门都没有。」 「这件事……或许就像你说的……」 「再说最重要的是,我对你的眼球没有兴趣。」 「……所以你对哈尔的眼睛就有兴趣?」 「你听起来不觉得是那个意思吗?」 「我、我的视力比哈尔好,而且不像他有对爱困的眼睛……」 「梅莉……那个和眼球没关系,我想应该是眼睑形状导致的结果……」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瑟朵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女人,你啰啰嗦嗦讲一堆也是没用的。」 「女、女人!」 你不也是女人吗?──梅莉差点就要说出 口,但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总觉得不能太过感情用事,要冷静,得先暂时冷静比较好,冷静后再来思考该如何是好。 「那么……我用比哈尔左眼更有价值的部位来跟你交换。」 「驳回。」 「一条手臂或一条腿都没关系。」 「不需要。」 「那么,到底要拿什么你才肯交换?」 哈尔希洛张开嘴巴,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没能说出口。因为瑟朵拉出其不意地分别用两手一把抓住他的头部与下颚,往她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 话说,她到底在干嘛? 好像把哈尔希洛当作物品在对待。 「等一……」 「我对这个男的有兴趣。」 「欸?」 「一边是可有可无的女人,一边是有兴趣的男人,我当然想要男人的眼球。」 「……我完全不懂你这个理由有什么道理?」 「我没奢求你能理解,顺便跟你说──」瑟朵拉开始用左右两手不断地抚摸著哈尔希洛的脸庞。「我认为不必急著挖他的左眼,不是现在也没关系。这颗眼球就等我想要的时候再来拿走。到那之前──哈尔希洛。」 「……是、是?」 「你的左眼虽然是我的东西,但是现在暂时寄放在你那边。」 「哇……耶……?太好──了……?我可以……高兴一下吗……?」 「你和村里的男人不同,感觉有点新鲜。」 「……是那样子喔?」 「哈尔。」梅莉发出尖锐的声音后,发现自己突然一把火烧上心头。「有什么好笑的啊?」 「笑?我没在笑啊!?在这种状况下也笑不出来吧!?」 「是喔?」梅莉把头扭向了一旁。「我倒是觉得你有些开心耶。」 「我一点都不开心!?」 「话说回来,哈尔希洛。」 「是!?有、有什么事……?不过瑟朵拉小姐,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啊?」 「你觉得你有资格拜托我吗?」 「我只是觉得……那件事归那件事,我们要就事论事。」 「你说的对。」 「对、对吧……?」 「但是,我不一定会采纳。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僻。」 「我就觉得你是那样!总、总之请你放手!」哈尔希洛甩开瑟朵拉的手后,站起了身子。「……约定好的就是约定好的,我的左眼球随时都能交给你!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又互不相欠!」 瑟朵拉「喔」了一声,刻意睁大眼睛。「也就是说,你们不再需要我提供协助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叫招回所有的喵喵离开这里了。顺便挖走你的左眼球好了,毕竟离开这里后,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到面了。」 哈尔希洛垂下了头。「──不、……」 他虽然不想说出「不可以那样」,但是不得不说。 现在哈尔希洛和梅莉只是在这里苦等其他同伴。两人虽然绞尽脑汁想过各种办法,但全都行不通,除了在此等待外,根本别无他法,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也许没办法立竿见影……」瑟朵拉弯腰由下往上窥视了哈尔希洛的表情。「但是我如果让喵喵们集中精神寻找你的同伴,应该还是会有成效的。换做是你们又能怎样?若是有地缘关系,或许就不用我的协助吧。依我的预测,明天左右雾气会罕见地散去,能见度应该能够变得很好。但是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没有雾气垄罩时,又会有其他棘手的问题,现在你要怎么办?拚命找一下吗?」 这个女人。 ──休罗?瑟朵拉。 好像满欣赏哈尔希洛,但却又喜欢让他烦恼、痛苦,然后她自己乐在其中。她刚才虽说自己是性情乖僻,但是比起乖张偏执,她根本只是喜欢捉弄人。 由于她出手协助我们,又是可爱喵喵的饲主,所以不愿把她想成坏人。 但是,自己无法喜欢这个人,说不定其实是非常讨厌她。 尽管如此,「讨厌的话赶她走就好」──这种想法未免也太不成熟,而且以现况来说,不是明智之举,压根儿不是。但是,如果是自己低头请求,瑟朵拉会出手帮忙吗?应该不会吧。因为是哈尔希洛,所以她才会愿意。瑟朵拉大概是想看到哈尔希洛把腰弯到不能再低,不断恳求她吧。再讲得明白点就是,想让哈尔希洛屈服于她,想让哈尔希洛服从于她。另一方面,哈尔希洛清楚知道,身为队伍队长的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情。他为了梅莉──为了一名同伴,毫不吝惜地交出了自己的左眼,甚至是以性命交换也在所不辞。 「瑟朵拉小姐。」哈尔希洛深深地弯下腰,头都快要碰到膝盖了。「……请你帮我们寻找同伴,拜托你了。」 「是可以。」瑟朵拉高傲地将身体向后倾──但是又立刻做出补充,速度快到足以让人大失所望。「但是,我有附加条件。」 ──我就知道。 她到底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梅莉咬紧了牙关,心想瑟朵拉即使要求奇怪的事,自己想阻挡哈尔希洛也阻挡不了。只要不是太超过的事,不对,就算是相当过分的要求,他都还是会接受吧。瑟朵拉应该已经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可能会提出骇人听闻的条件。 「你的……」哈尔希洛低著头,由下往上看了瑟朵拉。「条件是什么?」 「在回答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啊,好,有问题的话……请问。」 「你和那个女人在谈恋爱吗?」 「蛤!?」哈尔希洛出声大叫,梅莉则是顿时语塞,只说得出「你在──」。 「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啊?」瑟朵拉觉得出乎意料,因而皱起了眉头。「你们是同队伙伴吧,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一起行动,变成那种关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呀。在村里那些门第较低的人,几乎都是和身边的异性结婚生子。再加上哈尔希洛,你应该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去救那个女人吧。所以一般都会觉得你们不是普通伙伴关系啊?」 「才、才不……」哈尔希洛转向梅莉,马上又移开视线,然后左右甩了甩头,不,应该是整个人都在甩动。「──才不是那样……!?我和她完全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同伴中的同伴!?素同伴!?素、素……!?是同伴……!?」 瑟朵拉不知为何盯著梅莉直看。「他讲的是真的吗?」 「当然。」梅莉倒抽一口气后,有种呛到快咳嗽的感觉。「我和哈尔,是同伴。没有什么以上,没有什么以上。」 「你重复说了两次『没有什么以上』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没、没有啦!?我们的关系没有什么以上,没有什么未满,就只是同伴,结束!」 「这样啊。」瑟朵拉轻轻地点了两次头。「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哈尔希洛。」 「……怎、怎么了……?」 「哈尔。」瑟朵拉再次开口的瞬间,梅莉因太阳穴附近痉挛而感到些微疼痛。 ──这个人是怎样。 叫得那么亲昵,是在装熟喔。 然而梅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所以说自己平常把哈尔希洛叫成「哈尔」,听起来也像是在装熟? 由于自己先前打算缩短和同伴之间的距离,想说从形式上著手,因此决定从改变称呼方式著手尝试,还东想西想思考了很多。头一个思考的对象是队长哈尔希洛,当时脑中最早浮现的腹案就是不加敬称,直接称呼全名俐落又好记。叫起来也感觉比较易于亲近,不过叫成哈尔希洛的话好像 有些冗长。至于叫哈尔的话,就和梦儿的叫法重叠了。而且从梦儿那种女孩的口中叫出这个名字感觉很可爱,但是如果是由自己来叫会不会让听的人不好受?至于加上「先生」的话,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会散发出一种太过慎重的氛围。那么……就叫哈尔拼之类的,等等,这个不行,根本意义不明。那么……哈尔林?哈尔隆?哈尔梅尔?索性豁出去叫哈尔哈尔之类?哈尔钦?不行不行,想不出来也不能乱叫。 思考了好一段时间之后,结果还是选择了不拗口的简称形式「哈尔」。除了俐落好记之外,还四平八稳,这个叫法应该行得通吧。但是等到实际要这么称呼时,自己又踌躇了,心想还是不要这样叫好了,认真考虑过要放弃。但是后来顺势喊了一次看看,意外地没什么问题。 梅莉个人虽然不这么认为,但是别人听起来会不会觉得她是在装熟? 然而更叫人在意的是,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开始称呼哈尔希洛为「哈尔」了? 「哈尔。」瑟朵拉再度这么叫唤后,微微地笑了。「──在我觉得腻了之前,你的言行举止都要像是我的恋人。这就是我的条件。」 6.能实现的梦想就不叫梦想 ──本大爷没有输。 怎么可能会输给那种蹩脚货色。 应该是没输给他才对。 这确实是第一次和那家伙认真比划。过去曾想过总会有这么一天──这种话就算撕了嘴也说不出口。连试著去想都没想过。 只是,真的打起来的话,一定能获胜。 蓝德过去很有自信。 毕竟,那家伙是盗贼。战斗不是他的专业,而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 万物生于黑暗、卒于黑暗,世上所有生命一率平等,最终都会投入死亡的怀抱。 暗黑骑士恪遵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教诲,身负的工作就是争斗,将死亡赋予败者,所有的暗黑魔法和暗黑鬪法都是为此存在。除此之外,导师(load)还会教导暗黑骑士独特的行事作风,要他们不择手段击毙敌人。暗黑骑士凭藉屏除道德和情感,淬炼自我精神,攀抵真正的巅峰,不过这个道理应该只有侍奉史卡勒海尔者才能理解。到达那种境界后,战斗就不再是战斗,已变成如同呼吸的存在。战斗、获胜、带来死亡都像是日常呼吸,如此行事才是理想中的暗黑骑士。 身为暗黑骑士的蓝德,怎么可能败在区区盗贼的手下。 事实上,他玩弄了那个混帐盗贼,像现在这样闭起眼睛,就能再度重温那个时候的手感。那家伙的锥状短剑(stilett)和附有护手的小刀与蓝德的安息剑(riper)相互交锋得越激烈,两人心中越是会有股高涨的情绪。那家伙也不是对蓝德浑然不知,因此难以一击定胜负。蓝德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正因为清楚明白,所以那家伙才会大吃一惊,才会感受到差距居然如此之大。每当那家伙显露惊讶神情时,蓝德都极想跟他说,这下体会到本大爷有多强了吧。哈尔希洛,先掂掂你有几两重再说。反正你不是本大爷的对手,你是打不赢大爷我的,所以赶快投降吧。 排出系(ehaust)。 射出系(leap out)。 然后是立鸟不浊迹(missing)。 暗黑鬪法中的这类移动类技能不单只是步法,还附随了蜷缩、延展、弯曲、扭摆全身的动作。以一个暗黑骑士──必须战斗的人来说,蓝德非常矮小,而且也不具出众的体能,因此对他而言,移动类技能极为重要。总而言之,他如果不移动,就无法战斗,停下脚步与人对打,绝对会一败涂地。移动,只管移动就好,移动得越勤奋,越能掌握致胜先机。 因此,蓝德在实战中从一而终般不断使用移动类技能,就算不断使用,一直使用到身体抗议了,他还是继续使用。蓝德在暗黑骑士公会学会排出系(ehaust)以来就认为,如果不这么做,暗黑骑士蓝德根本没有未来可言。所以不管有谁闲言闲语,一路走来他都在战斗时大量运用移动类技能,甚至到了使用过度的地步。 一切都是为了获胜。 要变强,只有这条路可走。 ──哈尔希洛,你懂吗? 本大爷可是和你不同啊。 毕竟,本大爷不是队长,你还有统领队伍的工作在身,即使在战斗中都还必须时常掌控所有人的状况。本大爷不一样,到头来大爷我的首要之务,终究是打倒敌人。所以本大爷必须变强才行。 像本大爷这种矮子要变强…… 哈尔希洛,你知道这种事情有多困难吗? 本大爷会告诉自己要变强、要变强,大爷我可是很强的。但是,每当这种时候,就是会听到一种声音。 嘲笑。 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真的、真的、真的那么觉得喔?看看周遭的人吧。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几乎所有人的身形都比你高壮,轻轻松松就能挥舞大型武器了。例如莲崎、隆那些人,虽然他们跟你是同期义勇兵,但根本是不同层级的存在。还有你跟莫古索的身高差几公分?这种悬殊的差距可是无法缩短的喔?蓝德,假如莲崎狠狠地揍你,你会不会一拳就被打死啊? 越认真思考就越是觉得,这种差距好大,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是在沮丧什么鬼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一般都会感到沮丧吧。 甚至简简单单就能陷入绝望。 毕竟,大爷我们可不是在玩耍耶?分分秒秒都攸关生死耶?不过死掉的话不就是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而已?话这样是说没错,但是最好是那么简单就能接受啦。 本大爷不想死啦。 死掉可能就什么都没了啊。 大爷我很清楚喔。 毕竟一路上看太多了。 死掉的家伙都化成灰烬,再也见不到了。 本大爷还不能死啦。 因为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到此为止了,这就是本人的极限了,接下来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前进了──毕竟本大爷还没到达这个境地啊。 哈尔希洛,你懂吗? 本大爷还没完全燃烧啊。 大爷我这种男子汉,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画下句点。本大爷就是这样激励自己,然后往前迈进的啦。本人和你那种优柔寡断、没出息的家伙,根本大不相同。跟本大爷说什么要和同伴好好合作,这种事情简单说来就是种依赖吧,就只是在靠别人而已吧。大爷我如果真的那样做,一定会变弱的。 哈尔希洛。 本大爷必须比你强才行,而且为了达成目标,一直以来能做的都做了,也还在坚持,所以大爷我肯定比你还要强啦。 机会难得,所以要让你亲身体会一下。 ──原本是作此打算的。 那家伙应该会去拯救梅莉,而且在那种状况下,他大概是只身前往。 当时蓝德有两条路可走,阻止他,或是让他去。 不,不行,只有阻止他一途了。那个塔克萨基大叔一定会察觉哈尔希洛的行动,因为他对蓝德还是有所存疑,觉得蓝德并非是真心要成为弗罗冈的一员,肯定只是为了同伴才出此权宜之计。这就是塔克萨基的想法,所以他监视蓝德,而且应该也注意著哈尔希洛等人的一举一动。塔克萨基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因此哈尔希洛一行动,肯定会被察觉。 蓝德只能亲手阻止他了。 想当然耳,塔克萨基势必会跟去,毕竟他还不信任蓝德。 实际上,事情也是这样发展。 既然情况都已演变至此,就不能放走哈尔希洛了。他很清楚塔克萨基的能耐,那个大叔真的非常老练,虽然他只有一条手臂、一只眼睛,但是根本毫无影响。即使蓝德、哈尔希洛还有库萨克三人同时挑战他,战胜的机率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吧。纵使再加上梦儿、梅莉以及席赫露的魔法也难以赢得胜利。哈尔希洛的对手如果是塔克萨基,肯定必死无疑。 看在曾是同伴的份上,至少让我亲手送他归西。 蓝德这么提议后,塔克萨基并未摇头驳回,所以他就出手了。以塔克萨基的性格来看,之所以没有驳回,应该是想藉此测试蓝德。 在某种意义上,这或许是塔克萨基的缺点。他本领实在高强,辨识能力实在太好,能够明确地掌握实力差距。对塔克萨基来说,蓝德的等级低于自己,只是个小鬼,根本不是对手。因此他自认随时都有办法对付蓝德,这并非是轻视对方,仅是陈述事实而已。 然而,唯一有可趁之机的破绽在于,塔克萨基虽然还在怀疑蓝德,但却刻意让他自由行动。 塔克萨基的想法应该是,蓝德假使真心效忠弗罗冈,那就相安无事;就算蓝德打算背叛弗罗冈,也只是到那时候再把他处理掉就好。 结果,蓝德和哈尔希洛一对一单挑了。 再来只要获胜即可。 打赢哈尔希洛。 让他屈服。 ──哈尔希洛,本大爷不会要你的命啦。 眼前还有活路可走。 还有方法能让事情圆满落幕。 大爷我先让你瞧瞧本人的实力,等你被我打垮后,就会跟你提议一个好办法。你只要回答「好,我知道了」,一切非常简单。 加入弗罗冈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只本大爷,是大爷我们所有人都加入,都成为弗罗冈的一员。现在不用思考是否要一直待在这个集团,总之先加入,在这里和半兽人、不死族(undead)、精灵和其他种族一起生活。然后,试著跟强波聊一次天看看,你们可会吓一大跳,会发现它是志向远大的男子汉,半兽人什么的种族差异,瞬间就会变得无关紧要了喔。这就是所谓的拓展视野,会深深地体认到,我们对这片格林姆迦尔根本是一无所知喔。会发觉人类这支种族的世界观实在狭隘,太过狭隘了。会觉得我们虽然都是别无他法才无可奈何地当上义勇兵,然后以这个身分存活至今,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这是我们抉择过的结果吗?还是被迫做了这个决定?说不定我们只是被谁利用而已? 哈尔希洛,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本大爷可是绞尽了脑汁啊。 在短时间内想了很多。 大爷我也想和你或其他家伙说说,或让你们听听本人思考的结果、正在思考的事情。然而,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提到半兽人,就直接认定是敌人吗?不死族(undead)确实让人发毛,不过它们会喝酒起哄喔?也会和自己的同伴搭肩聊天。本大爷认为只要自己愿意,要待在弗罗冈里应该不成问题喔。真想好好地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然后听听你们的意见呀。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 大爷我想要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毕竟,依你的个性,不管什么事情应该都会思考一堆有的没的,不是那种靠直觉做决定的类型。本大爷和你虽然还不到完全相反,但是差异确实很大。 大爷我很讨厌你,而你好像也很讨厌我,讲明了,我们俩根本合不来。明明已经一起组队好一段时间,但你我依旧不是朋友,本大爷和你是当不成朋友的。 要不是你这一路上有好好当队长,大爷我早就不甩你了啦。毕竟对本大爷来说,你就只有这一点价值而已。 你肯定思考著和大爷我不同,或从不会去想的事。反正就是思考不同的事物,思考会让本大爷感到烦躁的事物,然后你就会说大爷我让你觉得很火大。 正因为如此,才想让你见识见识。 还有这种别有天地的所在喔。用不著特别去黄昏世界或达伦格迦尔那种异世界,格林姆迦尔里就有我们不知道的世界。我们曾经在达伦格迦尔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样的我们也能接受格林姆迦尔的另一种面向吧?应该要去接受吧? 哈尔希洛,你怎么想……? 「……呿。」 那个混帐。 蓝德用左手压住了右肩。 本大爷看穿哈尔希洛要发动什么招式了,他不豁出去的话,根本没有胜算。那家伙平时明明谨慎到胆小的地步,但是偶尔会变得非常大胆。他到底会怎么出招呢? 那家伙最擅长的背面突刺(back stub)和蜘蛛缠杀(spider)几乎已被封锁。只要不让哈尔希洛绕到背后就好,因此对机动力强的蓝德来说根本轻而易举。至于从蝇击(s)连结至腕捕(arrest)、膝碎(shutter)、横击(p)、颚击(hitter)的攻击模式,也只需提防就能挡下。由于蓝德详知哈尔希洛的招式,因此其他诸如障眼法、欺瞒术之类的招式也对他无效。 那家伙打算来个玉石俱焚? 蓝德认为这个可能性相当高,即使没到玉石俱焚的地步,哈尔希洛也可能牺牲一条手臂来对蓝德造成致命伤。这确实像是那家伙会想出来的战法。 强袭(assault)。 蓝德也知道这个招式。哈尔希洛不太使用这个技能,毕竟要消耗极大的体力,而且使用这一招才是真的要有玉石俱焚的觉悟,因此能发挥功效的场合十分有限。但是,他可能会赌上一把,藉此分出胜负。 蓝德料想到了。 不过,哈尔希洛的强袭(assault)威力出乎预料之外,这是他的失算。 短短一瞬间的速度,讲得更精确就是,起步当下,光是这样就决定了胜负。 不对。 ──一切都是取决于那家伙。 哈尔希洛深知只有这样做才能赢过蓝德,所以他下定决心,将成败都赌在那个瞬间了。 哈尔希洛大概只剩这一招了。 蓝德只要躲过,便能获胜。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哈尔希洛若故技重施,蓝德就有办法对付。 然而,蓝德最后确实输了。话虽如此,但如果要说两人谁比较强,答案是蓝德。哈尔希洛也会承认吧。 他明明比哈尔希洛还要强,但是输了。哈尔希洛采取了很像他会用的方式,从蓝德手中夺得了胜利。 「……本大爷不是应该已经知道那家伙会那样出招了吗?为什么大爷我还会受伤?是因为太轻视那家伙了吗……?」 被锥状短剑(stilett)刺伤的右肩已请精灵巫医(shaman)治疗过,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然而,明明不可能觉得痛了,但还是会隐隐闷疼。 「……嘿咿……」此时传来一阵声响,像是带有水气的风声。 蓝德猛然睁开了眼睛,发觉亚诺奴斗就坐在篝火的另一头。 光著肩膀的它,明明是人称达伯安露姆(double arm)的四臂不死族(undead),但现在已经少了一条胳膊。它本来就全身裹覆著黑色皮革制品般的物体,因此无法窥探伤势程度,但全身上下应该都是伤痕累累。 听说不死族(undead)只要不放任伤口外露,就会自行痊愈,不过并非立即愈合,好像也要经过某种程度的时间。还听说手臂部位也只要接上其他手臂就能恢复,但是手臂也必须固定好,直到确实接上为止──关于这一点蓝德其实完全摸不著头绪,据说这应该是不死族(undead)本身和其他生物的肉体存在著类似契合度的问题,也会出现相互排斥的情况。弄得不好,新接上去的手或脚就会变成单纯下垂的尸块,最后腐坏掉落。 不死族(undead)没有生命,所以不会死亡,它们的身体不是它们的,全都来自别种生物。因此,不死族(undead)和其他生物大不相同,而且在这之前,它们连生物都称不上。 ──真不知身为不死族(undead)活在这世上,会是怎样的感觉……话说,它们根本不是活的。 但是,它们看起来就活在眼前。 自己一定是被固有观念束缚了,看见能像生物般活动的物体,头脑就判断那个物体一定是活的。但是,眼前这种名为不死族(undead)的存在,便无法套用这种定义。 「……唔。」蓝德稍稍垂下了头,心想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亚诺奴斗和洛库──著名晓连队(day breakers)底下的「台风洛库斯」队长──单挑对决,最后强波出面保留了胜负,以平手收场。蓝德虽然只观看到一半,但听说是一场不相上下的战斗,最后由谁获胜都不足为奇。只有打到一方,甚至是双方都死亡或毁灭时,才有办法分出高下。然而,强波讨厌这种结果。 蓝德其实十分不 解,心想打斗就是那个样子吧? 亚诺奴斗又作何感想?它能接受吗? 「你好。」蓝德困扰一番后,结果露出笑容了。「亚诺奴斗。」 亚诺奴斗「兮……」地一声后,稍稍歪了歪脸部,也许是笑了。然后,朝著蓝德拋出了拿在右手的容器。 蓝德接下了容器。那不是陶器,也不是木制、金属打造,虽像是皮革制品,但材质又比皮革硬,容器口相当狭小,还塞了栓子。他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了,是酒。然而,可惜的是手边没有可以盛酒的杯子。 真不知日落后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了。弗罗冈大约一半的成员,好像都在塔克萨基的指挥下前去追赶洛库斯和哈尔希洛了。至于剩下一半,包含强波在内,则是在这一带休息或是围著篝火喧闹。 蓝德自行生起了眼前这堆篝火。帮忙疗伤的精灵巫医(shaman)和其他几个人虽然都有过来找蓝德说话,但是他的回应有一搭没一搭的。毕竟他听不太懂它们在说什么,也没有心情为了沟通而拼命比手画脚。老实说,他当下的心境是「拜托让本大爷一个人静一静」。 「啊啊──」蓝德以右手拿著容器,摆了摆左手,向亚诺奴斗表示「这边没有杯子」。 「啾唔咿嗯。」亚诺奴斗边这么说,边抬了抬下巴,好像是在说「没差,你直接喝就好」。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德拔掉栓子,直接把容器口放往嘴巴,当容器一打斜,辛辣的酒带著恰到好处的酸味滑过了喉咙。「……嗯,不错喝。本大爷满喜欢这种酒。」 亚诺奴斗「……叽咪咚梅咿……」对著蓝德弯曲了手指。 蓝德重新塞好栓子,拋还容器后,亚诺奴斗也喝了一样的酒,还「嘿、嘿」地发出了笑声──虽然眼睛死气沉沉。 亚诺奴斗的双眼中连一丝生气都没有。现在想想,不死族(undead)会吃吃喝喝、发出笑声真是奇怪,不过,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岂止如此,亚诺奴斗会这样关心大爷我,虽然不可思议,但却让自己感到心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哈尔希洛。 换作是你们,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吗?还是只有本大爷会如此? 好想确认,好想知道答案。 如果哈尔希洛他们也会有和蓝德相似的感触,或许就意味著弗罗冈里,有著连欧鲁达那在内的人类社会中没有的东西。 但是,假使并非如此? 假使就只有蓝德感受到这种莫名的心安? ──结果当然就会变成本大爷是异类。 你们待的那个地方,没有本大爷的容身之处。大爷我一直待在一个不该待的处所,所以才总是觉得焦躁浮动。是因为这样子吗……? 蓝德一直以来都觉得必须和同伴成为朋友。这个想法应该正确无误,毕竟相互了解是必要之事。但是,用不著一定要相互亲近,不对,反而不要这样还比较好,应该不要腻在一块儿,保持适当距离才对。如此一来,才有办法互相吐露内心想法,所以相互嫌恶才是恰好的相处模式。 蓝德垂下了头──但是,我们真的是打从一开始就这样子吗……? 『蓝德……』 那个时候,那个人脸上挂著神采飞扬的表情。 这件事情明明过去那么久了,但是本大爷居然还记得非常清楚。 『之后要一起开店喔。』 ──莫古索。 他当时肯定是认真的,那也是当然,毕竟他那家伙,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一时兴起、随便说说。 他不只是同伴,更是本大爷的好兄弟。 我是害怕了吗?因为有可能再次失去?所以不想和其他人成为朋友? 仔细想想,莫古索还活著的时候,三个男生经常混在一起。他死了之后,如果没什么事,又想要喝酒的时候都变得是自己一个人。 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是下意识想要远离同伴们。 然而这样也没造成什么问题──本大爷又不需要朋友? 真的不需要吗? 有个可以敞开心房的对象也好,应该说自己不是很想要吗? 蓝德低著头,并将右手伸向了前方。他感觉到亚诺奴斗站起身子的动静,它靠了过来,让蓝德的手握住了装酒的容器。他拿起容器,大口大口地喝了酒。 真感人。 亚诺奴斗「嘻……」地笑了,但是它并非是在嘲笑蓝德,毕竟它这种男子汉不会做那种事。 ──哈尔希洛,你为什么不乖乖地让本大爷打败就好……? 本大爷只能那么做了,当时确实是认真的,以要杀死你的气势打了那场战斗。不过,大爷我当然得那么干,要不然可能就会被塔克萨基收拾掉了。而且,你也不是以前那个逊咖了,本大爷不出全力的话,怎么可能打得赢你。 但是,大爷我怎么可能真的杀死你啊? 即使我们俩不是朋友,也是同伴耶?这点事情你应该懂吧。明明就是哈尔希洛,为什么没能看出本大爷的心思?明明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啦……? 到头来──是你想干掉大爷我喔? 要不是梅莉那家伙出声制止,你,也许已经痛下毒手了吧? 这代表──你不信任本大爷,对吧? 大爷我可没有感到沮丧,果然只是醉了而已。没事啦没事啦,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而已吧。 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悲惨,对方分明不信任大爷我,本大爷却打算相信他。蠢死了,蠢毙了。 「那个……」 分明只喝了两口,居然已经开始有醉意了。亚诺奴斗已经回到对面,坐了下去。蓝德对亚诺奴斗露出了笑脸。 「亚诺奴斗。」 即使这样直呼名讳,亚诺奴斗也好像没有不高兴,只是用著死人似的双眼看著蓝德,像是在说:「怎么了?」 然而蓝德却不太了解自己打算做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暗黑啊──」他开始咏唱时,心想「啊,对了」,立刻注意到在这之后,或许打算毫无保留地展现自我。或许打算和它们推心置腹地来往。或许自己期待的就是这样。 「唷。」 如果塔克萨基没有摇摇晃晃地现身,蓝德应该已经召唤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了吧。为何蓝德加入弗罗冈后从未使用过恶灵召唤(demon call)?因为没那个兴致、没有那种机会──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问题便会就此打住,但应该是有令他畏惧的原因。 暗黑骑士的恶灵(demon)是种复杂的存在,很难用一句话扼要说明。它有别于所谓的使魔,话虽如此,它也不是暗黑骑士的分身。可以肯定的是恶灵(demon)具有智慧,也拥有意识。暗黑骑士未召唤就不会出现,虽然和暗黑骑士难以分割,与其紧紧相连;但恶灵(demon)在某些部分是独立运作的,暗黑骑士无法加以操控。暗黑骑士无法随心所欲运用恶灵(demon),不过两者是相互连结的。 暗黑骑士累积恶德(vice)后,恶灵(demon)就会成长,或是产生变化,要如何培育它,端看暗黑骑士。 此外,恶灵(demon)的成长和变化皆不可逆,也就是无法走回头路,无法重塑它,也无法拋弃它。根据戒律,暗黑骑士皈依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时须为一介生物,恶灵(demon)会持续陪伴暗黑骑士,直到他投入史卡勒海尔为止。死亡总有一天会降临,恶灵(demon)就是迈向死亡时的旅伴。 蓝德有过经验,所以知道暗黑骑士无法欺瞒恶灵(demon),即使能对自己说谎,也绝 对骗不过恶灵(demon)。 蓝德的恶灵(demon)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和他天差地远。据说暗黑骑士大多不会与恶灵(demon)相似,男暗黑骑士的恶灵(demon)好像容易是女性类型。也有身材壮硕男子使唤的是小狗外型的恶灵(demon)。 尽管如此,恶灵(demon)终究还是会映照出暗黑骑士的一切。 假使召唤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蓝德也无法预测它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实在太恐怖了。 无拘无束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也许会直戳蓝德的痛处;蓝德或许会在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面前忍不住吐露真心话;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甚至可能引导出蓝德自己都还未察觉的真实情感。 此外,也有另一个原因是,不想积极表露自己是暗黑骑士。史卡勒海尔的炼饰已经藏起来了,而且现在的装备不像之前的铠甲,在显眼处没有纹样烙印,所以从外观上应该也看不出来。但是,塔克萨基那类好手,或许已从战斗方式上有所察觉。由于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不想亮出自己的手牌──其实更不想展露的是自己的内心。 塔克萨基「欸唷……」一声,在蓝德身旁坐下身子,左右扭了扭脖子,关节还「啵叽」作响。 蓝德若无其事地递出亚诺奴斗的酒,塔克萨基回了句「喔,谢啦」后,接下容器喝了一口。 「……你回来了啊。」 「刚到,就是刚刚而已。」塔克萨基皱起眉头还咂了嘴。「──毫无收获啊。岂止这样,温萨那家伙一直没回来,希望它没被人干掉之类的。」 「那家伙──」蓝得用手揉了揉鼻子。 脑中就是没有浮现该说出口的字词──本大爷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毫无收获。 若是塔克萨基没在说谎的话,就代表他们没人被杀也没人被逮。 但是无法确定这件事的真伪,毕竟塔克萨基认为有必要的话,说能变得多狡猾就能多狡猾吧。不管是诈术还什么的,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出来吧。再者,他不信任蓝德,因此有可能放些哈尔希洛等人的片段消息,藉此测试蓝德的反应。 若是如此,还是别随便紧咬这个话题不放比较好。 温萨迟迟未归,要表现出担心它的模样吗?不过这么做也太刻意了。 蓝德不发一语地抽抽鼻子后,耸了耸肩。 「那群家伙叫洛库斯吧。」塔克萨基把装酒容器扔给亚诺奴斗后,从怀里拿出了烟管。「他们挺有一手的──蓝德,虽然之前觉得你的那个同伴不怎么样,但他说不定意外地算是有韧性。」 「是以前的同伴。」 「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半点情分。」 「对那个想杀死本大爷的家伙讲情分?」 「你是怎样啊,在闹别扭喔?」 「闹别扭──」蓝德斜眼看了塔克萨基。「蛤……?」 「在我眼里看来……」塔克萨基将碎菸草塞满了斗钵。「那个盗贼明明能杀了你,但是他却没那么做。」 「……谁知道他办不办得到啊。」 「用这么狂妄的态度怨恨别人喔。」塔克萨基从篝火中抽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枝条,在烟草上点了火。「对那个人来说,你才是背叛者吧。人家可没被你怨恨的理由啊。」 「开什么玩笑,本大爷才没在怨恨谁咧。」蓝德差点厉声回斥,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克制了下来。「……是要恨什么啦。」 塔克萨基吐了烟。「没能如你所愿,还真是遗憾啊,蓝德。」 心中顿时一阵寒意袭来。 难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吗?若是如此,那他看穿了哪些部分?又看穿了多少?还是说他只是说说,故弄玄虚而已?塔克萨基就这样试著动摇了蓝德,他是想摘掉蓝德的假面具吗? 然而,没有戴假面具的话,就没办法摘掉了。虽然自认戴著面具,但或许早就以真面目示人了。然而如果是假面具下还戴了另一张面具? 若是如此,反而是蓝德自己想深入了解。 ──本大爷的真正想法究竟在哪里……?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吧。」蓝德硬是「嘿」地用鼻子哧笑了一声。「所以人生才有趣啊,不是吗?」 「别在那里说些不懂装懂的话了。」 「那么你的人生就心想事成了吗?」 「我吗?」塔克萨基吸了一两下烟管,「噗──」地吐出烟后,倒掉了斗钵中的燃烧残渣。「──这个嘛……」 这名中年男子为何失去了左眼和右臂?听说他曾是义勇兵,明是如此,为什么后来会在弗罗冈? 之后能够听到他说这些事情吗?会有这么一天吗? 从塔克萨基的口中,听到这些往事的原委。 「大叔。」 「啊?」 「本大爷啊,想要变强。」 原本心想,如果说这种话,应该会被讥笑吧。 但是塔克萨基用鼻子「哼」地低鸣一声后,说了句「然后咧?」,催促他继续说。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不过就算不懂也没差。总之本大爷想要变强,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大爷我很弱。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喔?不过,应该还不够强。该怎么说才好……你或许无法体会,就是身为弱者活在这世上……真的很辛苦。很多事情都必须因此放弃,这样实在是太无趣了。」 「蓝德,我说啊……」 「嗯。」 「你太年轻,也许还无法想像,但是像我这种大叔以前也曾年轻过喔。那个时候的我虽然眼睛和手臂都是成双成对,但是剑术根本烂得一塌糊涂。」 「……你当然曾经年轻过,但是大爷我还真的无法想像。」 「就我所知,只有少部分的天才不必追求强大就能变强,例如我们家老大那种,可是我不一样。今天你那边就算有十个人也赢不了我,但是应该能打得赢十年前的我吧。」 「所以你变强了。」 「蓝德,事情就像你说的,弱者活在世上很辛苦,路会越走越窄。」 「……是很难走啊。」 「不过所谓的强大并非只有一种。」 「有各式各样的强大……这一点本大爷也算是懂。但是大爷我想要的是,能在决一死战的时候不输给对手,就是这种字面上的强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喔。」 「大爷我明白……根本是明白到想吐的地步了。可是,就算站起身子却没能保有不撞到头的空间,那才是……真的辛苦吧。」 「你不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而且还长得很矮。」 「即使矮,强者还是强者。」 「简单来说,就是大爷我无能吧。」 「没错。」 「……你讲得还真白。」 「我这个人没必要是不会说谎的。」 「我早就知道了啦。」蓝德对脖子使了力,像是快要往前倒趴。「──任何人都有极限,都有所谓的极限,但是,这些极限都不同,大家各自迥异。有人可以从一走到十,不过有人顶多走到五就是尽头了。然而却也有人是从十开始,然后可以走到一百。走到五就止步的家伙,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抵达不了十,最多让他走到六或七,顶多那样而已。」 「蓝德,我啊……」塔克萨基又开始拿碎烟草往斗钵里面塞。「到了这个年纪,每每看到年轻人就会想,不要白费力气啊。一般来说都是一些没能认清自己能耐的年轻人,他们就算去照镜子,影像也都会歪斜。所以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他们在萌生各种欲望的期 间,总有一天会认命,在这之前就只能死命挣扎了吧。看他们在挣扎的过程间精疲力尽也是一种乐趣,或许事情就只是这个样子吧。」 「本大爷不会精疲力尽,也没打算认命。」 「偶尔也是会有像你一样的家伙。」塔克萨基在烟草上点了火。「也就是所谓的笨蛋。」 「求之不得啊。」 「蓝德,你想变强吗?」 「想啊。」 「……蓝……德……」亚诺奴斗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害大爷我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发现亚诺奴斗把嘴巴张得像条裂缝似地展露笑容。 蓝德也以笑脸回应,亚诺奴斗发出「兮、兮……」的声音,大口大口地喝了酒。 「笨蛋还真多。」塔克萨基一边吐著烟,一边转著头。「到处都是。」 蓝德喊了句「──很好!」,跳起身子,弯了弯腿,上下抖抖肩膀,试著转了转手臂。右肩已经毫无痛感,状态极佳。 今晚千峡谷(southern valley)的雾气稀薄,甚至到了可说是几近散去的地步。 仰望夜空,可以见到一轮红月高挂在上。 「真的……」 7.任性 ……浮起来了……不对,沉下去了。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在浮起。 然后下沉。 毫无止境地不断往下沉。 没有所谓的尽头。 根本没有这种地方。 感觉好沉。 沉重到不知重量来自何处。 但是,突然却变得轻盈无比。 ──啊。 心想,真是舒服…… 奇怪? 这是怎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这么暗。 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动弹不得──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 手啊,脚啊,也不是不能活动。 就是觉得……好窄。 我现在是躺著吗?是横躺在某个地方吗? 不对。 当然,也不是站著的就是了。 身体倾斜,头下脚上。 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好像是……被夹住了? 总觉得发出声音会不太妙──为什么啊。 因为敌人。 没错。 如果被敌人发现的话就糟了。不过,那个敌人是……? ──是什么来著? 我……。 刚才是在做什么啊? 好像也没特别干嘛。 在浴室用莲蓬头冲澡,弄乾头发后,打开电视,老姊就跑来说了什么「欸,很吵耶」之类的。 然后就进了房间,边滑手机边东摸西摸后,由纪来了连络,问说「现在能不能出来」? 我回了个「可以啊,能出去、能出去」之类的。 后来老姊又来啰哩八嗦一堆,应了她「你是怎样,又不是我妈」,结果她回了句「就是因为没有妈妈,所以我才会说这些吧」──我什么时候拜托过你说这些了啦?没拜托过吧?讲白了,不用讲那些有的没的,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啊。 「什么,你现在是觉得我很机车吗?」 「老实说,是很机车啊。」 「那么你就活得认真点啊。」 「我觉得自己还满认真的啊。」 「哪里认真了?」 「全部都很认真啊。」 「个头明明比其他人大一倍,但是为什么会那样要死不活的啊。真的是让人看不下去耶。」 「我哪里要死不活了啊。」 「你那副德性……怎么看都是要死不活啊。」 「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只有你这家伙喔。」 「不准叫你这家伙。」 「好好好。」 「你真的让人超火大的耶。」 「你每次这样生气都不会累喔?」 「废话,当然会累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这么累啊。」 「那么你不要管我就好啊?」 「怎么可能不管你。」 「可以的啦。反正我完全不会有事啊。」 「还真敢讲,放你一个人的话,你连一顿饭都没办法好好吃。」 「我会吃好不好,再说没好好吃饭,是能长这么高吗?」 「你这么说……也对。」 老姊非常娇小,并不是我长得太高大因此让她显得相对矮小,而是她的身高本来就不满一百六,记得只有一五五左右而已,在女生当中应该也算娇小。所以,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站著时,老姊都需要仰头,必然会用力地抬起头来。 老姊不只是长得矮,感觉起来还像只小动物。她身形娇小,头也小,但是眼睛大黑眼珠也大,还有张樱桃小嘴,发型时而留长时而剪短,情绪说变就变。人明明不胖,却看起来肉肉的。 对我来说,老姊就是老姊,不会是其他任何类型的存在,但是乍看之下,她根本不像姊姊。撇开以前不说,若是现在有人看见我和姊姊走在一起,应该没人会觉得我们俩是姊弟吧。虽然被追问「那么你们看起来像什么?」的话,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基本上我们俩看起来应该就是不像姊弟。 「你长大了耶……」 「干嘛那么语重心长。」 「没有啦,只是之前常听人家说,母亲长得高,儿子也会长得高。然后因为妈很高,所以以前就觉得你也会长很高。」 「嗯嗯,的确常听说。话说,安子阿姨对我说过超多次。」 「不过,我是没想到你会长成这种大块头。」 「我没有在长了啦,很早就觉得自己停止生长了。如果就只长到一八二那应该还好。但是如果继续长高,在这个国家里,感觉去很多地方都会撞到头耶。」 「一八二……为什么会有那种精确的数字?」 「没啦,就是有个身高超过一八三的朋友,那家伙说过到哪一定都会撞到头。所以身高不满一八二就不会那样了。」 「你的朋友们都像是巨人族耶。」 「因为以前打过篮球,确实很多家伙都长得很大只,不过也有矮的啦。」 「你要出门?」 「嗯。」 「不学好。」 老姊常常涨起脸颊,用小孩子般的表情生气,这种地方也不像是姊姊会有的行为。 但是这个不像是姊姊的老姊,却到了一间忙碌的公司上班,勤奋工作,认真赚钱。在家大部分的打扮都是穿件小可爱搭短裤,现在也是如此,不过去上班时当然会穿套装,头发也会好好挽起来。 「嘿呀。」我捏住并且拉了老姊的脸颊。 「欸……」老姊拨开了我的手。「不要弄我。」 「好好好。」 「烦耶!」 「那么老姊,你先睡,我出去了喔。」 「我明天还要工作,当然会睡。」 「辛苦啦。」 「你真的让人很火大!」 离开家里,关上门后,大厦的走廊格外静谧,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掩耳般的寂静。 老妈离世之前,我在医院里待了好几天。虽说院方曾告知因为规则还什么的,所以不能留宿过夜,但即使是躺在走廊或候诊室的沙发上,夜班的护理师们也没有意见,岂止如此,他们有时甚至会来攀谈安慰。晚间的医院明显还有人在,但是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总是静得出奇,我受不了这种环境。肯定会有人说「那你回家就好了啊」,但我在不知是义务感还是使命感之类的驱使下,仍旧继续留在了医院。虽然毫无根据,不过当时总觉得自己如果离开医院,老妈可能就会死掉,不想因为这样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看著老妈渐渐死去的模样,让我觉得好不舒服,就算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但就是不想承认这件事情终究会发生。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悲伤,毕竟老妈本来就容易生病,还因癌症动过好几次手术。小时候每当她生病或手术,我也会哭泣,但是那个时期早就过了。我明明最讨厌医院,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离开。 老姊直到老妈死的那一天都还去学校上课。当老妈终于快要不行时,护理师告诉我,赶快叫爸爸和姊姊过来比较好,所以我就打了电话给他们。由于两人都没接,我就连络了老爸的公司和老姊的学校。老姊马上赶了过来,但老爸却打了通电话说他还要花一点时间才能到。还记得当时自己很冷静地思考著「毕竟现在是大白天,他不太可能在小三那里,所以应该是工作的关系吧」。其实无论是我、老姊还是老妈都知道,老爸有个交往很久的小三。 有一次,我曾经问过老爸。 说他怎么会扔下老妈不管,在外头养女人。 然而老爸完全没有动怒,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应该不懂吧,但是不用 懂也没关系,只是我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取得平衡。」 结果,老爸虽然赶上了,但是老妈在心脏停止跳动前,早就没了意识,所以他就算赶到也没有意义。老姊不断地抽泣,老爸也稍微哽咽。 但是我没能哭出来。 静谧的走廊不知为何让我回想起了当时的感受。一言以蔽之,那个时候的我就只有「惨」字可以形容,待在医院里实在太难受,真希望一切的一切赶紧结束。 我快步走过走廊,进了电梯,在电梯中滑了滑手机,然后── 然后我做了什么……? 「……嗯?」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 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对,根本没有什么不对劲,原本确实发生过什么──明明应是如此,但现在一点痕迹都不剩。 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姊,我……──咦……?」 老姊。 我刚刚是讲了老姊这两个字吗? 所谓的老姊,就是指姊姊吧。姊姊──我有姊姊吗?之前确实觉得自己好像有哥哥或姊姊,但是即使想再久也不会知道到底是哥哥还是姊姊,当然也想不起来是否有这件事。 原来我有姊姊啊。 库萨克称呼那位女性为姊姊。 「……好没真实感喔。」 毕竟,可以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 现在这个地方甭说姊姊了,也看不到其他同伴,仅有库萨克一人。 而且,他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为什么自己会身在这么昏暗又狭窄的地方? ──快点用力想。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想不起来,那可就病得不轻了。 头好痛,就算只是稍稍移动,也会感到剧烈疼痛。不只是头,脖子也发疼,不过头盔还戴在头上,并未取下。 在逃跑。 没错,当时正在逃离弗罗冈的追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也不清楚,回过神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总之,得出去才行。 从这里…… 出去。 出得去吗?要怎么出去? 首先──没错,首要之务是……状况,必须掌握状况,哈尔希洛像是口头禅似地不停强调这件事。由于四下昏暗,因此只能透过手部触摸,调查周遭的环境。正当库萨克打算这么做时,却愕然吃惊。 因为两手空空。 剑和盾都不见踪影。 「……真的假的啊。」 惨到爆,谁来帮帮忙啊,完了,没有任何人会帮忙,毕竟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最初队伍的同伴们全部死掉后,曾在欧鲁达那独自过活好几天,不过当时可是身在欧鲁达那,周遭还有其他人,自己也在追赶哈尔希洛。简单来说,那个时候就是想要寻求他人的帮助,希望有谁能够伸出援手。 但是现在的情况大相径庭,周围没有半个人。 库萨克应该已在此处待了一段时间吧。哈尔希洛他们说不定正在找自己,只是还没找著,所以乖乖待在这里,他们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找到这边了。这么想好像太乐观了。 可以闻到像是土壤的味道,但是摸起来并没有土壤柔软,左手边附近好像湿湿的。右手边周遭则是一片乾燥,与其说是垂直峭壁,应该说是极为弯斜的曲面。左手边的壁面虽也相当陡斜,但是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爬上去──真的爬得上去吗?不过,不试试谁知道。试试看好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 首先旋转身体,让头部朝向上方,然后像是整个人贴上去似地攀附在陡斜壁面,缓缓地往上爬。 好几次都快要失手,话说回来,不是几分钟,而是每隔十秒左右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行了,烦耶,完蛋了,想要放弃,受够了,死一死好了,谁来杀了我──脑中不断想著这类的事情,但是又怎样? 不过,这样感觉好悲哀,根本无法指望会有人伸出援手,因而为此意志消沉或自暴自弃,也只是徒增落寞罢了。如果在这里抽泣就会有人会前来安慰那还算好,当这种可能绝不存在时,连哭的力气都不会涌现。 库萨克已经没了「要加油」的意识,只觉得艰辛、痛苦、落寞、不安、恐惧,总而言之就是想逃离、脱离这种状况。 由于空气的感觉不同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快抵达外头了。潮湿、凉爽的空气不断地从上方流窜了过来。 他爬出去后,暂时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命大啊。」 无数的星星镶嵌在空中。 星星璀璨耀眼,清晰可见到让人觉得好像伸手就能够摘下,但是周围完全称不上明亮。 黯淡无光。 世界一片漆黑,沉静地往库萨克重压而下。 感觉快喘不过气了,但是,这顶多是种感觉,实际上并不痛苦,也能好好呼吸。虽然这里痛那里也疼,但是至少不会立刻死去。 坐起身子后先试著脱下头盔,弯弯脖子觉得会痛,但是不会晕眩或想吐。由于拿下头盔后感觉舒服多了,所以决定用腋窝夹抱住头盔。 站起来后,试著在附近走动。周遭一带没有树木,看样子好像十分开阔,野草还不到茂盛的程度,地面也没什么高低起伏。刚才库萨克好像是掉进了一处形似裂缝的窟窿里,如果再次掉入可不是闹著玩的,必须小心为上。 无论是所在位置还是方位都还是一无所知,心里也没个底,甚至连确保安全的武器都遗失了。 这种状况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了。 「我该怎么办啊……」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只能靠自己思考、行动了。 「算了,天无绝人之路……可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这么想。」 明是如此,库萨克仍打算迈出向前的脚步。可以听见不知是虫、鸟儿还是其他什么生物的鸣叫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讨厌掩耳般的寂静,不过这片黑暗并未安静到那种地步。至少远远好过待在那个窟窿之中。 8.不奇怪 盖洛大概左前脚骨折,或是受了近似骨折的伤,所以才抬著左前脚,行进时不让左脚触地。 它由于身体状态如此,因此无法攀爬坡面,只能走在平坦的场所;温萨也捡了树枝来当拐杖使用,看来也有地方受了伤。 只有梦儿生龙活虎──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她已经十分疲惫。 她滑落山坡之际好像被尖锐物割伤,右腕、左脚以及左侧腹部都有撕裂伤。不过,这些伤势都不算严重。梦儿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伤口好像已经化脓了。 她一定在发烧。 盖洛或温萨若打算休息时,梦儿也会跟著坐下喘口气。他们并未事先商讨、决定要一起行动,毕竟双方本就语言不通。但是,对梦儿来说,如果不战斗,就没有理由各走各路,反正可以肯定的是,两人合作胜过单独行动,两人加上一匹又更胜两人之力。 假使梦儿暂停下来休息,温萨和盖洛会如何反应?会毫不在乎地撇下她离去吗? 人家不想落单。 梦儿虽然只是隐约觉得,但是温萨和盖洛应该也不想落单,所以当她停下脚步时,温萨和盖洛也可能会意外地一同停下。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盖洛或温萨明明差不多该停下来休息了啊。 若是如此,梦儿也可放心地休息。 话说,这里是哪里? 日落后,好像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温萨和盖洛的步伐虽然不稳,但是却没表现出迷惘的模样,看来它们知道路该怎么走。 然而行进速度缓慢,只怕难以抵达目的地。 温萨和盖洛是往哪个地方前进啊?应该是同伴的所在位置吧。 「……好像是叫弗罗冈?」 虽然本没打算讲出声音,但还是小声嘀咕了。 温萨「……嗯嗯」地出声低鸣,它这是在回应吗? 梦儿用手按住两边的脸颊──还真是不晓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发烧。 不过,整个人有种轻飘飘、摇摇晃晃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奴唔嗯……」 ──弗罗冈啊。 梦儿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如果人家去到了弗罗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啊? 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蓝德也在那边吗? 笨蛋蓝德。 不过,蓝德被哈尔……──, 哈尔对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做? 该怎么说呢?就是越想越搞不懂了。 话说,感觉有点吃力了──梦儿本不想去思考这件事,但还是不禁这么觉得,差点要停下脚步。就在这个时候。 走在前方的盖洛翻倒在地。 「盖洛……!」温萨像是飞扑般蹲到了盖洛的身边。 梦儿也大为吃惊,把发烧的事情都拋诸脑后,打算冲往盖洛。 结果她不知是软脚,还是绊到什么东西而跌倒了。之后虽想爬起身子,却整个人瘫倒在地。 一跌倒后,连抬起头都非常困难了,不知不觉中还阖上了眼睛。反正周遭本来就非常昏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人家应该也不用硬撑了吧。 梦儿蜷曲成一团。 整个人圆圆地卷缩起来,就像是某种生物的幼虫。 她这样做,便能感到踏实安心。 ──她在干嘛啊?那是在搞笑吗……? 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被谁这么说过。 她好脏喔,全身都是泥巴。 错错错,那不是泥巴,那是泥土吧。 还不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就像水跟冰是不同的东西啊。 水跟冰还不是一样吗。 啊,对耶。 真是无趣。 吵死了,笨蛋。 当时还觉得这群人还真聒噪,人家都特地进到公园的树丛里后,才蜷曲起身体,她们干嘛来找我?我明明不想被找到啊。 「欸,你不出来吗?」 「她是不是在耍孤僻?」 「唔哇,感觉好差喔。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会以为我们在霸凌她耶。」 「小弘你天生就爱霸凌人啊。」 「喂,木梨,你少在那边乱说话喔。如果她信以为真的话,你给我负责喔。」 「也只是说真话而已呀,对吧?」 「连小路都这样讲!帮腔也不是这样帮的吧!」 「要说的话,要被霸凌的人认为自己被霸凌,那种行为才真的是霸凌吧。」 「我就没有在霸凌人啊!」 「小弘,你的说话方式太尖锐了啦。」 「不过关西腔听起来好像本来就比较刺人。」 「对关西腔第一母语者之外的人来说的确是啦。」 「关西腔第一母语者是什么鬼啊,这个名词还真长。」 「关西腔例一母语者。」 「你说错了啦!中间大舌头啰!」 无视她们继续蜷曲著身体后,结果那三个人一起过来,像是要把人家拉出去,虽然慌慌张张地大肆反抗了一番,但还是没办法──唔唔……。 「唔哇,你是怎样啦,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吧?搞不懂你在想啥耶。」 「我说她是不是神秘小妹?」 「神秘小妹是什么东西啊?」 「啊……我也不知道耶。」 「不知道还讲!」 「但是她都不说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什么名字来著?」 「xxx。」 「那是姓吧,姓之外的部分呢?」 「她在自我介绍时说过了吧。」 「所以我才问你啊。她本人又不讲。」 「欸……我记得是梦儿。」 「她果然是神秘小妹!」 「为什么是神秘小妹啦!」 「那个……我也不知道。」 「又不知道了喔!」 「真不愧是木梨。」 「对吧,梦儿。」 「你叫梦儿,对吧?」 「……我的确叫梦儿,怎么了吗?」 她们实在是太聒噪了,所以就开口这么回答了,结果某人惊讶地「哇」了一声。 「完全是标准腔耶!」 「木梨,什么是标准腔啦。」 「不是都说什么大阪腔、京都腔,所以标准腔就是标准腔啊。」 「木梨没说错喔。」 「好好好,是我错了。」 「谁叫小弘是负责吐槽的,别在意啦。」 「别在意、别在意。」 「你们到底是在讲什么鬼啦!」 ──人家才是搞不懂你们到底是在讲什么鬼。 所以才不想搬家。情况总是会变成这样。 但是人家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爸妈他们有他们的理由,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梦儿不是神秘小妹唷。」 「喔,她讲话了。」 「她是人类,当然会讲话啊。」 「小弘,你居然提到了人类,看来是切进了一个很根本的话题。」 梦儿由于觉得有点意思,因此嘀咕了「很根本」这三个字,结果觉得格外有趣,所以忍不住窃笑了出来。三人见状,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你们有什么好开心的……啦?」 梦儿模仿她们的用字遣词这么询问后,三人捧腹大笑。 「啦什 么啦!」 「她误会大了。」 「她怪怪的喔。」 ──人家倒是认为自己不奇怪就是了。 虽然常被人说怪怪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人家怪怪的? ……梦儿明明很一般。 最初虽然有所迟疑,也觉得无法简单打破隔阂,但并不是没有意愿亲近对方。 梦儿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呀。 「……嗯。」 梦儿睁开眼睛,打算坐起身子,但是身体实在太沉,根本无法好好地往上抬起。 哥布林从上往下看著她。 「……温萨先生。」 现在只发得出极为嘶哑的声音。 温萨以淡茶色的双瞳注视著梦儿,这只哥布林的脸上并未显露出称得上是表情的表情。梦儿完全搞不懂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盖洛呢?」 这么询问后,温萨摆了摆下巴,示意著后方。盖洛位在温萨的正后方,并且坐在那边。它果然还是稍稍抬著左前脚,但是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明明刚才还翻倒在地。 「……现在反而是梦儿虚弱无力啊……?」 梦儿将右手手背放到了额头上,感觉凉凉的,难道是烧退了吗? 天空透出微微光明。 「……人家睡了很久吗?」 无人应声。 温萨还在凝视著她。 「你们在这等了梦儿吧?」 「呼。」温萨往上凹起嘴角,还发出了一声鼻音。 「……谢谢你们,如果你们丢下梦儿不管,人家可能已经被恐吓包覆了。等等……?不是恐吓,是恐怕?不对,嗯……」 她怪怪的喔。 ──总觉得之前有人这样说过人家。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谁说了那些话? 人家不知道。 不记得了。 还是说,那只是人家的错觉而已。 「……可能吧,梦儿认为自己不算奇怪的人啊。」 温萨轻轻地摇摇头,「啧」地咂了嘴。它是感到烦躁了吗?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温萨将右手掌朝上,重复弯曲、打平手指。据梦儿的推测,它应该是透过咂嘴吸引注意,然后再用手势表达出某些意涵。或许它是在说「起来吧?」或是在询问,「你起得来吗?」 梦儿使劲地爬起身子,但想站起来时脚步却摇摇晃晃。「──啊。」 要不是温萨迅速出手搀扶,梦儿此时应该已经跌倒在地了。 「……奴唔。抱歉,温萨先生。」 「喀。」温萨维持撑著梦儿的姿势,将脸撇了过去。 「不过啊,梦儿的身体状况也许比刚刚好多了喔?温萨先生和盖洛感觉也不错。是因为那个吧?因为我们相亲相爱地休息了一阵子。」 温萨毫无回应,不过盖洛倒是打了个喷嚏。 「喔喔喔,原来狼也会打喷嚏喔。不过打喷嚏这种事情,本来就会吧,毕竟狼也是动物,是活生生的物种。」 盖洛此时歪著头,感觉像是在说「这个人是在讲什么啊」──不过,或许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 梦儿呼地吐气后,「嗯」地点点头,拍抚了温萨的背部。「──梦儿啊,已经很有精神了!头虽然还有点晕晕的,但这点小事不会有问题的,别担心。」 温萨「啧」了一声,拨开梦儿的手臂后,拄著树枝当拐杖,迈出了前进的步伐。盖洛则是跟著它前行,虽然因为左前脚的伤势,所以走起路来不断前倾,不过这个模样反而比较可爱。梦儿边抿嘴笑边追往了盖洛。 附近一带是茂密的树林,拜此所赐,明明没有雾气笼罩,但是能见度仍旧低落。 「话说回来……之前曾经和师父到森林里修行……」 不过,人家也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没办法回到格林姆迦尔。若是成真,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吧。 「但是照这样下去,或许还能见到面,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哈尔他们吧?啊啊啊啊……!」 梦儿停下脚步大叫后,温萨和盖洛也驻足,并回头察看。此时温萨瞪大了双眼,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样子。 「奴啊!?温萨先生,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吓了一大跳!」 「喀……」 「啊,梦儿并没有把你当笨蛋耍之类的意思喔。话说回来,梦儿现在手上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过倒是有备用的小刀,还有投掷用的飞刀!这些……不知道够不够用耶?嗯──让人家有点不放心耶……」 温萨「……嘶唔……」地叹口气后,打算重新转过身去,然而就在它转身途中,现场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声响大概是从头上传来的。 梦儿像是反射动作般准备抬头仰望,结果温萨「叽……!」地发出短促又有力的声音后,接著挥了挥手,感觉想要表达「赶快躲起来」。 「欸,躲起来,是要躲去哪里──」 温萨「吓!」地一声,指了左前方,在那个方向上有处茂盛的细枝树丛,还有藤蔓、树叶之类的往下垂盖,进去里面的话,应该就能确实躲藏。梦儿和温萨分别到了盖洛的左右两边,拨开树丛进到里头。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场再度传来那阵巨响,这种声音实在讨人厌,心绪完全乱成一团。这个声响果然是来自上方,也就是来自空中? 盖洛趴伏在地,温萨在其右侧,梦儿则是低头蹲在左侧。盖洛「哈哈哈」地喘著气,背部上下起伏,梦儿紧贴在它的侧腹部,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那个声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听起来虽然像是惊叫声,但很明显不是来自人类,应该是更巨大的生物所发出的声音吧。 是声音,没错。 那肯定是生物发出的叫声。 由于来自空中,因此是鸟类吗? 温萨大概知道声音主人的真面目,看来可能是必须戒备的危险生物。 梦儿抬头看往天空,穿过树枝交错的间隙,多少能窥见蓝天。 刚刚,好像稍微瞥见了某种东西的影子……? 与其说温萨正抚摸著盖洛的脖子,它其实比较像是压著颈部。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的叫声格外大声。 而且还能听见其他的声音。 啪啊飒。 啪飒。 啪啊啊飒──。 感觉是某种奋力拍打著某个轻薄部位时发出的声音。是翅膀吗? 是振翅的声音吗? 梦儿自然地屏息以待。 来了。 那个庞然大物…… 降落了。 看来……并不在附近,而是在刚刚她们待过的那一带吧。 即使如此,还是觉得对方步步进逼。 梦儿用手摀住了嘴巴,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她那样做其实只是出自反射性动作。 长有翅膀的生物一边踢开树木的枝叶,一边往下降落。 然后著陆落地。 因此产生的摇动持续了两、三次。 从这里看不见它的模样。 几乎看不见。 只能察觉到,另一头有某种巨大的生物。 应该是只蓝色的生物。 它好像正在缓缓动作。 那只生物的身躯碰到树木的枝叶,发出了声响,另外也可听见像是脚步声的声音。 是在走路吗? 总觉得那生物不是鸟类。 梦儿好想闭起眼睛,但又心想,不行,这样不好。 好难受。 都是暂停呼吸的关系。 人家认为其实没有必要一直憋气,话说回来,不呼吸一下,就会直接死掉。恢复呼吸就好,只能那样做了。只要安静地,尽量安静地吸气、吐气就好。 吸气。 吐气。 从声响和动静可以推测出距离。 那只长有翅膀的生物是打算靠往这边吗?还是要远离此处? 遗憾的是,它正不断地靠近。从它与枝叶摩擦的声响和脚步声听来,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 师父曾经说过──梦儿,你听好了,我至今有三次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师父说他一次是遇难差点死亡,剩下的两次是因为对上了无比强大的对手。他还说世上有人类智慧无法了解的存在,有众多生物会让人类体会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不要遇上这种生物当然最好,但是偶尔碰上这种对手时,该如何应对? 师父当时给梦儿的忠告是「不要太过专注在对手身上」。毕竟对方的力量或巨大身形都远远胜过自己,如果把精神都放到他们身上,反而会失去自我,变得无法好好思考,更甚者可能会变得无法动弹。 因此,要凝视己身。 师父常说,猎人之道就是生存之道,就是一条要和这个世界相互调和、进而谋生的道路。和世界共生共存者,便会知道自己只是世界的一部分,连白神艾尔利希也是一样。以世界的一部分自居,这就是猎人。 然而师父接著用温柔的眼神说,但是啊,如此一来,你就会被想把你吃掉的家伙吞噬,这也是真理。毕竟生物就是这样流转轮回,不断地重复生与死。在无比强大的存在面前,探出身子让对方吞噬自己,成为对方的血肉,这也是所谓的万象真理。 但是,这么一来你就会死掉吧。 当你想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时,就把自己从世界里切割出来。 梦儿,变成独立个体就好。 你要询问自己,想怎么做?该如何是好?如此询问一番后,肯定能够获得答案。如果归结不出任何答案,就表示自己必备的能力还不足,这种时候就无可奈何了。 但是梦儿,我现在并非是以一介猎人的身分,而是做为一个比你多活非常久的人类,向你讲述这些事。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遇上紧急状态时,你能仰赖的只有自己,能够帮助你、拯救你珍惜的人的,也都只有你自己而已。 ──所以人家现在想怎么做?该如何是好? 总之梦儿认为自己什么都不怕。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就先心想什么都不怕,先不会恐惧就好。 盖洛正在发抖,并且是以惊人之势全身颤抖。温萨虽然正在安抚它,但感觉没有效果。温萨看起来其实非常紧张,那份不安或许也传染给盖洛了。 梦儿整个人靠在盖洛身上,心想与其别扭地使劲紧抱住它,还不如这样靠著它。虽然现在无法说话,她还是在无声的状态下动嘴说著「没事、没事」。盖洛不安到心脏狂跳,不过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当下虽然无法百分之百确认…… 但是那只长有翅膀的生物,最后并未来到梦儿她们的所在地。 那个声响是…… 它正在拍打翅膀吗? 看来它正准备起飞。 梦儿不禁想发出声音,但仍旧是忍住了。 从树枝交错的间隙可以看见有只生物边摆动翅膀,边往上爬升。 那是鸟吗?不对,果然不是鸟,它有著一条似蛇的蓝色尾巴。 翅膀和身躯也都呈现蓝色。 「翼龙……」温萨嘟嚷。 ──翼龙? 翼龙,这是那种生物的名称吗? 梦儿将脸埋进盖洛的兽毛中,「呼」地吐了气。「……世上居然有那种东西呀。我们如果被它发现,应该都会被吃掉吧……?」 9.决定是那样了 醒过来了。 五分头神官恣格正坐在一旁摸著下巴。 昨天是恣格建议席赫露稍微休息一下,她自己也觉得如果硬撑反而会造成恣格的困扰,所以便躺下身子,结果马上就沉沉入睡。当时与其说是半夜,其实已经是接近黎明的时刻了。现下还未到所谓的大白天,应该只是上午的清早时段。虽然自己应该没有睡多久,但是睡脸不知有没有被他看见。席赫露感到害羞,因而将脸转往另一个方向,一边拉著浏海,一边坐起了身子。 「……那个……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有听见喔。」 「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 「不知道耶,不过感觉是某种生物发出的声音。」 「……好像是种非常大的声响……?」 「但是应该距离我们很远喔。」 「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恣格扭扭脖子,很快地打了一个哈欠。「我很不擅长野外生活这类。」 「……欸?你明明是义勇兵?」 「就是一种我也没辙的感觉。老实说,我会做这一行,其实是陪朋友而已,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就不会来做这份工作了。要不是刚好和洛库同期,又打从一开始就和他搭档,我想我早就不干了。因为和洛库在一起行动不会无聊,也不会厌烦,所以我才会当义勇兵当到现在吧。」 「原来动机是那样啊……应该说是理由才对。」 「算是啦。」恣格翻找起置于身旁的背袋。「那你呢?」 「我……」席赫露抱住了法杖。「是因为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只剩义勇兵这条路可走……不过,简单来说或许就是得过且过而已,可能就只是随波逐流,一直做到今天罢了。」 「但是就算离开这一行也是个问题,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人这么做。有的家伙成了工匠,有的家伙到自由都市贝雷做生意去了。还有的家伙说要去阿拉巴吉亚王国的本土,那个人现在怎样了,不知道去成了没有。」 「……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 「因为我们走遍了大小地方。不过洛库那家伙,都是靠感觉行动,所以能跟他合拍的人根本没几个。他啊,只要觉得合不来,立刻就会演变成说什么『这样不行啦』的局面。而我就没什么设限,即使只组过一次队,也能跟对方建立不错的关系,下次再见到面,就会聊聊现在在做什么、最近在干嘛之类的事。」 「……原来如此。」 眼前这个人是个有才干的神官,但果然还是普通人。他太过普通,以一个义勇兵来说,实在是太过奇特。 义勇兵当中听说有人是完全单独行动,也有义勇兵是像拉拉&诺诺那样双人一组。话虽如此,但大多数的义勇兵还是会组成五或六人的小队,毕竟要能集体行动战况才不会变得严峻。只不过小队的集体行动,和军队之类的团体行动,其实是似是而非的存在。如果是数十人、数百人,甚至是超过这个数量的人行军、打仗,就必须维持团体中的秩序。顶撞、强出头、莽撞行事都会成为扰乱秩序的重要原因。席赫露认为指挥官如果思绪理性、头脑聪明又勇猛果敢,军队士兵只需服从和忍耐即可。指挥官下达正确的命令,军队只要听令行动就好,这样才是最好的行动模式吧。 然而若是义勇兵,就无法完全套用了。小队队员必须具备维持小队的协调性及社交性,但剩下的事情就得靠每个人的性格和能力了。毕竟义勇兵必须适应各种环境,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本领高强的义勇兵,大多无法成为优秀的士兵吧。即使像是席赫露这类的义勇兵,在很多情况下,也必须先自行判断,再靠自己的力量克服。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习惯,一到紧要关头就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若是无法克服,就可能是死路一条,或是会害死同伴。 她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直觉得义勇兵们大多很有个性,那些原本个性鲜明的人,也许比较容易存活下来。但是,就只是这样而已吗?随著义勇兵生涯越过越长,个性应该也会跟著变得越特立独行吧。 仔细想想,至今为止根本是过著骇人听闻的日子。 失去了珍视的人,自己也差点没了命,但是看见的净是从未见过的全新事物,足迹更深入未知的场域,感到既恐怖又开心。 那种让人觉得明天确实会到来的日子,反而少之又少。自己并非经常在畏惧死亡,虽然这并不代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可以肯定的是死亡总是如影随形。不想后悔。就只是不想在临终之际有所懊悔,应该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由于生命不知何时会走到尽头,所以至少在活在世上时,尽可能不想害死自己。 期间也会有必须忍耐的时候,但不想只是咬牙苦撑,毕竟,那样不是太愚蠢了吗? 因为好不容易才活著。 和那些逝去的人们不同,现在还活在这个世上。 ──直到某天离开人世为止,我想要一直活得像我自己。 大概正因如此,义勇兵们才会贯彻自我之道,于有限的时间中,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奋勇冲刺。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 例如,假设席赫露不是义勇兵,而是在欧鲁达那的某间餐馆工作,这样其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就算不离开城里,也可能在半兽人攻来时遭到杀害,或是遭事故波及而意外身亡,亦有可能染上不治之症。结果,某一天她的生命终究会迎来尽头,人生依旧会谢幕。纵使平时都在冒险犯难,也不一定会早死;毕竟有人十足小心只求平安度日,但最后仍无法长命百岁。明是如此,不过席赫露若是过著普通的生活,应该就不会有这番感想了吧。一天也好两天也好,假使不能活得像自己,实在是太虚掷光阴了。 席赫露隐约觉得,恣格就算不是义勇兵,只是过著普通生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异。 但是,恣格说不定会出现极大的落差,到头来根本一点都不普通。 毕竟世上也有这类人。 ──我……必须找出自我才行。 想要做自己,但是,什么才叫像自己?想再多也无法表达「这就是自己」。 无论是身为义勇兵,还是身为人,都还不成熟。 真不知能不能变得成熟。 真不知是否能够活到那一天。 席赫露颤抖了一下身躯,倒抽了一口气。「……恣格先生。」 「嗯。」恣格一派轻松地抱著膝盖,看起来就是泰然自若的模样。话虽如此,他却仰起头缓缓地左右察看。「好像有什么东西。」 「……其实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而是确实有东西在吧?」 「是鸟吗?」 「……是的话,那个叫声未免也太大了……」 「也许是只很巨大的鸟。」 「你心里有底了……?」 「是没有,不过──」恣格摸了摸五分头。席赫露其实有点想知道那五分头的触感如何。看来他目前在意的另有其事。「……话说回来,今天都还没起雾耶。我们进到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后,应该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形。」 「……天气好感觉不是什么坏事啊。」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是在我的经验上,异常的事情很常会接连发生。该怎么说呢?就像下雨可以紧实土地的话就还好,但是沙漠中如果罕见地下雨时,就会是狂风暴雨,不只会打雷,还会下冰雹,最后甚至会下个箭矢或长枪来收尾,真的是吓死人。我已经遇过好几次这种情况了──啊,又来了……」 某种生物在远方出声鸣叫,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种刺耳的叫声怎么听都让人感到不祥。 「那个……」 「怎么了?」 「我只是想说……一直待在这边……安全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恣格。」 「怪了?你刚刚是没加先生吗?」 「你听错了吧……」 「我听到的确实没加啊。」恣格眨眨眼,环视了四周。「──又来了。」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的鸣叫听起来是至今最小声的,也就是说那只生物已经远离了吧。 席赫露叹了口气,心想虽然现在松懈防备还太早,不过这样看来,威胁应该并未进逼至附近一带。 「那个……我话先说在前头……」恣格忽然站起来,做了伸展运动。「我并没有小看这一切喔。不过,不是绷紧神经就是好事,放松心情反而能在遇到问题时立刻做出反应,也能少掉很多错误的应对方式。」 「……放松心情吗?对我来说可能很难办到……」 「嗯……你应该是那样。毕竟你连睡觉时都把身体缩成一团。」 「……请不要随便观察我。」 「当时因为只有我一个人醒著,实在太无聊了啦。」 「那个……抱歉。」 「你不用每件事都一一道歉喔?」 「 ……那么我不道歉了。」 「嗯。因为你的态度,感觉就是想藉由放低姿态来避免别人的责难,那种意图很明显喔。不过,你这么做也可能只是出自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你、你讲得……还真是直接。」 「因为想到什么事情时,如果没有在当下说出口,就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席赫露虽想反驳,但顿时语塞,最后只吐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是影子。 有什么东西从两人头顶穿了过去。那应该是影子,同时也听见了宛如气流噪音般的声响。 席赫露和恣格同时仰头望向天空。两人位在一处极为狭小的空地,周围尽是树木、野草或青苔,绿色、绿色、绿色,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天空十分晴朗,触目可及的范围内毫无一朵白云。 「……刚刚……是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应该是。」恣格背起背袋,再拿起了放在身旁的狼牙棒。「看来情况很不妙,我们快逃吧。不知跑不跑得掉就是了。」 说什么「不知跑不跑得掉就是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席赫露连说话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她用力地站起了身子。恣格感觉正在犹豫要逃往何处,席赫露也无法做出判断,毕竟快速扫视后,发现附近没有物体能够遮蔽来自上空的视线。看来目前顶多只能躲到树荫之类的地方了,等等,这种地方好像也行不通。 「唔……!」席赫露紧贴法杖蹲了下去,不这么做就会被刮走,或是被扫倒。不过席赫露并未闭眼,所以她看见了。蓝色的。 那是只长有翅膀的蓝色生物,从空中急速降落。话说那是鸟吗?她也搞不清楚,但总觉得应该不是。它体型庞大,非常巨大。那是脚吗?上头有五只长著钩爪的指头。它用像是手的双脚朝他们俯冲而来。 恣格拿著狼牙棒,边大喊「dragon……!」边冲到了席赫露的前方。 dragon。 意思就是,龙。 那是龙的一种啊。是达伦格迦尔那条火龙的同类?若是如此,那再怎么想,它都不是他们打得赢的对手。 「住手──」 「喝啊啊啊……!」 恣格以双手挥舞著狼牙棒,他是打算迎击那只长有翅膀的蓝龙吗? 狼牙棒应该是击中了龙足的某处,但对方根本不痛不痒,反而用右脚牢牢地抓住恣格,接著穿过了席赫露的身旁。席赫露差点就要跌倒,不过最后还是勉强地稳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发现龙正用右脚把恣格压在地面,伸长脖子像是要大口咬下的样子。 「啊啊!喀……!」 恣格正在激烈反抗,他还没被杀死,还活著。 「达克……!」 席赫露在想到「得快去救他」之前,已经召唤出元素达克。即使没有下达指令,达克也已一边化为海星的型态,一边朝著飞龙飞去。 不行,这样行不通。 就算多少打中那条龙,它肯定还是不动如山。 「──扩散!」 达克碎裂为成千上万的个体。 扩散后包覆住了龙的脸部一带。 那是雾型态的达克──达克雾。 龙「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鸣叫后抬起头,上下左右剧烈地甩动,然而就算这么做,依然无法撢掉达克雾。它好像突然变得什么都看不见,相当惊慌失措的样子。由于老鹰或大鹫等猛禽是从高空中寻找、锁定猎物,听说视力都非常好,因此应该都十分倚重双眼,这条龙大概也是一样吧。龙实在是太过惊慌,无意间减弱了右脚的施力,恣格见状立即逃了出来。 龙放声吼著哔嘎啊啊啊啊、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还边「啪飒、啪飒」地摆动翅膀,边东跑西窜。 恣格趴倒后翻滚,离开了龙,现在看来好像在用光魔法治疗伤口。曾经有过身负重伤的神官,使用魔法时无法集中精神,因此没办法治愈自己的伤势。恣格没事吧?虽然在意,但还不至于担心。 席赫露专心维持著达克雾。然而她还无法掌握达克雾究竟能扩散到哪种程度,可以移动多少距离──等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个错误。 只要席赫露可以,达克想扩散得多广就能有多广,要移动多远就能有多远。 不要设限,要不然那就会成为它的极限。 汗都冒了出来。 视野正微微摇晃。 席赫露咬紧了牙关,心想还没结束。 还能撑下去。 当自己觉得已经不行时,一切都会结束于这么想的瞬间。 龙一边振翅一边冲刺,它是打算飞上天吗? 「──抱歉!」 听到恣格的声音时,总觉得意识快要模糊了。 下一秒,龙飞了起来,达克雾几乎是在瞬间烟消云散。 「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恣格抓住席赫露的手腕,一把拉了过去。 席赫露一个踉跄,倒到了恣格身上。他虽然浑身是血,不过伤口看来已经全部愈合,最后恣格像是环抱住席赫露似地开始奔跑。 「真是的,居然会有那种东西……!」 「……抱、抱──」席赫露猛然想道歉,不过马上吞了回去。「……你、你刚刚那样很危险耶!太乱来了吧……!」 「你明明可以趁我刚刚差点要被吃掉的那段期间逃走啊!」 「我、我办不到啊!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 「也是,如果你真那样做,我可是会恨你──」恣格瞥了瞥头顶。「不过我倒是小小期待了一下,上面那只会不会因为我们刚刚的攻击而死心,然后放我们一马……」 席赫露不想看往上方,但是,又觉得必须亲眼察看。即使对方再怎么可怕,自己再怎么万般不愿,依旧得由自己承担一切。毕竟,她不想再倚靠别人了。 10.总有一天真切以待 哈尔也真是的,不过在那种状况下,要说有没有选择的余地,感觉上是没有……应该说确实没有。 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其实梅莉也完全搞不清楚,那两个人具体是在做什么。哈尔希洛和休罗?瑟朵拉并肩走在前头,后面则是跟著人造人艾巴,接著才是梅莉,他们就这样排列行走。 艾巴的个头并不算高,大概就一百七十几公分。但是它的手臂异常地粗长,上半身极为壮硕,肩宽也十分宽大,老实说实在很碍眼,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 当时哈尔希洛不得不接受瑟朵拉开出的条件,毕竟今天要是梅莉站在他的立场,即使感到痛苦万分,依旧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吧。她能理解,也能接受。 不过,现在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吧──她只是无法压抑这种想法涌上心头罢了。虽然条件内容完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就是会让人感到焦躁、不耐烦之类的。瑟朵拉说什么要哈尔的言行举止都要像是她的恋人,这种事情是这样吗?所谓的恋爱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唉,是不懂没错。 实际上,梅莉的确不明白,毕竟她没有和任何异性或同性交往过,至少来到格林姆迦尔后是如此。她不记得来此之前的事情,因此不清楚从前的状况,但总觉得自己从未和谁认真地交往过。梅莉从本身的个性来看,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感觉就会死脑筋地想要和对方厮守终生,所以要交往的话,自己应该会慎重而行。如果只是觉得对方「有点不错」,她不会慌张,不会声张,而是会谨慎自重。过去的她在恋爱方面,肯定事事胆怯。 或许这个部分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 「哈尔。」瑟朵拉用了极为娇嗔的声音叫唤他。 「啊,是。」哈尔希洛淡淡地回应。 「是什么是?」 「啊,抱歉……嗯,怎么了?」 「只是叫看看而已,不行吗?」 「没有不行……啦。」 「这样啊。」 「嗯。」 「真好。」 「咦?什么真好?」 「有一个能够像这样随意呼唤名字的人在身边,真好。」 「……啊,那个……对啊,就像你说的。」哈尔希洛「哈哈……」地乾笑。 或许艾巴就如一道墙壁,刻意阻隔在梅莉和他们俩之间,不让她妨碍哈尔希洛和瑟朵拉。不过那两人就只是那样偶尔交谈,然后走在一起而已,别人是能妨碍什么东西啊? 还是梅莉看不见而已,两人其实是紧紧贴在一起,手牵著手或是勾著手臂之类的?抑或是有更亲密的身体接触? 总而言之,由于艾巴挡住的关系,走在最后的梅莉根本看不清楚两人,虽然无法断言确实情况为何,但是感觉不太可能发生那些事。毕竟,从两人的对话和相处氛围大概就能推断出来。 ──那么……那两个人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那样子就能称为男女朋友……? 看来瑟朵拉好像认为那样就是男女朋友间的互动,而哈尔希洛则是在配合她,而且大概还怀抱著疑问,或者想说怎么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毕竟,提到男女朋友,应该要更加那个一点吧。 更加……要怎么讲才对? 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具体来说怎么样才算是所谓的卿卿我我? 梅莉不太了解,因此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但是那两个人没在卿卿我我,毕竟他们完全没有男女朋友的感觉。还是说,世上的恋爱关系意外地就像那个样子?毕竟,现在旁边还有其他人在。梅莉心想,即使自己和某人在谈恋爱,在大庭广众之下,或是被其他人看见时也会有所克制吧。然而是要克制什么啊?应该就是克制……卿卿我我?话说回来,自己想不想卿卿我我也是个问题。也许不怎么想耶。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没在谈恋爱,所以才会这么认为,如果有了那种对象,心境是不是也会跟著改变? 但是,自己肯定一辈子都无法谈成恋爱。 不想谈,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梅莉也不是没注意到库萨克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也怀疑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误认对方喜欢自己。而且库萨克是后来才加入队伍的,也会因此感到不安吧。所以当时有种非常强烈的想法,想做一个亲切的好同伴、一个能提供协助的好前辈。 库萨克告白时,梅莉最先想到的是「果然是这样」。虽然她一直祈祷事情不要是这么一回事,但库萨克确实是喜欢她。 先前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所以毫不迟疑地做出了回覆。 立即跟他说了「对不起」。 对梅莉而言,根本无法想像自己和库萨克交往。至今他是队伍的同伴,今后也还是同伴,她想维持这种关系就好,也希望库萨克能尽量抱持相同的看法。 其实自己并不讨厌库萨克,真要说喜欢还是厌恶的话,应该是喜欢他。毕竟库萨克身形高大,长相也应该不算差,个性容易亲近,虽然有些部分感觉很脆弱,但是并没有蓝德那种任性或强人所难的地方,品格称得上是良好吧。 不讨厌他,或许要喜欢上他也是不无可能。 但是,不会喜欢他的。 因为他是库萨克吗?不,并非如此。 而是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不会谈什么恋爱。 不可能爱上某个人。 对梅莉来说,有件事远比恋爱来得更为重要。由于有同伴的存在,因此自己必须守护大家的生命安全。根本无暇分心处理其他事。哪来闲工夫给恋爱、爱情什么的冲昏了头。 然而顶多是自认如此罢了,即使是同队的伙伴,也没打算强迫他们接受这种想法。毕竟她自己也觉得,谁喜欢上谁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不过在我们队上,感觉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 纵使和席赫露、梦儿聚在一起,她们三个女生基本上也不会热烈谈论感情类的话题。岂止是基本上,她们根本不聊这个,大部分都是在讲可爱的玩意儿,或是好吃的食物。拜此所赐,这支队伍待起来相当舒服,还让她更加地喜欢席赫露和梦儿。 队伍内部虽然没有禁止队员谈恋爱的规定,不过也是该明令禁止的时候了吧?如此一来,梅莉能更加放心。毕竟她想以单纯的同伴关系与队员相处;即使和队员成了朋友,也绝对不会和他们成为男女朋友或夫妻,甚至不想思考自己有可能与谁形成那种关系。 「话说回来,哈尔。」瑟朵拉依旧用著有点疏离的语调说话。 「……啊,是──嗯。」 「你想要几个小孩啊?」 「噗……!」哈尔大吃一惊,梅莉也「喀呼……」地发出奇怪的咳嗽声。 「嗯?哈尔,你怎么了?」 「……那个……我、我该说你……急性子吗?那、那个……我们还是男女朋友而已吧?」 「对啊,我和你是男女朋友。」 「……你是说到你腻了为止喔。」 「好意外,我说不定不会觉得腻耶?」 「欸……」哈尔希洛好像相当惊讶,但是梅莉打从一开始就觉得,瑟朵拉开出来的条件不太对劲。 到她说腻了为止。哈尔希洛的内心可能是乐观地认为,瑟朵拉没多久就会厌烦,所以自己努力撑个一阵子就好。我们这队的队长总是莫名地给自己很低的评价,在各种层面上小看自己的能耐。哈尔希洛肯定是预测,瑟朵拉反正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过没多久后岂止会厌烦,甚至可能会嫌弃他。但是,事情不一定是如此吧? 瑟朵拉感觉本来就很中意哈尔希洛, 因此可能永远不觉得腻,打算就这样一直把他当作男朋友。哈尔希洛应该会说句「不可能」来否定,但此事非常可能成真。纵使他不是受异性欢迎的类型,但还是有奇涅队米摩莉的前例存在。哈尔希洛看起来总是很困,却不惹人厌,虽无霸气,但是待在他身边就会感到安心。很替同伴著想,有责任感,又极富耐性,而且该说的事情都会说。看起来畏畏缩缩,不过意外地有胆识。 他没有杰出的能力,也无完美的个性,明是如此,依旧确实履行了身为队长的职责,绝不会有始无终。这支队伍至今托哈尔希洛的福,不知度过了多少难关。 他即使遭人背叛,也不会背叛他人吧。是个能以引为傲的队长,也是个很值得信任及尊敬的人。虽然不曾当面对他说过这些就是了。 或许应该要好好让他知道才对,毕竟是哈尔希洛,即使受到称赞应该也不会得意忘形。 「哈……──」梅莉差点就要出声攀谈,她连忙清了清喉咙,心想干嘛要现在讲?即使要让他知道,理当不用现在就说,是在焦急什么啊? 「嗯?」梅莉心想瑟朵拉停下脚步了吗?因为正前方的艾巴驻足不前,她差点就要一头撞上了。 「女人,你刚讲了什么?」 「……没有啊。」梅莉垂下头,轻轻咬了嘴唇,总觉得自己像是向著艾巴的背说话。一路上瑟朵拉几乎无视梅莉,明明如此,为什么唯独在这个时候有所反应?「……我什么都没说。」 「这样啊。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个没礼貌的人,想要用『哈尔』来称呼我的哈尔,完全没把我这个女朋友放在眼里。」 「我要怎么称呼哈尔是我的自由吧。」 「当然不行,因为我和哈尔是男女朋友,之后就要帮他生孩子,自然不能让其他女人染指他。」 「生孩子!?」哈尔希洛大喊,梅莉则是以「你是说染指!」这句话回应瑟朵拉,接著一阵轻微的晕眩袭向了她。「──还有,你是要在这里生孩子……!?这么突然……!?」 「当然,男女相爱后,除了怀胎生子之外,还有其他事可做吗?」 「这……」哈尔希洛好像目瞪口呆了。「事情是这样子的吗……?」 「所、所有事情……」梅莉穿过艾巴身旁,出到了前方。「都、都有所谓的先后顺序吧!突然说要在这里怀胎生子也太……」 「顺序?」瑟朵拉蹙眉以对。「你是要说晚上同床共枕,亲亲嘴、互相玩玩对方身体等这一类的事情吗?我认为在这种场合不适合谈论这些耶。」 「说、说的也对……」 「哪里对了啊,哈尔!?」 「对、对吼!?抱歉……」 「哈尔,不准你跟那个女的道歉!」瑟朵拉大声斥喝。「你可是我的男朋友,我绝不允许你跟我以外的人道歉。」 「好、好。」 好个头,好什么好啦──梅莉把已到嘴边的话语吞了回去,用力按著胸口。目前瑟朵拉的喵喵们还四散各处寻找著其他同伴,所以哈尔希洛无法违逆瑟朵拉,实质上只能对她言听计从。瑟朵拉下了什么命令,哈尔希洛除了照办,别无他法。 也就是说,他们晚上要同床共枕? 亲亲嘴? 互相玩玩对方的身体? 然后── 做做能够怀上小孩的事情? 梅莉「呼……」地笑了,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这是个谜。该怎么说才好?就是整件事比想像中的还要突然?让人觉得一下子就要进展到那种程度了啊。嗯……已经要那样子了啊。嗯……居然出这招,还真的给我出这招。 但是,哈尔,你能够接受吗? ──她问不出口。 毕竟没有什么接不接受的问题,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头都洗了一半,那就只能奉陪到最后了,就只能做了,就只能那样做了。反正……这样也没有抵触队员间禁止谈恋爱的规定吧?不过根本没有这种规定就是了。总之就是他们要那样没关系?没问题? 没错,干嘛为此感到头晕,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不仅是人类,只要是两性生殖的动物大多会做那档事。即使哈尔希洛跟瑟朵拉做了那档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至少与梅莉没有瓜葛。如果哈尔希洛不是自愿,倒是值得同情,但那么做也是为了同伴。他好歹也是队长,所以只能多多担待,而且他可是哈尔希洛,这种事情应该可以处理得尽善尽美才是。再说,他或许不排斥这件事情啊? 平心而论,瑟朵拉是位可爱的女孩。 而且还长得很像那个人。 那个女孩。 很像巧可。 所以哈尔希洛其实也有那个意思? ──原来如此。 所以梅莉刚刚才笑了出来。哈尔希洛表面上虽然表露出「怎么办、好难处理、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了」的模样,但内心可能觉得占到便宜,甚至是暗自窃喜吗。记得先前那个笨蛋蓝德说过,男生好像会囤积某种东西。梅莉虽然不太懂异性话题,但是蓝德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想做那档事吧。毕竟哈尔希洛也是男生,如果遇上好女人,果然还是会起心动念吧。 感觉这个样子也好,只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她都没意见。 总觉得刚刚就一直传来「哔嘎啊啊啊哔嘎啊啊啊啊啊」的声音,吵死人了,不过心态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梅莉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那是什么声音啊?」 「那是翼龙的叫声。」瑟朵拉像是觉得刺眼似地眯起眼睛,仰头看向天空。「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和雾气可说是形影不离,但每年还是会有几天到十天左右的时间,会出现这种雾气全部散去的大晴天。翼龙那些家伙就会趁这样的日子,从东边的喀隆山脉飞到这里。由于这边的生物不熟悉翼龙,所以对翼龙来说,此处等同是个能够轻松猎捕的猎场,猎物根本唾手可得。」 「咦?等等,等一下──」哈尔希洛急忙出声询问。「……那个翼龙……是怎样的生物……?」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场再度响起名为翼龙的生物的叫声。 然而这阵鸣叫有别于过往,音量大到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这么说来它就在附近了?「那是龙的一种。」瑟朵拉神色自若地回答。「那种龙长有翅膀,和鸟儿一样能够飞翔。要说的话,其实也可叫它飞龙。它们的体型大小和肤色各式各样,不过蓝色的翼龙最为巨大也最为凶猛,完全是肉食动物,不管是人还是半兽人,任何生物都是它们的食物。」 梅莉不禁抬头仰望天空,眼前是片万里无云的晴天。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美丽的蓝天了。等等,现在不是沉浸在万千感慨里的时候。「现在的情况……不算危险吗?」 「当然称不上安全。」瑟朵拉用鼻子哼笑。「现在村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吧。在天空放晴的日子中,比起享受珍贵的阳光,所有人都忙于防备翼龙入侵的工作。过去曾经有数十只翼龙成群袭击村子,不过在村子派出喀隆山脉远征队,前去烧光翼龙的巢穴后,就没再传出重大灾情。但是,那种生物都是在险峻的高地筑巢,因此无法完全消灭它们。每当雾气散去时,那些家伙就会飞来猎捕,饱餐一顿,等起雾后就会归去。生活在此地者,只能接受这种情况。」 「逃跑……」哈尔希洛欲言又止,用手摀住了嘴巴。「好像也没用,想逃也逃不掉啊。欸,所以现在是怎样?要来就让它来,到时候再举双手投降吗……?」 「怎么可能那样做。」瑟朵拉用食指戳了哈尔希洛的额头。「笨蛋。」 「痛……!?」 哈尔希洛压著额头。「啊,是不会痛……」 他们感觉乐在其中,像是在打情骂俏,看起来有点男女朋友的样子。要不是这种状况,其实就随他们去了,不过现在情况紧急。 「话说,你有应付翼龙的法子吗?应该有吧?」 「女人,你架子摆很大耶。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决定丢下你不管了。」 「瑟朵拉,那个……梅莉是我重要的同伴……」 「我是不知道什么同伴不同伴的,可女人就是女人,她也可以帮你生小孩,所以对我来说就是个碍眼的存在。──这样啊。难道……我现在这样就是所谓的嫉妒?」 「我……!」梅莉终于大声喊了起来。「和哈尔就是同伴关系,没有什么以上,没有什么未满!我绝对不会帮哈尔生什么孩子,被你嫉妒之类的也只会造成我的困扰,所以请你真的不要那样……」 梅莉说完后,不由自主地窥视了哈尔希洛的脸色。他的脸朝下,嘴角挂著一抹僵硬的微笑。 「既然你都说到那种地步了……」瑟朵拉耸了耸肩。「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俩的关系很好,甚至觉得已经好到接近男女之情,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还是说哈尔,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单恋她而已?」 「那个……」哈尔希洛搓了搓腹部一带。「没有那种事情喔。我也是把梅莉当作同伴……重要的同伴而已,不过就是因为同伴很重要,真的非常重要……所以同伴就只会是同伴。」 「唔嗯……虽然搞不太懂你们,但是我倒是有在防范翼龙,我的喵喵们正在监视它。而且,翼龙的出现不全然是件坏事,它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的忙。」 有只在监视的喵喵从附近的树丛冲了出来,那是只虎纹的黄色喵喵。它好像透过叫声和动作告知了瑟朵拉某些资讯。瑟朵拉点点头后再一甩头,喵喵「喵」了一声,便又失去了踪影。──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觉得喵喵好可爱。 「好像找到了喔。」瑟朵拉迅速地用缠绕在脖子上的布匹遮住了脸。「应该说是翼龙帮忙找到的才对,如果对方还没被吃掉的话,应该就能相见。」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翼龙飞来此处寻找猎物。无论是隐村村民,还是弗罗冈的成员,只要见到雾气散去,应该都会提防翼龙的侵袭。但是,不知道翼龙存在的人,等同毫无防备,所以容易被翼龙盯上。 瑟朵拉冲了出去,身后依序跟著哈尔希洛、艾巴和梅莉。途中偶尔能够听见喵喵的叫声,看来它们正在引导瑟朵拉前进。 梅莉完全搞不懂现在是要跑往哪个地方,然后又打算前往何处。由于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因此光是跟上脚步,不要落后就已耗尽全力。 偶尔哈尔希洛会回头看向梅莉。他应该只是在担心重要的同伴吧。即使如此,梅莉心想为什么刚刚要说那种话?说什么绝对不会帮哈尔生孩子。实际上,她心里确实这么认为,但是「生孩子」这种说法太过直接,算是不当发言。都是被瑟朵拉煽动的,都要怪她,都是她不好。 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熟悉的叫声响彻四周。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虽然长著翅膀,但不是鸟类,那就是翼龙吧。它正在急速下降。而瑟朵拉好像正朝著翼龙奔去,那边有它的猎物,难道是席赫露她们? 一度看不见踪影的翼龙又再度飞上空中。它现在是打算旋转后调整态势,重新发动攻势吗? 前方好像有谁在,正跑向他们这边。 「席赫露……!」哈尔希洛和梅莉同时呼喊了同伴的名字。虽然对方没戴帽子,身上还穿著一件没见过的灰色大衣,但肯定不会有错。那个人手上拿著法杖,那是席赫露,看来她安然无恙。 梅莉拼命地摆动双脚,眼中一阵温热,心想太好了,席赫露,你还活著。但是和她一起的人又是谁?头发很短,剃著五分头,身穿神官服,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另外,梦儿跟库萨克呢……? 哈尔希洛边喊「恣格先生……!」边加快脚程,与瑟朵拉拉开了距离。 「──哈尔希洛……!」 「快过来,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把抱住席赫露后,立刻挡到前方保护她。──是怎样。 他那样也太帅了吧。 「哈尔!不准抱其他的女人……!」瑟朵拉叫嚷著。 「吵死了!」哈尔希洛立刻出声怒斥,接著一边发号施令「梅莉,保护好席赫露……!」,一边继续往前。恣格,是那名洛库斯的神官啊。他位在远比席赫露后面的地方。看来哈尔希洛是打算前去掩护恣格。 翼龙又开始急速下降,锁定的目标应该是恣格。不过,恣格感觉十分疲惫,满身是汗地冲向他们这边,看来无暇顾及上空的状况。不过,哈尔希洛赶到就能让他逃出生天吗? 另一方面,席赫露也已筋疲力尽,瘫倒在梅莉的胸口。「──梅莉,太……好了,我……」 「我好想你喔……!」梅莉内心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了席赫露,并且直接把她拉往一旁的树丛之中。哈尔。 此时翼龙已进逼至恣格的头顶。 哈尔希洛压低姿势扑向恣格,顺势将他压倒至左斜前方。 真的是千钧一发。 翼龙的钩爪刚刚就从两人的正上方划过。 但是,翼龙行进的方向上还有瑟朵拉及艾巴。 「艾巴……!」在瑟朵拉一声令下,人造人艾巴出到了前方。 翼龙伸出右脚,一把抓住艾巴后将它压在地面之上。那样相当危急,它会不会被毁了……? 「嗷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污喔……!」艾巴发出了非常恐怖的巨大声音。翼龙可能是受到惊吓,因而发出「哔叽叽叽哔叽叽叽」的刺耳叫声,放开了艾巴,开始摆动翅膀。它往上升起,难道是想逃跑吗? 「翼龙讨厌人造人!」瑟朵拉冲向了艾巴。「人造人就是设计成那样!但是,翼龙只是不吃人造人,并不是不会对它们发动攻击!赶快逃……!」 「恣格先生……!」哈尔希洛搀扶起恣格。「你还跑得动吗……!?」 「……当然要跑!不跑的话,感觉小命不保!」 「席赫露!」梅莉握住了席赫露的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嗯,我就靠你了……!」 「瑟朵拉,所有人都跟在你后面,快点指示要往哪个方向!」 哈尔希洛以命令口吻这么说后,瑟朵拉回了句「明明只是个男人还这么嚣张!」,同时与艾巴肩并肩冲了出去。「但是,感觉很不赖!我越来越想要替你留种了!原来谈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留、留种……!?」席赫露瞪大了双眼。 「发生了很多事……!」梅莉好像已经看开了,她是接受了这是事实,还是有什么心境转换──毕竟,刚刚的哈尔真的太帅了,即使先不谈会不会想帮他留种,会因此喜欢上他也不足为奇。 瑟朵拉这个人虽然有点极端,但是她以自己的方式喜欢著哈尔希洛,她的恋情是现在进行式。这完全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我……因为只是重要的同伴,所以不会有那般的情愫。 瑟朵拉和艾巴在前方带路。哈尔希洛让恣格走在前面,一面注意著梦儿和梅莉,一面频繁地看向空中,确认著翼龙的位置。哈尔希洛在这种时候的专注力都强大到恐怖的地步。应是如此,但是他的眼神却显得比平时更困,明明神经已绷到不能再紧,精神也消磨到极限,但是看起来还是一副超然自得的模样。眼下的情况 应该危急到无法从容以对,不过他依旧散发出还有余裕的气息,让人觉得应该有办法度过这个难关。──哈尔啊,你知道吗? 你就是这样一再地拯救了我们。 我们这支队伍,无论从各自的能力还是综合来看,在义勇兵中岂止称不上一流,甚至连二流之列都可能挤不进,但是我们怎么有办法存活到今天? 都是因为有你在,哈尔,这一切都是多亏有你。你知道吗? 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吧。你这个人十之八九会认为一切都是大家的努力,归功于同伴们愿意跟随、支援自己这种不可靠的队长。 不得不觉得你是个怪人,但是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大家才会跟随你、才会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才会希望和你一路同行。 哈尔,我没办法待在你的身边也无妨,跟在后面就好,希望那边有我的位置。我只要活在世上的一天,便会做好分内工作,尽到自己的职责。 瑟朵拉带路带得不错,或许该说是非常适切才对。翼龙仍在头顶盘旋,一路追了过来,一副不放过他们的样子。期间它快速下降了好几次,但是没人因此遭殃。瑟朵拉挑选的行进路径,两侧或是单侧都是时而狭小难行,时而树木丛生,这对翼龙来说是障碍重重,但他们却易于保护自身安全。在探询路径上,喵喵应该也扮演了一、两个重要角色吧。实在是太感谢喵喵了,不对,该谢的不只有喵喵。 还有休罗?瑟朵拉。 她是死灵法师也是喵喵使,如果没有她的同行,一行人早就陷入困境了。梅莉应该承认这个事实,必须好好感谢瑟朵拉。瑟朵拉可能因为是隐村的人,所以有些无法以常识理解的地方,但她不是坏人。毕竟,梅莉现在能活著,也算是瑟朵拉的功劳。 只要哈尔希洛愿意,无论是要和瑟朵拉生小孩还是其他任何事,她都无条件声援。也许是决定得太过唐突,所以自己还无法全然接受,不过时间会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吧。不久之后,自己就能接受他们俩是那样的关系了。现下胸口之所以会感到苦闷,都只是因为正在跑步的关系。 老实说,或许快要到极限了。 梅莉还能稍微再撑一下,但是席赫露脸色已是极差,整个人气喘吁吁,位在前方的恣格果然也是一样。他好几次都差点软脚瘫倒或是向前趴倒,最后都是因为哈尔希洛出手支撑,才没有真的跌倒在地。 「翼龙要来了!大家往左边……!」 行进途中哈尔希洛开始下达细微的指令,因为他注意到大家都已精疲力竭,注意力早已涣散,判断能力也已弱化。不过若只是听命行事,席赫露和恣格都还有办法确实执行。 然而过不了多久,他们将会连这点事都难以落实了吧。 不行了,已经是极限了──这几个字已经到了梅莉的嘴边,但是她说不出口。毕竟哈尔希洛正以他的方式稳扎稳打地奋勇向前,再怎么想,现在负担最重的都是他,照理说他应该比其他人还辛苦一倍。因此梅莉根本无法说出「不行了」。 「瑟朵拉,我们没办法再这么逃下去了……!」 ──啊,原来如此。 哈尔希洛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因为他掌握了所有人的状态,即使他本人还有力气逃跑,但仍决定在这个两难的状态下止步。做出这个决定时,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有独自承担一切的觉悟。哈尔希洛肯定办得到,然而此事绝不轻松,摆明就是一个重担,但是他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之前听说了马纳多神官的事情,然后是莫古索。至于蓝德或许是真的背叛我们了。即使失去同伴,你还是继续履行队长的职责,痛苦挣扎的同时依旧站在队伍的前方──哈尔,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一想到你承受的痛苦,我的心轻易就被撕裂。 光是想像你历经的孤独,我的身躯感觉就要冻结。 虽然我想紧紧拥抱你、温暖你,但是你只会说声「谢谢」拒绝我吧。 然后接著说,你不用那么做,我没事的。 我们是同伴没错,但就只是同伴而已。 明明只要以重要、无可取代的同伴身分紧紧地抱住你就好了。 「就算停下来应战,我们也几乎没有胜算唷……!」瑟朵拉边这么反驳边停下了脚步。「光是要成功赶走它……!机率都非常渺茫……!」 「还是要拚看看……!」哈尔希洛大声呼喊,并且拔出了锥状短剑(stilett)。「我和艾巴负责迎击……!梅莉、恣格先生,你们就像平时那样,准备随时治疗!席赫露,你就尽情发动达克……!谁都不准死!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大家都要活下去……!」 梅莉和席赫露同时回应了一声「好……!」恣格虽然拿著狼牙棒,但是感觉已无挥舞战斗的余力了。瑟朵拉对艾巴下达「掩护哈尔……!」的命令后,艾巴便移往哈尔希洛身旁。梅莉、席赫露和恣格跑进了右方的树荫。至于瑟朵拉会采取何种行动?她目前就站在哈尔希洛和艾巴的斜后方,凝视上空的翼龙,看来没打算只让前面的两人站在第一线。她无所畏惧。 蓝色翼龙往下坠落,当然并非真的坠落,而是急速下降,只是它头部朝下,以倒栽葱的模样下降,所以才让人觉得是坠落。好想大喊好可怕。哈尔,别去,快逃,太危险了。 然而她当然不会这么做,事到如今只能在一旁守护,唯有相信他了。 「达克……!」席赫露唤出了元素。梅莉则把眼睛睁到不能再大,屏息以待。 翼龙一面哔嘎啊啊啊啊地鸣叫,一面奋力振翅,藉此翻转它的身躯。是脚,它将双脚朝向下方了,即使如此还是无法完全抵消下降的力道。与其说它是以脚著陆,不如说是剧烈碰撞地面还比较贴切。翼龙是打算踩扁哈尔希洛和艾巴吗? 哈尔希洛、艾巴还有瑟朵拉全都横向跳开,躲过了第一次的攻击。 翼龙的攻势并非一次就结束,它以右脚、左脚的顺序轮流踩踏地面,同时上下跳动。一边哔嘎啊啊哔嘎啊哔嘎啊啊啊地狂叫,一边像是在跳舞般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地不断跳动,地面震动得非常厉害,宛如一场上下摇晃的地震。哈尔希洛、艾巴和瑟朵拉没事吧?由于战场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楚。梅莉不由自主地呼喊「哈尔、哈尔、哈尔」,不知叫了几次哈尔希洛的名字。翼龙,那只蓝色的翼龙到底是什么怪物?达伦格迦尔的火龙强大到不是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对象,应该也没到黄昏世界的九头蛇(hydra)那么强,不过它和体型最大的八公尺级白色巨人,确实散发出同等的压迫感。翼龙的身躯高度虽然远远矮于白色巨人,但是因为翼长的关系,它在展开翅膀的时候,横向的宽度极为惊人。 翼龙哔叽叽叽叽叽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地鸣叫,拍打著翅膀。它要飞到空中吗? 现场弥漫的烟尘中可以看见人影,那是谁啊? 「上啊……!」席赫露对达克下达了命令。「──扩散……!」 达克显现的形状与其说像人,其实更像只布娃娃,它啪啪啪啪嗯地破裂了。但是,它不只是四处散落,而是扩散了。达克呈现出黑色浓雾的样貌,打算裹覆翼龙的头部。翼龙开始逃窜,哔嘎啊啊、哔嘎啊啊地叫嚷,频繁地上下摆动翅膀,藉此拉升了高度。雾气型态的达克追了上去,然而好像没追到。 翼龙飞至离地三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时,黑雾突然变得稀薄,最后消失无踪。是它完全摆脱了达克吗?还是…… 「席赫露……!?」梅莉急忙用力抱住席赫露,她差点就要瘫软倒下了。席赫露的状态早已不能使用魔法,但还是召唤出了达克。──我现在能为她做些什么!?就 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事吗……!? 「哈尔……!」 大声呼唤后,哈尔希洛马上回了声「嗯嗯……!」虽然无法看见身影,但是他还活著。──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恩泽光阵(circlet)』……!」 现场出现了一个摇曳光辉的光之圆阵,将梅莉和席赫露包围在内。路密爱里斯的光芒会疗愈位在圆阵中的人员,而且此圆阵会持续一段时间。──好歹我是个神官。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prote)』!『守人之光(assist)』……!」 席赫露的左手腕上浮现了两个不同颜色的六芒星。其中一个也同时在梅莉自己,和位在附近的恣格左手腕散发光芒。然而这些魔法的效力无法扩及至哈尔希洛、瑟朵拉和艾巴。至少应该在战斗前就要先施展「光之护法(prote)」的。自己到底要重复几次失去莫古索时的失误。即使我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粗心大意的神官,但依旧还是神官! 「席赫露,我会好好保护你……!所以你就出尽全力吧……!」 「……梅莉。」席赫露用极度憔悴的脸庞露出笑容,确实地点了点头。这个瞬间,她的眼神中散发出的光辉,比路密爱里斯的光芒还要耀眼。「──我知道了,多亏有你,我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就让我奋战到倒下去为止……!」 治愈之光虽能疗愈伤口,但是恢复体力和精力的效果却相当有限。守人之光(assist)由于能够强化所有的抵抗能力,多少或许能够增加活力,但是增加的量应该微乎其微吧。席赫露应该也知道事实如此。目前梅莉能做的事情很少,虽然非常少,但并非完全没有。而且,她只要待在此处,至少危急时刻也能保护席赫露。──我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我要做好每一件办得到的事情! 「我虽然不喜欢求神保佑,但也来赌看看好了。」恣格将手指抵在额头上,比出了代表六芒星的动作。「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祈祷之光(prayer)』。」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 祈祷之光(prayer)。 一道光芒从天空的彼方照向了恣格。 这种魔法能藉由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伟大力量,引发某种超乎常理的现象,但是会没人知道会产生何种效果。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或者即使产生了什么现象,人类也可能无法全然察知、认知到成效为何。 祈祷之光(prayer)与光之奇迹(sacrament)并列为光魔法奥义,但想要学习的神官据说并不多见,毕竟效果实在太过飘忽不定了。毫无益处还说得过去,但这种魔法却有可能带来危害。 如果恣格在发动魔法前有来找梅莉讨论,她应该会反对他使用吧。但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了。现在只能祈祷不要产生祸害。或许是梅莉的祈祷灵验了,说不定这就是祈祷之光(prayer)的效果。 映照在恣格身上的那道光芒消失了,仅仅如此,看样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恣格咂了一下嘴。「……什么嘛,这什么破烂魔法。」 「……恣格。」席赫露不屑一顾地没加敬称就喊了恣格。 「奇怪?你又只叫我的名字了喔。」 「……你又听错了。难道你的听力烂到一个极限……?」 沙尘逐渐消散,终于能看见哈尔希洛他们了。三个人都还好好的。 「要来了喔……!」哈尔希洛大声呼喊,翼龙随即袭来。 它一个空翻,难道又打算转进下降的态势吗? 「达克……!」席赫露唤出了元素。 梅莉将手绕至席赫露的背上,牢牢地撑住后,咬紧了牙关。她不去思考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总之就是要待在席赫露的身旁。 哔哔哔哔哔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翼龙边摆动颈部边出声吼叫,并且稍稍收了点翅膀,降了下来。速度看起来莫名地缓慢,不过应该只是错觉。过没多久它就逼近到了附近一带。席赫露「唔……」地差点就发出声音来,她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让达克发动攻击,看样子是打消那个念头了。话虽如此,但席赫露已达疲劳的极限,根本无法保证接下来能再继续使用魔法,因此她肯定是把一切都赌在这个达克的身上了。席赫露打算做出某种具有决定性影响力的事,为此她必须抓住绝佳的时机。情况都危急到这种程度了还能慎重以对,这就是席赫露的优点所在。 梅莉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怪怪的?感觉是翼龙下降的速度和角度。 虽然仅有些微差异,但是角度变大了,现在是斜斜地下降,速度也缓了一些,这次的压迫感已经不如前一次了。话虽如此,哈尔希洛他们依旧只有闪躲一途,别无他法。哈尔希洛往右方,瑟朵拉和艾巴往左方,像是飞扑似地闪开了翼龙。翼龙则以像是要直接冲撞地面般的态势著陆──不对,它没落地,也未伸出两脚。 因为翼龙在即将触及地表前,快速拉升了高度。 结果它并未高高地飞上天空,而是回旋一圈后,又再度下降。 「这……!」梅莉差点就要紧紧搂住席赫露,最后勉强忍住了。快速下降、快速上升、快速下降、快速上升,翼龙就像钟摆一样,不停地重复这两件事。 翼龙的行动即使像是钟摆,但飞来窜去时却不会乘著相同的轨道,路径会有前后左右的变化,角度和速度大概也是每次不同。现场依旧烟尘弥漫,不过并没翼龙舞蹈般跳跃时严重,隐约可以看见战况如何。 在闪躲翼龙突击时,有谁往前摔倒了。那是瑟朵拉吗? 艾巴马上打算要一把抱起瑟朵拉,就在这个瞬间,翼龙从急速拉升转变为急速下降,扑向了两人,这次还伸出了脚,看来是想踩扁她们。 艾巴发出「嗯嗯嗯嗯嗯……!」的声音,把瑟朵拉拋了出去,自己也打算往后跳开。然而就差那么一点,未能如愿。 翼龙的右脚削过了艾巴的右臂,光是如此它的右臂就遭扯断,被翼龙给带走了。 「艾艾艾艾艾艾艾艾巴……!」瑟朵拉以安全姿势落地后,在爬起身的同时还想冲向艾巴的所在位置,哈尔希洛见状,就像横夺物品般抓住她拉了过去。 翼龙又跳起那支令人恐惧的舞蹈。兹哒哒哒哒嗯、咚咚咚咚、哒哒嗯、咚、哒哒哒哒嗯。艾巴呢?没看见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再那样下去,不只是艾巴,连哈尔希洛和瑟朵拉都会有危险。 「──达克!带走我全部的力量吧……!」看来席赫露也觉得已经不是等待最佳出手机会的时候了,她终于让坐在肩上的达克展开攻击。 达克一边发出鼓膜和皮肤都感到刺痛的异常声响,一边朝著翼龙飞冲过去。席赫露已经出尽手牌,这是她用上浑身之力使出的达克。所以梅莉推测达克理所当然会变得巨大才是,没想到结果却是完全相反。达克不断地缩小,异常声响也越变越细微。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所以翼龙面对达克时躲都不想躲,甚至可能毫无察觉它的存在。毕竟,连梅莉都已经看不见它了。然而达克应该已经碰触到翼龙的胸口一带,只是在这之前它早已变得太小,因此梅莉才无法继续追踪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达克击中了翼龙。若非如此,翼龙应该也不会突然张开翅膀,把身体后仰,全身不停地颤抖。 有效。 此时席赫露翻了白眼整个人虚脱无力,梅莉抱住她后,「嗯咿……!」地发出了不成声的喝采,心想席赫露,你太厉害了,太了不起了,居然会那 种魔法,实在太猛了。 翼龙身躯前倾,往地面倒去。难道赢了?──不对。 翼龙现在是边「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鸣叫,边开始摆动翅膀。与其说它打算飞上天空,其实比较像是在用翅膀拍打地面,想重新调整身体重心。它看起来虽然像在挣扎,但是并不代表力气已经用尽。来了。 翼龙虽然步履蹒跚,但还是朝著他们而来。 哈尔希洛和瑟朵拉呢?不过现在根本无暇寻找他们。 恣格使劲握紧狼牙棒,「呼」地了吐口气后,像是在嘀咕似地说:「她就交给你了喔。」此时席赫露已在梅莉怀中失去了意识。梅莉点点头,抱著席赫露蹲下了身子,捡起了席赫露的法杖,心想即使是魔法师用的法杖,拿著或许也能派上什么用场,总比两手空空应战来得好吧。 翼龙虽然还摇摇晃晃,不过仍旧是确实地进逼而来,难道是恩泽光阵(circlet)害的?如果它是因为看见这个发光的圆阵才盯上自己和席赫露,那可就是个天大的失误。虽说现在懊悔已经太迟,但是还是觉得悔恨万分──我到底在干什么?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重重地倒到了她的脚边,仔细一看,发现是个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高个儿男子。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库萨克抬起头说:「……呼呼,终于见到你们了。刚刚虽然感觉快要不行了……但是现在却是越来越有精神了!」接著一跃而起。是伤口,库萨克看来是受伤了,而且还是伤痕累累,不过恩泽光阵(circlet)正持续在帮他治疗。 看样子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库萨克喊了声「这个借我!」后,便从梅莉手中抢走了席赫露的法杖。「──就算只有这个,也好过手无寸铁!梅莉小姐,你快带著席赫露小姐逃跑!」 梅莉甩了甩头,心想绝对不能让席赫露死在这边,把她藏到某个地方后,再马上回来,毕竟光魔法或许,不,是应该还能派上什么用场。眼下发光圆阵逐渐消逝,库萨克和恣格站到了前方,翼龙则是发出地鸣般的脚步声,进逼而来。 库萨克和恣格即使抱著赴死的决心和翼龙正面冲突,也不可能挡下那样的怪物。但是,如此一来也许能缠住它几秒钟,或许能争取到些许的时间,两人原本就是作此打算吧。当然,梅莉也会出手协助。不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四周突然响起阵阵雄壮的吠鸣声,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几十匹黑狼自从左右两侧蜂拥至翼龙周遭。翼龙若是在正常状态下或许不会把它们放在眼里,不过刚才达克造成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退。黑狼们紧紧咬住翼龙的脚,还咬破了翅膀的边端。翼龙扭动身体,挥摆翅膀,不让黑狼靠近。但是黑狼动作敏捷又很顽强,一只被踢开后还有另一只补上,即使甩掉这一只也还有另一匹,它们从四面八方交替发动攻击。看样子黑狼们已经很习惯成群结队地攻击体型远大于自己的生物,而且井然有序。它们里面绝对有谁领头,所有黑狼都是听令行动。 「唔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这次传来的不是狼嚎,是人类的声音。 右手边的地势像是斜推往上般高起,女孩就站在那个地方,而且不只她一人,还有一匹大黑狼,然后那只哥布林野兽使也在。为什么那三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加上一匹狼会凑在一起?此时女孩挺起胸膛,伸出了拳头。 「梦儿、温萨、盖洛和狼儿们,即刻登惨!喵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梦儿,你该讲的应该不是登惨,而是登场吧。还有,为什么要喊喵呀? 算了,反正很可爱。梅莉这时感觉心底涌现一种温热的物体,接著视野就变得模糊,不过她忍了下来,心想不能哭,绝不能哭,结果眼泪瞬间就缩了回去。翼龙,现在好像有谁紧抓在翼龙的脖子上。由于翼龙是龙的一种,因此它的身躯盖满了鳞片,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上头好像也长著细毛。不过那个人就只是紧抓那种细毛,想办法不被抖落,而且还继续往上攀爬当中。「哈尔……!」 他到底在干嘛?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快下来,很危险──虽然想大声呼喊,但是喊不出声音。因为她知道哈尔希洛不会住手,毕竟现在正是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万事都已俱备,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如此的致胜良机。哈尔希洛想藉此收拾翼龙,所以准备孤注一掷打破目前的局面,决一死战。他不是一意孤行,即使是奋不顾身,也是深思熟虑过后才会付诸行动。眼下谁也阻止不了他,所以梅莉也只能相信他,为他祝祷,心想一定要见证到最后,绝不放过任何细节,哈尔绝对会成功。 翼龙的前脚和鸟类一样,已经和翅膀融为一体,所以没有手臂和手掌,无法顺利地拍落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应该也有考虑到这点,所以才这么行动。当他去到翼龙的头部后方,接下来的动作就是一气呵成了。哈尔希洛像是猛扑似地贴到翼龙的脸上,再用锥状短剑(stilett)刺进了它的右眼,连续刺击三次后,转而刺向了左眼。翼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号声后,痛苦地摇晃著身体。 哈尔希洛看准翼龙甩头向下的时机,跳离了翼龙。他即使豁出去不顾性命,还是会采取能够存活的行动。当然要这样,他如果死了会很困扰的。 翼龙开始摆动翅膀,是要飞吗?看来它是想飞上去,虽然在眼睛被刺伤的状态下,空中也不是绝对安全,但是比起地面上满是打算加害自己的敌人,飞往空中还是较佳的选择。翼龙肯定是这么判断,没错,飞走就好。 「我们……!」此时传来了哈尔希洛的声音。「也要趁现在!赶快逃……!」 「嘿!」梦儿冲下了斜坡,不过大黑狼和哥布林仍待在原地。她对著那个人和那匹狼说「再见唷……!」,看起来好像还挥了挥手。 库萨克从梅莉的手上抱走席赫露,扛了起来。「走吧,梅莉小姐……!」 「嗯嗯……!」老实说,梅莉想要等哈尔希洛,但是哈尔希洛不会希望她这么做吧。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同伴的安危,为了能让队长放心,最好的做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翼龙不断地飞向天空,哈尔希洛,然后还有梦儿也都平安无事。 梅莉从库萨克手上接过席赫露的法杖后,跑在了最前头。殿后的恣格「哈哈哈……!」地发出笑声,梅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起雾了,四周突然笼罩在雾海之中。先前以为恣格的魔法没有引发任何超乎常理的现象,难道事实并非如此?这场雾难道是祈祷之光(prayer)的效果……? 据说翼龙会在雾气散去的日子从东边的喀隆山脉飞来此处,过去甚至发生过数十只翼龙袭击隐村的事件。也就是说,现在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里不只有这只蓝色翼龙,其他的翼龙也来到这里寻找猎物,在刚才晴朗的天气下,或许等等就会碰上。 然而这阵雾能像这样持续的话,遇上其他翼龙的可能性便会消失。 是运气好吗?梅莉并不这么觉得。虽然与运气也有关系,但是绝对不只这个因素。其实是因为所有人坚决不放弃,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才能有这样的结果。 由于起雾的关系,能见度急遽地下降,即使回头看向天空,根本也无法确认翼龙的身影。 「梦儿……!」「哈尔……!」 后面传来两人互相呼喊的声音,梅莉听见的瞬间,再也忍不住了。 她任凭眼泪滑落,持续奔跑。瑟朵拉出声叫唤「哈尔……!」,哈尔希洛答以「太好了,你没事……」。梅莉即使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只感到松了一口气,而且能够打从心底为她的平安感到高兴。梅莉不 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好想面带笑容、坦率地对大家说,自己很重视、很喜欢大家,虽然说这些会害羞就是了。但是她自认,总有一天办得到。 11.乐趣就是要留到后头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是昨晚……喝太多了吗?」 塔克萨基抱著刀坐起身子后擤了擤鼻子。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在不久之前的早晨有过一小段天气晴朗的时间,然而现在又回复到往昔那种浓雾深锁的模样。弗罗冈一直都在旧纳南卡王国领土至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甚至远及旧阿拉巴吉亚王国领土间的宽广范围内随兴迁移,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这种特性正是塔克萨基最喜爱的一点,他无法了解为何有些人就是想在某块土地上落地深根,深深认为若是能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死去就再好也不过。话虽如此,塔克萨基已经来过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多次,多少知道此处的地缘特徵,因此觉得刚才那阵雾的散去方式相当罕见,甚至可说是十分怪异。 「──都是这片雾害的,让那些家伙给跑了。」 塔克萨基皱起眉头咂了嘴,心想自己回忆起了扫兴的事。 环视四周,看见盖洛伏卧在地,温萨正抚摸著它的脖子,黑狼群则是在它们的周围或坐或躺。然后,还有几只刚开始受训的喵喵。这次温萨和盖洛都平安无事,是不是就算是个好结果啊?喵喵数量虽减少许多,但是再繁殖就好。 塔克萨基站起来后叹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头痛。是宿醉了吗? 「但是,我已经看腻了这片雾,差不多该移往其他地方了吧。来跟强波(老大)说一下──」 「塔克萨基。」威尔多伦多顶著郁闷的神情走了过来。破谷出身的灰精灵就如种族名称,皮肤呈现灰色,眼前这位巫医也非例外。这名男精灵喜欢诗歌但表情鲜少变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它脸上挂著郁闷的神情。 「怎么了,威尔?」 「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跟我过来。」 既然它这么说,塔克萨基就跟了过去,岩石阴暗处铺著长穴熊的兽皮,上头摆著一张羊皮纸。放置者为了确保纸张只会留在此处,还特意压了石块当作纸镇。塔克萨基不禁笑了出来。「……喂喂,真的假的啊。」 他蹲下身子,移开石块,掐起了羊皮纸。纸上用著很有个性的字体写著: 抱歉。 本人实话实说。 大爷我决定出门旅行。 恳请别来找我,拜托了。 满怀爱意 蓝德敬上 「那个混帐东西……」 塔克萨基揉烂了羊皮纸。 天啊,这下有意思了。 这件事可不好笑喔。 不过,塔克萨基压抑到极限后却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 「说什么想要变强啊……」 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到无法停止,感觉肚子都要发疼了。 「本以为他是个可塑之才,还帮他做了那么多训练,结果给我来这招!蓝德,你太了不起了!你这家伙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叫我们不要去找你!?怎么可以咧!一定要找到你啊!把你找出来后,我再亲手宰了你!好期待啊!蓝德,从现在开始我无时无刻都会非常期待这件事!你这个大混蛋……!」 后记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我在写小说时其实不太会事先规划内容,不仅是格林姆迦尔,其他作品也大概如此。尤其是这一集的内容,岂止是不太规划,我根本没有预设任何东西,刚开始动笔时,自己完全不知道故事走向为何,最后要如何收尾。 在这种状态下,故事发展就全部掌握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手上,本集我特别倚重的是哈尔希洛他们。其实,我在写的过程中,也有意图要把故事往那个方向带,不过单靠哈尔希洛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也让其他成员多多努力了。返回欧鲁达那的路途感觉还很遥远又危险,真希望他们能平安抵达。应该……可以抵达吧……? 由于篇幅已经到了,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怀抱著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0.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我边吐著白色气息,边准备松叶茶。话虽如此,手边平时就备有以乾净泉水清洗,再乾燥、烘焙过的松树嫩叶,因此步骤相当简单。首先在设置于帐篷前的炉灶生火,再把装好水的茶壶放到火上,接著往手工制折叠椅坐,等待水滚。水烧开后,将茶壶放到木构锅垫上,再把塞满茶叶的布囊丢进茶壶内。身上虽然有一只黑金连山的矮人制作的精巧机械表,但是现在不想小题大作到特地拿出那种物品来。一面眺望布著朝霞的天空,一面数数等待就好。特别想喝浓茶时要数到三百,一般大多数到一百八十。也就是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从茶壶将茶倒入爱用的马克杯中,烘焙过的松叶茶几近无色。吸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松树的清爽香气挑弄著鼻腔,满是胡须的脸庞不禁露出了笑容。「呼、呼」吹吹气后啜饮了一口茶,一股圆润的风味在嘴里散开,顺著喉咙滑落至胃中。 「好喝。」 这么嘀咕后,品尝起余韵。啊啊,真想再喝一口,就是还想喝上一口。等到再也按捺不住时,才将马克杯抵到嘴边。这么做,第二口会是最好喝的。 每天早上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说穿了,只要不是停留在会积雪的地方,就会在户外搭设帐棚,因此下雨天时即使想泡茶也办不到。这是没有下雨时才有的奢侈享受。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一年之中其实有一半以上的日子都在享受这个美味。 越来越觉得…… 这是种不错的人生。 想花多久的时间都可以,悠悠哉哉地喝完松叶茶后,心想,今天做什么呢?天上虽然有些云,不过空气还很乾燥,三小时之内应该不可能下雨吧。在这个冬天一天比一天接近的时期来说,气温也还不是那么低。去打个猎?或是去小溪钓个鱼好像也不赖。由于储粮十分充分,因此就算睡一整天觉也不成问题。 随心所欲,以喜欢的方式去做喜欢的事,想做多久就做多久。到头来,这种生活比较适合我的个性吧。 为了过上这样的日子,因而离开了义勇兵这一行。尽管过去并未意识到,不过当初在种种因素下转职成为猎人,也肯定是为了这一天所做的准备。原本就想过这种生活了,能够凭藉自己的意志实现愿望,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能让我如此满足。如今已鲜少想起同伴们的脸庞,然而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事?依旧安然无恙吗?同伴们如果还活著,也不是不可能再次相遇,但是假如有人问我想不想见到他们,答案会是否定的。老实说,就是觉得麻烦。 人要获得自由,就必须变为孤身一人。 唯一要担心的是,耐不耐得住孤独而已。 现在依然会有寂寞难耐的夜晚,但是已经慢慢学会度过的方式了。撕裂心肺般的寂寞不会持续太久。寂寞会逐渐、渐渐地堆叠,在达到高峰后,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在乎。不同于肚子饿和睡意,寂寞这种东西即使超过临界点也不会导致死亡。反正,就只是寂寞罢了。如果能寂寞到哭出来就太好了,毕竟眼泪可以净化所有的情感。 一个劲儿地顺从自己和大自然,完全不要思考多余的事情。这种生活中存在著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的价值。 站起身子,阖起折叠椅后,决定「总之先走再说」。疾风荒野般的大草原、聂希沙漠和纳尔基亚高地等视野辽阔、景观具有特色的地方也很有意思,但是山的话则是每一座都格外有趣。就算不是去天龙山脉、喀隆山脉、霖斯托姆山脉或黑金连山这类大型山脉也无妨,随处可见的众多小山也都各有不同的魅力。不管走多少路,就是越走越会有新的发现,几乎不会让我感到腻。不过腻了的话也没差,反正只要再出去旅行就好。世界非常宽广,即使终其一生应该都无法踏遍吧。 整理好行囊,离开扎营地后,在草丛中野兽在走的兽径中前进。 绝对没有大意,一闻到强烈的野兽臭味,便立刻环视了附近一带。周遭传来了声响,那是拨开草木的声响,就在自己左手边的方向。 自觉无论是要逃,还是要迎击都来不及了。 至于对手是什么生物,现在心里也有了个底。这股味道,恐怕是熊。 在被攻击之前先用双手护住了脸,因为从过去的经验上得知,若是熊便会朝脸部攻来。不出所料,这家伙大口咬住了保护颜面的左手,同时还把我压倒在地。 左手已经废了。当下立刻死心,把已经快被咬烂的左手挤进了这家伙的嘴里。这家伙在口中被塞入异物后,「呃吼、咕啵」地呻吟,然而边呻吟却还打算挥下它的双掌。对方体积不小,是头满大的熊,身长大概接近三公尺。如果被这家伙的爪子打到一下,肌肉和骨头随便都会四分五裂吧。自知事情会是如此,所以拚死紧抓住这家伙。脸埋在难闻的兽毛里,左手仍旧让这家伙咬著,右臂则是勒住它的脖子,整个人紧贴著它。然而这家伙双掌的爪子插进了我的左肩,还有右侧腹部。假如就这样被剥离开来,就死定了。 因此我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插进了这家伙的左眼,它「咕啵、咕吧、哺呃喔喔喔」地嘶吼,剧烈地摆动双掌。全身都被这家伙的爪子抓伤了,但并不觉得痛。反击,得出手反击才行。我也不服输地吶喊,一边出声大吼,一边把现况不明的左手扭进了这家伙的喉咙深处,并以右手捶打它的脸部,拚了命似地不断捶打。 忽然间我的身体飞到了空中。 看样子是这家伙冷不防地扭摆全身,顺势把我拋了出去。 我在空中拔出了小刀。 这家伙好像用左掌还是右掌狠打了落下的猎物。我的身体受损得十分严重,至于是哪边遭受损害就不得而知了。在它的攻击下,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只在剎那间。 现在这家伙在我的上方,看样子应该是被它按倒了。边用已不成原形的左臂勉强死守脸部至颈部的范围,边乱无章法地猛挥小刀。正也想抬起脚防护腹部时,却不知为何没办法顺利抬起。 这家伙可能是想到什么计策,突然仰起了上半身。完蛋了。这家伙恐怖的爪子落了下来。得快躲开。虽然往左边滚动却没完全闪掉,在要转过身时,这家伙的一击几乎打碎了我的左肩。有一瞬想爬行脱逃,但也办不到,被这家伙捉住了,逃不了。应该是被压住了吧,无法呼吸,这家伙则张著大口咬了过来。 被咬的是左边的侧腹部,身上虽然穿著皮衣,但这家伙根本不在乎,直接啃咬。自己的肉体现在真真确确地要被吃掉了。我痛到不禁「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地放声惨叫。即使如此,面对专心啃食的这家伙,依旧没有放过朝它反击的机会。 扭摆全身后,用改以反手持握的小刀攻向这家伙的右眼。虽未深深刺入,但仍成功伤到了眼球。刚才这家伙的左眼已经负伤,因此现在双眼根本看不太清楚,发出悲惨的叫声后急忙闪开。这种时候,野兽不会无谓地犹豫。它转身向后,逃走了,越逃越远。 「……现在是怎样。」 开始咳嗽了,感觉极为痛苦,但仍未松开手上的小刀,毕竟那家伙可能还会回来。等等,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至少短时间内它不会再来了吧。说到底,现在我也就是握著小刀而已,根本无法战斗了。 闭上眼睛,等待咳嗽停歇。为了多少让呼吸能顺畅些,所以张开了嘴巴,不过实在感觉不出这样做是有效,还是无效。而且一直提不起勇气去试著动动身体。我好害怕,因为不想知道哪些部位受了什么样的伤,情况又有多么严重,实在不想知道自己的状态。 然而却也觉得「唉,不能这样逃避吧」。身上的伤大概 严重到了会让人惊呼怎么可能还活著的地步。自己明知事实就是如此,因此刻意不想去掌握现况。甚至对自己感到灰心、失望、懊悔、遗憾、窝囊,觉得自己根本是个蠢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有谛观的心情。这就是只身一人在大自然中生活会碰上的情况。熊一般是在夜间行动,只是冬眠前必须另当别论。本身知道此事,而且也不是没有提高戒备。对熊来说,它应该也没打算猎杀人类,毕竟它们的主食是鹿、卡那罗的幼兽、佩比或鼠类、鱼类,还有果实。应该是我们迎头碰上时,那只熊也受到惊吓,所以才反射性地袭击而来。 拜此之赐,本人变成这副惨样,不过熊受的伤也不轻,对双方来说都是一起不幸的事故。再说,人如果不是生活在石墙环绕的城市中,随时都有可能碰上这种事故。自己在选择离群索居的当下,也已预设可能会因这种情况离开人世。若是运气好,或许能以更安详的方式死去;现在恰巧运气不佳,只是刚好这样而已。 幸好,应该不会立刻死亡。睁开眼后,还是没有确认伤势的意愿。不过身体应该能动,因此打算翻过身子趴在地上。虽然左臂已毁,双脚也无法施力,但是右臂安然无恙,所以勉强还是办到了。 「……接下来。」 就是开心的匍匐前进时间了。话虽如此,但能够仰赖的就只有右臂,因此光前进一公尺就足足耗费了三十秒。而且,途中必须频繁歇息,要不然会非常疲惫,也会感到痛楚,不一会儿就会用尽力气了吧。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 拚到最后一刻就对了。义勇兵生涯中,唯一学到的便是这件事。总而言之,要竭尽全力。自己一直以来也只做得到这件事情。 或许是集中精神在爬行前进,所以才不想去思考。虽然心里已经做好觉悟,不过真的要以这种方式死去时,脑中还是会冒出一、两件后悔的事,但事到如今已经不想懊悔,毕竟无济于事。过去虽然几经波折,但自己还是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如今则是自己选择的人生准备落幕了──想这么认为就好。例如,不想回忆起已断绝往来的同伴们、假如当初那样做就好了、应该要更这样一点才对、还有别的方法可行。回首过去,就有可能陷入诸如此类的悔恨。但反正是死到临头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并没有做错事──想在坚信是如此的状态下死去。 死亡并不可怕,自己也曾在眼前失去过同伴,自认很清楚死亡究竟为何物。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归来,只会在生者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当记得的人一个也不剩时,死者就会完全消失无踪。当然,关系亲近者的死会让人悲痛,有时甚至会觉得自身某个部分像是被千刀万剐。时间久了,那种悲伤和失落感虽然会随之淡去,但一回想起来便叫人揪心。真心觉得在世者想再次见到死去的人时,为什么会见不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我如果孤身一人,就不会失去任何人了……」 是这样吗? 所以才会和同伴们断绝往来,决定独自活下去吗? 不对,理由应该不只这一项。 想扔掉所有的重担,变得自由,变得一身轻。只想为自己而活。相对的,自己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援助,也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 我受够一切的一切了。 独善己身就好。 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独自过活,独自死亡。 现在不就是理想中的状态吗?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点无法置信,其实根本是大吃一惊。 居然回到了扎营地。 在稍微开阔、可眺望远方的场所搭起帐篷,砌建炉灶后,再排开厨具等整套工具,最后把摺叠椅放好。自己相当喜欢这种繁琐的作业。当一边远望美丽景色,一边烹煮食物时,便会打从心底觉得「活著真好」。别人可能会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无趣又狭隘。」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实际上就是那个样子。 将身体横卧在炉灶旁后,由于视线的位置很低,因此看不见山的斜面、谷地或对面的平原,不过头顶的天空无限宽广。虽然饱受结冻般的痛楚折磨,但心情却有点好。这样也不赖,死在这里,也算是善终。 「……对吧?」 明明就只有自己在这里,想著「我这是在问谁啊?」,一个人笑了。断气后,野兽应该会聚集过来啃食遗骸吧。希望在受到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影响之前,它们就能把我处理得乾乾净净。不过,事情就算没有想像中顺利,那也是死后的事了,根本无关紧要。 能像这样静静地走完人生。 真是太棒了。 比起还有谁先一步离开人世,这样实在好太多了。 讨厌有人比自己早死。 再也不想历经那种事情了。 可是,──但是,活著时只要和人有来往,即使不当义勇兵,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失去某个谁。因为包含人类在内的世上万物,一定会迎来死亡。 ──死。 那又怎样……? 不过只是个……必经的……── 「hey, geek.」 距离上次被别人这么叫,真的是非常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由于实在太过久远,就连自己都快忘了以前别人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金斯堡(keenesburg),不是纽泽西的那一个,这个位在科罗拉多州。在这座人口约一千人的小镇里,几乎所有居民都互相认识,像我这种天生就是所谓「宅男」的人,岂止是少数派,根本是稀有种,住在这里简直不自在到了极点。我打从懂事以来就是个宅男,因此有所留意时才发现别人都叫我死宅男(geek),虽然被家里附近的小鬼们大肆嘲弄,但是就像不知不觉中黏在衣服上进到家里的虫子,我除了不露声色地成为他们的一伙外,便别无选择了。虽然我也曾经想过,这样的自己已经让他们非常厌恶,如果进一步遭他们欺侮、排挤的话反而比较好;但是对他们来说,我根本连让他们特地来欺负的价值都没有,只是个小虫子般的臭宅男而已。不过,我本身也把自己视为毫无价值的存在,再加上酒品极差的老爸不知道为什么是个无神论者,在他的影响下,我认为世上没有神,救赎什么的才不会到来。我有三分之一的心是认真在祈求「无论是这座小镇,还是usa,通通给我毁灭吧」。但是,我的确是拥有纯正宅男精神的人,某一天,在网路上与日本的动画相遇,也开始看漫画了。当时我有了梦想,想要去日本。世上虽然没有神,没有天堂,不过在日本倒是有乐园。从那之后,我就变得强大了。 「hey, geek.」 魁梧的马特以满脸痘子的红脸轻佻地笑著,并用过去五年以上都相同的鄙视口吻叫了我,在这个瞬间我怒火中烧,往他猛扑了过去。这记出其不意的攻击成功了,我扑倒马特,跨坐在他身上,狂殴猛揍这家伙的脸。然而,当时我的心虽然已经变得强韧,但是身体依旧十分孱弱,所以无法把马特打得满地找牙,只有获得打到人的手感。从惊愕中回过神的马特,当然是一把推开了我。我不是轻轻被教训,而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过,我没有求饶,尽量巩固防御,咬紧牙关,一直忍耐到马特的猛攻停歇。最后他的拳头好像终于感觉到痛了,丢下fuck、shit等脏话后便离开了。我就横躺在金斯堡(keenesburg)南派街(s. pi.)的路边,独自在心中偷偷地高唱凯歌。我虽然是宅男,但是并不弱,也不是笨蛋。我要变得更强,实现梦想。话说在这之后是经过了多少时间?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我实现梦想了吗? 对了,我后来学了日文,教材主要是动画和漫画,还有动漫歌曲和日本流行乐,也读了日本的小说。另外在课业上也很用心。我本来就很擅长数理类的科目,自学日文后也不再讨厌文史类的科目了。而且也会跑步,或是边确实伸展肢体边练肌肉,藉此锻炼身体。就算无法成为马特那种壮硕男,不过也练就了精实的肌肉。当时我不受女生欢迎,而且不只是女生,到后来包含男生在内,没有人任何人会靠近我。我忍著孤单,努力不懈,终于以交换学生的身分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停留时间大约一年,过著每天都在想「我不想回去」的日子。 为什么我没有生在这个国家呢?总而言之我适合生活在这个国家。当然,我是个宅男,不过多亏了这种个性,日本人们反倒对我有种亲切感。我在寄宿家庭的羽崎一家人身上,还感受到了温暖的家族亲情,这是我对真正的家人都未曾有过的情感。然后在以前作梦都会出现的日本高中里,出生以来第一次结交到了真正的朋友,也谈了恋爱。对象是女高中生皐月,没错,女朋友的名字就和电影《龙猫》中那个女孩一模一样。我和皐月会手牵手去约会,两人一起走在堤防上的道路,一起过桥,一起去书店,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杰西,你的日文好好喔。」皐月不知讲了多少回。「超级自然的喔。」当时我的心情好到就像要升天了,本人虽然不信神,但若是受神宠召,或许就是这种感觉。我和皐月接了吻,是个仅有嘴唇相互叠合的可爱亲吻。不过,就只到这个程度而已。我心里踌躇不前,毕竟之后必须回美国,无法一直待在皐月的身边。此外,我虽然想问皐月:「这是你的初吻吗?」但是终究没能问出口,因为假使这不是她的第一次,那么又会怎样吗?难道说我如果是她第二、第三个接吻对象,就能轻松地发展更深一层的关系,可以的话甚至还能上个床? 我没办法把事情想成这样,毕竟我是真心喜欢皐月。当初我是拿出所有诚意──现在想想虽然会觉得孩子气──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当然,我也有性欲,每次和她约会后都相当烦闷,十分难熬,但是我仍旧不想利用她来宣泄。之后即使回到美国,也还有网路,一定有办法维持我们的关系,毕竟远距离恋爱又不是绝对不会开花结果。脑中虽这么想,但是要我相信还真是难事一桩。如果是在日本国内,要见面时还可搭新干线或什么交通工具往来两地,但我和她将会被广大无垠的太平洋隔绝。一般来讲,这段恋情根本无法维持。在我离开日本的日子就快来临时,皐月对我说「我可以谈远距离恋爱喔」,而我只是再说了一次了无新意的「i love you」,毕竟那是我的真心话。但是,我不想因为表明离别之意而伤害到她,况且我自己也还没做好受伤的准备。 离开日本后我们有一阵子都透过网路保持联络,但原本是一天视讯聊天好几次,后来变成一天一次,再变成隔几天一次,后来某次通话时皐月直接说:「杰西,你最近会不会太冷淡了?」我道歉后,她便开始发飙。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她大概有了其他心仪的男生吧。我不久前就已经察觉有这样的迹象,不过却没打算追究。我当下依然爱著皐月,然而正因如此,所以不想束缚她。我比任何人都还要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不在她身边的我,连握住她的手都办不到。因此,我对自己说,这样就好。 其实,我还打算再次前往日本。我并不是厌恶母国,只是实在和这里格格不入罢了。于母国生活期间,我一直有种自己是外国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连父母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明明是诞生于某个遥远的国度,却阴错阳差地在这里成长似的。虽然再怎么看,我都只是一个生长在像是usa金斯堡这类小镇的白人,家庭环境虽不好但也未到恶劣的地步,成绩优秀所以进了不错的高中就读,之后又再升学到颇好的大学,但这是错的。我才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应该没有任何任人会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我活在这里是不会幸福的。 如果是在日本,我能展现出真正的自己。我能以最真实的自己过活,即使无法和皐月重修旧好,但还是能爱上某个好女孩,在未来的某一天甚至还能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到那个时候,我才有办法真正地去爱我的父母亲吧。不管怎么说,是他们让我诞生到这个世上。到那个时候,我肯定会想感谢,而且尽己所能地孝顺他们。换言之,一切都会变好,事态会好转。我深信不疑。在为期一年的交换学生生活里,我提高了自信心。所以,我一面上大学,也不管合不合法,运用各种方式赚钱存钱,当存得能够停留数个月的旅费后,就再也耐不住性子了。我办理好大学休学手续,从丹佛国际机场,经西雅图、曼谷转机,飞往了成田机场。我终于回到了日本,欢喜与放心就是我当下最真实的感受。 「……为什么……我会在格林姆……迦尔……?」 奇怪。 我明明在日本。 ──应该在那里才对。 我当时一面用在大学时代学会的方法赚钱,一面过著阿宅生活。同时朋友也变多了,不仅是阿宅朋友,也会和现充类的友人玩在一起。虽然不太会去六本木那一带,但是中野、池袋、新宿还有秋叶原都已经像是在走家里的庭院了。随著停留时间越延越长,甚至开始思考要怎么做才有办法直接在日本定居。总之,必须先自大学退学,另外应该也要跟爸妈说明一下情形会比较好。不过如此一来就必须回国一趟,真的是有够麻烦。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还是要好好找份工作才比较容易生活。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了。自己这么说虽然很怪,不过我办事能力好,是个满精明的人。虽然做任何事情都没办法成为顶尖,不过能比一般人做得好,因此可胜任所有事情。 这么一想──我人是在日本。我明明……应该是在日本,为什么现在……? 这里是,格林姆迦尔。 当初回过神后,就已经在格林姆迦尔了。红色的月亮,那时还被月亮是红色的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行,根本搞不懂。总之,这里不是日本,而是格林姆迦尔。还是说,那一切都是在作梦? 不知何时睁开了原本闭著的双眼,眼前可见到稀疏飘荡的云朵,还有淡蓝色的天空。不过至少不是东京的天空。东京,对了,我刚刚是在东京,肯定不会有错。然而,这里是山中,此处是顶著七座各具特色山峰的七山,山麓还有住著灰色精灵的破谷。没错,这里是格林姆迦尔。 可以清楚地回想起在这边认识的人们,及已经断绝往来的同伴们。 但是记忆中皐月和东京那些朋友们的长相,却也是同等鲜明。 这就怪了。 一直以来明明从未想起过。 发生了什么事? 是在什么因素之下才演变成这样的? 然而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为什么我还在呼吸?甚至已经没什么痛感了,看来是要死了。……死──我要死了吗?好想再见到皐月。在说什么蠢话啊,都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现在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精神错乱吧。等等,意识反倒格外清晰。但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眼皮也快要阖上,明显是再过不久就会死去了。明是如此──我要死了吗?就这样……逝去。 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总觉得死亡应该是自己这个存在本身先变得越来越狭隘,接著视觉越变越不清晰,情绪和思考也逐渐淡化,最终不醒人事。只要不是立即死亡,我曾想像生命应是会如此落幕。难道死亡不是这样吗? 我要死了。 差不多了吗? 还没吗? 这一切到底何时才会结束, 赶快让我死一死。 居然必须在这种状态下,焦躁地等待死亡──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对了,来想想其他事情好了。有关死亡的就算了,反正躲也躲不掉,正因如此才会深深地了解到,死亡是件可怕的事情。但是,净想这些也于事无补,再怎么恐惧,到头来也还是害怕而已。来让自己分心吧,想想格林姆迦尔好了。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是其他的──其他的世界吗?还是,其实是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不对,地球不可能还留有这么一大片人迹未至的土地。这么说来,这里就不是地球,是其他的行星?人类是在一九九五年首次发现太阳系以外的行星,之后便有众多的发现。其中也有具备宜居带(habitable zone),就是指适合生命诞生的行星,不过距离都十分遥远。科幻小说中的超光速航行之类的方式必须成真,才有办法去到那些星球。因此,从真实面来说,我现在应该不可能身处于其他行星──真实面? 格林姆迦尔中存在著魔法,据说甚至存在著神明。回头想想,这一点都不真实──那么这又代表什么意思? 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里果然是梦境吗? 不可能。世上最好会有这么长,有脉络可循,还伴随所有类型的感觉,既细腻又辽阔的深远梦境。这不是梦,而是如假包换的现实。 尽管如此,日本东京和格林姆迦尔并未相连在一起,两者之间存在著难以埋填的断层。 此处是另一个世界,是平行世界吗?就是所谓的「多重世界诠释(many worlds interpretation)」吗?我在某种作用之下迁移至了应该无法观测到的平行世界。这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确实能假设在极极极极极极小的机率下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是,现况并非如此,欧鲁达那的义勇兵们大多数的境遇都和自己相同。 那也是现实,这也是现实──如果是那个地方不一样的话? 因为自己认定那个是现实,所以才能相信这个也是现实。假如作为将现实认知为现实的那个世界,原本并非是真实存在的话? 突然想到了一种论调。 模拟论(simtiument)。 某种高智慧生命体,例如人类,他们在发明电脑后,如果相关技术发展到能够模拟宇宙的程度,便有极大的可能实际执行那种模拟。模拟中的人类若是进步到能够模拟宇宙,应该也会在模拟中进行她们自己的模拟,而其模拟中又会有人去执行新的模拟。由于所有的模拟中都是在模拟整个宇宙,因此每个生命体也和实际存在的生命体一样,拥有相同的行为模式。处在模拟之下的人类,应该不会发觉自己正被模拟。即使有人怀疑自己或许只是模拟出来的结果,基本上也没有能够证明这个世界是被模拟出来的证据。 当然,自己也有可能不是模拟世界的居民,而是活在唯一真实存在的世界里。不过,如果已能模拟宇宙,那么实际模拟的数量就不会是一个,而是复数,感觉这么推论会比较妥当。模拟中又再执行模拟的话,理论上会存在著无数个模拟宇宙。相对于此,实际存在的世界就只有一个。 究竟,自己是模拟中的人类,还是生活在实际世界的人类?是无数的那一边,还是只有一个的那一边? 当然,身为模拟中的人类──这个可能性是高得不像话。 我忘了名字,但记得这原本是名瑞典哲学家提倡的假说。之前是在某本书中读到过,当时虽然在心中佩服地说「喔……原来如此」,却没有深刻的感受。毕竟眼前的现实比这重要太多了,而且光是要模拟一个人,技术门槛就高到让人不得不觉得这种事情不切实际。在那个时间点上,我认为要模拟整个宇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时间会往前推进。据说是世上第一台电脑的eniac是于一九四六年面世,之后的数十年,电脑有了飞跃式的进步。如果是百年后?甚至是千年后,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只要人类没有灭亡,总有一天绝对能够模拟出整个宇宙吧。假使那一天确实到来,到时候模拟论就将再也不是理论。 例如,有个模拟出的世界a,里头有个不知是第几个被模拟出的世界b,而b之中又有个不知是第几个被模拟出的世界c。如果因为b的缺陷或是什么的,导致b内的人类被复写或移动到c的话……? 即使这是正确答案,也无从验证自己只是存在于模拟世界内的人类。然而,相较于假设自己是从实际存在的世界,也就是地球上的日本东京,移动至实际存在的世界y,也就是格林姆迦尔的欧鲁达那,那么前面的理论远远让人容易接受多了──模拟,一切都是模拟啊。 原来自己本身也是模拟世界内模拟出来的存在。 这么想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死变得不再重要。 空虚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事情端看自己怎么去想。我坚信世上没有天堂也无地狱,毕竟在科学上是无稽之谈,不过模拟世界中或许也有模拟出死后的世界。若真是如此,那么死亡就不是结束,而是启程前往崭新的世界。 虽然说,这也仅限于一切都只不过是模拟出来的就是了。 「……有谁在看著我吗……?」 「有喔,我在看。」 有人做出了回应。 真的假的? 头部根本无法转动,因此只靠转动眼球寻找声音的主人。 找到了。 在脚底前方。 对方正蹲著。 那个人头戴风帽,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应该是名女子。声音听起来也觉得比较偏向女性。至于说话的语种,采用的是人类、精灵和矮人都在使用,也就是人称格林姆迦尔人类族共通语的语言。话说回来,这个共通语不知为什么和日文极为类似。还有,现在才注意到,不死族(undead)的语言有些地方像是英文。 「……算了……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我都要……」 「刚刚说了很有趣的事。」女子说。 「……说……了?谁说话了……」 「你啊。」 「……我……刚刚、有……出声啊。这样啊。……因为……我以为、没有、其他人在。只有……我一个、人。」 「你是不是被熊袭击了?」 「……嗯。」现在连点个头都觉得好像会缩短寿命。 真好笑。 点个头也没差吧,反正寿命也所剩无几。无论是十分钟后死、五分钟后死,还是一分钟后死、三十秒后死,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再说,自己这条命肯定也只是模拟出来的,因此在这思考什么生死也很可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毫无价值。 无聊透顶,真是蠢毙了。 好想乾脆点,赶快死一死。 好想消失不见。 「放任那头熊不管,感觉很危险,所以我就把它解决了。我想那头,大概就是让你身负重伤的熊。」 「……这样啊。」 「你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怎么了。 也不能怎么了。 反正难以想要怎么了。 临死之际,居然会有这样的感受。 「你在哭吗?」女子询问。 或许是在哭。 不过我不想去确认。 我想在不知道任何事情的状态下死去。 这样比较轻松。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德行?追根究柢,原因看来是从日本东京迁移至了这个格林姆迦尔。当时,几乎忘光了原来那个世 界的事情。现在想想,那也许是某个存在所发的慈悲。 没必要知道实情。不知道比较好,这样就用不著思考了。 不用思考自己只是模拟出来的,或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偶然也好,必然也好,自己是诞生于某个地方的独立生命体,身为一个人类,在赋予的环境之中,边努力拼搏、偷懒懈怠、自暴自弃、拚命挣扎,边跑过有限的时间,最后有一天迎来死亡。 如果有被歌颂为英雄的人,应该也就会有被骂为卑鄙的人、遭人嫌恶的人吧。世上有爱护他人、让他人幸福的人,也有掠夺、伤害他人的坏蛋。同时,肯定也会存在有时行善,有时却犯下恶行的人。人无论是卑贱,还是伟大,抑或是位在两者中间,所有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各具价值。 至少,对当事者而言,这是无可取代的一生。 这么相信后再死去会比较宽心。 如果能够置信,我想要相信。 我不行了。 「你不想死吗?」女子问。 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了。 但是,若能讲得出口就讲吧。 竭尽全力就能扯开嗓子吶喊吧。 喊出── yes! 我不想死。 自己明明应该早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但是又变得不由得怀疑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虚构的。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然而我相当清楚。无论真相为何,自己都会死,只剩死路一条了吧。 但是,我讨厌这样。 是想再活久一点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讨厌在这种感觉下死去。 「方法是有,只有一种。」女子在某个远处这么说。 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不过恐怕不是那样,而是我的意识正在朦胧。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正在迈向死亡。 「──你好像知道很多令人玩味的事,所以我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去。本来想先问你叫什么名字,不过还是之后再问好了。」 然后,女子这么说了。 「再见喽。」 1.猎物们隐藏的心思 差不多已经完全甩开了吧。他是这么想过,难道想得太美了吗? 只用鼻子缓缓呼吸,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身体状况不差,没有发疼的地方,也放松得恰到好处。虽然空腹,但还没到饥饿的地步。问题在于精神层面,四处逃窜实在累人。尽管如此,终于甩掉对方了。然而才刚松了一口气,状况就紧接而来。 u?ho、u?ho、u?ho、u?ho、u?ho……。 传来了那家伙的声音,居然又追上来了,真的是有够缠人,执拗到令人无法置信。他们之间大约相距五十公尺,不对,还更近一些。想从靠著的树木探出头,亲眼确认一下──是不会这样做啦。虽然那些家伙的嗅觉比人类好,不过也没有熊那般灵敏;听觉也没有猫或狗那么出色;视力则和人类不相上下吧。话虽如此,那些家伙却能感知到人类无法察觉的动静。或许并不是那些家伙特别敏锐,只是人类太过迟钝罢了。 自己这些人比不上那些家伙──必须把此点铭记在心,行动时更要慎重、周全、用心再用心。 仅移动眼球和头部环视周遭。 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虽然也有其他颜色,不过到处都是绿色的叶子、野草、藤蔓或青苔,给人的印象就是整个视野被涂成绿油油的一片。 目前位置是在喀隆山脉的西南方,翼龙是栖息在北边,所以觉得这一带应该相对比较安全。由于没有见到翼龙翱翔天际的身影,因此这个推论应该无误。广布在此处山腰的,与其说是树林,不如说是丛林。这里的斜坡一下陡一下缓,极富变化,上头树木茂密丛生,其枝叶遮蔽了阳光,所以有些地方会显得阴暗。由于照射至地面的光量少,行动起来轻松多了。 仔细想想,欧鲁达那一带和惊奇洞穴(wonder hole)周边,即使偶尔会变得非常寒冷,或莫名炎热,但都不会持续太久。拜此所赐,并没什么意识到所谓的季节变化。再加上可能是之前在达伦格迦尔待了超过两百天,所以实在是没个准,不过格林姆迦尔现在好像是七月中旬。 也就是夏天。即使静静待著,依旧会微微地冒出汗来。不过目前位在阴凉处,所以还算过得去。话虽如此,实际上还是十分闷热。 「u?ho、u?ho、u?ho、u?ho、u?ho……。」 那家伙又在叫了。那种特徵为自喉咙震动胸腔的叫声,是在告知同伴什么事情,还是在试探敌方──也就是我方的反应?不管怎样,叫声又比刚才更近了一些。那家伙越靠越近了。 那家伙的同伴会在哪里?已经来到它的身边了吗?自己这边的同伴,目前分散藏身于距离此处二十五公尺左右的凹地或草丛里。 现在自己的脸上想必挂著一双爱困的眼睛吧。当然,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要折返去和同伴们会合?自己对潜行(sneaking)虽然也满有信心,但是如果被那家伙察觉到的话?尽量还是不想冒险。不过,那家伙若像这样继续接近,自己迟早会被发现。由于无法单独应付,结果,仍是需要同伴提供协助。 犹豫的时间就这么一秒还两秒,做出决定后正准备使出潜行(sneaking)时,便开始传来有东西大力冲撞、拨开草木的声响和脚步声。那家伙「ho、ho、ho、ho、ho!」地吼叫。它正在冲刺,往这里来了。被发现了吗?这下根本就不是在那悠哉潜行(sneaking)的时候了。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不过,这里是山中的丛林,地上树根蜿蜒交错,岩石凸起,上头还长有青苔,容易滑倒。那家伙让前肢拳头碰地,以四脚步行(knuckle walk)。那种四肢并用的前进方式,即使行进在路况恶劣的道路上,身体也不会失去重心。如果位于平地就另当别论,在这里是它占有优势,而且是压倒性的优势。大概没三两下就会逼近到身旁来了吧。若是一直背对它,会被杀掉。那么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看来是要回头迎击了。呼唤同伴,挡下那家伙的攻击。在同伴们赶来前,要尽量争取时间,只能这样做了。 然而停下脚步后,四周却响彻一阵「呼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噢」的尖锐声音。 「是锡依吗……」 喵喵,那是喵喵的声音。回头察看,那家伙好像也吓了一跳,并将视线移往了左上方。 脑中并未想到「这是绝佳的大好机会」。在得知对方注意力已经离开自己身上的瞬间,身体就自行展开行动了。 抽出锥状短剑(stilett)和附有护手的小刀,冲向那家伙。 它身长大概有两公尺左右,由于并非是直立站起,因此头部大概位在一?五公尺的高度。即使如此,整体依旧十分巨大。猴子,它就是一只体型魁梧的猴子。其实,那家伙的身体表面大多都覆盖著一种宛如黑褐色外骨骼、名为「壳皮」的组织,看起就像穿了件铠甲。公的从后脑勺至背部丛生著鬃毛状的毛角,长大后还会转为红色。这些家伙好像就是以此种人称红背(red back)的雄性为中心,与几只母的和其孩子们成群结队,边狩猎边过生活。 古瑞拉。 世人这么称呼它们。 母的会比公的要小上一圈,不过眼前这只是雄性红背(red back)。无论是它的前脚,也就是手臂,还是颈部、肩膀、胸膛、腰身、后脚,全都粗壮得骇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力大无穷的样子。实际上,即使是较小型的雌性,也可以把人类躯体撕得四分五裂。红背(red back)相当棘手,真的是非常棘手,如果正面冲突,根本毫无胜算。他现在当然感到害怕──不过,觉得对手不恐怖的时候反而很少吧?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一如往常。 「上啊……!」 边大声激励自己边呼唤同伴后,他扑向了红背(red back)。它转身面向这边,「du?hoohhh……!」地吼叫。手臂,它挥出了右臂。如果被那种东西命中,一击就会阵亡了。依照计划,紧急停下步伐,那家伙的右臂就摆过了眼前。不过下一秒,左臂马上接踵而至,是记横扫,使劲地伸了过来。若被那只左手抓到就完蛋了。正因如此,所以才要冷静,仔细观察,小心躲避,但是不往后退。右边,右前方,就是要跳扑到那边去。 像是要钻过那家伙的左臂似的,移往那家伙的左手边。 在地上翻滚后,绕到那家伙的背后。 那家伙当场彷佛弹跳似地转身,像是在说休想绕到背后去。 他立刻改变方向。当他转为反方向绕行时,那家伙的反应稍微慢了。 进攻──这边只是装个样子,那家伙就吓到摆出迎击架式。 然而,它马上看穿这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这个猎物根本不足为惧──那家伙大概会这么认为,接著露出犬齿,盛气凌人地袭击而来吧。 事到如今,无论是威吓还是小动作全都起不了作用了。那家伙挟带惊人气势,进逼而来。他顿时心生胆怯,觉得自己或许躲不开下次攻击。但是,却已成功争取到时间,虽然不多就是了。毕竟原本的目的是要瞒过对方。 「达克,去吧……」 周围传来了同伴的声音。 他听见后迅速压低身体,头上有某种物体穿了过去。那是个拳头大小、不知该说是人形还是星形的黑色物体──元素达克冲撞了红背(red back)。 「a?fu……!」 那家伙全身颤抖,向后仰去。原本感觉它会直接倒下,但看起来应该是撑住了。话虽如此,还是对它造成了伤害。就趁现在。 他转过了身 子,但并非是要逃跑,而是必须拉开和它之间的距离。 「哈尔希洛……!」 一名高个儿男子戴著类似鹰头形状的头盔,携持金属制盾牌,单手拿著大刀,「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边嘶吼边冲了过来。另外,还有名以绯红色和蓝色布料及皮革覆盖全身的单臂男同行。该说他是男的吗?不过原本应该是男的没错,但是他不是人类,而是人造人。 「库萨克、艾巴,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 库萨克精神充沛地这么回答,艾巴则是不发一语。 和两人擦身而过。 回头一看,发现库萨克和艾巴,正分别要以大刀和长又粗壮的左臂攻击红背。 「奴唔唔唔唔唔唔唔勒欸欸欸欸欸欸欸……!」「──唔……!」 「nu?hoooohhhhh……!」 红背挥舞双臂反弹了库萨克的大刀和艾巴的左臂。艾巴退往后方,但库萨克却踏稳脚步继续奋战。红背的右臂及左臂接连不断地袭向他,库萨克则是将盾牌往右往左移动,防御这些攻击,「──欸咿!奴啊!喀噢!」地确实挡了下来。库萨克像那样进入固守阵地的状态时,敌手根本无法轻易撼动。超过一百九十公分、天生条件好的身躯,即使大幅曲腿,重心确实往下摆,实际看起来还是十分魁梧。 「……!」艾巴从侧面攻向了红背。 红背招架不住,斜斜地往后跳开。 「──唔啦啊……!」 库萨克并未放低盾牌,直接刺出大刀进行追击,那是从强刺(thrust)接续至惩罚一击(punishment)的连续技(bo)。红背往后退去,艾巴看样子是打算绕到它的侧面。 压制住它了。 等等,现在这么想还太早了。 感觉红背似乎要靠在树木上的瞬间──居然跳了起来。 朝后面一跳。 再往树木一蹬,奋力扑向库萨克。 「呃……!?」 库萨克勉强用盾牌防御了红背的奇袭,但是他连人带盾被踹飞,整个翻倒在地。红背还猛烈一挥右臂,打退了本要前往援助的艾巴。库萨克好像已经判断自己无法逃开,因而以盾牌挡住了上半身。 「ha……!」 古瑞拉性格执著,头脑聪明。库萨克为了避免身负致命伤势,因而选择防御头部、颈部和心脏所在的上半身。他这么做没有错,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如此一来下半身就会变得毫无防备。红背见机不可失,一把抓住库萨克的右脚,用力地狠甩出去。 「库萨──克……!」哈尔希洛不禁放声大喊。 库萨克被甩飞约莫五公尺远,重重撞上树干后,摔到地上。他纵使遭到重击,仍未松开手上的大刀和盾牌,这一点实在令人敬佩──他不会有事的。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站得起来,但是只要还有呼吸就不成问题。 「梅莉,去帮库萨克!」 「好!」 「梦儿……!」 「喵!」 看来用不著多说什么了。自家队上的猎人压低姿势,让长长的辫子和外套恣意飘荡,已朝红背进逼而去。她双手持长刀,拿的是单刃刀,是在一处名为刀冢的地方找到的武器。她学会的是猎刀术,原本猎刀是用来劈柴和修剪树枝的工具,然而长刀并非猎人的武器。但是,她的刀法十分精湛,简直就像能断言「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她像是在砍除草木般挥刀使出斩除,接著连结至斜十字。她擅长的连续技(bo),比起使用猎刀或弯刀时还要犀利。 红背横向跳开躲避后,梦儿一个前空翻,挥下了刀。 「嘎喔……!」 那招是猛虎。 面对梦儿既强势又大胆至极的进攻,红背心生畏怯,更往后退。这时艾巴靠了上去,使出一记飞踢。红背左侧腹遭艾巴踢中,步伐为之踉跄。 梅莉则是想搀起库萨克。梦儿和艾巴已把红背引开,因此梅莉应该能够心无旁鹜地治疗库萨克。 「看招……!」梦儿发出吆喝声,艾巴则是沉默不语,两人对红背展开猛攻。接下来才是关键,她们有办法穿破那家伙的壳皮吗?那家伙蹲了下来,一动也不动,转为以双臂抱头的姿势。 「──唔唷……」 梦儿的刀被反弹了回来。 艾巴再次对红背使出了飞踢,但是对方这次动也没动一下。 那家伙立刻转为反击模式,用双手「磅」地拍击地面,藉由反作用力以身体冲撞艾巴。艾巴没能躲开,被撞倒在地。红背接著打算压到艾巴身上,梦儿则是「──叩唷……!」一声,斩向了它。不行,武器被壳皮弹开了,看来红背不怕梦儿的长刀。再这样下去,艾巴就糟糕了──不过自己不会让它得逞的。 哈尔希洛也没有袖手旁观。他收起附有护手的小刀,边观察战况,边以隐形(stealth)消去气息,攀爬上了树木。 虽然没有去到红背和艾巴的正上方,不过这边就行了。从此处跳往两点钟的方向,便可得手。 哈尔希洛一跃而下。 锥状短剑(stilett)的尖端十分锐利,虽然几乎无法拿来斩砍,但若是能从适当的角度充分施加力量,倒是连坚固的金属盔甲都可刺穿。 红背好像注意到哈尔希洛了,正要抬头仰望上空。就在红背这么做的途中,哈尔希洛将锥状短剑(stilett)猛刺进了那家伙头顶稍微偏左的位置。不过他没有考虑著陆事宜,因此变得像是紧抱住红背身体的模样。 「n?gggggggggggnnnnnnnnngggggg……!」 红背发出不成声响的叫声后扭摆身体,挥舞双臂,「啪啪啪」地敲打哈尔希洛。冲击力道极为巨大,但是不会放手,最好是会放手,有刺进去的手感了。哈尔希洛的锥状短剑(stilett)不仅刺穿壳皮,甚至穿破了头盖骨,说不定已到达了脑部。他双手紧握锥状短剑(stilett)剑柄,使出浑身的力量。 「gu?aaaaaaaahhhh……!」 那家伙不知是痛到受不了,还是想甩开哈尔希洛,终于开始到处翻滚。「──哈尔!」梦儿扯开嗓子大喊。「哈尔……!」这个声音不是梅莉,而是休罗?瑟朵拉吧。虽然没有余裕看往四周,不过能够听见同伴们的声音。还没结束,自己还能缠住它。哈尔希洛用双脚牢牢地盘住红背的身体,无论是被毛角不断戳刺,还想让他的头部、肩膀、背部或腰部撞上什么地方,他还是持续将锥状短剑(stilett)扭进那家伙的头中。这么做是要让它停止动作,至少要让动作减缓。尽量不想花太多时间,得尽快解决掉它,要不然可就不妙了──。 东边为喀隆山脉,北边为怀特洛克大山脉,西边为聂希沙漠,南边为纳尔基亚高地及霖斯托姆山脉,四周环绕这些地方的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据说南北长达二百五十公里,东西也宽至一百五十公里。几条大河和不计其数的支流,在此地相互交错、盘缠,错综复杂的无数峡谷和山丘阻挡去路。中央大约一百公里四方的区块终年浓雾深锁,视线极度恶劣,就像一处大自然禁止人类擅自进入的空间。根据某种说法,从前从前,众神激战到蓝色月亮都被染成红色,还使这片土地变得一片荒芜。另外也有人说,是某个战败后仅剩头颅的天神,下诅咒唤来这片雾气。 至欧鲁达那的最短路径是一直朝南方前进即可。越过纳尔基亚高地或霖斯托姆山脉,穿过旧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领土,再行经横于黑金连山及迪欧兹山脉间的波都野地和灰色湿 原,之后进到疾风荒野,就是他们熟知的区域了。剩下只要再往西南方行进三百数十公里,便可抵达欧鲁达那。至少,休罗?瑟朵拉说她以前看过的地图是这么标示。 然而其中存在著问题。 应该说,问题多得数不清。 首先,路途遥远,实在太过遥远了──不过,事先本来就要有所觉悟,这是趟最短路径也有七、八百公里的旅程,因此说这个也是自讨没趣。就当距离不是问题好了,只能默默接受。 如果要举出距离之外的问题点,据说纳尔基亚高地再往前,也就是旧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领土,是由一群打从不死之王(nolife king)建立的诸王联合时代起就有权有势的人割据,有许多要塞和大型城镇。对人类族而言,要说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是敌地也确实是敌地,但是此处无法与其相提并论。特别是半兽人,它们假如看到人类会拼命追捕,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掉。毫无地缘关系的哈尔希洛一行人,依靠边摸索边前进这种方法根本近乎自杀行为。虽然也能尽量避开平地,行进于没有半兽人居住的山中,但是南下时又无法一直沿著山走,而且用不著说,翻山越岭本就危机四伏。 看来只剩把最短路径自选项中剔除一途了。欲速则不达,即使最终变得要绕远路,但也还是要尽量走安全的路径。 北边的怀特洛克大山脉并非只是单纯的巨大山脉。群山顶著万年的白银积雪,位于其怀抱中的旧伊苏玛珥王国王都,和众多散落在周边的要塞、都市,正是所谓的不死之天领(undead dc)──不死族(undead)的大本营。索吾马他们好像计画攻入不死之天领(undead dc),但这同时也表示若是真的靠近那边,绝不可能轻易全身而退。再说方向也与欧鲁达那完全相反,所以北边不列入考虑。 聂希沙漠原是纳南卡王国的领土。触目所及好像只有岩石和沙子,不过听说上头其实散落著绿洲。大部分的绿洲都建有城镇,居住著与不死之王(nolife king)同一阵线的种族和半兽人。此外,有支人称「札发」的人类族居民已经在沙漠中生活了数百年,现今也还存活在该处。话虽如此,对沙漠一无所知的哈尔希洛一行人若是要踏入那个区域,实在太过有勇无谋。因此也不能往西走。 看来只剩下东边了。 最初曾想过朝东方前进,绕过喀隆山脉。但是,那边是旧伊苏玛珥王国的领土,据说到处都是不死族(undead)。而且,喀隆山脉的北侧是翼龙的栖息地。翼龙好像不会吃不死族(undead),不过哈尔希洛他们倒是美味的饵食。过去在伊苏玛珥王国内,曾经传承著将翼龙化为无害或驯养翼龙的知识和技术。然而据瑟朵拉所言,这些都因伊苏玛珥王国的毁灭而失传了。再怎么说,他们才费尽心思赶走翼龙没多久,所以绝对不想靠近有那种生物存在的地方。 「那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招集大家商讨意见时,「台风洛库斯」的库罗突然现身,带走了五分头神官恣格。「喂,废物恣格,走喽」、「啊,嗯,那么大家再见了」──这么简短又简单到不行的离别话语,让哈尔希洛愣在原地,导致他无法向看起来相当熟悉地理环境的库罗寻求建议,损失极大。如今洛库斯他们的情况完全不明,根本不知前往了何处,又正在做些什么事。可以的话,自己是想跟他们一起走。大家明明都是晓连队(day breakers)的伙伴,怎么可以这么冷淡。不过,如果真的一起行动,感觉那又是另一种艰辛了。 因此,哈尔希洛一行人在祈祷雾气不要散去的同时,姑且朝东方迈进。出发不久后,强波率领的弗罗冈底下的追兵便进逼而来,陷入到处窜逃的窘境,之后还碰上一条无法横渡的大河、藏身到谷底洞窟躲避追踪、遭不明野兽袭击、染上神秘疾病──真的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结果,一路上居然未与追兵交战过半次,感觉就像是个奇迹。由于库萨克和梦儿都遗失了武器,因此过程中没有战斗真是老天保佑。假如不是身处浓雾弥漫、地形复杂的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应该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吧。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中,连瑟朵拉都会迷路,而且也难以顺利地朝想要前往的方向迈进。明明直线距离大概是五公尺,但实际都必须走上两倍,甚至是三倍的路程。这种事情根本见怪不怪了。毕竟,在决定好目的地的当下,也无人保证一定能抵达终点。即使将东方设定为行进方向,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往东方前进。 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是处魔境。 与恣格、库罗分开的那一天是六月十五日。刚进入七月时,哈尔希洛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听说叫做刀冢的场所。据瑟朵拉所言,此处位在隐村几乎正南方的地方,之间距离还不到五十公里。原来他们花了十六天之久,只前进了不到五十公里。而且,分明打算是要往东走,现在居然位在南边……。 其实,倒也不是迷了路。刀冢是个古战场,三十平方公里左右的台地上,散乱著不计其数的尸体和兵器。由于这些人战死时,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还未影响格林姆迦尔边境,因此死后不会开始活动。再说,无论是遗骸,还是武器、防具,大部分都快腐朽殆尽。这里好像连隐村的居民也不会靠近,不过或许能找到还算堪用的武器。而且,听说来到刀冢一带,比较容易穿往东边、西边或是南边。 此处看起来是个阴森的场所。地上层层交叠著极为大量的骨骸,四处都插立著刀剑、长枪类的武器,看起来就像战士们的墓碑。雾气稀薄,刮著潮湿的风,刚刚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这么想后定睛一看,发现只是个挂在长枪上的头盖骨。 行走时无法不踏到骨头。无论是单刃刀、双刃剑、长枪,还是斧头、盾牌、铠甲,在这里什么装备都找得到。只不过每一样都生锈、腐烂得破旧不堪,一拿起来就崩裂毁坏的也不少。 然而不知是品质不同,还是偶然,抑或是某种作用的影响,极其罕见地,当中也存在著只是显得骯脏,并未劣化的装备。 以数量占绝大多数的长刀来说,比例是一百把里会有一把,等等,应该是数百把里会出现这么一把。 哈尔希洛等人在刀冢打转一阵子后找到了──不对,应该要说从一堆堆骨头中挖出了──坚实的大刀、厚实且稍稍偏短的长刀,以及大又重的盾牌。当然,这些装备还须打磨修复。虽然费了不少功夫,不过重要的是库萨克和梦儿因此恢复到能够战斗的状态了。只是当下压根儿都没想到,这么做的代价居然是失去某件事物。然而连瑟朵拉也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所以实在是无可奈何。 在远方某处传出「叽呀」的惨叫声。马上就听出那是喵喵。 瑟朵拉在隐村里饲养了上百只喵喵,其中约莫有八十只左右投入对抗弗罗冈,十几只因此牺牲,之后逃命时又再失去了十多只。即使如此,一行人四周还是散布著五十几只,它们成了瑟朵拉的眼睛和耳朵。常常出现在哈尔希洛等人面前的大概就只有那只名为锡依的灰色喵喵,根本不知其他喵喵到底是在还是不在附近。偶尔传来喵喵叫声时,瑟朵拉会点点头。这时才会觉得「啊,附近真的是有喵喵在」。 就算不喂食喵喵,它们也会自行狩猎、采集,藉此填饱自己的肚子,继续侍奉饲主。它们被训练成比狗儿还忠心,不过独立自主的特质依旧显明,外表非常可爱。抵达刀冢前的途中,喵喵它们还替一行人打理食物。讲起来一点都不夸张,对哈尔希洛等人来说,这些喵喵就是生命线,若是没有它们,众人应该就会饿死在荒郊野外了吧。 危机已然逼近那些喵喵。当 然,哈尔希洛他们也身处危险之中。瑟朵拉咋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后,雾气另一头传回了喵喵尖锐的叫声。仅仅透过这么简短的交谈,瑟朵拉好像就察觉到了什么。 「哈尔,赶快移动,快点。我会让喵喵散开避难,只是短时间内就无法期待它们的支援了。快走!」 「我知道了。」 哈尔希洛点点头后,瑟朵拉发出了「嘘、嘘、嘘」的尖锐摩擦音。她应该是对喵喵们下达了命令吧,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从瑟朵拉的模样看来,可以知道情况好像相当严重。但是,之后回头想想,不得不说当初的认知还是太过乐观。哈尔希洛等人立刻离开刀冢,朝东边而去。毕竟已经火速拿出对策,也把损害控制在最小限度了,应该是能平安突围吧──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根本想得太美了。 ──它终于不会动了。 应该没有在动。 应该没在呼吸,大概是死了。 哈尔希洛目前架在仰面朝天的红背(red back)背上,锥状短剑(stilett)仍是整个剑身插在那家伙头里。这家伙有够重,自己的身体有一半,不,是三分之二左右被压在它的底下。而且,还被这家伙的毛角刺著,这种痛真的不是开玩笑。说是会痛,但事实上是全身到处都在痛,不会痛的地方应该还比较少吧。毕竟刚刚被这家伙痛打了好一阵子,还狠狠地撞过地面和树木,当下也还流著血,甚至连骨头都可能断了一、两根。 「……话说回来。」 真亏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哈尔希洛感觉好像可以就此放心后,却又「不不不,慢著慢著慢著,还没还没还没」地自我警惕。红背这家伙,真的死了吗?他右手握著锥状短剑(stilett)剑柄,以左手摸找那家伙的脖子,打算藉此确认是否还有脉搏,结果却是不清不楚。与其说是不清不楚,事实上根本是无法确认。话说,古瑞拉这种生物能像人类一样摸得到脉搏吗?而且它们身上还有壳皮。感觉是无从确认,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目前全身瘫软。此外,实在非常沉重。然而这家伙就算不是这种状态,体重应该也是大于人类,所也无法从重量判定它是生是死。没错,它理所当然会很重──好重,呼吸困难,而且好痛,这下完蛋了……。 「哈尔……!大家快过来帮忙!」 救星来了。库萨克「呼嗯……!」地抬起红背,梦儿接著「──嗯呀!」地从空隙中拉出哈尔希洛。再来是梅莉,她露出十分吓人的表情蹲下了身子,好像还说了「真是的!」、「怎么又这样!」之类的。她是在生气吗?希望她能饶了他,毕竟他也没那么乱来,而且也觉得握有胜算。再说,必须赶快解决掉这家伙才行。……抱歉。哈尔希洛在心中道了歉。总之,现在先乖乖不要动好了。梅莉于额头比划了代表六芒星的动作。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sacrament)……!」 席赫露以抱著法杖般的姿势四下张望,领著艾巴的瑟朵拉看起来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光芒满溢,光彩夺目。哈尔希洛闭上了双眼。 离开刀冢开始往东边前进后没多久,就了解到是古瑞拉杀害了瑟朵拉的喵喵。当时瑟朵拉相当不悦地说:「真是衰,偏偏是被古瑞拉群给盯上了。那些家伙的执著根本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不会轻易放弃猎杀我们的喔。」 瑟朵拉虽然让喵喵们避难去了,但唯独把灰色喵喵锡依留在了身边。听说因为锡依是最聪明、忠心、伶俐、体能也好的喵喵,更是备受其他喵喵的信赖。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只要让它出去寻找众喵喵即可。虽然感觉这件事情会没完没了就是了。 离开刀冢后的翌日,首次从远方目睹了古瑞拉的身姿。由于对方看起来体型矮小又没瞧见毛角,因此应该是母的。同时对手也看见了一行人,也就是说他们被发现了。 母的古瑞拉发出「po?po?po?po?po?po……」类似破裂音的声响。虽然不了解古瑞拉的生态,但也不难推测这是在警戒或是通报的暗号。如果是某个蠢蛋废渣男,或许会主张出手迎击。但是,那家伙已经不是同伴了,再者,据瑟朵拉所言,古瑞拉群的数量通常会有二十只左右。虽然不好对付的红背只有一只,但是母古瑞拉也远比人类健壮,年轻雄性更是血气方刚、凶残无比。隐村居民在有必要驱赶古瑞拉群的时候,据说都要派出数十名武士、死灵法师和密探的精锐前去应战。 哈尔希洛他们急忙开始逃命。即使天色转暗也未停下行进的脚步,然而在自觉「应该没问题了,准备要小歇片刻」的破晓之前,遭到一群年轻雄性古瑞拉的奇袭。总算杀死一只后它们就撤退了,不过还是必须在心中警惕,古瑞拉依然在猎杀他们。因为即使迎战也没有胜算,要嘛逃命,要嘛躲藏。 现在根本不太想去回忆在那之后的日子。 实在太血泪了。 哈尔希洛睁开了眼睛,发现梅莉正瞪视著他。等等,她或许没在瞪看自己,不过表情著实恐怖。等等应该又要挨骂了吧。由于梅莉看起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因此哈尔希洛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事就滚一边去。」瑟朵拉推开了梅莉。 「啊……」 梅莉感觉差点就要跌倒了。她怎么可以推人?这种事情骂回去也没差。虽然受害者不是自己,但是哈尔希洛怒火中烧。梅莉应该更为火大。然而梅莉却不知为何低下头,叹口气后,反而跟瑟朵拉说了声「对不起」。 「你知道就好。」 瑟朵拉在哈尔希洛的正前方蹲了下来。摆出很大的架子──真的就是这样耶。她的态度莫名地狂妄,一副以恩人自居的模样,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实在欠缺替他人著想、顾虑的心态。哈尔希洛本想说她个一、两句,瑟朵拉却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了哈尔希洛的后脑杓。 「你没事吧。」 「……咦?嗯,那个……梅莉已经帮我治疗了,伤势已经完全复原。」 「最好是伤口消失就代表已经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瑟朵拉微微歪过头──总觉得……她的脸也太近了吧。不到十五公分,大概就距离十二、三公分而已。这样实在有点靠太近了吧……? 然而将视线移开的话,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过在这种距离下相互凝视,又是什么感觉?他是觉得十分、非常害羞就是了。 话说回来,虽然现在才发现,不过瑟朵拉的眼睛还真是大耶。在那双大到感觉快要掉下来的双眼下方,有著黑眼圈。是因为太过疲惫了吗?但倒也觉得她本来就有黑眼圈──怪了?怎么有种她长得很像某个人的感觉? 那个人是谁啊。 「哈尔。」瑟朵拉动了感觉相当傲慢的嘴唇,呼唤了哈尔希洛的名字。 至今虽然从未好好询问过,但是瑟朵拉不是和哈尔希洛同年,就是年纪比他小。不过,打从认识以来,她一贯都是摆出年长者的姿态。瑟朵拉对待任何人都是这个样子,已经习惯采用盛气凌人的态度了。 「……怎、怎么了吗?」 「你是我的男朋友。」 梅莉咳起嗽来了。哈尔希洛一副忍不住想把视线移往梅莉身上的模样,但那么做恐有惹怒瑟朵拉之虞,所以打消了那个念头。慢著,等一下喔?什么男朋友?正确说来,只是要在瑟朵拉感到腻了之前装得像是她的男朋友而已。 对瑟朵拉还欠有人情债,当初是她出手协助,自己才得以获救。最后演变成哈尔希洛要把左眼挖出来交给瑟朵拉,他自己也接受了此事,同时还得装得像是她的男朋友。假如瑟朵拉开口询问:「你是我的男朋友吧?」哈尔 希洛应该会回答:「对,你说的没错」。话虽如此,但若谈及是否真是一对恋人,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这一切都是演技,像是在玩扮家家酒而已。瑟朵拉理解这个部分吗?当然,她应该很清楚,毕竟她当初要求哈尔希洛的是「言行举止都要像男朋友」。两人那个时候刚认识,不可能一下子就交往,即使她对哈尔希洛抱有超越感兴趣的恋爱情感,那么应该会直接说「你来当我的男朋友」吧。 简单来讲,这只是一出闹剧罢了。 「哈尔,我很担心你。」 就算用认真的表情毫无掩饰地传达这种事,也让人不知该如何反应。 「……谢、谢、……谢谢你……?」 好不容易这么回话后,瑟朵拉「呵」地笑了一声,用双手来回搔弄了哈尔希洛的头发。 「你这个男的还真是奇怪,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地方。」 「是……是喔。」 「是啊,你先死掉的话,我会崩溃。」 现在,无敌想开玩笑带过,想做出「你又来了,瑟朵拉小姐,讲那什么话啦,让人很害羞耶」之类的发言。不过这样讲感觉会被揍,而且他才不讲这种话,也讲不出口。 「……那个,我也没想过什么想不想死,连一丁点都没想过……喔?」 「因为相信同伴,而且觉得有胜算所以才这么做。你是想这样说吧?」 「这个……」 「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一种危险的赌命行为,你太低估自己的价值了,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就把命给豁出去。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是缺点喔。你知道吗?」 其实,他本身还满有自知之明的,之前也被席赫露和梅莉这么指摘过,但是,从未料到瑟朵拉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忠告。 老实说,令人十分意外。 她居然会变得这么设身处地思考哈尔希洛的事。 「如果你死了,」瑟朵拉环视了梅莉、席赫露、梦儿和库萨克。「这几个是要怎么办?他们虽然多少有点用处,或是擅长一项技能,不过基本上还是群不可靠的人。你不在就没办法继续运作。」 「那个……」库萨克嘀咕。「事情就像她讲的一样,真的。」 「哈尔如果不在了的话……」 「实在不敢想像那种情况……」 梦儿和席赫露也说了些什么。梅莉虽然沉默未语,不过也在心里想了些什么吧。 瑟朵拉像是很无奈地歪斜了单边的眉毛,说「他们就是这副德性」后叹了口气。 「完全仰赖你一个人。为了这些家伙著想,只有你绝对不能死。如果真的必须要牺牲掉谁时,你是排在最后一个。」 「我办不到啊。」 哈尔希洛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答了。 「以一个队长来说,比起我死了害得大家全灭,存活下来让大家都不要死才是对的。瑟朵拉,你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我心里虽然清楚这个道理,但是真的碰到那种状况时,比起自己,我大概会优先保护大家的性命吧。」 「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吗?」 「我也是想尽量做出正确的判断喔。不过,我只能以我这个人的方式活著,无法成为另一个人。我能对同伴说『我就是这样的家伙,希望你们能够信任我』。但是,为了让他们信任我,因而要我去装成不是我的另一个人,这么做感觉很狡猾。毕竟我们把比什么都还重要的性命托付给了彼此。我不想欺骗,也欺骗不了同伴。」 「真叫我嫉妒耶。」 「欸?」 「我越来越想抢走你了。」 「什么……?」 那是突袭。 瑟朵拉突然把哈尔希洛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最后落在额头。 瑟朵拉的嘴唇抵上哈尔希洛的额头,「啾」地发出小小的声响。感觉冰冰凉凉,相当柔软。 梅莉再次咳起嗽来──难道,她是感冒了……? 话说回来,瑟朵拉小姐,你现在是在干嘛?大家都在看耶……? 哈尔希洛现在虽然处于无法拒绝的立场,不过至少不想让同伴们看见。话虽如此,但就算是在大家都不在的地方,两人独处的时候,要求做这种事情好像也有哪里怪怪的,而且感觉会招来误会,不过问题是在这边吗……? 此时锡依不知在何处「喵」地叫了。 「等等再继续。」 瑟朵拉轻轻推开哈尔希洛后站起了身子。 继续是要继续什么啊? 压根儿不想知道是什么,但如果被她逼迫进行后续的事情,就只能顺从了──吗? 哈尔希洛站起来后,边观察附近情况边这么思考。假如未遭古瑞拉追杀,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无论哈尔希洛他们再怎么拚命逃跑,古瑞拉群还是会追过来。数小时,甚至半天都没感受到它们的动静,心想「差不多甩掉了吧」而松了口气时,古瑞拉们就会发动袭击,或是出声威吓。它们不仅是纠缠不休,母的还特别谨慎,不太会攻过来,会不停猛扑而至的只有血气方刚的年轻雄性。母的会先呼唤同伴,至于红背,目前也只见过几次而已。 「……唔呀?」梦儿歪过了头。 「怎么会……?」席赫露嘀咕。 「咦?」库萨克背著盾牌,只拔出了大刀。「怎么了吗?」 梅莉边摸嘴唇,边看了已死的红背。 「这是红背……」 「啊──」 哈尔希洛瞪大了双眼。没错,这是红背。 「这家伙是那群古瑞拉的头头吧……?」 「应该是──」瑟朵拉噤口不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声音,之前听过好几次。 「……我记得那应该是捶打胸膛的声响。」 像是在打鼓,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胸膛,听说这是只会在雄性古瑞拉身上才会观察到的行为。一般认为是用来威吓对手,不过复数雄性都在捶打胸膛时,听说代表的是即将进行打斗。不过,群体中的年轻雄性都归于红背麾下,鲜少会捶打胸膛,一般会这么做的就只有红背而已──瑟朵拉先前这么说过。但是,红背已在此处气绝身亡了。 「你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瑟朵拉拍了哈尔希洛的背后,迅速跳上艾巴的肩膀坐下。「我之前不是说过,那些家伙异常执著。快走,艾巴。」 2.不要咬我 再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奇怪、不对劲。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哈尔希洛的确冒了险,用自己的双手杀了红背。那是场赌博──无法否认这点,当下当然是手握胜算。话虽如此,假如脑中没有「这么做或许就能解决」的想法,应该就会选用万分谨慎的应对方式了吧。古瑞拉会由二十只组成一群,头头是长有红色毛角、体格壮硕的雄性古瑞拉「红背」。失去头头时,年轻的公古瑞拉们会为了下一任头头的宝座而展开争斗,或是母古瑞拉会暂代头头一职。不管如何,该群体即使没有顿时瓦解,应该也会陷入混乱。 古瑞拉群十分缠人,实际上采取的还是惹人厌的狩猎方式。听说它们并非单纯地追赶、捕捉猎物,而是不慌也不忙地慢慢追逼,等待猎物精疲力竭。其中红背特别聪明,看起来战斗能力摆明就是最高,却又鲜少站上第一线。因此,先前的遭遇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回头想想,当下哈尔希洛或许刻意没去意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成功、绝对不能失败、若是失败一切就完了──毕竟越是这么想就越容易过于紧张,进而乱了阵脚。哈尔希洛这般凡人,要确实达成某个目的时,最好是以平常心处事。 折腾好一阵子后杀死了红背。这么一来,就再也不用为古瑞拉烦恼了──虽然还没乐观到这种地步,不过多少能够从容一些了吧。若可趁这段期间拉开距离甩掉它们,便真的能歇一口气。假如用不著逃匿,便能好好选定方向,规划行进路径。 但是,目前情况未有丝毫改变。 明明已经杀死了红背,但古瑞拉们依旧紧追不舍。 而且变得时常听见那种「咚、咚、咚、咚、咚、咚……」捶打胸膛的声响。频率高时,以为北边才刚开始「咚、咚、咚、咚」,没一会儿连南边也开始响起「咚、咚、咚、咚」的声音。这只让人觉得红背有好几只,但是,一个群体里应该只会有一只的红背已经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不过说这是有利条件又好像不完全正确的事是,古瑞拉们在红背遭到杀害后,戒心好像因此变得更重了。年轻的雄性以前偶尔还会袭击而来,如今完全不会这么做了,听不见它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的时间增多了。然而每当脑中掠过「这些家伙终于放弃追杀了」的想法时,接著肯定会听见捶打胸膛的声响和咆哮声,或远方的细枝干树木会弯曲,抑或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据瑟朵拉所言,灰色喵喵锡依好像经常目击到古瑞拉的身影。 那些家伙还在。 就在我们身边咫尺处。 它们正从后方迫近中?是不是左边和右边都有?说不定连前方都有埋伏,甚至觉得我方已经遭到包围。那些家伙到底有几只?包含红背在内,应该已经杀了五只,不,是六只。这么说来,现在还有十几只?真是这样吗?只有这个数量吗?总觉得还有更多。 大家都变得极度寡言。已经不记得最后有人说话的时候是何时?讲话的是谁? 反正那些家伙并未跟丢哈尔希洛一行人,是在嘲弄他们,应该是打算在他们耗弱,变得无法动弹时一举猎杀。所以,讲讲话也没差,比起沉默不语,还不如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要聊什么?感觉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说出「好累喔」。其他还能讲些什么? 好累喔。 脚好痛。身体好沉。真的是受够了。 饶了我吧。好热啊。肚子好饿。撑不下去了。 吐苦水根本无济于事,大家都一样辛苦,所有人都在忍耐,席赫露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但是,不能停下脚步。虽然已上气不接下气,但脚步还是持续向前迈进。席赫露是以「不想落后、不想扯同伴们后腿」的态势,拚命跟上。梦儿和梅莉则常伴在这样的席赫露身旁。至于走在三人前方的库萨克,除了身上穿著铠甲,还背著那面极重的盾牌,现在肯定是疲惫到旁人无法想像的地步。 只有位在哈尔希洛旁边或算稍稍前方的瑟朵拉,没有处在此种状态下吧。 毕竟,她大多时候都坐在艾巴的肩上。人造人艾巴,据说只要定期帮他注射神秘液体,并让他服用特殊药丸,便能半永久地活动。移动时的艾巴就是瑟朵拉的交通工具。即使坐在上头还是会摇晃,但感觉不至于会导致晕眩。再者,这样绝对比用自己的双脚行走还要轻松吧。实际上,瑟朵拉──即使排除遮住脸的艾巴,依旧只有瑟朵拉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 偶尔会为此感到有些烦躁。 不过她这样是没有关系。毕竟他是不觉得她很狡猾,或是认为她得和他们受相同的苦。如果她藉此能保留体力,以应付危急时刻的话,还是让她这样做比较妥当。若是陷入危机,至少想让瑟朵拉和艾巴能够逃出生天──哈尔希洛心中也存在著这个念头。 毕竟瑟朵拉不是同伴。 虽说发生过很多事,不过她原本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却被卷入此等棘手的麻烦事里。哈尔希洛不是乐天派,虽想相信他们一行人能够平安度过难关,但前景根本称不上乐观。他觉得同伴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先前一起撑过了好多严峻的考验,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如果已经竭尽所能,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所有人肯定都会欣然接受。哈尔希洛不会怪罪同伴,而且同伴们更是不会指责哈尔希洛。可是,瑟朵拉并没有必要和哈尔希洛他们命运与共。 这里是哪里啊……? 此处不是千峡谷(southern valley),而是喀隆山脉西南部──这个他知道,不过具体来说是位在哪一带?自己又是朝著什么地方行进?东边,大致是朝著东边。然而,这么走下去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吗?大海?不对,大海还距离很远吧?不过很远的话,又是多远?一百公里之类的吗?若是去到那边,应该连古瑞拉它们都不会追来了吧。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希望真会如此。 那个笨蛋假如在这里,现在肯定正在大发牢骚吧。绝对会特别大骂哈尔希洛,大吵大闹,丑态尽出。 一想像,火气就上来了。 还好那家伙离开了。那种家伙不在身边还是比较好,他已经不是同伴了。那家伙一直都是烦恼的根源,根本不想看到他的脸,甚至还有一段时间不想和他呼吸相同的空气。自己还真能忍,拜他所赐,忍耐力都变强了。不过有种像是副作用的后果,由于那家伙实在太过可恨,因此让人觉得任何人都比他好。都怪那家伙太过废渣了,真不知他有没有好好成长为一个人类。 那家伙一不在,真的非常安静,虽然也可说是没有活力,但是没有也罢。如今这样远远胜过那个烦死人的家伙待在身边。 ──你这家伙,居然敢讲那种鬼话,之后可是会后悔的喔?话说你应该已经在后悔了吧,帕尔匹洛?有意见吗?嗯嗯──……? 「惨了……」 居然幻听了。不对,刚刚并没听到,只是脑中忽然浮现这段很像他会讲的内容,然后原音重现了。自己明明想忘掉那家伙的。 「席赫露。」 梅莉的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发现席赫露紧抱法杖蹲下身子,靠在树木上,气喘吁吁,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梦儿弯下腰,边轻抚席赫露的背,边看著他,只说了句「哈尔」。席赫露仍旧垂著头;梦儿的脸有点脏,显得憔悴;梅莉甩甩头后,汗水四处飞溅。库萨克则是发出「啊啊──」的声音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应该是打算以夸张的动作宣告自己也已经达到极限,并藉此减轻席赫露在精神层面的负担吧。很像库萨克会展现的顾虑。 「休息一下吧。」 哈尔希洛这么告知后,吐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发觉枝叶间正透出染成暗红色的天空。已经傍晚了 啊。好想坐下,不对,应该是好想睡觉。不行,古瑞拉又在远方开始「咚、咚、咚、咚、咚、咚……」地捶打胸膛──真的假的啊。 它们是不是正在看著我们啊──那个时间点恰巧到让人只有这种感想。席赫露抬起了头,打算爬起身子。想想也是啦,现在只能继续走、继续前进了。 「你们休息。」瑟朵拉抢到了哈尔希洛前方。 「……那个……可是。」 哈尔希洛想要反对,但是话并未继续说下去,身体正在抗拒。自己已经疲惫到这种地步了啊。 「我和锡依去刺探敌情。」瑟朵拉瞥了哈尔希洛一眼后,在那么一瞬间露出了笑容。「你们就待在这里吧。虽然应该是无法放松休息,但尽量养精蓄锐一下。」 「抱歉,那就拜托你了。」 哈尔希洛很勉强才说完这句话,正要往地上坐时,呼吸就变得紊乱,喘不过气,头昏眼花。惨了,看样子自己已经快要昏倒了。 瑟朵拉从艾巴的肩膀下到了地面。她是要领著艾巴用走的啊。话说锡依在那里啊?没看见它的影子。 梦儿把席赫露抱向自己,「没事、没事……」地轻抚她的头部。梅莉则是面朝上方,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已经放空。 瑟朵拉和艾巴朝树林的另一端走去,转瞬间就已不见踪影。 心悸一直没办法趋缓,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 回过神后才发现,古瑞拉已经停止捶打胸膛。 「……是不是逃走了啊。」库萨克嘟囔。 过了一会儿才意会到他是在讲瑟朵拉。太大意了。她是要把他们这些人当作诱饵,自己逃之夭夭。哈尔希洛从没这么想过,但也无法断言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再想想……她应该是不会这样。毕竟若是真有那种打算,感觉她应该早就付诸行动了。该怎么说呢?就是这不像她会做的事情。瑟朵拉虽然冷淡,应该是说很不亲切又没人情味,但却有非常重道义的性格。她如果要丢下哈尔希洛他们不管,或是要加以利用,应该都是讲清楚说明白后才会那么做。即使变得冷酷无情,也不会做出卑鄙的事情──瑟朵拉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快休息。」哈尔希洛简短地说完,库萨克回答一声「好」,便躺到地上,一秒后就已鼾声大作。 「谁叫他睡觉了啊……」 哈尔希洛嘀咕后,席赫露噗哧一笑,梦儿也晃动著肩膀,发出「呼唷呼唷」的奇怪笑声。 他和忍住哈欠没打出来的梅莉对到了眼。 梅莉像是害羞似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 「道歉这种事……」 ──明明就不需如此。 原本快要平复的心跳,突然再次变得剧烈。咚、咚、咚、咚、咚、咚……,那是捶打胸膛的声响,然而传来的方向和刚才不同。感觉自己口中就要吐出「他妈的」三个字,不过忍住了。毕竟发火也于事无补,若是变得感情用事,不就正中了古瑞拉的下怀。……然而不管有没有正中下怀还是什么,他们现在就是无计可施啊。它们干嘛不一鼓作气攻过来?是在玩弄他们吗?明明他们就没有胜算。还是说,现况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实际上,古瑞拉的数量或许比哈尔希洛想像的还要少,也许它们只是假装数量众多。不过……等等,捶打胸膛的古瑞拉确实不只一只,也就是说,对方那边存在著好几只红背──一群古瑞拉只会有一只红背,这只是瑟朵拉提过的说法,有可能是她搞错了。即使一般状况如她所言,也还是可能有例外存在。此外,也可能其实是还未非常了解古瑞拉的生态,只是单纯推测它们是那个样子。那些家伙自知如果选择正面对决,估计是赢不了哈尔希洛等人,或已经预料到会遭受庞大的损失。损失啊。 那些家伙狩猎若是为了取得粮食,那么零损失应该是最理想的结果。哈尔希洛也是一样。如果受的伤能用光魔法治好就没差,绝不让任何一人丧命──他要狩猎当然也会以此作为前提。 哈尔希洛他们已经杀死过古瑞拉了,因此那些家伙照理说会放弃追杀。假设现在,那些家伙发动总攻击而来,哈尔希洛他们或许无法逃避,但也不会乖乖就范,而是会全力应战,一定会拉上几只共赴黄泉。至于那些家伙,应该也心知肚明哈尔希洛他们是无法用一般手段对付的敌人。他们不是一流义勇兵,然而即使是二流,也自觉是相当顽强的一群人。如果能够对话,真的很想对古瑞拉们说:「我们才不会轻易就被杀死。你们如果不想死,就快去找其他猎物。想要打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只是,你们应该也不想死吧,所以还是别做这种事了。」 树叶摩擦的声响传来。 哈尔希洛猛然跳起,拔出了锥状短剑(stilett)。 「……!」 吓到还以为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是瑟朵拉和艾巴。原来是她们回来了。 「你怎么了?哈尔,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耶。」 哈尔希洛一时无法回答,只是重新握好锥状短剑(stilett),想要吞口口水时才发现嘴巴里乾得一塌糊涂。 「库萨克。」梅莉出声叫了他。 「……有。我是醒著的喔……」 库萨克缓缓起身,甩了甩头。 「那个……瑟朵拉。」梦儿的声音温柔到与现场格格不入,十分疗愈。「喵喵现在在哪里呀?」 然而瑟朵拉无视梦儿的提问,往哈尔希洛走了过去。她越来越靠近,右臂、右肩,然后连腰部和侧腹部都被她摸遍──这样很痒耶? 「……你、你、你干嘛?」 「我只是在确认,别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你、你是在确认什么啊……?」梅莉不知为何这么问了。 席赫露「喀呼……」一声,不知是忍不住笑出来,还是咳嗽什么的。 「哈尔。」 瑟朵拉不知为什么瞥了梅莉一眼后,才将嘴唇靠往哈尔希洛的耳边。她这么做势必会让两人的身体几乎是紧密地贴靠在一起。哈尔希洛差点就要往后退开,要不是有假装男朋友的条件在,应该早就急忙闪开了吧。 「我有一个对策,你想听吗?」 「……当然是想听,不过你能稍微离开一点再说……?」 「我不想离开,这样说就好。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啦。」 「太好了。」 瑟朵拉像猫咪般磨蹭了哈尔希洛的耳朵下方、颈部和脸──那个。 大家干嘛都死盯著这边看啊? 现在是什么情形?非常地……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也拿她没辙,只能忍耐了。 「其实我好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你讨厌了。」 「……我不会……讨厌你啊。」 「但也不喜欢我,对吧?」 「欸……那种事情。」 「你还真是老实。」 「我、我也不清楚。」 「喵喵每年会发情两次,听说人类管那段时间叫繁殖期。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那样的话,它们什么时候会发情?」 「咦、咦……?」 「原来如此。喜欢的男生如果待在自己身边,原来就会出现这种感觉啊。」 瑟朵拉将鼻子和嘴唇抵在哈尔希洛的脖子上,像是在闻取气味似地吸气,然后吐出温热的气息。 同伴们与其说是大吃一惊,其实比较像呆滞在原地。 哈尔希洛自己也彻底愣住了。如果放任瑟朵拉这样继续下去,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发生什么事情 ? 不管再怎么想,情况都会一发不可收拾吧? 现在是不是把她撞开会比较好……? 正当哈尔希洛惊慌失措时,颈部右侧突然感到一阵痛楚,他不禁「咿!?」地叫了出声。 「──欸!?你、你咬了我!?你刚刚咬我,对吧!?干嘛咬我……!?」 「抱歉。」 瑟朵拉迅速抽开身体,整张脸通红一片。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很想咬一口。人类在发情时,看来真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 「人、人类是那个样子……?」 「或许会有个体差异,不过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喔?虽然我本来就对恋爱和性爱感兴趣,再说你引起我的注意也是事实,不过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你。」 「喜欢……」梅莉这么说后,席赫露「喀嘿嗯」地发出了奇怪的清喉咙声响。 「……哈尔希洛你这个人,看不出来还颇受欢迎的耶。」 库萨克多嘴著莫名奇妙的事情,梦儿则是不知为什么,居然「嗯嗯嗯」地点著头。 「你说他颇受欢迎?」瑟朵拉瞪了库萨克。「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我以外,哈尔希洛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吗?」 「啊,不是那样,之前有人喜欢哈尔希洛,是别支队伍的人……」 「你说什么……?」 「你是在说米摩莉吧。」梦儿双手交叉,嘟起了单边的脸颊。「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耶。如果还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瑟朵拉咋舌后,咬牙切齿。 「……是在我之前的女人啊。不过,毕竟是我所爱慕的男生,所以倒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不过就是莫名觉得火大。」 「等等,什么之前不之前的,我和摩莉莉没有交往过啊……?」 哈尔希洛再也无法闷不吭声,纠正她的误解后,瑟朵拉说了声「没交往啊!」,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反正真要交往的话,双方最好都是第一次。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碰触到你,自己也不想被除了你之外的人碰触。比如,你和其他的女孩子接吻之类的,那么就算把那个女的大卸八块也不够。」 居然说出「大卸八块」这种激进的言词,令人觉得相当恐怖。话说回来,现在事情怎么越讲越偏,已经完全离题了吧……? 「那、那个,你说的对策是什么?」 「喔喔──」就在瑟朵拉正要开口的时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库萨克踹了地面说:「又来了!」 席赫露以由下往上的眼神看著哈尔希洛。即使她已经累瘫,但眼神还是相当锐利。 「……看来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一切就如席赫露所言,一行人早就被逼到走投无路。无论是什么样的对策,都只能硬著头皮去执行。 太阳马上就要西沉,四下与其说是昏暗,根本已是漆黑一片。虫子正在鸣叫。即使有时会传来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响,但像是撕纸的声响、宛如金属划过玻璃的声响及啜泣般的声响也从未停歇过。耳朵好痛,头好像快要裂开了,而且觉得全身沉重无比──慢著。 不要去想痛苦、让人讨厌的事情,这样只会变得更加难受。 现下变得比白天凉爽多了。没错,并不是只有坏事发生。 瑟朵拉坐在艾巴的肩上,哈尔希洛一行人在她的带领下,于喀隆山脉西南部的山中不停地朝东边前进。虽说是山中,不过因为近于山脚原野,所以整体地势算是平坦。 还能走,身体还能动,没有问题的。 比起自己,其实更想替同伴们,特别是替席赫露打打气。但是,总觉得一回头,或是一发出声音,线就会断掉。至于那是什么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条线细如头发,绷得相当紧,如果松弛或是断掉的话,可就大事不妙。 还没到吗? 要什么时候才会抵达? 还得继续走喔? 倘若这个瞬间遭到古瑞拉们的袭击──唯独不让自己去思考这件事。几只的话还能应付,若是十几只一起攻来,他们大概马上就会阵亡,因此担心没办法应付也无济于事。而且,那些家伙至今都还没攻过来。难道只要哈尔希洛他们还在持续移动,就不打算发动攻势了吗?或许那些家伙等待的是,猎物彻底精疲力竭、丧失抵抗能力的时候。现在就是在比谁气长,是追杀的那一方?还是被追杀的那一方?在某一方出声示弱之前,这场追逐战是不会结束的──。 走在前方的艾巴停下脚步,瑟多拉在他肩上举起了右手。 不知何时,艾巴的脚边出现了一只灰色喵喵。是锡依。 「hoooooooooooooooooooooooohhhhh……!」 什么? 这是古瑞拉的声音? 是种从未听过的发声方式。 「heh!」 「huh!」 「hoh!」 「heh!heh!」 「huh!huh!」 「hoh!hoh!」 「heeeeh!hoh!」 「hoooooooh!huh!」 「heh!huh!hoh!hoh!hoh!」 「hoh!hoh!huh!huh!hoh!huh!ho?huh!」 恐怕四处都有古瑞拉正在咆哮。 哈尔希洛回头察看,发觉库萨克、梦儿、席赫露、梅莉,所有人都慌乱不已。哈尔希洛自己也感到害怕──这个时候终于来了。 「hoh?hoh?hoh?hoh?hoh!」 「heh?heh?huh?hoh?huh?hoh?heh!」 「hah?hah?huh?heh?huh?hah?huh?hoh!」 「huh?huh?huh?huh?huh?huh?huh?huh?huh!」 天空虽然还有几丝明亮,不过太阳已经没入西边的彼方,傍晚时分的昏暗铺天盖地而来。虽然无法确认身姿,但从声音听来,古瑞拉们应该正由四面八方进逼而至。 等等,不对,不是四面八方。 瑟朵拉从艾巴的肩膀下到地面,接著弯下腰,将手伸向了锡依。锡依小声地「喵」了一声后,冲向了瑟朵拉身边。瑟朵拉抓起它,紧紧地拥入怀中,然后环视了哈尔希洛他们。 「你们准备好了吧。」 库萨克「呼唔」吐口气后「……嗯!」地做出了回应。 梦儿「呼喵」一声,做出了类似敬礼的动作。 席赫露不发一语地上下摆了摆头。 梅莉简短回答「好了」后,转而面对哈尔希洛,稍稍露出了笑容。 「houh!」 「huh!」 「hauh!」 「huh!hoh?hoh!」 「heh?huh?hoh?hoh?huh?huh?huh?huh!」 「hauh?hah?hah?hah?hah?hah?hah?hah?hah!」 ──距离很近。 它们已经来到相当近的地方了。 哈尔希洛他们前进到艾巴和瑟朵拉所站的地方。往前一窥探,背脊果然颤抖了一下。 实在有够高……。 感觉这句话最好不要说出口,因此哈尔希 洛在心中这么嘀咕。 此处已经是尽头了,若再往前踏出一步,脚下根本空无一物。眼前是一处看起来不似能翻滚而下的断崖峭壁。高度岂止十公尺左右,绝对超过二十公尺,数十公尺跑不掉,不过应该也没到五十公尺,应该……。 幸好底下不是地面,而是有条河川流经,若非如此,便无法实践这个对策。想当然耳,下方如果是地面,掉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当然,他们绝不是因为无计可施,不想被古瑞拉们吃掉,所以打算所有人跳崖自杀。这虽是穷途末路上的最后一计,但当中还是有一线希望。哈尔希洛他们全都自认可以存活。 「hoh?hoh?hoh?hoh?hoh?hoh?hoh?hoh?hoh!」 「heuh!hoh?hoh?hoh?hoh?hoh?hoh?hoh?hoh!」 「大家听好了,坠落时绝对要让脚在下方。只要想著这一点──」 哈尔希洛话都还没说完,就率先跳了下去。他只是忽尔下定决心,在瞬间付诸行动。 不该这么做吗?太冲动了吗?闯祸了吗? 但是,比起众人在那边「你快跳」、「不不不,还是你先吧」互推别人的背,如果有谁率先跳下去,藉此带出气势,感觉事情会进行得意外顺畅……?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好高,这真的比想像中还要高啦,吓死人,超恐怖。内脏,好像……要从嘴里跑出来了。大脑则是「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尖叫。 这不就是那个吗? 就是死亡直达车吗? 总觉得,过程好久。先前还想说又不是要掉落好几百公尺,所以转眼间就会结束,感觉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还满在意之前想的为什么和现况会有出入?还有大家呢?有好好跟过来吗?有跳下来了吗?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糟糕了啦。本来还在想说怎么那么久,现在河川近在眼前了啦。距离不远,时间也不用多久。河、河、河,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 「要让脚在下方……!」 干嘛大叫刚刚自己讲过的事……? 本人感到超级傻眼。 接著传出大得吓人的水声,至于冲击力道,当然也非常惊人了。 3.藉由贴近对方这件事 「──……哈尔!找到库萨克了!」 「咦!?在哪里……!?」 「这边!在这边!哈尔,这边……!」 梦儿的声音是从下游传来的。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地远离河岸,边借助水流的力量,半像是在游泳似地往下游方向而去。他不会走到脚无法碰到底的地方。假如真的被水冲走可就麻烦了,毕竟自己并没特别擅长游泳,或许会因此溺毙。 四周一片漆黑,不过依靠水面反射的月光或星光,依然勉强能看出物体的轮廓,但是,无法连河岸边都看得见。 「席赫露!?梅莉……!?」 「嗯,我们也听到了!」梅莉出声回应。 「……我们也正往那边去!哈尔希洛你没事吧!?小心点……!」 哈尔希洛边回应「谢谢提醒,席赫露!」边赶往下游。话说回来,这条河里会不会栖息著什么恐怖的生物啊?心里突然开始在意,不过现在不是讲这种事情的时候。 看到了。 有某人在浅滩上拖拉著某种大型物体,那个某人应该是梦儿,被拖拉住的则是库萨克。他失去意识了吗? 「梦儿,我现在马上就过去帮你……!」 「嗯呀!」 哈尔希洛朝浅滩而去。途中,他踩到河底大石头,身体失去重心,差点就要呛到水,不过最终总算还是抵达了梦儿的所在位置。 梦儿像是紧紧搂住库萨克右臂,「嗯──、嗯──」地拉著他。哈尔希洛则是抓住了库萨克的左臂。 「库萨克,你还活著吧!?只是昏过去了吧!?库萨克!库萨克……!」 边对库萨克喊话,边和梦儿一起把他搬到了河滩地。梅莉和席赫露也一面喊著什么,一面冲了过来。库萨克头上还戴著头盔,哈尔希洛先脱掉头盔,然后「库萨克、库萨克、库萨克」地呼喊,同时还解下他绑在背上的盾牌和大刀,期间梦儿也有帮忙。哈尔希洛探了探库萨克的口部,发现下巴瘫软无力。 「哈尔,库萨克的呼吸……!?」 「他没在呼吸!」 哈尔希洛将手抵到了他的颈部。也摸不到脉搏,不会吧。等等,放弃还太早。 「铠甲!太碍事了!上半身就好,快脱掉!」 「嗯、嗯!」 正在脱去铠甲时,梅莉和席赫露也到了。好像有人问及「现在状况如何!?」,不过哈尔希洛没有回答。他让库萨克仰躺后,以手掌按压胸口正中央。以快速的频率不断、不断地按压。「三十下左右先停一下!」由于梅莉这么说,因此就停止按压,把右手贴在库萨克的额头,以左手抬起了下巴。这叫什么啊?对了,维持呼吸道畅通,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接下来要像这样捏住鼻子── 「吹两口气进去!之后再继续按压胸骨……!」 遵照梅莉的指示,用自己的嘴巴覆盖了库萨克的口部,接著大大地吹进气息。将嘴巴自嘴巴移开,手从鼻子松开后,他看起来像是吐了气出来。不过,那恐怕只是方才吹入的空气跑出来而已。又再做了一次相同的事情,然后按压胸骨三十次。 「累了的话,梦儿跟你换手!」 「我还可以!」 人工呼吸、按压胸骨、人工呼吸、按压胸骨。库萨克,活过来,给我回来。库萨克,你很强。虽然一开始时总觉得你是个不可靠的家伙,不过你靠自己深思熟虑、成长茁壮,度过了重重难关。如果不强,根本办不到这种事情。库萨克,你真的非常强,才不会溺个水就死掉。快睁开眼睛啊,库萨克。快活过来啊,库萨克。 「库萨克……!」 喀呃──他好像吐出了什么东西。是水啊。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梅莉一面说「让他朝向侧面!」,一面将库萨克的脸倾向了右方。「让开,哈尔!」 「啊啊!拜托你了,梅莉!」 「包在我身上!」梅莉比划代表六芒星的动作后,将手按在库萨克的胸口。「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sacrament)……!」 哈尔希洛瘫坐在地,眯起眼睛,眺看著像是喷溅似地满溢而出的光芒。 「嗯纽喔……!库萨克……!」 梦儿活力十足地蹦蹦跳跳。 席赫露把手放到了哈尔希洛的双肩上,发现他正在颤抖。感觉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成声。哈尔希洛将自己的右手叠到席赫露的左手上,心想惨了。 快哭出来了。 当下真的是危险万分,不过却丝毫没有想过这么做可能会失败。一行人从那座高到不像话的断崖峭壁纵身跳下后,哈尔希洛和梦儿、艾巴和锡依很幸运地几近毫发无伤,但是梅莉、席赫露还有瑟朵拉,分别身负骨折或严重挫伤等重伤。不过,哈尔希洛他们有梅莉在。所有人都想方设法游到了河岸边,以光魔法完成了治疗。除了库萨克以外……。 库萨克落水时不知是撞击到何处,还是落水后溺水,总之就是失去意识,无法自行抵达岸边。当时瑟朵拉、艾巴和锡依前去确认古瑞拉们是否有追上来;梦儿和哈尔希洛到河里、梅莉和席赫露则是在河岸附近拼命搜寻。如果迟迟找不到人,真不知会变得如何。后来梦儿找到了他,然而被拉上河滩地时,库萨克已经呈现所谓的心跳停止状态,但还没真正死亡。不过,气管和肺部都已进水,即使直接使用光之奇迹(sacrament)进行回复,他也会再次晕厥。因此,先让他恢复心跳,把水吐出后才施展光魔法。这么做不一定称得上是理性判断,当下就是不顾一切,而且情况也十分危急,不过幸好是做出了正确的处置。 还好最后他没有死。 不行了。 快忍不住了。 算了,不忍了。 眼泪一口气模糊了视野。由于并未刻意压抑,因此眼泪顺畅地冒了出来,想哭的时候或许就像现在这样哭就好。而且四下昏暗,也不必担心难看的哭脸被大家瞧见。 「哈尔希洛……」 席赫露将脸靠到了哈尔希洛的头上。她现在没在哭泣,刚刚则是哭一下就没哭了。席赫露一定是想来照应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以右手拭去泪水,小声说了句「谢谢」。席赫露摇头回应。 「──喔,唔哇!」 库萨克跳了起来,梅莉「啊」了一声,梦儿「呼喔!?」以对,身体双双后仰。 「喂!你们是找到蠢大个了啊!」 当瑟朵拉的声音一传来,席赫露便迅速地离开了哈尔希洛。 河滩地对面有道坡面,不过坡度没有对岸的断崖那么陡峭,上头树木繁茂。瑟朵拉和艾巴就从那边往此处移动。 「嗯,总算找到了──」哈尔希洛边用双手擦脸边站了起来。「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heh……! hoh、hoh……! hah、hah、hah……! hoh、hoh、hoh、hoh……! 在瑟朵拉开口回答前,古瑞拉们已出声咆哮,不过声音听起来相当遥远。看来那些家伙目前应该还在哈尔希洛他们纵身跳下的悬崖上,或其附近一带。 「看样子那些家伙目前还没来到我们这一边。」瑟朵拉朝对岸抬了抬下巴。「不管怎么说,它们没办法从那座断崖下到这里。绕路的话应该是能越过河川,不过就算那么做,应该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意思就是要逃趁现在,对吧?」 「没错。如果蠢大个没死的话,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那个,你一直蠢大个、蠢大个地喊,他明明有个库萨克的名字可以叫……」 「我只会记住对自己来说有意义的名字。但如果你非常坚持,我也是可以很努力地去记住,不过你要给个能让我产生动力的奖赏啊。」 「什么样的奖赏?」 「有很多可给吧,例如爱抚、接吻等等之类的。虽然我没做过,也没人对我做过这些事,不过那些是很赞的东西吧?」 「……我、我也不清楚耶。唉,总之算了。虽然会觉得很对不起库萨克,不过你还是继续叫他蠢大个吧……」 「太扫兴了。」 幸好她没硬来。 接著让库萨克整理仪容,他拧了湿透的衣服等物品,尽量去除掉水分,不过没时间将其完全弄乾。哈尔希洛一行人出发了。负责带路的果然还是坐在艾巴肩上的瑟朵拉,偶尔还会传来锡依的叫声。瑟朵拉好像决定让锡依打前锋,边接收报告边前进。 过没多久,就完全听不见古瑞拉的声音了。明明应该已经消耗掉相当可观的体力,但相较于跳下悬崖之前,现在感觉轻松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没了那种遭到追杀的感觉吧。等等,不能松懈大意。毕竟古瑞拉真的非常缠人,会绕路渡河追上他们──得抱持这样的想法才行。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一来即使情况变得危急,也不会太过震惊、感到沮丧或陷入恐慌。至少哈尔希洛一个人必须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古瑞拉会来,绝对会来,肯定会杀过来的。 「瑟朵拉。」 「什么事?」 「多亏有你在,我们都得救了。」 「别客气,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撇开其他人不谈,就只有你,我不想你死掉。」 每次当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己老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思考就这么停了下来。 「嗯,那个……这件事就……嗯。呃……因为我也不想死啊……」 「我想好好努力,赶快和你生孩子。」 「……啊──。嗯──,欸──。……还、还请温柔一点……」 「不过,我自认了解要怎么生小孩,可是这事情有那么容易吗?毕竟我们都是新手,感觉十分困难耶。」 「啊啊──……」库萨克发出了像是想起什么事般的声音。 「你、你有那种经验……?」 席赫露询问后,库萨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先是否定了一次。 「……啊啊──,可是……我也不确定耶,毕竟来格林姆迦尔之前的事情都忘了。等等?话说回来,大家应该都是这样吧?也就是说,哈尔希洛你也没办法确定才对啊?」 「我没有过啦,没有经验过那种事……」 「库萨克,你个头高,感觉满受欢迎的耶……」 「哪有啊,席赫露小姐,我这种身高已经多少超出单纯的人高马大,是会吓到满多人的等级了。」 「这么说来啊,梦儿啊,每次和库萨克说话时啊,都要一直抬著头,所以脖子都会有──点痛痛的。」 「我就是会被别人那样说啊,梦儿小姐。不对,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觉得一直都有人这么讲我。我大概就是多长了十公分左右啦。不过,以身为圣骑士来说,体型是越高大越好,这么想好像又觉得没差了……?」 「库萨克!」哈尔希洛虽然看不见,但从声音听来,梦儿应该是拍了库萨克的身体。「你是闪亮圣骑士耶!很帅啊!」 「是、是吗?再怎么说,我都还是圣骑士,还掉到河里差点死掉……」 「……那是因为装备太重了。」席赫露出声帮腔。 「也是啦,我之前没计算过重量,自己这种地方真的是有够蠢。应该是脑子太笨的关系,至少称不上好。」 瑟朵拉「哼」地用鼻子发出了声音。 梅莉默不作声。她是身体不舒服吗?由于刚刚治疗时让她用了很多魔法,或许是因此感到疲惫。虽想跟她讲讲话,但又觉得瑟朵拉会不高兴,因而说不出口。但是,为什么每当哈尔希洛关心梅莉时,瑟朵拉就会生气? 看来是这样。 恐怕是瑟朵拉正在怀疑,哈尔希洛心里是不是有了梅莉,是不是喜欢上了她?所以才会这个样子。 其实,事实就是如此。 当然,这个心意只是种单方面、没有发展空间、没有搞头的纯粹好感。哈尔希洛本身深知事情就是如此。而且对方只是同伴,毕竟梅莉曾说过「我们的关系没有什么以上,没有什么未满」。再说,梅莉和哈尔希洛根本不般配。不过,梅莉是怎么看待哈尔希洛的?──其实思考这种事情也是十分愚蠢。她还会怎么看待?不都说是同伴了吗?她好像满信任身为队长的自己,真是谢谢她;她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惦记著自己,真是谢谢她。光是这些,就真的让他感激不尽了。谢谢、谢谢、谢谢啊……。 不对。 明显分心松懈了,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自己好歹是队长啊。 首先,古瑞拉们或许还会追过来,必须小心警戒。 同时必须考量,途中可能会遭遇到像是古瑞拉的其他恐怖生物。 这趟旅程的终点、目的地是欧鲁达那,不过欧鲁达那实在太过遥远了。海,海洋,想要前往大海。只要能抵达自由都市贝雷就好。贝雷和欧鲁达那之间有贸易往来,商队来来去去,因此应该有安全的路径可走。所以现在是以贝雷为目标,前往大海。 为此,必须要踏稳每一步。 现下没有问题,精神饱满,活动自如。只是,假如认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若不休息,总有一天,用不了多久,生命之线就会「啪」地断开。 另外,也需要食物。瑟朵拉的部分锡依会想办法处理,但是哈尔希洛他们就必须自行解决。 课题堆积如山。 要在某个地方休息,去找找能够食用的东西吗?危险的野兽大部分属于夜行性,而且光线转暗后,连周遭的状况都无法好好确认。看来即使要休息,最好还是等到天亮后再说。不过,有办法撑到那个时候吗? 极为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前方黑暗中原本看不见的存在。 那边…… 好像有什么东西。 另一边也有。 「呀啊。」不知是谁发出了惊叫声。不对,那是夜晚鸣啼的鸟叫声。肯定是。 至于从后方进逼而至的这阵声响,应该只是风正轻轻吹晃树叶所发出的响音。 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仔细想想,至今为止的遭遇,无论死几次都不足为奇了。 然而眼下不是回顾过去的时候。专心向前看吧。其实这也不太好。无论是后方、左右,还是上方和下方,都必须多加注意。 为什么要为了存活而拚命到这种地步? 活著这件事里,真的有那样的价值吗? 累了啦,觉得好麻烦。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差吧。 ──我,是真的想回去欧鲁达那吗? 明明也不是什么故乡。 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自己不想思考这种事情,至少现在也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明是如此,但依旧会忍不住去想。 一边思考,一边呼吸,然后定眼凝视。 竖起耳朵。 步行往前,打算向前迈进。 不断前进。 然而,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啊。 马纳多、莫古索,你们告诉我一下啦。 活著,真的是那么好的事情吗? 你们那边如何? 活著的时候果然还是比较好吗? 不过,或许并不存在所谓的那边。 所以, 才会想要活著。 毕竟死后所有事物都会消失殆尽。难道是舍不得放下一切? 不过啊。 如果一切都消失殆尽,就代表不会认知到任何事物,当然,也就不会觉得舍不得,也不会觉得恐惧,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这样的话,没有关系吧? 因为再也不会悲伤,不会寂寞,不会痛苦了。在某个意义上,就是所谓的太平境界。老实说,活著的时候,难受的事情还是比较多。 自己也曾经想过,想要获得解放。 虽然也不是没有令人感到开心、令人感到欢乐的事。 喜悦、幸福这类的感觉,几乎都只是须臾间的存在。消逝之后,即使追忆起来,也只会觉得是「啊,以前确实也有过那样的感受」。 失去时的痛,回想起来还比较真实。 如果马纳多或莫古索现在还活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去思索此事,内心依旧会揪在一块儿。 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人问他想不想活著,他是无法立刻回答。自己也不清楚啊。 只是,打从心底不想让同伴们死去,希望他们活下去。 若是如此,自己也就无法轻易死去。 因为同伴们应该会有相同的感受吧。毕竟他们都还记得失去马纳多或莫古索时、快要失去同伴时的情况。不想让大家承受那般沉重的打击。 到头来,自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著。 这条命如果是专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么早就拋弃不要了。毕竟若是只有只身一人,活著满艰辛的,简直是种苦行。 因为不是孤独一人,所以才活著。 才会想要活下去。 才会还不想死,想再活久一点。 大家就是一个个微小、丁点大的亮光,在深不可测、广大无垠的黑暗中发著光。 微不足道的亮光,找到其他的亮光后,聚集在一起。 互相照亮、互相温暖。 直到有一天终结的时候来临,变得无法认知一切事物为止。 这个时候,也许还要很久才会到来。 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明天。 也说不定就是今天。 无论剩下的时间是长是短,光和光仍旧会相互吸引,争相闪烁。 紧紧拥抱当下,绽放光彩。 四下变得稍显明亮,鸟儿们正在轻柔鸣啭。 气温应该不怎么低,不过大衣还什么的可能是自然风乾的关系,所以觉得有些凉意。 周遭弥漫著薄雾,让人联想到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再也不想踏入其中浓雾深锁的那一带,真是佩服隐村的居民,居然有办法住在那种地方。 思绪迟钝。不行,得打起精神才行。 很难办到就是了。 总而言之,目前就是疲惫到了极点,有种想吐的感觉。不过,真要吐也吐不出来吧,肯定吐不出任何东西。如果那个蠢蛋在场,感觉他会瘫坐在地哇哇大叫。 啊──本大爷走不动了啦,开什么玩笑,谁受得了啊,这样是有谁受得了啦。 如果还有力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应该还能继续走吧? 啰嗦耶你,帕尔匹洛霖,那个和这个是用不同的胃啦! 力气又不是食物。 闭嘴,沛尔匹罗平!那么快给大爷我食物啊! 为什么会讲出「那么」两个字啊,前后文说的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吧。 在本大爷心中大有关系啦。两者之间是用一条坚韧的钢索绑得紧紧紧啦! ──先前有过无数次类似的愚蠢争论。那家伙是没办法闭嘴别讲话喔。根本让人更累而已。所以才讨厌那家伙啦。不过,还真是奇怪…… 想起那家伙的事情后,嘴角不知为何往上扬起──自己笑了……? 前方行进路线上的树枝出现了不自然的摇动。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树枝之间跳跃移动吗?哈尔希洛停下脚步,拔出了锥状短剑(stilett)。原来自己还能有所反应,危急时刻,身体意外地灵活。正想对同伴下达指示时,瑟朵拉抬头仰望,说了声「是锡依」。仔细一瞧,右前方的树枝上端坐著一只灰色喵喵。锡依「喵」地简短鸣叫后,将脸朝向了东边。 「呼嗯。」瑟朵拉发出某种感觉相当愉快的声音,用手轻压按了艾巴的颈部。艾巴迈出了步伐,看来是要直接前进。锡依跳走后,一下子就不知它位在何处了。 哈尔希洛把锥状短剑(stilett)收回鞘中,朝肩上坐著瑟朵拉的艾巴追去。 「喵喵这种生物到底有多聪明啊?」 「相传从前有一位名叫诺娜葳的密探,她和一只名为欧纳奇的喵喵共结连理,白头到老。」 「共结连理……」 「再怎么样就是个传说啦。另外,听说有一只叫做千住的白色喵喵,活了超过一百岁,还会说人话。其实,据传千住与生俱来就有两条尾巴,所以可能是突变种,或是特殊个体。」 「……锡依感觉非常聪明耶。」 「如果没有赋予任务,喵喵就只会吃喝拉撒睡,因为没有做其他事情的必要。它们知足常乐,不会贪得无厌。但是,只要告知需要完成的事情,它们就会毫无畏惧地去做。虽然也要看是拿什么作为基准来评断聪明程度,不过在我眼里,喵喵们比我们人类还要明智。」 「所以你才会喜欢喵喵?」 「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它们很可爱。」 瑟朵拉这么一说,梅莉在后方嘀咕:「……我懂。」 瑟朵拉在艾巴肩上回过了头。感觉她是带著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感觉我们俩好像满能合得来的,神官。你是叫梅莉吧。」 「就算我们俩合不来,有一、两件事情意见一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我会跟你合不来?为什么?我们明明就喜欢相同的对象。」 「你、你说相同的对象……喵、喵喵喔?那个,喵喵啊……嗯嗯,我是喜欢。第一次看到后就喜欢上了。那、那又怎么了吗?不行吗?」 哈尔希洛从中途就没在聆听瑟朵拉和梅莉的交谈。 前方一片平坦开阔。是朝阳,太阳正要升起。哈尔希洛加快了脚步,梦儿则是「咪优喔」地发出令人费解的声音后跟了上去。哈尔希洛和梦儿快步超前了艾巴。 不过眼前并非平坦开阔,而是从前方开始变成一道坡度很陡的向下斜坡,拜此所赐才会有这么好的眺望视野。 天空有七、八成都被云层覆盖,然而即使如此,东方的彼端是晴朗天气,太阳已从棱线上稍稍地探出脸来了。 目前哈尔希洛一行人所在的山和东边的山之间,是一大片青翠平坦的草原,上头有条河川往南方流去,到处都长有树木──等等。 那才不是什么原野。 「是田地。」 眼前散落著感觉是木造的建筑物,田亩之间还穿梭著好几条道路,也可看见像是栅栏的物体。道路底端有处说是城镇但规模又过小的地方,话虽如此,那边还是聚集了数十间建筑物。 梦儿「唔欸欸欸──……」地在哈尔希洛身旁瞪大了双眼。 哈尔希洛缓缓地吐了气。内心有点动摇。要冷静,尽量不让情感有所起伏,让情绪保持平缓的状态。这么做几乎是哈尔希洛的习惯。 「应该有什么住在那边。」 「天知道。」 瑟朵拉从艾巴肩膀下到地面,贴到了哈尔希洛身旁。由于她将脸颊靠上肩膀,因此让他 禁不住差点逃开,不过逃开不好吧。……会不好吗? 应该是不好。嗯,果然还是觉得逃开不好。 「可以肯定的就只有里头住的不是人类。」 「……没错。」 是半兽人?还是不死族(undead)?这么说或许是偏见,不过以不死族(undead)的聚落来说,那边也太有生物在过生活的感觉了。 梅莉、席赫露和库萨克小跑步靠了过来。 「是村子啊……」库萨克赞扬似地嘀咕。 「……确实是村子。」席赫露则是点点头。 梅莉不发一语地瞥了哈尔希洛。那种视线感觉别无他意,只像是若无其事地确认了哈尔希洛位在这个地方。 哈尔希洛斜眼窥视了梅莉的侧脸。 发觉梅莉微微咬著下嘴唇边缘,露出正在压抑什么的眼神。 4.欢迎方式 过了一会儿,从众多房舍中走出了像是居民的生物。 由于能从建筑物形状等细节做出某种程度的推测,因此并未大吃一惊,不过居民们宛如人类,是用两只脚走路。体型五花八门,但其中没有大得极端,也没有过度娇小的类型。至少从远处一眼看上去,和人类似乎没什么太大差别。 他们行经道路后各自散往田里,接著四处走动或是弯下腰、移动双手,像是在忙于农务。 还可看见应该是家畜的四脚野兽成列步行,那是牛吧,是卡那罗吗?不过,从大小来看感觉是羊。看起来也像是更为不同的动物。 某农村平静早晨的日常风景──哈尔希洛脑中浮现出了这段文字。 那座村子感觉很祥和。反倒是正像这样子在窥探该处的哈尔希洛一行人,看起来才是行迹可疑、令人不安吧。讲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像一群坏人。 实际上,无论种族为何,假设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那里只是单纯的农村,那么反派角色,应该要说是坏蛋,或许就非哈尔希洛他们莫属了。毕竟他们动了想从那座村子筹措物资的念头,现下就是为了此事在进行侦察。 说穿了,肚子好饿,好想要食物,也想要喝到能直接大口灌下的水,即使是家畜的奶水也无妨。越多越好。如果能拜托对方给我们,不管是要低头鞠躬还是做什么都愿意。但是,假如遭到拒绝呢?在那座村子的居民眼里,哈尔希洛等人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人类。他们没有道理会答应我方的要求吧。那么,该怎么办才好?乖乖放弃?或是去偷?去抢? 自己尽可能不想诉诸强制手段,若能温和地交涉让对方愿意给予食物是再好也不过,但是话说回来,语言相不相通还是个未知数。 哈尔希洛让同伴在原地待机,独自走下了山头。总之想先尽量了解那边的居民。然而理所当然的是,即使隐形(stealth)用得再怎么好,靠得越近,被对方发现的风险也会越高。真不知最远能走到哪里。现在可以过去了?还是不能过去?边洞悉情况,边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地前进。 他本身并不讨厌这样的任务。自己说虽然有点奇怪,但也不必特地公开声明,总之觉得自己还满擅长做这种事。即使撇开有无才能不说,其实私底下也自认相当适合。 「……可是,这样应该有点那个吧。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哈尔希洛目前位在某种禾本科类植物丛生的田亩中。禾本科类。总之,并非水田,而是旱田,因此会是麦子吗?究竟是什么啊?老实说,不太清楚,再加上对植物也不甚瞭解,毕竟自己只是一介盗贼罢了。不过还是觉得那种作物像是麦子耶? 那种像是麦子的植物高度大概到哈尔希洛的腰际上方左右,穗子带有众多小型的粒状果实。果实的部分感觉能够食用。都已特意像这样栽种,因此不可能无法拿来当作食物吧。摘了一粒,放入口中试吃。 「……嗯。」 口感好硬,至于味道,感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总之,不适合拿来生食。炒一下、炖一下,或是研磨后加水揉和成团,接著拿去水煮或油煎,品尝起来应该就能相当美味。大概吧。 哈尔希洛宛如蜥蜴还什么的生物,采用半趴姿势小心翼翼地前进,然而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话说……我这样果然是有点操之过急了」。不过身影已经完全隐藏,因此不会有事吧?还是折返会回去比较好……? 稍稍抬起头,环视附近一带。正在务农的居民中,离得最近的一个大概距离此处超过五十公尺吧。这是个不会被对方察觉的距离,还没有问题。目前虽然不必担忧,但是更为靠近之后就不得不多加犹豫了。 那个居民正弯著腰不知在做些什么,是在拔杂草之类的吗?由于对方压低身体,还戴著兜帽,因此根本无法确认脸部模样。即使如此,感觉上还是与人类极为相似。哈尔希洛是这么想的,但真是如此吗?对方的姿势,应该说整体氛围感觉很像人类。还差那么一点。就算是看到一下也好,只要能看到脸就可真相大白。 这种时候最好是不要随便乱动,如果静静待在此处,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所以,现在就耐心等待,机会早晚会降临──虽然完全没有半点保证,但是行不通的话就行不通,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即可。 他自认没有疏忽。真要讲的话,就属不该进到田里面吧。但是,若不这样做就无法观察居民,而且也无其他可行的办法。 后方传来草的摩擦声响,害得心脏用力震动,像是重击般让人吓了一大跳。 不对,等等。是错觉吗?因为说来奇怪,刚刚扫视周遭时,也看了后方,当时有什么东西吗?应该是没有啊。不过,刚刚确实是听到了声音。 冷静下来,最不可取的就是惊慌失措。冷静……听到声音了。还能听见声响。这代表有什么东西在哈尔希洛后方移动。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该怎么办? 该如何是好。 要进一步察看就必须抬起头来,不过这样很危险。后面,位置几乎是在正后方。现在那个声响是什么状态?是在一直靠近?还是逐渐远离中?虽然不是相当确定,但总觉得是正在渐渐逼近。某种东西好像正拨开麦子类植物,行走在田亩之内,往他这边而来。也就是说,继续待在此处的话就会被发现。 然而现在无法前进,因为有居民在。 往左?还是往右?在不要晃动麦子类植物的状态下──话说,没人办得到这种事情吧……? 现场突然响起了像是口哨的声音。然而不该说「像是」,那就是口哨声。当要召集位在稍远处的狗儿时,饲主所吹出的口哨就是这样的声响。 哈尔希洛一站起来,马上就转过了身子。看到了,对方戴兜帽时果然将脸深深盖在下方,身上穿著尺寸颇长的绿色大衣,那个身形看起来不是半兽人。是不死族(undead)?精灵?难道是人类吗? 哈尔希洛朝斜右方奔跑。那家伙是怎样。对方从大约二十公尺远的地方看著他──哈尔希洛这么认为。虽然兜帽遮住了脸,无从得知视线朝向何处,不过对方应该就是如此。那家伙分明应该已经看见哈尔希洛,却伫在原地不动。正在务农的居民们又是什么反应?没有余裕进行确认。快跑,全力奔跑,赶快跑。但是,实在令人费解,那家伙为什么没追上来?难道打算放过他……? 然而能这么想的时间也只有昙花一现,那家伙动了。 来了。当然,是往哈尔希洛的所在方向而去。啊,果然是这样。也是啦。嗯,这下明白了。反正刚刚也不是认真觉得,对方可能会放过自己。 总之先离开田里,再进入山中吧。就快到田的尽头了。那家伙虽然冲向哈尔希洛,但是速度并不怎么快。话虽如此,应该也不算是慢。双方距离大概就十公尺左右,虽然不见缩短,却也未见拉大。那家伙的步伐轻快,感觉还游刃有余。为什么不追上来?真是奇怪,实在令人在意。 哈尔希洛于行进间回过了头,发现居民们已经放下手边农活,四散奔逃。这些人或许就如先前观察,只是一般的农民而已。眼下追过来的就只有那家伙啊。如此断定十分危险,但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那么就……!」 冲出田地,跳过栅栏,再稍微向前便是森林了。虽说是森林但地势并不平坦,呈现倾斜状态,坡度算是有点陡。上去,得冲上去。可恶,喘到上气不接下气,实在颇为难受。是空腹害的吗?身体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但是,这种事情就是不能说出口。确认了那家伙的位置,依旧没有变化,不近也不远,实在诡异。对手如果只有那家伙一人,可以的话,便想靠 自己想办法解决掉。做得到吗?由于完全判读不出那家伙的实力,因此根本无法观察出个所以然。 即使在这里一较高下后技不如人,最糟也只有哈尔希洛一人会阵亡。同伴们的所在位置也不会曝光。「如此一来的话──」不禁又这么想了。这真是不好的习惯,又要被席赫露骂了。 哈尔希洛穿过树林,爬上斜坡。 那家伙依然是独自在后方追赶。 这么做需要一点勇气,哈尔希洛刻意装出踌躇磨蹭的样子。即使如此,他和那家伙之间的距离仍未改变。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 这表示那家伙没有要抓住哈尔希洛的打算。至少,目前暂时没有。他刻意让哈尔希洛逃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站在那家伙的立场思考看看应该便能知晓。那家伙大概是这座村子的居民之一,从事类似警卫的工作。某天,一如往常地正在巡逻时,发现一名行迹实在可疑的人,于田里不知鬼鬼祟祟地在探寻什么,好像是入侵者。试著吹个口哨威吓看看后,那家伙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看样子对方仅有一人。可是,真的是那样吗?会不会实际上是成群结队而来,那家伙只不过是个侦察兵?该不会同伙就在要逃去的地方? 那家伙在后方追逼哈尔希洛,也许就是要让他带路前往同伴们的所在之处。若是这样,果然最好还是不要返回同伴待机的地方吧。 那家伙肯定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若非如此,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剌剌追上来。哈尔希洛心想,自己如果是那家伙,即使有同样的打算,仍旧只会偷偷地跟在后面,等确认好同伙的数量和所在位置后,再来拟订收拾善后的计策吧。 单靠哈尔希洛一人,恐怕打不赢那家伙。等等,还没试过的事情,没人说得准吧?只是,或许打得赢,也或许打不赢。然而答案不能是或许。不过,如果借助大家的力量,结果又会如何?虽然极度怀疑自己本身的力量,但是信得过那群同伴,也很依赖他们。 暗号呢? 不需要那种东西。 前方的地形具备了一些特徵──巨大岩石自斜坡面突出,上头垂挂著无数的藤蔓,整体稍显诡异恐怖。姑且称呼它为「诡异岩」好了。 将视线移往诡异岩上方,那边刚好就是席赫露探出脸来的地方。她的肩膀上端乘坐著不知该说是漆黑人形还是星形的元素达克。 「去吧,达克……!」 达克发出像是「咻噗唔唔唔唔嗯」的声响后飞了出去。 哈尔希洛一面朝右边切换方向,一面回头察看那家伙,对方站在原地不动。是因为中了埋伏愣住了吗?若是如此,反而令人感到意外。那家伙只是那座安逸过头的村子里的温吞警卫,没特别深思过就一路追逼哈尔希洛──最好会是这个样子。 那家伙以右手食指边在空中比划,边发出了声音。 「玛莉姆?爱姆?帕鲁酷。」 ──那是。 虽然已经好久没听到了,但还记得那个咒文。 那个元素文字是……。 光芒乍现。 那家伙的前方一带出现了光球。 肯定不会有错,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是魔法师第一个学习的魔法,入门中的入门。 但是,眼前这个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 好大。 和那家伙的头不相上下──不对,应该还要更大。 「……!」席赫露挥舞了法杖。 达克看起来是绕过光球袭向了那家伙。席赫露不只是让达克笔直飞出,而是能进行某种程度的操控。但是,仍旧遭到拦截了。 光球迅速移动,逮到了达克。 达克和光球接触的瞬间,产生了旋风。 距离约莫十公尺的哈尔希洛到底是没受到影响,但是那家伙的大衣剧烈摆动,兜帽翻了下来。 「叽……──」 哈尔希洛瞠目结舌。 光芒只在那么一瞬间增强,接著光球就像是遭到达克中和,不断缩小,不久后便消失无踪。 无论是达克还是光球,都已双双消逝。 单单一发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就完全抵消了席赫露的达克。 那家伙是魔法师吗? 若是这样就不必大惊小怪──但也可能不是如此。 因为,那家伙……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手持盾牌和大刀的库萨克,从紧邻诡异岩的侧边冲了下来。他是刻意像笨蛋似地大声喊叫,打算引开那家伙的注意力。 那家伙将脸朝向了库萨克。就在下一秒…… 是梦儿,她从草丛中跳了过来。好近,原来她藏身在那种地方,只和那家伙距离五公尺左右。哈尔希洛完全没有察觉到,连盗贼的他都相形见拙。这不是挺有一套的嘛。 梦儿不发一语地冲向那家伙。 然而那家伙并未看著梦儿,而是将视线放在库萨克身上。 感觉事有蹊跷。刚才在大衣卷起时能稍微瞥见,那家伙在腰上挂了剑还什么的。明是如此,他却没打算拔出来应战。那家伙好像是魔法师,所以那把武器只是单纯的装饰品吗? 然而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梦儿就要砍中那家伙了,不过就在前一秒,那家伙拔出了剑。 「啾啊……!」 那家伙用剑挡下了梦儿斜挥而下的长刀。 瞧都没瞧一眼,不费吹灰之力。 紧接著马上对梦儿的腹部使出踢击,踹开了她。 「──呃噗喔……!?」 「嘶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猛冲向那家伙。他气势十足,而且是以头盔、铠甲再加上盾牌护身,看来是锐不可挡了。库萨克打算以整个身体撞飞对方,或将其按倒在地,直接用大刀加以刺杀。手法虽然既粗蛮又草率,不过天生具有体格优势的库萨克,把战局带入那种状态后,便会非常强大。即使想要闪躲,他还是会用长长的手臂将大刀和盾牌伸过来,压迫感也十分惊人,感觉上躲得开,但实际上根本难以闪避。 「嗯嗯嗯吶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的盾牌猛烈撞上那家伙,确实产生了碰撞。 那家伙是被撞飞了吗?不过,感觉哪里怪怪的。那家伙的身躯飞往后方,不,应该要说是斜后方。而且,那家伙看起来好像还在空中翻转了一圈。 「──什么……!?」 库萨克脚步踉跄,仰望头顶。 眼下库萨克正好通过了那家伙的下方。 当库萨克打算回头时,那家伙已经降落在他的背后了。 那家伙朝库萨克背部使出一记后踢。库萨克「唔喔」一声,身体失去了重心。假如艾巴未从诡异岩上纵身跃下,扑往那家伙的话,库萨克可能就会遭到追击。 艾巴猛烈挥摆铁棒般的手臂,朝那家伙儿攻去──但是,他没打中。那家伙退后了,一下左、一下右地小幅度踩著步伐后退,一面把树木作为障碍物,用来闪躲艾巴的手臂。 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方可是认真应战,而且人数明明也较多,然而那家伙彷佛是在玩游戏似的。 实力差距太大了吗……? 等等,哈尔希洛他们还没彻底活用数量上的优势。席赫露,然后梅莉都还在诡异岩上。瑟朵拉也在。下方则有哈尔希洛、梦儿、库萨克和艾巴。本就不想让席赫露她们打近身战,就算她们 是被迫不能参战,战况也还是四对一。明是如此,但此时此刻,几乎都只能在一对一的状态下战斗。这就是敌人手法巧妙的地方,不过再怎么说,只要上前包围,应该就能形成多对一的局面。即使难以构成四对一、三对一,但至少二对一能成功就好。 「……看我的。」 这种时候就是该盗贼上场了。 梦儿和库萨克已经在追赶那家伙了,不过,追不上。那家伙边应付艾巴的攻击,边移往梦儿和库萨克攻击不到的地方。 那家伙一头金发,没有特别长也没特别短,感觉只要留长到觉得碍事就会适量修剪。胡子或许也只是偶尔才会剃除。皮肤白皙,一双蓝眼,年纪应该远大于哈尔希洛。身高虽高,但还不到库萨克那种鹤立鸡群的程度。 不管再怎么看,那名男子就是个人类。 而且还会使用魔法,难道他原本是义勇兵吗? 半兽人强波率领的组织「弗罗冈」中也有人类存在,因此这应该也不是那么令人惊讶的事。话说回来,现在根本不是感到讶异或纳闷的时候,而且不论那名男子是何方神圣;不论他是因为何事、在什么样的前因后果下才会身在此处,都和现在的情况无关。 哈尔希洛将视线拋往诡异岩上,和席赫露、梅莉还有瑟朵拉都对到了眼。席赫露点点头,唤出了达克。至少席赫露明白哈尔希洛目前打算要做什么。梅莉,危险时要保护好席赫露。瑟朵拉应该能应对得宜。 吐了一口气。 放松全身关节,将意识沉入深处。 抹去了──本身这个存在。 隐形(stealth)。 思考和情感全都远离、淡去。 尽管如此,哈尔希洛仍在这里。这里? 这里是哪里? 算了。 是哪里都没差。 先撇开是世上是否真有幽灵存在的问题,如果变成幽灵,说不定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走路时不发出声音,而是就算走路也不知为什么不会产生声音。 感觉就像身处现实世界,但只有自己是存在于稍微偏离的状态。 自己是否正在呼吸? 正在呼吸。 不过格外迟缓。 心脏正在跳动。 不过非常缓慢。 库萨克变得完全跟不上那名男子的脚步了。男子看起来移动得从容不迫,实际上十分敏捷。艾巴因为是不会疲惫的人造人,所以还是紧追不放,但连梦儿也光是追赶就已出尽全力。在这种状态下,要绕过去和艾巴来个夹击根本是件极难的任务吧。 左手边前方的树上有只灰色喵喵。锡依好像没有察觉到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边把自身的存在混入树林边前进。 就像神经伸出体外,向四周延伸扩散。 地面。 野草。 树皮。 风。 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所有的一切。 自己也许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嵌入方式。先前在寻找发动背面突刺(back stub)的机会时,偶尔能看见模糊发光的线。现在就是那个的隐形(stealth)版本。 这样……是进入状态了吧。 总觉得自己看得见。虽然有别于先前那种线,不过感觉这样做就没有问题。或者应该说,就只能这样做而已? 看起来像是有得选择,但其实并没有。实际上,无论是哪个瞬间,都只有一种选项。既不是自行挑选,也不是被迫选择。简单来说就是,命中注定?事情不是自己定夺的,都已是定局。 哈尔希洛很早之前就已下定决心,要在此处绕到那名男子的背后。 那名男子往后跳开,闪躲艾巴的一击,同时注意了左前方。是席赫露,她伴随著梅莉和瑟朵拉从诡异岩下来了。此时正准备放出达克。 「上啊……!」 达克飞了出去。 那名男子并未退后,而是向右转后飞冲而出。好快。他应该是打算边拉开和艾巴的距离,边改用左手持剑,再以右手手指描绘出元素文字吧。 梦儿和库萨克追不上那名男子的脚步,甚至连艾巴也是。 哈尔希洛用不著起心动念要行动,身体已先开始动作。 那名男子咏唱了咒文。 「玛莉姆?爱姆?帕鲁酷。」 光球,又是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 魔法将达克吸拉至极近距离后,撞上光球。 于此同时,彷佛卷出漩涡似地刮起风。 哈尔希洛将锥状短剑(stilett)刺入了男子的背部。他方才在大衣卷起时已经确认过,男子并未身穿厚实铠甲。锥状短剑(stilett)的刃部既坚固又细窄,能够刺穿至肋骨之间。不过,从靠近腰际、不会卡到肋骨的位置,稍稍由下往上斜插进去的话刚好就会命中内脏,这么攻击比较简单。目标是左右两颗肾脏,甚至还可进一步攻击肝脏。任何一处脏器受到伤害皆会大量出血,因此十分致命,不过伤及肾脏会特别疼痛。在这种再怎么会忍耐的人都无法承受的剧痛袭击下,肯定会放声大叫。不用光魔法治疗,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要越快接受治疗越好。这一点无论是人类、半兽人,大概连精灵、矮人也全都是一样。 「嗯嗯……」 男子──但是,他并没大叫,只是呻吟,接著扭摆身体,转过脸,用蓝色双眼看向了哈尔希洛。他挑起左眉,从薄唇缝隙吐出气息,露出太过惊讶而感到佩服的表情。 「身手不错嘛。」男子说。 然后,他不知是不服输还是什么,脸上浮现了笑容。 「不过,可惜了。」 「──什么。」 失败了。这是令人悔恨的失误。自己太天真了,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就已置他于死。真是蠢毙了,还不够成熟。稍微累积了一些经验,居然就得意忘形了起来。为什么会认定这个男的只是一般的人类?就算他看起来像是人类,但事实可能不是如此。毕竟世上存在形似人类的怪物这种事,明明就完全不足以为奇。 各种思绪和情感在内心四处奔驰、交错,然而为时已晚。 男子用手臂勾住哈尔希洛的脖子,边将他拉往自己边扭摆腰部。这个好像是柔道的技巧──柔道……? 被摔出去后身体弹动,翻滚了一下。 哈尔希洛回过神后,发现男子跨在身上,往下看著他。 「我很不喜欢殴打耶,因为太野蛮了。」 但是他说的和做的事情根本不同。男子用手掌大力压向哈尔希洛的下巴。 啊,不过──这和殴打之间确实有些微妙的不同。大脑、视野剧烈摇晃,全身虚脱无力,真是奇怪的攻击。男子接著边以右手食指描绘元素文字,「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咏唱了咒文。……唔哇啊。 他是想干嘛,快住手啊。 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 光球落了下来。 这肯定非死即伤啊。 可能是脑袋一片空白,所以总觉得好像事不关己,不过光球已经进逼至哈尔希洛的眼前了。 光芒十分刺眼。 哈尔希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响。大概是鼻骨、颊骨等,总之就是脸部的骨头。 虽然并不昏暗,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什么都看不见。 「喀呼……」地从口部溢泄出气息,看样子鼻部已经阻塞。喉咙变得相当狭隘,嘴巴也动不了了。是──麻痹了吗? 自己也不大清楚。 同伴们纷纷呼喊著哈尔希洛的名字。 「不准动。」男子这么说。 哈尔希洛即使想动也无法动弹。 大家,抱歉。 ──真的,非常抱歉。 「你们轻举妄动的话,我就杀了这小子。没事我也不会想要杀人啊,所以你们全部都不准动。懂了吗?很好,这样就对了。那么,总之先把武器通通丢掉吧。啊,那边那个──你是隐村的人吧?想隐瞒也是没用的喔。对了,你还带著一只喵喵吧,就是那只灰色的喵喵啦。最好别让它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看你只把那只带在身边,应该是很宝贝它吧。很好,懂了就好。……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包含人造人在内有六个人和一只喵喵,然后还有这小子啊。看样子,现在就只能由我来搬这小子,你们就用自己的脚走路啰。要在这边把你们杀了也是可以,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没事也不会想要杀人,就是不喜欢无谓的杀生。你们懂吧?这是佛教喔。没错吧?不过,真有那种需要的话还是会下手就是了,毕竟有人类来到这里是件罕见的事情。等我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反正要杀随时都能杀。」哈尔希洛远远地听到男子在嘀咕。 难道是快不行了吗? 明明想要紧抓不放,明明必须待在这里。 得想点办法才行。 明是如此。 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欢迎各位来到杰西乐园。」 5.互相帮助 ──这里是哪里? 这些人……到底又是什么人? 梅莉等人按照那个名为杰西的男子的命令走下山后,一群身穿和男子同款绿色大衣的人就冲过来,用绳子捆绑、束缚了他们。脚虽然能自由活动,但杰西扛著哈尔希洛走在最后头,所以无法逃走。被命令前进就只能前进,若被要求趴在地上爬,也不得不言听计从,这便是梅莉等人的现况。哈尔希洛可能会说「你们不要管我」。然而,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但是,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 哈尔希洛目前脸部不留原形,失去了意识。梅莉当然曾拜托杰西让她帮忙治疗,但杰西并未答应。「这点伤而已,不会有事的。」他这么说时还浅浅一笑。「下手的时候我有控制力道,所以不会死人的。而且这小子现在昏过去了,所以应该也感受不到什么痛楚。」──问题是在这里吗……? 梅莉怒火中烧。可以的话,真想用钝器不断狠敲那个男的的后脑杓,先让他昏过去后再这样跟他说──下手的时候我有控制力道,所以你不会现在马上就死。而且看来你好像昏过去了,所以应该也不会觉得痛吧? 另一方面,心中当然也存有「必须冷静」的想法。杰西,此人金发碧眼,说著和梅莉他们相同的语言,也就是人类的语言。而且,他的姿容怎么看就是个人类男子。但是,这个男的著实吃了一记哈尔希洛的背面突刺(back stub)。 过去曾是聘雇式神官的梅莉,和为数不少的盗贼共事过。盗贼虽然是个战斗时会想绕到敌人背后的职业,不过像哈尔希洛那般执著于背面突刺(back stub)的盗贼其实相当罕见。不知该说他是匠人作风,还是什么。总而言之,虽然不知道哈尔希洛自己是怎么认为,但是在背面突刺(back stub)的相关技术上他绝非是二流。刚才那一击肯定命中了杰西的要害。 遭人从背后刺伤肾脏,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是人类,有的在痛昏后会休克死亡,即使没有如此,也会因大量出血而撑不了多久吧。 然而,杰西在让梅莉他们投降后,虽然从背上拔下了锥状短剑(stilett),但是连应急包扎都没做。由于梅莉相当在意,因此留意察看过,他确实有出血。至少,流出了足以浸湿杰西裤子和靴子的血量。只不过,哈尔希洛的背面突刺(back stub)应该已经伤及了血流集中的肾脏,伤势甚至还可能深达肝脏和其他几条血管,相对于此,流出的血其实算不上多。再说,杰西也没特别感到疼痛,脸色没有变化,依旧泰然自若。 他只是与人类极为相似,但并非人类。 或是,他是人类,但身怀某种特殊力量。 这么想应该比较妥当吧──然后呢? 自己现在已经了解杰西这个人了。不对,虽然无法这么断言,但并非没有能够用来推测的线索。那群彷佛由杰西统领的人是……? 梅莉他们排成一列,走在种有麦子还什么的田间道路。道路上的泥土已被踏得十分紧实。 身穿和杰西同款绿色大衣的那些人,在队伍前方有三人,右方有三人,左方也有三人,共有九人。大衣上都附有兜帽,有人有戴,有人没戴。在梅莉身旁的人便未戴上兜帽,整张脸都露出在外。 看上去明显有别于杰西,也就是说对方不是人类。皮肤的颜色……该怎么形容才好?不算白,也不算黄,应该要说是带有些微绿色的乳白色会比较接近吧。毛发颜色也和皮肤差不多,至于眼睛是红色的。 鼻梁塌又短,鼻腔就像是个切痕缺口,额头向前突出,不过很窄。脸颊宛如被削去般消瘦,坚实下巴的前端缩成尖锥状。从大大分裂的双唇间,可以看见紧咬牙关、感觉非常坚硬的牙齿,牙龈则是呈现鲜明的橘色。 她挺著一对即使隔著大衣还是很明显的胸部。对方应该是女性。 她可能是注意到梅莉的视线,因此看了梅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撇开眼睛不看。 她不久后用鼻子「呼嗯」地一声,接著重新转向前方──她不是人类。 也不是半兽人。 她的身高远高于梅莉,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吧。其他八个人不是和她差不多高,就是比她还要高。不过,好像并非所有人都是女性,其中也有男性存在。 只是,其他人的外型与她不同。无论是体型、肤色、发色,还是眼睛颜色、长相,每个人都不一样。共通的地方就是拥有近似人类的体态,都是两条手臂、两条腿,并且以双脚步行。然后都穿著绿色大衣,仅此而已。 顺带一提,无论是正在务农的居民,还是停下手边的农活注意这边的居民,抑或是沿途跑出来后被杰西叫住、驱离的居民,几乎没有外观相同者。不对,这样的人有是有,不过居民的外观种类实在太多样,所以才会搞不太清楚谁像谁,又不像谁。 那名男子刚刚说了「杰西乐园」。看来杰西应该是这座村子的领导者或统御者吧。但是,他和居民们明显不同,如果光以外表来说,杰西是她们这边,居民则是它们那边。然而杰西有可能只是像人类,事实上却不是人类。至于梅莉她们,当然都是人类。 他是敌人? 还是朋友? ──这是什么蠢疑问? 如果是同一阵线的人,哈尔希洛就不用吃那种苦头了。不过,杰西也曾说过不想杀生。实际上,梅莉一行人如果惨遭杀害也不足为奇,但现下只是双手被绑,命还是留著。哈尔希洛也还有呼吸。 至少目前确实是如此。 「那个……」 梅莉未停下脚步,仅是转过头看向了杰西。扛在他肩膀上的哈尔希洛,就像单纯的行李般一动也不动。 杰西只是和梅莉对了对眼,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他那对感觉摸起来会相当冰冷的蓝色双眼,看起来完全没有浮现出称得上是情感的情感。 梅莉发著抖,牙齿相互碰撞到喀喀作响,头感觉快要晕了──不行。总觉得自己越是气愤,就会让那个叫做杰西的男的越占优势。不过,她们本来就处于极度不利的立场就是了。至少,唯独在心意上她不想输,怎么可以输掉这一部分。要克制,说话声绝不能产生动摇。 「你没打算让他死吧。那么,就让我去治疗他。」 「不用(no)。」 「……为什么?」 「你是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吧。我记得应该有种像是巴鲁朋特的光魔法。那种魔法用了之后,因为不知道引发什么效果,有点麻烦啊。我这个杰西乐园中,有一个巫医(shaman)在。我会把治疗的事情交给她。」 「我没有学你形容的那个魔法。」 「你觉得你这样讲我就会相信?」 「那个……」 「……梅莉。」席赫露呼唤了她的名字。 将视线移去,只见席赫露左右摇了摇头。她整张脸僵住,也没有血色。席赫露和哈尔希洛的身体都很令人担心,可以治疗的话,自己想要替他们治疗。即使如此,席赫露还是想让梅莉了解「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采取强硬的态度」。若是她的判断,应当值得信赖。她为人慎重,深思熟虑,这支队伍的队长虽是哈尔希洛,但是犹如现况,当他无法拿定主意时,足以成为发号施令者的就是席赫露。 梅莉朝向了前方──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 你千万不可以死。 杰西应该不会让哈尔希洛死去吧,毕竟他本人已经明说,而且席赫露也是做此解读。现在就只能相信席赫露了。哈尔希洛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的。之前历经过那么多次生死关头,就算感觉都已经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最后都还是一定会平安归来。他总是让人冷汗直流,真希望他不要再这样子了。这次如果也用魔法治疗,哈尔希洛之后一定会害羞地微笑,并且道歉说「对不起」。他为什么就是不懂,这不是道个歉便能了结的问题。 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梅莉惊觉一件事。 瑟朵拉现在的心情又是如何?她好像是真的喜欢哈尔希洛。应该是担心得不得了吧,不过自己完全没有余裕去顾虑此事。 不是只有梅莉心里不好受。席赫露、梦儿和库萨克,应该也都忧心忡忡。以女朋友自居的瑟朵拉,大概无时无刻都悬著一颗心吧──因为,如果…… 如果哈尔希洛是自己的男朋友,当他遭遇此般险境时……完全不想思考这种事情。 毕竟仅是身为同伴的自己,都已经难过到不能再难过的地步了。老实说,比起站著或坐著,梅莉现在最想一直行走。总觉得若是停下脚步,身体就会从脚部开始逐渐崩解。如果可以哭泣,是想大哭一场,但是大概流不出泪来。即使想吼叫,也发不出宏亮的声音。哈尔希洛,如果你不在了,世界就会黯淡无光,漆黑一片。 一直提不起勇气窥探瑟朵拉的状态。不想看到她的脸,一想到她若是露出比自己还要痛苦的神情,就会觉得她实在太可怜了。 ──我明明是个神官。 明明可以治好他的伤势。 「欸。」梦儿向杰西搭话了。 「嗯?」杰西意外地爽快回应。「什么事?」 「茄西,你是人类吗?」 真不愧是梦儿,问得也太直接了。还有,他的名字不叫茄西,而是杰西……。 「我叫杰西喔。」杰西轻轻笑了后加以订正。「然后,我是人类喔。」 「是喔?」 「看来你不相信。」 「因为啊,有人噗哧插了你一刀啊。我是觉得被那样插了一刀后应该会非常痛,还会变得没办法动才对耶。」 「当然是很痛啊。这小子的隐形(stealth)满厉害的,背面突刺(back stub)也很完美。他是个很棒的盗贼喔。」 「他很棒吧。梦儿啊,也直一族一那么觉得耶。」 ──我也那么认为。 但是梦儿,「直一族一」是什么意思啊……。 「族一族一啊。」杰西笑了两、三声。「等等,你刚刚是说族一直一?」 「喔?哪个直一?」 「你真有趣耶。」 「你是说梦儿吗?我是觉得自己没有半点有趣的地方耶。而且梦儿现在灰熊正经耶。」 「灰熊啊。有这么发音的日文吗?」 「日文?唔嗯……?」 「没事,我自言自语。」 由于杰西以爽朗的口吻和梦儿说话,因此紧绷的氛围好像就要有所缓和了。 结果他又马上绷紧了神经。 「闲聊就到此为止。之后就由我提问,你们只要回答我问的事情就好。敢耍些什么小动作的话,这小子可就没办法活太久了喔。」 杰西的声音没有改变。听起来并不冷淡,真要说的话,那是一种让人觉得友好的口吻。这样反而显得恐怖。 梦儿缄口不语后,就再也没人敢开口说话了。 快要抵达村落了。建筑物看起来像是木造结构,墙壁等部分是土造,屋顶则是稻草搭建而成。这些建筑形容得再客气也谈不上豪华,当中也可见到架高式建筑,那可能是仓库吧。 村落应该是正中央一带的地方是座广场,上头有水井。 杰西在广场上将哈尔希洛放至地面后,向梅莉招了手。 「神官,你过来,现在可以帮他治疗了。你想亲自治疗他吧?」 梅莉彷佛反弹起来似地冲到哈尔希洛身边,以膝跪地。杰西好像在说什么话,说什么手怎么了,什么又怎么了。梅莉根本没好好在听,将眼睛睁到最大,凝视著哈尔希洛──啊啊,骗人,骗人。……这不是在骗人,眼前是现实,必须正视…可是,啊啊,好惨。他的脸都扁塌了,全是鲜血,整个肿胀,幸好眼球没有破裂。不过这有什么好庆幸的。有好几颗牙齿也都凹往内侧了,不过并没有掉下来。另外,也「嘻唔、嘻唔」地呼吸,看来确实还活著。虽然还活著──但是下手居然、居然这么凶狠。好想痛宰杰西,不过,在那之前……对了,必须要先治疗,要用自己这双手,治疗哈尔希洛──我会治好他的。 然而现在双手被牢牢绑住,因此让她觉得烦躁至极。对了,杰西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他确实问了她不用解开绳子吗?不用,之后再解。梅莉将右手手指抵在额头,比出了六芒星。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sacrament)……!」 不能看漏任何一秒。 眼睛片刻都不能移开。 满溢的光芒包覆了哈尔希洛,骨头、肌肉、血管、皮肤,所有的身体组织都逐渐再生恢复,就如咒文最后两个字,魔法造就了奇迹。 梅莉打从心底认为,自己能成为神官真是太好了。如果是命运赐予她侍奉光明神路密爱里斯的机会,那实在感激。就算要献出什么给路密爱里斯也都不足为惜,即使是自己的生命也无妨。现在,除了伤势急速复原中的哈尔希洛以外,任何事物都能欣然奉上。 然而哈尔希洛即使伤势已全然消逝,恢复至原本的模样,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他是身负那种重伤后失去了意识,短时间内还不会清醒。 梅莉伸出双手,想要抚摸哈尔希洛的脸庞。 但立刻回神,缩回了手。 接著仰头向天,闭上了双眼。 ──不行。 自己只是他的同伴,虽说是契约关系,但目前算是哈尔希洛女朋友的瑟朵拉就在附近一旁,她肯定体验到了那种撕裂心扉般的感受,所以该怎么说才好……自己就是不该做这种事。 纵使再怎么高兴、再怎么重视哈尔希洛,也顶多只是觉得对方是重要的同伴,并没有特别意义,一切都只是不经意地自然流露出亲爱之情而已──即使仅是如此,也总觉得不太好。 而且恐怕会遭到误解。 自己若是站在瑟朵拉的立场,应该也不乐见这种情形吧。 虽然不太了解所谓的男女关系,不过大概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睁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站起身子,重新面向了杰西。他的神情岂止是温和,明明到了堪称柔和的地步,但蓝色的眼睛依旧犹如毫无波动的水面,让人无法窥探他心中目前的想法。 梅莉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谢谢你。」 「不客气。」杰西笑了。「──总觉得我这样说也很奇怪就是了。」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库萨克整个人彷佛坍塌似地蹲了下去。 「嗯喵。」梦儿发出像是猫咪的声音,用被绑住的双手擦揉著眼睛一带,看来她是眼眶泛泪。 席赫露和梅莉对到眼后,嘴角些微上扬,点了点头。梅莉好想依靠她,因为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已经变得这么仰赖席赫露了。席赫露是在支援哈尔希洛,梅莉明明更必须要成为她的助力才行的。 瑟朵拉虽然正看著哈尔希洛,却是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样。应该是放心过了头,整个人虚脱恍神了吧。 梅莉突然发觉,自己并不讨厌瑟朵拉。她看起来城府颇深,实际却十分直率;行事作风感觉特立独行,同时寸步不离人造人,热爱喵喵,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要贴近对方。不同于自己,感觉她具备某种迷人之 处,应该是说拥有人见人爱的性格。瑟朵拉这一类人很受欢迎。明是如此,自己却对她抱有反感。 因为瑟朵拉想要独占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是大家的队长,真要说的话──没错,哈尔希洛可是属于大家的东西。或许使用「东西」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是他被独占会让人感到困扰。再说,瑟朵拉本就不是这支队伍的一员。然而话虽如此,自己倒是和瑟朵拉一同死里逃生,关系有如战友一般。 好想跟瑟朵拉说句「别再担心,已经没事了」。你的男朋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离开人世──因为我不会让他离去。 艾巴位在瑟多拉后方咫尺处,他的肩上坐著一只灰色喵喵。 总之,所有人都平安无事。虽然不清楚未来会是如何,但不管遭遇什么难关都能克服──至少现在应该能够这么相信自己,往前迈进。 「那么──」杰西环视梅莉等人后,向大衣组下达了某些指示。他现在用的语言……和梅莉他们说的语言不同。虽然觉得类似半兽人语,但是应该不同。 大衣组让梅莉后退,把哈尔希洛翻向侧面后紧紧捆绑。 「问题……」席赫露走上前去。「由我来回答。」 杰西拔出剑,将剑锋指往哈尔希洛的喉咙后,把蓝色双瞳朝向了席赫露。 「你们是什么人?」 「……就如你所见,我们是欧鲁达那的义勇兵。」 「不过当中好像也有隐村的死灵法师(neance),而且还带著喵喵。」 「她是……喵喵爱好者。」 「据我所知,喵喵使不是都能差遣好几只喵喵吗?」 席赫露瞥了瞥瑟朵拉。瑟朵拉目前好像还处于恍神状态,看样子根本没在听席赫露和杰西的交谈内容。 「……现在身边就只有一只。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跟其他喵喵走散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啊。原来如此。」杰西耸了耸肩。「──看来你们是在逃离什么东西吧。如果追杀你们的是半兽人或不死族(undead)的话,就会有点问题了。」 席赫露皱起眉头,轻咬下嘴唇,陷入了沉思。梅莉也感到不太对劲。这里是喀隆山脉的山中,位在纳尔基亚高地的东北方。虽然不知详情,但应该是旧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领土,或是旧伊苏玛珥王国的领土吧。无论哪一边,对人类而言应该都是敌方阵地,都是半兽人或不死族(undead)的领土。为什么梅莉他们如果是遭到半兽人或不死族(undead)追杀就会有问题? 杰西那些人看起来不是半兽人也不是不死族(undead),但是并非她们这边,应该是和半兽人或不死族(undead)同一阵线的它们那边吧。 梅莉单纯地做此感想,难道实情不是这样? 「……追杀我们的既不是半兽人,也不是不死族(undead)。」 席赫露这么回答。这或许谈不上是事情真相,但也不是谎言,毕竟最后死命追杀梅莉等人的,确实不是半兽人也不是不死族(undead)。 「……我们是从野兽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你们是义勇兵吧?」杰西挑起了左眉。「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你们人员充足,区区野兽赶走不就好了?真没出息。」 「是古瑞拉群。」瑟朵拉像在嘟囔似地开口说话了。「我们杀了几只,但是那些家伙没有因此散去。」 「啊啊。」杰西瞪大了双眼。「如果你们讲的是真的,那可是灾难一场啊。」 「这是事实。」席赫露用了以她来说非常重的语调。「……命都快没了才终于甩掉它们,然后就发现这座村子。……但是,由于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因此,哈尔希洛就独自前来探察情况。」 「是为了窃取或是抢夺食物之类的东西吗?」 「……如果能用什么东西交换,或是对方愿意分给我们的话,我们是很想这么做。只是我们……还是有必要弄清楚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交涉对象。」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 杰西收回了剑。于此同时,梅莉的呼吸顿时变得顺畅,彷佛至今都没有吸入半口气似的。 若是能够代替,自己真的很想代替哈尔希洛。总之,唯独就是不能失去哈尔希洛,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好哈尔希洛,希望他不要再受到更多伤害了。哈尔希洛总是所有事情都要担心,打算去做所有能力可及的事,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应该没什么时间休息。好想让他享用丰盛美食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有什么……!」 耐不住性子,大喊出来后,自己深深觉得后悔,心想「我到底在干嘛」,同时还感到无比丢脸。脸好烫,好烫好烫,烫到感觉会痛。好想马上在脚边挖一个深达万丈的窟窿跳进去。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 理所当然办不到。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我什么……任何事情都愿意做。」 杰西「哇噢!」地举起单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那种话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等等,所谓的任何事情都愿意做,不就也包含了那档事吗?」 「……如、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梅、梅莉,不行!怎么可以……!」席赫露惊慌失措地说。 「对、对啊!」库萨克用拉高八度的声音说。「怎、怎么可以做那种事!要不然,事情都包在我身上!?我才是如假包换的任何事情都愿意做!?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梦儿啊,也是什么都愿意做!要我模仿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也没问题唷!」 「喔。」杰西摸了摸下巴。「你模仿一下艾尔利希来看看。」 「嗯,没问题!」 梦儿采取狗儿接受到命令后端坐在地的姿势,「呜喔喔喔喔喔喔嗯」地出声鸣吠。 「唔喔喔喔喔喔嗯。唔喔嗯、唔喔嗯、唔喔嗯。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唔嗯。……你那样是真的像吗?」 「像啊!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啊,偶尔会来到梦儿的梦里喔,那时候祂都是这样叫的!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亲爱的艾尔利希,超级可爱的唷。祂整个毛茸茸的,又很温柔唷!」 「啊啊,原来是这样。你是猎人吧,我以前也是猎人喔。」 「呼喔!?那么你应该认识我的师父吧。那个……师傅的名字叫做伊兹库希玛。」 「认识、认识,你是伊兹库希玛的徒弟啊。」 「嗯!我好久没见到师父了,好想见见师父喔……」 「希望你可以赶快见到。」 杰西抿嘴后,露出了明明不像装出来,却又带有空虚的笑容。 绝对不能忘记,这个男的分明已因为哈尔希洛的背面突刺(back stub)而受到致命伤了,现在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看起来是人类,而且好像是义勇兵,还表示与梦儿一样是猎人。即使如此,他明显不是一般的人类。 「就如我刚才所讲的,以我来说,我并没有非常想要杀死你们。不过必要时是非杀不可,那种时候即使杀了人,我的心也不会痛──应该是吧。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全端看你们了。」 「……你那样说是什么意思?」席赫露摆出应战姿势后询问。 「很简单。」 杰西把剑收回了鞘中。 不过若是将这个动作理解成和解的证据,肯定是大错特错。 「给予和回报(give and take),这个你们懂吧?」 然而杰西究竟会给予梅莉他们什么? 同一时间,梅莉在脑中思考,自己要怎么做,才足以回报哈尔希洛至今替自己所做的一切。 6.幸福的步幅 眼前那位是身穿绿色大衣的──女子吧。虽然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女的,但是害怕得不敢开口询问,再说语言根本不通,本来就无从问起。不过,大概是女的没错,毕竟胸部满那个的。满明显的?应该说,根本就满大的。个子高高的,是名身高不输男生的高个头女子。但是啊……那张脸啊……实在很难说她是位美女。毕竟她的肤色是带有绿色的乳白色,又没有鼻子。不对,要说有也算是有,只有鼻孔就是了。另外,她有一张牙齿和牙龈整个外露的嘴巴,眼睛还是红色的。让人觉得很可怕,比半兽人还恐怖。顺带一提,她的名字好像叫做漾婗。 在漾婗的带领下进到山中,走了一段路后,前方可以看见一处类似山中小屋的建筑物。也没有什么类不类似,那就是山中小屋吧。小屋旁堆放了两头切齐的圆木头。话说回来,从刚才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听到「叩、叩」的声响,看来有谁正在附近某处砍伐树木。也就是说,这里不是单纯的山中小屋,而是樵夫小屋了。 漾婗朝圆木头抬了抬下巴。难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用那个来做些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会叫我做那种事。」 库萨克做了个模仿扛起某样长形物体的动作后,朝刚刚前来的方向摆了摆头。 「你的意思是叫我搬那些木头?搬到村子?应该是这样吧?」 漾婗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没错」。 库萨克指了指自己。 「我一个人?」 「啊?」漾婗歪过了头。 「那个,该怎么表达才好?这件事?工作?是要我一个人做喔?你想想,那个量还满大的耶。随随便便都有一百根吧?好像还更多。而且,那个木头感觉比普通的还要粗大耶。这个样子你叫我一个人搬?我是有点担心没办法……」 漾婗虽然静静地听库萨克说话,但是当他一说完,却又马上抬了抬下巴,彷佛在催促说「还不赶快开始搬」。库萨克皱起眉头后双手抱头。 「……可恶,毫无交涉的余地啊。在体力消耗到所剩无几的时候,做这种劳力工作会很吃力吧……」 漾婗「咻咻咻──」地从齿缝中呼出气息。那肯定是在恫吓,好恐怖。库萨克缩起脖子,低下了头。 「ok啦,我搬就是了。」 「唔喔啦。」 「……咦?你在说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哇喔呼。」 「等等,我听不懂耶。但是意思应该是在叫我『赶快搬』之类的吧。我会搬,我会乖乖地搬。反正,这种事情队上那些女生做不来,艾巴又只有一条手臂。」 「聂喀。」 「好!我这就要搬了啦!」 库萨克小跑步往堆叠如山的圆木头靠了过去。他原本是打算用冲的,不过肚子却「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地传出偌大的声响,脚步因而摇晃不稳。 糟糕,要腿软了。身体瘫软无力。 最后虽然勉强撑住没有跌倒,但实在是站不起来,只能蹲在地上。 「……喔喔,现在是怎样,头好晕。喔喔,真的好晕喔……」 漾婗走到库萨克身旁,开口「噜啊?」一声后,窥探了他的脸。这女的长相真的很吓人,不过还是隐约感觉得到她正表露出像是在担心自己的感觉。 「……我有点,那个……就是所谓的肚子饿,还是要讲肚子空空?意思好像一样,因为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样讲,好像也算不上是什么理由吧……」 漾婗吐了口气后,开始在大衣中大动作地翻找物品。然后以「拿去」的感觉,将一个像是包裹的物品递给了库萨克。 那好像是用厚叶子包著什么东西。库萨克说了句「……啊,谢谢」收下后,顺势将其靠到了鼻子附近──这个是……虽然还不清楚确切答案,但这应该是谷物类的味道。嘴里瞬间浸满了唾液。 「……这、这是食物?」 漾婗感觉有些难为情地把脸撇向一旁,小声地说「唔喔啦」。或许是意乱情迷吧,她这样看起来有点可爱。漾婗的长相虽然恐怖,不过人并不坏……?话说她不是人啊。 打开叶子包裹后,里头出现了稍偏扁平、介于团子和面包之间的褐色物体。共有三个,里面居然有三个。库萨克用手抓起,大口咬下。 「──喔……唔……!」 里头有东西。 这食物里面包有东西。 那是种调味成甜中带咸、肉品类的东西,像是馅料的存在。 食物应该是团子或面包外皮,味道并不浓烈,口感相当弹牙──好赞。 这个东西真是赞。 一言以蔽之就是好吃,好吃到让人无法开口好好说出「好吃」两个字。如果不是在空腹到这种地步时享用,或许就不会觉得好吃到这种程度,但是不管怎么说,当下就是觉得十分美味。好吃到深切体悟出活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由于实在是太好吃,感觉头顶都要喷出奇怪的液体了。好疵……好疵是什么啦,是好吃好吃。 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是边哭边狼吞虎咽。库萨克当然想对自己说「哭什么哭啊」,但又无法真的这么强烈地责备正在哭泣的自己。 在这种状态下吃光三个这种介于团子和面包之间的食物后,幸福的满足感让他头皮发麻,怎么样就是无法止住眼皮和鼻翼的轻微抽动──话说,好想再多吃一点。这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若是现在,感觉自己能够吃下一百个这种介于团子和面包之间的东西。再想下去会没完没了,而且吃完后觉得勉强能动了。 「漾婗小姐。」 库萨克对漾婗笑了笑。应该要说,是他的脸自动绽放出笑容。 「谢谢你,刚刚那个无敌好吃。吃完后人都活过来了。」 漾婗只在一瞬间和库萨克对到了眼,接著马上撇过了脸。她现在口中正「努嗯」、「哇喀嗯哒喔」地不知正在说些什么,是在生气吗?还是并非这么一回事?真的搞不太清楚,跨种族沟通实在是难事一桩。 库萨克站起了起来。目前他身上没穿铠甲,在来之前已先脱掉收好,当然也没带著剑和盾牌。他瞥了堆叠如山的圆木头一眼。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啊。」 也就是所谓的给予和回报(give and take)。 自称杰西的男子表示,不会杀害库萨克他们,也会给予食物、水,还有睡觉的地方,但是这一切并非免费。那家伙还附加了这种条件──不准离开这座村子,也就是杰西乐园这个地方。 在哈尔希洛被抓去当作人质,所有人又遭限制行动的当下,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然而老实说,库萨克起初其实还觉得「奇怪,遵守这些事项就好吗」?毕竟先前推想的结果是会演变成更凄惨的事,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一行人都会面临直接威胁生命安全的危险。如今有食物可吃,有地方可睡,还保住了性命。库萨克心想,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但是,在被逼迫从事劳务工作,于漾婗声声催促下迈出步伐后,不可离开杰西乐园的这项条件便重压到了身上。即使目前是无可奈何,但是究竟要在这个地方待到什么时候?难道是一直待下去?永远?在死之前都要生活在这座村子里?已经回不去欧鲁达那了……? 库萨克已走到圆木头堆的附近了。他抬起了一根,木头又重又长。话虽如此,也还不到搬不动的地步,因此「唷」了一声,试著扛上了肩头,结果圆木头摇晃摆动,库萨克脚步蹒跚不定。漾婗因此「噗」地笑了一声。 「等等,漾婗小姐,你别笑啦,我只是还没习惯而已,掌握到诀窍后就会是小菜一叠了。我是说真的喔。」 问 题应该是出在重心,将圆木头中央一带放上肩膀就好。果然不出所料,圆木头变得不太会摇晃了。 「你看,我说的对吧?」 漾婗「喀哈」地用鼻子哼笑。 「……现在是怎样,才觉得她有点可爱就变成这样。我知道了啦,工作就可以了吧?努力工作就可以了吧?好,我要开始搬了。漾婗小姐,你还要跟著我吗?就算不跟著监视,我不会逃跑也不会偷懒喔。」 「唔喔啦。」 「是、是、是,你讲的那个『唔喔啦』,意思是叫我赶快走,或赶快搬吧。即使像我这么笨的人,也没笨到体会不出意思啦。」 「哇喔呼。」 「是叫我快一点吗?是,收到。」 库萨克扛著超过两公尺长的圆木头,迈出了步伐。 刚刚从村子走到樵夫小屋是花了多少时间啊?好像是三十分钟左右。如果身上还扛著圆木头,应该要花更多的时间吧。真不知道今天会被逼著来回几趟,光想就快昏倒。 漾婗跟在库萨克身后。就是现在,这时挥摆这根圆木头的话──库萨克想著莫名其妙的事。即使打倒漾婗成功逃脱,也没有未来可言。 「……而且漾婗小姐感觉起来不是坏人。」 不仅是漾婗。库萨克认为,杰西乐园的居民们,外表真的是丑──然而,这顶多只是库萨克以身为人类的审美观点两相对照出的结论,不过撇除因为毫无生气而不列入比较对象的不死族(undead),总觉得即使相较于半兽人、哥布林或地精这些种族,此处居民的外观也难以称得上是美丽。虽然比格林姆迦尔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好上许多,但整体来说外表果然还是令人觉得诡异。至于内在就还要多加观察了。 在田里努力务农的那些家伙,看样子完全没有武装,一副就是「我是农民」的模样。大衣组的所有人虽然全都体格健壮,身上好像也携带著武器,却不会给人粗暴的印象。从他们的身手看来,算是相当不凡,平时应该有在接受某种训练。不过,比起战士,他们的动作较为偏向猎人。听说杰西原本是猎人,因此那个男的有可能传授过什么基础技巧给大衣组。 如果能从漾婗身上打探出各种消息就好了,但是目前还办不到。 「算了,我想再多也没用吧……」 一开始还因为不太确定圆木头的摆放位置而不好走路,不过很快就变得习惯,越搬越顺手了。像这样活动身体,内心就舒坦了。总而言之,相对于动脑思考,自己绝对比较适合劳动身体吧。 观察哈尔希洛和席赫露后,库萨克深切地体认到一件事。 自己的视野太过狭隘了。眼前假如有成群的敌人,要他动脑思考该如何应对是不成问题。虽然不会说这样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不过举个例子吧,他根本无法想像一年后的世界。即使是一个月后的也太过遥远,甚至是十天后的他都难以在脑中具体描绘。他顶多只能应付到明天、几天后这种程度。 他也不擅长留心各种事物。他自认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仔细观察同伴,思考同伴们的事,但觉得特别难理解女生队友的想法。梦儿是天真烂漫到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相当好玩,所以也就算了;席赫露则感觉能看透一切,反而觉得有点恐怖。话说,席赫露小姐,你把你自己摆在哪里?一直都是同伴、同伴、同伴。心里虽然会想「席赫露小姐,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却无法说出口。至于瑟朵拉那个人,应该没把库萨克当人看待吧。 而梅莉── 由于自己和她发生过许多事,因此心里总是会在意她,最后变成一发生什么事就会忍不住窥探她的言行和表情。 那个时候啊。 嗯。 就是她用魔法治疗哈尔希洛的那个时候。 其实,库萨克打从之前开始,内心就一直觉得「哎唷哎唷哎唷,这两个人……」。 用不著说,梅莉理所当然会担心哈尔希洛,毕竟他是一队之长。此外,库萨克也深知梅莉非常尊敬哈尔希洛,不过用尊敬这两个字感觉稍显生硬。崇拜?这又更疏离了。要怎么叙述才好呢?对他有很高的评价,而且十分信赖他? 「……话说我也是那样啊。」 即使讲得再含蓄,哈尔希洛还是自己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该怎么表达啊?他那个人不会一张嘴唠唠叨叨地叫人做东做西,而是以背影诉说一切。然而,自己并不是想成为那样的男人,毕竟也没那种能耐,只是想要跟随他,成为他的力量。 哈尔希洛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与其说自己是受到了鼓励,觉得也要一样努力,不如说是自然而然就会想「自己应该还能更努力,又不是办不到」之类的?因为哈尔希洛就做到了。他有一双爱困的眼睛,而且完全不同于那种非比寻常、异于常人、像是英雄般的存在。即使如此,他们的队长还是很厉害。 梅莉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她的心思就只有这样吗? 库萨克完全没有炫耀之意,不过他这个人并不算太过迟钝。即使没有像直觉强的女孩子那么厉害,但是恋爱感测器还是有一定的运作成效。所以,他并非是完全没有起疑。 总觉得就是那样啊。 当瑟朵拉黏在哈尔希洛身旁时,梅莉小姐的态度就会有些古怪,其中有些时候甚至感觉是有点生气了。 不过,就算没有特别存在那种情绪,但是当队上的同伴,而且还是身为队长的男性,被一个虽然不是来路不明,但直到不久前都还是陌生人的女子抢走时,身为女性队友应该是会恼怒吧。库萨克也是一样,如果看到梦儿或席赫露和不知是哪位的男子黏在一块儿,或多或少也会感到气愤吧。当然,自己会献上祝福,也会很快变得不当一回事,但短时间内还是会涌出未达嫉妒程度的轻微吃醋心态。特别是库萨克他们在达伦格迦尔时鲜少与其他人类来往,只密集地和同伴一起生活,因此之间的关系应该十分紧密。这个样子就像,有人跟自家老姊或老妹交往没有关系,但是希望他们不要在我眼前卿卿我我,而且如果敢伤害自己的亲人,休怪我不饶人喔──之类的? 梅莉也是这个样子吗?──库萨克第一次试著思考。 不过,她和这种情况又有点不同吧? 总觉得…… 梅莉小姐,是真的在嫉妒耶。 感觉那股嫉妒之火是烧得又猛又烈耶。 但是,这个部分有可能是库萨克本身还未完全斩断对梅莉的思慕,在那份情感作祟下让他有了这样的感受。库萨克一直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断定这点──但是啊……。 梅莉用光之奇迹(sacrament)治愈了哈尔希洛的伤势,当时甚至想伸手触摸哈尔希洛的脸庞。她那时候的表情深深烙印在自己脑中,根本挥之不去。 她皱起眉头,眯起眼睛,收窄嘴唇,感觉快说出什么话一样,却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口,宛如整个存在都被吸引过去似的,或是她彷佛是倾注所有心力想要把对方拉到身边──当时她真的露出了非常棒的表情。 实在是太好了。库萨克打从心底这样认为。梅莉小姐,实在是太好了。你应该很煎熬吧,很想尽早帮哈尔希洛进行治疗吧。与其说每一秒都是如坐针毡,应该比较像自己受了伤,感到非常疼痛吧。真的真的觉得实在是太好了,终于治好了哈尔希洛。毕竟他是同伴,也是我们的队长。这么一来,你松了一口气吧,同时也觉得高兴吧。 但是,就只有这样? 讲实话,梅莉小姐这个样子,或许是喜欢哈尔希洛──自己内心并没想像中来得动摇,反倒是满欣然地接受了一半左右。「等等,不可能发生这 种事吧」,明明也能这样加以否定,但是办不到。岂止如此,自己还完全认同「确实有这种可能」。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啊啊,是喔是喔,我懂我懂。话说回来,现在仔细想想,虽然这样像是猜拳后出,有种事后诸葛的感觉,不过,总觉得自己早就知道了──之类的? 但是,哈尔希洛又是怎么想的? 毕竟那个对象可不是随处可见、普普通通的平庸女生,而是梅莉小姐耶。如果要说喜欢还是讨厌,他当然是会喜欢吧。纵使是木头人的哈尔希洛也一样。等等,这么说不是在贬低,意思是说他相当正经老实。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因此即使真心喜欢,感觉也不会去告白。而且,哈尔希洛看起来是个晚熟的人,又最为重视同伴。即使心里觉得「梅莉是个美女耶,感觉很棒耶」,也会立刻自我克制。恋爱与同伴,若说要以哪一样优先,哈尔希洛应该会选择同伴。 不会两边同时并进就好喔。 要是库萨克就会这么想,但是哈尔希洛肯定无法做出这种精明的事情吧。这个部分,或许也是哈尔希洛之所以为哈尔希洛的原因之一。 然后,梅莉也有类似哈尔希洛的地方。 这么说来…… 根本前途多难吧? 即使周遭的氛围变成「okok,互相喜欢的话就赶快交往啊」──虽然这么一来库萨克多少会感到难受,但是哈尔希洛又不是蓝德那种智障笨蛋大白痴,也不是路上那种只有长相帅气的轻佻混帐。如果是他,自己可以把眼泪吞入肚,并开口说出「请你们一定要幸福」。没有骗人,自己一定能好好说出口。话说,一下子就被梅莉拒绝的库萨克本就没有把眼泪往肚里吞的资格,但这是情绪上的问题。 不过,那两个人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会有所进展啊。 两人都不会主动说「其实我喜欢你」或是「我喜欢你」,感觉就是不会说。即使不诉诸言语,而是顺应气氛,以行动表示心意──看起来也不太可能演变成这种情况。纵使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结果该不会只是急死周遭的人,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而且,还有瑟朵拉在。那个女的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了哈尔希洛。积极程度明显是比梅莉高上一百倍,不对,是一万倍,因此不用多久可能连夜袭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那样,哈尔希洛会无法拒绝吧,毕竟他太一板一眼了。瑟朵拉如果拿契约当后盾,哈尔希洛或许就会让她予取予求了。 结果可能就会是瑟朵拉怀上孩子。 他们可能就会在杰西乐园里养育那个小孩。 由于梅莉喜欢可爱的事物,因此可能会意外地宠爱那个孩子。 如果情况演变至此也只能随遇而安,那也是一种人生的形式,或许这会变成能在未来某一天笑著谈论的回忆,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被迫清清楚楚目睹整个过程的梅莉,她的心境呢?这种打击应该很大吧?而且,那种打击不是单次了结,而是所谓的持续性损害啊……。 那样很难受耶。 实在是太难熬了。 即使如此,仍旧会放弃所有,接受一切,厘清自己的立场,坚强地替哈尔希洛的幸福祝祷,在各方面也还打算竭力照应──眼前浮现出梅莉这样的身影。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她那个人,该说是有阴暗的一面吗?就是感觉没什么福气。该怎么说才好?可能是身为神官的她曾有同伴死在自己手上,所以有些自暴自弃的地方。 以库萨克来说,就是担心她这种地方。真的希望梅莉这类的人能获得幸福,希望她总是能绽放笑容,可以的话更是想自己逗她展露笑颜。 不过看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我们是同伴、在队伍内谈及男女关系有点不好、现在根本无暇去想恋爱这档事──梅莉拒绝库萨克时的理由,或许都不是谎言,但理由恐怕不只有那些。简单来说就是,库萨克不适合。在梅莉眼里看来,库萨克太过小孩子气,无法成为恋爱对象吧。在和席赫露交谈时也意识到,对方就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看待而已。到头来,原来是想要有女性接纳自己,想要撒娇。怀著这样的渴望吧。 自己是没出息的男人。 所以,没能让梅莉来依赖。 若是哈尔希洛,情况又会如何? 至少,他责任感强,心胸宽大,为人也敦厚。在一起时并不会觉得他是个非常有趣的人,却会感到莫名地安心。即使肩碰肩地睡在狭窄的帐篷中,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快,意外地算是疗愈系。 他大概很适合梅莉。 如果哈尔希洛和梅莉成了那种关系,席赫露和梦儿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们即使感到惊讶,肯定也不会否定两人,应该会表现出喜悦、祝福吧。 ──想到了! 灵光一闪了喔。 乾脆把那两个人直接凑成一对不就好了……? 让他们俩自由发展,绝对会毫无进展。这样的话,就要从旁设法促成此事。也可以请求席赫露提供协助,总觉得如果是她,应该是会愿意帮忙。 库萨克自己虽然也还喜欢著梅莉,但反正已经没指望了。对象假如是哈尔希洛,确实能把梅莉托付给他──虽然自己没有立场能冠冕堂皇地这么说,不过比起被其他男人抢走,哈尔希洛绝对是最佳人选。然而即使对象是哈尔希洛,自己当然还是不想看到梅莉和谁在卿卿我我的画面,但是两人若是幸福快乐,那么就值得忍耐了。 问题是── 休罗?瑟朵拉。 那个女的很碍事。 「要怎么处理她──才好咧?唔喔!?」 一个不留神,脚被地面的窟窿绊著,步伐踉跄了一下。圆木头像是往上弹跳似地大幅摇动,单侧还撞击了地面。漾婗简短地叫了声「啊唔」。 「好、好危险……」 库萨克急忙重新扛好圆木头,结果漾婗说了句「歇咿哇!」斥责了他。那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你给我振作一点」之类的吧。 「对、对不起嘛!我会小心的,所以请原谅我吧。」 一回头,身体差点又再次失去重心。 「喔哇、唔喔……」 像是在念说「真是讲不听的家伙」般,漾婗「哇咿聂……」地嘀咕。 7.回不去 他的身高并不高,应该只比哈尔希洛稍微高一些。肩膀很斜,肩宽岂止不宽,根本就是非常窄隘。梦儿本以为大衣组都是些体格健美的人,看样子也并非那么一回事。顺带一提,大衣组不仅有将梦儿等人护送至村子的九个人,还有其他成员,像这个名叫「嘟可叹」的他就是其中一人──嘟可叹?不对,还是叫嘟唔姜?也许是叫嘟嘟姜。这样叫好可爱,所以叫他嘟嘟姜就好。应该说叫嘟嘟姜才好。 「那个……嘟嘟姜。」 出声叫唤后,嘟嘟姜停下脚步转过头,用手抓住深深往下戴的兜帽帽缘,稍稍往上撑了起来。 他的脸是紫色的,凹凸不平。下巴凹陷,犬齿向外突出,鼻子格外地长又大,眼睛为红紫色。蓬松的头发乌黑亮丽,透出光泽。 嘟嘟姜背上斜挂著弓和箭筒,那把弓虽然构造简单,但是品质不差,制作手法十分细腻。 梦儿手里也被塞了弓和箭矢。那是把小孩子用的小型弓,以及与其搭配的偏短箭矢十二支。 「梦儿觉得啊,」梦儿碰了碰背上的弓。「这个能再大把一点的话就好了,这把弓实在太小了。用这种弓的话,箭可能都飞不了多远了。」 嘟嘟姜只是用红紫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梦儿,不发一语。 「嗯──……」梦儿歪过了头,心想该怎么说明他才会懂呢?接著将视线移往了地面。嘟嘟姜偏离道路进入山中,边偶尔用手拨开野草或树枝,边往前迈进。不过,行走时都是挑选容易行走的地方。看样子,此处虽然看起来不像道路,但应该是嘟嘟姜经常行走的路径。 往上一瞧,可以见到小鸟一面「啾噜啾噜」地鸣叫,一面飞过去的身影。 「督基。」嘟嘟姜突然这么说。 梦儿「尼唷?」地眨了眨眼睛。 「督基。」 梦儿照著嘟嘟姜重复过的声音,试著发出了「督?基」两个音。她一讲完,嘟嘟姜便点点头,用食指轻敲了自己的胸膛。 梦儿瞪大眼睛,「啪」地拍了手。 「啊啊!你不是叫嘟嘟姜,而是督?基呀。」 「呀咿。」 「原来如此,你是叫督?基吧。督、督基。奴嗯──有点难念耶。不能叫你督津吗?梦儿觉得念成督津会比较好叫喔,而且听起来也很可爱。」 「督津……」督津垂下视线,稍稍耸了耸肩。「雷咿,督津,威哈。」 「喔喔,你的意思应该是那样叫就好吧?重新打声招呼,请多多关照喔,督津。」 梦儿伸出了右手。 督津不解地凝视著梦儿的右手好一会儿,然后用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了梦儿的右手。梦儿出力反握后,督津则想要松手了。 「没问题、没问题。梦儿不会故意弄痛你之类的啦。」 梦儿露齿一笑后,开始上下摆动手部。督津的手透著湿气,相当暖和。督津虽然一脸困惑的模样,但已经不会主动想抽回自己的手了。梦儿觉得督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嗯!请多多关照喔,督津。」 「……啊?」 「唔嗯──」 梦儿把左手靠到督津的右手上后,以双手紧紧握住,接著阖上眼睛,口中念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就算对方无法理解语言,心意应该还是能够传达。她睁开眼,露出笑容。 「多多关照喔!」 督津「……呀咿」地低下头。「……多、多关照。」 「乎喔唔!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喔!」 「多多关照。」 「啪!」梦儿先是放开手,马上又再一次用双手紧握住了督津的右手。 督津开口说了「……多多关照」。 「关照照!」 「关照照……?」 「关照照、关照──照!」 「关、关照照。」 「喀唔!」 梦儿闭上单眼后,督津也眨了眼。督津果然是个好人,不过他好像不是人耶。算了,管他是人不是人,怎样都好。 「那么啊……」梦儿以右手继续抓著督津的右手,再用左手「啪哒啪哒」地轻拍对方的手背。「督津,梦儿觉得梦儿的弓啊,要再大把一点比较好耶。」 这次好像勉强传达出意思了,督津边参杂著肢体动作,边说著意思感觉像是「杰西还没信任梦儿你们」的话语。小型弓虽然比较轻便,但是却只有在障碍物多的状况下靠近后射死猎物的狩猎中,或在相对较近的距离下进行的战斗中才能派上用场。若是射程远威力强的弓箭,就能从远方进行狙击。不能把这种武器交给可能会危害到己方的对象手上,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梦儿双手交叉说了句「这样啊……」同时还鼓起了单边的脸颊。 「原来如此,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没办法了。」 「雷咿。」 「那么,督津,我们出发吧。」 「呀咿。」 「不过啊,我们是要去哪里咧?」 督津竖起食指,大大地画了一个圆圈。梦儿「呼喔──……」地用眼睛跟著他的手指动作。 「这样不是一直转圈圈吗?」 「唔喔啦。」 「嗯、嗯,梦儿已经准备ok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喔。」 由于督津已经迈出步伐,因此梦儿便跟在他的后面。 话说回来,其他同伴现在都在做什么啊。看样子,那个名叫杰西的男子好像是打算分别指派不同的事情让梦儿他们去做。说不定,他还打算把吃饭睡觉的地方也都分开。若是如此,之后就很难见到其他同伴了,特别是不能和席赫露和梅莉在一起的话,会感到很寂寞。 督津偶尔会回头察看,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调整速度,应该是在顾虑梦儿吧。 「督津,你好体贴喔,不过你不用担心梦儿啦。梦儿完全可以跟得上,所以你不用那么顾虑我也没关系唷。」 一这么搭话,督津回头瞥看梦儿后,便稍微加快了脚程。在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放缓速度了。 梦儿集中精神让自己跟上督津,同时观察四周情况。脑中虽然浮现出了很多事,但也不是思考后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因此目前还是不要去多想会比较妥当。 如果转世重生,下一次自己想当一只狼犬。她不经意地涌现这个想法。 偶尔会觉得,自己也许不适合当个人类。虽然没有跟任何人谈论过这件事,今后应该也不会提及,不过像自己这样的人或许不是人类会比较好。除了狼犬之外,喵喵感觉也非常不错。 「……不行啦。」 嘀咕后,屏除杂念。 督津偶尔会碰触树木或地面。乍看之下可能不会注意到,不过木头和地上好像都打有像是桩子的物体。那肯定是某种记号,或许是用来确认「这里是我们的领域」的标记。 途中做了数次短暂的休息。每当休息时督津就会把水筒递给梦儿,让她喝水,还会拿出稍偏扁平、介于团子和面包之间的褐色物体给她食用。水里带有一股香草还什么的清爽风味,不知是团子还面包的东西也很美味。 这是第几个记号了啊。因为不是从第一个就开始计算,所以不清楚正确的数量,但是现在应该是来到第四十个左右了。督津才刚弯下腰探找地面时,立刻又抬起头快速地环视了四周。 梦儿也压低姿势,将手伸往背上的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想这么询问,但是目前最好还是保持安静为佳。 督津依然弯著身体,用右手从地面拔出像是桩子的物体后,将其收入了怀中。那个桩子是有什么异状吗? 「 梦儿。」督津小小声地喊了梦儿的名字。 「嗯,怎么了?」 梦儿一细语回应,督津便以右手摀住嘴巴让她看后,指向了前方。接著他把手掌朝下,上下摆动了好几次右手。他应该是打算用这个动作传达「往前进,但是要慢慢地」的意思。梦儿对他点了点头。 督津开始藏起脚步声往前迈进,梦儿也跟著前进。 太阳已经西倾。虽然走了一大段路,但是距离村子还不算遥远。督津他们大衣组的任务,肯定是巡逻村子四周,确认有无危险逼近,若有任何状况就会向杰西禀报吧。 梦儿一边走,一边摸著系在腰上的长刀柄。先前杰西要梦儿他们丢掉的武器,后来由大衣组回收,在离开村子前还给了他们。比起最一开始使用的猎刀,和称呼它为「小弯弯」的弯刀,这把长刀又重又长。不过已经用得颇为习惯,现在已能运用自如了。 督津明显正在警戒,或许有什么会造成威胁的东西就在附近。他应该是在探找那个东西吧。 其实,梦儿在稍早之前已经感受到了某种存在。 虽然只能说是某种存在,但是颈部一带已经微微觉得刺痛了。 如果是错觉就好了。不过,也有可能不是。 梦儿心想,老实说,感觉不是错觉的可能性比较高。 「督津。」 「啊?」 「或许是有什么东西在耶?梦儿啊,总觉得……有东西正盯著人家看。」 「雷咿。」 督津感觉也和梦儿一样,察觉到了动静,但就是找不到像是表现出了那种动静的生物。 突然,现场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啼声和振翅声。是鸟啊。 由于督津停下了脚步,因此梦儿也伫足不动。看样子应该是鸟。原本快乐地在唧喳鸣啭的鸟儿们,好像不知遭到什么东西惊吓,全都飞走了。吓到它们的应该不是梦儿和督津吧,一定还有其他的生物。 「那个……现在是督津和梦儿两个人去找?」 这么询问后,督津轻轻地吐了气,看来是正在犹豫。 「督津。」梦儿轻轻将手放到了督津的手臂上。「犹豫的时候啊,不做决定也没关系唷。这种时候,最好是去借助某人的力量。我跟你说喔,靠自己去完成能做到的事情虽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还有啊,督津如果逞强而遇到危险也不好喔,毕竟你也有同伴啊。督津假使受了重伤,谁都开心不起来喔。梦儿讲的这些,你如果都能懂的话就太好了……」 「没问题。」督津回答后,嘴唇两端就像是被拉起似地上扬。他好像笑了。 「哒特?啊嗯哺。喔?德呀。唔?聂恩斯?杰西。」 以下只是个人推测──督津应该是在说「因为天色变暗了,所以我们先回村,再将这件事情跟杰西报告」之类的。梦儿决定这么理解那句话。 「这样子的话,督津,我们回去吧。」 「呀咿,唔喔啦。」 「路上要小心耶。那个啊……直到回到家之前都算是远足喔。」 「远、足……」 「这个喔,远足就是……这有点难解释,所以之后再说。我们先回去吧。」 梦儿拍了拍督津的背后,转身向后走。督津随后跟了上去。这个画面,彷佛是梦儿在带领督津。 「督津、督津,你要走前面啦,梦儿还不太清楚路要怎么走耶。」 「哇。」 督津稍显害羞地说了「没问题」,并竖起大拇指后,超前了梦儿。梦儿则是暗自窃笑。 「督津,还真是可爱耶。」 今后的情况会是如何?梦儿对此也感到不安。但是,应该不会无能为力、一筹莫展吧。 毕竟,有席赫露在,有梅莉在,库萨克也在。至于瑟朵拉和艾巴,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因为要自保就做出牺牲梦儿他们的事情。至少,梦儿这么认为。而且,那只灰色喵喵锡依非常可爱。哈尔希洛虽然遭逢大难,不过也在梅莉的魔法下治愈了,不用多久就会醒来了吧。那么一来,这支队伍就和原来没有两样。 胸口刺痛了一下。 「……笨蛋蓝德。」 并不是和原来没有两样,根本就是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模样。 终其一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当然,人家也没想要见到他。 但是,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还是叫人感到有点落寞。 就只会觉得有那么一点落寞而已。 假如看到蓝德的脸,人家可能会火冒三丈,想赏他巴掌。不对,绝对会、一定会狠狠地用拳头揍他一顿。 不过恐怕也没机会用拳头来慰问蓝德一番吧。 总觉得先这么想会比较好。 毕竟这么想──就不必感到失落了。 「唔……」 梦儿倒抽一口气后转过了头。 心脏正激烈跳动,呼吸短浅、急促。自己知道全身正在发冷,不停冒汗。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没错,讲得夸张一点,就是有种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感觉袭击而来。 梦儿不知不觉就差点要拔出刀来了。由于无法用言语说明,因此只能说是「第六感」觉得不太对劲。 「梦儿?」 督津出声呼唤后,梦儿立刻摇头回应。 「嘘──……等等,刚刚好像……」 梦儿睁大眼睛,想要找出那个东西。但是,现在能发现什么? 本来就因为树木的关系而称不上视线良好,而山中已经变得昏暗,使人更加无法眺望远方。 她吐了两次气。 发冷的身体转眼间逐渐恢复热度。 「唔喔啦。」 梦儿这么搭话后,督津虽然感觉还是有疑问,但仍旧点了点头。 重新迈出步伐之前,梦儿又再扫视了周遭一次。 刚刚有某种东西在看著督津和梦儿──这点已无庸置疑。 问题在于,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8.过往会追赶而来吗? 席赫露隔著格子栏,根本不知道该出声说些什么才好。 绝对称不上大的杰西乐园中,好像也有设置牢房的必要,而此处看来便是为此打造的建筑物。 里头没有窗户,只有黄昏的阳光从敞开著的出入口映入里侧,微微照亮了屋内。以木制格子栏隔开了土壤地面通道的房间共有三间,通道右侧有两间,左侧有一间。 右侧前方的房间中关著艾巴,他单臂被绑在身上,脚被铐上了脚镣;内侧房间中关著双手腕和双脚踝都被绑住的休罗?瑟朵拉。然后,灰色喵喵锡依则是被分配到了左侧的牢房。 锡依蜷曲在房内角落,看起来像是在睡觉;艾巴则呆站在房内正中央。 瑟朵拉背靠在侧面墙壁席地而坐,凝视著对向的墙壁,瞧都不瞧一眼人在格子栏另一头的席赫露。 「那个……」席赫露不是在询问瑟朵拉,而是在问一旁的杰西。「为什么只有她们……必须像这样被你关起来?」 「当然是为了提防她们。」杰西用手抓了抓长有胡须的脸颊,做出回答。「我知道她若是休罗家的女人,就会是死灵法师(neance),而且还会带著人造人。但是,她同时又是喵喵使。说她诡异,还不如说是危险。别看喵喵那个样子,那可是种恐怖的生物。好好训练的话,不管暗杀还是什么通通都办得到。」 瑟朵拉用鼻子「哼」了一声。 杰西浅浅一笑,将手指挂上了格子栏。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无论是我们的事,还是喵喵的事,我看你并没有像嘴巴上讲得那么了解。」 「你错了,克鉴的遗民,我知道你们的事喔。说不定,我知道的还比你详细。」 瑟朵拉将脸转了过来,虽然没有显露出表情,但好像感到十分惊讶。 「……你这家伙,看来不是单纯的落魄义勇兵。」 「我只是稍微通晓历史而已。你们什么事情都让喵喵去干,也曾经饲养出只喜欢吃半兽人肉的喵喵。喵喵是种聪明的生物,即使这么说,它们仍不具有良心和伦理道德观。在一定的饲育方式下,它们连再怎么骇人的事情都能冷静地完成。人造人在这一点上也很类似啊。偷偷摸摸到处逃匿,和创造出杀人工具并加以使用,这些就是你们隐村人擅长的伎俩。」 「祖国被灭,人民被驱逐出居住的土地,我们必须克服苦难。」 「你讲的我懂,我很同情你们喔。不过,就是无法信任你们隐村人。再说,你们本来也就不信任你们自己以外的人吧?所以才会像那样深居在千峡谷(southern valley)中。」 「祖国遭到攻击时,没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援手,所以哪能那么轻易相信外人啊。」 「也就是说,你们是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自我孤立的路走。是要我怎么相信没有意愿和其他人好好相处的人啊?再说,就算是你们自己人,当有人违背成规时,你们也能毫不在乎地杀掉。」 「我已经舍弃了村子。」 「你这个明明生在休罗家,却又在养喵喵的怪人,我看应该本来就是被排挤出来的人吧?」 「那个……!」 席赫露实在是听不下去,因而挤出了声音。 杰西蓝色的眼睛看著席赫露。这名男子的眼睛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是怪在哪里?或许不只是眼睛怪,应该是整张脸都怪。如果剥开杰西的脸──皮肤和底下的肌肉的话,该不会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来吧? 这名男子的脸部明明也不像是人工产物,但就是让人觉得不是本人。 「……瑟朵拉小姐,很爱护喵喵。她没有让喵喵去做你刚才讲的那些事。……我是这么认为的。的确,……我们并没有一直在一起行动。……或许也称不上是同伴。瑟朵拉小姐……也许也没有把我当成是她的同伴。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帮助了我们好几次。……我虽然不太清楚隐村的事情,不过瑟朵拉小姐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原来如此。」杰西抓住下巴,微微歪过了头。「这下我知道你是个老好人了。啊啊,这不是在挖苦你,只是很单纯的感想。我喜欢像你这种人喔,不过这种说法好像会招来误会。意思不是对你有好感,而是欣赏你。我个人是这样啦。」 「……谢谢称赞。」 「直率,但又不是随便。你这个地方也很棒。总而言之──」杰西用手背轻敲了格子栏。「我还没办法信任她,因为这个游戏还在谨慎地持续当中。若不认真处理每一件事,那就不好玩了吧?」 席赫露蹙眉以对。 「游戏……?」 「她的处置等等再说。席赫露,你跟我来。」 杰西朝出入口迈出步伐后,招了招手。 席赫露窥视了瑟朵拉的模样,发现她正看著墙壁。感觉很难让她认定自己是同伴。 跟著杰西来到屋外后,发现四下已经相当昏暗,也没有居民在外走动,应该是正在张罗煮炊晚餐吧。家家都飘出袅袅炊烟。 「那么,席赫露,我已经让你看过杰西乐园里的各种实际情况了……」杰西边走边说。「──你觉得如何?」 库萨克被派去执行劳力工作;梦儿好像被大衣组的一人带去村外;梅莉陪在哈尔希洛身旁;瑟朵拉、艾巴和锡依沦为了阶下囚。 席赫露则是在杰西的带领下四处走动,到访田地、居民住家、家畜棚舍,甚至连仓库都进去了,另外也亲眼见识了水井、水渠和水车小屋等设备。不过,杰西只会回答「这是水车吗?」之类的简单问题。 「……什么──觉得如何……」 「你觉得你有办法在这边生活吗?」 「这里是静谧……」席赫露垂下头,在脑中挑选了字词。「……感觉很祥和的村子,也非常有秩序。……而且有水有食物的话,就能活下去了。」 「那是当然的啊。不过,只是活著也未免太无趣了吧?」 「……也对。」 「我以前也曾是义勇兵,所以能够理解那种无法离开刺激生活的感觉。我个人是这样啦。」 「我的话……或许比较适合和平的生活。」 「我当时是觉得累了──累了?好像也不是。那是什么呢?是腻了吗?我现在也没办法清楚地回想起当时的心情了。总之,那时就是想要离开义勇兵的工作,挥别同伴,试试看一个人过活。就是想尝试所谓的单人之旅。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日文里有这样的表达方式吧?」 「……蛤。……日文……?」 「你是日本人吧?japanese──不过,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吧。」 「我不懂……──」 席赫露的脚自行停止了移动。 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某件重要的事。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子了。 以前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有过好几次。 次数甚至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缓缓地转动脖子。因为转太快的话,感觉自己会晕厥倒地。这里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 杰西乐园。 位于山中的村落。 格林姆迦尔。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像是乌鸦的鸟类不知在何处鸣叫。 因为很恐怖,所以很讨厌乌鸦。 只要手上拿著饼乾糖果,它们就会袭击而来。 因为它们牢牢记住了,人类就是会拿著好吃的东西。 快步走在黄昏的大街上。回头察看,发现自己的影子拉长得令人生厌,不禁有了想要逃走的念头。然而不管 再怎么跑,转头一看,影子仍旧会在眼前。它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虽然这是自己的影子,理当会是如此,但就是觉得害怕。 实在是害怕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席赫露真的是个胆小鬼耶。 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么说的你,是谁……? 不知道。 想不起来。 忘了。 连你的事情也忘了。 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甚至连那个地方有谁在也全忘了。 那个地方? 是哪里? 不是这里的某个地方吗? 那里是……? 啊啊──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我。」 席赫露用手摀住了脸。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你没事吧。」 杰西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她抬起头。 男子盖著一层阴影的脸上,只有那对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光芒四射。 「……我,没……事。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不知道。」杰西回答了。「你刚刚就说了这个,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 「用不著在意这种事,因为会这样很正常。」 「正常……?」 「反正,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想再多也都没有意义,那么不要去想是不是会比较好?」 「……没有意义。」 杰西弯下腰在席赫露的耳边细语:「──是的,没有意义。」 「日本、东京、新宿、秋叶原。反正你一听到立刻就会忘得一乾二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个人是这样啦。根本无可奈何,连『自己已经忘记』这件事也会全部忘光。」 现在,彷佛有什么东西在搅拌脑浆──记忆。 记著的事情。 这些都位在脑中。 无论形式如何,它们就是会铭刻在脑内的某处。 杰西的话语碰触了那个部分。 宛如手指一般,掐住了记忆。 扭拧后加以摧毁,或是将其移至其他的场所。 但是那记忆,必须存在于那个地方不可,一遭移动,记忆就再也无法发挥记忆能有的功效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因为杰西只是跟自己咬了耳朵而已,只是说…… 他讲了什么? xx。 xx。 xx。 xxx。 xxxx。 xxxxx。 xxx■■■■。 ■■■■■■■■。 ■■■■■■■■■。不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席赫露,你也是从日本来到格林姆迦尔的吧?」 日本。 xx。 ■■。 来的? 来到格林姆迦尔。 「从那座不会开门的塔中出来──」 出来? 不会开门的塔。xxx之塔。■■■之x。■■■■■──x。塔,从那座塔。 ……那个。……这里,到底是哪里? 有人这么询问。 那、那个人是……。 ──那是……我自己? 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呢? 再怎么询问也没用。 所有人都不发一语。 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全都不知道。 「你也看到那个红色月亮了吗?第一次看见红色月亮时,你有什么感觉?」 ……月亮。 红色的,月亮。 对了,当时看见了红色的月亮,还因为月亮是红的,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机制,但是,你们就是会遗忘。以前我也是这样。一切都是偶然。」 「……偶然。」 「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本身……算是我的私事,跟你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反正这不是什么重点。总之,大概是同时符合了多种特殊条件,所以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而且再也不会忘记。这颇有意思的吧?」 「……你……知道吗……?」 「事实(truth)吗?你是在问我知道真相吗?这我也没个准,毕竟无从验证真假,说不定一切只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我只能说,至少这对我来说是事实(truth)。」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杰西离开席赫露身旁,眨了一下单边的眼睛。 「我的名字是,杰西?史密斯。之前是,义勇兵,迪席塔。」 他是刻意断开句子在说话吧。他平常讲话时几乎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而且相当流畅,只是偶尔在腔调上会有那么一点怪异。 然后杰西讲话会附加一句「──我个人是这样啦」。 我个人是这样啦。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过好几次。这是个不见得一定要说出口的句子,所以应该是单纯的口头禅吧。不过还真是叫人在意,我个人是这样啦。 「……这里──这个叫做杰西乐园的地方,究竟……是什么?」 「是游戏喔。」杰西挺起胸膛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以种类来说,我喜欢fps和rpg,不过也不排斥模拟游戏。这座村子是我从零开始打造的。」 「f……r,……模拟……什么东西啊?」 「这里有一群人称『辜摩』的存在,这个字在半兽人的语言中类似『混种』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指半兽人让包含人类在内的其他种族产下的孩子,和其子孙。」 「……这么说来……杰西乐园里的居民是……」 「你想的没错,他们全部都是辜摩。」 「辜摩……的那些人……都是遭到迫害吗……?」 「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好,点一下就懂。没错,半兽人会歧视辜摩,而且是强烈地歧视。毕竟半兽人本来就很重视血统,虽说近来已经缓和许多,但是现今氏族依旧重要。你知道什么是氏族吗?」 「……就是拥有共同祖先、同样姓氏的集团……是这样吧?」 「嗯,就是你说的那样。」 杰西突然迈开步履,因此席赫露急忙追了上去。 「为了扩展血脉、壮大氏族的势力,半兽人们常会去掳走、强奸其他氏族的女性。这些事情好像不适合跟女生讲耶。」 「……不会,我没关系的。」 「诸王联合建立之后,半兽人在侵略克鉴、伊苏玛珥、纳南卡、阿拉巴吉亚这些人类族的国家,或精灵、矮人的领土时,就会依照旧有的风格行事。人类族以前将半兽人视为野蛮的兽人,会把它们当作奴隶,或是当作观赏动物,所以半兽人当时也怀有复仇心态吧。我真心觉得跟女生讲这种事情很不适合,反正当时对半兽人来说,杀戮和强奸是再恰好也不过的泄恨方式。令人意外的是,半兽人和人类、精灵、矮人是可以交配的。」 「……意思是生下了小孩。」 「这件事啊,真的是让人感到讶异。例如,狗和猫同是哺乳类动物,是四只脚,也都有尾巴,只要有意愿就能交配。不过它们应该也不会兴起那种念头就是 了。总之,是有那种可能的。但是,两者之间绝对无法生出小孩。然而,双方都是狗的话,无论外观差异再怎么巨大,比如就算是吉娃娃和圣伯纳,理论上还是会怀孕。」 「……吉娃娃。」 「那是种很小的狗,是小型犬种。圣伯纳则非常大只。因为体格差异实在过于悬殊,因此现实生活中很难发生这种事。属近亲类的狮子和老虎也可以怀孕生子,但是生下的后代不会有生育能力。那么,人类、精灵、矮人和半兽人之间呢?」 「……你刚才的说明是说……半兽人让其他种族产下的孩子,和其子孙。」 「我的确是那样说的。辜摩之间可以进行交配,此外就算是辜摩和半兽人、辜摩和人类这类的组合,应该也是不成问题。席赫露,你这样懂了吗?这意思也就是说,人类、精灵、矮人还有半兽人,其实是非常近亲的物种。」 「……就像外观差别很大的狗儿一样?」 「很有意思吧?这不知道是进化过程中出现分歧,还是个别的基因刚好类似,抑或就只是被创造成这个样子。反正,就是同类啊。不管是人类、半兽人,还是精灵、矮人,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兄弟姊妹。拥有血亲关系的人一般来说不会干在一起──抱歉,这个描述方式太下流了,是不会色欲薰心发生性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不能发生。放手去做就能办到,也能生下小孩。」 杰西说话时参杂著大幅度的身体动作,看样子他只要一陶醉于自己说的内容,就会变成这副模样。应该是种习惯吧。 话说回来,这名男子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杰西刚才还说他想起了所有的事,而且再也不会忘记。那又是甚么意思? 难道,席赫露在遗忘之前也知道这些事?因为自己忘了原本知道的事情,所以杰西讲的内容听起来才会像是前所未闻。 杰西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口若悬河地继续说: 「对半兽人它们而言,出现大量的辜摩是种冲击,同时也是污点。还在婴孩时期就像垃圾般被处理掉的辜摩不在少数。不过这我能理解,因为辜摩身上终究有一半的血统是来自可恨的人类、精灵或矮人。只是,辜摩也未遭到赶尽杀绝。毕竟半兽人也没有人类认为的那样野蛮。虽然无法奢望能获得和半兽人相同的待遇,但是获准活命的辜摩也非常多。你去半兽人的大城市看看就知道,到处都有辜摩在工作喔。他们就做著谁都不想做的工作,只能拿到家畜饲料般的食物果腹,勉勉强强活下去。他们长得丑,身子又臭又骯脏,若是不小心靠近半兽人,还会被臭骂一顿,或一脚踹开。存在价值小如蝼蚁。在半兽人的可怜下,勉强生存──这就是标准的辜摩,当然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你觉得他们很悲惨吗,席赫露?」 「……虽然长相不同……但是他们看起来,和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没错。辜摩有著一副略显吓人的面孔,体格大概是介于半兽人和人类中间,与人类没有多大的差异。一般来说,他们和半兽人及人类差不多聪明,只要加以教导,他们什么都学得会。住在半兽人城镇中的辜摩,卑微、狡诈又怠惰。但是,那应该是生存环境所害。我这个杰西乐园中的辜摩们,给他十,他就会反馈十一,甚至十二回来。彷佛报恩时不多个一、两成,就是在和自己过意不去。其中也有性格粗暴的辜摩,不过只要丢进牢里一、两天,他就会反省,进而变得温驯。综合来说,他们是既听话又勤奋的存在,就是所谓的理想村民。容易管理是让我省了不少力气,不过也觉得有些无趣。」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们……变成新的村民?」 杰西只是笑到肩膀晃动,并未做出答覆。 不久后两人就出到建筑物林立的一带,左右都是田地。 太阳已经西下。 「席赫露。」杰西停下了脚步。 「……是。」 席赫露轻轻吐了口气,持拿法杖的那只手自然地蓄积起力量。 「我记得你会用奇怪的魔法,那是在那里学会的啊?」 这名男子的好奇心,肯定比一般人强上一倍,是个求知欲旺盛的人。早就料想到他早晚会问这个问题。 席赫露也有想要知道的事。 「……你先前用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抵销了我的魔法,世上居然有那样的魔法使用方式。而且,你……根本看不出来是魔法师。」 「我不是魔法师喔。」杰西这么说后耸了耸肩。「我个人是这样啦。」 又是那句话。 我个人是这样啦。 杰西转过了头。 「你能不能用一下那个魔法,我想好好地再仔细观察一次。」 「……我或许会想打倒你喔。」 「我反倒希望你能以那种打算施展魔法。不会怎样的,要杀我是件很困难的事。你不是笨蛋,所以应该懂吧?」 「达克。」 席赫露一呼唤,不可视的门扉打开后,他便现身了。不对,根本没有什么门,他一直都在那个地方。「他们始终都在附近」,这么说或许较为恰当。魔法生物「元素」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席赫露也无法目睹。令人感到不解的是,魔法师公会也没有教授这种生物的真面目。这种生物肯定存在,也能感受得到,魔法就是借助他们的力量发挥出效果。实际上这种事情就是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而且,自己亲身施展魔法后,就不得不相信了。 人称「元素」的生物确实存在。 席赫露认为,那种生物应该不具备特定的形体,炎热(阿尔本)、结冰(卡农)、电磁(法尔兹)、影(答修)──也没有这些分类。大概,完全迥异于席赫露等人认为的生物,他们无色透明,也没有重量。以常识来看,应该不会认定这种东西存在于世上吧。他们连存在的状态都不一样。 元素的存在轴与席赫露他们的存在轴相互平行,普通情况下绝对不会交错。然而魔法师会把元素引导至这个世界,如此一来便会产生接触。 通常,魔法师会利用元素文字或咒文遂行此事。集中精神,一边比划某种元素文字,一边吟唱固定内容的咒文,藉此就能将元素引导至身边。坚信只要循著先祖们、魔法师前辈所开创、建立起的魔法之道,自己也能依样画葫芦地使出魔法。在某个意义上,这才是能在魔法师公会中习得的魔法精随、魔法秘辛吧。 席赫露的达克以黑色漩涡之姿现身,化为星星般的形体,漂浮在离她肩膀没多高的上方一带。 席赫露将元素引导至这个世界之际,把他拟人化了。因为这么做是最容易进行的想像。他虽然无法和人类相互理解,但是即使如此,把他假设成能理解的话,感觉做起事来会比较方便。 「真有意思耶,简直就像召唤魔法。」杰西以右手食指比划了元素文字。「──玛莉姆?爱姆?帕鲁酷。」 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 杰西的胸前一带出现了发光球体。 好大。 起初体积还很小。 像是一般那种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但后来越变越大。 对照在魔法师公会中学到的知识后,不得不歪过头感到奇怪。遵循一定的步骤,藉此引发出预期的现象,这就是所谓的魔法。因此才会在魔法师公会里,学习以正确的方式施展出正确的魔法。 但是,简单来说杰西的魔法应该和达克相同。重点都在要如何让元素于这个世界现身,并且让他施展力量。席赫露采取了名为达克的方式;杰西则是以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完美呈现。两者外观虽然迥异,但都是元素。 「……去吧,达克。」 达克边发出像是「咻噗唔唔唔唔嗯」的奇怪声响,边开始直冲而出。席赫露出手时并未有所保留。达克不断加速,以极限速度朝杰西飞去。 杰西稍稍勾起单边嘴角,以右手比出像是往外推的动作后,让光球向前移动。 下一秒,席赫露在心中默念「转弯」。原本笔直前进的达克改变轨道,往右飞去。虽然不是急转弯,但也不和光球激烈碰撞。席赫露打算让他像是划出弧形般闪过光球,进而冲撞杰西。因为他刚才说要自己以打倒他的心态发动攻击,所以才刻意这么做。但是,本来就知道,这样行不通。 不出所料,光球跟著达克移动了。 接著互相冲撞。 光芒瞬间增强,还刮起了风势。这阵强风不是横向狂吹,而是向上卷起,帽子差点因此掉落,身体感觉就要浮起。 达克就像被吃掉一般遭到吞噬。不过,光球也同时消失,所以改用「互相吞噬」来表达或许才比较正确。 席赫露无论是吸气还是吐气都办不到──那些事情她知道。 很早之前……岂止如此,根本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代表炎热的阿尔本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红烈焰。 代表结冰的卡农就像雪花冰晶。 代表电磁的法尔兹就像闪电。 代表影的答修犹如漆黑的藻类团块。 这是元素的四大形态。元素随处都有,吸收魔法师的精神力量,也就是魔力后,便会现身发威。 「我不是魔法师。」杰西垂下视线小声嘟囔,就像在找藉口一样。「只是……可说是某种缘故吧,我能使用魔法。席赫露,你在魔法师公会时,是接受谁的指导?」 终于变得能够呼吸了。席赫露调节好气息后回答「……负责指导我的是魔导师(wizard)尤露嘉。」 「尤露嘉,啊啊,她成了魔导师(wizard)啊。明明还那么年轻,真是了不起。」 「……但是,基础炼成是魔导师(wizard)萨莱伊指导的。」 「那不是大长老吗?」 「魔导师(wizard)尤露嘉跟我说过……魔导师(wizard)萨莱伊的指导,将会变成无可取代的财产。还说就算当下无法理解……但是未来某一天应该就会察觉到了吧。」 「原来如此。那么,有告诉你魔法师为什么最一开始要学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吗?」 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既不是代表炎热的阿尔本、结冰的卡农,也不是代表电磁的法尔兹、影的答修。那是代表什么的元素啊?──依稀还记得在基础炼成课程的最后产生了这个疑问。 「……没有……都没有直接提到过。」 「这样啊。看来他们是采取所谓的『不明讲,但已把钥匙交付给对方』的方式。」 「钥匙……──」 席赫露紧抱住了法杖。 手,不对,是全身都在颤抖──钥匙,就是钥匙没错。 自己早就拿到钥匙了。之后只要将那把钥匙插入门扉的钥匙孔,再旋转、解锁、打开门就好了。在某个意义上,魔导师(wizard)萨莱伊和魔导师(wizard)尤露嘉已经讲述了一切。 席赫露真的是绕了好大一圈路。虽然不觉得是白费努力,但若是能早些察觉,或许当下就能做到当时做不到的事。或许席赫露就能将手伸向、拉起陷入困境的同伴──自己实在太愚蠢了。 太笨、太迟钝了。 虽然心知肚明自己就是这样。即使如此,还是好过以前一些。不过最好不要这样想,而是要铭记在心。自己十分拙劣,然而正因如此,才必须竭尽全力拚命动脑,而且绝对不能停下脚步。若是伫足不前,就会自暴自弃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整个人瘫坐在地,变得无法继续前进。 席赫露面朝上方,吐了一口气。 接著定眼盯著杰西。 「你刚刚说过……你不是魔法师。」 「我是说过。」 「……但却知道得这么详细……为什么啊?」 「一言难尽,所以无法说明。」 「……即使不是用一句话说明,我也完全可以接受。」 「怪了,意思没表达到吗?」杰西略为偏过了头。「本来想说要委婉地表达,看来是我的说法不够精准。」 也就是说,他不想讲。意思是他没有打算说。 看样子还是完全不要信任这名男子比较好。他明明著实吃了一记背面突刺(back stub)却未接受任何治疗,隐瞒了太多事情。外表是人类,好像原本还是义勇兵,也相当熟知有关欧鲁达那的事情。但是,至少现在,他是不同于席赫露这些人的人类。应该要这么想吧。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只能乖乖听话。毫不反抗,尽量赢取信任,等待机会降临。 「对了,席赫露。」 「……是。」 或许太过依顺也会显得刻意,进而遭到识破:若是满口谎言,肯定会露出马脚。眼下只能尽量不造假,关键时刻再加以欺瞒。不过,自己办得到吗?即使困难,还是要这么做。杰西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就只是这样带著席赫露走著。然而正因为走在一块儿,自己才有奉承的机会。 「有什么事吗?」 「想说你的身材还真是好。」 「……蛤?」 「脱光的话,会更让人惊艳吗?」 「──咦……?」 席赫露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因此陷入了沉思。 啊啊,是那个意思喔。 理解的瞬间,便觉得相当恐怖,不由得急忙躲开。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那个……才、才、才才才才没有什么好身材,只、只只只只是很、很多肉而已,该、该说看是看了保证失望透顶吗?反、反、反正那个……才、才才才才才才不是能让别人看的东西!」 「我开玩笑的啦。」杰西从喉咙发出声响,笑了出来。「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 「……开、开玩笑……」 原来……是开玩笑。没错,肯定是开玩笑,当然是开玩笑的,谁会想看这种又丑又烂的身材啊。当然,也不是有人想看就会给对方看。自己不是在装模作样。不行,绝不会做那种事。他说是开玩笑,不过,真的是开玩笑吗?这个男的不可信。就算对象不是席赫露也没差,遇到谁就会想加以染指──若没有这种下流欲望,怎么可能说得出那种话? 「……对、对不起。」席赫露清了清喉咙。「……我居然当真了……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你如果不排斥的话,我随时都ok喔。」 「……我、我也没说……不会排斥……」 「我就说了我在开玩笑嘛。」 「……杰西。」 「嗯?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喔,总觉得刚刚听到有人杀气腾腾地嘟哝了我的名字──」 杰西忽然回过头,看向了西北方,席赫露也看往该处。有人顺著田里的道路走了过来。那是谁啊?那些辜摩居民已经结束农务,返回自家了。眼下已变得十分昏暗,席赫露定眼凝视后,发现那好像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其中一人正在挥手。 「喵啊!席赫露──……!」 「梦儿!」席赫露以挥手回应。「你回来了啊,梦儿!应该没出什么事吧……!?太好了……!」 「我回 来了!梦儿啊,好得不得了唷!席赫露你呢!?」 「那个,我也是……!就像你看到的,我很好……!」 「是喔!那鼠在素抬豪了!不对!是实在是太好!」 「真的……!」 「其他人呢!?都在做些什么!?」 「大家……!」 席赫露感到喉咙疼痛,因而用手压住喉咙。 「你也用不著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话啊。」杰西笑到肩膀不断晃动。「等她来到近一点的地方后再慢慢讲不就得了。」 「……你……说得也对……」 「席……赫露!梦儿啊,现在马上就去你身边!」 「不、不用急啦……」 「看我的!督津,要冲喽!」 「……你用不著跑啊。」 席赫露已经放弃喊叫,梦儿大概听不到她的声音吧。梦儿拍了另一个人的背,便冲了过来,另一个人也和她一同奔跑。 「……看来他们感情变得相当不错。」 真像梦儿的行事作风,不过每回见识到都还是会感到讶异,她为什么能像那样,不管是谁,甚至是超越种族都可和对方打成一片。老实说,自己很羡慕她,也觉得她看起来十分耀眼,以前甚至还嫉妒过她。虽说是以前,但也不是五年、十年前的事情。 仔细一想,来到格林姆迦尔其实连两年都还没满。而在那之前的事,具体上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应该发生过各种情况吧。毕竟,自己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格林姆迦尔。明明觉得这么想没有错,但是照理来说应当存在的记忆却已遗失。 因此,这未满两年的时间就是席赫露的全部,重要到无从比喻的地步。无论是认识的人们,还是遗失的事物,她想把所有的一切永远都紧拥在怀。 梦儿全速奔跑,超过同行的大衣组辜摩,再狠狠拉大距离后,举起了右手大喊「席赫露」! 「……咦!?什、什么……!?」 席赫露虽然惊慌,不过总之先改用左手持拿法杖,并向前伸出了右手。 「尼嗯!」梦儿以自己的右手拍了席赫露的右手。 「啪」地一声传出巨大声响,席赫露吓了一跳以外,还不禁闭起了双眼。掌心虽痛,但却也不知为何感到相当愉快。 「尼啊哈哈哈哈!席赫露!」 「……呀啊。」 而且梦儿是飞扑而至,因此又被吓了一跳。席赫露脚步一晃,就要跌倒之前,梦儿抓起她,开始不停转圈圈。 「慢……慢著,梦、梦儿,这样很、很危险,我头好晕……」 「唔喔,那样的话,就停一下后再反方向旋转!」 「问、问题不在那里。啊,还有,你真要讲的话是不用停一下,而是要马上……」 「奴哇!梦儿,还再记错了讲法啊!?」 「不、不是还再,是又再……」 「是不再喔!真不愧是席赫露!原来要这样讲!」 「不是不再,是又再!梦儿,拜、拜托放我下来,我真的头好晕……」 「了解!有事吗小姐!姐姐姐姐姐!看我停下来!」 梦儿停止旋转后,用脸磨蹭了席赫露。梦儿本就是会想黏在同伴身边的性格,但即使如此,现在这样还是不太寻常。应该是因为一直都和辜摩行动,导致她神经绷得太紧了。这么想后,就讲不出「别弄了」这三个字。而且,席赫露自己和梦儿互相挨著后也感到安心──然而她实在觉得难为情,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出口,毕竟她无法像梦儿那样坦率。 慢了梦儿一些时候,大衣组的辜摩也来到眼前。记得梦儿好像是叫他「督津」。 督津正在对杰西说话,不过那是半兽人语,还是辜摩的语言?总之,席赫露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就是莫名地在意。可能是因为杰西双手交叉,抬头仰望星辰开始闪耀的天空,歪过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让她有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预感。席赫露希望自己之所以一直、一直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只是因为杰西的这些行动而已。 9.为什么你── ……注意到的时候啊。 你正在喝碳酸饮料吧。 你说你喉咙痛,却又一直在喝碳酸饮料耶。 把你在喝的碳酸饮料…… 分些来啦。 一口就好了。 因为我口好渴。 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非常渴。 你就像平常那样,坐在自动贩卖机前喝著碳酸饮料。 应该是晚上吧。 甚至可能已经是深夜了。 四下昏暗。 一片漆黑。 触目所及……好像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一片漆黑。 只有那台自动贩卖机不是如此。 自动贩卖机发出的光,照亮了你。 可是,看不见你的脸。 就只有脸看不见。 怪了。 我应该认识你。 但怎么会这样啊。 你是……谁……? 已经询问过了。 从刚刚开始已经重复询问过了无数次。 你是不是听不见声音? 所以才会一直低著头?因此才看不见你的脸? 你果然正在喝碳酸饮料。 不停地一直喝。 都只喝碳酸饮料。 拜你所赐,地上掉著空罐,数量达数十、数百,或是尤甚。 这里有,那里也有,附近到处都有,岂止是掉几个在地上而已。 无数的空罐,眼看好像就要埋没你、埋没自动贩卖机了。 喂,那边的你。 危险啊。 如果再继续待在那边的话……。 喂──。 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实在危险。 然而空罐…… 也太奇怪了。 数量不断地增加。 那些空罐到底是从何处蜂拥而至的啊。 喂──。 喂──,我在叫你。 拜托,你好歹也应个声。 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我只能从这个地方向你喊话。 没办法前去你所在的地方。 ──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传来一阵听过的声音,回头一看…… 有人在。 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厚重到像是发黏的黑暗中,有人。 自己知道有谁在,但是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他,说话了。 ──那边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没错。 又有不知是谁的人,说话了。 ──我过不去你那边,目前还没有办法。然而你也到不了我这边。 那是怎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意思是说……我只能待在这个地方了吗……? ──你想过来的话,也是可以。 ──不行,不可以。 ──……嗯,也对,还太早了。 ──没错,不要过去那边,也不准过来我们这边。 话虽然是那么说…… 但这么一来,自己不就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吗。 四周这么黑。 空无一物。 独自待在这种地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有谁受得了啊。 ──过来。 在自动贩卖机的前方,你这么说。 仔细一看,发现你已站起了身子。 你先前都低著头,但现在不同了。如今你抬起头,看著我这边。 手上拿著碳酸饮料的罐子,以一张像是抹满漆黑、暗黑的脸看著我。 有液体正不停地从罐口流出,是种漆黑到犹如墨汁的液体。 那简直就是黑暗本身。 ──过来我这边。 你这么说了,但你却没有像是嘴唇的器官。 ──我好寂寞喔,你快过来。 我实在害怕。 虽然极度害怕,但也悲伤得不能自己。 好想过去喔。 好想到那边去。 到你的身边去。 不想让你孤单一人。 ──不可以过去。 ──慢著,别过去。 为什么要拦阻我? 不想让他一个人之外,自己也不想形只影单。这样懂了吧。 因为,这里是── 这里是,哪里? 啊啊……──。 巧可。 马纳多。 莫古索。 谁都…… 不见了。 对了,自动贩卖机。 不见了。 光线不见了。 黑暗。 眼前是令人震慑、无庸置疑的黑暗。 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我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我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我是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在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我是在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哪里……? 传来有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立刻便察觉周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现在位在屋内,没错,此处不是野外,而是在屋顶之下。而且,底下感到相当柔软,既不是地面,也不是地板,自己好像正躺在棉被还什么的上头。 正想爬起身子时,「哈尔……!?」有人呼唤了自 己的名字。 「欸,──梅莉……?」 梅莉,确实是梅莉。 看来哈尔希洛是横躺在床铺之类的物体上,梅莉则是坐在他一旁的椅子或什么上头。梅莉感觉简直就像要踹倒那张椅子似地霍然起身,接著整个人盖向了哈尔希洛。不对,正确来说她并未紧趴在哈尔希洛身上。但是,梅莉以可能会整个人扑上去的气势,将左手搁在哈尔希洛头部的侧边,藉此撑住身体,再以右手抚摸了哈尔希洛的脸颊和脖子。 梅莉的头发滑落了下来,飘散出了她的香气。 目前大概是晚上,四周要说昏暗的确昏暗,不过屋子设有窗户,光线多少会映照入内,拜此所赐能隐约看见梅莉的脸庞。特别是眼睛,最为清楚,不过视线并未对上。梅莉四处抚摸,然后好像还以目视确认著哈尔希洛是否真的平安无事。自己明明很想说句「我没事喔」,却说不出口。 哈尔希洛无法从梅莉身上移开视线。不用一直如此也没关系,只是暂时想再继续被梅莉触碰一下而已,虽然这样感觉是动机不纯就是了。心里还想到「只要伸手就能把她拥入怀中」,总觉得梅莉不会抗拒。脑中居然浮现这种蠢事,他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十分悲哀。 「我没事啦,梅莉。」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试著笑了笑,但不知到底有没有成功笑出来。自己不清楚,也没有自信,总是这副德性。 「……这样啊。」 梅莉吐口气,抬起身后,变成坐在床边的姿势。她的手已自哈尔希洛身上移开,身上的香气随之变淡,几乎到了感受不到的地步。 觉得可惜,却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两种感觉好像同时存在。 总之,这样就好。这样的相处才勉强算是正常,再说同伴之间应该也有所谓的适当距离。恐怕正因为是相互托付性命的同伴,所以更须保有这种距离。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没有啊,你想想……该怎么说才好。毕竟……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样说好了,我们之所以会处在这种状况中,都是因为我害的。」 梅莉不发一语地摇了摇头。哈尔希洛比谁都还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好,判断出错。然而即使如此,同伴们并不会一味地责备他。他明明早已理解状况,但还是会懊恼自己是要重蹈覆辙几次才甘心。 现在不是谢罪的时候,还有很多事得问,但为什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梅莉也沉默不语。 沉默让人难受。主要不知该说是胸口,肚子,还是胃一带,总之就是隐隐作痛。 不久后梅莉开始吸抽鼻子。 哈尔希洛心头一震。 「……梅莉?」 「抱歉。」 梅莉用左手摀住了脸。她或许是在压住眼睛周遭,强忍泪水。 「那个……你怎么哭了。可是──。」 「我没事。只是……因为内心整个松懈下来而已。」 「是……喔。如果是那样的话就……」 「笨蛋。」 梅莉轻拍了哈尔希洛的胸膛,噗哧笑了出来。 她的右手想移开,却又移不开,就这么轻轻放在哈尔希洛的胸膛上。 「……不对,我应该才是笨蛋。」 「啊?」 「你别理我。我现在讲的话大概毫无意义。」 「是……那样喔?」 「因为我不聪明,所以有时候就是会那样。」 「……我觉得你不会不聪明啊。」 「因为我很怕被人瞧不起,所以一直都只是设法隐瞒。不过,肯定会露出马脚。」 梅莉的右手稍稍用了力。 哈尔希洛「啊──……」地发出了愚蠢的声音。在这种时候,说不出合宜话语的自己实在可憎。不过,这种时候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梅莉你……」 要怎么说才好?梅莉你……?你什么……? 哈尔希洛吸完气后,吐了气。话语啊,快点出来──快让我说出来。 请让我快点……说出话来。 真的是拜托了。都到这种时候了,要让我随便说什么都好。 「你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喔。大家……嗯,梅莉你救了大家。我的……脸之类的部位,先前应该是惨不忍睹吧。帮我治好的,就是你吧。」 「因为我是神官。」 「梅莉,你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喔。那个……对我们来说……就是这样。」 「哈尔你才是。你不在身旁就会令人觉得困扰……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 「所有人……嗯。」 「所以……」 「……所以?」 「真好。哈尔,有你在……真好;能认识你……真好。」 「我才想……那么说……」 「说什么?」 「欸……啊,那个……就是要说……能认识梅莉,真好──」 这对话…… 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互相感谢能够认识对方。这件事情本身完全没有意思,而且又是事实。感谢,当然相当感谢。但是,总觉得还有其他不同于感谢的情感……?奇怪? 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或只是自己擅自深入解读而已?深入解读?是解读成什么? 怪了怪了怪了,越想越搞不清楚了耶……。 「那……」哈尔希洛先是自言自语,至于要说什么,他也毫无头绪。「……那。那──那……?」 「那……?」梅莉歪过了头。 「那……」 惨了。 脑中一片空白。四周明明就超暗的。话说回来,分明像是位在建筑中,却连一样照明设备都没有吗?建筑物──建筑物? 「……那……」 这栋建筑物是位在何处?在那座聚落吗?若是如此,为什么会这样?目前哈尔希洛并未特别被绑住手脚。看样子,梅莉也是一样。在哈尔希洛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梅莉在这里,不过席赫露呢?梦儿呢?库萨克呢?瑟朵拉、艾巴和锡依呢……? 「那……──」 这个「那」已经讲了第几次了啊? 梅莉忍不住稍稍笑了出来,并且抽回了原本放在哈尔希洛胸膛上的那只手。 「我就简短说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拜、拜托你了。啊,对了……我可以坐起来……吗?」 梅莉再次露出笑容,说了「请」。 坐起来后,头虽然稍感晕眩,不过好像就没有其他足以称为异状的异状了。想到昏厥前脸部遭毁,如今这样已是比下有余的状态了。 说到比下有余,就像从梅莉的样子也能料想到一样,听说所有同伴都安然无恙。梅莉告诉了哈尔希洛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有名自称杰西的男子把他当作人质,藉此降服同伴们后,便将一行人带回这座杰西乐园。但是,还以为之后所有人会被监禁在同一个地方,没想到并非这么一回事。梅莉被命令负责照料哈尔希洛,其他的同伴也都被迫各自行动。方才,席赫露和杰西一起来探望过哈尔希洛。当时他们稍微聊了天,因而听到了只有瑟朵拉、艾巴和锡依被关进一处像是牢房的地方;梦儿和库萨克好像被分派了工作;席赫露听说是被迫陪同杰西,见识杰西乐园的实际状态。 「──意思就是他正在向席赫露讲解内部情况?」 「没错,根据席赫露说的,确实好像是那样。他或许是在隐瞒著些什么。」 「搞不清楚耶……」 「而且,那个男的明明著实吃了一记哈尔的背面突刺(back stub),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话说那种看起来就是人类,但其实并不是的物种──好像叫做辜摩吧,就是那种半兽人逼迫人类生下的……?」 「这件事情我没问得很详细,不过,简单来说,就是在诸王联合打赢人类族的战争中,半兽人们……」 「那个,嗯……总觉得应该是一群很可怜的人。等等,他们不是人啊。不过,他们毕竟也有人类的血统……这么说来也对,比起血统纯正的半兽人,那些人应该比较类似我们。」 「这栋建筑物的守卫,也是穿著绿色大衣的辜摩。由于这里是辜摩的村庄,因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待人相当亲切──感觉上是这样。」 梅莉从床铺站起了身子。墙边好像有张桌子般的台子,她抱著放在上头的东西回到了床边。 「是食物和水,这些也是辜摩拿来的。我已经吃过,我想里头没有混杂奇怪的东西。」 「喔……」 肚子顿时大声鸣叫,口中涌出了唾液。 「等等。」梅莉再次坐到了床铺上。「食物是包住的,我现在帮你打开。你先喝这个。」 将嘴凑上梅莉递来的皮制水筒后喝起水来。里头的水温温的,带有些微酸味,然而并非是腐坏那种令人厌恶的馊臭,非常顺口。不禁就咕噜咕噜地喝下肚了。 「给你。」梅莉这么说后,递来了某种扁平的东西。当然,理应是要用手接下,但可能是食欲造就了新招式,哈尔希洛向上伸长脖子,一口咬住了梅莉持拿的那样食物。这举动好像吓到了梅莉,她「啊」了一声。然而在出言道歉之前,大脑先是一阵酥麻。 「好……好吃……」 「没、没错!这个东西真的好吃。」 「……活过来了。」 「你明明就还活著。」 「话是那样讲没错啦……」 「还有剩喔。」 「啊,嗯……」 「请用。」 若无其事地张开嘴巴后,那种扁平团子类食物的剩余部分进到了口中,虽然有些迟疑,但机会难得,又不得不吃,应该说是自己想吃──所以哈尔希洛咀嚼食物后,将之送入了胃袋。果然好吃。感觉不单纯只因肚子饿才觉得好吃。首先,弹牙口感十分可口,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也非常宜人。此外,食物内好像还包有某种东西,那是在绞肉里加入香料蔬菜还什么的,调味则是稍带咸味。这个像是内馅的东西也相当美味,能尝到富含文化的味道。再加上,好一阵子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不对,即使没有如此,这样食物依然是美味可口吧。是种怎么吃都不会腻的味道。顺带一提,这也是种令人怀念的味道,就像某个民族的代表性菜肴。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民族的食物,不过真的是颇为美味。 「再来一个?」 既然梅莉都这么建议了,也没有理由拒绝。不对,就算她没有建议,自己也无论如何都想吃第二个。不管是两个也好三个也好,有几个就想吃几个。 「……请给我。」 「啊嗯──」 「好,啊──……」 嗯? 哈尔希洛在张大嘴巴的状态下,凝视了梅莉的眼睛。 双方的视线碰在一块儿。 「啊……」梅莉转向了一旁。「……抱、抱歉,我只是顺著当下情况,自然反应,那、那样做没什么……那个……特、特别的意思……」 「嗯、嗯。」哈尔希洛垂下头,用手指胡乱地揉擦眉毛。「我、我知道。」 「……吃吧。」 咬了梅莉诚惶诚恐递过来的扁平团子类食物。好吃,这味道实在是直沁心扉,尝起来相当温和,感觉搭配任何食物都合适。总觉得即使种族不同,自己也能和经常以此为主食的人们成为好朋友。当然,这仅是一种感觉而已,虽然难有不好的印象,但并不会拿这种食物的味道来作为往来的判断依据。话说,第二个也已经吃完了。 「先吃这样就好了……吧?如果突然尽情大吃大喝,身体机能可能会吓一大跳吧。」 梅莉突然笑了。 「真像哈尔会说的话。」 「咦?是喔?哪里像了?」 「冷静地想要控制好自己的那种地方。我一直认为要好好学学你才行。」 「这又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事……啊?真的啦。」 「谦虚的地方也得学一下。」 「……嗯──」 哈尔希洛一下搔搔身体这里,一下挠挠那里。 自己很怕被别人称赞,并不是不高兴,只是单纯感到害羞,也不想因此感到自负──毕竟……梅莉若是当面大肆称赞,他可是会高兴得忘其所以,因此希望她别这样。自己不想要太过高兴,因为一有好事,便会感到不安。有乐就有苦,有上坡就会有下坡,而且俗话也说祸福相倚。 「梅莉。」 「怎么了?」 「总觉得……」 这栋建筑物的窗户设在稍高的位置,目前窗子木扉已掀开,架著支撑棒。外头十分静谧──直到刚才为止。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传来了这阵声响。骗人的吧。哈尔希洛在情感面上虽不愿相信,但身体却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他宛如弹跳似地从床铺上站起,打算从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但行不通。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不过那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极具特色的声音,还在远处持续鸣响。 「那是……红背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响。」 「怎么可能──」梅莉瞠目结舌。 他懂她的心情。哈尔希洛的心境和她完全相同。 古瑞拉异常地执著。哈尔希洛他们先前杀了身为群体头头的雄性古瑞拉「红背(red back)」,没想到那些家伙仍继续穷追不舍。看情形应该是遇上了例外的古瑞拉群,其中好像存在著复数的红背(red back)。最后无计可施,一行人毅然地从断崖上搏命跳水,才勉强甩掉了它们。事情应是如此。 传来的不只有捶打胸膛的声响,还可听见其他声音。那是喊叫声,不过听不懂意思,讲的可能是辜摩的语言。还可看见光源来来去去,好像是火把。 这时出入口的门扉打开了,室内顿时变得明亮。 「梅莉!哈尔希洛……!?」 说话的是席赫露。她从门口呼唤了两人的名字,此外还有一名金发男子拿著火把站在她的身后。 「醒来了啊,刚好有事情可能要请你们帮忙。」 杰西淡淡地说。语调泰然自若,表情也十分平静。 哈尔希洛拿起收在房内角落的锥状短剑(stilett)和附有护手的小刀等武器,穿上大衣后,和梅莉一起走出了建筑物。脚步显得有些不稳,不过只要开始行动,应该不用多久就会没事了。方才幸好有吃东西填饱肚子。 村子意外地平静,并未发生居民们慌慌张张冲出自家,四处逃窜的情况。 「我下令要他们待在家里。」杰西边走边解释。「目前看来他们是有听话照做。顺带一提,和我一样身穿大衣的那些辜摩要另当别论。我称呼他们为巡逻队,是形同我手脚的存在。他们的能力相当出色,不逊于欧鲁达那的义勇兵喔。」 哈尔希洛和梅莉刚才待的那栋建筑物,好像是位在靠近村庄外侧的地方。不一会儿周遭就看不到建筑物了,道路两旁都已经是田地。远方亮著 好几道火光,规模感觉不大,但看样子是设有瞭望高台类的建筑。 「那个……巡逻队总共有几个人?」 「二十四个。」杰西回答。 杰西带头,后面跟著哈尔希洛,席赫露则和梅莉肩并肩走在最后。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响不绝于耳,无论是在那边,还是这边都可听见。 「……现在的损害状况是?」 「现在还──」杰西摇了摇头。「不清楚。」 会有这种情况,是不是都是他们一行人害的? 哈尔希洛等人把古瑞拉带来了这个杰西乐园。事情或许是这么一回事,但杰西也有责任。毕竟他可以赶走哈尔希洛他们,甚至是杀光他们。目前虽还不清楚理由为何,不过他就是没那么做。结果,情况便演变至此。因此,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 杰西走入了一条小路,前方孤伶伶地建著一栋小屋。 某个人在小屋前「啊啊啊!」地大声喊叫,手上还挥舞著火把。 「那不是哈尔吗!席赫露!梅莉儿也在……!」 「梦儿……!」 小屋那边除了梦儿以外还有一人,那是名身穿大衣的辜摩巡逻队成员。「这位是督津。」杰西向哈尔希洛等人这么介绍后,那位紫色脸的巡逻队成员像是低下头般点头致意。 「啊,你好……我叫哈尔希洛。」 「督津啊,是个身手非常好的人唷。」 梦儿拍了几下督津的背,他因而轻咳了几声。 「……梦儿,你跟他很要好吗?」 「有点交情而已啦,毕竟才刚认识不久呀。不过,我们已经变成朋友了唷。督津,你说对不对?」 「啊、啊啊……」 「怎么感觉他有点困扰的样子……」 经席赫露指出这种情形后,梦儿「奴欸欸!?」地瞪大眼睛,绕到督津面前,盯著他的脸一直看。 「督津,你很困扰吗?要当朋友还太早了吗……?」 「……唔啊。」 「梦儿……」梅莉摇摇头。「……他应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奴喔,原来如此!」梦儿轻戳了杰西的侧腹部。「杰西──,这样的话,你就帮忙翻译一下梦儿刚刚讲的话啦!」 「嗯……现在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耶……」 「呼啊,没错!哈尔,出了七件大事耶!」 「是一件大事吧。不是七,是一……」 不过,讲成七件感觉是较有震撼力,而且说的人又是梦儿,总觉得也不必那么吹毛求疵,然而现在真的不是专注在这些事情上的时候。小屋本身好像是仓库还休息处之类的地方,不过外墙架有梯子,屋顶上建构了一处简易的瞭望台。杰西表示要督津和哈尔希洛同行后,便爬上了瞭望台。瞭望台上十分狭窄,上来三或四个人就会挤满了吧。高度虽然只比二楼略高,但周遭没有遮蔽物,因此能够眺望远方。 扣除哈尔希洛等人目前所在的这座瞭望台,燃烧著篝火类火焰的瞭望台总共有八座。应该是于杰西乐园外周的东西南北、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方各配置了一处。 「北方是那边。」杰西用手指给哈尔希洛看。果然如同哈尔希洛所想,瞭望台就设置在八个方位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在三个方向上响著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音。分别是北边、西边还有西南边。 「这些家伙是异常事态。」杰西说完话后耸了耸肩。「在古瑞拉群中,只有红背(red back)会捶打胸膛发出声响。正确来说,其他古瑞拉并非不会捶打胸膛,而是红背以外的雄性若是捶打胸膛,就会被视为是针对红背的挑衅行为。一般来说,群体内的雌性和年轻雄性都会站到红背那一边,至于捶打胸膛发出声响的雄性则会遭到围殴。」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隐村那个女的跟你说的?」 「你是在讲瑟朵拉吧。是的,没错,我们之前到了一个不同于格林姆迦尔、名为达伦格迦尔的异世界──」 「那时候的事情,刚刚席赫露已经大略跟我说了一遍。火龙山啊,真有意思。听说你们在达伦格迦尔那边遇到了文乔?」 「他……是你的朋友吗?」 「不,我不认识他。我个人是这样啦。」 「……蛤?」 「杰西!」督津大喊。他正注视著东北方。 将视线移往那个方向后,有一道瞭望台的篝火熄灭了。 「喂喂喂。」杰西从鼻子呼出了气息。「捶打胸膛的声响是佯攻吗?它们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古瑞拉们藉由捶打胸膛的声响夸大自身的存在,就像在恫吓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就会攻过去了喔」。然而它们在那样做的同时,却又瞒过我方的耳目从其他方向袭击而来。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佩服它们的时候。」 「没错。督津。」 杰西对督津下达了某些指示。督津点点头后,急忙爬下了梯子。他应该是去迎击自东北方攻来的古瑞拉们吧。 剩下的七道篝火目前还健在,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响也还在持续。 「这波攻击肯定不是主力……吧。」 「哈尔希洛,如果是你,会让先锋部队担负什么样的任务?」 「……与其只是些微牵制敌方,或许会要他们尽全力挺进。这么说来……如果是活力十足的古瑞拉们,就会派精力旺盛的年轻雄性发动突击吧。」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看来我们俩好像可以合得来。」 「这就不好说了吧……」 「总之,要不要就先当作我们俩会合得来啊?」 「其实你用不著胁迫,这件事情我也会全力以赴喔。虽然我也不愿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把古瑞拉引来这个地方的毕竟是我们。」 「它们那一群真的是很聪明。早就预料到你们不用多久就会前往人住的聚落,换句话说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你们已经杀了一只红背(red back),但是从那捶打胸膛的声响听来,红背(red back)大概有好几只。应该是有个类似大头目的存在,统领著好几群古瑞拉。」 「……库萨克人呢?」 「那个大个子吗?应该快来了吧。我有交代把他带来这边。」 「瑟朵拉和艾巴呢?」 「我个人是不信任隐村的人。」 「她们俩派得上用场,锡依也是。」 「你说的锡依是那只喵喵喔。让我考虑一下。」 「巡逻队以外的村民……能够战斗吗?」 「至少,我没教过他们战斗的方式。他们彻头彻尾是善良的生物,持有武器的就只有巡逻队而已。不过小刀之类的每户人家都有,另外还有农具也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杰西乐园。」杰西脸上浮现了一抹只会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十分满足的笑容。「这是我正在玩的游戏的舞台喔。」 「游戏……?」 那是什么时候啊?马纳多曾抱怨过说「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但杰西提及的「游戏」这个词汇,明明字面相同,但却能感觉到意义好像稍有出入。不对,岂止是稍有出入,根本是大相径庭。 「哈尔希洛,你有些地方很冷 淡耶。」 「……看起来是那样吗?」 「看起来是耶。不过无论是哪种人生,反正都像游戏而已。是你的话应该能懂吧?」 「我和你……也许合不来吧。」 「不。你会那样觉得,是因为你还一无所知。知道后,你就很能体会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了。」 「无论我知道了什么,情况都不会改变喔。毕竟这不是游戏……不是闹著玩的。」 哈尔希洛并未怒视杰西,但情绪却翻腾高涨,肯定是怒火中烧了。只是,并非大声主张就能证明自己的言论正确无误,再说他也不是想驳倒或是说服杰西。 即使毫无意义也没关系,自己只是不吐不快。 哈尔希洛吐了口气。 「我们如果死了,一切就到那时候为止,还会失去所有的一切。我也觉得自己相当渺小、空虚,还会感到活著十分麻烦、辛苦,有时更认为自己好像活够了。但是,就算是那样的我,偶尔仍旧会感受到,活著真好。毕竟活在世上能哭,又能笑。」 「所以你觉得活命很重要?」 「活命重要不重要,还有生命价值之类的事,我不是很了解。反正我是觉得,只要还不想舍弃现今眼前的事物,就只能死命紧抓不放。结果这么做之后,不知不觉中便有各种事物围绕著自己,已经无法轻易舍弃了。」 「实际上,只要决心舍弃,做起来其实意外地容易喔。」 「舍弃就是那么一回事啊。但是,就像你,也会舍不得这座村子吧。」 「我好不容易才把我这个杰西乐园的村人培育到这种地步,如果他们全都惨遭古瑞拉的毒手,我多少也会心痛吧。」 「我会穷尽一切方法,尽量不要让事情变成那样。……我觉得最好让所有人做好打防守战的准备。」 「就照你说的。」杰西挑起了左眉。「游戏还没结束。」 过没多久,库萨克在一名女性巡逻队成员的带领下抵达了小屋。北方瞭望台的篝火就是在这之后熄灭。 这座小屋位在村子往北两百公尺左右的地方,此处距离北方瞭望台约莫是一公里路程。 「哈尔希洛,你过去看看。」 杰西目前看来还没有离开小屋的打算。哈尔希洛点头后,他向把库萨克带来的巡逻队女成员下达了某些指示。大概是要她与哈尔希洛等人同行并加以监视之类的。 哈尔希洛爬下楼梯后,库萨克「──嘿!」地伸了拳头过来,因此他用自己的拳头轻轻碰了回去。 「果然和哈尔希洛一起行动最能让我安心。话说,哈尔希洛你如果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悬著一颗心,觉得很难受啦。」 「……慢著,你现在说的这些话莫名地恶心欸。」 「欸──,你怎么可以那样讲!?」 「没啦,我开玩笑的。啊,可是,好像也不是玩笑话……」 「太过分了。不过,我是觉得蛮高兴的啦。」 「咦,为什么?」 「总觉得比起之前,你对我的态度变得有点刻薄了。这种相处模式不是很好吗?」 「……你是抖m被虐狂?」席赫露嘀咕。 「才没有那种事!」库萨克虽立即否认,但歪过了头。「──啊,不过我应该不是s,感觉对不太起来。虽然觉得自己不是抖m,但是如果一定要说是s还是m的话,我应该是m吧……?」 「那么梦儿是l咧?还是f咧?」 「欸呼……?」梅莉皱起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杰西在小屋屋顶上的瞭望台苦笑。 「唔喔啦!」巡逻队女成员打了库萨克的屁股。 「喔,好!」库萨克推了哈尔希洛的背。「哈尔希洛,快出发吧!漾婗小姐虽然是个好人,不过惹她生气可是很可怕的喔!」 那位好像名叫漾婗、有著像是乳色系脸孔的巡逻队女成员「唔喔呼!」地大吼。她就如库萨克所言,感觉是个恐怖的辜摩。 「好,出发吧──拿著火把感觉会成为攻击目标,所以库萨克,就拜托你走最前面。最后面则交给梦儿,拜托你了。梅莉保护席赫露。由于可能演变成持久战,因此席赫露你总之先少用一点魔法。我会跟在库萨克后头。」 「遵命!」 「嘿呀!」 「嗯!」 「……好!」 出发后,漾婗踏著快速的步伐超过哈尔希洛,前进至库萨克的身旁。有别于队上的重装肉盾(tank)库萨克,她并未以铠甲头盔巩固自己的身躯。她那样在最前线也太危险了吧?她负责的应该是监视,明明乖乖待在后面就好。但是,如果这么说,总觉得会被她大骂一顿。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担心语言不通。 哈尔希洛本打算直接穿越田地,但漾婗往道路走去,当库萨克一离开自己身边,便会「唔喔啦!」地痛斥。哈尔希洛心想,田地难以行走,而且漾婗应该充分了解杰西乐园的地理现况,因此决定交由她来选择行进路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东边、西边还有东南边正响著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音。记得最一开始是北、西和西南。 「u?ho、u?ho、u?ho、u?ho、u?ho、u?ho……!」不久后开始听到古瑞拉的叫声。对方大概已经察觉到哈尔希洛他们了。 「停下来!要来喽!库萨克……!」 「ok!」 「塞咿聂啊!」漾婗这么说后就抢走了库萨克手上的火把,库萨克立刻拔出了大刀。怎么感觉这两个人莫名地很合拍。哈尔希洛也握好了锥状短剑(stilett),喘口气,放松了肩膀和腿部。 「ho!ho!ho!ho!ho!ho!ho!ho……!」 「右边、左边、前面!」梦儿大喊,接著往右边方向射出了箭矢。然而是命中?还是射偏?根本无从判定。 「……达克!」席赫露唤出了元素达克。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prote)!」 梅莉咏唱咒文后,哈尔希洛的左手腕上浮现了发光的六芒星。 这时哈尔希洛觉得「这应该不是」。虽然没有确切的根据,但攻来的应该不是红背(red back)。因为自己被红背(red back)袭击过许多次,所以能够知道。是年轻的雄性古瑞拉。 「席赫露,往左!」 「……好!」 「来了。」 古瑞拉先是从前面袭来。果然是年轻雄性。库萨克「──唔啦啊!」一声,以盾牌将猛扑过来的雄性a顶了回去。只要对手不是红背(red back),确实拿好盾牌的库萨克,力气基本上不会输。接下来是,右边。 「喵!」梦儿再次射出箭矢后,马上拋开弓,拔出了长刀。她朝冲撞而来的雄性b挥了两刀,接著迅速绕到其侧面,「恰咿恰咿恰咿……!」地用长刀猛劈。然而梦儿的斩击遭壳皮挡下,未能对雄性b造成伤害。不过,她始终都未停下脚步,也没减缓攻势,因此雄性b变得摇摇晃晃。不用多久雄性b应该就会重整态势,到时候情况若是紧急,梅莉便会出手协助梦儿吧。不对,要在情况演变至此之前,结束战斗。 雄性c边横向扫倒麦子类的植物,边从左斜前方飞奔而来。即使同为雄性,这种古瑞拉体型应该比红背(red back)还小,也不会直立,而是让拳头碰地,以四脚步行(knuckle walk),因此整体看起来并不庞大。话虽如此 ,哈尔希洛若是正面遭到这家伙冲撞,岂止会身负重伤,运气不好甚至会死亡。毕竟他不像库萨克那般健壮耐打,因此毫无正面一较高下的打算。 所以哈尔希洛开始往左边方向奔跑。 雄性c「呼喔」地咆哮,准备紧追哈尔希洛不放。 「去吧……!」席赫露放出了达克。 「咻噗唔唔唔唔嗯」,达克边发出诡异声响边飞了出去,雄性c未能闪躲掉他。达克狠狠撞了上去,雄性c发出惨叫后倏地产生痉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对方完全正中下怀。哈尔希洛扑向雄性c,用左臂勒住那家伙的颈部。从后脑勺至背部丛生著鬃毛状的毛角,扎起人来虽然很痛,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不予理会,将右手反握的锥状短剑(stilett)刺入雄性c的右眼。深深地、深深地刺入,刺至不能再继续深入为止。接著拔出武器,稍微换个角度后再刺。拔了再刺,刺了再拔,总共重复八次时,雄性c整个浑身无力,变得一动也不动了。 哈尔希洛离开雄性c后,视线奔往了雄性a与雄性b。库萨克正用盾牌和大刀痛打、推挡雄性a,漾婗会加以踢踹,或用火把甩打,两人联手战到略居上风。然而,对手既然是古瑞拉,那种攻势便难以造成致命伤,不过那两人看起来应该也不至于马上溃败。 梦儿则位在稍远的地方,像是在四处蹦跳般激烈移动,看来是想将雄性b从席赫露和梅莉的身边引开。梅莉握紧圆头杖棍,心想是要前去掩护梦儿,还是继续牢牢守住席赫露,衡量著要做哪一件事才是最好的选择。 席赫露看往他这边,用眼神询问是否应该再度使出达克。 哈尔希洛摇摇头──发动了隐形(stealth)。 往下沉。 想像自己要一口气潜到地底。 进到好状态了。 哈尔希洛低头前进。 梦儿照常往左、往右、往后移动,同时「喀咿!嗯聂!吼聂、纽喔!」继续挥舞著长刀。梦儿的身体动作本身并不迟钝,而且也感觉不到她有疲态。但是,雄性b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与其说是梦儿在摆弄雄性b,如今看起来反而比较像是梦儿被雄性b四处追赶。雄性b何时会抓到梦儿都不足为奇。 当然,他不会让它得逞──哈尔希洛决定不这么想。 他觉得只要默默地做好该做的事情即可。 有些地方很冷淡。 或许实际上真的有这种地方,不过自认必须要冷淡才行。 情绪会带给知觉和身体控制莫大的影响,哈尔希洛实际体验过,因而十分明白。情感虽然也会唤出爆发式的力量,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反效果。心情上的动摇会产生负面作用,招来失误和失败。 「……嘿咿!」 梦儿的长刀被雄性b的左手臂撢开了。长刀感觉就要弹飞,梦儿则是打算叉开双脚站稳,然而她的动作也因此中断了。梦儿瞬间感到动摇。雄性b立刻靠近梦儿,想以双臂用力搂住她。 这时哈尔希洛架上它的背部,用左臂缠勒住那家伙的脖子。毛角不停扎刺,但并未特别感到疼痛,只觉得「啊,有东西在刺我」。要痛就等之后再来痛。 将锥状短剑(stilett)刺入这家伙的右眼,攻击方式和方才相同。刺了后拔出、再刺再拔、再刺再拔、再刺再拔、再刺再拔、再刺再拔、再刺再拔。 「奴唷啊……!」 梦儿用双脚推开了雄性b。雄性b如果直接这样翻倒,哈尔希洛就会被压在下面。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跳开了,用力深呼一口气,再吐气放松身体,往后退去,同时还「喀啦」地扭了扭颈部。 想必自己脸上现在应该是挂著一对爱困的眼睛吧,虽然没有睡意就是了。 「──哈、哈尔,谢啦!」 「不会……」要举不举地抬起左手后,梦儿瞪大了眼睛。 「血、血、血啊!你的血一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耶!」 「我没事。」 因毛角扎刺而受的伤已是预料中事,而且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不过仍旧会痛──胸口和手臂等部位变得越来越痛,但也还没痛到会妨碍战斗,若只是如此,即使忍著不处理应该也不成问题吧。之后再请梅莉帮忙治疗就好。 「梦儿,你回去席赫露和梅莉那边,或许会有新的敌人攻来。」 「嗯、嗯!哈尔,你勒?」 「古瑞拉交由我来解决好像比较快。」 吸气,吐气──往下沉。 隐形(stealth)。 自己好像是掌握到了什么诀窍,比以前更容易进入状态。 进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感觉和爬坡不太一样。与其说是一点一点慢慢地爬上坡,其实比较像在走楼梯。明明应该是日益熟练,而且又下足了各种功夫,但就是不见能力提升。这种时间会持续一段日子,过程让人焦躁,纵使如此也可忍受的话,在某个时间点就会忽然提升一个层级。先前一直办不到、令人烦躁的事,突然之间就能得心应手。 自己现在是提升了一个层级吗?即使真的如此,也不能得意忘形、松懈大意。 库萨克以盾受(block)防御雄性a的攻击同时,偶尔还会发动盾打(bash)或强刺(thrust)进行反击。漾婗看起来是边把库萨克当作肉体盾牌,边专心扰乱雄性a。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真是默契十足,根本不像即兴反应,但果然还是缺乏致胜手段。以库萨克的臂力来说,要以大刀贯破古瑞拉的壳皮也是不无可能,不过他必须以强大攻势发动突刺,或是狠狠砍劈才可办到。为此,首先得要封住古瑞拉的行动,若是难以落实此事,至少要让它的身体失去重心。 库萨克的战斗方式相当稳扎稳打。尽量多吸引一些敌人,诱导对方攻击自己,再挡下其所有攻势,藉此守护同伴,每每都是倾全力扮演好肉盾(tank)的角色。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坏事,简直是了不起,很感谢他能成长到这种层级,真的让自己很想大肆赞扬他一番。但是哈尔希洛心里认为── 老实说,他还是美中不足。 真要说的话,当初莫古索在做好一个肉盾(tank)之余,还具备了决定胜负的力量。莫古索是名战士,库萨克则是著重守备的圣骑士。虽说双方存在这种差别,但是库萨克长得比莫古索还要高,手长脚长,同时还拥有出类拔萃的力气。 他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正因为他的防御能力已达到近乎磐石的境界,所以攻击还能更加灵活。以库萨克的个性来看,他应该希望自己能为队伍贡献更多心力。再加上热情,库萨克其实具备了相当的能力。 然而库萨克直性子到憨直的地步,这部分是他的优点。不过,当他一决定要走这条路后,便只会埋头向前猛冲,看都不看旁边一眼。哈尔希洛身为队长,因此必须握好绳索,引导库萨克应当往这边或往那边走。库萨克若是成长停滞,那就是哈尔希洛害的。虽然这么说好像太不自量力,但是要将库萨克培育成不单只是肉盾(tank)的圣骑士,应该也是哈尔希洛的职责所在。 话虽如此,但硬逼不是上策,而且现阶段还是维持目前的样子就好。 ──敌人,我来收拾。 并未鼓足干劲,是自然而然就这么想,只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哈尔希洛在田中前进,绕到了雄性a背后。 不仅是雄性a,没有任何人,连同伴们都没注意到哈尔希洛。 因此雄性a并不是因察觉到哈尔希洛才转过身来的。 weruu?ruu?ruuu?ruu?ruu?weruuuuuuu……! 响起了一阵从未听过的声音,来源距离此处大概不远。虽然应该不至于近到只有数十公尺,但大概也不过就距离一百公尺左右,从该处发出的声响。以时间点来看,雄性a的的确确是在听到这阵声音的瞬间,突然转过身体──恰好和哈尔希洛四眼相对。 真的是让他差点慌了手脚,毕竟再怎么小心,都还是无法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但,就是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情才叫做人生。毕竟自己又不是单独一人,同伴就在附近,只要想办法不要被一击夺命,应该是能度过难关吧。 哈尔希洛放低身子,摆出了随时都能应战的态势。好,来吧。 然而,雄性a并未袭向哈尔希洛,而是从他身旁──虽这么说,却也不是只有咫尺之隔──以拳头碰地的四脚步行方式,全速冲过有点距离的地方。这个时候应该不能说步行,该说是奔跑吧。但是,要分开使用实在麻烦,所以还是统一讲成步行就好。由于当下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因此不禁这么想著。雄性a径自离去,瞧都没瞧哈尔希洛一眼。刚才那阵声响大概是古瑞拉的叫声,可能是撤退的信号。 「……被它……给跑掉了?」库萨克边喘气边嘀咕。「──是这样吗?」 漾婗一面缓缓移动拿著火把的手,一面四处张望。 weruu?ruu?ruuuu?ruu?ruu?weruuuuuuu……! 又是那种声音。 哈尔希洛稍作思考后,决定先请梅莉治疗伤势,再前去察看北边瞭望台。当然,还不会松懈警戒,不过应该是不会碰上敌人了。这不是随便臆测,而是事情都存在著所谓的前因后果。目前古瑞拉已经撤退,所以应该不会立刻攻来。 虽说是瞭望台,但其高度纵身一跳便能踏上,上方也无屋顶,充其量就是座单纯的架台。北边瞭望台崩塌得惨不忍睹,篝火的脚架和篓筐也全遭破坏,散落在附近。 在尚未完全熄灭、还冒著烟的柴薪旁边,有一位巡逻队成员趴倒在地。梅莉冲过去想要搀起那个人,但是半途就放弃,露出沮丧的模样。漾婗上前接手,让那名巡逻队成员仰面朝天。原来这名巡逻队成员面目全非,应该是因为突然遭受古瑞拉袭击,整个脸部都被咬烂了吧。当然,这名成员已经气绝身亡。 总共听见那种weruu?ruu?ruuuu的叫声五次,就再也没听到了。于此之后,变成是到处断断续续地传来古瑞拉捶打胸膛的声响。 正在烦恼是要返回杰西所在之处,还是留在原地时,发现漾婗压根没打算要离开那名巡逻队成员的遗体。由于留她一人在此会感到不安,再加上杰西如果要他们回去,应该会派人来通知。最后哈尔希洛他们决定待在设有北边瞭望台的地方,探察敌方的应战态势。 但是,对方肯定不会有所动作。虽然完全不觉得对方会就此罢手,但是今晚应该只会用捶打胸膛出声恫吓,不会攻过来吧。不知为何,哈尔希洛几乎笃定事情就是会这样发展。 一切如他所料,天空开始泛白之际,连捶打胸膛的声响都已停歇,结果古瑞拉就只发动了那么一次袭击而已。 太阳升起后不久,杰西突然独自前来,边摸著下巴胡须,边询问哈尔希洛:「这件事你怎么看?」 「它们应该还会再攻来吧。」 如果没攻来是再好不过了,但不得不这么回答。毕竟没有具体的证据,因此无法妄下定论,真要说的话,其实只是凭直觉回答。但是,哈尔希洛脑中已经浮现一只古瑞拉的身影,它带著三、四只红背(red back),统率超过五十只的大规模古瑞拉群。它是红背(red back)中的红背(red back),拥有异常巨大的身躯,力量也十分强大,而且目光犀利,老奸巨猾。那家伙相当享受这场狩猎。它不断追赶拚死逃命的哈尔希洛一行人,结果发现名为杰西乐园的狩猎场,还高兴得全身微微颤抖,但却又像是要逼急自己似地让手下撤退歇息。 这一切如果都是哈尔希洛的胡思乱想,反倒还比较好。古瑞拉们发现猎物比想像中的强大,数量看起来也很多,因而逃之夭夭了──现下就是在祈祷事情能够这样演变。 「丁葛。」杰西看了巡逻队成员的遗体。「包含他在内,巡逻队已经失去三人了。现在就剩下二十一人的巡逻队、我,还有你们啊。」 「你能不能放了瑟朵拉,她可以成为战力。」 「我再怎么想都不认为,隐村的人会为了杰西乐园而战。」 「又不是仅限于瑟朵拉。我们也一样啊。」 「你们为什么没逃走?杀掉或是抓住漾婗的话,明明就能逃走。」 「老实说,我没有想过要逃走,不过那么做就等同丢下瑟朵拉他们不管耶。这种事情……我办不到。还有,我们队上的库萨克跟漾婗小姐的交情好像变得很不错了。」 「那个……」库萨克插嘴说。「我话先说在前头,本人跟漾婗可不是男女关系喔。」 「……我也不觉得你们是男女关系啊。」 「别看漾婗小姐那样,她也是有可爱的地方喔?不过,说『别看漾婗小姐那样』好像也很失礼。」 漾婗好像大致推测出库萨克的意思了,因而「啊啊!」地用膝盖顶了他的腿。 「好痛。等等,不要使用暴力啦,漾婗小姐。这样很不可爱耶!」 席赫露露出苦笑。 「……你们的感情好像真的很好。」 「简单来说,就是他和我不同,拥有高强的交际手腕……」梅莉好像这么喃喃自语。 「梦儿也是呀,也和督津变成了朋友唷。」梦儿鼓起了单边的脸颊。「杰西,督津有没有受伤啊?不知道要不要紧。」 「督津毫发无伤喔。」杰西耸耸肩。「他是统合巡逻队的人,体型虽小,但脑筋灵活。」 「呼喔,督津果然是个能干的角色啊,只要肯做就会成功。」 「顺便提一下,我信赖程度仅次于督津的巡逻队成员就是漾婗。」 「……因为她很强啊。」库萨克脱口而出后,漾婗立即「嗯吶啦!」一声,踢了他的屁股。库萨克虽然身穿铠甲,但感觉那一脚还是很痛。 「啊,还有就是,要把居民们──」 哈尔希洛正要继续说时,将视线移往了南方。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不过没这种可能才对。只能说是自己相当在意那边的情况。 「……看我干了什么好事。」杰西转过了身子。「──漾婗!啊呼哒?欸哇!」 漾婗看往丁葛的遗体后,表露出稍显犹豫的模样。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立刻「呀咿!」地做出回应,冲了出去。 「……哈尔希洛!?」 席赫露大喊。哈尔希洛对著同伴们说「我们走!」,便上前追赶杰西和漾婗。 杰西感觉起来十分沉著,但漾婗相当著急,屡屡打算加快脚程,却都遭杰西制止。 「漾婗小姐……」库萨克好像格外地担心漾婗。「──我说,哈尔希洛,该不会是……!?」 哈尔希洛在回答「大概」两个字之前,梦儿就用好像不了解,却又好像不是不了解状况的口吻讲了句:「是古瑞拉吗!?」 「那些声音不见以后,梦儿还想说可以大大放心了!」 「……那也许是陷阱。」 席赫露说的恐怕是对的。 「瑟朵拉……!」梅莉大声呼唤。 哈尔希洛也不是完全没在担心瑟朵拉,不过,现在这种状态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毕竟不仅是梅莉,所有同伴和瑟朵拉的关系都谈不上好。 「哈尔!瑟朵拉如果是被关在牢里的 话,不就没办法逃命了!我们得赶快去救她!」 「啊,嗯。」 「瑟朵拉一定是等著哈尔去救她。」 「应、应该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哈尔希洛按住了胸口。这种郁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梅莉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明明如此──自己为何会感到烦躁?但是,又是为了什么而非感到烦躁不可?不对,好像也觉得那不是烦躁感。然而如果有人问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受,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了。 「……瑟朵拉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吧!?」库萨克不知为何这么吆喝。 「是哪里不重要了啊!」梅莉即刻反驳。 「我说一点都不重要或许是太过火了啦!但是她那个人的优先顺位应该没那么高吧,再说她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同伴啊?」 「她救了我们那么多次耶!而且瑟朵拉还喜欢哈尔希洛!」 「这些都是她家的事啊!哈尔希洛只是迫不得已才扮成她的男朋友还情人什么的耶!话说不管是男朋友还是情人都一样啦!」 「所以就要对她见死不救吗?」 「我可没说那种话喔,我只是……!」 「只是什么?」 「……算了啦,不讲了!我讲这些又不是想和梅莉小姐吵架!话说,你干嘛帮瑟朵拉抬轿抬到那种地步啊,真是搞不懂你耶!」 「我也……!」 再这么继续争论下去,或许连哈尔希洛都会出言劝架了。然而也可能不会劝架,毕竟或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如何。 总之,争执平息下来实在是太好了,胃真的好痛。库萨克和梅莉为什么要环绕著瑟朵拉的事情争论不休?库萨克的主张还能理解,然而看到梅莉偏袒瑟朵拉的模样后,哈尔希洛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库萨克,但一样感到费解──难道梅莉真的认为把自己和瑟朵拉凑在一块儿就好?那样子真的是多管闲事耶……。 不过自己没有要对瑟朵拉见死不救的意思。 像是惨叫的声音传进耳里。到村子大约还有三百公尺左右吧。村子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前虽然还看不见,但心里忐忑,觉得大事不妙。哈尔希洛突然察觉到了异常,或者该说他终于注意到自己很奇怪。睁开眼清醒过来后,和梅莉两人独处,总觉得有些飘飘然。古瑞拉攻来时,应该可以把神经绷得更紧一些,但是当时很冷静,根本是冷静过了头。自己本来就不是会一头栽入的类型,话虽如此,现实和自己之间却好像莫名存在著些许差异。辜摩和人类其实没有多大的不同,然而即使这么想,丧命于北边瞭望台的那名巡逻队成员的遗体,看在哈尔希洛眼里,大概只不过是个物体。面对漾婗失去同事的悲伤,自己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吗?几乎没有,不对,是完全没有。总觉得哪里不真实,这种感觉才像是所谓的游戏──明明这一切才不是什么鬼游戏。 哈尔希洛远远地看见年轻雄性古瑞拉破坏门扉,侵入民家的身影。以四脚步行方式冲刺穿梭于各民家的那只魁梧古瑞拉,应该是红背(red back)。到底有几只古瑞拉进到了村子啊。 「哈尔希洛!」杰西拋了某种东西过来。「去把休罗家的女人放出来!」 是牢房的钥匙啊。哈尔希洛应了声「──好!」,收下了钥匙。「地点在哪?」 「席赫露应该知道!漾婗,唔喔啦!」 「呀咿!」 杰西好像打算带著漾婗,从此处开始与哈尔希洛他们分头行动。 「我来带路……!」席赫露正准备站往前方。 「不行!」哈尔希洛阻止了席赫露。「──库萨克,前面就拜托你了!席赫露跟在我后面帮忙报路!」 「遵命!」 「……好!」 「梦儿警戒四周情况!梅莉负责掩护席赫露和梦儿……!」 「嗯喵!」 「是,包在我身上……!」 「──哈尔希洛,你看那边……!」席赫露指了右前方。 哈尔希洛迟疑了。马上就要进到村子,四下交错著辜摩的尖叫、怒吼,还有古瑞拉们的咆哮。路上倒卧著好几个辜摩,无一不是沾满鲜血,手臂或脚都被扯断,脸部还遭啃食,其中还有头部被捏碎的辜摩。他们、她们大多数一动也不动,恐怕都没了呼吸。不只有大人,里面也混杂著小孩。这些辜摩为什么没待在家里?怎么这么大意?是因为天亮了,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吗?杰西明明应该还没宣布可以离开室内。等等──刚刚有好几个辜摩冲出了一栋民家,接著古瑞拉也从他们后面跟了出来。那一家是因为古瑞拉进到家中,所以迫不得已才逃出了室外。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但是,就算逃跑也没用。啊啊,太悲惨了。 当中最小、以人类来说大概是五、六岁的辜摩逃得太慢,被古瑞拉抓到了。那是年轻的雄性古瑞拉。 年轻的公古瑞拉压倒辜摩小孩后,一口咬住他的头颅,咬碎后未吃下肚,而是「呸」地吐掉。它这么做后扭断小孩的一条手臂,开始大快朵颐。 像是母亲的辜摩发出奇怪声音,想要扑向年轻的雄性古瑞拉,但被感觉是父亲的辜摩从后方架住身体。 至于那一家人最后的境遇如何,他不晓得。 哈尔希洛他们必须从村子外侧转往自己的右手边,前往囚禁瑟朵拉的牢房,因此没能救助那一家人,甚至连目送结局的余裕都没有。哈尔希洛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是否疼痛,但是,若觉得心痛,应该早就出手救援了。话说回来,自己是没打算要救它们吧。反正,辜摩不是人类,外表丑陋,最重要的是,彼此之间就算不是毫无关系,但也没什么交情,现在又是紧急状态,根本没办法一一同情。然而这么想的同时,又认为没有这一回事,觉得他们很可怜。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根本无能为力。 「那边……!」 席赫露指出的建筑物出入口门扉已遭破坏,而且屋顶上还有两只古瑞拉。它们看起来矮小,体型明显不同于公的。那两只是母的古瑞拉。 「开、开什么玩笑……!?」库萨克感到畏怯,声音拔尖。 「引开那些家伙!」哈尔希洛拍了拍库萨克的手臂。「我去里面看看!」 「……太危险了,哈尔希洛!而且我也觉得里面的凶多吉少!」 「别想太多,赶快行动!不去确认的话不会知道吧!」哈尔希洛吐口气后,放松了身体。「──大家掩护库萨克!总之我一个人先进去就好!有需要的时候会再喊你们!」 「慢著,就算你说会喊我们……!」库萨克以持拿大刀的手「锵锵锵锵」地不断敲打盾牌。「可恶!喔喂,过来啊,混帐母古瑞拉!我来当你们的对手!话是这么讲,但是先说好,我可不是要当做那档事的对手喔……!」 看来那两只母古瑞拉对库萨克产生了兴趣。哈尔希洛趁隙──往下沉。 隐形(stealth)。 这栋建筑物好像没有窗户,只能从那个出入口进入屋内。 梦儿朝母古瑞拉射出箭矢,席赫露让达克飞奔而出。 哈尔希洛则是从出入口潜入了建筑物里。 通道的左右两边共有三间以格子栏隔出的房间。眼下正在猛力冲撞右侧前方格子栏的是艾巴,喵喵则是发出刺耳的叫声。 古瑞拉边用极大的声量「goooohhh!gaaahhhh!oooohhhh!」地咆哮,边以双手剧烈摇晃著右边内侧的格子栏。瑟朵拉应该就位在那个格子栏的另一头吧。 格子栏好像是以铁和木头组合而成,不过现在感觉随时都会被古瑞拉扯倒。而且雪 上加霜的是,那只古瑞拉长有红色的毛角──是红背(red back)。 不要犹豫。哈尔希洛拔出锥状短剑(stilett)后反握,目前红背(red back)还未察觉到他。就这样发动攻击。 正要向前迈出脚步时,红背(red back)在手抓格子栏的状态下,转向了他这边。 哈尔希洛倒抽了一口气,全身僵硬,心脏开始狂跳,感到刺痛。 这么说或许很奇怪,但是那只红背(red back)好像眯起双眼,露出像是獠牙的牙齿和牙龈──笑了。在他眼里看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已被发现,就无法收拾掉这家伙了。哈尔希洛深知,成功机率是零。 若不快逃,便会惨遭杀害。 此时,脑中根本没有任何一厘米有关瑟朵拉的事。以结果来说,这应该称得上是好事一桩吧。 哈尔希洛立刻朝右转身。这是在红背(red back)宛如跳跃似地开始冲刺的同时──不对,或许是哈尔希洛稍稍快了一步。 哈尔希洛一冲出入口后,马上就横著跳往左边方向。下一秒立即感受到后方有股爆炸般的冲击力道,好像是红背(red back)从里头飞冲出来了。 「──呃……!?」 库萨克被红背(red back)撞飞了吗? 哈尔希洛翻滚后爬起身子,看往屋顶上方。母古瑞拉们还未从屋顶上下来。梦儿则位在距离没有很远的地方。 「梦儿,钥匙给你……!去救瑟朵拉她们……!」 「──好的喵!」 梦儿接过哈尔希洛拋来的钥匙,朝建筑物的出入口而去。 「唔喔喔喔……」 库萨克,怎么了? 是红背(red back)。 库萨克正被红背(red back)抓著旋转。是脚被抓住了。 红背(red back)一把抓住库萨克的右脚,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库萨……!」 「zaaaaaaaaaahhhhhhhh……!」 红背(red back)把库萨克拋了出去。 喂。 喂喂喂。 现在是怎样。 库萨克整个人飞出去了。 他划出一道平缓的拋物线,最后撞进了距离岂止十公尺,而是超过二十公尺远的房舍中。 「──梅莉!」 哈尔希洛边大喊,边准备冲向红背(red back)──接下来呢? 该怎么做?那是在正面冲突下打得赢的对手吗? 快吸气。 吐气。 没错,然后放松身体。 放松腿部,手肘、手腕和脚踝都一样。适度地松缓所有的关节,将姿势稍往前倾。这样就可以了。 哈尔希洛舔了舔嘴唇。 眼下梅莉正冲往库萨克的身边。 席赫露藏身于附近建筑物的阴暗处。 梦儿已进到建筑物中。 那两只母古瑞拉仍旧待在屋顶上。 红背(red back)那张盖满壳皮的脸起皱、歪曲,再次笑了出来。 哈尔希洛看它这样,感觉也跟著有些想笑。当然,不是觉得奇怪,并不是这个缘故──这家伙。 是在瞧不起人吧。 「……你这家伙是怎样啊。」 「ohh。」 红背(red back)收窄口部发出了这种声音。完全是把人当白痴。既然如此,自己也大可不必为此生气了。 再次吐了口气。别说是红背(red back),自己连母古瑞拉都打不赢,不过一定得想办法争取时间才行。眼下哈尔希洛能办到的事情感觉极其稀少,但是就尽力而为吧。 反正也只能做到自己能力所及的事,至少心态上要百分之百全力以赴──正当哈尔希洛这么打算时,红背(red back)忽然转过了身体。 「……什么?」 心想,不能猛然感到失落,毕竟松懈警戒时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然而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红背(red back)屁股朝著哈尔希洛飞奔离去,至于那两只母古瑞拉也不知去向了。 「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总之,得救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转换一下心情吧。 原本躲起来的席赫露冲到他身旁后,只说了句:「刚刚那是……!」瑟朵拉、艾巴、锡依还有梦儿则走出了建筑物。瑟朵拉低著头,看起来一副在闹别扭的模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哈尔,谢谢你。……还有梦儿也是。」 「啊……不、不客气。」 「不费!」梦儿闭上单眼,竖起了大拇指。 所有人随即一起赶往了库萨克和梅莉的所在位置。库萨克虽然负伤,不过只有几处骨折、挫伤和撕裂伤,梅莉好像没动用到光之奇迹(sacrament),仅以治愈(cure)便完成治疗。 「话说……偶尔连我都会被自己身体的强健程度给吓一跳。」 「这样不错啊。」梅莉轻轻瞪了库萨克。「可是别太有自信。」 「……是。每次都劳烦你了,真是抱歉。」 「不会啦……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接下来呢?」瑟朵拉好像恢复到她平时的调调了。「要开溜吗?」 哈尔希洛看了席赫露。 趁乱逃出杰西乐园──总觉得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他们应该这样做。该说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吗?如果只是单纯考量生命安全,这样做应该是最上策。 席赫露率先垂下了头。她肯定是认为「实在是太难抉择了」,同时应该也对自己无法表达意见一事感到抱歉吧。没关系。席赫露是想减轻哈尔希洛的负担。光是有那种想法就够了,真的是帮了很大的忙。 队长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无论任何时候都能做出决定,这就是所谓的队长,就是哈尔希洛的使命。判断或许会出错,自己或许会后悔,但即使如此,走到岔路时,还是要指示前进的道路,告知是往左还是往右。 「我们必须赶走古瑞拉不可。」 哈尔希洛重新轻握好了锥状短剑(stilett)后,轻轻吐了气。 他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右前方。 「反正,若不解决掉那些家伙,再怎么逃也逃不掉。」 「你说的对。」 库萨克在头盔中「嘿、嘿」地笑了后,大喊「──就是这样!」鼓足了干劲。 「我们谨慎以对吧。」梅莉拿好圆头杖棍,边把席赫露保护在背后,边比划了六芒星的动作。「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prote)。」 席赫露瞥看一下左手腕上浮现出的六芒星后,点了点头。 「一只一只来,……稳扎稳打地收拾掉!」 「首先──」梦儿将箭矢架上弓,接著射了出去。「就从那一只开始……!」 一只年轻的雄性古瑞拉,正在右前方十五公尺左右的地方大口吃食辜摩,梦儿射出的箭矢命中它后,反弹开来。 「艾巴,去帮他们。」瑟朵拉抱起锡依,并且命令了人造人。「没办法,我们现在是生命共同体了。」 年轻的雄性古瑞拉一阵狂吼后猛冲而来。 一只一只来,稳扎稳打地收拾掉。这件事情虽然单纯,但完全就如席赫露所言。古瑞拉的确是令人害怕的敌人,但只有一只时根本不足为惧。库萨克、梦儿 下集预告 总觉得,往上进了一阶。 总觉得,必须让库萨克成长。 总觉得,直觉敏锐无匹。 总觉得,红背中的红背那模样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也不懂。 什么都没达成。 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完了──本是如此。 但,那名男子说了。 「方法是有,只有一种。」 总觉得,往上进了一阶。 总觉得,必须让库萨克成长。 总觉得,直觉敏锐无匹。 总觉得,红背中的红背那模样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也不懂。 什么都没达成。 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完了──本是如此。 但,那名男子说了。 「方法是有,只有一种。」 总觉得,往上进了一阶。 总觉得,必须让库萨克成长。 总觉得,直觉敏锐无匹。 总觉得,红背中的红背那模样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也不懂。 什么都没达成。 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完了──本是如此。 但,那名男子说了。 「方法是有,只有一种。」 总觉得,往上进了一阶。 总觉得,必须让库萨克成长。 总觉得,直觉敏锐无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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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外头,是在屋内,但地面没有铺设地板,还是原始的土壤。 她的脸庞位在自己的右手和左手之间,即使思考了一下,也完全不清楚情况为何会演变至此,自己现在是以伏地挺身做到一半般的姿势往下看著她。她的双眼几近闭合,双唇微开,全身上下好像都已松软无力。话虽如此,又觉得假如出声攀谈的话她会有所回应,其实试试看就会知道结果,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明只要呼喊她的名字,明明只要这么做就好,自己却不知怎么了,就是办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啊? 是因为……害怕吗? 但说是害怕,又是怕什么? 不知道耶,真的不知道。 反正看样子也是摸不著头绪,这件事或许直接搁置就好。没错。 直接搁置就好。 暂且不要理会,这么做是最正确的选择。没错,就这么办。 发生了什么状况才导致现状,这些根本无关紧要。得振作啊,自己可是队长,即使是这副德行,好歹还是队长啊。不是愣在原地的时候,不要想些有的没的,应该有这个当下必须做的事。做那些事就对了,如果有余力左思右想,还不如付诸行动。 爬起身子,看向出入口,发觉席赫露背靠格子栏瘫坐在地。她瞪大眼睛,紧咬牙关,颤抖下巴看著这边。席赫露好像想说些什么,却无法成声。哈尔希洛歪过头,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露出那种十分吓人的表情。打个比方,就像目击了某种无比骇人的变故。 「不会有事的喔。」 哈尔希洛对席赫露这么说后,露出笑容,接著「呼」地吐了气。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等等,不对,现在不是在这边说不会有事的时候,必须赶快去做应该做的事。 话说回来,锥状短剑(stilett)到哪去了? 啊啊…… 就掉在附近而已。 正想拾起锥状短剑(stilett)时,古瑞拉的尸体映入眼帘,顿时让他怒火中烧,想要踏碎、踩烂那只已经断气的古瑞拉头颅。想宰了它,把它千刀万剐。然而这家伙、这只雄性古瑞拉已经气绝身亡。 不过,现场还有其他的古瑞拉。 没错,还有该杀的敌人。杀死它们。 我要杀死它们。 杀死它们就好。没错,得杀光那些家伙才行。 没错,就是这样。 这不就是现在应该要做的事吗?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它们。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不可以。 耳里传来了声音。 是她的声音。 看见古瑞拉的尸体时,她也一起进入了视野。自己刻意没去看她,等等,不对,应该已经看见。明是如此,只是在心中决定当作没看见。 她明明在那边。 但就是不想看她。 「……她说的对。」 一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入敌阵,并不是自己的作风。假使拥有超乎常人的力气,或是某种特殊能力,哈尔希洛也许还能采取豁出去赌一把的攻势,偏偏他平庸无奇。能做的事情绝对算不上多,即使如此自己也只能全力以赴,就像平时一样,让少量手段发挥最大的功效,拚死找出一条生路。迷失自我只会自取灭亡。 不过就算自取灭亡── 好像也没差了。 事情变成怎样都好,管他的。 ──不对。 她刚刚不是才对自己说「不可以」吗?没错,怎么可以不管。但是,为什么会听到她的声音? 明明不可能听见,不过刚才听到了──为什么……对了,声音什么的……有可能是听错、幻听之类……不对,毕竟确确实实地听见了──但是不可能会有……那种事──不行,这样不好,不行,不要想了,不行,不可以再想这些了。赶快捡起锥状短剑(stilett),然后去做──现在做得到的事、必须做的事,非做不可。 咬紧牙关,踏稳双脚,使出力气。看样子没有问题。 这里是牢房,瑟朵拉曾囚禁于此。外头有古瑞拉,它们涌来牢房,打算一拥而进,但库萨克和梦儿勉强挡了下来。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席赫露,拜托用魔法……!」 吶喊后本想向前冲出,脚却一软,身体接著下沉。他咂了咂嘴。现在是怎样。 到底是怎样啊。 为什么无法随心所欲地操控身体?然而原因为何,自己心知肚明──都是不断消耗体力导致的。面对古瑞拉,其实本来没有打算来一个杀一个,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太得意忘形,再加上失血过多,体力在不知不觉中不堪负荷了吧。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算了……忘掉吧。只能忘了这一切,拚死一战。 最后是以极度欠缺协调性的诡异奔跑方式赶到了出入口。站在门口的瑟朵拉回过头呼喊了他的名字:「哈尔!」,并且对到了眼,但他没有回应,直接出到屋外。库萨克正在距离牢房两公尺左右的前方,边断断续续地吶喊「──唔!喝!呀!杀!」边挥舞大刀奋战不懈。他应该已是浑然忘我的状态了,完全是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只要一停手肯定就会瘫倒在地。 梦儿压低姿势快速移动,同时还以长刀牵制袭击而来的古瑞拉。当然,她应该一点都不从容,但看起来也不像拚死拚活的样子。真不愧是梦儿,毫不畏惧退缩,偶而还会一边穿过库萨克的后方,一边忽左忽右地改变位置,始终以自己的风格与步调提供支援。但是,那样的活动量十分可观,再这样下去梦儿也会撑不住。 「梦儿!左侧就交给我处理!」 「嗯喵!」 「我还可以……!」 老实说,自己也不清楚还有没有办法奋战杀敌。即使如此,也只能自认还做得到,只能坚信自己还可以,同时也让同伴信服。哈尔希洛用左手拔出附有护手的小刀后,前进至库萨克的左侧,此时刚好有只古瑞拉猛扑而来,他便以附有护手的小刀蝇击(s)它的右臂,再挥出锥状短剑(stilett)刺往鼻尖。紧接著又用附有护手的小刀狙击眼部后,那家伙往后退开了。不过下一波攻势马上就会到来,不,是已经来了。哈尔希洛一个翻身,躲开了古瑞拉的冲撞。库萨克则是大喊「──嗯啊!」,以大刀砍劈那家伙,结果它那犹如外骨骼的黑褐色坚硬壳皮顿时破裂成碎片,四处飞散。这股破坏力真是惊人。这只古瑞拉无法忍受而往后退去,但又有其他只古瑞拉猛冲过来。对手是只公的年轻古瑞拉,若是正面迎战将会相当不利。话虽如此,却也无路可退了。所以决定既不后退,也不停留原地,而是出到前方,刻意缩短距离,在受到那家伙攻击之前,以锥状短剑(stilett) 和附有护手的小刀朝它的脸部发动连击。哈尔希洛有别于库萨克,力量并没大到能够破坏壳皮,因此无法造成显著的伤害,但已足以吓阻敌人了。那家伙退缩后,古瑞拉们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进逼袭击,但又不同时蜂拥而上。其实就算是人类,多人围攻一人看似轻松简单,其实是难事一桩。必须有一人负责从背后架住目标的双臂,一人打脸,一人狠殴腹部,如果不这么分配,实在难以顺利围攻。即使只是两人同时或打或踢一个人,都会感到同伴出乎意料地碍事。这种时候,首先就是要让目标倒下,并马上加以压制,让对方无法动弹。当然,身为目标的人──哈尔希洛本身也非常清楚这样的应对方式,所以才不会呆站在原地。必须动起来,但无法像平时那般灵活行动。真是受够了,快动啊,得持续移动,攻击出现的敌人。必须一直重复这件事,竭尽所能,至死方休。杀啊,持续不断地砍杀吧。期间席赫露会以魔法掩护,瑟朵拉应该也会搬出什么对策。目前只需相信同伴,做好自己办得到的事,贯彻到底。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2.生于此世所为为何? 静悄悄的。 总而言之就是要静悄悄的。 不能发出脚步声。 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进。 自己既不是盗贼也不是猎人,但现在蹑手蹑脚起来也已称得上熟练。俗话说需求是进步之大老爷,是这样吗?不对吗?还是需求是发明之圣母才对?反正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用到的技术,所以在使用的过程中也不断进步。很好很好很好。 还差一点。 那家伙就在草荫下。 那家伙的滑溜皮肤是由褐色和绿色组成,折曲著后脚,以前脚撑起躯干。它那圆滚滚的眼睛并未朝向这边。 没问题。 那家伙没有动作。 这代表自己还没被那家伙发现。 不过话说回来── 它还真大一只。 那家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就是只青蛙,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因此十之八九真的就是青蛙,只不过它有一个拳头──不,是有小婴儿的头颅那么大。 非常大只。 嗯。 不管再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未免也太大只了吧……? 那家伙真的是青蛙吗?──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个疑问,心想世上真有这么大只的青蛙吗……? 自己虽然不是很了解青蛙,但总觉得……就算有好像也不足为奇。毕竟,狗也有小型犬至大型犬的分类。那家伙的外观轮廓就是一副青蛙样,所以应该是青蛙吧,只是比较大只而已。不过,它会不会有毒啊? 毒喔,倒是完全没思考到这一部分。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世上好像也存在著有毒的青蛙。但是,有毒生物大多也拥有看起来就像有毒的外观──对吧?还是没这一回事?不过以蛇来说,无论是毒蛇或不是毒蛇,好像没什么差异耶。菇类也是一个样,看起来摆明就像有毒的菇类,居然意外地能够食用;反而是让人觉得应该安全无虞的菇类含有毒性。虽说菇类不是动物,但一样都是生物啊。──不不不不不! 不能困惑啊。 没错没错,现在根本不是感到困惑的时候啊。 肚子好饿。 如果不吃点东西,可是会死人的──大概是不致如此,但应该趁还有余力的现在进食才对。等到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时,根本无法保证能取得食物。现在虽然还能像这样到处移动,但是自己终究不是野外生活专家的猎人,因此也不容易找到应该可以食用的东西。鸟类和野兽的警觉性又都高得要命,只要一靠近它们就会逃走。昆虫之类的应该是有办法抓到,不过非到紧要关头实在不想吃那种东西,因此列为最终手段。那么青蛙就能接受吗?冷静思考后发现,自己并没想过不能接受吃青蛙,反而还觉得青蛙应该是美味的大餐。 如果把位在大约一公尺前方的青蛙直接抓来大口咬下,感觉非常恶心,不过将皮一点一点地剥掉的话,吃起来应该很可口吧? 嘴里顿时涌现口水──就这么办。 假如有毒,就等中毒的时候再说,反正嘴巴发麻时赶紧吐出来就好。他对这类危机的洞察力和反射神经相当有自信。 要吃掉它。 抓住那家伙后,就吃掉它。 一定要吃到。 平常的习惯害得本大爷差点喊出招式名称,最后硬是吞了回去──要上喽。 安静无声地行动! 沉默的射出系(silence leap out)……! 奋力往前一跃,张开双手。然而就在同一瞬间。 那家伙也「蹦」地跳开了。 「什么……!」 自己本来准备要抓住那家伙的左手和右手空虚地剧烈碰撞。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让它跑了……!?那家伙除了很能临机应变,那种超乎常理的跳跃力也让大爷我吓了一大跳。那家伙一次跳跃,就能移开两公尺左右,它果然不是普通的青蛙。 「──可恶啊啊啊!本大爷才不会放过你……!」 事到如今得拿出真本事了。没错,自己无形中看轻了对手。想说体型大归大,但也就是只青蛙,实在小看它了。不能认为那家伙是青蛙,要把它当作必须打倒的敌人才行。 「大爷我要宰了你……!射出系(leap out)!」 跳跃,喊完「射出系(leap out)!」再跳跃,接著喊「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后继续跳跃,与其说是不让对手有喘息空间,根本是在连自己都无法喘息的状态下持续喊著「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射出系(leap out)……!」不断追著那家伙跳跃、跳跃、跳跃。每当以射出系(leap out)进逼,就觉得能以自己这双手抓到那家伙,但是那家伙每每都在紧要关头时顺利躲开。而且它并未看往这个方向,一直都是以屁股朝著自己,彷佛背上长有眼睛──正当心里这么想时,发觉在那家伙背上几乎也可说是屁股的地方,有处看起来像是斑块纹路的部分,居然长有眼睑。绝对没错,那个就是眼睑。原来那家伙的背上,应该要说屁股上,也有眼睛。 「真的有够恶烂啊……!射出系(leap out)……!?假装让你看到,其实是要……!?」 做出要跳却没真的起跳的动作后,那家伙也一样,在要起跳前停下了动作。 「──嘿!中计了吧……!」 制造时间差后,再度使出射出系(leap out)。这下手到擒来了,没有问题──本应如此,但是那家伙终究还是窜过本大爷的双手,逃之夭夭。 「它到底是多会逃啊啊啊啊……!?」 它绝非泛泛之辈,根本是强敌。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应该把它当成命中注定的劲敌了。本大爷不会放过它,一定要捉到,想尽办法都要把它吃下肚,不吃到口绝不罢休。大爷我已经饿到口不择屎的地步了啦。等等,口不择屎是什么啊?本大爷也不珠道啦,屎青蛙!你这只混帐青蛙,明明只是青蛙,就只是只青蛙而已……! 总觉得自己已经像这样发动过数十次,不对,是超过百次的射出系(leap out)了。真心不骗。 唉,真的、真的是累死人了,这样不累才有鬼。 「……不过一切都值得了──话说现在要这么做吧。呼喔哈……」 本来想放声大笑,结果却只有发出有气无力的轻笑。 当下就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满身大汗,用双手紧抓著一只大到不像话的青蛙,站在闷热的森林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本大爷真是太厉害了……」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不知算不算厉害,总之目的是达成了。那只巨大青蛙直至刚才都还在摆动前后脚,拚命挣扎,不过现在可能是终于死心了,显得相当安分。但是,在屁股上也长著眼睛这件事,即使讲得再委婉还是非常恶心。毕竟它正在眨眼,还看著这边。 「看、看什么看啊。接下来本大爷可是要把你吃下肚……」 巨大青蛙「呱呱呱呱」地出声鸣叫,难道是在求自己饶命吗?当然,这是没有用的。反正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食物链关系,而且肚子饿就没办法战斗了。 「别怪我无情喔……等等,你要这么觉得也没差,要恨大爷我就恨吧,本人完全不在意那种事情啦。我可没打肿脸充胖子唷。」 酷帅又俏皮地做出决定后,便以预备好的小刀迅速地让巨大青蛙咽下最后一口气,接著一下剥皮,一下挖出眼球,一下取出内脏──该怎么叙述结果为何呢?形状轮廓就是青蛙的模样,体积庞 大,但出现的是感觉相当可口的淡粉色肉块。虽然想要加以烹调,不过生火会惹麻烦,而且也没有能用来清洗的水。看来只能直接这样吃了吧?要吃喽?别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全世界为一体!没有调味料能够胜过饥肠辘辘!本大爷要吃喽,吃啊,要吃了,吃吧! 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如何……! 吃掉了,大爷我吃下去了,确实吃下肚了。除了吐出骨头,剩下都吃得一乾二净。 「老实说……」 两腿往前一伸、摊放在地,对著枝叶间洒落的微光眯起眼睛。 「味道啊……嗯……说好不好吃,其实谈不上好吃耶。总之,感觉就是可以吃的东西啦,这件事情比较重要。嗯,毕竟舌头没有发麻,肚子也没有发疼,至少目前没有。这么一来身体就能再多活动好几天了吧。大概──」 打了个嗝,不禁皱起眉头。 与其说是青蛙味,根本就是股腥臭味。 「……这不就是还活著的证据吗?」 没错。 自己还活著喔。 好想这么吶喊。 大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喔! 活得生龙活虎喔! 怎样啊!? 本大爷活得如此光彩夺目的身影! ──虽然才不会真的出声吶喊。 「蓝德……!」 突然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害得他差点要跳起来,但是绝对不能做出反应,绝对不行,这种时候必须不慌不乱,首先要摆好随时能采取行动的态势,而且不可站起身子。他摆出比半蹲更低一些的姿势,再前倾上半身。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并不是附近。以听到的声音来说,声音的主人应该位在距离数十公尺,甚至是大约一百公尺远的地方。 他已在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里徘徊超过十天,目前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过至少已经穿过浓雾地带。眼下这一带顶多会有晨雾弥漫,现在也几乎不见雾气的踪迹。只是因为茂密的树木和高低起伏的地形,导致视线不良。 「蓝德……!我知道你在那边唷,蓝德……!」 又传来声音了。好像比刚才更靠近了,是吗?完全无法确认。 「……混帐大叔。」 边用手掌抹擦嘴巴周围,边低声嘀咕。塔克萨基方才说知道自己在这边,那是真的吗?该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毕竟不同于已经下肚的巨大青蛙,他可是个碰不得的大叔。由于塔克萨基的直觉也相当敏锐,或许已经料想到蓝德会在这一带,但应该还是无法得知确切的所在位置。毕竟,他如果已经知晓,便无需刻意大声喊叫,让自己提高警觉,只要直接偷偷靠过来就好。塔克萨基没这么做,就代表他还没真的找到蓝德。 再者,还可确定的是温萨并未一起行动。这个哥布林野兽使驯养了许多黑狼和喵喵,它的喵喵队已经瓦解,仅剩几只生还,但大黑狼盖洛率领的黑狼群依然健在。温萨若在现场,黑狼应该早就嗅出蓝德的味道,立即进逼至身旁了吧。现在他们那边只有塔克萨基和半兽人、不死族(undead)之类的。应该逃得掉。至少还有突围的机会。 冷静行动──这是最重要的。 对方正在等自己惊慌失措地采取行动。所以,本大爷暂且不动,先静静地待在原地,然后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环顾四周。 往左前方前进三公尺左右的地方,有棵像是触手相互交缠、格外盘根错节的树木。蓝德静悄悄地接近那棵树旁。这到底是一棵树,还是好几棵树汇聚而成?不过答案是什么都无关紧要。蓝德靠在那棵树上,无声地做了深呼吸。 「蓝德……!给我出来──,蓝德……!现在出来我就不杀你唷,蓝德……!」 这次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近? 塔克萨基恐怕正一点一点地接近中,但是距离还没靠到非常近。 他刚刚说,现在出来就不会杀了自己,意思是愿意原谅曾经一度加入弗罗冈最后却脱逃的蓝德吗?塔克萨基若是原谅,强波大概也不会有异议,说不定会再次接纳自己成为同伴──等等、等等,塔克萨基只讲不会杀了自己。他即使不取走自己的性命,也打算让自己吃足苦头吧。再怎么想都不觉得他会不问往事,一笑置之。他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吧?毕竟,蓝德可是背叛了他们。 「蓝德……!」 想起来了。 自己不知被那个声音怒斥过几次。 「我用这根短棍就好。」大叔说完,捡起根本称不上是棍子、又细又歪七扭八的枯枝,接著抬了抬下巴。 「蓝德,你就用你自己的剑。」 「大叔,你也让我太多了吧……实在太瞧不起人了!」 蓝德虽然火大,但仍照塔克萨基所言,拔出安息剑(riper)后摆好了架势。这把剑是在达伦格迦尔的水井村中取得,正确来说是购买自锻造铺。明明是把双手剑,但剑身并没那么长,比看起来更轻更容易使用。刀身柄(ricasso)上有突起处,自己更是喜爱它这种貌似凶狠的外观。而且绝不夸张的是,蓝德用这把爱剑砍死了众多敌人。大叔,用那种树枝比试,未免也太傲慢了──才没这么想。 塔克萨基有气无力地垂著持拿树枝的左手,腿也未弯曲,只是伫在原地。 他和蓝德大概距离两公尺左右,若是能靠过去,无论是劈斩还是突刺都会命中。而且,本大爷还是擅长高速移动的暗黑骑士,这种距离瞬间就能消弭。塔克萨基甚至连手都没有举起,况且拿的还是树枝,就算被打中也不痛不痒。 明明一点也不足为惧。 却觉得呼吸困难,还双腿,不对,是全身发软。 ──大叔随时都能宰了本大爷。 等等,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他拿的是树枝,是树枝喔?再说,快看他那张脸。剩下的那只眼睛感觉无精打采地呈现半阖状态,头也稍微歪向一边,下巴更是松垮无劲,显得散漫。本人确实是强忍羞辱,拜托对方训练自己,不过他嘴巴上说什么「拿我没辙」,最后还是答应了啊。所以能不能打起精神,给本大爷认真点啊。那种欠人骂的表情是怎样,刚睡醒吗?还是宿醉什么的? 明是如此,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打不赢。 不管如何攻击就是打不赢他。 只是感觉会变成这样吗?塔克萨基已经摸清蓝德的一切──这样会不会太高估他了? 试试便知。实际交手,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怎么了?」 本以为塔克萨基终于要举起树枝,结果他只是晃晃手腕,轻轻摆动树枝末梢而已。 「放马过来啊,蓝德。你不是想变强?缩在那边,可是连一公厘都无法进步的喔。」 「……本大爷懂啦。」蓝德回应的声音略显颤抖。 「你真的懂吗?」塔克萨基浮现一抹浅笑。「很可疑耶。」 就趁现在──蓝德并未如此判断,真要说的话,其实是野生的直觉。他的身体感受到某种事物,进而做出反应。 有种「绝佳时机」的感觉。发动射出系(leap out)后转进憎恶斩(hatred)。简单来说就是飞冲过去,斜斜砍下,剑路虽然单纯,却是一击必杀。而且下手毫不留情,塔克萨基若是持剑,或许能够勉强挡下,但是用树枝根本无力招架,也无法闪躲。他没办法回避这一击,自己可以断言这是一记扎实的憎恶斩(hatred)。 然而他已经识破一切了吗……? 塔克萨基不仅往左一步侧身错开安息剑(riper),还以树枝轻划过 安息剑(riper),最终「啪」地打在蓝德的脸上。 「这……!?」 「你那张脸上写著……」 塔克萨基脚踢蓝德的膝盖背面,让他身体失去重心后,再以宛若踩踏背部的模样推挤他。蓝德顿时向前摔倒。 「──喔唷!」 「你弱爆了。」 「喀……!」蓝德直接往前翻滚,虽然立刻「呼啊……!」地向后转,不过马上又遭树枝打脸。「──嘎……」 「你太嫩了啦。」 被一番猛烈痛打、狠踹到跌倒在地,一爬起身子又会是一顿拳打脚踢。而且不知何时安息剑(riper)好像掉了,目前已不在手中,眼下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最佳写照。翻过身子换背部和腰部遭殃,接著仰面朝天痛苦地扭动身躯后,塔克萨基一屁股坐到了他肚子上。 「唔呃……」 「根本不像样。说什么想变强啊,少笑掉别人的大牙了,废物。」 「……你……不是说……你也不是打从以前……就很强吗……?」 「我是说过,但是仔细想想,总觉得我没烂到跟你一样。」 「……你不是说……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能打赢……十年前的你……」 「蠢蛋,那是玩笑话,你怎么可以当真啊。即使是十年前的我,当然还是比现在的你强上一百倍啊。」 「……太、太过分……了……」 「你累赘太多。」 塔克萨基丢弃树枝后,叼起烟管开始吸菸。他居然在别人的肚子上吞云吐雾,他以为他是谁啊,烂人一个。其实不是不能把他推开,但是那么一来,应该马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吧。大爷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我失去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后,学到了一件事。人类这种家伙──其实不管是半兽人还是什么种族,大多也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都会把很多多余的事物揽到自己身上。所谓的变强,并不是增加麻烦,而是要削除赘肉般的累赘,磨亮自身。不做任何多余的事,只做好该完成的事。蓝德,感觉你很不擅长这种事耶。」 「……不要把本大爷……讲得像……全身上下都是……累赘构成的……」 「失去一条手臂后──」 塔克萨基吐出烟雾,接著缓缓地举高左手。 然后,轻轻地挥了下来。 ──现在是怎样。 塔克萨基只是摆动左手臂,但眼里却清楚浮现他的左手中握著一把刀,还有那把刀划过的轨迹。蓝德看见了当下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就是一味地挥刀。毕竟我原本是右撇子,只好让自己习惯只靠一条左臂过活的日子。日复一日,当时就是不断、不断、不断地挥刀,挥到累倒为止。」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多努力吧。」 「努力什么啊,无聊死了。」 「要不然你刚刚说那个干嘛。」 「你是要问我那时候干嘛一直挥刀吗?理由很简单。最初我使刀就是没办法使得像右手那么顺,所以非常火大。不过,过程中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你是被虐狂喔。」 「思考哪边有问题,或是这么做会不会更好之类的。试著去察觉、修改和测试,不停重复这些事让我感到十分有趣。」 「真是狂热的癖好耶。」 「如果毫不思考,单靠不断地练习挥刀,你觉得这样就能以不是惯用手的左手操控好刀剑了吗?那样的话,尽管是一招半式,大概也能进步到某种程度吧。但是这辈子顶多就到那种程度而已。」 「你的意思是本大爷都没在思考喔。」 「能确定的是你思考得还不够。毕竟像你这种普通人,要不停、不停竭尽所能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和头脑,才终于可以清楚理解到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 「那种事情……本大爷也有自知之明。」 「你这家伙也认识一、两个强到不像话的人吧。但是,现在的你应该只知道那些人非常强。至于自己和他们的具体差异到底在哪?要怎么做才能扯得到他们的后腿?诸如此类的事情你还摸不著头绪吧?」 「……摸著头绪这点小事……」 「我为了赢过我们家老大,为此想了超过一千种的方法,个人觉得其中三种有成功的机会。」 「赢过那个强波吗……?」 「我的愿望是杀掉老大,这件事情老大也知道。」 「话说你为什么想要杀了强波?」 「狠狠砍断我右臂的人就是老大。我虽然不恨他,但是想说既然都这样了,离开人世之前想要干掉他。如果能宰了老大,想必会非常痛快。到那时候肯定会觉得无比幸福,了无遗憾,此生足矣──随时都可以去死了。」 「你真的很不正常耶。」 「会吗?这就是所谓的人生目的,有这种东西在,会活得比较起劲。」 「……人生目的……」 自己有那种东西吗? 才刚扪心自问──心中就浮现了人的面孔。 并非一人,而是好几个人的面孔。 真的假的,为什么会是那些家伙的面孔?未免也太诡异了吧。那几个家伙是本大爷的人生目的?什么鬼啊?太莫名其妙了。 大爷我只是偶然认识那群家伙,在往后还会持续很久、很久的人生中,他们只是在某一时期、极为短暂的时间里一起行动过。在达伦格迦尔时的确也曾想过,也许要和这群家伙一起老死。但这只是因为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很自然会有那种想法。毕竟达伦格迦尔也有不错的人,自己或许会像文乔先生那样找到另一半,也可能和那些家伙分道扬镳。谁会喜欢和那样的一群人相处到老死。然而莫古索另当别论,他是本大爷的好兄弟,其他那几个就只不过是同伴而已。 真要讲,其实就是所谓工作上的往来。和那些家伙在一起,老实说内心不会感到平静,也不觉得那里会是自己的归属。虽然彼此之间应该还是存在著最低限度的信赖关系,但是大爷我并不特别喜欢那群人,也不受他们喜爱。与其说是双方互相认可,其实比较像相互妥协、忍让对方。 然而这里却非如此,弗罗冈就是不同。 这里只有极少数成员懂得人类的语言,也不会有谁跑来缠人,本大爷几乎是自生自灭的状态,心里却意外地不觉得孤独。当然,成员中应该还是有人看蓝德不顺眼,也还不信任他吧。明是如此,仍接纳他成为一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居然把无法信任、压根不会信任的家伙,平常心地当作同伴。说不定正是他们开阔又大方的心胸,带来了这种独特的舒适感。 看样子,一切都端看自己接下来怎么应对,只要在行动上展现出「本大爷绝对是你们同伴」的意思就好。那么一来,大家肯定会逐渐信任大爷我,自己总有一天能打进他们的圈子。没有女人虽然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但这也代表不必多加顾虑,因此算是有利也有弊。 闭起眼睛。 在心中静谧地描绘在弗罗冈的未来。 自己越来越融入,生活变得充满乐趣。即使偶尔叛逆,也会有人确实压制,但也不乏能够尽情捣乱的机会。话说,强波的衣服感觉好赞,真是帅。好想拿到那种衣服,然后套在铠甲上,等等,或许不必穿铠甲也行,反正强波就没穿。没错,机动力可是优势,所以不穿铠甲其实比较好。毕竟不管是哪种攻击,别被打中便不会有事,躲开就没问题,练到躲得开就好。不过,该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目标?能够请教此事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出那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 总觉得那个东西就在这里。 「蓝德。」塔克萨基叫了他的名字。 「……啊啊?」 无论再怎么探求,感觉还是无法获得那种事物。所以先前已是半放弃,不对,是九成九放弃的心态了。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会有了解自己的人。为什会这么想?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有某种契机,所以想法才变成这样。假设真有此事,那应该是发生在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吧。记不得了。 ──就是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啦。 无时无刻,总是这样。 无论身在何处。 内心都会感到刺痛啊。 不过,是刺痛过。 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 「叫我干嘛啦。」 「你是真的想要变强吗?」 那是你人生的目的吗? 塔克萨基这么询问。 就算想要变强好了,这就是人生目的吗?还是说变强只是种手段,实际是要运用那份强大完成什么?难道所谓的「想要变强」其实类似逃避,只是想从必须面对的事上撇开目光?──大爷我究竟想做什么?本大爷的愿望到底是……? 搞不清楚啦,最好是有谁能搞清楚这种事啦。 「……大叔,你差不多该闪边去了,到底是要在本大爷的肚子上坐多久啊?我又不是椅子。」 「我才不要移开咧。」 塔克萨基低声发笑。他将菸草塞进烟管,再以像是点火工具的器物点了火。他的独臂还真是灵活。 「总之,你如果想变强,我可以锻炼你──」 「拜托你了。」意外地,自己居然毫无迟疑,就这么脱口而出。 塔克萨基好像也有些惊讶,短暂沉默后说「……嗯,是可以啦」,给了让人觉得似懂非懂的回应。 3.我的老天爷啊,又来一次 「我还可以。」 库萨克从刚才开始口中就念念有词。 「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 他这么嘀咕的同时,还将大刀插往古瑞拉的口部。当刀锋窜出古瑞拉的后脑勺后,库萨克开始推压那家伙。他一直推压,最后甚至推倒那家伙,但并未抽出大刀,而是一个反手,让刀刃横向滑出。 大刀从古瑞拉的口里自右脸颊穿出后,库萨克又一边嘀咕「我还行,我还可以……」,一边用力踏上已经倒地的古瑞拉,把它当作垫脚台,砍向就在一旁的其他古瑞拉。 「我还行,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行,我还可以,我还……」 库萨克早已气喘吁吁,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快速,看起来甚至有种悠哉的感觉。 他的身子一个后仰,高举起大刀。 然后「呼,奴呀……」地挥下大刀。 大幅度挥砍也有极限,但为什么这样的斩击会命中啊?为何可以轻而易举地粉碎覆盖在古瑞拉体表的坚硬壳皮啊? 「吓唔、呃啊、呼啊、喀唔、呼、嗯啊、唔唔……」库萨克感觉难受地,肯定是极为难受地喘著紊乱、实在是太过紊乱的气息,然而在喘息的每个空档,还嘀咕著「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可以,我还行,我还……」没有停下攻势。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像是大刀为了砍杀敌人而径自移动,库萨克只是被它拖著跑。 库萨克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无法掌控力道和踏稳脚步,与其说是他在挥舞大刀,反倒像任凭大刀摆布。慢著,不对,不是这么一回事。 圣骑士在挥剑时大多会留有重心,讲得极端一点,就是他们并非用全身,而是只用手臂在挥剑。 如果强势踏出步伐,采取宛如要扑盖对方身躯般的攻势,这一击的威力确实会变强,但必定会出现破绽,导致防御产生漏洞。因此圣骑士会在以盾牌防守己身或保护伙伴的同时,以快速的斩砍或突刺对付敌人。绝佳时机若无到来,便不会使出全力进行攻击──这就是圣骑士稳扎稳打的战斗方式。 现在的库萨克却不是如此。 他岂止只用手臂挥刀,根本像是使尽全身力气在奋力舞动大刀。而且每一刀每一刀都奋不顾身,毫无例外,就是要置对手于死地。 「我还……喀啊──可以……!」 库萨克朝别只古瑞拉自肩头斜斜砍下。这个画面只能用惊人来形容,他的大刀从古瑞拉的左肩笔直地划至右侧腰部,将其砍成了两半。那只古瑞拉在被斩杀的前一刻心生畏惧,急忙想要闪躲,库萨克则是成功识破,把它一刀两断。 「──可、以……呃啊,我还行!可以的,唔……呼,我还可以……!」 现场的古瑞拉畏惧起库萨克,虽然没到四处逃窜的地步,但很明显已在犹疑是否该展开袭击。库萨克单靠一己之力就压制了那些古瑞拉。 但是,这股气势无法持续。不可能延续。 「唔啊奴啦啊啊啊……!」 库萨克向后弯曲上半身,高高举起双手持握的大刀。 然后,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库萨克应该老早就超越极限,目前是在跨过自身极限的另一侧奋战,已经到达必须如此才有办法触及的境界。他现在想要踏出那个地方,但前方真的空无一物,踏出去只会踩空跌落。掉下去就会永劫不复。 其实早已料到有一天、不久后的将来会发生这种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老实说,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身体的状况如何。总之,哈尔希洛用尽全力冲了出去。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不仅是库萨克,所有人──无论是哈尔希洛自己、梦儿、席赫露,还是手拿不属于自己的杖棍……圆头杖棍在保护席赫露的瑟朵拉,全都尽力做著自己能及之事。然而,即使想要往前踏出步伐,脚却无法即刻听从使唤;武器感觉格外沉重,视野莫名狭窄,连脑袋也无法好好思考。不过,每个人都一样吧,大家都已出尽全力,真的是全力以赴了。至此哈尔希洛心生怀疑,觉得在这种状态下还有所斟酌,根本是全盘皆错。本以为自己还有勉强掌握战况,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吧。手上没有一种可行的方法,甚至没有半件自己做得到的事。即使如此,哈尔希洛还是冲了,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 现场的古瑞拉正往库萨克蜂拥而去。哈尔希洛紧紧抓住库萨克,看样子是勉强赶上了。他一边拖著库萨克,一边大喊:「──席赫露……!」 「达克,鸣叫吧……!」 席赫露施展出了元素达克。达克「咻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嗯」地发出非比寻常的诡异声响,一面产生震动,一面四处飞窜。必须趁这些古瑞拉感到畏惧的期间,带开库萨克。不过,能带到哪去?不知道。但就算不知道,也还是得带开才行。 「哈尔……!」梦儿前来帮忙了。 啊啊── 「哈尔……!」 瑟朵拉也来了。 然而三个人一起撑,也还是好重。库萨克体型壮硕,而且有别于哈尔希洛等人,身上穿著坚固的铠甲,头上还戴著头盔。他穿著这身重装备,居然还能像那样战斗,只能用厉害二字形容了。 哈尔希洛三人最后把库萨克搬到了牢房门口附近。 「扩散……!」 席赫露在门口处挥舞法杖,原本四处乱窜,以诡异声响吓阻那些古瑞拉的达克顿时迸开,转眼间弥漫扩散。那是雾态的达克,也就是达克雾。若从那群古瑞拉的角度来看,历经怪异声响后,接著又被黑雾遮蔽视线,应该让它们烦躁不已吧。由于黑雾笼罩而无法看见,不过古瑞拉们好像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了。可以的话,希望它们就这样一直惊慌失措下去。当然,这是天方夜谭,毕竟席赫露没办法永久维持达克雾。话说回来,她应该无法维持太久吧。 库萨克背靠著牢房的外墙,坐在地上。或许要讲成「让他坐到地上」比较正确。毕竟若无哈尔希洛等人的搀扶,库萨克肯定会倒卧在地。即使如此,库萨克的右手就像和大刀化为一体,紧紧握住,毫无松开的意思。 「……我还、行……我还……可以……」 库萨克隔著头盔这么嘟囔。 我还可以──他重复著哈尔希洛方才也说过的话。 很想告诉他「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但是,说不出口。 若是这么对他说,总觉得在讲完的同时,库萨克就会前往某处,再也不回来了。某种像细线般将库萨克紧系于哈尔希洛等人所在之处的东西或许就会「啪」地断裂。哈尔希洛十分害怕,害怕跟库萨克搭话,也害怕维持现状。毕竟,就连在当下这个瞬间,库萨克也可能正要离开哈尔希洛他们。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呼唤他回来。 「库萨克……!」 这种时候总是得救于梦儿的果断。 被梦儿呼喊名字、摇晃肩膀,库萨克「唔……!」地深深吸了口气后,像是受到惊吓般想要站起身子。哈尔希洛目瞪口呆。有可能吗?他还站得起来吗?或者应该说,他还能动喔? 看样子库萨克实在是无法站起,但他还是以左手掀起头盔的面罩,扫视了附近一带。 「……哈尔希洛,还有大家。……奇怪?梅莉小姐呢……?」 「我让她在里面休息。」 哈尔希洛心想:谁啊?到底是谁说出这种话啊? 然而他立刻察觉到,说话者就是自己。虽然是脱口而出的话语,但自己怎么有脸这么说。哈尔希洛替自己感到羞耻,却 也心想「说就说了」,同时对自己说「实际上,梅莉真的是在休息,我没有骗人」。或许,他本就打算把事情当作这么一回事。 梦儿从门口眺看牢房内部,瞥见瑟朵拉手上的圆头杖棍后,将脸转向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撇开了视线。 「……是──这样啊……」 库萨克上下摆动了好几次头部。 「foooooooo?foooooooooo?fooooooooooo」 黑雾的另一侧传来了那家伙的声音。而且,距离感觉很近。与其说是感觉,事实上就是非常近。 那家伙…… 会攻过来吗? 公的古瑞拉成年后,后脑杓丛生至背部的鬃毛状毛角会转为红色。古瑞拉的群体一般是以这种人称红背(red back)的雄性为中心,再由几只身为红背妻子的雌性和其孩子们组成。然而,这群长时间追杀哈尔希洛等人,目前正在袭击杰西乐园的古瑞拉却非比寻常。群体里同时存在好几只红背,总数也格外地多。 哈尔希洛本来推测,可能是有只格外高大又精悍的红背在统领复数的群体。事实上,这群古瑞拉中确实有只特别魁梧的红背,但它已经死在库萨克的手上。 然而那只巨大到不像话的红背死后,眼前的古瑞拉们却不为所动,依旧到处攻击破坏。由此可知,这支特殊群体的老大并不是那只巨大的红背。 大概,是那家伙。 有只红背像是推开漆黑雾幕似地现身。那家伙和哈尔希洛对到了眼,但这应该不是巧合,很明显是它刻意看著哈尔希洛。那表情就像是来寻找哈尔希洛,最后终于找著了。 那家伙皱起、歪曲了覆盖壳皮的脸部。它是在笑吗? 又笑了。 肯定不会错,是笑脸红背。眼前这群古瑞拉的老大就是它。 哈尔希洛想要出声告知所有人提高戒备。「来──了……」 结果那家伙却掉头往回走。它的身影已经混入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了。哈尔希洛大为傻眼。它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foooooooo?foooooooooo?fooooooooooo」 黑雾里再次响起那个声音。 「ho!」 「heh!」 「hoh!hoh!」 「heh、heh、heh!」 「ho!ho!ho!ho!」 古瑞拉们的叫声顿时此起彼落,在现场回荡。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哈尔希洛为自己的驽钝感到羞愧,同时理解到个中含意。那家伙单枪匹马确认了哈尔希洛等人的所在位置,不过并未自己下手,而是打算让其他古瑞拉同伴发动袭击。──然后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必须赶快拿出对策。有什么办法吗? 有什么可以对付它们的办法吗? 总觉得无计可施了。 「谁都不准死……!」 哈尔希洛不是在下指令,甚至连鼓励都算不上。这单纯只是哈尔希洛本身的愿望,而且还是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散去……!」席赫露挥动法杖。原本扩散成黑雾的达克瞬间烟消云散。不过她紧接在下一秒,再度唤出了达克。「……只要打倒那只红背的话……!」 库萨克「……吁!」地想以大刀作为支撑站起来。梦儿一看见他无法撑起身体,立刻就「唔嗯!」地伸出援手。 「实在是太佩服他们了……」 瑟朵拉边话中带刺地嘀咕,边拿好了圆头杖棍。灰色喵喵锡依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脚边,弓著背,竖起全身猫毛。一看就知道已经准备好要和主人一起奋战。 黑雾早已散去,可以清楚看见现场的古瑞拉。红背有两只,不,有三只啊。年轻的雄性古瑞拉则有十多只,在它们后方和建筑物的屋顶上还有母的古瑞拉,然而却没看见笑脸红背。 哈尔希洛心想,大伙还满淡定的,是都豁出去了吗? 「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应该是为了振奋自己,所以先发出吶喊再前进。他踩著既沉重又迟钝的步伐,双手握住刀柄,持拿时像是在拖拉大刀,刀锋因而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细沟。 突然,刀锋往上跃起。 大刀描绘出犹如闪电的轨迹。 有只从正前方迎面而来的古瑞拉,它的右臂连同脑袋一并被砍飞。 库萨克感觉就要直接向前趴倒了。 幸好他在紧要关头踏稳了脚步,不过又忽然低下头,垂下肩膀,「呼啊……!」地深深吐了气。 有只年轻的雄性古瑞拉打算袭击库萨克,哈尔希洛以正面从背后架住了那家伙。虽说年轻雄性的鬃毛状毛角还未转为红色,但这个部位又硬又尖,不停扎刺著哈尔希洛的身躯。 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哈尔希洛用锥状短剑(stilett)刺穿年轻雄性古瑞拉的左眼后,对方开始扭摆身体。他抽出锥状短剑(stilett),又再插下,不断重复这组动作。 「boooooooooooooooooohhhhhhhhhhh……!」 年轻的雄性古瑞拉放声嘶吼,那家伙的右手一把抓住哈尔希洛的头部,左手则揪住了他的左侧腹部。那家伙打算压扁、撕碎哈尔希洛。总之,目前就只能把锥状短剑(stilett)扭得更深入,拼命插刺,不停插刺,必须让古瑞拉身受致命伤。去死、去死、去死,拜托,给我去死。 年轻雄性古瑞拉的手──不对,应该是全身,失去了气力。 那家伙朝地面瘫倒而去,哈尔希洛在此之前已经离开了它。但是,毫无喘息的空档。 「哈尔……!」瑟朵拉大声呼唤。 从左斜后方来啊。其他古瑞拉正要扑向哈尔希洛。那是红背吗? 「去吧……!」 若不是席赫露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出达克,哈尔希洛或许已遭那只红背推倒,瞬间被夺走性命。达克忽地没入了红背左肩一带。红背开始颤抖,鲜血从眼睛和鼻孔流淌而出,步伐蹒跚。但是,它还未气绝身亡,随时都有可能恢复。 哈尔希洛冲向红背,将锥状短剑(stilett)整支剑身刺入那家伙的右眼。还没完,一剑怎么会够,必须确实杀死才行,反正本就打算这么做了。 「呃啊……!」库萨克被打飞了。仔细一看,发现了那家伙。 笑脸红背。 刚刚明明不见踪影,现在又出现了啊。 库萨克好像是遭到笑脸红背飞踢。那家伙转向这边了。本以为自己又会被它讥笑,实际却非如此。那家伙用力将双手往地上一捶,接著收叠双脚,以左右手臂作为支撑,让下半身犹如钟摆似地晃动,那家伙──飞过来了。 哈尔希洛死命地往旁边跳开。 翻滚后,爬起身。 看来是躲开了。如果没有闪过,现在大概已经一命呜呼了。 笑脸红背呢?那家伙在哪?根本无暇寻找,因为有只年轻的雄性古瑞拉边咆哮边猛扑而来。哈尔希洛扭过身体,以毫厘之差躲开敌手,心想「不妙」,连忙后仰身体,结果别只古瑞拉使劲挥来的臂膀就这么扫过鼻尖,但右脚好像绊到什么东西,所以跌倒了──其实有一半是出自反射动作而自行跌倒,但还是禁不住「唔哇!」地放声大喊,逃离古瑞拉打算踏扁自己的脚,一直左右翻滚身体,不断地闪躲、再闪躲,拚死拚活地一阵滚动后,撞上某 种物体。是建筑物的外墙吗?牢房吗?自己被逼到无路可退了吗?必须反击,站起来,快爬起来,然后出手反击。可能已经太慢了。不过就算太慢,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杀啊……!」 库萨克。 是库萨克。 原来是库萨克啊。 库萨克挥舞大刀砍向正准备打死哈尔希洛的年轻雄性古瑞拉,「奴啊啊啊……!」地不断挥刀,「喀啊!喝,啦啊……!」不断、不断地砍劈,「哈尔──」直到那只古瑞拉倒地为止。「希洛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啊啊……!」地猛然跳起后心想,啊啊个鬼啊,又还没完蛋。自己还没死,所以根本还无法完蛋。即使失去谁、即使再怎么悲伤、难受、疲惫、痛苦──如果这些代表完蛋,那么我早就完蛋了。但就是没办法完蛋,要完蛋并不简单,而且也不能轻易就完蛋。库萨克「奴耶啊……!」地挥舞大刀,应该是对准古瑞拉,却挥了个空,反遭那只古瑞拉以右臂一击打飞。古瑞拉还压到倒地的库萨克身上。不过或许是偶然,库萨克在痛苦之余「喀呃……!」地刺出大刀后,插进了古瑞拉的胸膛。然而,危机尚未解除,毕竟古瑞拉还未气绝身亡。它激烈挣扎,「gu、ho!ga、hy……!」地朝库萨克伸出双手。库萨克发出「呼唔!喀啊……!」的声音,想要踹开古瑞拉。 哈尔希洛攀在那只古瑞拉的背上,将锥状短剑(stilett)插入那家伙的右眼球,接著拔出,再刺入,拔出、刺入。古瑞拉浑身瘫软,待哈尔希洛离开后,库萨克「嗯啊……!」地推开古瑞拉的尸体。 正当抓住库萨克手臂,准备拉他起来时,突然感觉到什么──只能用「什么」二字形容,察看后发现,梦儿居然在七、八公尺远的地方躺成了大字形。 「梦儿……」 哈尔希洛放开库萨克的臂膀,打算奔往梦儿身边,却有只古瑞拉从侧面冲来,造成阻碍。混帐东西,少碍事,现在必须赶快到梦儿那边。但是,哈尔希洛没有强行突破的力量。哈尔希洛的身体现下没有灵活到能够顺利躲开古瑞拉,冲到梦儿身旁。 达克「噗唔唔唔唔」地飞过去,让古瑞拉产生痉挛。不过那并不是哈尔希洛正在对峙的古瑞拉,而是准备袭击库萨克的其他古瑞拉。 古瑞拉朝哈尔希洛探出手臂,哈尔希洛真的是在生死一线间躲开身子。好在意梦儿的状况,勉强回避古瑞拉攻势的同时,还会不禁瞥她几眼。糟糕,再不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可是会没命的。 「库萨克,保护梦儿……!」 然而说归说,库萨克现在的状态如何?到底有没有办法战斗?古瑞拉接连不断地袭击而来,因此无法确认。只是感觉似乎有看到梦儿彷佛弹起来般站起身,不过情况依旧不明。哈尔希洛不知是因为敌人攻势凌厉,还是深陷被动态势,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失去重心,吃上一记攻击。现在即使被打到一下也无法承受。明明不能只对付这家伙,还有其他敌人,还有非常多,多到不像话的地步。 「达鲁姆?海尔?安?吉斯?巴尔克?洁尔?阿尔本……!」 有人咏唱咒文,那不是席赫露,因为声音不同。再说,席赫露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使用达克以外的魔法了。不过,他知道那个咒文,不对,应该是听过类似的咒文。 惊人的冲击力道、爆炸声响和热能,「咚」地从正面撞击而来,也自下方往上窜升。 哈尔希洛虽不至于被弹飞,但身体仍向后仰去,差点就要跌倒。他看见有好几只古瑞拉被顶到半空中。 那是爆炸。 发生规模相当大的爆炸后,他瞬间理解到那是魔法引发的现象,同时也洞察出可能是何人所为。如果不是席赫露,就只有一个人办得到。 杰西。 十之八九,不,可以肯定就是那个男的。 「──如果会……!」 有只古瑞拉在一旁抱头打滚,哈尔希洛马上用锥状短剑(stilett)刺穿它的眼睛,出声这么喊叫。如果会──如果会用这种魔法,干嘛不一开始就用啊。在损害扩大之前,早就该发动了吧?早点用不是很好吗?一只只收拾掉可能是遭到爆炸(st),或是更高阶的魔法狠狠炸飞,狼狈无比,甚至开始担心受怕的古瑞拉,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好好出声说话,抑或只是发出喊叫声而已。 四处都有身穿绿色大衣的人正在朝古瑞拉丢掷瓶子,他们是巡逻队员,曾经受过杰西训练,全副武装,负责这座杰西乐园的警备工作。巡逻队本有二十四人,但在古瑞拉的袭击下,已有人阵亡。即使如此,好像还有超过十人以上生还。巡逻队员不仅对古瑞拉丢掷瓶子,其中几人还拉好了弓,弓上架的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火箭。 火箭接连飞出。然而,若非使用威力特别强大的长弓或弩弓,应该无法贯穿古瑞拉的壳皮。但是,那些火箭就算没有穿刺也无妨。 好几只古瑞拉都著火了。大概是因为装在瓶中的液体,那好像是可燃的油还什么的,应该是箭头的火焰引燃了那种液体。然而燃烧方式并没有火灾般剧烈。即使如此,古瑞拉们依旧被烧到发出哀号,在地上打滚。火势从古瑞拉身上延烧至其他古瑞拉,或是地上撒得到处都是的可燃液体,范围越烧越广。 哈尔希洛压低身体,拉高大衣的部分衣领遮住嘴巴。浓烟太过呛人,而且开始延烧到建筑物了。这座村子位在杰西乐园几近正中央的地方,大多为木造建筑,屋顶则为茅草搭盖。火势一旦蔓延到建筑物,应该连灭火的时间都没有,瞬间便会付之一炬。实在无法想像这种事情是出自那些巡逻队员的判断,他们应该只是听从杰西的命令行事。难道杰西是打算把村子连同古瑞拉一起烧毁吗? 村民中虽然也有人来不及逃走,在家里发抖,但大多数不是惨遭古瑞拉毒手,就是已经前往避难。建筑物烧毁,只需他日重建。若是这么想,感觉也不是什么坏方法──应该不是吧? 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驱离这群既凶暴又狡猾的古瑞拉吗?如果有人这么询问,哈尔希洛确实想不出任何方法。杰西也可能是迫于无奈,才做出痛苦的决定,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杰西给哈尔希洛的建议是,利用牢房。 若是在开阔的地方遭到古瑞拉包围,马上就会落败。如果采用的方法是尽力据守坚固的建筑物,只需打倒入内的古瑞拉,应该能撑上好一阵子──哈尔希洛当下瞬间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听从了杰西的建言。 然而,以结果来看,这个选择对哈尔希洛一行人而言,不得不说是个严重、遗恨又致命的失误。 至于对杰西来说又是如何? 「……我们是诱饵啊。」 杰西当初并非建议哈尔希洛利用牢房。那个男的恐怕本就打算利用哈尔希洛等人,把他们当作诱饵引开古瑞拉群,藉此争取时间,并在那段期间完成这个火箭陷阱的准备。哈尔希洛一行人只是垂放在古瑞拉眼前的钓饵。 可是这原本就是你们自己种的因啊──总觉得耳里出现这个声音,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把这群古瑞拉带至此处的人,正是哈尔希洛他们,大量的杰西乐园居民因此身亡。其他人为了打倒古瑞拉而利用他们,根本无可厚非,完全没有埋怨杰西的道理。如果问他,觉得自己有没有责备杰西的资格,只能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但是,啊啊──但是…… 「梅莉。」 不小心喊了她的名字。其实不想喊,不想说出这个名字。因为哈尔希洛害怕现在觉得模模糊糊的事,会以清晰可见、难以撼动的形式伫立在眼前,进而阻碍前行的路径。可以的话,想让这件事一 直模糊下去;许愿若可实现,希望这件事永远模糊;如果可让这件事没发生过,就想那么做。她已不在的事实若是模糊不清,好像就有可能想办法抹消这个事实,自己就飘荡在那般错觉之中。比如,一切可能都只是梦一场。清醒后会感到安心,觉得「啊啊,果然都是在作梦」。自己就能在内心某处相信「也不是全无那种可能」。今后大概还会梦见无数次,梦见她还活著的梦。哈尔希洛在那种梦中应该会露出苦笑,心想自己果然是搞错了,为什么会认为她已经死了,她明明还活著。然后,梦醒了,最残忍的清醒时刻到来。哈尔希洛已经有过相同的经验,因此能够真实地回想起那个瞬间的感觉。「但是啊──」哈尔希洛展开了思考。会梦见她还在的话,那么也有可能梦见她已经不在了吧。既然,对她不在人世的实际感受这么模糊,眼前这一切或许都是梦境。毕竟,她怎么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什么梅莉已经死了,都是假的。 然而一行人完全遭到杰西利用,梅莉还因此遇害。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没把古瑞拉引至此地,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哈尔希洛其实犯了很多失误。 这也害得梅莉魂断于此。 而且还是死在他的眼前。 死在古瑞拉手下。 不对。 ──等于是我杀了她吧? 至少,害死梅莉的人是我啊。 就是我啊。 全都是我害的。 对不起,梅莉。 你临死前对我露出了笑容。虽然完全不懂你为什么笑了。 毕竟,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死了你。 明明你是重要的同伴。 明明我喜欢你。 明明好喜欢你。 我没有保护好梅莉,岂止如此,假如当时她没有出手迎击窜入牢房的古瑞拉,惨遭毒手的人或许会是我。肯定就会是我。救我一命的是梅莉。 我现在还能活著,都是多亏了她。 然而我害死了梅莉,居然还悠悠哉哉地继续存活。 「hy?aaaaaaaaaaaaaaaaaaaaaahhhhhhhhh……!」 骇人的怒吼响彻现场。立刻就知道是那家伙来了。 笑脸红背。 那家伙在距离哈尔希洛不到十公尺的地方仰天咆哮。它没在笑,应该是愤怒至极。哈尔希洛能够理解那家伙的心情,因为自己也和那家伙一样。那已经不是生气、恼火的程度。无论是对谁或对事,纵使存在各种气愤的对象,但最为愤恨的对象应该是自己本身。那家伙──还有哈尔希洛都中了圈套。比起设下圈套者,更不能原谅的就是中了圈套的自己。 「weruu?ruu?ruuuu?ruu?ruu?weruuuuuuu……!」 不过,那家伙并非等闲之辈。 前一秒还在对著苍天咆哮的笑脸红背,突然开始边蹦跳,边发出奇怪的声音。那阵声音应该是撤退的信号。 岂能让它逃了。 哈尔希洛冲了出去,却无法快速奔驰。和快走相去不远的速度虽然已是极限,即使如此也不能停下脚步。我懂,我懂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就算姑且撤退,必定还会重新追来。它只要还活在世上,就会持续追杀哈尔希洛一行人,绝不罢休。眼下它只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因而选择采行所谓的战略性撤退。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了结这一切。 「weruu?ruu?ruuuu?ruu?ruu?weruuuuuuu……!」 那家伙对著其他同伴这么喊叫的同时,自己也打算逃跑。 它瞥向了这边。 被它发现了。 距离那家伙还超过五公尺。 「我要干掉那家伙……!」 哈尔希洛大吼后,冲了过去。 无论是库萨克他们,还是杰西或巡逻队,是谁都好。那家伙,必须想办法对付那家伙,必须在这里除掉它,不能让它逃之夭夭。逃走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她的死、梅莉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虽然有意义也好,没意义也罢,一切都不会改变。毕竟已经产生的结果、摆在眼前的事实不可能改变。但是,那么一来未免也太悲哀了。至少自己想认定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梅莉虽然死了,但多亏她,自己才捡回一命,也才能收拾掉那家伙──然而这种故事应该永远无法抚慰内心,这道伤痕绝对不可能痊愈,毕竟哈尔希洛已经失去会治疗伤痛的梅莉了。无论做任何事,都无法填补失去的这个部分。所以到头来,还是没有意义。从今以后就算哈尔希洛做了什么事,也不可能让梅莉死去一事具有意义。 现在不管是胜是负,都不重要了。反正,不是我宰了你这家伙,就是我会死在你手上,结果只会是两者之一。 了结这一切。 跟那家伙算清总帐。 但是,它速度好快。 还是哈尔希洛太慢了而已? 总而言之,转眼间,和那家伙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大一倍左右。 「唔啦啊啊……!」有名巡逻队员将瓶子扔向那家伙。那个巡逻队员是乳白色肌肤,红色眼睛,难道是漾婗?瓶子碎裂后,里头的油喷洒飞溅,那家伙顿时全身湿透。然而它完全不在意,以拳头碰地的四脚步行(knuckle walk)快速冲刺。其他的巡逻队员虽然射出了两、三支火箭,但全都没有命中。 「达鲁姆?海尔?安──」 虽然知道那是杰西的声音,不过那个男的到底身在何处?不见人影。但是,杰西确实咏唱了咒文,准备施展魔法。他要用的是炎热魔法(alev magic)。 「萨拉斯?特利姆?利葛?阿尔本……!」 在笑脸红背行径路径的前方,窜升起一道巨大火柱,感觉足以烧焦天际。火柱的火势丝毫没有衰微,挡住了那家伙的去路。火炎壁(fire wall),或是其高阶版本。 那家伙会怎么应对呢? 它并未停下脚步。 看来是打算直接冲过去。那家伙明明全身淋满了油,依旧不闪躲那道火柱,打算强行突破后逃走。 火柱卷入附近的建筑物,燃烧得轰轰作响。笔直地穿过那道火柱后会出到什么地方?──哈尔希洛预测到那家伙的行进路线后,绕过了火柱和正在燃烧的建筑物。 看见那家伙了。 它迎著火焰,不停地向前狂奔。眼看就要冲出村子了。 现在,冲出来了。 「慢著……!」 虽然这么说,但是对方怎么可能会慢下等他。哈尔希洛冲了过去,途中好几次都快要向前趴倒,不过身体依旧不停地往前,再往前进。 周遭正吹著微温又潮湿的风。 还显得格外昏暗。 其他的古瑞拉呢?已经遁逃的古瑞拉究竟有多少? 谁知道。 管他的。 等等──怎么可以不管。话说回来,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跑来追赶那家伙?它目前仍继续逃跑,但已经成了颗火球,那种燃烧方式非同小可。纵使是古瑞拉,应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一般来说,过没多久就会无法动弹了。杰西他们大概会追踪那家伙,并且收拾它吧。哈尔希洛根本不必追过来。再说,还有其他事情可做吧?例如,同伴他们的状况如何?有没有出事?应该先折返确认吧?自己干嘛跑来堵它啊? 自己非常清楚,现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不过脑中即使再清楚,依旧无法打住。不想就此打住。 哈尔希洛也离开村子了。天空传来响声。是打雷了吗 ? 那家伙正在飞奔穿越田亩。田里长著茂盛的麦子般的植物,上头还结有果实。那家伙一往前进,那种麦子般的植物不是著火,就是烧焦。现场因而有道比足迹还要清晰的痕迹连结至那家伙。哈尔希洛只需沿著这道痕迹前进。而且因为脚下是田亩,所以跌倒也无妨,立刻就能爬起身来。 哈尔希洛刚离开村落时,那家伙还跑在他前面超过十公尺、甚至可能是多达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当前状况又如何?相差十公尺?不,还要更近,大概距离五、六公尺。偶尔,甚至觉得只要伸出手就能构到。那家伙的脚程确实越来越迟钝。 哈尔希洛途中没有回头过半次,全神贯注地在追赶那家伙。杰西和其他同伴有跟上来吗?四周有没有其他的古瑞拉?不晓得。并非不在意,只是不想知道。不过这样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但是,真的很想了结这一切。 那家伙的身体有些地方还在燃烧,因此边跑边散发烟雾。想要抓到它,并且亲手送它归西,藉此终结这件事。 梅莉,肯定会被梅莉怒斥。如果是梅莉,她应该会骂自己说「干嘛说那些话,不必在意我的事,你能作为我的同伴,陪我一起走到今天,这样就足够了。所以哈尔,你要和一直以来一样,继续前进」。如果是梅莉,感觉她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梅莉真的不懂。 什么也不懂。 真的一点都不懂。 因为梅莉非常替同伴著想,人也非常好,对我们来说又是最棒的治疗者(healer),而且──她真的超级漂亮,然后该怎么说呢?其他也还有很可爱的地方,明是如此,不过梅莉偶尔好像会感到自己能力不足……明明就没有那种事,明明就不可能是那么一回事。 好想紧紧握住你的手。 虽然不自量力,但还是希望你多点自信。 相较于从前,你的笑容变多了,但还是想让你再多笑点。 老实说,好想出尽全力拥抱你。 好想牵著你的手,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梅莉。 梅莉。 梅莉。 自梅莉离去的今天起,已经无法想像往后的日子。 达伦格迦尔都还有会升起的太阳,但是梅莉离世后,这个格林姆迦尔就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想必,什么也听不到。 我无法再继续前进了啊。 有了这样的今天,我不要往后的日子了。 所以啊…… 这样就够了吧。 想了结眼前这件事来做为句点。 「我要打倒你这家伙……!」 哈尔希洛挤出仅剩的力量,打算加快脚程,然而就在这时── 那家伙向前趴倒了。 拜此所赐,哈尔希洛终于追上了它。 反正那家伙不用多久就会起身,重整姿势吧。它不是逃走,就是会发动反击。不过那又怎样?完全没差,它要怎么反应都没关系。 那家伙只有脸部朝向一旁,整个趴倒在地。哈尔希洛跳上它的背部。那家伙的身上几乎已经没有火焰了,只在冒烟,也不怎么烫人。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家伙一动也不动。 「喂……」 现在是什么情况?哈尔希洛跨坐在那家伙的背上,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家伙毫无防备,呈现出现在马上就能将锥状短剑(stilett)狠刺进它眼中的状态。明是如此,却感受不到一丝动静。喂?喂、喂、喂?现在是怎样,喂?它是在屏息等待反击的机会吗?应该是吧?也给点反应好不好,喂?不过,即使如此还是不太对劲。实在和刚才相差甚远,宛如是不同的东西──不同的东西。没错,的确就是不同的东西。在它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生物的气息,单纯只是个物体。 哈尔希洛重新握好了锥状短剑(stilett)。 手无法确实施力,其实不只是手,全身都如此。就像某处开了孔,生命力之类的东西就从那个地方不断流逝。必须赶紧找到那个孔洞,把它堵起来。自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由于要做的事已经确定了,剩下的就只需付诸行动。非常简单,一点都不难。办得到,怎么可能办不到。所以,做就对了,必须赶快行动。 雨开始滴滴答答地落下。 那是一颗颗偌大的雨滴。 雨势瞬间转强。 雷声轰然大作,宛如瀑布般的豪雨倾盆而下。 拜此所赐,根本听不太见脚步声。一名身穿绿色大衣的男子冲过来,对哈尔希洛说了些话。然而哈尔希洛并不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因此没有颔首,也没有摇头。 那名金发碧眼的男子──杰西,在哈尔希洛,说得精准点,应该是在笑脸红背的身边单脚蹲下。他端详了那家伙的脸,目不转睛地凝视打量,特别著重仍睁著的眼睛和鼻尖。然后杰西抓住那家伙的下颚,摇了摇又动了动。 「不会有错──这家伙已经死了。」 此时雨势已经变弱了一些,雷声也已停止,连天空都逐渐转亮。 「嘴巴里烧到都溃烂了。看这样子大概连咽喉深处都烧伤了,当下应该没什么办法呼吸。居然还能逃这么远,看来是筋疲力竭而死。」 「……现在是怎样啊。」 哈尔希洛像是从那家伙背上翻落,整个人瘫倒在地。变小的雨水敲打著脸颊。现在是怎样啊。 在杰西之后还陆续来了数名巡逻队员。 「哈尔──!」 「哈尔!」 「……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后,闭上眼睛,将左手放在闭合的眼睑上。 哈尔──,哈尔,哈尔希洛──,哈尔希洛。 共有四个人的声音。 四个人。 「你们的神官怎么了?」杰西出声询问。 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先将左手自眼睑移开,睁开眼睛后,发现杰西正低头看著他。 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感觉到什么?他那双完全无法揣测出任何事的蓝眼睛,究竟如何映照著现在的哈尔希洛? 都是你害的。 ──哈尔希洛就要脱口而出时,咬牙切齿地心想「不对」。 看起来像是他害的,但追根究柢根本不是。 「是吗……」杰西眨眼后,轻吐了一口气。「她死了啊。」 「……不准说。」 「嗯?」 「不准说,你……不准那样说。」 「我只是看你受的伤也不轻,想说治疗一下会比较好,所以才这么问的。」 疗伤这种事情不重要,根本不重要啦。你自己心知肚明吧?难道不清楚吗?看来不是很清楚耶。 你,很诡异。明明扎扎实实地被我的背面突刺(back stub)击中,却不当一回事;明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用魔法的人,再加上听说过去是个猎人,却能够施展魔法,而且还是那种威力强大的魔法。看起来是个人类,但明显不是普通的人类。 哈尔希洛先是横向翻身,变成趴地姿势后,打算爬起身子。同伴们要来了,不能躺在地上。 但是,身体好重。 真的好重。自己的手脚就是撑不起这副身躯。 「哈尔!」 结果是被梦儿抱扶起身。虽然已经爬起身子,但是没人搀扶就无法站立。他这才发觉自己不仅是疲劳还什么的导致虚脱,还像杰西所言,身上的伤势其实满严重。虽然不怎么觉得痛,不过全身上下都是伤,出血情况也相当惊人 。如果不治疗,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失去意识、心跳停止了吧。 「哈尔──喔,猎人,你少挡路,滚开!」瑟朵拉推开梦儿后,双手环抱住哈尔希洛。「你没事吧?喂,哈尔,要保持清醒。那群古瑞拉已经四散,它们的老大也死在这边,所以我们暂时安全了。听好了,哈尔,总而言之,我们打赢了。」 「……赢了?」 「没错,你就算无法置信,现在──也只要想我们赢了。」 「赢了……」 哈尔希洛其实想要推开瑟朵拉,但是无论再怎么寻找,自己怎么可能留有挑战此等浩大工程的力气。因此哈尔希洛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晃动般不停地、不停地摇头。 席赫露来到了笑脸红背的尸体附近。她岂止是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已经奄奄一息了。席赫露当场瘫坐在地。 库萨克就仰躺在席赫露后方六、七公尺处,没有要起身的迹象,在这里都能听见他「呼、呼、呼」的紊乱喘息声。往库萨克走过去的那名巡逻队员应该是漾婗吧。 「漾婗!」杰西这样呼喊后,那个人就急忙跑往这边,由此看来她确实是漾婗。杰西命令漾婗去做某事,内容虽是哈尔希洛无法理解的语言,不过耳里倒是留下「布鲁?亚卡乌」这个词汇。之所以会记住,或许是因为漾婗听见这个字词后,露出交杂著紧张和恐惧的表情。 漾婗聚集众巡逻队员下达指示时,也说出了「布鲁?亚卡乌」这个单字。之后,以漾婗为主的巡逻队员们,分成好几组散开行动。 雨势已经完全停歇,甚至能窥见云隙中露出晴空。看样子只是场阵雨。 「不过幸好──」 杰西耸了耸肩。有什么幸好的啊──到了这个时间点,哈尔希洛恼火起来。 「我这边还有巫医(shaman)存活,马上就会让他们来帮忙治疗,问题是你们的神官。总之,不先看看她目前的状态,我也不好说什么──」 「梅莉……!」哈尔希洛推开瑟朵拉,逼近杰西。「──死了!梅莉已经死了,是我……是我害死她的!你到底──到底在讲什么啊……!不管是问题、状态还什么鬼都没有啦!」 「不……我的意思是──」 杰西即使被哈尔希洛揪住衣领,依旧显得沉著淡定,毫不感到畏怯,倒也没露出浅笑,更没愣在原地。这个男的究竟有没有具备所谓的感情啊?他该不会没有像个人类的情感吧?──这名男子散发出的不自然感觉,足以让人这么怀疑。不只是哈尔希洛这么觉得,任谁看到现在的杰西应该都会认同吧。 「我刚刚不是说过……不先看看她目前的状态,我也不好说什么吗?」 「……她已经死了喔!还有什么状态好看啊!得赶快……赶快在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影响到梅莉──在她变得像以前的同伴一样之前……没错,不能让梅莉变成那种样子……」 「不死之王(nolife king)艾纳德?乔治的诅咒啊。」 杰西用鼻子「哼」了一声后,皱起眉头。总觉得他这个反应相当不自然,应该说不对劲会比较恰当。 「……那个……乔治是……?」 「放开我。」 杰西揍了哈尔希洛的下巴,不对,只是用手掌使劲推开他的下颚。明是如此,哈尔希洛却向后翻倒了。 他跌摔在地,后脑杓也遭到撞击,浑身虚脱无力。 梦儿和瑟朵拉正在向杰西抗议,但是讲再多,他也没多加理会。 哈尔希洛仅转动眼球,将视线移往杰西身上。 杰西安静到令人不快的地步,以感觉十分空洞的眼神,向下凝视著哈尔希洛。 「……看完状态──」 哈尔希洛搞不懂,自己用这种蚊子嗡鸣般的声音,是想讲什么话。不对,事实上他心知肚明。哈尔希洛想要询问杰西。但是,这样太过荒唐,毕竟梅莉已经死了。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不要依赖他,不要想东想西,抱持希望实在愚蠢。没错,自己真的是蠢毙了,如果够聪明,事情应该就不会演变至此。 「你的意思在某些状态下有可能救活她吗……?」 「方法是有……」 杰西立刻这么回答,接著又用鼻子「哼」了一声后补充说明。 「只有一种。」 4.本大爷宝贵的师父和那家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自己变得超级讨厌回家。 一站到玄关大门前,瞬间就会觉得要被关进狭窄无比的地方,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应该没这种事吧。不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总而言之,本人讨厌这个家。 今天想唱歌想到不行,因此约了几个人去卡拉ok,还一直续唱、续唱、续唱──然而人一个又一个离开,最后大家都走光了,所以不得不结束,结果总共唱了四小时。而且,自己还豪爽地付了所有的费用,反正说要约的人是本大爷。虽然唱到昏天暗地,但过程中还是吃喝了一阵,所以肚子并不饿。 都这个时间了,再说灯也亮著,家里应该有谁在。 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后,开锁,开门,进到屋内──诀窍在于一口气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半途停下来就会想要逃走,不过逃走又能怎样,才刚唱完四小时的卡拉ok,就算要找人去哪里,也不会有人理我吧。自己一个人去玩也提不起劲啊,偶尔为之是很有趣,但是昨天才一个人去了电子游乐场。 玄关的照明是由感测器侦测而自动点亮的。眼前有双鞋跟很高的鞋子,那是老妈的鞋。 脱鞋后进到屋内。 爬上玄关厅的楼梯前往二楼,进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灯。将包包扔到一旁后,为了不要踏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物体,因而边闪躲边往床铺移动。 连制服都没脱就直接瘫在床上,仰面朝天。 恍恍惚惚地望著天花板上的海报,心想「怪了,那些是什么时候贴的啊」?海报的类型众多,有偶像的,有漫画杂志附赠的,有电影的。当初墙壁已经没地方贴了,所以才开始贴上天花板。 褪去袜子,随手乱丢。右脚碰到了某样物品,是颗小篮球。用脚夹住后往上拋起,再用手接住。爬起身,瞄准了架在房内角落的小型篮球框后投出。 「──很好!进……!」 然而球体被篮框无情地弹开了。 「嘎啊啊啊啊!是怎样啊!不玩了啦!」 整个火大,倒头就睡。 等等,若是睡得著,确实是想直接进入梦乡,但现在就是没有睡意。 「……啊啊!」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发出声音。 搔乱自己的头发。 「咿──」地沉吟。 然后叹了气。 接著发出「唔──」的声音。 再来换了种音调,发出「欸──」的声音。 此外又用其他的音色发出「喔──」。 结果「呵呵呵」地笑了。 「……真的是有够无聊。」 翻过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闻到一股混杂发蜡、洗发精和其他各式物品的味道。虽然这绝对称不上芳香,但也不讨人厌。虽然不好,但也不差。突然觉得人生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嗯,本大爷真会讲。唔喔,口好渴……」 爬起身子,搔了搔头。早知道就绕去便利商店买个饮料再回来,现在又要外出真的是有够麻烦。没办法了。 「下楼去好了……」 下床后离开房间,前去一楼。自玄关厅起有条短短的走廊往内延伸,左手边是厕所,位在尽头的门扉另一侧是客厅。 打开门后,发觉电视开著,老妈还穿著外出服,坐在沙发上不知在喝些什么。不过用猜的也知道,她应该是一如往常地在喝葡萄酒。 这个家里有座大到不像话的储酒柜,随时都备有近百支的葡萄酒。老妈大概是每晚,都会用那个一样大到让人傻眼的葡萄酒杯喝葡萄酒。 她瞥了这边一眼,但是未发一语。如果被她说了什么虽然会很火大,不过遭她无视也会惹怒本大爷。 穿过客厅走到厨房后,开始翻找冰箱。 「……什么鬼啊,这个家里为什么只有碳酸饮料和矿泉水啊。太夸张,烂毙了啦。」 不禁这么嘟囔后,听见老妈的咂嘴声,使得他脾气都来了。 「……怎样啦。本大爷只是在叙述事实,你有什么意见啊。」 「你的嘴巴怎么那么坏?到底是像谁啊?肯定是像你爸吧。」 看样子老妈已经喝醉。话虽如此,但这种话本人也没理由听听就算了。他有如甩门般关起冰箱门。 「本大爷的那个爸爸是指你的老公吧?还是说另有其人?」 「蛤?另有其人?你那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啊。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是很爱你老公,所以想说你是不是正在搞外遇。不过不该用现在进行式,应该要问是不是早就搞过了?」 「别在那边说些无聊的事情。」 「本人倒是满有意思的耶,而且这是个说重要还当真很重要的问题耶。本大爷是老爸亲生的吗?」 「你脑袋有问题吗?不过,你的确完全不像你的哥哥和姊姊。他们俩根本不像你这么伶牙俐齿。」 「你是要说老哥跟老姊都和本大爷不同,都是资优生吗?是这个意思吧?」 「你干嘛啊?在闹别扭吗?你不成材是因为不努力吧?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啊。」 「本人才没在闹啥别扭,不过说羡慕,还真的很羡慕他们。两个人早早就搬出去住了,只把我留在这个像坨屎的家里。真的、真的觉得这是哪门子的玩笑啊。」 「你既然都这样讲了,那也赶快搬出去啊?」 「用不著你说,本大爷等高中毕业马上走人。」 「如果真的讨厌靠父母,是不会辍学去工作喔?」 「算你屌,很少听见这种事耶,一个当妈妈的居然会叫儿子辍学。」 「我不是说了,你如果讨厌这个家就搬出去啊。明明是花父母的钱在到处玩乐,能不能不要每件事都要抱怨啊?」 本人一怒之下踹了厨房矮柜一脚后,老妈怒斥道:「你干嘛啦!」 「怎样!?就是我踹的啦!」 「一发怒就找东西出气,你这点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听到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我压根没要讨你欢心啦!」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不小心脱口而出后,用手遮住嘴也太迟了,完全就是所谓的为时已晚。真是的,怎么会说溜那种事?自己当然没有说的打算,生日这种日子一点也不重要,根本没关系。再说,仔细一想,最后有人帮忙庆祝生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是小学的时候吗?好像是小三还小四,大概就那个时期。当时这个家里的气氛就已经糟透了,后来老妈出去工作后,又变得更加诡异。老爸一个礼拜只回家两次,而且就算回来也都是深夜了。他应该是另有住处吧。老妈大概也有外遇对象,不过倒是每天都会回家。自己则是不知看过、听过几百次老爸老妈在吵架了,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两个人明明感情这么差,为什么没有离婚啊? 老哥去年出社会工作了,老姊是个大学生。两个人都是一进大学,就不再接近这个家。老哥和老姊好像是认为,这些都是爸妈夫妻间的事,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有好好给钱就好。不过,你们俩应该是真的这么想吧。老哥找到工作后,就让老爸买了台名车给他;老姊配合成年礼订制了豪华的和服。老爸偶尔出差去东京时,好像会和老哥在银座吃寿司;老姊则是常和老妈联络。买tiffany戒指送给老姊的不知道是老爸,还是老妈,总之就是其中之一。 本人不抱任何期待。实际上,确实都有拿到钱。自己有个专属的户头,当 余额变少时,就会经由汇款还什么的自动增加,从未烦恼过没钱可花。其实这样就够了,没必要期待什么。 生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反正不管哪一天都只是三百六十五天里的其中一天。当然,本大爷也没告诉朋友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算有人问也不会告诉他们。顶多会回说「你这家伙居然不知道本大爷的生日,你死定了」之类的。不过,自己基本上是会去查朋友的生日,替对方筹画个派对,也会准备小礼物送对方。这一点啊,就是做人该有的用心,也没要求回报,单纯只是想做才这么做。总之,今天是本大爷生日这件事,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 「所以咧?」 老妈不知为何摆出一副更加光火的模样。喔喔──,恼羞成怒啊。她仰头打斜玻璃杯,将葡萄酒暂且含在口中,最后才一起咽下。本人实在很讨厌她那种喝法。 「……我又没觉得怎样。」 「钱的话都有给你吧。尽量去买你喜欢的东西不就得了?」 「那样的话不就……!」 「反正我买什么东西给你,你都不会高兴,能不能不要在那边吵著要礼物啊?」 「我又没吵著要你买啥给我,想都没想过咧!」 「那么是怎样!?你的哥哥和姊姊在我的生日会传传简讯、送送礼物给我,你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对我讲过吧!?明是如此,还奢望要我帮你庆生,你这算盘会不会打得太好了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付出……你那种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的地方也跟那个人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想吐!」 「那么你就吐啊!吐啊、吐啊、赶快吐啊!你就大口喝酒然后吐到天荒地老啦,烂女人!」 「你怎么可以对你妈说……!」 老妈突然呕吐了。她放掉玻璃杯,用双手摀住口部,接著在沙发上弯起身躯。天啊──赶紧想要撇开视线,但已经太迟,结果清楚目击了决定性的瞬间。 「……都这把岁数了,到底是在干嘛啊。」 原本就觉得她应该喝了很多,只是没想到已经喝到会吐了。现在连自己都感到恶心,好像一个不小心便会宣泄出来。如果演变成那种情况,就不会是用糟糕来形容,前面还得加个超级才行──超级糟糕。 老妈看来已经放弃忍耐,打算当场吐个痛快。她用像是整个人压住沙发前的茶几的姿势,感觉很痛苦地不停咳嗽。 别管那种烂女人,直接回房间就好──心里明明这么想,但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抓起面纸盒,拋给了老妈。 「……谢谢。」 老妈难为情地小声这么说后,开始用面纸擦拭手和脸。实在有够脏,真的是丢脸死了。自己一直以来虽然都不喜欢老妈,但这是第一次深恶痛绝到这种地步。 「要不要抹布……」 差点就要问出完整句子,不过先闭上了嘴巴。但是,老妈好像已经听见了。 「……在浴室脱衣服那边的洗脸台下面……」 「在那边喔。」 虽然不到急忙的程度,但依旧是大步快走来到浴室后,打开了洗脸台下收纳柜的门。水桶、抹布和清洁剂里头都有,不过正要装水到水桶里时,发现水桶会被水龙头卡住,无法置放到洗脸台的底部。 「看来要进去浴室里面了……」 结果只好用浴室的莲蓬头往水桶注水,并将抹布浸入其中。把水桶和清洁剂拿回客厅后,老妈跟我说了声「抱歉」。她到底是针对什么事情在谢罪──想问个清楚,却又不想知道。 放好水桶和清洁剂后回到房间,关掉电灯,跳上床铺,钻进被窝后脱去制服,身上只剩下t恤和内裤。接著侧躺、蜷曲身体,并用双脚夹住右手,再以左手抱膝,这个姿势最能让我沉静。 「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试著这么嘀咕。 实在是笑死人了。 老爸是自然卷,不过老哥和老姊连根卷毛都没有。顺带一提,老妈也是直发。我们家三个小孩,只有本大爷是自然卷,只有大爷我像老爸。不过,老爸肯定讨厌我。毕竟他从未夸赞过我,被他怒骂的记忆倒是多到像座山。他最近是连骂都不骂了,我们甚至鲜少见到面。因此与其说讨厌我,或许他只是觉得我无关紧要。老哥和老姊也根本不在意本大爷,明明今天生日,却连封简讯也没发。不过我有朋友,很多朋友,本大爷打从以前就是人气王,从来不缺一同玩乐的伙伴。只要说句「我请客」大家就会聚集而来,话说本大爷假如不付钱,又会是什么情况?那些家伙都已经习惯有人请客了啊。看来他们都成不了像样的大人。废渣、废渣啦,都只会是废渣啦。废渣、废渣、废渣、废渣、废渣、废渣、废渣、废渣。这就是个到处都废渣、充满废渣的超级废渣世界啊。 啊──总觉得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像现在这样,一直静静地缩著好像也不错,本大爷也满喜欢狭窄的地方。一个人独处也不错,反正到处都是废渣,世上就只有废渣啦。好歹传封简讯来也好,毕竟是大爷我的生日耶。不过没人在意又怎样,根本不痛不痒,完全没差,随便他们啦。好想睡喔,真的、真的,好想睡……──唔。 「……喔?」 刚刚该不会是……打瞌睡了吧。 「真的假的啊……」 虽然已经压根不记得内容,不过总觉得自己做了场梦,大概是场不太好的梦。本大爷胆子还真大啊,这么想著,他憋住声音偷笑。 蓝德位在树木里。 此处有棵树木,打个比方来说,它就像数十条,不,是数百条大蛇错综复杂地彼此交缠、相互支撑,同时以天际为目标,不停向上延伸,蓝德就是背靠此树,屏住气息。当然,他并非是为了杀时间或玩乐才做这种事。当然不是这么回事。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以玩心度过──蓝德虽然认为具备这种从容是件要事,不过现下后有追兵,也就是塔克萨基大叔这个实质威胁已经进逼而至,根本不是从容以对的时候。因此,蓝德先是躲到树荫,然而塔克萨基的声音越靠越近,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不妙,所以就进到树中了。犹如数百条大蛇交缠的树干,其实不仅是外观看起来如此,实际上确实也是由无数弯弯曲曲的纤细树干汇集而成。拜此所赐,只要仔细寻找,就能找到可以勉强挤入的缝隙。 蓝德很清楚这是危险的赌注。从树木外面应该看不见他的身影,然而从树中同样几乎看不到外头,因此只能倚靠声响掌握状况。而且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进到树里,所以出去时也会遭遇相同的情况吧。总而言之就是,假如被塔克萨基探寻出所在位置,到时候插翅也难飞。 即使保守形容,现在心脏仍是「咚咚咚」地狂跳不已。 塔克萨基大叔还「蓝德!」「蓝德!」地连续喊个不停。 而且大叔的声音更是越来越近了。 老实说──吶? 好像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或许是完蛋了。 嗯,有这么想过吧?不过并不是非常笃定地那么认为,只是若有似无地稍稍想过而已。这就是所谓的失败主义吗?然而本大爷啊,是个深信自己会成功的男人耶。再说,去想失败时的情况根本无济于事吧?那种事情就等真的发生了再说啊。毕竟大爷我可是个兼具智慧、勇气和果断的稀有男子汉欸……? 自己并不害怕。一点也不。这么断言应该也可以吧。证据就是──虽然不知双方之间的正确距离,但恐怕是从相当近的地方传来塔克萨基大喊「蓝德!」的声音,纵使如此,蓝德依旧不为所动。他屏住气息,静静待在原地。话说本大爷是不是抖个不停啊?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啊?大爷我可是坚信一切稳当,现在的感觉就像坐在大船上航行耶?不 过呀,讲真的,好想让大家见识见识,本蓝德大爷在这种时候依旧泰然自若的英姿。好想让全世界都瞧瞧,然后大声宣告:「最赞最强的暗黑骑士蓝德大人,就位在此处喔。」 总而言之,若是无法逃离这里,就只能闭嘴安静地待著。这一点著实让人火大。──不过,也没想过会不小心睡著就是了……。 话说。 刚刚到底是睡了多久? 从非常近的地方传来塔克萨基的声音后,具体而言究竟过了几分钟?好几十分钟?还是好几小时? 试著仔细想了一下──嗯,谁知道。 最好是能知道准确的时间啦。 不过,还是得暂时忍耐吧?现在正是必须咬牙忍耐的重要关头吧?毕竟大叔可能还在附近,如果他就在一旁,那可不是惨了吗?会超级惨吧?得忍耐、得忍耐。树,要化为树的一部分。应该说,要成为一颗树才行。本大爷是树、是树、是树啊。再怎么想,自己甚么都不是,就是棵树。是棵少见的树,是完美的一棵树……。 本大爷……是在忍耐。 确实在忍耐喔? 只是啊…… 好痛苦。 这种痛苦。 是修行吗。 是苦行吗。 是酷刑吗。 这是什么苦刑啦。是谁这么对待本大爷啦。自己已经在胡言乱语了。说白了,哪? 好想尿尿。 在这里直接小便好像很不好,然而最糟的情况下也必须把这种做法纳入考量。再说本蓝德大爷是个现实主义者,不得不那么做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情,不对,是毫不留恋?也不对啊,是毫不犹豫才对,但是现在这个当下,是必须就地小便的状况吗?是那种紧迫危急的情形吗?世界是要毁灭了吗?世界末日近了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硬要讲的话,就是人类终究无法战胜尿意。此乃真理。 反正,从刚刚起就已把耳朵张得像铜铃──耳朵不会像铜铃啊,会像的是瞪大的眼睛。然而暂且不管眼睛是否真的能瞪大到像颗铜铃,本大爷憋尿的同时,一直都在侧耳聆听,不过完全没听到附近像是有谁在的声响,所以应该安全了吧。塔克萨基确实路过了周遭一带,但是现在已经不在附近。就如世界末日尚未逼近,他也不在附近──即使下这种结论也没道理会被说三道四啦,话说本大爷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想尿尿、尿尿、尿尿、尿尿、尿尿,好想尿尿,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尿尿魔神了啦。谁来救救我,不过就算这么说,也没有半个人会来,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小便这档事。 总而言之,不尿不行! 别无他法,就是这样! 拨开、扩大不知是十分柔韧的树干还树枝后,往外头宽广的世界飞奔而出。想当然耳,也有环视四周,好好地确认过没有任何人。看吧看吧看吧看吧,是吧?半个人都没有吧?一切都如大爷我所料。也就是说,本大爷料事如神?糟糕,要尿出来了、要尿出来了,等等,这个时候要冷静,不能慌,来用鼻子哼个歌,悠悠哉哉,然后飞快地,用光速脱下裤子── 「喔唔……」 忍不住发出声音了。 这种解?放?的?感?觉……。 话说回来,出来了,尿出来了呢。稀哩哗啦地宣泄而出。本大爷忍到这种地步了啊?仔细想想,一直都没小便,因此肯定是忍了很久,不过一个人类的体内本就能蓄积这么大量的尿液吗?真是如此吗?尿出这种量,难道不奇怪吗?压根不觉得这些都只是自己产生的。该不会输尿管是和某个地方相连吧?那个地方难道有个十人份左右的尿液储存槽之类的东西?说实话,这泡尿应该是来自那个地方吧……? 「唔……」 身体抖了几下。 看样子是清空了。 蓝德连那话儿都忘记收好,就叹了一口至今最大的气。这种了结一桩要事的感觉,实在是赞到让人受不了。该怎么说呢?就是有种自己是为此而生的感觉?然后,接下来则是为了缔造传奇而再次迈出前进的步伐之类的? 讲得夸张一些,这个时候的蓝德,其实有点沉浸在自己成了全知全能的天神的氛围中。觉得一切都会顺顺利利,没有办不到的事。他已经深信到这种地步,因此彻头彻尾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声呼喊「蓝德」。 所以蓝德还觉得很不真实,以悠缓的动作回过了头。 那家伙原本站在前方约莫十公尺处,一棵相当大的树木绿荫下,如今好像已经开始靠过来了。 「你居然在这种地方啊。」蓝德听到独眼独臂男这么说后,首先想到的是「那是本大爷的台词」之类的回应,但就是无法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咿……」地发出类似打嗝的声音。 塔克萨基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抬抬下巴喊了「……喂」。蓝德这时才终于回了句「……有」,不过随即心想,有什么有啊,自己和他又不是师徒关系,因而产生稍显强烈的羞耻感,但仔细一想后又觉得,相处时间虽短,却也不是毫无师徒般的互动。所以,他认为这么回应也没差吧。慢著,好像不太好耶。该怎么面对啊?嗯──,究竟要怎么面对才好啊……? 「先不管其他的,你先处理好小兄弟啦。」 「……小兄弟?」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尿尿才跑出来的吧?」 「啊……!」 蓝德这才发觉胯下的那话儿一直外露,急急忙忙地收回裤内后,慌慌张张地拔出安息剑(riper),摆出了应战架式。 然而塔克萨基并未做出将手伸至刀柄的动作。他的右眼里究竟映照出什么样的光景?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虽然露出像是在想「来抽根菸好了」的表情,但是现在再怎么说都不可能会想那种事。 蓝德「呼」地吐了气,瑟缩著身体,心想:这下根本没办法动啊,会被那个大叔秒杀耶,接著激励自己「本大爷必须绷紧神经才行」。还是说大爷我应该轻松以对?真是困扰。话说回来,我是智障吗?最好是轻松得起来啦。 与塔克萨基相距约七公尺,要使出射出系(leap out),一口气靠过去发动奇袭吗?不行不行,没有用没有用,这种方式对付不了他。 塔克萨基是单枪匹马吗?有其他同伴吗?虽然很想确认四周状态,但现在将视线自塔克萨基身上移开会非常危险。实在太危险了,简直就是自杀行为。本大爷可没在开玩笑,这名大叔真的、真的太危险了。 蓝德瞬间满身大汗。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塔克萨基叹了气。他扭扭脖子,关节发出「啵叽」的声响。蓝德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感到丢人的念头让他心烦意乱。 「……什、什、什么话啦。」 「现在的你打赢我的机率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喔。」 「还、还、还有万分之一的话,就还有奋力一搏的价值……」 「我是说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话可别说死!不拚看看谁知道啊!」 「那么你就放马过来吧,我会接招的。」 塔克萨基随手拔出了刀。 他的左臂自然下垂,看上去刀锋感觉就要碰到地面。 本大爷啊──蓝德咬紧牙关。才不是蠢蛋咧,不用说也知道面对你这个对手,自己毫无胜算。 至于双方的实力差距? 假设蓝德的等级是50,塔克萨基大概就是等级99了。……嗯?等级?什么东西的等级啊?总之就是战斗等级之类的。不管怎么说,即使等级差距不到一倍,但接近一倍的塔克萨基依旧较为强大。这是相当大的差距。 比如,蓝德的身高是一百七十公分左右,那么一倍就会是三公尺又四十多公分。如果和这种家伙正面对决,获胜的机率根本是零。 是否有可趁之机? 基本上,没有。 毕竟,这个男的无懈可击。看起来像是露出破绽时,反而要格外小心,把这种情况认定为陷阱比较好。 一个独眼独臂的中年男子,为什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对方曾像师父般把自己当成徒弟训练。所以,蓝德当然以他的角度思考过──塔克萨基如此强大的秘密究竟来自何处? 他的体能应该称不上格外出众,速度没有出奇地快,力量也没特别地强。至于持久力,毕竟他已老大不小,应该早就过了巅峰时期。是经验吗?这理当会是强大的因素,但是铁定不只这一样。 不仅是塔克萨基,而是所有强者大部分都有一个共通点,该怎么说呢?那就是胆量。不管情况如何,强者总之就是不会动摇。即使面临生死关头,感觉这下输定了、死定了,依旧是沉著以对。他们的胆量就是大到能够这样面对一切。 强大的家伙一般来说都很迟钝吗?他们都不会感到害怕或是大事不妙吗? 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毕竟若是那样,只是单纯的笨蛋罢了。 绝对不是没有害怕的感受,而是害怕也没用,因此,将威胁正确无误地认知为威胁后,加以解决。简单来说,应该是这样吧? 塔克萨基很恐怖,超级恐怖。由于太过恐怖,明明才刚小便过,现在又觉得要尿出来了。如此恐怖的对手当前,要怎么做才能对付他? 停止流汗了。 蓝德直至方才明明都还气息紊乱,如今已经正常呼吸。 塔克萨基扬起单边嘴角。 「没错,那样就对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师父啊。 慢著,如果焦躁恼怒,就和以前没有两样了。要平心静气地看待,并且接受事实。是不知道塔克萨基的胆量有多大,不过那一点也不重要。自己从他身上学会了很多事,这些才是关键所在。 「那么……师父,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蓝德这么询问后,塔克萨基微微眯起了他的独眼。 「我不擅长用嘴巴教,你就用你的身体来学吧。」 「是喔──算了,没差,反正你那样做也比较合本大爷的个性──」蓝德笔直地往后跳。「喝……!」 那是排出系(ehaust)。从旁看来感觉他只是在跳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般人若要在没有助跑的状态下跳高或跳远,就必须先弯曲膝盖,采取像是蹲下的姿势,接著再一口气打直腿部进行跳跃。但是暗黑骑士不必如此,他们以独特的方法弯曲,不,应该要说是扭摆脚踝、膝盖和腰际等部位,藉此产生瞬间爆发力。并且还轮流用脚跟与脚尖蹬踏地面,强化推进力道。从某个角度来看,正是这种人称影子步法(shadow step)的特殊技巧,让暗黑骑士成了名符其实的暗黑骑士。由于运用的是平时不用的脚部肌肉,因此不是靠模仿就能学会,大概只有暗黑骑士才懂得要如何具体施展。然而在影子步法(shadow step)的影响下,暗黑骑士的小腿肚都异常地发达,呈现出扁长的形状。然后,他们运用影子步法(shadow step),不仅能精进排出系(ehaust)、射出系(leap out)和立鸟不浊迹(missing)这些移动类技能,也能让憎恶斩(hatred)为首的各式攻击技能具备灵巧和威力。 双方的实力差距虽然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但塔克萨基不是暗黑骑士。身为暗黑骑士的蓝德办得到的事情,他办不到。 如果要说蓝德有比塔克萨基还具优势的地方,那么就只有这一点。 他是暗黑骑士。 「蓝德,你只剩一张嘴喔……!」 塔克萨基立刻追了过去。以一个中年人来说,他起跑的速度根本快得不合理。话虽如此,依旧是慢于暗黑骑士的排出系(ehaust)。 蓝德不发一语地一而再,再而三重复施展排出系(ehaust),将自己和塔克萨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如果能无限发动排出系(ehaust),要直接逃之夭夭也不无可能。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再者,这座千峡谷(southern valley)中有诸如树木等众多障碍物,地形也不平坦。施展第四次排出系(ehaust)后,为了尽量不撞上树木,因而踩著影子步法(shadow step),但在途中,自己的脚好像绊到了枯枝。结果并未跌倒,蓝德在身体稍稍失去重心的同时,停下了脚步。 塔克萨基进逼而来,不过应该还相差十公尺以上吧。大概是十二、三公尺左右,还相当游刃有余。 「再见喽,大叔……!」 蓝德转身背对了塔克萨基。若是纯粹的赛跑,蓝德光是仗著年轻,就不会落败。而且,目前还领先超过十二公尺,所以一定逃得掉。摆出一副要出剑交战的模样,实际却是脚底抹油──的确很像蓝德会做的事。这招虽然老套,却十分有效。 蓝德边确认众多树木的位置和脚下的地面状态,边奔驰了二十公尺左右。 和塔克萨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改变。 弗罗冈的那些家伙呢?目前尚未看见半个,看来这附近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吧? ──蓝德这么想的瞬间,毫不迟疑地使出排出系(ehaust)往后跳跃。 他在空中扭摆身躯,发动射出系(leap out),朝塔克萨基猛扑而去。 然而塔克萨基……居然笑了。 笑啊,尽量笑。 蓝德斜斜挥下安息剑(riper),发动了憎恶斩(hatred)。 他这一击汇集了速度和全身力气,但轻而易举地就被塔克萨基用刀架开了。他把本大爷当小孩子──想也知道会这样,大爷我很清楚。 蓝德立刻施展排出系(ehaust)退后,然后发动立鸟不浊迹(missing)。这个技能概略地来说,就是大幅左右摆动上半身,接著跳往与摆动相反的方向。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仰赖视觉,但也因此容易遭亲眼所见的事物欺骗。对手受到暗黑骑士动作的影响,不知不觉地将视线投往摇晃的上半身。但暗黑骑士实际上是朝相反方向移动,因此一瞬间会觉得暗黑骑士像是消失了。 然而,塔克萨基并未遭到蛊惑。他那只独眼确实追踪著蓝德。 也就是说,这一招对身经百战的大叔起不了作用。 厘清这点就好,毕竟感觉他十分擅长互相欺瞒,不过本大爷压根没意愿在这方面与他一较高下。 蓝德使出射出系(leap out),斜斜地往左方移动,远离了塔克萨基七、八公尺。 塔克萨基文风不动,等在原地。难道他已经看穿一切了吗? 真不愧是大叔啊。但是,大爷我才不会因为行动遭到预测就退缩咧。要进攻到底。 发动排出系(ehaust)后扭摆身躯,转为射出系(leap out)。虽然进攻套路与方才如出一辙,但是这次并未高举安息剑(riper)。 而是突刺。 愤慨击(anger)。 塔克萨基并未以刀抵挡,只是迅速向左移动,躲开了攻击。 他的反击来了。 蓝德施展立鸟不浊迹(missing),身体摆向左侧,实则往右移动。 塔克萨基没有出刀。他看起来像是有所迟疑,但事实又是如何?在极近距离下施展的立鸟不浊迹( missing),上半身的动作感觉起来应该会更加巨大,因此或许连那个塔克萨基也会感到惊讶。这个战术难道有用? 那就来试一试。保持冷静的同时,理当要火力全开,全力以赴,但光是如此仍不够。毕竟蓝德的力量远远不及塔克萨基,所以必须再多加强化。 再次以排出系(ehaust)和射出系(leap out)拉开距离后,又发动扭摆式排出系(ehaust)、射出系(leap out)冲向塔克萨基身边。蓝德摆出了憎恶斩(hatred)的架式,攻击距离也与憎恶斩(hatred)相同。塔克萨基打算用刀抵挡。或许,他这次不会架开,而是会弹开攻击。 于此之前,蓝德先施展立鸟不浊迹(missing),身体摆向左侧,实则往右移动的同时,挥出了手上的剑。 看样子是成功让对方感到意外了。塔克萨基往后退,躲开了蓝德的剑。 「──有意思。」 是喔,大叔,你觉得有意思喔,不过可不只这样子──仅是心想,没有说出口。缄默战斗需要十足的忍耐,但是蓝德不得不这么做。 他运用排出系(ehaust)和射出系(leap out)远离塔克萨基。 必须屏除多余的事物。 大爷我这下终于明白了。 自己以前根本不认真。好想变强,一定会变强,本大爷绝对会变强──全是嘴巴说说。即使自认已经非常拼命,其实还完全不够。 毕竟啊,没有什么是比面对危急存亡之秋还要认真的时候。但是,任何人都是这样。生命受到威胁时,再怎么散漫的蠢蛋都会变得拼命。明明只是个理所当然的道理,本大爷却洋洋得意地认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 实在太天真了。 到头来,先前都太安于现况了。 本大爷明明还能做到更多事,却一直都没动作。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都在怪罪别人。 本大爷摆明是事情做个不停,你们这些家伙是怎样,根本净是些毫无丁点才能的废物。不过也没有办法啦,谁叫你们原本就是一群派不上用场的人,都是些不重要的小咖。不过大爷我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本大爷跟你们不同。毕竟本大爷见识过很多风浪。反正,本来就对你们这群家伙不抱任何期待,要加油,好吗?总之,如果一切都很顺利,那都是拜大爷我所赐;有什么失败,就都是你们的问题。哈尔希洛,特别是你这家伙啦。分明不是当队长的料,还硬当什么队长,会被你害死啦。都是你不断失误犯错,所以我们才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们这些家伙不过尔尔,因此本大爷有这种程度就好了吧? ──并没这么想过。 只不过,有个部份是会以冷静的态度观察哈尔希洛等人。你们这几个居然赌上仅此一条的性命,不顾一切地拚搏,真的是有够不知天高地厚。毕竟,你们就是些小咖而已啊? 本大爷可不一样。因为跟你们这些人组队,所以有种无法出人头地的感觉,但是如果能进到高阶的队伍,肯定能以勇猛奋战之姿,超级无敌大展身手。本大爷可是那个莲崎都认同的男子汉喔?和你们这些家伙的等级不同,大不相同啦。 心中虽然坚信如此,但另一方面恐怕也感到不安。 蓝德以扭摆式排出系(ehaust)、射出系(leap out)靠近塔克萨基身边。这次使出的是愤慨击(anger)。 塔克萨基将重心放在往后移的右脚,微微抬起手上的刀。话虽如此,刀锋的位置仍低于腰际。那是著重防守的下段架式,看来他是打算观察蓝德的出招方式。塔克萨基变得谨慎小心了。是蓝德让他变得慎重的。不过,别开心。不要得意忘形。 蓝德并未刺出愤慨击(anger),而是在发招前转而使出立鸟不浊迹(missing)。做出朝右的动作,实则向左跳。但依旧不出剑。塔克萨基的目光紧追蓝德不放,刀则一动也不动。那么,这样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时再使出一次立鸟不浊迹(missing)。 塔克萨基迅速地举起刀。 蓝德袭向塔克萨基,挥出憎恶斩(hatred)。 塔克萨基的刀和安息剑(riper)激烈碰撞,迸出火花。 眼看就要进入短兵相接(bind)时,转而使出激怒排斥(reject)。运用手腕、手肘、肩膀、腰部,甚至双脚,奋力顶开对方。 塔克萨基仅仅退后一步就稳住身子。他攻过来了。 蓝德使出排出系(ehaust)往后退去。排出系(ehaust)、排出系(ehaust)。 然而塔克萨基并未追来。他「呼」地吐口气后,松缓了身体。 自己满有天分──应该如此。 但是,本大爷的实力真的、真的就只有这样吗? 真正的我理当更强吗? 大爷我无法将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都是因为和那群小咖组队害的吗? 不过啊…… 把自己逼到极限中的极限、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更努力了的境地里不停锻炼,结果假如只会让人大叹「是怎样,只有这种成效啊」的话,那种打击果然是相当巨大。 本大爷其实很清楚,在战斗中不断喊出声音根本没用,还有那些自认是必杀技的东西也几乎都没有确实杀死谁。哈尔希洛他们真的、真的都是拚到极限,大爷我也明白,反倒是多亏那些家伙自己才能活到现在。但是要从一而终似地持续专注去做一件事;或是思考时觉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不乾不脆、拖拖拉拉,这些都不是大爷我的行事作风吧。本大爷就是本大爷,再说那些家伙也没打算认真阻止本大爷,所以这个样子也没差吧? 大爷我还有余力,也还有成长空间啦。游刃有余、游刃有余。那几个家伙,到底是在认真什么啊?未免太认真了吧?想吓死谁啊?不是开玩笑的耶,那样到底是想吓死谁。 你们这几个总是认真过头,逊毙了啦。我说那种模样,一点都不酷。毕竟── 毕竟,死命抵抗,挣扎到浑身都是泥巴和鲜血后,假如仍旧没有效果,是要怎么办才好……? 无法和那几个家伙融洽相处。行事原则不同,思考模式不相容,大爷我和他们在想法上存在分歧。总归一句就是,合不来。那支队伍不是本大爷的栖身之处。不过,情势所逼?总之就是也有这种因素,所以才吞声忍让,勉勉强强一起行动。 不过,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会和那群家伙断绝关系吧。世上肯定会有某个适合本大爷待的地方,某些自己能打从心底喜欢的人。到时候对方会尊重本大爷,大爷我也会敬重他们──本大爷会这样,都是哈尔希洛、都是你们害的啦。 问题不在大爷我,本大爷没有错,本大爷并不弱。 觉得我讨人厌、惹人嫌,非常好,不痛也不痒啦。担当这种角色,反而还比较轻松自在。 没人喜欢也没差──只要这么下定决心,就不必顾忌任何人,不必伪装自我了,可以爱怎样就怎样。喔喔──想说什么尽管说,不管你们是怎么看待本大爷,大爷我都没差啦。 「蓝德。」 塔克萨基举起了刀,握住刀柄的左拳位在下巴附近,微微将刀身斜向本大爷的右手边。他左脚在前,弯曲膝盖,放低身体。 蓝德不太了解刀的用法,只是推测那应该是种攻守一体的架式。 他接下来要抢占先机,也就是出手瓦解蓝德准备要发动的攻势。正是所谓的「先发制人」。塔克萨基在充分观察后,已掌握蓝德的攻击模式。至 少,塔克萨基本身应该是这么认定。……彻底被他瞧不起了。 放马过来啊! 如果有办法压制本大爷,就来压制看看啊! 若是从前的蓝德,应该早就怒火中烧,猛冲过去了。但是,这样的话根本等于毫无长进。 蓝德目前距离塔克萨基八公尺,刻意停下了脚步。 「……啊?」塔克萨基稍稍皱起眉头。 别担心,本大爷并非是怕了──老子可是暗黑骑士。 能以暗黑骑士之姿应战。这是唯一具备的有利条件。 而且,暗黑骑士会的不仅有暗黑鬪法。 「暗黑啊──」 正当蓝德准备咏唱咒文时,塔克萨基冲刺而来。蓝德勉强维持专注,顺利地继续咏唱。 「恶德之主啊,恶灵召唤(demon call)。」 「是史卡勒海尔的走狗啊……!」 塔克萨基的刀「飕」地窜了过来。无法判断这是斩砍还是突刺,塔克萨基的左手宛如和刀融为一体,化成了鞭子。 实在是千钧一发。蓝德如果稍微慢了点使出影子步法(shadow step)往后退开,现在应该已是塔克萨基的刀下亡魂了吧。假如方才太过焦急,就算只提早一些逃走,边移动边咏唱完咒文,也可能无法成功发动魔法。 如今蓝德前一秒所在的位置附近,也刚好就是塔克萨基的背后,出现了一团漆黑带紫色的云朵般物体。云朵随即急速地卷成漩涡。 「──唔……」 塔克萨基在转过头前,先往一旁跳开。 云朵已经形塑出某种形体。它的外观可说像是个人类,头上蒙著一席紫色被单,右手和左手分别持拿著类似菜刀和棍棒的武器。明明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却还长著两条腿,这部分令人觉得莫名真实。另外,它的一对眼睛犹如凹洞,下方还有张裂痕般的嘴巴。 它的名字叫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是暗黑骑士蓝德的恶灵(demon)。 (咿嘻……咿嘻嘻嘻嘻……!蓝德,好久不见……!现在马上去死个一万遍……!) 「你这鬼东西──」塔克萨基犀利地挥刀大喊:「去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轻飘飘地翻了个后空翻,避开塔克萨基的斩击。 (喀嘻……喀嘻嘻……!你要死在蓝德眼前啊,老男人……?) 「我才不老咧!本人才刚步入中年而已……!」 塔克萨基极力反驳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罕见地显得激动。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咻咻咻地退开,逃离塔克萨基的身边。它时而轻飘飘地使出惯用的那种后空翻,时而翻转身体来闪避塔克萨基的刀。 蓝德松口气的同时,也窥探著塔克萨基的状态。大叔那个人会那么轻易就动怒吗?实在搞不清楚耶。他有可能是装的,但也有可能是他意外地在意自己年纪大,一个忍不住就生气了。蓝德无法判断,毕竟塔克萨基演技精湛,本就鲜少显露出内心的想法。这么说来,他果然是装出来的?他是在拐诱蓝德?或者,塔克萨基的目标也许是藉此扰乱蓝德。 每一个行动,都有各自的意图。 这就是战斗啊。 没想到必须要火力全开,不停地使用脑袋和身体到这种地步。 实在有够烦人,哪来那么多力气可以耗。一口气俐落地分出胜负──如此一来应该就能告别至今的自己了吧? 「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暗黑病毒(blood venom)……!」 蓝德唤出漆黑的瘴气,打算用其笼罩塔克萨基。 塔克萨基则是开始逃离瘴气,还有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以没人会觉得他已迈入中年的敏捷速度奔跑,越逃越远。瘴气虽未具备出色的追踪性能,但蓝德判别出了塔克萨基的退避方向。 蓝德以射出系(leap out)跳往塔克萨基的行进方向,发动死字斩(slice)。他挥舞安息剑(riper),像是在描绘一个数字8。不对,还在比划8这个字的途中,蓝德的剑已被塔克萨基的刀弹开了。 (叽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追上塔克萨基,正要挥下它那把像是菜刀的武器。 塔克萨基接下来的反应十分厉害。他大概是以回头的姿势斜斜挥下刀,然后未停止动作,直接再次回头举起了手上的刀。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用菜刀般的武器硬是挡下这一刀,蓝德也以剑勉强防御──但是蓝德跌坐在地,手部发麻,差一点就要拿不住剑,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甚至被弹飞了五、六公尺。 威力实在惊人。 而且,几乎看不见他的攻势。他刚刚速度快得有如鬼神耶……? 慢著,现在不是感到惊讶的时候。蓝德转为蹲姿后,使出排出系(ehaust)。虽然和塔克萨基拉开了距离,──可恶……。 混帐大叔。 「你用心就办得到嘛,蓝德。」 塔克萨基挺起胸膛,用刀背「咚、咚、咚」敲著自己的左肩,歪曲著单边嘴角。这么游刃有余啊。 也是啦。塔克萨基刚刚放了蓝德一马,毕竟只要他想,应该是能把跌坐在地的蓝德砍成两半。他刻意没那么做而已。 塔克萨基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这家伙,已经死了一次喔。」 为什么?你干嘛不杀我?打算让我欠你人情吗?还是说你真的还以为自己是师父?这是开玩笑的吧?你最好是开玩笑开到暴毙啦。 「……嗯。」 然而蓝德把所有的话都吞回去了。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没有使出擅长的耍嘴皮,仅是看著这边,它那像是凹洞的眼睛深处有什么在发光──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你说的没错。」蓝德承认后,叹了一口气。「可是,本大爷还没死,也就是说现在还能和你打。」 「倒也不用再打。」 塔克萨基耸耸肩,吸吸鼻子后,垂下了头。不过他马上又抬起头,用独眼斜斜地凝视著蓝德。 「我就只说一遍喔。我们能原谅你这么一次,老大没发火。我是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我去和老大说个情,就能解决这次的事。蓝德,跟我一起回去。」 蓝德想要开口。但是,要讲些什么才好……? 不知道这样问好不好耶?大叔,那是你的真心话吗?该不会是想暗算本大爷吧?不过你不会干那种事。你有必要的话应该是会那么做,但是不会对我用这招。毕竟你不必暗算,就能杀了大爷我──若是这样…… 是认真的? 你是认真在讲这些吗? 你那般穷追不舍,为的不是宰了背叛你们的本大爷,而是要带大爷我回去吗? 要原谅本大爷? 本大爷可是干了忘恩负义的事情耶?能原谅那样的我?意思是我能回去弗罗冈?那家伙又……── 蓝德眨了眼睛,不只一次,而是连续眨了好几下。鼻腔深处好像缓缓地漫出什么,眼睛好痒。差点就要出声咂嘴,结果是用力咬紧牙关。──不要说了。 不要说那种话。 大爷我明明好不容易才狠下心跑出那个地方,现在却动摇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极限了。」 本大爷才不能因为大叔说了那番话,就跟著讲出自己内心已有动摇了啦。不能这样吧,不准说出这件事,毕竟背叛的人是我。是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大摇大摆地背叛了他们。事到如今,不管说什么都只会变成藉口,所以这样就好。反正当初就是为让事情变成如此,才采取了那种背叛方式。 为了让自己就 算想回去,也没办法回去。 「当时如果再继续和你们待在一起……感觉身心都会染上弗罗冈的色彩;感觉真的会打从心底喜欢上你们那一群;觉得自己肯定会认为和你们同生共死不就好了……那个时候就是极限了。本大爷站在分叉路口,必须从两条路中进行抉择。看是要成为弗罗冈的一员,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继续做自己。」 「你这家伙说的那个自己是什么?」 「就是……到弗罗冈之前、认识你们之前的大爷我自己啦。」 「你是说那时候跟名不见经传的小鬼们无忧无虑玩在一起的你喔。」 「我们才没在玩咧。」 「啊?」 「就算在你眼里看起来只是无忧无虑地在玩耍,但是那几个家伙还是用他们的方式在拚搏。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甚至有人丧命。」 「任何人活在世上,总有一天都会死。你也一样,我也一样,我们家那个感觉用力杀也杀不死的老大也一样。连身为不死族(undead)的亚诺奴斗也是,他如果头被砍成两半一样会呜呼哀哉。所以有人死掉又怎样?」 「……本大爷曾经有个好兄弟,都是大爷我的力量不够,所以害死了他。」 「你说你害死了他?蓝德,你说了句不得了的话耶。不过你这家伙有厉害到能够肩负其他人的生死吗?」 「当时我如果可以再有用一点,那家伙或许就不会死了。」 「不,你错了。那家伙之所以会死,是因为那家伙本身的能力和运气不够,所以才无法违抗所谓的命运。任何人都会像那样死去的。」 「……你说的应该没错。大叔,事情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本大爷也成为弗罗冈的一员,肯定用不了多久,想法便会变得跟你一样。你们的成员就算感情好,也不会特别黏在一起,每个成员都独立自主。大爷我很清楚,即使跟臭味相投的人混在一起,死的时侯还是得一个人死去,毕竟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你们那些成员都是正港的男子汉,实在够帅气,让我非常崇拜。本大爷也想变得和你们一样啊。」 「那么就加入我们啊。用不著那么贪生怕死,不管活得长还是短,重点是要活得精采。需要的就只是这份觉悟罢了。」 「不过那样会变成自欺欺人。」 「什么意思?」 「本大爷不是那种人。加入弗罗冈,确实是能模仿你们,心情舒爽地过日子。可是,那样并不是真实的本大爷。」 「我这个中年人要来唠叨一下了。蓝德,你听好。什么真实的你,那种伟大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不是只有你,我也一样,别认为打从一开始老天就替我或你准备好一条路走。面向未来时看见的那条路只是种错觉,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回头看见的那些一路走来的足迹,才是所谓的自己。一秒钟后,也许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进,但是这也还是自己。真实的自我不是需要探寻的东西,自己的生活方式会决定出自我的模样,也就是说那才是所谓的自己。」 「你很会讲嘛。」 蓝德「嘿」地发笑后,塔克萨基毫不在乎地露出微笑。 「好歹我也有把年纪了啊,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就是了。」 「谁说看不出来啊。」 「是喔。」 「唉……不愧是比大爷我多活一倍以上的人啊。老实说,你讲到我的心坎里了。简单来说,你的意思就是不管至今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依据当下的抉择,本大爷便能变成想要的模样。只要想作为弗罗冈的成员过活,本大爷就能做到……」 蓝德缓缓地吸气后,吐了出来。 塔克萨基未发一语。不过蓝德再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塔克萨基也不得不开口催促答覆,或再次询问意愿吧。 要跟我回去吗? 不想让塔克萨基说出这种话。虽然期间真的十分短暂,但是塔克萨基依旧曾以师父的身分锻炼过蓝德,现在这个时候也还在教导自己各种事。有没有那么爱照顾人啊。不过他应该真的是那样。光靠出众的能力,弗罗冈那些家伙还不会信赖塔克萨基到那种程度,他也成不了核心人物、干部之类的存在。强波或许毫不在意,但再怎么说,他毕竟还是人类。塔克萨基该不会是因为双方都是人类,所以才特别关爱蓝德吧。也许确实存在著这一部份。总之,塔克萨基来此是为了带回蓝德。 是很感谢他。 谢谢你──然而就算撕了嘴也说不出这种话。 「本大爷原本是为了活命、为了救那个烂女人,才会变成你们的同伴,一切只是权宜之计。虽然想过要是和你们臭味相投的话,暂时待在弗罗冈好像也不错。如果能成为你们的一员,应该就不必一一烦恼每件事,还可以喝好喝的酒,嘻嘻闹闹,过上有趣的日子,直到老死。真的是棒呆了,混帐东西!棒到本大爷都要吐了!大爷我啊!就算吃土也要开拉面店莫古索&蓝德是有理由的……!你说有什么理由!?反正就是本大爷决定要那样做啦!大爷我是!暗黑骑士啊啊啊……!」 虽然中途就开始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种翻腾不已的东西感觉就要飞迸而出。这是血,沸腾的热血。在弗罗冈时不知为何就是不会有类似的感受。──安于现况……对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和帕尔匹洛霖他们一起行动时,自己呈现的是种放任自我的安稳度日状态。即使如此,由于是群乌合之众,所以处境几乎都相当严峻,深陷穷途末路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自然而然就会热血沸腾。但是自己曾经想要投入怀抱的弗罗冈,其实又是另一种安于现况。 尊敬强波,奉塔克萨基为师,和各种家伙成为朋友──这就是大爷我的生存之道吗? 答案是否。 这么过日子确实充满吸引力,肯定能过得舒坦,但是这样──并非本大爷、本蓝德大爷打从心灵深处想要追求的事物。 (忌死死……!)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突然发出骇人的声音。 塔克萨基稍稍摆出应战架式,将脸转向黄道带杀人魔宝贝。 (缢卑……!缢卑卑卑卑卑……!蓝德,你真敢讲……!你就被诅咒到死吧……!) 「喔──」 塔克萨基瞠目结舌。就算是大叔,看到眼前这个情景,还是会吓到。──毕竟连大爷我自己也都大吃一惊。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在短时间内不停地变化。话说,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你之前果然都是……披著那个像是被单的东西吗?它掀开,不,应该要说是脱掉被单后,露出不知是男是女,像是人类,但明显不是人类的光滑躯体,而且现在连头颅都有了──只不过没有脸!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全都不存在。真的假的,这样满恶心的耶?不过,在意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而不小心看见一点也不想看的它的裸体,只有那么一瞬间。那席暂且脱掉的被单类物体,如今已经分解、散开,变得像是丝线,逐渐缠绕在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身上。顺带一提,它那菜刀般的武器和类似棍棒的东西也都化为一条条线,在它的手中转化为其他物品的形体。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好恐怖。 真的好恐怖。 眼泪…… 鼻水都跑出来了。 蓝德已在发抖。 眼前出现了某个人,身上覆盖一套紫色的铠甲,没有露出一丝缝隙,双手还持握一把刃部格外弯曲、像是长剃刀的长柄武器。 无论是武器的形状,还是甲冑的工艺,全都散发出极 为不祥的气息,令人叹为观止。 这不就是那个……那个吗? 是不是? 就是那个吧? 说到暗黑骑士,就要是这种样子吧? 「……酷毙了。」 (缢死……缢死死死……再多称赞一点……你乾脆称赞到死……) 「等等,话说回来,你是──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吗……?」 (忌死……死死死……你是不会加个阁下喔,孬种臭小鬼……) 「喔,那么……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阁下……?」 (……………………………………) 「黄道带杀人魔阁下……这样比较好?」 (………………………………………………) 「啊,既然都这样了,你要不要乾脆改名成黄道带啊?如此一来,加上阁下,叫你黄道带阁下。」 (………………………………………………加上大人。) 「黄道带大人?要叫大人喔,嗯──……」蓝德歪过了头。「叫你大人,黄道带大人喔。是不错啦,但是感觉不太顺口耶。叫黄道大人呢?慢著,问题不在这边,再怎么说,要本大爷尊称你大人就很奇怪了吧。阁下也很怪。毕竟,你是大爷我的恶灵(demon)吧?不过,你干嘛自己随便乱进化啊!?那种为了累积恶德(vice)把祭品类物品奉给史卡勒海尔的仪式,大爷我一直都没有做耶!?就算想做也没办法做!虽然是有在心中默默祈祷,但包含这个在内,在达伦格迦尔发生了很多事嘛!」 (……这件事……) 「那件事?」 (讣讣……唔……) 黄道带的眼睛部分亮起鬼火般的光芒,还缓缓摇曳。而且不仅如此,它全身上下还冒出薄薄一层像是气的东西,让人联想到暗黑病毒(blood venom)。 (……是企业机密……忌死……你迟早会挣扎到死……) 「等等,你哪是什么企业啊!?」 (暗黑神史卡勒海尔都有在看……) 「什么?」 (吾乃乃乃乃乃……史卡勒海尔……暗黑神是也也也也也也……) 「难、难道,您是史卡勒海尔大人本人!?您降临到人世了!?等等,讲本人好像不对,毕竟您也算是个神……」 (也算是个神……!?) 「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您是货真价实的神,就是神!话说,您神威浩荡啊!赞,您好神!您太神!您是神中之神。如果史卡勒海尔大人您不是神,还有谁敢称神!?」 (怒──讣唔……) 「对、对不起……!」 这种时候只能那样做了。 想到的瞬间,身体已经先行动作了。 整个人往上一跳,在空中全身翻转一次后,再以头要冲撞地面的气势,四肢趴地,额头磕在地上。这正是本大爷的家传宝刀── this is the dogeza! 不(no)! this is the jumping dogeza! 「──小的给您跪了……!还请原谅小的!? 史卡勒海尔大人…!?」 (苦苦……苦……) 「您要小的干嘛就干嘛!?这话好像说得太过头了耶!?那个──,性命以外的任何东西都能奉献给您,不过其实是希望您看在小的有这个心,直接放小的一马,在这一点上小的不得不恳求您做出最大的让步,所以……」 (到现在都还看不出……你有什么反省之意喔……忌死死……) 「是、是那样子吗?小、小的认为没有那种事情才对!?那个……大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你这家伙,不要在事情演变成这样的时候把话丢给我讲,你的神经到底有多大条啊……」 「看就知道了吧!?本大爷的神经一直都一样大条啊!?」 「我无言了……」 「你要对大爷我见死不救喔!?也太卑鄙了吧!」 「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讲你才好了……」 「那种事情要自己动脑想啊,笨蛋!糟糕,刚刚讲得实在太超过了。抱歉。」蓝德轻轻发出「哈哈」的笑声后,握好了安息剑(riper)。「──好啦,本大爷的黄道带,大爷我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应该是在我不停、不断地杀生之下,提升了暗黑骑士的阶级还等级,导致你的力量也跟著变强!现在我们俩就来展现暗黑骑士的风格,卑劣地联手干掉大叔啰!」 「……你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人渣耶。」 塔克萨基一副傻眼的模样。与其说他看起来像是恰到好处地放松身体,其实比较像整个人都松懈了。不仅是力气,似乎连精神都已涣散。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暗黑神降临人世后附身──才不可能有这种事,黄道带只是以演出短剧般的反应演了那一出,如今它毫不作响地转了一圈那把外观看似凶狠的长剃刀后,一步步进逼塔克萨基。 「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暗黑鬪气(dread aura)。」 蓝德立刻唤出一股漆黑的紫色气体。这种气体是史卡勒海尔的偏爱化为具体形式后的结果,能够强化暗黑骑士的体能,其效果会依累积的恶德(vice)量增强。蓝德的恶德(vice)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累积到足以让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进化成黄道带了。──最精采的时候来了。 身体变得相当轻盈,感觉体重一下子变得只剩一半。 这效果真是猛。 现在可别漫出来啊。 感觉要流鼻血了。 即使如此也不能得意忘形。马上就会得意忘形,给人可趁之机──这是蓝德的坏习惯。就算体内的血液再怎么剧烈翻腾,都必须先让思绪冷静。说老实话,现在好想吶喊,好想大声嘶吼。但是,不会这么做。毕竟毫无助益,甚至会是反效果。 塔克萨基依序瞥了蓝德和黄道带后,对握刀的左手稍稍施加了力气。他压低下巴,在能够连接起蓝德和黄道带的直线上测定站立位置。不管是蓝德还是黄道带,塔克萨基既不正对,也不背对。 「开始攻击。」蓝德一声令下,黄道带随即展开行动。如今的黄道带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时期的可爱身影。话虽如此,但仍能感受它是自己的分身,对它已经产生了感情。不过,恶灵(demon)终究只是恶灵(demon)。闲暇时刻要把它拟人化,加以呵护是没差,但在战场上时就要有效利用。给本大爷变得冷酷无情,等等,恶灵(demon)拥有情感本就是种错误。 (死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黄道带以长剃刀攻向塔克萨基。 蓝德也施展射出系(leap out)跳跃,但他并未笔直冲过去,而是打算绕到塔克萨基背后。塔克萨基应该正准备采取不让蓝德绕到自己背后的行动,但还有黄道带在。 塔克萨基的刀弹开了黄道带的长剃刀。 黄道带利用被顶开的力道,顺势转了一圈长剃刀后,直接挥出一记攻击。 塔克萨基朝左后方斜斜地跳开,蓝德袭向该处。 愤慨击(anger)。 塔克萨基扭摆身躯,躲开了蓝德的剑。 ──没想到,他已经使出了反击。 塔克萨基运用类似拳击反手还击的要领挥刀,因此对来蓝德说事先难以预测。要不是有暗黑鬪气(dread aura)让身体变得敏捷,他应该无法瞬间躲开。蓝德在身体 失去重心的状态下,好不容易才使出射出系(leap out)逃脱,不过塔克萨基并未发动追击。 (缢咿咿咿咿咿咿咿……!缢咿咿咿咿咿……!缢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黄道带挥下长剃刀,突刺,再突刺,不停攻击塔克萨基。然而塔克萨基完全没用刀抵挡,从容不迫地闪避著长剃刀。但是,他并未无视黄道带朝蓝德追去,因为他办不到。黄道带没有要置他于死。反正光靠黄道带根本无法打赢塔克萨基,所以就只专注牵制,把他困在原地。不,其实是蓝德要它这么做的。 不过,即使像那样让黄道带集中精神担任肉盾(tank),也撑不久。塔克萨基很快就会看穿黄道带的攻击模式了吧。若是如此,黄道带大概不用三两下就会轻轻松松被干掉。 蓝德使出扭摆式排出系(ehaust)后,又接续至射出系(leap out),对塔克萨基发动突击。 憎恶斩(hatred)。 「──唔……!」 塔克萨基即使气息稍显紊乱,仍用刀拨开黄道带的长剃刀,接著随即掉头攻向蓝德──慢著,不对。 被刀撢开的长剃刀摆荡至外侧,黄道带的身前门户大开。 塔克萨基窜过去,用身体直接冲撞,撞倒了黄道带。然后重新面向蓝德,朝斜上方挥出了刀。 蓝德在塔克萨基冲撞黄道带后,计画整个大乱,已经垂下手上的剑了。 时间的流逝感觉变得缓慢,塔克萨基的刀一点一点地进逼而来。蓝德打算藉由大幅后仰身体来躲避攻击,但是再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为什么不只大叔,居然连大爷我的动作都这么慢啦。双方都慢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不过,自己很清楚这是在迁怒,时间没有罪。话说回来,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这么迟缓啊?好像只有脑袋在高速运转,能够反覆思考「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然而思考再多,如果无法迅速付诸行动,根本就无济于事。 塔克萨基的刀感觉快要陷进蓝德的下巴了。 明明再多一点,假如身体能再稍微多后仰一些,似乎便能惊险万分地躲开这一刀。然而,就是无法再往后多仰那么一些。 下半张脸如果扎扎实实地被砍中,应该会痛不欲生吧。首先根本就没办法跟对方正面交锋,而对方还是个太过老练的大叔,看样子是完蛋了……? 不。 不会完蛋,因为大爷我怎么可能会死。……大概不会吧。绝不送死。 那么……应该还有办法。将受的伤减至最低,再加以反击──办得到吗? 嗯,可以的,就是要活下来。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虽然自己也多少觉得「是又怎样?」,不过果断乾脆的暗黑骑士应该很怪吧。暗黑骑士是死缠烂打到贪得无厌的地步,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怪了? 真是奇怪。 塔克萨基的刀变得迟钝。若是这种攻击,应该躲得过吧? 「咕啊……!」 蓝德一口气将身体拱成了弓形,头部触及了地面。──喔。 这就是所谓的下腰吗……?是吧……?这个姿势应该是吧……? 当然,不能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因此以头部作为支撑点,「──呼嗯……!」地翻转全身,拿出气势「喝……!」地一跃而起。 挥刀落空的塔克萨基,露出感觉有些难堪的表情咂嘴后,「喝咿……!」一声,将刀刺了过来。──大叔,这样很不像你耶。 「咯啊……!」蓝德撢开塔克萨基的刀后,砍了过去。塔克萨基以刀接下这一击后,在进入短兵相接(bind)前改变刀身的角度,同时顶了回来。他想要拉开距离,因为不想被迫进入短兵相接(bind)的状态。若是这样,就要紧咬不放。 「嗯啊……!噜啊……!」 蓝德的嘴巴自然而然地发出声音。不过塔克萨基毕竟是老江湖,他以细微的动作、收放力气的方式、进退推拉、身体的朝向、视线,不停动摇蓝德,想要甩开他。肯定没错,塔克萨基厌恶短兵相接(bind)。 仔细想想,一切理所当然。体格上塔克萨基优于蓝德,力气应该也是他占优势。不过,塔克萨基仅有一条手臂,假如和双手持剑的蓝德正面比拚力量,即使是他,应该也会吃上苦头。 纵使塔克萨基是用刀高手,仍无法改变他失去惯用手的事实,完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蓝德的实力确实远远不及塔克萨基,蓝德因此给予塔克萨基过高的评价。简单来说就是怕了他。 不可过分自信,也不可害怕畏缩。如果世上有精神的天秤,就是要将其维持在不向任何一边倾斜、取得平衡的状态。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然而再怎么困难,本大爷也要办到。 「可恶……!」 塔克萨基不知是不是因为急了,以自己的右脚扫向了蓝德的右脚。然而蓝德在警戒的不仅对方的刀,也包含了他的脚部招式,因此自认能躲开这波攻势。这个瞬间,蓝德脑里浮现出某段影像,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 他像是扯东西似地挥动手中的剑,让剑身从塔克萨基的刀上滑过。在这个时间点,剑锋已呈现快要刺中塔克萨基脸部的状态。 塔克萨基也扯动自己的刀,打算弹开蓝德的剑。 蓝德刻意不对抗,先暂且抬高剑后,再向下绕。 剑尖再次锁定了塔克萨基的鼻尖一带。 塔克萨基瞪大了他的独眼。 用力推挡蓝德的剑。 塔克萨基一边扭摆身体,一边「唔……!」地往后跳开。 太浅了,功力太浅了。 蓝德的剑仅仅在塔克萨基的左脸颊上画出一道两公分的伤痕。而且,只是划开了一层皮。 蓝德以排出系(ehaust)后退,喘了一口气。现在要转换一下,重新调整进攻方式。──不过…… 好兄弟,我办到了耶。 虽然想大喊姓名致谢,但还是先放到了心中,毕竟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没错吧,好兄弟。 「……你那招是卷击(wind)吧。」 塔克萨基轻轻转动左肩后,「呸」地吐了口水。视线向上瞪,并且定眼凝视。和至今为止的他好像有什么不同。样子明明相当凶暴,却极其冷酷。那是……杀气吗? 「你这家伙,不是暗黑骑士吗?改行当战士了喔。」 蓝德沉默不答。现在正在决一死战,谁会开话匣子大聊特聊啊。不过,就算想说话也不知能不能说得出话来。蓝德就像吞了石头,根本发不出声音。 塔克萨基。 「蓝德,没想到你意外是个精明的家伙嘛。让我好好训练几年,就能变得相当能干喔。」 混帐大叔。 ──这家伙实在有够可怕。 感觉视线移开一小瞬间,不,只是吸个气,都好像会被砍死。应该不至于真的发生吧──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真能断言绝对不会被他砍死吗?谁都没个准,根本无法把话说死。总而言之,相较至今的塔克萨基,眼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杀人狂」,蓝德的脑里掠过这个词汇。难道这是塔克萨基的本性? 「以我个人而言,本来是有训练你的打算。我们那边就是那个样子,有些很随兴的地方,可以说好也可以说是不好。基本上同伴之间不可能存在类似师徒的关系。我从前觉得这样没差,不过现在也有把年纪了,所以考虑过栽培人这种蠢事。你这家伙的经历算是丰富,也见识过地狱,而且充满斗志。比起才能,我反倒觉得有斗志重要多了。毕竟所谓的天才,就算把他丢在一边,他也会自 5.回不去了 时间虽然不长,但可能是下大雨的关系吧,躲过大火延烧的村中建筑物比预料的还多,大半都留了下来,没有起火。 该说是幸运吗?那栋建筑物也幸免于难。 她就在那里,就在那栋作为牢房使用的建筑物里,在没有铺设地板的土壤地面通道上。她仰著脸,握到一半的右手位在腰部附近,左腕则是稍稍曲向外侧,左手掌心向著地面。右脚微微往内侧放倒,左脚几乎是笔直伸长。看起来绝对不像睡著的样子。她身负重伤,已经阖眼的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称得上血色的存在。 起码想帮她把手脚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但是,什么是正确的位置?能够信任的正确已从哈尔希洛的心中消失殆尽。他开始认为,至少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所谓的正确。一切的一切都不正确,所以才会害得事情演变至此。一般都会这么觉得,应该都会这样。 梦儿走到她身边后,皱起眉头,一下嘟嘴、一下咬嘴唇,低头凝视了她好一段时间。然后,整个人瘫坐在地。席赫露不发一语地抱著梦儿的肩膀。 库萨克没有打算进入屋内,只是断断续续嘀咕著「……为什么会这样」或「这是骗人的吧……」。瑟朵拉和灰色喵喵锡依也待在外头。 杰西在她的──在已气绝的她的头部正前方蹲下,轻抚了冒出胡渣的下颚与脸颊。 哈尔希洛始终都站著,他的影子落到了她的身上。 杰西叫来了巫医(shaman)还什么的,让那个人替哈尔希洛、库萨克和梦儿治疗。这名巫医(shaman)是位男性,既不像人类也不像半兽人,他的皮肤犹如老旧而产生裂纹的皮革,杰西称呼他为倪巴。本以为杰西会带著倪巴一同前去牢房,然而他没有那么做。哈尔希洛并不讶异,毕竟不管是巫医(shaman)、神官,还是什么,都无法救活已经失去唯一一条性命的人。杰西曾说过「方法是有,只有一种」,但哈尔希洛不相信这番话。他觉得世上已无任何可信的事物了。明明没有半点要依赖杰西的打算,自己却把他带到了梅莉陷入长眠不醒的地方。 「原来如此,这样子确实是死了。」 杰西以冷淡的语调说了不必讲也知道的事,然后抬起头,看了哈尔希洛。「可以碰她吗?」 「不行。」梦儿立刻回答,以她来说,这阵略显嘶哑的低沉声音,已具有相当的威吓力。「……你在说什么鬼话,梅莉儿可是梦儿这些人的同伴,你凭啥随便碰她。」 杰西轻轻地耸了耸肩。「就是觉得随便碰她不太好,所以才在徵求你们的同意。」 「不就跟你说不行了。」 「梦儿。」席赫露将梦儿搂过去后,瞪了杰西。「……你是为了什么要碰她?你现在准备要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我是想确认她的新鲜度。」杰西「啊」地发出苦笑。「这么讲很不得体。太露骨了吧?抱歉,roundabout……因为我满不擅长把话说得委婉。总之,遗体的伤势如果太过严重,就很碍事,到时候必须要做各种事前准备才行。所以我想先确认一下。」 「……你是要……你到底是要准备做什么啊……?」 「我没跟你们讲吗?她确实已经死亡,能让她复活的方式只有一种。我当然就是在做这件事情的准备啊。」 「你──」梦儿睁大眼睛,交互看了梅莉的遗容和杰西的脸。「你是说复活?……复活,是复活吗……?梅莉儿会重新活过来?」 杰西没有回答梦儿的提问,将视线移往哈尔希洛。「我可以碰吗?」 哈尔希洛窥伺了席赫露的表情,不,是向她求援。因为自己无法做出任何决定,也无法进行任何判断。席赫露若是点头回应,哈尔希洛应该就会一直默不作声吧。 然而杰西不等哈尔希洛答覆,便用手按压梅莉的脖子,捧起她的手腕,弯了弯她的手指。感觉他把梅莉当作可操作的人偶还什么的,像是在确认关节的可动范围和耐用性。哈尔希洛感到一阵晕眩。快住手。好想发出怒吼,踹飞杰西。不过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 「遗体状态还不错。」杰西这么说后,自梅莉的身体上移开了手。「如果马上开始,应该是不用做什么特别的处置。剩下的就是,要怎么办的问题了。」 「……什么要怎么办?」 哈尔希洛终于开口后,只说得出这句话。 「要让她复活,还是不要。」杰西站起身子,吐了一小口气。「毕竟不可能由我决定,全部端看你们了。」 「要看……我们?」 「在你们决定前,感觉稍微说明一下会比较好。」 「……是有……什么条件吗?」席赫露询问。 「该说是条件吗?」杰西挑起单边眉毛,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们想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库萨克可能是在外面侧耳聆听吧,走进建筑物后,他在哈尔希洛身边屈下膝。为什么要跪坐啊?他那庞大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梅……梅莉小姐……会怎么样啊?」 「接下来我只要做某件事,她基本上就会复活。」 「……」 哈尔希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法发出声音。──话说回来。 慢著。 等一下。 基本上是什么意思啊? 总觉得「基本上」是非常不吉利的词汇。基本上。现在内心苦闷到隐隐作痛,脑中更是一片混乱。 「……是、有什么风险吗?」 问题能够切中核心的人总是席赫露。大概现在,仍保持冷静──至少仍努力要保持冷静的,就只有席赫露了。 「风险……」杰西重复这两个字后,稍稍歪过了头。「风险啊,也不是不能这么说。不过,在这边先告诉你们,我也死过一次,然后死而复生了。而且,以同样方法重回人世的人不只我一个。至于失败的机率──虽然不能保证是零,但你们可以想成几乎不会失败。」 「你……」库萨克抬头看向杰西,嘴巴张得老大。「──……你说……你死过……一次……?死……过?然后──……复活?」 「简单来说,她会和死过一次的我一样,死而复生。有的不是风险,而是代价。我会这样说,也是因为她会取代我活过来。」 一时间无法理解这番话。杰西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会取代我活过来? 取代──这么说来,也就是……什么意思啊? 梅莉已经死了,但据说能用某种方法死而复生。然后? 杰西呢? 「……为了让梅莉复活……」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彷佛是在远方某处模糊作响的声音。 「──你非死不可……?」 「yes。以发生的现象而言,就是那么一回事。」杰西非常乾脆地承认了。 「那样子……」席赫露低下了头。「……可、可是……」 梦儿像是在轻抚似地温柔拍著席赫露的背部,这应该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吧。梦儿在动手拍抚的同时,好像陷入了沉思。 库萨克「哈哈……」地发出短暂的笑声。他或许已经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了,有关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杰西的语调始终平淡。明明是攸关他自身的事,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好像与他完全无关。 「上次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有点害怕,然而有过经验后,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过程。反正这座杰西乐园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要从头来过也很麻烦。看 来是游戏结束了。」 「游、游戏结束……你怎么能说出……」库萨克虽已抬起腰部,但又坐了回去,将双手压在膝上。「……你这样可以说是不负责任吧。漾婗小姐那些人……」 杰西叹口气后,「啪」地弹了手指。「原本我就不是在做慈善事业,是因为有趣才持续做下去的。如果事情变得无聊,打从那一刻起就结束了喔。游戏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这个男的实在怪异。 因为死过一次,所以第二次──就知道死亡过程会是怎么一回事,但那又如何?死亡这个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等等,好像不对。 杰西过去已经死了。依照他本人那番话的字面意义来看,是有谁死去了,而他藉由取代对方重回人世。至今为止,杰西那就算被背面突刺(back stub)扎实击中也毫不在乎的样子,实在不太像人类,甚至可能不是生物。看来杰西曾经是人类,只是因为复活而有了变化。 哈尔希洛用双手扣住后脑杓,使劲地揪住头发。杰西是历经死亡和复生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会和死过一次的我一样,死而复生──杰西刚刚这么说过吧? 意思是说──梅莉也会变得跟杰西一样吗? 哈尔希洛凝视梅莉的脸庞,她死前的那抹笑容已经消失。像这样仔细观察后,老实说,那种表情只能用「毫无生气」来形容。说白了,她根本缺乏表情,毕竟已经了无生命迹象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位在该处的梅莉,如今只不过是个物体。即使心中不愿这么认定,也无法把她当作东西看待,不过这是事实。位在该处的梅莉,现在只是一副曾经是梅莉的遗骸。 如果不采用杰西说的那个方法还什么的,梅莉别说是保持现状了,甚至连生前的外型都无法维持。现在这个季节,遗体马上就会开始腐烂,用不了多久更会在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作用下起身活动。 必须尽早埋葬她。考虑到诅咒的影响,火葬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然而这边不是欧鲁达那,所以没有火葬场。他们必须亲手焚化,不过如此一来就得亲眼看著梅莉燃烧消逝的模样。不想看,但是又不能不看。若不目送,肯定会留下遗憾。然而就算目送到最后一刻,大概还是会感到后悔。既然都会后悔,就应该要好好目送她。哈尔希洛应该会在旁观看吧。 不想看。 光是想像──不对,是光打算想像,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细胞,一个个都要被压得粉碎。将火钩插进脑浆后搅拌,说不定就是这种感觉。 不要。 梅莉。 不要啊。 不想烧了她,但不烧又不行。除此之外的选项就是── 让她复活。 杰西说办得到。说他可以用自己的死,来让梅莉死而复生也没差。世上会有这种事吗? 如果是亲子、男女朋友,或是欠对方极大的人情,这么做还能理解。但是,又不是这么回事。明明找不出半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杰西却为了让梅莉复活,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足惜。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比如,杰西其实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差,甚至死了还比较轻松,或是已经想要一了百了之类的。抑或是复活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杰西看起来虽然健健康康,但事实不然之类的。还是说杰西有什么使他痛苦或不快的东西,想把那些全都塞给梅莉承担之类的。 梅莉复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哈尔希洛希望她能死而复生。本来活得好好的梅莉若能重回人世,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去死也没关系。就这件事,即使牺牲性命的不是杰西,而是哈尔希洛也无妨。 但假如复活后的梅莉不认为活过来是件好事的话?她假如沦为有这种感受的某种存在的话?结果若是如此,那还不如让她就这么死去。 「那么──」 杰西张开双手,扫视了哈尔希洛一行人。 突然,哈尔希洛产生了疑问。这个男的在死前就是这个样子吗?他在复活之前,说不定是个完全不同的人,全是因为死而复生,才变成现在这子。梅莉也会一样吗?复活后,是不是会变成他这个样子……? 「你们要怎么处理?要埋葬她?还是要让她复活?尽量快点决定。她的状态变差后,就要多花时间处理,这样下去恐怕会拖到太阳下山,若是这样布鲁便会跑来。因为得花点时间,如果要复活,我是想在日落前完成。」 「……布鲁?」席赫露嘀咕。 布鲁,这并非是首次听见的词汇。记得杰西曾对漾婗说过「布鲁?亚卡乌」,虽然完全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布鲁是种寻食尸肉的狼。」 回答的人不是杰西,而是位在门口的瑟朵拉。她的语调莫名地平淡。 「听说它们是狼的同类,不过也很像猫咪。虽然爱吃尸肉,但毕竟是活生生的野兽──也会袭击人类或半兽人。常被他们锁定的是杀死猎物后走在归途上的猎人。猎人会连同自己的猎物遭到布鲁猎杀与吃食。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被布鲁嗅出来也不足为奇。」 「在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里的比较小只吧?」杰西指向北方。「喀隆山脉以东,有种远远大于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雾豹的布鲁,那种家伙跟熊没啥两样。我不清楚这座村子要是全烧掉了的话会是什么情况,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刚刚下了雨。现在这个时候,大鹫和乌鸦之类的应该已经开始聚过来了,在它们之后就会是布鲁。就算赶得跑大鹫和乌鸦,布鲁就很难赶走了。总之,只能先放弃这个地方再说。我已经这么告诉漾婗了。」 「……已经开始避难了?」 席赫露发问后,杰西应该是故意怪声怪调地回答:「是的,没错。」 「至于之后是要回来重建此处,还是另觅其他落脚处,就看漾婗他们怎么决定了。毕竟我对这件事已经失去兴趣,所以不会插手。我死前就已下定决心,不做不想做的事,而且也身体力行。」 「顺带一提……」杰西进行补充说明。 「我想你们可能会担心,所以先跟你们说,复活后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喔。至于要不要相信,你们自己决定。我打从以前就是这种个性了,只是复活后,倒是变得难以死亡。嗯,这个变化并不小,应该算是相当大吧。然而,这不是坏事,真要说的话,个人认为很方便。」 「请详细地……」 哈尔希洛按住了喉咙。声音怎么那么沙哑。但是,没错,就是那件事,自己就是想说那件事。为什么至今都说不出口? 「希望你能详细地告诉我。具体来说──复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发生什么事?又会怎么发生?……总之,任何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我这么要求是为了判断。因为,明明对这件事不清不楚,根本……无法做决定吧。毕竟……这不是我自己的事。该怎么说才好?这可是没有获得本人同意……就擅自让当事人复活。当然必须深思熟虑,思考时也必须要有参考资料。若不这样做,实在难以给出答案……」 「我拒绝说明。」 「咦?」 「能说的我大概都说了,毕竟也有些事情无法从我口中说出。而且你们应该也不是笨蛋,能懂现在的情况吧?这件事并不普通。人不会死而复生才是常识,实际上也是如此,基本上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很特别,具有特殊的原因。不过,这不是奇迹。就像变魔术,无论再怎么不可思议,仍旧有确切的根源。然而我不能公开那个根源。有不能公开的理由。我也一样不能说出那个理由。现在要怎么办 ?你们是要接受我的提议,让她复活?还是要埋葬她?也差不多该决定了吧?我是怎样都好。」 哈尔希洛仰头面朝屋顶。 上头有破洞,因此能够看见天空。然而天空是要晴朗到无比湛蓝,还是要密布厚重的乌云,其实怎样都好。不仅是天空,至少现在自己毫不关心任何其他事。现在就是如此。不过只有现在吗?明天,后天,更之后的日子里──随著时间流逝,这种情况会消失吗?以前有过这种事,也有过那种事,当时她还活著,我们一起度过了那段时间──之后会像这样回忆点点滴滴吗? 「拜托了。」 哈尔希洛从屋顶破洞凝视著天空的同时,开口这么说。 「如果你真的办得到,我希望你让梅莉复活。」 这会不会是场恶梦?是不是诈骗啊?他还未能抹去这样的疑虑。 该不会下个瞬间,突然醒来,发觉只剩自己和梅莉两人,她已经气绝身亡。四周没有半个人,完全无计可施。梅莉就是已经死了。 或者杰西会边笑边道歉:「对不起,全部都是骗你的。很抱歉,我只是稍微捉弄你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让人死而复生啊?」 然而,两者都非事实。 「那么,赶快开始吧。」 他要做什么?要开始做什么?然而奇妙的是,不仅是哈尔希洛,连梦儿、库萨克、还待在门口的瑟朵拉,甚至是席赫露都没询问杰西。谁都没有开口,而且杰西一句「很碍事,闪边去」,要求大家离开后,梦儿和席赫露不发一语地退开,库萨克和哈尔希洛也默默地后退了。 杰西拿出小刀,用刀锋抵住了自己的左手腕后,说:「就算漾婗他们来了──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反正这要花上好几小时,所以我不会叫你们不准看,不过你们也没必要一直守在这里看。其中几个出去外面警戒吧。」 首先是库萨克,再来是梦儿,两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前往了屋外。当下梦儿表情呆滞,库萨克则眼眶含泪。席赫露留了下来,哈尔希洛也驻足屋内。 杰西在梅莉身旁单膝跪地,嘟囔「果然是这个位置」,接著以小刀划开左手腕,过程中没有一丝迟疑。看样子他割得非常深,鲜血岂止是直流,根本是用喷的。杰西「哎呀(oops)」一声后,稍显慌张地将划开的部分压在梅莉的肩头一带。她那边的伤势非常严重。那是古瑞拉咬出的伤痕,甚至可能是害梅莉殒命的直接原因。杰西很明显是要让自己刚才在左手腕上割出的伤口,和梅莉的伤痕相互碰触。那样做会有什么效果吗?完全摸不著头绪。哈尔希洛虽然感到不快,但无法制止他。 杰西丢掉刀子,用右手握住左手腕,好像是想加以固定。他吐口气后,皱起眉头,出声喊了「哈尔希洛」。 「……唔……」 哈尔希洛本想开口回应,但几乎无法成声。 「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帮什么?」 「我现在虽然压著,但想把手固定得更紧。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所以到现在还不太顺手,不过我觉得不会碍到正事。反正俗话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结果有所反应的却是席赫露。她在随身物品中找出一大块布后,浑身颤抖,一边「……唔……唔……唔唔……」地断断续续喘气,一边用布缠住杰西的左手腕和梅莉的脖子,将两者绑在一起。哈尔希洛什么事情都没做,一事无成,只是在一旁观看。 席赫露边以长袍下襬擦手,边回到原处。 「……抱歉。」 哈尔希洛轻声道歉。席赫露用双手搂住哈尔希洛的右臂,左右摇了摇头。她还在发抖,感觉连站著都很吃力,希望有人能够撑扶她。哈尔希洛心想,这点事情自己还办得到,而且必须出手帮忙,理当要这么做。 「……如果哈尔希洛你没有说的话……」 错了。 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我……我就会去拜托杰西……要他让梅莉复活。……所以,你不要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无论是梦儿,还是库萨克……他们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样。」 「嗯。」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原来席赫露并不是希望有人撑扶自己,而是想要好好扶持哈尔希洛。 眼看随时都可能崩溃的人,是哈尔希洛。 「我……──」 哈尔希洛无言以对后,席赫露紧握住了他的手。 先前发誓过,只要不会后悔就好。不清楚梅莉会作何感想,或许还会让她受到折磨。即使如此,哈尔希洛也不会感到懊悔。倘若这是个错误的判断,因此犯下过错的话,哈尔希洛会承担所有责任。就算遭到梅莉憎恨,也无可奈何。要恨就恨吧。毕竟,现在只能这么做了,实在难有其他的选择。不管重复历经那个场面多少次,哈尔希洛到最后应该都还是会去恳求杰西。说不定自己根本没有迷惘过,如果梅莉能够死而复生,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绝不后悔。 哈尔希洛反握住席赫露的手。如今已不再心悸,也不会喘不过气了。 外头好像变得喧闹起来。咕啊、咕啊、咕啊。嘎、嘎嘎。咕啊、咕啊、咕啊。那是鸟叫声吧。将视线移往屋顶,发现空中有众多黑点来回交错。看样子那些果然是鸟。 杰西原本是右腿跪地,左腿直立,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双膝著地的姿势了。 他的肩膀缓缓地上下起伏。 好像开始呢喃著什么。 哈尔希洛虽然竖耳聆听,但他的声音太小,听不太清楚。只不过,与其说他在自言自语,反倒更像是在对谁说话。究竟是对谁?对梅莉吗?但是,杰西并未看著梅莉的脸,他的视线是朝向地面。 「混帐东西……!」库萨克在外怒吼。 仔细一看,发现那些鸟聚集过来后开始降落。十分庞大的鸟应该是大鹫,体型较小的黑鸟则是乌鸦。那些鸟好像聚集在原是杰西乐园居民的辜摩和古瑞拉们的尸体处。库萨克不停挥舞大刀,打算驱赶那些鸟,但数量实在太多,应该永远都赶不完吧。梦儿时不时也会挥刀,但只是在恫吓靠近她的鸟。倒是没看见瑟朵拉和锡依的身影,她们跑哪儿去了? 「席赫露。」 「……嗯,怎么了?」 「你可以坐下喔。」 「我……没关系。」 「是喔。」 「……哈尔希洛你才是,不要紧吧?」 不知道──差点就要这么说,但还是吞了回去。 「我也不要紧喔。」 「……这样啊。」 「嗯。」 杰西岂止是双膝,甚至连右手肘也靠到了地面。虽然觉得这个男的完全不像没问题的模样,但就是没有意愿攀谈确认。 梅莉会取代杰西活过来──又再度开始想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哈尔希洛甩甩头。算了吧。干嘛想这个,反正想了也不会懂。而且,已经为时已晚。不,杰西好像还没结束,所以还不算太迟吧。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打算要制止杰西。总之,梅莉会死而复生,又能见到她了,这样不就好了吗。或许不好,但是没关系。 有乌鸦停到屋顶破洞的边缘,开始「嘎嘎」地鸣叫。由于吵杂刺耳,因此想要驱散它们,但是高度太高,就算跳起身子再往上挥出锥状短剑(stilett)也无法触及。要拜托席赫露使出达克吗?好像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它们现在没有穿过破洞闯进屋内的迹象,不要理会就好。 杰西这下终于连额头都垂到地面上了。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背部还缓缓地、微微地起伏。看样子是还没死。 不过,真是奇怪。杰西就算被背面 突刺(back stub)击中,仍是不痛不痒。听说他明明没接受治疗,伤势就痊愈了。那么,刚才的手伤呢? 当时哈尔希洛的锥状短剑(stilett)确实贯穿了杰西的肾脏,那可是致命伤。明明连那种伤都能痊愈,如今只是割了手腕动脉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对劲。 嘎、嘎、嘎。咕啊、咕啊、咕啊。嘎、嘎、嘎、嘎。 乌鸦正在啼叫。相较方才,数量增加了不少。不只有四、五只而已,足足有十只以上。 「……缩……小了……?」席赫露这么说。 感觉有股寒气窜过。 那是眼睛的错觉吗?只是他们这么认为而已吗? 杰西原本既不是浑身肌肉的体型,身高也没有特别高。即使如此,他现在的身体大小……是因为蹲跪在地的关系吗?哈尔希洛不这么认为。毕竟他看起来就是好小。杰西缩小了,应该要说体积缩水了。 哈尔希洛凝眸观看。不行,从这边看不清楚。 席赫露松开了手臂。 哈尔希洛移动至能够看见杰西侧脸的位置。他并非刻意这么做,只是行动时自然而然就发动了潜行(sneaking)。 杰西的脸颊极度消瘦,眼窝严重凹陷,骨瘦如柴。或许用「乾瘪」两个字来形容会更为贴切。不仅是脸部,他整个人都丧失了厚实感。无论是倾倒的上半身,还是折曲的双脚,全都格外地单薄。杰西的手臂应该没有那么细,那简直就是根棍棒。 嘎、嘎、嘎。 咕啊、咕啊、咕啊啊。 嘎、咕啊、嘎、嘎、嘎。 那群乌鸦的叫声实在吵杂。 杰西不断、不断地缩小。 到底发生什么事? 为何至今都不觉得古怪? 杰西划开手腕动脉,假设那个伤势已经痊愈,但在短时间内应该也流出了相当大量的血液。他将伤口紧贴梅莉的伤痕后,用那块布绑紧,应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鲜血应该会在转瞬间湿透那块布,扩散为一片血海。但是,却没演变成这种情况。 杰西还在缩小,宛如只是个血袋。外层的皮是杰西这个人的形状,当中则充满了血液。若把血液放光,就会只剩下那层皮。但是,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事。若是没有骨骼、肌肉和内脏,理应无法站立行走,甚至无法呼吸。 「……怎么会──」 席赫露用手摀住了嘴巴。 杰西几乎已是薄薄一片。 这是什么情形啊。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乌鸦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哈尔希洛感到想吐。然而他知道,已经无法回头了。真的吗?不,没有这回事。若是现在,肯定还能反悔。他认真觉得这么做也许比较好,但是,如果把皮囊般的杰西自梅莉身上扯下,复活的可能性就会完全消逝,往后再也无法见到梅莉了。 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 6.耍帅吧 突然开始咳嗽。难道是生病了吗?该不会是什么严重的病吧?不是吧,应该不是啦。就只是一般的咳嗽,没什么的咳嗽,没问题的咳嗽,没事的咳嗽──话说,本大爷这个白痴,是在想什无聊透顶的事啊。 就是无来由地在意,视线一下转向右方,一下移往左方。 揉了揉眼睛。然而就算这么做,也还是无法清楚看见。 「──还真是暗耶……」 抬头往上望,从林木缝隙间窥得的天空颜色来看,太阳应该还没落下。明是如此,但千峡谷(southern valley)的深邃森林已被黑暗笼罩。 大爷我才不怕咧──其实,就算拥有无数次独自过夜的经验,老实说,还是无法抹除当下的不安与恐惧。逞强也不是办法啊,又不是有其他人在看,打肿脸充胖子根本毫无意义。 (叽嘻……) 位在后方的恶灵(demon)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发出轻笑。若是以前早就出言反骂回去了,不过当下他并没生气。恶灵(demon)行动时看起来就像个具备独立人格的其他人,不过,事实绝非如此。听说恶灵(demon)的言行会反映出史卡勒海尔的启示,但是,它们基本上是暗黑骑士的投射、分身。即使看起来和暗黑骑士本人天差地远,但那只不过是表现出暗黑骑士隐藏的内心,或本人自己都没发现的部分罢了。 (咿嘻嘻……跌倒吧……现在马上跌……就在那边用力跌……跌到死……) 「可是本大爷对自己才没有这种想法耶?怎么可能会这样想。」 (………………………) 「变哑巴了喔。」 (…………………………………………) 「真是的,消失啦,快消失啦。等等,大爷我说说而已,只是说说,别消失喔?」 (……怎么办……好呢?……叽嘻……) 「命令(and),不准消失。」 (……………血…………) 「你是怎样,那个咋舌的方法听起来感觉好不吉利……」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好像很有意见,但未擅自消失。他模糊地记得,从前在欧鲁达那的暗黑骑士公会里,导师(lord)在示范操控恶灵(demon)的方法时,好像有用过命令(and)这个词汇,让恶灵(demon)听令行事。试过之后好像有效,所以从刚刚开始就不断使用。 恶灵(demon)终究只是从属暗黑骑士的存在。恶灵(demon)如果反抗忤逆,那应该就是代表自己无法好好控制自己吧。也间接显示出,自己并不了解自己。 不过,这毕竟是自己本身的事,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虽然理所当然,但自己就是完全掌握住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发生无法照自己想法行事的情况──总觉得自己一直深信就是如此,没有什么疑问。然而这一点正是连自己的事情都一知半解的证据。不曾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大概是不想思考吧。 本大爷就是本大爷,位在此处的大爷我是纯度百分百的蓝德大爷。这没问题吧? ──什么纯度百分百啊。蓝德大爷。到底是什么大爷?打哪来的大爷啊?最好是能答得出来,因为本大爷不太了解自己的事。因为不曾看清自己。 大爷我至今为止都看了些什么?如果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好好看清,那么其他人又如何?例如,自己都是合理地评价哈尔希洛他们吗?一直以来不都是看自己的心情,戴起有色眼镜,偏颇地审视他们吗? 包含这些在内的──才是所谓的本大爷吧。大爷我就是这种人,独善其身、随心所欲、得不到教训。为什么会是这副德性啊? 结果,自己对其他人或许没抱任何期待。反正你们那些家伙,并不喜欢本大爷吧?大爷我可是一清二楚喔。而且也没打算要喜欢本大爷吧? 无论是梦儿、席赫露,还是梅莉都讨厌大爷我。「嘴上说讨厌其实也是一种喜欢的表现」、「实际上该不会是喜欢吧?」本大爷从未认真地这么想过。毕竟若不期待有人喜欢,就也不必去讨人欢心。 库萨克也不喜欢本大爷,不,应该是相当讨厌才对。那家伙因为是晚辈,所以多少有在忍让,若非如此,应该会更排斥大爷我。 和马纳多相处的时间虽然极为短暂,却留有「相处融洽」的印象。那个男的头脑非常好,他应该是觉得因为好恶导致判断失准这种事情太过愚蠢,所以习惯压抑内心情感。他就是这类型的人,相处起来本大爷是轻松自在。 莫古索则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不对,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只是世上少有像他那样的家伙,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那家伙是个温和男,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其他人总是优先于自己,而且绝不出风头,总之就是个拚命三郎。那家伙为了同伴,轻轻松松突破极限后,却牺牲阵亡。那战役是在戴德黑监视堡垒对抗佐兰?泽休,当时如果没有莫古索,莲崎他们和荒野天使队(wild angels)的卡姬可一行人可就惨了。至少,会死好几个人吧。说不定,当时在场的义勇兵会全数阵亡。莫古索一定知道这件事,觉得自己要撑住,这个时候自己如果不继续坚持,大家只有死路一条。他为了大家,牺牲了性命。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大爷我认为自己没被莫古索讨厌,并且深深相信真是如此。虽然自己做了很多惹人厌也无话可说的事,但那家伙不会憎恨一同战斗的同伴。 然后是,哈尔希洛。 那家伙当然也讨厌本大爷。他视暗黑骑士为麻烦人物,犹如蛇蝎般厌恶──就算这么叙述,也绝对不夸张。不过那家伙还真能忍,本人对他已经超越佩服,来到傻眼的境界。他是白痴吗?应该说他是被虐狂吧。那家伙是超级被虐狂吧? 是不认为自己净是刻意做些让哈尔希洛感到困扰的事,大爷我没有打算造成他的困扰,但也不曾顾虑过他,不必在任何事情上都得让他好过。干嘛不是你这家伙来配合本大爷的步调啊?为了让本大爷好办事,你要扎实进行策画,确实整顿好环境。要做到本蓝德大爷能愉悦地发挥力量。你是队长吧?若是队长,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所谓的队长,就是为了此事而存在。是叫整合力吗?简单来说,那就是一切吧。 帕尔匹洛,你啊,也是一样喔?辛苦是辛苦,不过你就是这种人吧?再说,任何人都不轻松。当你一肩扛起队长这个职务时,就是等同宣告好运用尽了啦。认命吧。加油啊。不关本大爷的事。大爷我又不是你。谁都没办法成为本大爷,就像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是你一样。世上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大爷我这个家伙,在对其他人不抱期待的状态下,居然还把各种大小事都丢给他们处理,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事到如今……再来反省,感觉就是事后诸葛,于事无补啊。」 (……咿嘻……嘻嘻嘻……你是只连反省都不会的低等灵长类生物……嘻嘻嘻……) 回过头,瞪著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可恶,它还是跟以前一样披著那条鬼东西。它头上蒙著一席像是紫色被单的物体。一对眼睛犹如凹洞,下方的嘴巴犹如裂痕,右手持菜刀,左手拿棍棒。明明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却还长著两条真实的腿。 「话说回来,你不是从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变成黄道带了喔……」 (叽嘻……连祭品都没奉上的废物……少在那边放肆……你就乖乖地去死到永远吧……) 「命令(and),不准说去死。」 (……身亡吧。) 「又不是讲得文诌诌就可以。」 (……被人杀害吧。) 「用被动式也一样啦。 」 (……蓝德……从前热爱自由的那个你,逝去哪个地方了啊……) 「自由都有附带责任啊。还有,你少若无其事地夹带『逝去』这类的字。」 (……喀……喀嘻嘻……责任啊……这是最不适合你的词汇耶……) 「现在不就是对自己的行动负责,所以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 (……你后悔了吗?蓝德……要傲慢也不是这样……咿嘻嘻……) 「没有,本大爷不后悔。」 (……还真爱逞强……叽嘻嘻……) 「真的没在逞强啦,假如情况没有变成这样,就不会发觉这么多事。虽然大爷我不觉得这样值得庆幸,但还是可以接受。所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情况,本大爷绝对都不会后悔。」 (……嘻……) 「本大爷是不是有点帅过头了?」 (……喔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你现在是在催吐吗!?」 真不愧是自己的恶灵(demon),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不会忘记幽默。幽默是男人的武器,幽默会带来从容。比起总是紧绷精神的男人,游刃有余的男人更受女人喜爱。虽然这边没半个女人就是了。 是要停下歇息?还是继续前进? 每数十分钟就会烦恼一次。数十分钟吗?还是更频繁?是不是几分钟就一次?由于无法得知时间,因此根本没个准。 越接近夜晚时分,森林就越发嘈杂。白天虽然不是悄然无声,但是夜晚的喧闹又是种不同的感觉。黑暗让视觉失去功效,所以听觉变得灵敏,以填补视觉的不足。现在对任何声音都很敏感,声响几乎是目前唯一的依靠。 「……感觉不要说话比较好。喂,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命令(and),除非有什么糟糕的预感,不然都给我闭嘴。」 堵上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的嘴巴后,森林那些源源不绝的声响变得更加迫近耳朵。声响,到处都是声响,但是不能任由各种声响的奔流摆弄。虽然极为困难,不过还是得用耳朵区分,现在只能这么做了。近处可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虫鸣声,大概就这样。那个「呼咿、呼咿、呼咿、呼咿」的尖锐声响,是什么的叫声啊?听不出来。那个「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的声音又是什么?就说了,本大爷怎么可能会知道,大爷我又不是什么夜间森林的博士。 有够烦躁。本人的确是暗黑骑士,但不是夜间森林的博士。话说回来,夜间森林的博士是什么鬼啊。不,可是,有那个必要的话,不管是夜间森林的博士还是其他任何东西,本大爷都愿意担任。不担任不行──好像也没有那一回事?到底是怎样? 果然,暗到这种程度的话,继续前进也太莽撞了吧?已经到极限了吧?而且明显就很危险,要休息吗?睡一觉起来后应该就是早晨了吧。睡觉期间如果发生什么状况,就等真的发生了再说。现在这个时候,大叔他也在休息了吧?话说,他还有继续追来吗?毕竟大叔的目的是把本大爷带回去,但是大爷我没那个意思,那么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话就算了」,然后就回去了啊?若是如此,便不必急著赶路,安全第一,缓慢前进就好。 ──不行。 好恐怖。 恐怖到了极点! 未免也太恐怖了!?心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作响,至今从未有过此般的恐惧感!为什么!? 「………看来是这样。」 至今自己是遭到追杀的身分。当然,心里会想「不能被抓到」,感受到追兵的动静时也觉得恐怖,但对手是塔克萨基那些人,因此至少不会惨遭杀无赦吧。他推测情况会是如此,实际上也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只要蓝德还被塔克萨基他们追杀,从某个层面来看,他就不是孤单一人。至少,并不会真的有那种一个人孤苦无助的感觉。 在这座广阔,恐怕也是危机四伏的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森林中,自己连要往哪个方向前进都摸不著头绪。 话说,自己原本打算去哪里,做些什么? 总觉得自己是打算要回欧鲁达那之类的,至于要在欧鲁达那做什么,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恍恍惚惚地在想,如果碰到莲崎,不知会不会让本大爷加入他们的队伍。不过回绝过他一次了,看来是无望了。 回得去欧鲁达那吗? 还没愚蠢到在这种状况下,毫无根据地断言「应该回得去吧」。 这是,孤独。 就是所谓毫无杂质、纯粹的孤身只影啊。 好想休息。为了恢复体力,也为了尽量回避风险,停下来休息会比较稳妥。就算不睡也无妨。单纯躺下身子,要不然光是坐著也行。自己的脑袋很清楚。 但是,无法休息。 如果停下脚步,思绪可能会变得古怪,至少会先哭一场吧。话说,蓝德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眶就已经泛泪。虽然可耻,但他甚至哽咽到发出声音了。不对,现在根本没有感到羞耻的余裕。 恶灵(demon)只能连续化为实体约三十分钟,因此注意到时,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已经消失,变得好想大叫。如果会消失,是不会讲一下喔,讲了再消失啊。蓝德边啜泣边以最快的速度再次使用了恶灵召唤(demon call)。不过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遵守蓝德的命令,没有闲聊说废话。毕竟是自己下的命令,所以不能抱怨,假如收回命令(and),就是输了。等等,这不是什么谁输谁赢的问题。倘若能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演短剧般你一言我一句,应该是能分散注意力,不过从某个角度来看,吐嘈与被吐嘈的角色都是大爷我自己一个人,说空虚还真的很空虚。不对不对,问题不在那边,而是在更实际的……话说,干嘛命令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不要讲话啊?原因现在已经想不太起来了,不过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因为现在自己感到寂寞又害怕,就跑去拜托它讲个一、两则趣事,自尊无法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没错,假使是它来拜托,要我说句「真是拿你没办法」来收回成命是没问题,但是绝不可能是本大爷去低头请托。再说,恶灵(demon)是种类似自己的存在,所以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要谈这些也很奇怪……所以意思就是说,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只要忖度出本蓝德大爷的心思,就算讲个短笑话也可以啊?大爷我讲的这些,你觉得咧?欸?你觉得怎样啊?本大爷在问你话耶。等等,我没在问,没在问啊。就算没问,你好歹也要察觉啊。是不会察觉一下喔,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啊?好悲哀,心好累,心真的真的累毙了……。 四周变得稍微明亮了点,能较轻易地掌握树木和地形的轮廓。这个时候已经身心俱疲,感觉一个晚上好像就老了二、三十岁。 「……也就是说──本大爷平安无事了……?」 不,这么判断还言之过早,毕竟连天都还没亮。 再加把劲。 再撑一下子。 ──再稍微努力一下的话,会怎样?事情会变得如何? 纵使早晨来临,也无法保证一定安全。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啊? 其实随时都可以。 情况变得再糟都没关系──只要有这种觉悟,任何时候都能以任何形式休息。 若只要有觉悟的话,那么还有一种叫「放弃」。反正,现在都看开了。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已经是极限了。迈步前进时痛苦万分,从没想过光是走一步路居然能如此艰辛。休息会比较妥当,要不然可是会倒下。现在必须休息了。 下定决心后,就歇脚休息。一定不会有事,担忧的事情绝对不会 发生。好好睡一觉,神清气爽后,行动时又能活力十足了。 蓝德停下了脚步。 「……很好……」 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孱弱──看吧?就说必须休息了吧?真是的。 他准备坐到地上。 (嘻……蓝蓝……) 「……啊?」 蓝德在呼喊下回过头,心想蓝蓝……蓝蓝是什么鬼东西啊。然而现在不是吐嘈这种事的时候。 黄道带杀人魔宝贝正要转身向后。 蓝德则是立刻发动排出系(ehaust)跳开。紧接著下一秒,不,几乎是同一时间,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就不知被什么东西按倒在地了。那个东西看样子是从附近──位在蓝德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后方的树丛中冲出,然后袭向了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然而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进行反抗之前,凹洞般的眼睛一带已遭咬烂。恶灵(demon)一旦受到致命攻击后,便会像沙雕城堡般一下子崩塌瓦解。袭击者可能大吃了一惊,但马上就以压低身躯的姿态往这边冲了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是野兽吗?看起来黑漆漆的,不对,身上有花斑。是狼吗?等等,那是猫?感觉是豹那一类的生物。 完蛋了,它速度好快。 而且身上没有剑,和塔克萨基打斗时弄丢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用糟糕就能形容了。蓝德再次使出排出系(ehaust),往后跳开的同时拔出备用的小刀,但是用这种武器是能干嘛啊。 又再发动排出系(ehaust)。 完了,没办法拉开距离,岂止如此,对方还迅速迫近。和人类或半兽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它太快了,死定了,这下逃不掉了。 蓝德完全乱了套。应该就是这样害了他。 「──嗯呃……!?」 是树,蓝德整个人以背部撞上了树木。大失误啊。 那家伙来了。豹,大概是豹。它「吼吼吼吼吼吼」地咆哮后,飞扑而至。 被它按倒在地了。它的压迫感实在惊人。整个人被压在地上,手臂无法动弹。蓝德头上戴有头盔,如今头盔的可动式面罩飞了出去,看样子是被咬掉的。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接下来就惨了,脸会被咬烂。蓝德迅速抬起了头。然而,豹不是朝蓝德的脸,而是朝头颅大口咬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自己正遭到啃咬。不过头盔……没错,就是头盔,头盔勉强挡住了豹的利牙。 慢著……? 「──好痛!?」 会痛耶? 还是觉得好痛啊。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头盔……它的咬合力太惊人了,獠牙应该贯穿了头盔。豹的牙齿扎进了蓝德的头部。或许还没扎得很深,但感觉很痛,因此肯定是扎了进去。然后,头盔好像快被压扁了,不对,是已经被压扁了,颈椎感觉快骨折了。死定了,死定了吧。这下会被吃掉。 「我我我我我不好吃非常不好吃所所所以别别别吃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别吃我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要越冷静来捣年糕。本大爷才不会捣年糕啦,是要用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暗黑啊,恶德之主啊,暗黑恐惧(dread teller)……!」 一股紫色霭雾般的气体涌现,从豹的嘴巴、鼻子等处窜了进去。效果立竿见影。 蓝德立刻横向旋转身体,转为四肢趴地的姿势,接著使出射出系(leap out)跳跃。 他一边逃跑,一边转头窥探豹的状态。豹像猫咪般「嘎呀嘎呦」地呻吟,四处蹦跳。现在的它看起来就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想要用前脚打掉那个东西,因而跳来跳去。藉由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威吓,让目标陷入恐惧,夺走目标的正常判断能力,暗黑恐惧(dread teller)正在发挥效用。如果能趁现在逃之夭夭是再好也不过,但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吧。 豹「吼呀啊啊啊啊啊啊」地咆哮后,将身体转向了这边。要来了。转眼间它已用顶尖的跑速追了过来。 说不定,这就是──感觉死定了的流程? 要使用暗黑魔法,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但是一停下来,瞬间就会被追上、缠住、压倒在地。蓝德根本无法迎战,那只豹远比蓝德庞大,用这样的一把小刀应该没有胜算吧。照理说豹的耐力不强,如果能够持续逃跑,感觉可以期待它会用尽体力,但是它跑得超快。那只豹未免也太快了,用不著多久便会被它追上,到时候就完蛋了。 对豹而言,蓝德是猎物,应该是想吃他。肚子饿了,所以想吃东西,那么让它吃不就好了。没错,就牺牲一条手臂给它吃。 好,就这么决定。为了生存,一条手臂算不了什么,完全不痛不痒啦。本大爷要活著,要活下去。拿出胆量,脑袋冷静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成功生还,集中精神进行取舍选择后,彻底执行。本大爷就是要活下来,一定办得到,相信自己吧。 「──……!」 瞬间踩了紧急煞车。豹已经进逼到眼前,说是近得触手可及也不为过。 立鸟不浊迹(missing)。 身体摆向右侧,实则往左移动。 然而豹几乎不受蛊惑地追了过来。真的假的,野性的直觉实在是太猛了。 再次发动立鸟不浊迹(missing)。 此次身体一样摆向右侧,实则往左移动──本大爷的脚,要撑住啊。 豹虽然稍微被带往右边,但马上又紧追而来。 「唔啊……!」 这招不是射出系(leap out)也不是排出系(ehaust)。蓝德扭动身躯,几乎笔直地往正上方跳。他跳得不高,只是俐落地轻跳,和冲刺而来的豹错身而过。不对,事情并非如此。 他紧抓著豹的背。 视状况而定,牺牲一条手臂也没差,但本大爷可没打一开始就主动奉上啊。 蓝德用左臂勒住豹的脖子,双脚紧扣它的躯体,然后将小刀刺进脖子的侧面。然而正要深掘时,豹「吼喔」地嘶吼,跳了起来,以背部剧烈撞击附近的树木。然而直接受到伤害的是紧贴在豹背上的蓝德。遭受撞击后,意识感觉快要模糊,但是大爷我最好是会放手,才不会松开咧。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德转动小刀。去死、去死,给本大爷去死。 豹一边使劲挣扎,一边用前脚抓住蓝德的左臂。是爪子,它的力气也太大了。 左臂被抓开了。 这个时候──才不要死缠烂打。 离开它身上。翻滚后站起身子,豹猛扑了过来。 发动排出系(ehaust)、立鸟不浊迹(missing)逃跑后,虽然勉强突围,但是豹的攻势依旧没有减弱。看样子对它来说,脖子的伤肯定不痛不痒。 蓝德脱下被压扁的头盔扔向豹,再以排出系(ehaust)跳开。双腿已经快不听使唤,必须看清自己能够战到什么地步,要不然光靠干劲根本无济于事。 虽然想拚一口气逆转情势,但无计可施。再来一次,再做一次刚刚那种攻击。若能再成功一次,便能勉强度过难关。假使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大概就是采取削肉断骨的作战方式攻击敌人的时候了。 不是虚张声势,也没有下了悲壮的 决心还什么的。现在分明是身处险象环生、生死交关的紧迫场面,但自己却不可思议地觉得轻松。 若非如此,应该会被突然从头顶上掉下来的那个长型物体吓到惊慌失措,然后瞬间被豹咬死了吧。 当然,还是有受到轻微惊吓而「喔」了一声,但是先前已适切地放松身体,因此立即能做出反应。那个长型物体刚好插在蓝德的脚尖前方,是把刀。蓝德丢弃小刀后,马上从地面拔起了刀,接著将刀柄向后拉至左耳边后,再以双手持握。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豹则是在距离极近的地方,近得堪称咫尺之处。迈出左脚前进后,反过手腕,从左侧往右下方斜斜下砍。 有砍中的手感。 豹在要碰到又好像不会碰到蓝德身体的间距下,从他的右边穿过后,瘫倒在地。 「这把刀是……」 左手边的地势虽然还没高到可称之为山丘,不过仍是个陡峭的隆起处。 不知是谁从那边上面,丢了这把刀给本大爷──只想得到这种可能。毕竟不会这么刚好从天上掉下这种东西,因此能够断言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蓝德自知会白跑一趟,但还是攀上了那处斜坡。结果并非徒劳无功。 虽然那边空无一人,不过地上躺著一副刀鞘。 蓝德蹲下后,将手伸向鞘身。一抓住刀鞘后,双膝就不听使唤地跪落地面。 「……呜。」 不准哭。 不可以流泪。 拚命忍住后,吐了口气。 「那个大叔──」 虽然想笑,却没能如愿。 「……那个混帐东西……呜……」 7.路标 ──奔跑。 奔跑著。 好暗。 奔跑在一片漆黑又好长、好长的隧道之中。 前方可以看见像在发光的东西。 以该处为目标,不断奔跑。 奔跑。 奔跑。 在黑暗里奔跑。 朝著亮光奔跑。 感觉永远抵达不了那个地方,即使如此,依旧持续奔跑。 奔跑。 奔跑。 还有一小段。还差一点。 隧道好像要到尽头了,但就是跑不到。 奔跑。 奔跑。 奔跑。 持续奔跑著── 突然光芒四溢。 穿出隧道后,继续奔跑。 奔跑。 一直奔跑。 在阳光持续照射下,外露的手臂和头部觉得好热。 不过只要奔跑就很凉爽,感觉舒坦,因此不想停下脚步。 奔跑。 跑过草丛。 边跑边回过头,眼睛刚好对上太阳,差点就要晕眩眼花。 无来由地觉得这很滑稽,所以笑了。 边笑边转回前方,继续奔跑。 喂──,不要跑太远喔。 耳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偏要。」这么回答后,再次发笑,加快脚步。 心想,谁想被逮到呀。 不想被任何人逮到。 也不是想去什么地方,只是…… 即使无风,但像这样奔跑,就犹如有风在吹拂。 ……喂──说真的……赶快回来吧。 耳里又传来了声音。 心里想著「真拿他没办法」,同时停下了脚步。爸爸总是喊著工作、工作,根本运动不足。不管有什么事,他就是喜欢用摄影机先拍起来再说,假日时会带女儿出门,有时会开车到稍远的地方兜风,有时会去用走的就能到的公园,总之就是会带女儿去某个地方,然后用摄影机拍下来。另外,幼稚园毕业典礼、入学典礼、女儿节、圣诞节等也会拍,还有生日也是。 可是,你拍那么多也不会看吧? 没看也没差啊──爸爸这么说。因为这些都是记录,总有那么一天一定会非常想看这些影片,大家还会边看边觉得「啊啊,好怀念那个时候」。我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拍这些东西的喔。 是指长大以后之类的吗?这么询问后,爸爸回答:「嗯……举个例来说,等你长大后,跟谁结婚,还有了小孩的话──。」 当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会结婚? 也可能不结吧?不过,就算要结也不奇怪,自己大概有一天会和谁结婚吧。 ……真的会吗?至于小孩?意思是我要当妈妈? 爸爸说:「你或许会当喔。」 不过我自己总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 「……咦?什么?可以麻烦再说一次吗?刚刚有点……不是听得很清楚。」 妈妈正朝电话的另一头说著什么。她正在哭泣,呜咽声导致我无法听清楚。然而,我实际上是明白的。我确实听见妈妈说「爸爸死了」,但是心里想著该不会是骗人的吧?还是自己听错了?因为总觉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反问了回去。 咦? 妈,你说什么?你好好说。 你说爸爸怎么了……? 奔跑。 我在奔跑。 跑过学校的走廊。 出到外面,继续奔跑。 来到大马路上,边跑边找计程车。举起手,继续跑。 我跳上停下的计程车,告诉司机目的地。计程车慢吞吞地前进,号志一转红就暂停。我心想,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搭计程车了,用跑的还比较快。计程车在医院前停下来后,我打算下车,却发觉车门打不开。司机对我说:「这位客人,钱,请付钱。」我边回问多少钱,边拿出钱包,但脸色瞬间惨白。钱包里居然只有四百二十五圆,根本不够付。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我爸爸好像死了,然后,抱歉,我的钱不够……。司机听到后说:「啊,没关系没关系,情况我了解了。」然后替我开了车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晓得道歉了几次,下了计程车后,开始奔跑。在医院里四处奔跑。 ──在昏暗的地方,看了爸爸拍摄的影像。画面里的我跑著,笑著,静静坐著。吹熄立在蛋糕上的烛火。唱著歌。偶尔能够听见爸爸的声音,像是「喂──,别跑太远啊」之类的。还有爸爸的笑声。我一唱起歌,爸爸也会跟著唱。我在关掉电灯的房里,坐在地上,一直看著电视放映出我自己的影像。 然而爸爸的脸没被拍到半次,甚至连手都没有出现。 只能听到声音而已,而且还是偶尔才听见。 为什么我以前没把爸爸拍下来呢…… 「请跟我交往。」袴田在阳光洒落的树荫下这么说。「啊,我为什么要用敬语啊,很奇怪吧。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接著重新修饰他的用词。我陷入沉思,然后出声询问。 「具体来说,交往要做些什么呢?」 「……做些什么吗──例如放学后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就好吗?」 「也不是,不只有那样……还有一起出去玩之类的。」 「一起出去玩是可以,不过……」 「不过?」 「没事没事。」 我在想,这个人应该不会跟我结婚吧。当然,袴田他没开口说过「我们结婚吧」,完全没提过任何有关结婚的字词。不过我就是忍不住在想,明明没有想结婚的念头但又要交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袴田哪个地方好啊?」被小夜这么一问,我歪过了头。小夜把脚踏车停在长椅旁,正吃著冰棒。我也在吃冰棒。蝉鸣声十分吵杂,冰棒明明非常冰凉,但汗水就是止不住。 「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好的地方。」我老实回答。 「明明没有觉得好的地方,你却正在跟他交往?」 「虽然说在交往,但是顶多就放学后一起回家而已。」 「那样就叫作是在交往了吧。该不会……连嘴都亲了?」 「那倒是没有。」 「欸?你讨厌那样吗?」 「我好像从没想过要做那种事。」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交往啊?」 我想想喔,硬要说的话,当时应该是觉得和谁交往看看好像也不错,不过,总觉得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还无法好好答覆的时候,小夜便说:「分一分会不会比较好啊?」我认为她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我该怎么跟袴田解释才好? 从鞋柜中拿出室内鞋穿上后,脚底传来一股恶心的触感。脱下鞋子,发现袜子沾满黏糊糊的红色物体。心想「原来如此,那么……」,接著察看室内鞋里边。看来鞋子里有番茄酱。由于自己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因此应该是什么人干的好事吧。 「实在是太过份……」 嘟囔后,脱下袜子。两只室内鞋里都有番茄酱,心想「我又不是乐狗」。等等,不是乐狗,是热狗。原文是hotdog,乐是高兴的意思,要用热才对,hotdog是热的狗。一边想著真搞不懂热的狗是什么意思,一边走在走廊上,手里拿著被番茄酱弄脏的单脚袜子,左脚还穿著袜子,右脚则是打赤脚。某个地方应该有访客用的拖鞋。 「等等,梅,你怎么了?」小夜出声攀谈。她的下半脸莫名地放松,上半脸则是有些紧绷。看了她的这个表情后,我确信鞋 子的事情是小夜做的。 「我在找拖鞋。」我这么回答。 「为什么?欸?那支袜子发生了什么事?」 「不小心弄脏了啦。」 「你是做了什么才能把袜子弄得那么脏啊?怪怪的喔,梅,你有点怪唷。」 「会吗?」 我决定和袴田分手。放学回家路上直接这么告诉袴田后,他顿时惊慌失措。 「咦,我有做错什么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喔。」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这样……是哪样?」 「该怎么讲才好……那个……我想袴田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当然是喜欢啊,就是因为喜欢才会问你要不要交往。咦?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 「我的感觉大概和你的不一样。再说,我本来就不太懂什么叫喜欢了。」 「那么,你一开始就不要跟我交往啊……」 袴田整张脸都涨红了,他非常生气。这也无可厚非,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思考就答应交往,现在觉得自己做了坏事。我伤害了他。这时才发现,原来我是因为不想伤害他,才决定要跟他交往。没想到反而伤了他。我和袴田本来是普通的那种会打打招呼、聊聊天,有人找就会几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朋友。明明那样也过得很快乐,但他突然跟我告白,希望和我交往。当时,我应该是害怕拒绝后,相处气氛会变得尴尬吧。结果,现在的气氛变得更是尴尬,岂止尴尬,根本就糟糕透顶。我想我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和袴田说话了。 「我是大烂人。」 「你是啊。」 「对不起。」 我鞠躬道歉。袴田完全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向下。他的左手抓著制服的裤子,右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假如提议「我们还是别分手吧?」能够一扫他的怒火吗?但是,我又不能这么说。 「咦?这么说来,梅,你和袴田分手了喔?」 我回答「没错」。小夜接著说:「袴田真可怜……」 「他这下丑大了吧。」 如果是指这件事的话,她应该要说糗大了才对吧。不过,我沉默以对。 「梅,你这次吃到苦头就好,之后别再做那种事了,会招人怨恨的。」 我一边回答「你说的对」,一边又心想「不过,为什么小夜会因为我和袴田的事情而怨恨我啊」。从前一有不懂的事情,都会跑去询问爸爸。不太会找妈妈讨论,现在也是一样。话说回来,妈妈感觉在某些地方很像小夜。小夜基本上容易亲近、爱东扯西扯,是个很好聊天的人。但是,偶尔会瞬间变得残酷,突然说出让人大吃一惊的重话,接著就丢下不管。然而经过一小段时间后,她就会表现得若无其事,彷佛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妈妈一句不经意──大概是自以为不经意的话,好几次都让我有种胸口深深刺了一把玻璃小刀的感觉,为此觉得难受。向爸爸吐露这件事后,他告诉我「妈妈没有恶意」,轻抚了我的头。我想妈妈应该只是刚好心情不好之类的,毕竟生活中也是会有那种日子。 话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时爸爸和妈妈在吵架。 「我就是在说,你那个地方太狡猾了!」 「讲话用不著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最后变成坏人的总是我。或许你被别人当成坏人也没差,但我可受不了啊。」 「你不是坏人啊。我不觉得你哪里坏了。真要说坏的话,应该是我。」 「你心里明明不是那样想!」 「我是那么想的。」 「好,那你说你坏在哪里?」 「惹你生气。假如我不坏的话,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爸爸是个温和的人,不是在笑,就是浮现稍感困扰的表情,要不然就是累了看起来想睡觉。他过世的那一天,妈妈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用双手摀住脸,小声嘀咕。 「你走了之后,我要怎么活下去啊……」 我坐到妈妈身旁,轻抚了她紧绷的背部。我想爸爸他肯定会这么做。 「还有我在喔,妈妈你不是一个人。」 妈妈哭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在那之后,处理完各种大小事的夜里,我在昏暗的房间内看了爸爸拍摄的影片。里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影像中的我在奔跑。 话说那是哪里的草原来著? 如果问妈妈,她会知道吗?妈妈大概知道,因为当时她应该也在一起。 我想去那个地方。 强烈的阳光照射而下,几乎没有风在吹拂。站著不动虽然很热,但是跑起来就凉爽了。 「梅莉,你不喜欢粉红色吗?」爸爸这么问。 「嗯,不太喜欢。」 「那么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吧。还有……淡蓝色!」 「水蓝色啊。」 妈妈擅自帮我买来的衣服,几乎都是粉红色,她会说「毕竟你是女孩子,果然还是穿粉红色会比较可爱」。当我听到这种话而发火时,爸爸就会跑来替我解围,说:「这跟是不是女孩子没关系,穿什么颜色都好吧?」 好想奔跑。 奔跑吧。 就是要奔跑。 喂──…… 传来了呼唤声。 会是谁啊? 是爸爸吗?但又觉得声音不一样。 好想跑得更远,于是毫无顾忌地奔跑。 喂──,梅莉……。 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停下脚步,心想,难道是米契奇? 回过头去。 远方,有人在。而且不只一人。是米契奇他们吗? 「米契奇?慕兹蜜?欧古?」 扯开嗓门,试著呼喊了一次。实在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是不是他们三个人。总之,有人位在相当遥远的远方,而且没有要移动的样子。 「慕兹蜜?欧古?米契奇?小夜?爸爸?妈妈?」 不管再怎么呼喊,就是没有人来。假如那些人既不是米契奇他们,也不是小夜和爸爸妈妈…… 那么就来呼喊大家的名字。大家── 谁?大家是谁啊? 喊不出口。 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好了。心里有念头浮现。他们不过来的话,我过去不就得了。 这次是向著他们奔跑。 不断奔跑。 但是,无论怎么跑,就是无法靠近那些人。不管再怎么前进、如何前进,那些人的身影就是不会变大。 感到疲惫,因而停下了脚步。 突然,有道影子盖了过来。 仰头察看,发现有种漆黑的庞然大物,从头顶飞了过去。那是什么? 眼睛追著对方跑。 心里还在东猜西猜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 放弃追踪后,继续寻找那些人。 不见了。到处都没看到,他们消失无踪了。 搞不清楚方向了。自己是打从哪里来,接下来又要往哪里去呢。 放眼望去,草原连绵。除了草和天空之外,空无一物。 ……我是,一个人。 声音连微微作响都没有,全被塞进心中,困在里头。 我……孤身一人。 咀嚼这个词汇,不断、不断地咀嚼,在索然无味后终于理解了。 原来如此。 环视四周。 一如先前,除了天空和 草以外,空无一物。 ──看来我是……死了。 所以才会孤身一人。 刚刚总觉得有什么人位在远方,一切都是错觉。因为自己死了,应该已经变得形单影只,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在。 死去以后,自己终究会变得不再是自己,变得什么都不知道吧。在这之前,好想见一面──或许是这么祈愿的心情,让自己觉得还有其他人在。 想要坐下,身体却不听使唤。 垂下视线。 结果没看见自己的手。手臂不见了,脚不见了,上半身也不见了。 空无一物。 心想,啊啊,因为我死了── 因为死去了,所以什么都没了。 不过,好不可思议。 居然能像现在这样思考。 然而,自己真的是在思考吗? 自己这个人明明已经不存在了? 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和晴朗无比的天空── 草原? 天空? 哪里有那种东西? 没有。 什么都没看见。 之所以什么也听不到,是因为没有风在吹? 想要闭起眼睛试试,却没有任何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没了身体,自然也不会有眼睛。 办得到的事情,只剩思考。 虽然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在思考,但是就思考吧。 思考吧。 要思考什么? 最后决定来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六十、六十、四。五?六十、六、十、十六、五?六? 不行,让我数,拜托,让我继续数,要不然,啊啊…… 会消失…… 消失…… 失…… ──梅莉。 有声音传来。 传来某人的声音。 好想见一面。 因为是最后了。 因为一切都要终结了。 在完全消失之前。 拜托让我见到大家── 所谓的大家,是谁? 梅莉,梅莉……? 有人 在叫 我的名字 有人 抓住了 我的手 ……我、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 什么 都不必做 也 没关系 我 什么都不需要 因为 你 已经 替我 做太多了 我 说的 都是真的 我 过得 很幸福 因为 我 不 孤单 因为 我的 身旁 有你 哈尔 我 我 啊 哈尔 我 对你 奇怪 我 刚刚 是想 说什么 我 忘了 明明有好多 好多事情 想要傅达 虽然千头万绪 也只能说再见 啊啊 再见 意识 越来越远 再见 不过 能认识 你们 认识 你 真的太好 「hey, geek.」 魁梧的马特以满脸痘子的红脸轻佻地笑著,并用过去五年以上好像都相同的鄙视口吻叫了我。一瞬间我怒火中烧,往他猛扑过去。这记出其不意的攻击成功了,我扑倒马特,跨坐在他身上,狂殴猛揍这家伙的脸部。然而,我身体孱弱,无法把马特打得满地找牙,只获得了把人打得满地找牙的手感。从惊愕中回过神的马特轻易推开了我。转眼间我不是轻轻被教训,而是被打了个半死。好痛、好害怕,好希望有人来救我。不过,我没有求饶,尽量巩固防御,咬紧牙关,忍耐再忍耐,一直忍耐到马特的猛攻停歇。最后他的拳头好像终于打痛了,丢下fuck、shit等脏话后便离开了。我就横躺在金斯堡(keenesburg)南派街(s pi)的路边,独自在心中偷偷地高唱凯歌。我虽然是宅男(geek),但是并不弱,也不是笨蛋。我要变得更强,实现梦想。 我后来学了日文,教材主要是动画和漫画,还有动漫歌曲和日本流行乐,也读了日本的小说。我本来就很擅长数理类的科目,自学日文后也不再讨厌文史类的科目了。而且也会跑步,或是确实伸展肢体、练肌肉,藉此锻炼身体。就算无法成为马特那种壮硕男,不过也练就了精实的肌肉。当时我不受欢迎,没有任何人会靠近我。我忍著孤单,努力不懈,终于以交换学生的身分踏上了日本的土地。停留时间大约一年。为什么我没有生在这个国家呢?总而言之我适合生活在这个国家。当然,我是个宅男(geek),不过多亏了这种个性,日本人们反倒对我有种亲切感。我在寄宿家庭的羽崎一家人身上,还感受到了温暖的家族亲情,这是我对真正的家人都未曾有过的情感。然后在以前作梦都会出现的日本高中里,出生以来第一次结交到了真正的朋友,也谈了恋爱。对象是女高中生皐月,没错,女朋友的名字就和电影《龙猫》中那个女孩一模一样。我和皐月会手牵手── 两人 一起 走在堤防上的道路 一起 走过 桥 一起 去 书店 「杰西,你的日文好好喔。超级自然的喔。」 ……皐月? 杰西? 我 和 皐月 接了 吻。 是个仅有嘴唇相互叠合的可爱亲吻。……谁亲的?我吗?和皐月? 我是真心喜欢皐月,拿出所有诚意,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我 想用自己的方式 去爱 皐月 …… 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好像哪里怪怪的。我离开日本的日子就快来临时,皐月对我说「我可以谈远距离恋爱喔」,而我只是再说了一次了无新意的「i love you」,毕竟我真的爱她。我终于离开日本了。回国后一天和皐月视讯聊天好几次,和她漫无边际地闲聊,光是这样我就觉得很幸福。但是结束视讯聊天的瞬间,却会变得非常寂寞悲伤,想要再次听见皐月的声音,再次看见她的脸庞。但是,才刚刚切掉视讯聊天,而且日本的时间应该也晚了,皐月必须上床睡觉,再加上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皐月说:「杰西,你最近会不会太冷淡了?」我道歉后,她便开始发飙,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哪里怪怪的,一切的一切都好奇怪。 我是谁?我是杰西?我 是…… 「艾格赫,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塔克亚紧抱著我,在我耳边细语。我希望能像这样被他永远搂在怀中。塔克亚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由于他没有好好地每天刮胡子,所以头只要一动,胡子就会碰触、磨到我的额头,感觉有点痛。回想起先前拜托过塔克亚要剃胡子,他虽然回答「我知道了啦」,但过几天就拋诸脑后了。不久后我也放弃叫他刮胡子,结果习以为常,现在反倒觉得这种触感也不赖。我和塔克亚紧紧相拥,两人裹在同一条毛毯里,觉得好热,思绪模糊,好想睡觉,但是又睡不著觉。我非常喜欢、非常珍视这个时刻,虽然想向他索吻, 不过害羞得不敢行动。希望塔克亚会主动吻过来,但是他已经沉沉睡去。「真是的。」我生气了,打算跟著睡去。没想到他这时吻了我的额头。塔克亚的双唇缓缓往下移动,我用双唇接下了嘴巴。然而在深吻的同时,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哪里怪怪的。 塔克亚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明明前一刻还很温暖,明明温暖到彷佛会发烫。我用力抱著塔克亚,想藉此温暖他,不觉得、也不想觉得这么做是无济于事。我们的周遭还有利基马尔、卡拉兹、多明哥,达拉恣那也在。但是他们已经一动也不动了,同伴们流出的血已经冷却。耳里传来虫子嗡嗡振翅的声响,苍蝇已经聚集而至。我用手驱赶苍蝇,但是赶也赶不掉。再说,原本就难以摆动自己的手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的肚子上也有苍蝇聚集,我想找些办法应付,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塔克亚,快起来,塔克亚──好想出声呼唤,却发不出声音。苍蝇停到了我的嘴唇上,不停地蠢动,看来它想从那边窜进我的口中。我想要闭起嘴,但就是阖不起来,反倒是我的眼睛快要闭上了。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哪里怪怪的。 「──方法是有,只有一种。」 我察觉了。纵使没人清楚告知,但是自己应该已经拿到钥匙了吧?我,我们这些人,为什么最一开始要学「魔法光弹(magicmissile)」这种某种意味而言称得上是特殊的魔法?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魔导师(wizard)萨莱伊──我直接对他本人这么说。身为魔法师公会大长老的萨莱伊只是笑而不答。这意思是要我自己思考,要我自己开创未来吧。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触及到真正的魔法。对我而言,用这种方式探寻出的事物才叫做魔法。即使像刚才那样质问,萨莱伊也不可能会承认。不过,我相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下终于看见我该踏上的道路,我将走上一条没有路径的道路,然而这才是正确的途径。 「阿斯玛……」萨莱伊开口对我说。「不可焦急躁进。你看看老夫,就如你现在所见,人生很长,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迈进就好。」 当然,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虽然感觉到不对劲,但依旧这么打算。毕竟,好不容易才获得了线索。自己这样说虽然很怪,但是我自认勤勉又非常认真。当上义勇兵、当上魔法师后,我为了参透魔法而努力钻研。我学会了众多魔法,也会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假如觉得对方错了,便会明确告知对方。也曾为此与其他人发生冲突,甚至失和。不过,无时无刻都有人需要身为魔法师的我。身为魔法师、身为义勇兵,一直以来都采行不会愧对任何人的生活方式。我自负如此,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决定钻研魔法光弹(magicmissile),确信这个魔法将会是突破口。现在路只走到一半,不,哪来的一半,要说才刚抓到头绪也可以。我还不能倒下,明是如此,我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要坚强活下去喔,伊兹纳克。要坚强……」 母亲整个人几乎埋没在落叶和枯枝里,这些全部都是我捡集来的东西。母亲看起来感觉很冷,身体都在颤抖,所以我觉得必须让她暖和一点。我握住母亲的手,她也反握了回来。然而母亲的手立刻就失去了力气,她笑了。我的母亲快要死了,我也知道。由于见识过太多垂死的生物,所以我了解死亡为何物。母亲濒临死亡,留下遗言要我坚强活下去。我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不太对劲。总而言之,母亲即将离开人世。我握著母亲快要无法动作的手,在心里发誓绝不会忘记村人们是怎么对待我和母亲。母亲不晓得为什么从未说过一句怨言,但是,我无法原谅村子的那些人,实在难以原谅。我的怀中藏著母亲要我带著防身的短刀,我已下定决心要以这把短刀报仇雪恨。如果这把短刀无法刺穿那些家伙的咽喉,到时会再去找把更长的刀,直接一刀贯穿他们的心脏。我如果这么说的话,母亲会加以拦阻吧。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让母亲安详死去,让她不再受苦。但是,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感觉哪里怪怪的。我,是谁?我 是谁 是伊兹纳克?已经搞不清楚我是什么人了。连我自己本身也是。 名字会改变。称呼是什么都无关紧要。我舍弃十个名字,获得上百个名字,拥有成千个名字。帝哈?卡特──这仅是我持有的成千个名字的其中之一。只不过,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名字。或许,还可能有更古老的名称。我是── 杰西?史密斯。 艾格赫。 阿斯玛。 伊兹纳克。 帝哈?卡特。 我是谁? 就别管名字了。我有数以千计的名字,巡游过数千场域。毫无 目标?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虽然我是为了寻求不曾见识的风景而四处漂泊,但是我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站在风感觉会把人刮起的湾岸悬崖上,远眺由亮绿色转为水蓝,再由水蓝色变化为深蓝的海面。大口吸入彷佛会让人呛到的海潮香气后,眯起了眼睛。我将视线移至我的手,我那双绿色的手上,我那粗厚的手指上,我那坚硬的爪子上。 我是一只老鼠。 我是鼠王(rat king)。 我 是 杰 格赫 哈 兹纳 艾 西 阿斯 帝 斯 玛 伊 卡特 密斯 克 帝帝帝帝帝帝哈?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特卡伊兹兹兹兹兹兹兹纳克阿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斯玛艾格艾格艾格格格格格格格艾格赫杰西杰杰杰杰西史史史史史史史密斯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莉莉莉莉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梅杰西史密斯艾格赫阿斯玛伊兹纳克帝哈卡特鼠鼠鼠鼠鼠鼠鼠鼠王王王王王王王王 从那里 就无法 再往前进了 我在 奔跑 正在 奔跑 奔跑 草原 天空 空无 一物 这里 是什么地方 没有 半个人 我是 孤身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喔。有人这么说。有好几个人这么说。有手伸了过来,有人碰触我。粗暴地、肆无忌惮地,硬是挤了进来。他们强行闯入。不要这样,不要进来我的里面。拜托你们,别进来。 ──梅莉! 那是…… 那是我的…… 梅莉! 呼喊我的名字。 再继续呼喊。 系住我。 别松开。 梅莉! 梅莉! 梅莉! 啊啊…… 然后我便将睁开眼睛。 8.夹缝中无可依靠的野兽 库萨克冲进了房内。「──那些家伙是怎样!即使天都暗了,还是完全死赖著不走耶!」 库萨克像这样出去外面又进来,已经重复了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根本到了数不清的地步。他应该已经筋疲力竭,肯定也又饿又渴,但就是没办法静下来待著吧。是能懂他的心情。哈尔希洛也是一样,静静地待在原地实在痛苦。但是,又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梦儿在毁坏后没了门的出入口处,立起腿静静坐著。手里虽然拿著长刀,但几乎是用手指勾住刀柄而已。她一直垂著头。总觉得就算出声呼唤,她或许也不会有所回应。 席赫露的状况也和梦儿差不多。她坐在哈尔希洛身旁,就这么垂著头,动也不动一下。 那些鸟仍旧此起彼落地啼叫。屋顶破洞边的乌鸦在来来去去后还是超过十只,它们依然喧闹嘈杂。 库萨克踹了地面,蹲下身子,不久后询问:「……现在情况如何?」 哈尔希洛张开嘴巴打算说些什么,但说不出话来。 舔了嘴唇,觉得有点痛,看来是嘴唇太乾,裂了开来。 结果哈尔希洛只回答了「还没好」。 「……是喔。」 库萨克打算爬起身,但不知是不是抬不起腰,因此又坐了回去。 至于哈尔希洛也不是单单在旁观看而已,这么做虽然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但他不只一次,而是多次确认了她和在她旁边化为单薄皮偶的杰西的状态。特别是触摸杰西,实在恐怖。 杰西的皮肤已经没了温度,虽然感受不到湿润,但也没有分外粗糙乾瘪。哈尔希洛试著抓住杰西的左脚踝往上抬,发现还是具有重量。但是,那并非人类应有的身体重量。就如外观所见,构成现在这个杰西的应该只有皮和骨头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已死亡,不过却没有散出尸臭味。也就是说,他没有腐烂。这一点,她也如出一辙。 她已不幸身亡。应是如此,毕竟哈尔希洛见证了那个瞬间。 她现在也不是活的。已经好好确认过,她没有脉搏,也就代表心脏没在跳动。至于体温,大概就和气温差不多。尽管如此,她却没出现死后僵硬,也没有腐烂。 然后还有一点令他很在意,所以也调查了一下。 人类活著时,心脏会跳动,血液会不断地流动。心脏如果停止跳动,血流当然就会戛然而止。这么一来,会发生什么事?血液会受重力吸引,假如是仰面向上,就会集中至背部。这现象从外观也看得出来。因为会形成所谓的尸斑,那个部分会变得为带有紫色。 哈尔希洛打算扶起她的头,为此必须移开将左手腕抵在她肩头伤痕的杰西。哈尔希洛谨慎地解开了绑住她和杰西的布团,结果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杰西的左手腕上留下了裂痕般的伤口,但她的肩头居然平整无伤。那片足以说是导致她死亡的偌大伤痕,如今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同时也没看到应该从杰西伤口流出的大量血液。就连本来因染血而变得乌黑的那块布,也显得没什么脏污,十分乾燥。 哈尔希洛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时,扶起她的头,拨开头发后,察看她的后颈。 或许该说是,理所当然。 那里也没出现像是尸斑的东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不是活的,但是也不能说她死了。这种状态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一定会出现某种变化。但会是什么样的变化?根本无法预测。理当如此,怎么可能有办法预测。「肯定会是好的变化。」哈尔希洛这么期待,却也同时感到恐惧。说不定会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或许事情已经逐步在发生。然而无论到来的是何种变化,都只能欣然接受。但是,到时候真有办法接受吗?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库萨克站了起来。 梦儿也将脸朝向了外头。 「哈尔希洛……」 席赫露呼喊后,哈尔希洛点了点头。自己并没有忘记。杰西曾经说过,日落后布鲁便会跑来。 梦儿转成单膝跪立的姿势后,握好了长刀。有东西冲进了屋内,梦儿未出手迎击,让那个东西通过。那不是寻食尸肉、名为「布鲁」的狼,而是拿著圆头杖棍的瑟朵拉和灰色喵喵锡依。 「哈尔。」 瑟朵拉连看都没看梦儿和库萨克一眼,以飞快的脚程往哈尔希洛靠了过去。 哈尔希洛只「……啊啊」这么回应。 瑟朵拉将圆头杖棍靠在格子栏上,在哈尔希洛身旁停下脚,歇了口气。锡依则是磨蹭了瑟朵拉的小腿,「喵喔」地鸣叫。 「……你在这之前都跑去哪了?」席赫露询问。 「我去找东西。」 瑟朵拉简短回答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样拳头大小的物品。不仅是尺寸大小,连形状都类似握起的拳头。那是金属吗?看起来相当坚硬,感觉也有一定的重量。上头好像有好几个孔,从里头泄溢出淡淡的蓝光。 哈尔希洛的视线聚焦该处。但只是看著。一点也不感兴趣。那是什么东西,老实说,根本完全不重要。 「这个东西叫伪魂器。」瑟朵拉主动解谜。「里头装有艾巴的伪魂,是也能称作人造人本体的物品。死灵法师会将伪魂器与尸体结合,藉此制作人造人。诞生于休罗家的我,打从懂事之后,就一直把弄人类和野兽的尸体。即使在村里,休罗家的人还是被嫌恶心。别人也常在背后说我『好臭、好臭』。实际上,死灵法师不会使用已经腐败的尸体。仔细清洗乾净过的尸体,甚至比活生生的人类还要乾净、没有异味。而且,处理得当的骨骼、肌肉、血管和脏器,实在是美丽。将这些加以组合、完成的人造人动起来时的模样,就算讲得保守,还是令人感动。但是,我做好艾巴后,就提不起劲动手制作其他的人造人了。休罗家的死灵法师制作完人造人后,都是用坏它,然后再做新的。一生不断重复制作,追求更高境界。然而,我只要有艾巴就好,虽然家里的那些人终究无法理解就是了。也觉得我这个休罗家的女儿养喵喵是种古怪的行径。看样子我是个怪人。」 哈尔希洛含糊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种时候,应该就能更专心地倾听瑟朵拉的话语。但是现在办不到,现在不想听那些话,真的听不下去啊。老实说,现在真的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 「哈尔。」 瑟朵拉将伪魂器拥在怀里,锡依则是目不转睛地抬头看著她。 「你喜欢那个女的吧。」 「……什──」 脸部抽搐,顿时语塞。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为什么要挑现在,在这个地方?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布鲁在咆哮。 哈尔希洛仰望了屋顶的破洞。不知什么时候,乌鸦已经一只也不剩。低下头,眨了两次眼后,吐了口气。 「……是单方面。」 他心想,不能说谎。就只有这件事不行。 「应该说是我……单方面的感觉。这种事……啊──」 「好了。」 瑟朵拉弯下身子,伸出右手,用手掌遮住了哈尔希洛的嘴巴,然后不知为何,稍微笑了笑,说:「我知道。」不过接下来这句「但是啊,哈尔」,她的声音变了。瑟朵拉的手微微地在颤抖,还多添了点力道。「──死者,不会复生喔。」 哈尔希洛完全无法反驳。并非是因为瑟朵拉的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样根本算不上是障碍。其实哈尔希洛已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做一场死人会复活的梦?明明人死就代表 到此为止了。现在的感受就是,瑟朵拉的一句话戳破不切实际的梦境,让他清醒了过来。 瑟朵拉收回右手后,像是包覆似地握住了自己的左手。 「在某种意义上,人造人是妥协下的产物。后来被人们称为『死灵法师』的术者们,其实原本是以死者复生为目标。他们在取得遗物(relic),变得能够生成伪魂,藉此制造出人造人后,依然持续尝试复活死者。但是,从未成功。毕竟,死亡是不可逆的现象。不仅是人类,只要是世上所有的生物,死后就绝对不会复生。就算那个女的复活了,我想可能也不是你所期望的复活。那个女的复活后,或许会和生前判若两人。你可能会觉得如果没变成莫名其妙的怪物的话应该就没问题。即使如此,假如像人造人那样可爱又忠心的话那倒还好;不是的话,你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啊。」 「不。也没有什么怎么办吧。你必须承认一切,然后全盘接受。」 「那种事……我知道。」 「真的吗?哈尔,你能抬头挺胸地断言你已经有那种觉悟了吗?」 如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那么应该就要像瑟朵拉所说,挺起胸膛立刻点头。 然而哈尔希洛做不到。 「如果你还没有那种觉悟……」瑟朵拉反倒放缓语调,淡淡地说。「那么现在就有必须马上去做的事。」 「……我有……必须做的事?」 「嗯嗯,没错,现在一定还来得及。快用你那把短剑刺进那个女的头部和心脏,藉此了结这一切。假如你办不到,我代替你动手也可以,反正我已经习惯背负罪孽了。我的话,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喔。一瞬间就帮你解决乾净。」 来得及。是吗?……必须用自己这双手去做,或是让瑟朵拉代替自己。等等,要动手的话,就必须由他来。但是,有必要做这种事吗?没必要。要有觉悟。没错,只要有觉悟的话……只要能斩钉截铁地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是问题」。哈尔希洛他── 「唔……」有人发出了声音。 不是哈尔希洛,不是瑟朵拉,也不是席赫露,也不是梦儿和库萨克。 是梅莉。她撑直四肢,而且不只是双手、双脚,她还向上弓起脖子以下的上半身。 「梅莉……!」 哈尔希洛冲向梅莉,但马上落入吓到后仰的窘境。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室内昏暗所以看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梅莉的口中,大概也从其他的部位流了出来。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梅莉的嘴巴里跑出来? 「唔嗯……」 哈尔希洛不禁用右手摀住嘴巴,暂停呼吸。这个味道是…… 血? 难道是血吗?类似血液的味道。等等,这味道应该比血更腥。 「发生什么事了……!?」瑟朵拉往后退去。 「梅、梅莉儿……!?」「梅莉小姐……!」梦儿和库萨克分别这么大喊。 「──咿……」席赫露发出细微的悲鸣。 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哈尔希洛用像是跪下的姿势,以左手抵著地面。不清楚是血还是什么,总之是从梅莉体内跑出来的那种液态物体,现已浸湿了哈尔希洛的左手,还有膝头。量非常惊人。 「啊呃、喀呃、喀、嘎、咕啊、咕呃、啊嘎、咳、呼呃……」 梅莉边发出声音……应该说是异音,边持续吐出液态物体。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又不能袖手旁观,必须想些办法、必须做些什么才行。因为,她看起来很痛苦。 「梅、梅莉……!」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地挺身向前,抓住了梅莉的双肩。想要制止那种液态物体继续流出。但是加以制止不会有事吗?有办法制止吗?要怎么做才好?那种液态物体不断、不断地从梅莉体内流出,梅莉也已经被那种液态物体湿透全身。哈尔希洛也是一个样,手、胳膊和脚全都湿成一片,甚至飞溅到了脸上。这种液态物体恐怕不是单纯的血,还是说,就只是血而已?哈尔希洛用左手压著梅莉的右肩,将右手伸向了她的脸颊一带。果然不仅是嘴巴,液态物体好像也会从鼻子和眼睛流出。哈尔希洛想要加以擦除,但是毫无意义,那些液态物体不停地流出,片刻未曾停歇,感觉没完没了。但就是忍不住会去擦,因为自己真的无法什么都不做。 「梅莉!你听得见吗!?梅莉!是我啊,哈尔希洛啊!梅莉……!」 想要遏止这种状况,但真的是拿这种液态物体没辙,要制止这种不断涌现的东西,根本天方夜谭。「梅莉、梅莉、梅莉」哈尔希洛持续呼喊,然而她紧绷全身,感觉随时都会失控。她肯定非常痛苦吧,大概相当难受。不过,如果是难受,就代表她是处于能够感到痛苦的状态。若是如此,是不是再一下就好了?虽然无法好好解释什么事情再一下就好,但确实应该是再一下就会好了。哈尔希洛紧抱著梅莉,大喊「没问题的」,你不必担心,我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都在你身边。你的身体虽然在这里,但是你的灵魂或许还在远方的某处,在我的声音传达不到的地方。说不定你根本没听见我的声音。若是如此,我就像现在这样吶喊到你听见为止。我要响透、轰响我的声音,传递到你的耳里。不知你位在何处,所以或许无法牵起你的手,带你到这个地方。若是这样,我会用最响亮的声音呼喊你的名字,将你引领至此。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梅莉。 「梅莉……!」 哈尔希洛收紧了抱著梅莉的手臂,打算再一次呼喊梅莉的名字。声音早就嘶哑,不过喉咙就算坏了也无妨。无论几次他都会呼喊下去。 「唔……」 梅莉吸了口气,明明至今都只是一个劲地吐出液态物体。她开始不停地咳嗽。 「……哈……尔?」 梅莉频繁咳嗽的同时,确实这么说了。 哈尔。 是哈尔吗? ──她这么说。 是哈尔希洛吗?梅莉心里想说的应该是这个吧。哈尔希洛不知道,但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 「嗯嗯……!是我喔,梅莉。我是哈尔希洛喔,你知道吧。你听得见吧,梅莉,你活过来了。梅莉!梅莉……!」 梅莉点了点头,看样子咳嗽好像也逐渐趋缓了,不过呼吸还是极为紊乱。话虽如此,但梅莉已经表现出自我意识。她刚刚在毫无误解空间的状态下,清楚地喊了哈尔希洛的名字,也能理解哈尔希洛说的话。也就是说? 真叫人无法置信。 不,相信也无妨。 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形容现在的心情啊?成功了?太好了?然后该向她说句「欢迎你回来」吗?还是要说「等你等好久了」、「等你等到发慌」、「谢谢你活过来」、「我好想你喔」。虽然每句的含意都一样,不过就算全部说出来都还是无法完整表达。但是,只要有梅莉在,就没有所谓的不完整。 呜喔喔喔喔喔喔嗯!噜嗯!噜喔喔喔嗯!呜喔喔喔喔嗯!噜喔喔喔嗯! 「──哈尔希洛!」库萨克大喊。「叫什么布鲁的那些家伙……!」 「布鲁。」 梅莉咬字清晰地发出音来。她打算站起身子,哈尔希洛见状,迅速拦阻了她。 「梅莉,你还没好──」 「现在不是说那种事的时候。」 完全如她所言,现在根本不是能谈论身体好了没的状况。哈尔希洛 搀扶起梅莉,她想迈步行走,脚步却摇晃不稳。圆头杖棍依靠在附近的格子栏上,梅莉将其拿到手中,接著嘀咕一声「装备……」后,边低声哼吟边甩了甩头。「要有盾牌,还有弓箭比较好。仓库里还有……」 「梅莉……?」 「得赶快去仓库。」 现在的杰西与其说是遗体,反而更像一层脱下来的皮,梅莉蹲下身子,在他身躯上探找了一番。她到底在做什么?然而还来不及发问,梅莉就已经站了起来。 「我带你们去仓库,就在旁边而已。跟我来。」 「咦……啊,嗯。」 哈尔希洛虽有疑问,但最后吞回了肚里。毕竟现在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 瑟朵拉和锡依,还有梦儿与席赫露位在门口,库萨克则在外头。他在距离屋子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架著带有白光的大刀。刀上应该已经施加了光魔法光刃。 呜喔喔喔喔喔喔嗯!噜喔喔喔嗯!噜喔嗯!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布鲁的咆哮声,好近。 「好大一只……!」库萨克吶喊。他是在说布鲁吗?在哪里啊?哈尔希洛尚未看见。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护法(prote)!」 梅莉施展了光魔法。哈尔希洛一行人的左手腕上浮现出散发光芒的六芒星。 库萨克「奴啊……!」地挥舞大刀。白光闪过时──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总觉得已经看见了。那就是布鲁啊,不过未免也太大只了吧……? 「库萨──」 「唔喔喔……!?」 像是布鲁的黑影吞噬了库萨克。不对,是猛扑压倒了他而已。哈尔希洛连半步都没办法移动,梦儿、席赫露和瑟朵拉也是一样。 只有梅莉不同,她把哈尔希洛他们拋在后方,冲了过去。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梅莉朝压在库萨克身上的布鲁施放了刺眼的强光。「咎光(m)……!」 布鲁发出类似「叽呜」的声音后全身颤抖,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次真的清楚看见布鲁的模样了。 那家伙浑身是毛,体色看起来偏黑色,像是黑褐色还暗灰色那一类的颜色。寻食尸肉的狼──怎么会说是狼?这个样子是狼?哪里像了?所谓的狼最好会那么魁梧,应该更精瘦吧?那个未免也太壮硕了吧?总觉得它头部的形状像是犬类,这倒是有狼的感觉,但是整体给人的印象和狼天差地远。与其说是狼,那个还比较像是熊。脑中浮现熊这个单字的瞬间,回想起杰西曾说过:「有种远远大于千峡谷(southern valley)雾豹的布鲁,那种家伙跟熊没啥两样。」──熊。 没错,杰西当时是说熊! 「咕啊啊啊咧呀啊……!」库萨克推开布鲁,从那家伙下方爬了出来。几乎与此同时,还是上一秒?下一秒?梅莉高举圆头杖棍一口气挥到底,重击了布鲁的脸部。布鲁好像心生畏惧了。 梅莉边喊「哈尔……!」边冲了出去,看样子是往仓库而去。 「快移动!」哈尔希洛说出口后,心想糟糕了,自己完全没在下判断,几乎都是随波逐流。这样下去自己存在的意义就会不保,不,虽然存在意义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就是了。 「啊啊──可恶,感谢你啊梅莉小姐……!」 库萨克「杀啊……!」地砍了布鲁一刀后迅速一个翻身。 「冲啊,大家!冲过去!」 哈尔希洛挥舞手臂催促众人。瑟朵拉和锡依、梦儿、席赫露,然后还有库萨克都追在梅莉后头,哈尔希洛则跑在库萨克后方。布鲁也跟上来了。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呜嗯。呜喔喔喔喔喔喔嗯、呜喔嗯。呜喔喔喔喔嗯。四面八方都有布鲁在咆哮,到底有几只啊?应该是有好几只,那种像熊一样的家伙居然有好几只。不过,比起其他布鲁,刚刚那只才是问题。呼、吓、唬、吓、吓、吓、吓啊、吓、吓啊──喘息进逼而至,刚才那只布鲁猛追过来了。它就要追上了,那家伙猛扑过来了。「──尼……!」 哈尔希洛发出奇怪的声音,往旁边跳开翻滚后爬了起来。好险!刚刚有爪子还什么的擦过去!布鲁状似不满地发出「唔咕咕咕咕啊啊啊啊啊啊」的低鸣,弯曲庞大的身躯,感觉像在蓄积力量?是那样吗?惨了惨了惨了。哈尔希洛拔腿奔跑,全速冲刺。但是总觉得比速度根本赢不了布鲁。看吧、看吧?布鲁马上就逼得这么近了。四下昏暗所以看不太清楚,但它的眼睛在发光。距离有够近,好快,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样下去会被干掉。「──啊……!」 想尽办法要躲开攻击。没能来得及吗?回神后才发觉自己快要被压扁了。周遭弥漫著浓郁的野兽臭味,根本无法呼吸。难道自己会被吃掉?就这样被吃掉? 「嗯哒哒,啦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库萨克掉头折回,赏了正准备吃掉哈尔希洛的布鲁一记攻击。布鲁虽然「咕唔!?」地鸣吠,但仍不放开哈尔希洛。「喂,混帐东西!」库萨克又再度砍向布鲁。「看你对哈尔希洛干了什么好事!滚一边去!我要宰了你!你这只熊!去死……!」语毕就是一阵乱砍。不过这家伙好像不是熊耶,还是说其实是熊啊?算了,是什么都好。布鲁终于从哈尔希洛上方移开了。库萨克马上拉起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你没事吧!?」 「嗯嗯,我还好……」 「情况不太妙耶,那家伙砍不下去,好像是毛还是什么的关──唔……!?」 库萨克弹飞了出去,因为布鲁再次进行冲撞。不过,库萨克在瞬间好像以大刀防御了攻击,所以勉强站稳了脚步,没有重摔倒地。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布鲁正朝库萨克猛扑而去。 哈尔希洛拔出了锥状短剑(stilett),他至今手上居然连把武器都没拿。自己到底在干嘛啊。架住准备再次突击库萨克的布鲁后,以锥状短剑(stilett)发动刺击。然而不管怎么刺,再怎么刺,确实就已经不断在刺了,布鲁也厌恶地扭动身体,但是──几乎没有伤到它?毛,它这身油腻的硬毛看来不可掉以轻心。这些黏在一块儿的毛本身不仅坚硬,还丛生为层,形成一种类似弹簧垫的存在。以锥状短剑(stilett)的长度,即使是整把刺入,光是突破硬毛弹簧垫,大概就是极限了。这个东西或许比古瑞拉的壳皮还要棘手,看样子只能照惯例攻击眼睛之类的部位了。「……喔!?」 「呜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布鲁边吠鸣边挺起上半身。它以后脚站立著。这家伙……真的不是狼而是熊吧。话说回来,它站起来后,真的有够巨大!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库萨克好像大吃一惊,哈尔希洛则是拼命攀在布鲁的背上。但是,它「呃呜啊啊啊啊、喀喔啊啊啊啊」地剧烈摇晃身体,让他快要撑不住了。 这下惨了。 完蛋了。 手无法施力。 被甩落飞出去后撞上的地方,并不是地面,而是建筑物的墙壁。这面墙无法承受哈尔希洛的撞击,整个粉碎。 「……嗯唔……喀……」 咦? 怎么──这么亮? 「咿呀!」这是……梦儿的声音? 哈尔希洛仰面朝上。撞破墙壁时,头部似乎受到猛烈撞击。可能是这个缘故,难怪头这么昏。 环顾四周后,发现梦儿果然在场。席赫露、瑟朵拉和锡依也在。啊,这样啊……是仓库,看来这边是仓库,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有照明,有梦儿,有席赫露,有瑟朵拉,有锡依,当然,还有梅莉。 「……啊?」 真是怪了。 是头昏的关系吗?梅莉看起来像是没穿衣服。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幻觉吗?一定是这样,毕竟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脱光衣服。 「哈尔……!」 梅莉飞了过来。不过,不是真的飞。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梅莉当然不会飞。只是,速度飞快。在被裸体的梅莉抱起时,哈尔希洛脑里还想著「这里该不会是天堂吧」?不是吧,怎么可能是天堂,应该不是吧。那么……这是现实? 「喂,我说你!」瑟朵拉将像是绿色大衣的物品扔给了梅莉。「至少把这个穿上吧!」 「啊……」梅莉就这么让哈尔希洛把头枕在腿上,用那件像是绿色大衣的物品遮住了胸部一带。「这、这是因为那个……我整身湿透,相当难受,刚刚正好在换衣服……」 「是、是喔。」哈尔希洛使劲地闭起了眼睛。「……嗯,我绝对不会偷看的。」 「嗯喵!库萨克他……!」 「得快点掩护他……!」 梦儿和席赫露好像骚动不安。等等,不是好像,因为库萨克正在独自对付布鲁。状况明明如此,自己咧?现在到底是在干嘛?还能闭著眼睛躺在正在更衣的梅莉大腿上吗?这样不太好吧? 「那个……哈尔,我上衣已经穿好了。」 「啊,嗯嗯……」 哈尔希洛睁开眼睛,连忙爬了起来,同时瞥了梅莉一眼。梅莉也准备站起来,身上确实穿著绿色大衣,只不过还打著赤脚。她刚刚是说上衣已经穿好,难道下面还没穿上……? 他晃了晃头。就算她下面还没穿,那又怎么了吗?再说,如果有更换的衣服,那当然要换掉。她都已经全身湿透、非常难受了。老实说,连哈尔希洛自己都想换衣服。 梦儿拿起弓,肩上背著塞满箭矢的箭筒;瑟朵拉手持长枪,还拿著四角形的盾牌;席赫露也抱著盾牌,但那应该不是她自己要用,而是打算交给库萨克的吧。 重新察看后发现,这栋建筑地方虽小,但确实是间仓库。架子上排列著剑和长枪,墙壁上靠著好几面盾牌,还有弓、箭矢,柜架中收著布匹和衣服。另外还有壶瓮,但是不知道里面装著何物。梁上悬吊的不仅有油灯,还垂挂著一些不清楚是什么的物体。 哈尔希洛终于看向了梅莉,但马上又撇开了视线。梅莉蹲在地上,于大衣底下微动身体簌簌地发出声响。看来她应该是在穿衣服吧。 「奴啊!兹啊!喝啊……!」 库萨克独自在和布鲁拚搏。 「对、对了!」 在哈尔希洛回神做出指示前,瑟朵拉早一步催促席赫露说:「快把盾拿去!」席赫露回了一声「是……!」后,便从哈尔希洛撞坏的墙壁破洞出到外头,梦儿也跟著一同前去。 哈尔希洛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点,要追在梦儿后面跟上去。瑟朵拉也带著锡依跟了过来。放眼望去,刚好看到席赫露呼喊「库萨克……!」并把盾牌拋过去的瞬间。盾牌落到库萨克的脚边,他瞥了盾牌一眼,但仅此而已,看来根本没有捡起盾牌的余裕。库萨克进逼到布鲁眼前,「奴啊啊啊……!」地奋力挥出大刀。大刀虽然劈中了布鲁的左肩,不过果然砍不进去。库萨克抽回大刀后,「喝啊……!」地往下劈砍。布鲁的头顶虽被劈中,但只有些微踉跄,往后退去而已。硬毛弹簧垫实在棘手,到底要怎么对付这玩意儿? 「蠢蛋,别用砍的,用突刺……!」 瑟朵拉不只是这么嘶吼,同时还朝布鲁飞奔而去。她刺出长枪,往那家伙的咽喉插过去,没想到这一击竟然扎实地穿了进去。瑟朵拉毫不恋栈地放开长枪,往后跳开。「继续攻击啊,笨蛋……!」 「嗯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冲向布鲁,一口气释放所有战斗本能的他,激烈到有点恐怖。库萨克用整个身体猛烈冲撞布鲁,大刀深深地刺进了它的胸口。令人惊讶的是,此时瑟朵拉好像已经折回了仓库。 「哈尔!」听到呼喊声回头后,看见一把长枪飞了过来。心中顿时浮现了「这是要干嘛?」的疑问,但哈尔希洛即刻接下长枪。瑟朵拉喊著「你也拿一把,猎人!」也拋了长枪给梦儿,最后自己也拿起了一把。「接下来……!」 哈尔希洛一边觉得自己愚蠢、迟钝、无能、派不上用场、没用到极点,一边收起锥状短剑(stilett),握好了长枪。之前应该是没用过长枪,不过那又怎样。喊出「库萨克,你先暂时退后!」的同时,瑟朵拉和梦儿争先恐后地发动突击。可能是库萨克刚刚那一记突刺早就发挥效力,布鲁已经完全失去战斗意志。哈尔希洛的长枪、瑟朵拉的长枪,还有梦儿的长枪要把那家伙插成肉串──这么说或许稍显夸张,不过三把长枪都扎实地刺了进去。布鲁在身体后仰,脸朝上倒下的前一刻扭动了身躯,因此最后是横倒在地。那家伙可能是想翻身趴著,不过深深插入咽喉和胸口的四把长枪和库萨克的大刀好像阻碍了它。 「闪开……!」 刚才暂且退后的库萨克凶猛地扑向布鲁,抽起大刀后,又立即刺了下去,贯穿嘴巴。库萨克把大刀狠狠地插入布鲁的口中,不仅如此,还「嗯奴喔啊……!」地转动大刀,接著用力向上拉起。大刀从内侧把布鲁的头颅一分为二,再怎么勇猛强壮的野兽,这一刀都会是致命伤吧。 哈尔希洛轻抚胸口,松了口气。「锡依……!」瑟朵拉对灰色喵喵下达了某种命令,此举就像在斥责他「太天真了」。真的是太天真了,自己都不禁觉得自己天真到无药可救。现在不是到处都还有布鲁在那「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地咆哮吗?事情还没结束,危机根本还没解除。明明还没杀出重围,怎么可以放心松了口气。 梅莉右手持圆头杖棍,左手拿著油灯,从仓库里走了出来。身穿绿色大衣的她完全不像神官,那身打扮让人觉得新鲜,哈尔希洛的目光好像永远无法从她身上移开。面对这样的自己真的只有傻眼的份。到底是怎么了啊?而且完全做不到任何一件像是队长该做的事。感觉瑟朵拉远比自己还像队长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低潮?是这样吗……? 等等,低潮个鬼,自己本来就不是当队长的料。毕竟从未验证自己是个出色的队长。即使如此,由于只能硬著头皮承担这个职务,因此一直以来都是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所以要说低潮的话,根本就是万年低潮了。看来陷于低潮会是常态,肯定一辈子都无法脱离。就从蠢蛋的角度来看事情吧。瑟朵拉对锡依下达某种命令后,锡依好像去了什么地方。她大概是打算让锡依去探寻逃脱路径吧。梅莉现在正拿著油灯。这样没关系吗?感觉亮光会让我们变得显眼。不过,布鲁应该是夜行性生物,就算对手身在暗处一样看得见。由于他们一行人看不到,因此维持昏暗反倒不利,要有亮光比较稳妥。总之得赶快逃命,必须尽早离开这里。自己是个没用的队长,不懂的事、办不到的事占了绝大多数,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口吐牢骚。如果无法独自突破险境,没错,这种时候就是要借助大家的力量。 「瑟朵拉,要往哪边?」 「等等。」 「嘘。」瑟朵拉从齿缝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后,闭起双眼,转动脖子。「喵。」传来了细微的叫声。声音是来自哪个方向?哈尔希洛无法判断,但瑟朵拉好像已经听出来了。她睁开眼睛,指向左方。 「总之先往这边,不过我无法保证一定安全──」 「这样就够了。库萨克,你打头阵!」 「唔嗯……!」库萨克捡起盾牌后点了点头。 「瑟朵 拉,拜托你在我旁边指路。」 「嗯嗯,了解。」 「梦儿,你殿后!」 「嗯喵!」 「至于梅莉──」说起话来变得吞吞吐吐,感觉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可以哭啊,照平常那样不就好了,没想到还能对梅莉说出平常说的那句话。「……待在梦儿前面,保护好席赫露!」 梅莉立刻回应:「好的!」 「……席赫露,魔法省点用,毕竟不知道会有什么状况。」 声音已有一半是哭腔了。 「……是!」席赫露简洁回答的声音也带有呜咽。 「好,出发吧!」 哈尔希洛一行人起步奔跑。 还是会听见布鲁的叫声,也能感受到它们似乎四处移动的动静,但就是完全无法掌握究竟有几只布鲁,目前又身在何处。 「往这边!」「走那边!」瑟朵拉频繁地做出指示。哈尔希洛只是单纯遵从,即使感受到无力感扭曲全身的苦痛,但倒也不认为「会一直这样下去」而要自己乾脆看开,这点事还是有办法忍受。回头想想,虽然只是偶尔,但也不是没有做得不错的时候。不过,大多时间,都没做得太好就是了。纵使做出成果,也不会说什么自己是一百分。如果能再多那样做一点就好;明明该这么做却怎么样都下不了手──一面觉得这些是自己的缺点,必须改掉才行,一面又觉得麻烦或无法下定决心而没有改进。自我评分的平均分数大概是落在未满五十分的四十七、八分吧。 「感觉出得了村子喔……!」 瑟朵拉这么说后,哈尔希洛觉得,越是这种时候才越需要绷紧神经。你这家伙,能活下来让你这么开心喔?总觉得听到笨蛋蓝德的声音,一股寒意窜过身子。如果要说开心还不开心,或许没有开心得不得了,不过意外的是,还真有点开心。蓝德,你应该没办法了解吧,像我这种人活著时,不会有大起,也不会有大落。但是,即使是一点小事,也会为此感到高兴或伤悲。谁要说我过的是无趣的人生都没有关系,没办法啊,因为我就是这个样子。毕竟只有我能活完我自己的一辈子。 看样子,心理状态有好一些了。因为梅莉的事,心灵失去了平衡,实在不像平时的自己。尽管如此,梅莉现在已经活过来了,而且库萨克、梦儿、席赫露,还有瑟朵拉和锡依也都健在。自己应该要觉得「一切也太幸运了」。毕竟勉强算是队长的哈尔希洛完全派不上用场,在过去这段期间,即使发生更为悲惨的事也不足为奇。 满分若是一百分,自己有五十分便已足够,即使四字头也不赖,六十分就是过度期待了,同时尽量不要低于四十分。自己本身只要五十分上下,然后希望帮大家拿到六、七十分。目标是想办法成为六十分以上的队伍,自己为此努力贡献──对哈尔希洛而言,这就是身为队长的工作。 要搞清楚自己有几两重,不要强出头,如果失去重心而大摔一跤,可就是偷鸡不著蚀把米了。总之要冷静,仔细观察,耳听八方,感受一切。能利用的事物都要利用,特别是要多动脑。就算不停重复相同的事却毫无进展,也不可厌倦,要不厌其烦地持续尝试。自己要一步、一步地前进,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协助同伴向前迈进。想干一番大事,或是想让其他人认可自己是个厉害的人,他认为要有更多这类的野心好像也不错,但是到头来自己几乎没有实现过半样。想要踏入崭新的境界,或是想站在高处眺望远方,这样的欲望也和他无缘。 不过,若是为了同伴,自己会多加点油。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了同伴全力以赴──这是主要的信念,如果遗失了,便会无法前进。岂止如此,根本连站都站不住了。 出了村子后,在刚进到田里的地方和锡依会合。呜喔喔喔喔喔喔嗯、呜喔嗯、呜喔喔嗯、呜喔喔喔喔嗯。后方传来布鲁的咆哮声──哈尔希洛是这么认为的,却无法断言声音肯定来自后方。然而若是如他所想,继续下去就能逃出生天。他由衷希望会是如此。 「锡依!」瑟朵拉再次放出了锡依。锡依冲往哈尔希洛等人接下来打算前进的路径。正面方向若有布鲁出没,锡依应该会通报。 「一、两只的话,我还能对付!」库萨克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仍斗志高昂。 「梅莉,把油灯熄掉!」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梅莉立刻答了句「了解!」,熄了油灯。那些布鲁具备夜视能力,话虽如此,但在无所遁形的田野中点著明亮的油灯,不就像是在告诉它们,猎物在这里。 天空云朵密布,月亮没有露脸,星星也很少,四下是一片彷佛能让人窒息的黑暗。尽管如此,在眼睛逐渐习惯后,慢慢就能看见身旁同伴的轮廓。 布鲁的吠叫声已不在附近,变得遥远──他这么认为。 「因为它们是寻食尸肉的……」瑟朵拉嘟囔。她应该是在说布鲁吧,或许布鲁原本就对哈尔希洛他们这种活饵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不会执著。若是这样就太好了。然而,这顶多就是期望,仍旧不可松懈大意。 「梦儿啊,总觉得它们已经不在那一带了唷!」 不过,梦儿都这么觉得了,也许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慢著慢著,不能懈怠,要慎重,不如说,就算小心翼翼到胆小的地步也无所谓。 「席赫露!?你会不会累!?」 由于回头看也看不太清楚,因此出声询问,结果席赫露的回应是「……还不会!」。梅莉则立刻补充说明:「她没问题!」假如席赫露是一副已达极限却硬撑逞强的模样,梅莉应该不会说没问题,而是让她停下来了吧。 瑟朵拉「呼」地笑了,「你们这些人──」她本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巴。 「欸?我们怎么了?」 一这么问,瑟朵拉摇摇头说「没事」。 库萨克的步伐相当沉重,感觉非常疲惫。这么说虽是马后炮,但特别是库萨克,他应该一直都很疲惫,真想让他好好休息。但是,还没办法,即使会有让他休息的时候,也不会是现在。不过,他要是倒下也很麻烦。 「我们放慢速度吧。」 「……是!」 库萨克停止跑步,改用跨大步的快速行走。 布鲁的咆哮声已经相当遥远。这是不是代表会成功? 「呼」地用力吐了气,打算在允许范围内松懈警戒。然而,这种掉以轻心是最大的敌人。 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自己明明这么弱,偏偏这样的自己变成敌人时却十分恐怖,实在讽刺。 感觉就要想起蓝德,因而赶紧截断思绪。为什么会想起那种家伙?他们明明已经不是同伴了。难道──自己不这么认为吗?不相信他已经彻底背叛了。 忘掉吧。至少,现在这种时候,考虑那家伙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好想悠哉度日喔。真的打从心底想要悠悠哉哉、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吃些美味的食物,好好睡上一觉,即使只有一天,不,就算只有半天也好,好想拥有这样的时光。他很清楚这是无上的奢华享受,但是他现在就要,纵使只是作梦也好。 「库萨克。」 「是。」 「瑟朵拉。」 「嗯嗯。」 「席赫露。」 「……在。」 「梅莉。」 「有。」 「梦儿。」 「嗯妞。」 「──很好。」 累了吗? 逞强毫无意义。有所自觉比较好,的确是累了。但是,还能坚持。 还要走多久才可以?走到天亮?撑得到那时候吗? 应该要有 所计算、推测和计画。提出正确的预测是件难事,话虽如此,走一步算一步才是最不可取的。 「我们现在大致上是朝东边走吗……?」 他这么问,梦儿回答「应该是朝东北方,然后有点偏东边」。 无论是往哪边去,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进入山区了。在那之前,感觉先休息一下比较稳妥,而且这附近十之八九已经没有布鲁,所以停下休息吧。该趁现在提前跟大家说吗?不过专注力若因此涣散就不好了,要休息时再说或许较为恰当。 唔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像是锡依的声音,瑟朵拉听见后冲了出去。 看样子是发生什么意外了。「瑟朵拉,慢著!」哈尔希洛反射性地加以制止,然而瑟朵拉并未停止动作,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不可以让她独自前去。 「大家别慌!准备好后再前进……!」 哈尔希洛拔出锥状短剑(stilett)后,超到库萨克前方,朝瑟朵拉追了过去,没多久便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与其说是看见,反倒比较像是感觉到的。最初只是觉得地面好像隆起来了,想说这里是不是座小山丘。 叽呀喔!叽呀啊啊!咿叽呀啊啊啊……! 锡依放声狂叫,那像是猫咪在打架时所发出的恐怖声音。 总觉得──这座山丘动了。 「锡依,退下……!」瑟朵拉大喊。 「哈尔希洛!?发生了什么事……」 库萨克追了上来。哈尔希洛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但是──」 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 一种地鸣般的重低音席卷而至。虽然心中没有个底,但肯定不会有错,看这情形便可断言,这是个棘手的家伙。 「呼、喔喔喔喔……!」 梦儿由于视力佳,不同于哈尔希洛,她或许因此看见了什么惊人的事物。 席赫露只说了「魔……」,她是不是想说魔法之类的啊? 「这、这是──」 梅莉哑口无言的表现方式实在令人玩味。不知为何哈尔希洛有这种感觉。 「虽然不是很清楚……」库萨克嘀咕。「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绝对不是这种模样吧。我真的是受够格林姆迦尔了──」 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 来了,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什么都不知道是要怎么对付?最好是有谁会知道。不过,又不能不出手应战,这样是想搞死谁。虽然不是库萨克,但格林姆迦尔就是这样,真的是让人生厌。然而,不管是讨厌还是什么,哈尔希洛他们还活著,活在此处,活在这个格林姆迦尔里。脑中掠过梅莉闭上眼睛动也不动的身影。光是如此就感觉心脏已经碎裂四散,再也不想碰上那种事了。 「大家后退!」哈尔希洛一边往后退开,一边吶喊。「别散开!」 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 这是?肯定没错,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是有线索就好了。「达克……!」席赫露好像唤出了元素达克,梦儿则是「唔!」地射出了箭矢。她有射中吗?还是没有?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梅莉用感觉相当痛苦的声音说了什么,好像是「啬盖休……」还什么的。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啬盖休,这是那个东西的名字吗?但是梅莉为什么会知道那种存在的名字?算了,这一点也不重要。哈尔希洛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了脚尖,因而急忙跳开。等等,不是好像,是确实有东西碰了他。「──也会从脚底下来喔!」哈尔希洛一边疾呼警戒,一边瞪大了眼睛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可恶,看不见nnnnnnnnnnnn那到底是什么啊nnnnnnnnnnnn只知道会不断蜂拥过来nnnnnnnnnnnnnnnnnn感觉非常明显nnnnnnnnnnnn那东西好像是生物,又好像不是nnnnnnnnnnnn……感觉连内心都要被入侵了nnnnnnnnnnnnnn……不,不能被扰乱。又有东西触碰了脚尖。哈尔希洛没有躲开,他没有逃走,而是踏住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不硬,也不软,踏得越久整个人就越往下沉,感觉就要陷进去了。 结果,哈尔希洛抽回脚,往后跳开。刚刚是不是很惊险啊?如果继续踏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话说回来,那是生物,不管是棘手的家伙还是其他什么,可以触碰得到,它拥有实际躯体。现在它又碰到他脚尖了。哈尔希洛踢飞了那个东西。「不要怕!这只是──只是一种奇怪的怪物……!」 「唔哈哈哈哈!」库萨克笑了。「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于吾刃栖宿守护之光……!」他在刀锋比划了六芒星后,大刀缠绕上光芒。库萨克一挥舞大刀,就有某种漆黑团块飞溅四散。那个东西宛如巨大的毛虫。「这东西只是条毛毛虫而已……!」哈尔希洛改口这么说,其实他最主要是要说给自己听。毛虫,就只是毛虫。因为是毛虫,所以才这么恶心。它身上或许有毒,因此必须谨慎对付,不过大可不必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了。nnnnnnnnnnnnnnnnnnnnnnn……这个nnnnnnnnnnnnnnnnnnnnnnn……到底是什么声音,真叫人在意,不过再怎么在意也肯定不会知道答案,所以在意也没用。哈尔希洛踢开了靠过来的毛虫,一点一点后退的同时,不断、不断地踢,不断踢开触感恶心的毛毛虫;库萨克没什么后退,而是「唔喔啦啊啊啊啊!」地用大刀豪迈驱砍毛虫;梦儿好像也正使著长刀;梅莉在挥舞圆头杖棍;瑟朵拉和锡依怎么样了?无法确认。「上吧,达克……!」席赫露好像放出了达克。 不知道有没有效。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个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实在好吵。就像有种金属球类的物体,在自己的耳朵深处、大脑中央一带震动,发出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低鸣般的独特声响。在踢飞毛虫几十次后,哈尔希洛察觉自己在流鼻血nnnnnnnnnnnnnnnnn发生了什么事,眼球内侧好像在发烫、发疼nnnnnnnnnnnnnnnnnnnnnnn库萨克突然「──咕嘿!」地吐了出来,感觉虽然都快跪到地上了,但仍用大刀一挥,砍退毛虫nnnnnnnnnnnnnnnnnnnnnnn眼泪,不对,这不是眼泪nnnnnnnnnnnnnnnn是血,从眼里跑出血来了nnnnnnnnnnnnnnn哈尔希洛不停咳嗽nnnnnnnnnnnnnn感到晕眩nnnnnnnnnnnnn右脚nnnnnn被毛虫nnnnnnnnnn抓住了nnnnnnnnnn哈尔希洛一屁股跌坐了下去nnnnnnnnnnnnnnnnnnn这东西nnnnnnn糟糕nnnnnnn好像格外冰冷nnnnnnn右脚就像nnnnnnn不见了一样nnnnnnn啬盖休nnnnnnn这东西nnnnnnn nnnnnnnnnnnnnnnnnnn不要别来、别来、别来nnnnnnn用左脚踹、用力踹毛虫,将毛虫从右脚上踹开后,爬著逃走。不逃不行。会被吞掉。 「达克……!」席赫露大声呼唤。达克发出「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嗯」的诡异声响,边收缩边飞出去,哈尔希洛看见了它的行动轨迹。该说是毛虫的本体,还是根基,总之达克应该是冲入了那个像是毛虫山丘的东西里。但是,就算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那个声响听起来感觉增大许多以外,没有发生任何事。「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库萨克在距离哈尔希洛五、六公尺的前方孤军奋战,上下左右不断地挥舞大刀,但还是逐渐被毛虫包围。「──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梅莉的声音几近悲鸣。「大家快跑!尽全力跑!拉开距离……!我要……!」 梅莉要做什么?为什么会是梅莉?哈尔希洛拋开心中感到的不对劲和疑问,转过了身。库萨克。库萨克没有要动的样子,是没听到梅莉的声音吗?无论是梅莉、梦儿,还是瑟朵拉,谁都好,「──保护席赫露……!」拜托保护席赫露,哈尔希洛如此挂念的同时,冲向了库萨克。他踩踏、跨越、甩开、拨开毛虫,「库萨克!就叫你退后了,库萨克……!」库萨克转向这边,「啊,抱歉……!」「快点……!」「好……!」毛虫数量惊人,不,应该要用十分惊人来形容才贴切,哈尔希洛在毛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状态下猛冲,库萨克也在狂奔。只要一被毛虫缠上,那个部位就会变得冰冷。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n这个声响变强了。想尽办法驱赶、甩开毛虫,死命奔跑。不过,毛虫的侵犯速度算不上快,唯独这点是大幸。若是如此,应该就有胜算──虽然完全没有这么想过,但是搞不好能够彻底甩掉这个东西。话说那是谁?大概是梦儿在挥手,席赫露应该也在她旁边,瑟朵拉则抱著锡依。然后是梅莉。梅莉、梅莉居然……「──达鲁姆?海尔?安?萨拉斯?特利姆?利葛?阿尔本……!」 「喔呼……!?」 「哆……!?」 说「喔呼」的人应该是哈尔希洛,「哆」则是库萨克吧。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几乎同时向前趴倒,因为有股强劲的热风从后方吹袭而来,而且非常烫人。与其说是热风,或许说是爆炸气浪会比较贴切。哈尔希洛好不容易往前滚翻,在身子还未完全爬起时就连忙转头察看,结果脸被烫到直喊「烫烫烫……!」。不,也许没有真的烫伤,不过感受到的那股热是烫到会痛,还觉得脸上可能轻微著火了。眼前景象的规模要说是火柱也未免太大,比较像是耸立著一道火墙或是一面断崖。那是魔法,应该是炎热魔法(alev magic)吧。然而,那并非席赫露发动的魔法,毕竟她最近只会使用达克,再说,她根本没有学过任何一种炎热魔法(alev magic)。 库萨克嘴上喊著「好烫好烫好烫好烫……!」,以相当快的速度匍匐前进。 哈尔希洛站了起来。好烫。火炎断崖上不停喷来大量火星,这当然是会烫人了。哈尔希洛将锥状短剑(stilett)收回鞘内,边用手遮蔽脸部,边踉跄地朝同伴们的所在位置移动。 席赫露蹲著身体,凝视著火炎断崖,看起来是目瞪口呆。 「……大炎崖(braise cliff)。」席赫露口中泄溢出了这个词汇。 那肯定是魔法的名称,但是使出那个炎热魔法(alev magic)的人并非席赫露。 梦儿看向身旁的梅莉,然后立即撇开了视线。 「我──」 梅莉低下头,用左手按著额头。 「……我。驱除。──啬盖休。但是这样。……我。办不到。所以。我用。魔法。我。──用,魔法。趁,现在。我──」 瑟朵拉原本紧抱锡依,现在则蹲了下来,把灰色喵喵放到了地面。 「神官,那个啬盖休究竟是什么东西?」 「……啬盖、休。」梅莉咬字含糊。「──我……」 不知道。这股极细微的声音接在后头,随即消失无踪。 哈尔希洛不禁呆站在原地,宛如束手无策一般。 我不知道──梅莉明明清楚说出了「啬盖休」这个从未耳闻的字词,却说她不知道。而且她施展了魔法,用的还是大炎崖(braise cliff)。炎热魔法(alev magic)。自己应该是第二次看到那个魔法了,第一次是在村子里看到杰西发动。 梅莉不知道。 若是光魔法就另当别论,身为神官的梅莉应该无法使用什么炎热魔法(alev magic)。 「我们得趁现在快逃。」 哈尔希洛小心翼翼地不让声音颤抖,然后走到梅莉身边,伸出了右手。──自己有所觉悟了吗? 我会全盘认同。 理解,然后接受。 「走吧,梅莉。」 梅莉抬起了头。哈尔希洛没有等她点头的意思,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啊啊,当然做好觉悟了。 哈尔希洛拉起梅莉的手后迈步向前。首要是远离大炎崖(braise cliff),先逃离不知是叫啬盖休还什么的那只莫名其妙的怪物。然后,以东方为目标,往东前进应该就会看见海洋。若能抵达大海,事态肯定能有转圜。 后记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老实说,本来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已经要回到欧鲁达那,或者说回到欧鲁达那附近了。但是,情况不知为何演变成这样,拜此之赐,快乐的远行似乎还要持续一小阵子了。 其实,我已经写稿写到精疲力尽,不过还是请容许我说一句话。 下一集,我觉得肯定会是开朗、欢乐又温馨的冒险故事。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不知各位读者读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第11集后有什么感想。 已经出到第11集了。但也才到11集嘛? 对我来说,总算已经顺利跨越第一道关卡──应该说是「必须跨越这个地方」的那个部分,因此稍稍松了一口气。等等,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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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大概吧。」 哈尔希洛压低身体,边说些不切实际的安慰话语,边想要弄清楚这种小型生物的真面目。洞窟──不,正确来说此处并非洞窟,而是人工凿出的洞穴──那些东西好像是栖息在此地深处,在哈尔希洛一行人进入后,受到惊吓才一涌而出,感觉起来果然还是比较像小型蝙蝠。但是总觉得,也像是蟑螂那一类的存在。总而言之,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在这种生物上感受不到多大的危险。可能是自己从过去到现在,不论愿不愿意,已经历经过太多严峻的情势,所以身体已变得大致上能立即察觉这一类的危机。这东西肯定不会有危险……大概吧。 体感时间大概过了四十五秒,期间自己就这么原地不动。那一大群小型生物好像多半都飞过去了,不过既然是多半,就并非全部。眼前还有一、两只振翅飞来。 「这东西好像介于锹形虫和飞鼠之间……」库萨克嘀咕。 原来如此,形容得真是得体。比起形容成介于蝙蝠和蟑螂之间,讲成锹形虫和飞鼠之间就是让人印象较好。说起来,库萨克比较偏向观看事物美好的一面,哈尔希洛则是完全相反。由于他们的个性就是如此,即使想改变,也无法轻易改变。 「好像都飞过去了,继续前进吧。」 「好像是耶。」 「啊。」梦儿发出了声音。「席赫露的背上,好像黏著什么生物耶。」 「呃咿唔……!?真的……假的,帮、帮、帮、帮我弄掉……」 「这点小事而已,少在那边大呼小叫。」 「没事了。」瑟朵拉扒下紧贴在席赫露背上的那种小型生物,往地上拋,接著一脚踩扁。梦儿见状,用双手按住脸颊喊「……唔妞喔」。 「不用踩死也没关系吧,明明放走它就好了啊……」 「猎人,你脚上也黏了一只喔。」 「呀喔,嗯呀,嘿呀啊啊啊。」 「……你刚刚想都没想就踩烂它了吧,怎么没放它走呢?」 「唔……因为啊,那个生物想要咬梦儿唷。」 「那东西会吸血,小心点。」 梅莉小声嘀咕。 「……我想应该是不会吸到大量的血,不过那东西本身带有疾病的话,就有可能藉此传染。」 所有人一片沉默。 嗯……不过啊? 总觉得那种资讯非常重要,可以的话希望她能早点拿出来分享。只是,梅莉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心中就是不禁会有这个疑问,虽然想问,却又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开口。偶尔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结果,现场气氛变得尴尬,这时哈尔希洛若有似无地觉得,现在要是有个人的心态跟那个笨蛋一样就好了,能毫不讳言地说出不好启齿的事。 「不继续走吗?」在这群人中,瑟朵拉算是比较不会察言观色的一个,在她的催促下,化解了窘境。哈尔希洛一行人往深处继续前进。 洞穴的宽度大约两公尺,高也差不多是两公尺再多一些,个子高的库萨克已是稍稍屈身。顺带一提,入口附近远比现在更低、更狭窄。两侧的墙壁和地面长了藓苔,还有像是菇类、蕨类的不明植物,甚至堆积著生物粪便般的物体,但地势几近平坦。不过这个洞穴并非笔直水平,构造上有低处,也有蜿蜒的地方。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库萨克停下脚步,用手敲了敲右侧的墙壁,接著把油灯靠了过去,发现眼前有扇门扉般的物体。哈尔希洛上前调查。那果然是扇门,材质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是扇石头门。连把手和钥匙孔都是以石头制成。不过自己好歹是个盗贼,知道这是种罕见类型的门。虽然毫无装饰,不过表面平滑,加工得十分精细。 「矮人,真是厉害耶……」 哈尔希洛拿出盗贼工具,著手开锁(pig)。他慎重地探索锁头内部,理解构造。由于此处也可能设有准备开锁时就会触动的陷阱,因此必须注意。再说,如果锁头是以铁制成,或许早就生锈到打不开的地步。虽然花了些时间,幸好还是成功地打开了。 「锁已经打开了,但开门感觉会是件大工程。因为是石头做的,非常重。」 「我来。哈尔希洛,你往后退。」 库萨克使出全力打开石门后,瑟朵拉嘟囔了声「蛮牛啊……」。 「因为我人高马大啊,用处很大吧。」库萨克对她笑了笑。 门的另一头有间长、宽、高都约莫四公尺的房间,里头置有架子,角落摆了两只大箱子。这些物品也都是石头制成。排列在架上的武器防具都已严重生锈,至少都是些无法直接使用的装备。现在的问题是,宽和高都将近一公尺、纵深也有八十公分左右的大箱子中放了什么?哈尔希洛仔细地调查了两个箱子。 「……看起来是没有锁……而且我觉得……没设置开盖机关之类的陷阱,不过说老实话,我也不是那么笃定。只是,以我的力量大概搬不起盖子。矮人的话,应该是轻轻松松就能搬开吧。」 「也就是该我出场的时候了。」 库萨克将油灯交给梦儿后,准备将手放到石箱盖上。哈尔希洛急忙阻止了他。 「慢著,我不是说还没办法确定安不安全吗?」 「哈尔希洛你的鉴定结果是,看起来没有机关吧。」 「……那只不过是我个人的见解而已啊。再说,就算没有机关,但里头还是有可能装有奇怪的东西啊。」 「哈尔希洛你自己怎么想?就你的直觉之类。」 「嗯……到头来还是指望我的直觉啊……」 「我相信你的直觉就是了。哈尔希洛你认为可以开,我就开。叫我别开,我就不开。之后,就算遇上不好的结果,我也不会后悔。」 梦儿「嗯嗯」地点点头,说了句「看来是真爱」。都是因为她说了这种无聊话,害得席赫露噗哧喷笑后不断咳嗽,梅莉也不知为什么清了清喉咙。 瑟朵拉则是歪过头说了声:「真爱?」她脚边的灰色喵喵锡依也可爱地歪过了头。 「圣骑士,你该不会是有所谓的断袖之癖吧?」 「没有,我是很喜欢哈尔希洛没错,不过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该怎么说咧,简单讲就是信赖吧。」 「……你居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那个词。」 「咦?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啊──好像会耶,感觉好像越来越不好意思了。不过那是我的真心话喔。毕竟我不想说谎,再说我很不会说谎。真没辄耶。」 「啊,烦耶,这真的是叫人害羞到了极点,不管了啦,我要开了」──库萨克就这么顺势「欸咿」一声,使力打开了石箱。刚 刚哈尔希洛才觉得更不好意思,希望他别再说了,不过如今更希望他没做这件事。 「啊,库萨克,慢……」 「哇,抱歉,哈尔希洛。不过,感觉没发生任何事耶……?」 箱子中放著几把偏短的刀剑、盾牌、头盔,还有若干饰品类的物品。每一样感觉都像是全新的,看起来品质也相当好,应该是矮人的工匠精心打造而成的吧。 感觉盾牌和头盔能够给库萨克使用。刀剑的部分则有:剑身宽、具一定重量的短剑和一般短剑各一把、匕首两把,还有一把剑身呈现火焰般扭曲的奇妙短剑。饰品的话,女生们若是想配戴在身上也可,之后拿去卖掉也可。至于要上哪儿卖、又有谁会买这些东西这些事,现在就先忽视吧。想这些只会更无奈而已。 瑟朵拉拿走一把短剑和一把匕首,哈尔希洛则选择佩带另一把匕首和剑身犹如火焰的短剑。无论是惯用手已完全掌握手感的锥状短剑(stilett),还是左手使的附有护手的小刀,其实都受损严重到不是磨个几下就能修复。虽然可惜,但为了身体灵活度,他还是决定舍弃这两把武器。剑身如火焰的短剑就姑且称之为火焰短剑。至于那把剑身宽、重量重的短剑,就让库萨克带著当作备用武器。 箱中还放著长枪尖头、斧头等带有刃部的部分,只要装上握柄就能当作长枪及斧头使用,不过体积过大难携带,所以只好留在原处。 「一年二获耶,真叫人开荤。」 「唔……与其说是一年二获或收成好,这种情况应该叫大丰收吧?然后不是开荤,是开心吧。」 哈尔希洛边在某种类似义务的感觉驱使下订正梦儿的发言,边斜眼看见库萨克正准备打开第二个箱子,「欸……」了一声,无言以对。 「欸?」 库萨克打开箱盖后,将脸转向了哈尔希洛。 「怎么了吗?啊……」 「你真是的,不过是告诉过你不要顺著情势或兴头之类的乱开东西……」 「好像有什么──」梅莉看向房顶。 有声音。 传来了低沉的声响。 「赶快离开这里!」 哈尔希洛一大喊,梦儿几乎是拖著席赫露立刻冲出房间。梅莉、瑟朵拉和锡依跟在后头。哈尔希洛用力拍了库萨克的背部。 「快离开!」 「哈尔希洛,你先走,不用管我!」 「我说啊,现在不必在这边让来让去,这种事情就,喔,完蛋了………」 声响变大了,整个房间也在微微震动。是房顶,房顶眼看就要崩塌了。看来是中了这一类的陷阱。 「唔唔唔哇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像是叠成一团似地从房里翻滚而出,就在下一秒,房间顶部整个坍塌下来。 「好险啊,差点就要被压扁了。」 「库萨克,都是因为你随便乱开箱子害的,松懈疏忽就是这种下场……」 「那个那个哈尔希洛,感觉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耶。有种轰轰轰轰的声音耶。」 「咦!?轰轰轰轰的声音──」 哈尔希洛不禁要脱口说出「真的有耶」。不过真的有是有什么?那个什么究竟是什么? 「里面……?」梅莉皱起了眉头。没错,这个洞窟,不对,是这个不知道是矮人凿出,还是利用天然洞窟加工而成的矮人洞穴里,还往更深处延伸。除了刚才那间房间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房间,那些房里或许沉睡著更多宝物。但是现在就如梦儿所言,从洞穴里侧传来「轰轰轰轰轰轰……」的不祥声响。绝对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这东西感觉就是直奔这边而来。 「快逃!」 只能忍痛放弃其他的宝物了。哈尔希洛让同伴们先行离开,自己殿后。库萨克好像喊著「哈尔希洛你也快跑!」之类的话,不过自己只是回答「总之快跑,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出全力快跑」。啊啊,果然是从里面过来的。应该是那个吧,大岩块?大概会有超大石球滚过来。这种场景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还是记错了,总之就是这类的东西,不快逃就会被辗毙。 当然,哈尔希洛也跑在队伍的最末端。超大石球类的物体现在进逼到什么地方了啊?话说回来,那真的是超大石球类的物体吗?还是其他东西?然而回头察看,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总觉得声音是慢慢地越靠越近。这样真叫人感到烦躁,若说不烦燥,那都是骗人的。其实,说老实话,哈尔希洛多少还是游刃有余。但是,自己的速度已经无法再快了,毕竟席赫露在前面,而且又不能超过她。该怎么办才好,好困扰。 2.对著困惑晃动的火焰 现在人称边境的这块土地上,过去曾存在名为阿拉巴吉亚、纳南卡和伊苏玛珥三个人类王国。妖精、矮人和大地精灵与人类交好,各自兴盛繁荣,不过半兽人、地精和哥布林则遭排排斥、迫害、疏离,彻底受到蔑视。 特别是半兽人,他们不仅在体格、体能,甚至在智能上,绝都不会劣于人类。只是,人类比半兽人先建立国家,在肥沃的土地上扩展了版图。半兽人最终被人类驱赶至聂希沙漠、降灰台地和霉之原等不毛之地,即使后来以血缘为基础的部族为单位团结对外,但光是要生存就耗尽了全力。 然而约莫一百五十年前,自称不死之王(nolife king)者现身后,一切为之丕变。他产出不死族(undead),转瞬间势力就大为扩张,压迫到了人类的王国。而且,他还促使半兽人各种族团结一致,拥立出半兽人的王。 过去,人类只将半兽人鄙视为几近野蛮兽类的存在。但是,他们在拥立自己的王者后,没多久就完备了国家的体制,并且拿起武器开始侵略人类的领土。不死之王(nolife king)和半兽人、地精、哥布林,还有叛离妖精的灰色妖精王缔结盟约,成立诸王联合,无所畏惧地向人类王国宣战。 人类的伊苏玛珥王国、纳南卡王国相继灭亡,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国王则远远退守至天龙山脉之南。妖精、矮人和大地精灵也卷入了腥风血雨的战乱。妖精据守著名为幻影森林的天然要塞,主要是为了自我防卫而战;不过据说矮人们当时是挥舞大剑和斧头奋战不懈,比人类还要勇猛果敢。矮人极富盛名的铁斧兵团,于波都野地迎战数量占绝对上风的诸王联合军时,竭力奋战,一步都未退让,但还是溃败收场。幻影森林的妖精本该派军驰援铁斧兵团,却被诸王联合军的突击队阻挠,最终没能依约出兵。 姑且不论此事,矮人他们在激战期间四处挖掘战壕,在那些地方储备了武器、防具、生活用品和粮秣等。世人称这种战壕为矮人洞穴,听说这种地方同时是矮人士兵落败后的避难所,也是用以发动反击的基地。 哈尔希洛一行人在以大海为目的地、向东方前进的旅途中,偶然发现了一处这种矮人洞穴。一行人在这里获得了几样矮人在百年前收藏于此的宝物,却也完全落入了矮人的陷阱。过程十足波折。 「……真的很抱歉。」 库萨克正跪地磕头。哈尔希洛边替篝火添加柴薪,边心想「这个跪地磕头还远远不及传说中的跪地磕头大师啊」。不过一辈子都不要像那个人比较好吧。那个传说中的跪地磕头大师,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算了,那种家伙是生是死,都不关他的事。话说回来,火还真是种好东西耶。虽然所在之处的标高有点高,但现在是夏天,所以完全不会冷;然而是有火就是好,让人觉得安稳。 「你是该道歉……」 梦儿攀上附近的树木,跨坐在树枝上,让脚悠哉地随意摆荡,同时观察周遭一带的情况。看起来像是在悠闲放松,不过她基本上算是主动担起监视警戒的工作。 「幸好我们受的损害没有很大。梦儿是觉得啊,反正我们没有任何人受伤,这样不就好了吗?」 库萨克说了声「不……」后,微微抬起了头。 「你那是结果论。我认为我还是得反省才行。得好好反省这一点。」 「你那时候……是不是有点异常兴奋啊……?」 席赫露正和梅莉靠在一起烤火,她的视线由下往上,这么询问后,库萨克再度垂下头,「唔嗯……」地陷入了思考。接著说了声「这个嘛……」后,又抬起了头。 「可能是吧。毕竟,就是觉得矮人洞穴中好像会有什么超猛的武器,想说好久都没像这样充满冒险的感觉,所以当时或许是兴奋了一些……」 「哪来的小鬼头啊。」瑟朵拉边确认放在篝火上的锅子,边不屑地丢出这句话。 「……抱歉,我就是小鬼一个。」 「明明身体比人大上一倍。」 「……说的是。哎呀,真的是没办法反驳。」 「话说圣骑士,你讲话时,句子和句子之间都会刻意顿一下,是怎样?」 「啊啊,就觉得这样讲话比较尊重对方。」 「我完全不觉得被你尊重耶,反而感觉有点被你当白痴耍唷。」 「你误解我了啦。唉呦,我又停顿了,好像变成习惯了耶……」 库萨克不知何时起已不再跪地磕头,起身跪坐,还用手搔著后脑杓。 梅莉则是凝视著燃烧得「啪啪」作响的火焰,她应该在思考些什么吧。明明她也有可能只是在发呆,但就是不禁会妄自想像,觉得应该有千头万绪萦绕在梅莉的心中。不过这样真的很不好。其实用不著胡乱猜想,去向本人询问实际情况不就得了,毕竟梅莉就在自己眼前。事情确实就是这样而已。 「哈尔希洛……?」 在席赫露的呼唤下,哈尔希洛回过了神。 「啊、嗯,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库萨克都已经道歉了,你却无视他,这样好吗……?」 她给了自己一个忠告。「那个……」哈尔希洛垂下视线,用手揉了揉鼻子后说。 「我没有要无视他的意思……」 「我完全不在意喔。哈尔希洛其实还满常这样的。」 「咦?你是说我会无视你?」 「啊啊,你在生气吼,惨了,我得认真反省……这样。不过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原来如此,我会无视别人啊……自己从没意识到这件事耶。抱歉,无视别人不是件好事。要不是你跟我讲,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谢谢你,席赫露,我之后会留意的。」 「……我才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在多管闲事。」 「才没那回事,我反倒很感谢你什么都愿意跟我讲。话说回来……库萨克,你干嘛一脸笑嘻嘻的啊?」 「笑嘻嘻?我有吗?啊,可能是那个吧,就觉得队长能是你真好。」 「你这番话,恶心巴拉到了极点耶……」 「真的假的,我这样说很恶心喔?真糟糕。我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啊……」 「忠犬一条,了不起。」 瑟朵拉用鼻子「哼」了一声后,自火上移开了锅子。并排插在篝火四周的串烧食物,也烤得恰到好处。瑟朵拉拔起一根,撕了一小片肉,送入口中。她咀嚼后,点了点头。 「来吃饭吧。喂,猎人,你也快下来。锡依已经在巡逻了,没问题的。」 所有人围在篝火旁,品尝瑟朵拉烹煮的蜗牛蘑菇汤和鹿肉串烧。蜗牛、鹿肉、数种野草和各类蘑菇等食材,是梦儿、瑟朵拉和锡依去张罗来的。串烧以野草增添香气,一咬下去便肉汁四溢,单纯地颇为美味。汤品内还加入鹿的内脏,熬出的汤底十分香浓。话虽如此,但可能是因为还加入了某种野草,增添了些许偏向艾叶、像是薄荷那股独有的清凉感,因此口感的尾韵相当清爽。虽然这味道有点出人意料,不过第二口比第一口、第三口又比第二口美味,越吃会越觉得「这道菜其实乱好吃一把的」。 「瑟朵拉,你好会做菜唷。」 吃饭速度默默领先所有人的梦儿,全部吃完后,边摸肚子边说。 「有吗?」瑟朵拉好像并没为此感到特别开心。「不过我是觉得,如果要被迫吃些难吃的东西,那还不如啥都别吃。像我做的这些,只要处理得不会导致食物中毒,再来只需把味道调整好就好了吧。」 「我认为没像你讲的那么简单……」 梅莉嘀咕后,梦儿附和道「对呀」。 「梦儿做菜 时就算在心里想『要变好吃喔、要变好吃喔』,结果还是会变成奇怪的东西,而且满常遇到这类情况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瑟朵拉歪过了头。「毕竟食材都是固定的味道。至于要以多少分量、用什么方式混和,还有烤了、炖了会变成什么味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话说回来,你刚说你会在心里想『要变好吃喔』……这是在祈祷吗?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嘛……就算做菜的流程都一模一样,我总还是觉得,做菜时心想『要变好吃喔』,会比边想『要变难吃喔』边做出来的菜要好吃。」 「既然流程都一样,那么不管你心里想什么,结果还是会相同。我认为与其想些没有意义的事,还不如在过程中多用点心。」 「……嗯──你那样讲也许没错啦……」 「我觉得……简单来说就是瑟朵拉小姐你……」库萨克出言解围。「很有天赋。你应该天生有副好味蕾吧?」 「我只是用功而已,去尝试并记住每种味道。食材的组合搭配也是这样懂的。我觉得人天生具备的能力,没多大的差别。」 哈尔希洛不禁心想「哎呀,感觉两边有点在各说各话耶」。毕竟,瑟朵拉生于死灵法师(neance)世家的休罗家,实际上明明也在制作人造人,却又是个卓越的喵喵使。同时还像现在这样,厨艺了得。而且真要说,她拿手的还不只有做菜。 「瑟朵拉,你武器也用得相当好耶……」 「自己的性命毕竟还是要自己顾好。」瑟朵拉一派轻松地说。「所以不管是剑、长枪还是弓箭,我大概都会用。而且喵喵都是由密探们驯养,因此我也学了点密探的招式。」 「你这样不就是精通十八般武艺了……」 库萨克张口愣住后,瑟朵拉感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还没学到能拍胸脯说自己精通。不过,应该不会输给村里那些平庸的武士或密探。我大概就这种程度。」 「……感觉……已经……够厉害的了……」 席赫露的脸正在抽动。 「应该是做事很懂要领吧。嗯……我总觉得你就是这个样子……」 哈尔希洛虽打算轻描淡写地收尾,结束这个话题,但瑟朵拉不知为何感觉很不满地说「我没被别人这么说过,也不认为自己是这样」。 「撇开未知的技术不谈,若是已有先行者,只要好好观察对方的作法,便能自行掌握到诀窍。掌握到诀窍后,再勤加锻炼,无论是谁都能达到一定的水准。」 「可是啊……」库萨克果决地提出了疑问。「终究会有合不合适之类的问题吧?其中仍旧会有不管怎么练习都还是无法驾驭的事,不是吗?」 「只要拚命训练,训练到会为止就好了。」 「瑟朵拉小姐,你都是像那样,努力、再努力地去学会每一件事吗?」 「当然。事情都是付出多少心血,才会有多少收获。这是铁则。」 「……剑术那些也是吗?」 「当然是,我有段时间一直挥剑,甚至连睡觉都觉得可惜。至少得练到这种程度,才有办法熟悉剑柄的手感吧?」 「……是这么一回事喔。」 「毕竟比起轻松学习,往往还是不怕吃苦地去学,才能学得扎实。」 「……嗯,也对。这种事情啊,听你这么一讲,或许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库萨克毫无反驳的余地,还露出一副快哭的眼神。 大概,瑟朵拉说的都是正确的。她并没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相反地,内容只是些极其普通的观念。瑟朵拉说的是,人不是努力就好,而是必须要好好掌握诀窍,在该努力的事情上努力才是。 哈尔希洛也无法反驳,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对自己这些平庸之人来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如果任何事情只需下定决心要做好,就真的能做好,那不管是谁都能变成超级英雄了吧?人会因为能力不足、无法坚持或习惯性怠惰,导致想要做好却怎么也做不好。偶尔甚至还会出现「喔──烦死了,什么都不想做了啦」的念头。若是向瑟朵拉阐述「大多数人其实比较像是这个样子喔」,她肯定只会回一句「废话少说,做就对了」。是的,她说的没有错。毕竟要有所行动,事情才会有所进展,终究还是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你们别误解我喔。」 瑟朵拉抱起膝盖,快速将脸撇向一旁。 「我认为我的说法是对的。可是,虽然是对的,但别人不一定会认同。这件事我再清楚也不过了。话虽如此,我又无法扭曲本身的主张。毕竟我若是伪装自己的想法,就会失去自我……」 哈尔希洛倒抽了一口气。无论是梦儿、席赫露,还是梅莉和库萨克,也都纷纷大吃一惊。咦、咦、咦、咦?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瑟朵拉……为什么哭了……?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面面相觑。她是怎么了?不知道耶。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不知道耶──两人在转瞬间做了这般无声的对话。在这种时候,我们特别无能为力──这就是他们俩获得的最终共识。 「那个……嗯──那个,瑟朵拉啊……」 梦儿在瑟朵拉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轻抚了她的背部。 这种时候还是得让梦儿来。 哈尔希洛在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想,瑟朵拉应该也经历过各种事情吧。她肯定碰过不少状况。毕竟瑟朵拉在村子里被人视为休罗家的耻辱、惹人厌的存在,自己在村子外围和喵喵们住在一起。肯定会有一、两件光是回想就会想哭的事情。 有别于哈尔希洛他们,瑟朵拉拥有故乡。然而隐村纵使是她的故乡,却可能不是她的归处。人造人艾巴虽然近似她的好友,但如今她已失去了他。之前驯养了那么一大群喵喵,现在也只剩锡依一只了。 没关系喔,不是还有我们在吗?我们是伙伴,你不是孤身一人喔──若是能这么跟瑟朵拉说就好了,但她和自己的关系又有点复杂。等等,还是只有自己觉得复杂而已?难道是出乎自己预料,其实一点也不复杂?自己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看来你是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吧? 当时瑟朵拉这么一问,哈尔希洛是怎么回答的?自己现在还记得,那时候觉得不能说谎,不过的确也没明言。哈尔希洛在讲完「自己是单方面怀有好感」之类的话语前,瑟朵拉就已用手摀住了他的嘴巴。就像在说「我不想听下去,你不要再讲了」。 哈尔希洛看了梅莉。梅莉还在凝视篝火的火焰,脸上并未浮出足以称作表情的面容。 梅莉突然将右手伸向了火焰。哈尔希洛大吃一惊。 「梅、梅莉?」 她丝毫没有颤动,只是缓缓停下了右手,接著将视线移至自己的指尖,用左手握住了右手。之后,她把脸转向了哈尔希洛。 「怎么了?」 「就……你刚刚……」 哈尔希洛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觉得,梅莉,你是怎么了啊?行为有点奇怪耶。如果有什么烦恼,或是感到不安的事,就说出来啊。我会听你说。而且,更想主动询问你。不过,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坦率地问出口? ──人死不能复生喔。 瑟朵拉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脑海。杰西,这名奇怪的男子也曾这么说过。 ──这件事并不普通。人类无法复活是常识,实际上也是如此。 没错,那件事是情况特殊的特例。但是杰西也曾这么说过──复活后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或许会有些许的改变,不过这些改变并非巨大的变化。梅莉应该只是还没习惯这种小 小的改变。所以,她可能会因为那些感觉起来不对劲的事物而不知所措。这应该是所谓的过渡期吧。 哈尔希洛打算要以一句「没事」带过时,锡依在傍晚昏暗的环境下从远处冲了过来。 瑟朵拉推开梦儿,站起了身子。锡依缠住瑟朵拉后,以像是「呀、呀」的尖锐声音鸣叫。 「……锡依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东西。看样子,离开这里会比较好。」 「库萨克,把火熄掉。」 哈尔希洛下达指示后,库萨克回覆了一声「是!」后,立刻开始踏熄篝火。一行人各自拿起行李,瞬间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到天亮之前,如果能睡一会儿就好了……」 席赫露虽是边叹气边嘀咕,不过看见她露出苦笑后,就觉得她应该是半开玩笑。毕竟连她这个体力上屈于劣势的魔法师,也没娇弱到吃这点苦就会轻易示弱。撇开瑟朵拉不说,这虽然是支平庸者组成的队伍,却不知走了什么霉运,过的是难以说是平凡的义勇兵生活。拜此之赐,还算受了相当程度的磨练。 一路上有高山有低谷,话说最近好像都是山地。不过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马纳多、莫古索,我们还活著喔。 而之所以能像这样在心中呼喊已不在人世的那些同伴,也正因为自己还活著。 3.暗夜魔物 ……锡依察觉的东西,是这个啊。 哈尔希洛在树荫处屏气敛息,确认自己是否握好了于矮人洞穴获得的匕首。这真的是百年前打造的匕首吗?一时之间实在无法置信。时常耳闻矮人工匠的手艺极其高超,看来应非名过其实。这把匕首除了在剑身和剑柄缀有细致装饰之外,外观相当普通,但一拿到手上,差异立刻显现。重心恰到好处,用起来非常顺手。刃部也只是稍加研磨,便露出光滑的表面。命名为火焰短剑的也是把好武器,形状虽然特殊,但感觉这个样式中也藏有什么秘密,挥舞起来的手感相当扎实,而且十分锋利。 获得好武器后,心里踏实不少,身体中央宛若迅速竖起了一根看不见的柱子。如果遭遇危险,只需倚靠这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摇的柱子即可。 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沙……。 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同时也能隐约听见硬物相互擦撞产生出的响声。 其他同伴已经都退避至附近的山脊,哈尔希洛是独自前来查看。话虽如此,他既没有极度靠近的胆量,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哈尔希洛也未完全离开山脊;至于他们,则是在距离此处约莫十公尺下方的山谷间移动。 云朵飘移,月光洒落。 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了。 看起来要不是人类,就是类似人类的种族,大部分都是武装的姿态。然而他们的步伐,就算是奉承,也称不上快速。有人像是精疲力竭地缓慢行走,有人则是动作莫名地不灵活。还有人单边的肩膀不自然地下垂,也有人倾斜著整副身躯,看起来犹如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组成的行列。 据说世人称之为亡者行列(dead men parade)。 他们是亡者,其中没有半个活人,是群会移动的尸体。如果硬要归类他们,那么即使腐烂但还留有肉身者应该算是僵尸,完全化为骨头者则是骷髅吧。 无论骷髅还是僵尸,以一般常识思考,都不认为他们的神经、肌肉那些部位还能发挥十足的功效,因此不可能会走动才是。然而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让此事成真了。不过,具体上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手法驱动,或者说,操作他们啊? 自己想要再更靠近他们一点。 不,先等等。哈尔希洛有了想要尝试的事。 他深深、深深地呼吸。 心想基本技巧有三。 一,消除自己的存在,「潜」──躲藏。 二,在消除存在的状态下移动,「浮」──窜动。 三,动用全身感觉去察觉他人的存在,「读」──感应。 行动意象就是如此:想像自己一声不响没入地面之下。潜下后,与其说周遭是地底,反而更像身处海中,自己能够恣意移动。期间,只要将眼睛和耳朵露出地表,便可藉此观察、听取、感应地面上的情况。 他发动了隐形(stealth)。 若是从前…… 三两下就能到位。 如今却无法成功。 再加把劲,自己便可成功施展。过了这个坎,就能到位。明是如此,好像有什么在妨碍哈尔希洛。当然,要发动隐形(stealth)并非易事。但是,过去自己都办得到。曾经有段时间,甚至能瞬间收发这个技能。 哈尔希洛的脑海中,清楚烙印著完全到位的感觉。到位后视野会一口气变宽,能看见原本看不见的存在,能听见原本听不见的声音,甚至能触碰、感受到远方的事物。看的、听的都远超乎想像,还会产生错觉,觉得意识抽离肉体,正从斜上方俯瞰自己身边周遭一带。会感到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像自己这种平庸的人,原来只要奋而不懈,也能使出这种招式。人类的潜能真是深不可测啊。 如今却无法抵达那个境地。还差一步,不,或许只差半步。但这样的落差有够巨大。到位和不到位的差别实在太大,根本是天壤之别。如果能成功进入隐形(stealth)状态,就算是散出杀气在寻找自己的敌人,也能从其背后悄悄靠近。而且总觉得不会失手,毕竟对方感觉要转过头时,自己都瞭若指掌。 哈尔希洛蹲下了身子。 「……这就是所谓的陷入低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事情诱发的吗?有──或许有吧。 之前被古瑞拉群追杀,逃进了一栋像是牢房的建筑物。即使如此古瑞拉还是穷追不舍,当时必须想办法解决它们。大头目,那时只能设法杀死古瑞拉的大头目。因此,哈尔希洛打算进入隐形(stealth)状态,但可能是因为疲惫不堪,所以迟迟无法到位。所以,梅莉才会遭遇不测。 哈尔希洛边用力吸气,边像跳跃般站起身子,并且握好了匕首。 还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停止跳动。 梅莉睁大了眼睛,呆立不动。她距离哈尔希洛不到三公尺,感觉受到相当大的惊吓,但哈尔希洛也是一样。应该说,哈尔希洛远较她吃惊。 「你……」 等等、等等,现在不能大声说话。因为僵尸和骷髅就在从此处再下去的山谷间窜动。 哈尔希洛边留意不发出脚步声,边走向了梅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声询问后,梅莉垂下头陷入片刻沉思,接著以细语般的音量回答「我放心不下」。 「因为你的样子有点不对劲。」 「咦?是吗?我不这么觉得。」 「可能是我误会了,抱歉。」 「你用不著道歉。……话说,你是一个人来的?」 「因为我自己一个就可以。」 「……是喔。」哈尔希洛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梅莉迈出了步伐,但马上又停下脚步。从此地就能俯瞰山谷。 「亡者……」 「嗯……」 哈尔希洛在梅莉身旁,打算将匕首收进鞘中,途中却又反悔,重新用手握好。然而,最终还是将之收回了鞘里。 「好像是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 「哈尔是那么认为的?」 「……我吗……呃,就听别人说那是诅咒。」 「我……」 梅莉紧咬嘴唇,下巴颤抖。感觉好痛喔,你这样会咬破嘴唇啦──好想这么对她说。但是,不知为何无法说出口。梅莉目不转睛地凝视那群亡者。哈尔希洛突然觉得,梅莉可能不是不放心自己,而是想亲眼确认那群亡者的模样。但是,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对劲吧。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 「当然会担心啊……毕竟是自己的同伴,怎么可能漠不关心。」 「大概……只是我还没适应而已。明明我还是我……」 「我啊……我们其实没有任何改变喔。」 「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梅莉还在看那群亡者,并未看往哈尔希洛,只有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席赫露和梦儿还是会靠到我身上来,库萨克也不会闪避我。当然,哈尔你也不会。瑟朵拉也是个好人,灰色的喵喵也很可爱。这一切好像都是假的。我现在有点害怕睡觉,想说一切的一切假如都是梦,那该怎么办。如果这些都是梦,我想乾脆趁机弄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在作梦。但是,我很害怕,不想知道真相。」 「梅莉。」 「我或许是在逃避,不过我觉得不能逃避。我实在很不对劲,我肯定有所改变了。但是,我 不想思考这些了。我真的不对劲的话,希望有人告诉我『你很不对劲』。虽然我很害怕被人这么说,但也很害怕没人对我说真话。」 「那个……梅莉……」 「我希望有人来阻止我。我明明是在这里,却又觉得自己好像身在别处。我到底在哪里?我很清楚,自己就在这里。明是如此,但脑里又搞不清楚。虽然不是无时无刻都搞不清楚,但偶尔就是会变得没有头绪。感觉就像吹起一阵强风,自己快要被刮走。谁能来告诉我,我究竟在什么地方?我──」 放任不管的话,梅莉的声音会越来越大声,最终会放声嘶吼。若真演变成这样,大事可会不妙。必须想想办法才行。然而哈尔希洛的脑中只想到这种作法,但究竟能不能说出口呢?毕竟情况紧急,根本无法详细解释「自己的想法是如此这般这个样子,所以才会这么行动」。总之,他不得不这样做。 这个时候的哈尔希洛,除了一把抱住梅莉,别无选择。 哈尔希洛也许是个浑蛋,但梅莉不同。她出于反射动作,想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因此,哈尔希洛和梅莉之间,夹著她缩住的双臂。好像放开她比较妥当。应该说,现在得放开她才行。理当得放开她啊。自己在干什么,怎么会紧紧搂住她。自己并非「也许是个浑蛋」,根本就是个如假包换的浑蛋。 但是,梅莉没有挪动手臂,也没有转动身体。感觉她没打算推开哈尔希洛。 以女孩子而言,梅莉的身高算高,哈尔希洛则称不上魁梧。不过,心里觉得「她果然是个女孩子啊」,骨架、肌肉量之类的,男女果然有别。梅莉就算像这样被从正面紧紧抱住,她依旧整个人都没入了哈尔希洛的臂膀之中。老实说,自己从未觉得自己这种人能够好好保护、留住她。哈尔希洛自认毫无那种资格、能力,还有气度。 然而若是撇开办不办得到的问题,那么自己当然想守护她。 这才是自己畏惧的事情,脚僵在原地,无法迈出步伐。不对,不是这样,不是无法迈出步伐,而是没有跨出那一步。 「梅莉,你就在这里喔,就在我的身边。你大可不必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什么地方,我也不会让你去想这些。因为,我能感觉到,梅莉就在这里。」 很担心自己是不是脱口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然而短短一瞬后,自己完全就不记得说过什么了,因此根本无从判断内容奇怪与否。 梅莉吐了气。她的身体已经大致不再紧绷。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 在开口询问「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以前,哈尔希洛已先把嘴唇靠到梅莉左耳再往上一点的位置。梅莉颤抖身体,呼出气息。自己的脸贴在梅莉的头发上,鼻中传来她的味道。惨了,我这样会像变态吗?还是不会?这种行为归类在什么范畴啊?反正哈尔希洛没有经验,所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总觉得自己现在的作为非常大胆,不过已经没办法再更进一步了。 真没办法了吗?这么做就是极限了吗?以哈尔希洛而言这已经相当努力了,应该不至于事后后悔吧。毕竟,可能再也不会遇上这种状况。大概,不会再有了吧?梅莉并未抗拒,应该是没有。若是如此,应该要再更深入吗?深入?深入什么? 这个嘛…… 真的没有头绪呢,这种事。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家好好想想。不能吗?看来不能。得当场了结,只能趁现在。想想也对。 「我……」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哈尔希洛想说的是这类的话吗?要问吗?大胆地问出口吗?就这么问梅莉吗?问了之后会怎样啊?什么怎样不怎样,这种事情绝不能问。纵使哈尔希洛再没经验,也很清楚这点程度的事。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隔了一小瞬间的静默。 「嗯。」 梅莉点点头后,噗哧一笑。 感觉很抱歉──尽管不同于这种意味的道歉,但哈尔希洛现在就是非常想要赔不是。很想要来个不亚于传说跪地磕头大师的跪地磕头。虽然自己不会真的这么做就是了。怎么可能跪地磕头,办不到啊。 哈尔希洛边后退,边将双臂抽离梅莉,心想至少要鞠个躬道个歉。等等,不是才刚决定不道歉吗?然而身体倒是相当老实,头自行低了下去。 「大家一定都在等我们。」 要不是梅莉这么说,哈尔希洛永远都无法从那个地方移动半步吧。 哈尔希洛和梅莉回到了同伴所在的山脊。席赫露和梦儿背靠在树上,相互依偎地席地而坐,发出了睡眠中的鼻息。库萨克好像也是半睡半醒,一注意到哈尔希洛和梅莉,只说了声「喔……」后,轻轻点了点头。他这是什么态度啊? 锡依不晓得是不是出去巡逻了,并未见到它。 仅有瑟朵拉站著。 「什么嘛,你们还真快。」 「……是喔?会吗?」 咦?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很快啊?她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自己问不出口。 这天,哈尔希洛平白无故地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4.若要远行,就要绅士点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一行人大致是往东方走。 如果往东边前进,走到尽头应是大海。然后沿著海岸往南,总有一天会抵达自由都市贝雷。贝雷和欧鲁达那互有往来,到时候若能跟上商队或什么的,抑或能承接到护卫之类的工作,应该就可回到欧鲁达那了。 这个计画虽然粗糙,但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一带是距离人类势力范围十分遥远的敌方领土。而且手边也没有地图,因此无法缜密地规划。 一行人边确保粮食和饮用水无虞,边往东行,走在谈不上是山路,根本是触目所及没有半条路的山地之中。而且实在难以笔直地一直往东前进,不过只要不朝北走,取道偏南的路径则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山地难行。 这附近应该也算是喀隆山脉,不过,山势并没到非常高。感觉像是一千公尺等级和数百公尺等级的山地连绵不绝,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地方,高度落差十分剧烈。坡面太过陡峭时,一直线地攀上爬下十分危险,应该说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这么移动。即使绕道曲行,走了超过十公里,换算成直线距离也只前进了几公里而已。一路上这种情形司空见惯。 纵使如此,地势终于变得平坦许多了。在东边延续至南边的地平线上,看见像是闪亮水面的存在时,库萨克发出「嘻唷──」的怪声后跳了起来,大喊:「那个就是大海吧!?」自己能了解他的心情。哈尔希洛也相当开心,但是不会跟著喊出「嘻唷──」就是了。 突然,有了干劲。但是,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因此不要胡乱加快行事步调会比较稳妥。在哈尔希洛不多的长处中,他算是懂得这方面的掌控。「真是无趣到了极点的家伙,以一个人来说,你这种性格实在没意思啦,废渣」──会这么大骂的蠢蛋现在也不在,所以哈尔希洛一行人是按捺、压抑情绪,慎重前进。 「我说我说!」 前方仅仅十公尺处有座隆起的小山丘,梦儿在上方挥舞双手。 「我们不能在这边煮晚餐吗!?因为这里风『呼唷』地吹,让人『嗯呀』地觉得好舒服!」 太阳就快下山了。虽说没在赶路,但今日半天左右明明几乎都在走路,梦儿依旧活力十足。 「我是觉得,饭不管在哪吃都一样……」 瑟朵拉好像不屑一顾,却又踏起飞快的步伐,在山丘前开始准备做饭。 「喂,忠犬,快来生火。」 「是。」 库萨克立即有所反应,著手生火后,歪过头说「……等等,她刚刚是叫忠犬耶」。 「至少我觉得自己不是瑟朵拉小姐的狗,所以你能不能想办法改一改那种叫法啊?」 「没办法。」 「你别学我的讲话口气啦……」 「那么你闭嘴做事就好。我很忙,别来烦我,忠犬。」 「总觉得,越来越想叫一声『汪』了……」 没关系,想叫就叫出来,我的朋友──哈尔希洛在内心对忠犬喊话后,若无其事地看了梅莉。然而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应该是单纯的巧合吧,梅莉也将视线移到了哈尔希洛身上。拜此所赐,两人四目交接。 接下来,该怎么反应? 如果是旅途中偶遇的绅士,那么现在应该是「哎呀,你好你好,真是巧遇啊,哈哈哈」打招呼的时候。但哈尔希洛又不是旅途中偶遇的绅士。话说,旅途中偶遇的绅士是什么啊? 哈尔希洛凝视著梅莉。但是,以结果来说就只是对到眼,这个动作并无特别的含意。比方梅莉就算什么也没发生似地撇开眼睛,哈尔希洛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梅莉也是这么认为吧,她的想法应该大同小异吧?然而自己不是梅莉,因此无法断言。反正……啊,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一点都不想让她有「难道哈尔是在刻意回避我吗?」的感觉。毕竟,自己怎么可能会回避她?真是的。 梅莉或许抱持著和哈尔希洛类似的想法,因而难以先行撇开视线。若是如此,哈尔希洛就得拿出勇气先这么做。但是自己再怎么样也不想招来误解。 席赫露正「嘿咻、嘿咻」地爬上山丘。哈尔希洛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了她这样的身影。等等、等等,那个…… 席赫露,拜托你了,就在那边跟我搭个话啊。问一下「你在干嘛?」「你怎么了吗?」之类的。明明你只要问句话,自己就能回答「咦?怎么了吗?我没在干嘛啊」之类的,接著便可藉机脱离现在这个僵局。不过,为什么仅有哈尔希洛和梅莉被留在此处?难道,只有他们俩遭到排挤吗?其他人是私下串通好了?要联手排挤哈尔希洛和梅莉?难道自己被同伴排挤了?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唔奴?」梦儿发出了声音。干得好,梦儿,再来只要顺势表现出自己是在意发生何事而看过去即可。哈尔希洛实际上也付诸行动了。梦儿微微侧过头,将视线移至脚边。 「哎呀呀?刚刚啊,好像……」 正在攀爬山丘的席赫露,这时「唔」地发出微弱的惊叫声。 「席赫露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向后跳开,「怎么了……」瑟朵拉也抬头看向山丘。 那是山丘吗?也有可能不是山丘。至少,那应该不是普通的山丘。毕竟一副山丘模样、看起来像是山丘、一般正常的山丘,不会动才对。 「这、这、这……」 梦儿在山丘上摇摇晃晃。应该要说,她是为了不跌倒,正想方设法稳住身体的重心。 隆起的山丘盖满野草,直径约有十到十五公尺,高度大概十公尺左右,如今正在摇晃摆动。 「呜唔唔唔唔……」 席赫露紧抓山丘颠簸不平的坡面,发出悲愁的声音。由于她位在山丘半中腰,因此等同位在距离地面五公尺高的地方。 「喂,魔法师,快跳下来!」 瑟朵拉大喊,锡依则是在她脚边竖起身上灰毛,呲牙裂嘴地鸣叫。 「……叫、叫我跳下去,你、你说得倒轻松……」 「快跳,那座山丘可是活的喔!猎人你也是,趁现在快下来!」 「嘿呀!」 梦儿行事果断,立刻开始冲下山丘。席赫露看著下方,犹豫不决。 「山、山丘居然是活的……」哈尔希洛甩了甩头。「──话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席赫露,快照瑟朵拉说的做!库萨克,你接好席赫露!」 「汪!」 「还真的叫了……」 「就自然而然的!?席赫露小姐!你看,跳下来没关系!我会接住你的!」 库萨克在席赫露的正下方张开了双臂。 山丘是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仅在晃动,还准备要变换形状。原本纵使多少有些凹凸不平,但整体是个呈现圆形的山丘。然而,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有的地方大幅突出,有的地方深深陷落。同一时间,还出现小型山崩般的场景,土壤连同扎根其上的野草一同「沙沙沙沙沙」地不停滑落。 「席赫露!」梅莉出声催促。 席赫露可能是下定了决心,离开了坡面。就在下一秒,她直到前一刻都还待著的地方大面积坍陷,因此真的是千钧一发。库萨克接到了席赫露。 「退后!」 哈尔希洛边下达命令,边往后退。自己虽然还不打算向后移动,但还是不禁退后。山丘是活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山丘正在站起来。 当然,山丘不会站起来。一般的山丘,或者说,就算是非比寻常的山丘,一样不会站起来吧。所以这个物体,本来就不是山丘,而是某种生物。这个生物大概是蹲在这 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任凭风吹雨淋,土尘覆盖,接著连植物都落地生根。最终,就变成了山丘般的模样。 「……好巨大。」梅莉嘀咕。 是啊,真的好巨大。 这个生物先是双膝跪地,竖直身躯,接著转为半蹲的姿势后,打算直立站起,结果却像个老公公似地弯下腰去,看起来无法确实挺直上半身。他身上还附著非常多的野草、土壤,有一部分不难看出已经和草地合为一体了。该不会野草就这么长在他原本的身躯上吧?不过,看来是个人类。不,应该得说外型像人类。对方体型类似于哈尔希洛他们,但尺寸是天壤之别。毕竟,他就算弯腰弯到那种程度,看上去还是超过十五公尺,甚至有可能高达二十公尺左右。 「我以前有听说过。那是森林巨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带著锡依的瑟朵拉已位在哈尔希洛的身旁。哈尔希洛一看向她的侧脸,瑟朵拉就不知为什么横向跨步,迅速拉开了距离。 「是巨人族的一种,听说会像冬眠的野兽般进入休眠状态,藉此活上好几百年……从没想过真有这种巨人。」 「喔、哇、哇、哇、哇……!」 库萨克抱著席赫露往这边冲。哈尔希洛瞪大了双眼。 「啊,不要啊,喀──」 森林巨人犹如要向前倾倒似地伸长了手。是库萨克,他锁定了库萨克。咦?是怎样、是怎样、是怎样?巨人抓他是要干嘛?难道是要吃了他?刚从休眠状态中醒来,肚子很饿之类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库萨克边嚷叫,边拼命地驱策双腿。席赫露紧挨著库萨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放声尖叫。好想去救两人,但是对手实在太巨大了。不管怎么攻击都无法阻止那种家伙,但还是得想想办法才行。库萨克和席赫露都是重要的同伴,自己又是队长。然而哈尔希洛在觉得「毫不隐瞒地老实说,自己根本对付不了他吧」时,他的思考就已完全停摆。此刻哈尔希洛就只是个单纯的旁观者。 「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是咒文,有人发动了魔法,但那个人并非席赫露。 是梅莉。梅莉咏唱咒文,发动了魔法,那是炎热魔法爆炸(st)。森林巨人的脸部升起爆炸产生的火焰,他步伐摇晃,感觉快要倒地。不,不是感觉,他是真的倒地了。巨大的身躯斜向倾倒,直接撞进了地面。 库萨克和席赫露都平安无事。刚才情况的确非常危急,不过两人还是勉强没被巨人抓住。哈尔希洛挥舞手臂。 「大家,快跑!」 瑟朵拉和锡依冲了出去,梦儿则是暂时往别的方向避难,看来她是打算等等再来会合。抱著席赫露的库萨克也确实跟了上来。 「梅莉!?」 仔细一看,才发现梅莉按著额头,闭阖双眼,紧咬牙关,感觉相当痛苦。跑到她身边用手搭住她的肩膀后,她虽然回应「……嗯嗯,我没事」,但是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若非身处这种情况,一定会让她躺平休息,至少也会让她坐下喝口水。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根本没有余裕。森林巨人不可能毫发无伤,但是如今正打算爬起身子。哈尔希洛牵起了梅莉的手。她的手好冰。不过一紧握,梅莉也出力反握,两人不发一语地拔腿冲了出去。 5.年轻与力气与骨气 往东行。 途中开始转向东南方。 然而并非一路顺遂。岂止如此,顺遂之事根本少之又少,但也不尽是坏事。比如说,在狂风暴雨之中,恰好找到看起来能够避难的洞穴;之后天气骗人似地放晴,变得舒爽;瑟朵拉做的饭菜格外地美味;锡依可能是心血来潮,居然跑来磨蹭身体,轻轻抚摸,它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喉音,非常可爱。微小的幸福竟然随处可见,真叫人意外。平常应该只是鲜少注意到,这些幸福近在眼前。 这趟远行教会了自己很多事,也许是趟不错的旅程。 哈尔希洛不禁心生感慨,觉得一行人的远行已经画上句点。 「这就是海啊。」瑟朵拉嘟囔。 锡依紧贴在她的脚边,摆动著竖起的尾巴。 「大海耶……」 梦儿眯起眼睛,露出笑容。 席赫露则是蹲下身子,「呼……」地吐了气。 「哈尔希洛。」 库萨克转向这边,一脸正经。 「……怎么了啊?」 「我可以吶喊吗?」 「咦?你要吶喊?是可以啦……」 「那么,我要喊了喔。」 库萨克将双手合拢成喇叭状抵到嘴上后,往后仰去,「嘶唔唔唔……」地吸了气。 「是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活像个笨蛋。」 梅莉咕哝。哈尔希洛虽然深感赞同,但也不是无法理解库萨克的心情。 哈尔希洛一行人从最后一座山的顶峰纵目远眺大海,此处标高约莫为三百公尺。走下这座山后,便是海边。再过去,当然就是一望无际、不知延续至何处的湛蓝大海。山已经够腻了,总觉得这辈子要爬的山都爬完了。这好不容易、总算、终于是最后一座山了。 前一天他们刻意不攀登这最后一座山的顶峰,而是在其前方野营。所有人本是兴致盎然,打算天还没亮就先起床,到山顶欣赏日出。结果,登顶耗费的时间超出预期,没能目睹太阳从大海底端探出头的瞬间。也就是所谓的错过第一道曙光,然而即使如此依旧不减兴致,景色仍然令人叹为观止。假若哈尔希洛懂得吟诗作对,现在应该能吟咏得出一、两首诗吧。 「……什么都想不到耶。」 「你在想什么?」梅莉问。 「啊,那个……就是……」 她身上虽覆盖著微亮的天空造成的阴影,但在朝日照射下,整个人闪闪发光。自己如果是诗人,应该就能以美丽的词藻来赞叹她了。 「……觉得眼前的景致漂亮到脑中一片空白。」 「真的。」 梅莉看向大海后,轻轻吐了口气。 不过自己觉得漂亮的并非大海。 也不是让水面闪亮到像是洒满百亿颗宝石的太阳,而是梅莉这个人。 「话说,哈尔。」 瑟朵拉正瞪著自己。 「……什么事?」 「我只要一观察你,与其说是偶尔呢,根本是常常觉得焦躁,想要砍死你。」 「你别冲动啊……」 「是啊。你不想被我砍死的话,就给我多注意点。」 「嗯……那个……我是很有心想要注意,但是具体来说是要注意哪些……」 库萨克不知为何无精打采地在席赫露身旁「……汪」了一声。席赫露则是连背带头轻抚了库萨克。他越来越像条真的狗了耶? 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不是──这点事情哈尔希洛也不是没能推测出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自己就是这种不乾不脆的个性。自己也想要改变啊。如果是可以改变的事物就会想要改变,在关键时刻都自认已付诸行动,不过可能是改变得不够多吧。要更努力吗,得更努力才行吧。另一方面,也会出现实际上已下定决心,却不清楚结果会变成如何的问题。对各方面的影响之类的。毕竟自己就算这个样子,也还是队长,得好好思量。再加上发生过那样的事,要改变实在不简单啊。难啊,人生实在是太难了啊……。 「打个岔喔。」梦儿指向了大海。「那边有个像是船的东西,你们觉得是倾斜的吗?还是梦儿看错了啊?」 不,那绝非错觉。那艘帆船距离海岸有多远?虽然不近,却也称不上遥远。由于没在航行,或许应该用停泊二字来描述,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正如梦儿所言,那艘船明显倾斜。 「……是触礁了吗?」 不管实情为何,从这个地方无法进行判断,因此哈尔希洛他们朝著大海走下山。一想到基本上这是最后一座山,就有种要去野餐的感觉,想要用鼻子哼首歌,但只要松懈便会陷入险境,这就是所谓的远行。以体感时间来算,大约耗费两小时左右下到山脚,接著又步行三十分钟左右后,抵达了一片能俯瞰岩滩,地势略高的草原。 方才那艘船就位在正面看去的方向上。船帆色白,船身也不老旧。由于不像长时间弃置该处、快要腐朽的模样,因此觉得可能是最近才触礁的船只。虽然是外行人的推断,但给人就是这样的印象。 而且,岩滩上居然有人。不对,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人类,眼前有复数的人形生物,数量超过十人,他们有的坐著,有的站得笔直,有的四处走动。 「是那艘船的船员吗?」 哈尔希洛他们姑且是横向并排,趴在地上。从对方那边应该看不见哈尔希洛他们的身影。 梦儿「奴唔……」地定眼凝视。他们这群人中视力最好的就属猎人梦儿。 「男人有六个……应该吧?我这边说的是人类唷。然后,里头好像也有不是人类的人耶。有一个或许是半兽人,看样子大概也有地精,然后也有小布布的样子。至于连脸都用绷带之类的东西大包特包的人,人家就看不太出来那是什么了。另外,也有一个女孩……唔奴,那是女孩吗?」 如果仅有人类便不足为奇,不过现在还有半兽人、地精,甚至是哥布林。而且,听起来其中还有一名人类的女性。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组合? 「据说在贝雷,人类和半兽人是共生共存,不过……」 瑟朵拉没自信地说。很不像平时的她。 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看来别和他们扯上关系会比较好。虽然令人在意,但是好奇心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过去曾待在队上的蠢蛋,就常常因此招来灾难。嗯,别去招惹也许真的才是上策。当作没看见,静静离去就好。 「我们就这样匍匐后退,直接往南边走……」 把匍匐前进说成匍匐后退,以用词而言感觉会让人有些摸不著头绪,难以理解。然而正当要重新解释时,梦儿「呼哇」地发出怪声怪调的声音。 「怎、怎么了,梦儿?」 「在挥手耶。」 「啥?谁啊?」 「女孩子……但是呀,那个女孩有胡须耶。女生会长胡子吗?梦儿是不会长啦。」 「也许长不长是因人而异──话说,欸?你是说挥手……?」 一看过去,的确有个女孩般的人物正朝自己挥手。然而事情的发展该不会是「她让我觉得她是在跟我挥手,但实际上挥手的对象另有其人」?譬如哈尔希洛身后的某人,是那女孩的同伴或朋友。若是如此,也是大事不妙。没错,绝对是大事不妙。哈尔希洛回头确认,但眼前没有半个人。 「喂──」女孩般的人物终于开始呼喊。 她正在看著自己吧。 以可能性来说,她有超过百分之 八十的机率是在看自己。或许有百分之九十?也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难道会是百分之百吗? 「喂──!待在那边的!赶快出来!如果是敌人,我就要宰了你们……!」 「……要、要战斗吗?」 库萨克准备拔出大刀,但哈尔希洛喊了声「慢著」,阻止了他。如果会开战,必须逃跑才行。此处距离对方那群人所在的一带,超过五十公尺。然而在下令撤退后,像是层层裹覆绷带的神秘人物,将某种筒状物体递给了女孩般的人物。那是什么东西?女孩般的人物把那个物体对准了这边。 「咻碰──!」 在女孩般的人物这么说的同时,现场响起不知道该说是「兹咚」、「啪嗯」还是「当嗯」的巨大声响后,哈尔希洛用手撑起了身体。刚刚好像传来了一股冲击。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以惊人之势击中了距离极近的地面。那个似乎是女孩的人物手持的物体前端,还冒出了烟来。 「……难道是火枪?」 席赫露完全讲出了哈尔希洛正想表达的事物。 「喂──!赶快出来──!下一发会射中你们喔──!被射到可是很痛的喔──!因为!我是个泼辣的狙击手!虽然不是啦!」 女孩般的人物好像在呼喊不知所云的话语。 「那是魔法……吗?」 看来连瑟朵拉都大吃一惊。锡依压低姿势,感觉都快贴到地上后,展开了匍匐后退。 「不,那不是魔法,是武器。」 哈尔希洛咬住、舔舐了嘴唇。火枪,对方怎么会有火枪?不对,仔细一想,这个世上有火枪这种东西吗?之前从没见过──好像吧。若是如此,哈尔希洛还有席赫露为何都知道此物品的存在与名称?难道是来到格林姆迦尔前的记忆、知识吗?总之,那是种藉由火药击发子弹的武器。火枪,也有人称之为枪械。就如女孩般的人物所言,被子弹射中可不是闹著玩的。虽然有梅莉在,因此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请她治疗,但若被射中重要部位,也有可能立即身亡。 「别开枪!」哈尔希洛举起单手大叫。他转成双膝跪地、竖直身躯的姿势。同伴们好像感到惊慌失措。很抱歉变得专断独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事态紧急。 「出来我就不会开枪喔!」女孩仍旧握著火枪。「不过,要所有人都出来!懂吧!我的眼睛可没聋!说错了,应该要用瞎才对!」 「……你能保证绝不开枪!?」 「这个嘛,我保证唷!我们来打勾勾!」 「这种距离没办法打勾勾吧!」 「说的也是!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请你相信我了!」 「你说要我相信你,但我们连你是什么来历都不晓得!」 「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历啊!彼此彼此吧!?懂吧!」 包含说话口吻在内,看样子对方是个相当奇怪的女性,却不是笨蛋。不知道表明己方是义勇兵妥不妥当,毕竟这里是敌方领土,实在叫人苦恼。 「……哈尔希洛。」席赫露出声搭话。 仔细一看,席赫露对自己点了点头。也对,应该不会有问题。当然,是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但他们大概不是属于视人类为敌人的势力。毕竟,如果他们是,应该早在目击哈尔希洛的身影时,就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了。 「大家,站起来。」 同伴们听从哈尔希洛,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接著女孩把火枪扔给像是层层裹覆绷带的神秘人物,对此处伸出了食指。 「很好──!接下来,你们派一个人来我这儿,和我一较高下!谁都可以,尽管放马过来!懂吧!」 ……看样子,她感觉是名超乎预想的怪异女孩。 哈尔希洛一行人下到岩滩,与这群人对峙。 他们果然好像是船员。尽管自己对船员这个职业也不是很了解,但总觉得他们的打扮感觉相当适合船上作业,而且不仅人类,连半兽人和哥布林也都晒得十分黝黑。怎么看都像是海上男儿。 女孩头戴两侧帽缘卷起的帽子,身作男装打扮,嘴上蓄胡。不对,那应该是黏上去的。八九不离十是假胡子。连身为男性的哈尔希洛再怎么任凭胡子长长,恐怕也长不到那么浓密。 她是在搞笑吗? 但是,感觉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女孩挺起胸膛,交叉双手,扫视了哈尔希洛他们。她的眼神与其说犀利,不如说充满压迫感。明明身形娇小,却散发出让人不会这么认为的压迫感。 「我是k&k的k!m!o!桃比奈!是也!你们报上名来!」 「……k&k?」梅莉蹙眉以对。 似乎名叫桃比奈的女孩忽然瞪大眼睛,重复说了「报上名来!」后,男子们纷纷喧嚷「没错!」「蠢蛋,不是叫你报上名来吗?」「混帐东西,男的就宰了,女的就强了喔!」「不如说本人是想这么干喔!」「喂,你心里的欲望全跑出来了!」这实在恐怖,女生们惧怕不已。库萨克怒火中烧,打算迈步上前。 「闭门……!」 桃比奈大声斥喝后,男子们瞬间闭上了嘴巴。 哈尔希洛大为傻眼。她说闭门……? 桃比奈清了清喉咙。 「……讲错了,正确讲法是闭眼,不对啦,乃闭嘴!是也!有时候就是会发生这种事。以上就是现场情况。懂吧。」 她脸色泛红,看来是感到害羞。 「唔嗯唔嗯……」 梦儿频频点头。啊,有人会在这种地方产生共鸣喔?看样子是有呢,梦儿和桃比奈。这两人身上存在莫名相似的地方。但是,梦儿再怎么样也不会黏什么假胡子,也不会对自己开枪,更不会突然说要一较高下。 「那个……你说要一较高下,是要怎么进行?」 自己是为求保险才发问,桃比奈却在还红著脸的状态下抿嘴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当然是要单挑空手干架啊,就是要这样啊。稳舵前进──!」 「稳舵前进!」男子们以嘶哑的声音附和。 单挑空手干架,也就是要赤手空拳地一对一打斗啊。 「要打就来啊。」 库萨克大幅转动手臂,准备上前应战后,桃比奈的假胡子却歪掉,感觉快要脱落了。 「哇啊!?」 桃比奈立刻按住假胡子,重新黏好,但库萨克的战意明显消退。毕竟是库萨克,他回想起对手是女孩一事,赤手打──等等,一般好像不会这么讲,算了这种时候用不著计较,总之他应该是在苦恼,和女孩子赤手打会不会有失体统这个部分。哈尔希洛自己也不想和女生赤手打,但若是要女生同伴上场,感觉也不恰当。 「……那么,就由我来。」 「嘻嘿嘿嘿。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三两下打发你。懂吧。」 桃比奈脱掉上衣后,扔到一旁。男子们大声欢呼,哈尔希洛则是急忙侧过头去。她身穿及膝的大衣,本以为大衣下当然会穿衬衫之类的衣物,没想到并非这么一回事。底下是她的肌肤,虽然不是裸体,但也只以白布缠住胸口,可能是用来取代内衣,不过实在还是让人难以直视。 「怎么啦──?喂──,出招啊──。」 「……你能不能穿个上衣?」 「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太重,很不好行动。你能懂我的感受吗?凹呀──。」 「我不是很懂,但你也懂一下我这边的感受啊……」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所以开打喽,唔啦──。你不出招的话,就代表我能先攻喽?我要上了唷。」 桃比 奈进逼而来。哈尔希洛的身体犹如瞬间开启开关,进入运转状态,使出全力往斜后方跳开。好猛,是怎样?她的速度好快。 「──咿嘻,看样子你不是等闲之辈吧──?」 看她的架式,向前摆出左脚、左手,压低身子,双手轻柔地张开,身体每一处的施力都恰到好处。接下来她从看似松缓的状态一口气加速。你才不是等闲之辈吧。 「你就好好取悦我吧。懂吧。」 有别于拳头和掌击,她是弯曲手臂、手腕,甚至是手指进攻而来。虽然应该不会有这种事,但总觉得被她击中会裂开。哈尔希洛仰仗反射神经,躲开了桃比奈的攻击。「她这样我就这样,那样的话,我接下来就这样」──要是在脑中组构这类的模式,压根儿追不上对手实际的攻势。 「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猛攻,速度快,有层次,又没有间隔空档。哈尔希洛不一会儿就无法完全闪避,以手臂加以抵御后,整个人被弹飞,不,形容成冲垮更为贴切,身体更是失去了重心。转瞬间就被逼入绝境。哈尔希洛无计可施,无奈只能出手反击。话虽如此,他却不擅长拳打脚踢。哈尔希洛刻意吃下、承受桃比奈的连续攻击,打算藉机抓住她的手臂。毕竟盗贼的喧哗杀法中,有一招名为腕捕(arrest)的技能。 就是现在。 ──自己这么觉得时,却翻了个大跟斗。好像反被她抓住手臂,拋了出去。 「真可惜耶──!」 桃比奈正准备一击招呼在哈尔希洛的脸上。她使的果然不是拳头,这个人到底要用没有紧握任何东西的手做什么?自己虽然毫无头绪,但这一击肯定具有杀伤力。 在下意识的状态下,大脑的限制器(limiter)自行解除了。 强袭(assault)。 哈尔希洛自桃比奈身旁跳开后,立刻又猛扑而去。不去思考怎么运用手脚之类的部位,或要不要使出假动作来攻击真正的目标。不去观察,也不感受对方的行动,停止所有反制,只管进攻。不断进攻。心脏、血管就好像胀大好几倍,血液更以惊人的速度流经全身。连对手是个女孩、是人类这件事,与现在的哈尔希洛都毫无瓜葛。就算以肉体把另一副肉体撞个粉碎,双方都化为粉尘也无妨。不如说求之不得。以强袭(assault)发动攻势的哈尔希洛,已不再是刚刚那个哈尔希洛了。然而即使如此,还是不足以对付她啊。 桃比奈迅速巧妙地窜过、挡开了哈尔希洛的右手、左手、右脚、左脚。自己根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彷佛被当小孩玩弄。 这样根本行不通。 桃比奈是个古怪的女孩,但不是个蠢蛋。她肯定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打近身格斗战,自己不可能会输。所以诱使哈尔希洛接受这场她绝对会获胜的决斗。在那当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这就是!你的!全开!火力吗!?」 到头来桃比奈不仅瓦解了哈尔希洛使尽气力发动的攻击,还伺机转守为攻。强袭(assault)这一招会卸除理性的箝制,完全舍去攻防中的防御,倾全力进行攻击,因此若遭反攻,就只能任由宰割。 「哒唔!」桃比奈让掌底深深陷入哈尔希洛的左侧腹部。明明直接命中的是侧腹部,疼痛却直冲脑门。哈尔希洛虽然头晕目眩,但仍狰狞地想抓住对方,不过桃比奈像在打桩般,「喝噜!」地朝他右肩,「欸嗯!」地再往左肩,接著再朝心窝「吧噜喀!」地连续痛击他。哈尔希洛在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之所以没有倒下,可能是因为好胜心、毅力,也可能是刚好没倒而已。 桃比奈「咭噜!」一声,踏至近身处,踹了哈尔希洛的左膝里侧。 自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已经无法踏稳脚步了。 「呀噜噗!」 然后,桃比奈朝下劈来的掌底如果漂亮命中下巴,哈尔希洛现在又会是甚么状态?或许,他可能已经死了。 桃比奈是故意打偏的。 不仅如此,她还用打空的右臂迅速抱住已经往下倒去的哈尔希洛,并且还让他转了一圈。同时,在有一小段距离远的地方「兹咚」地产生了爆炸。惊叫与欢呼声此起彼落,桃比奈让哈尔希洛坐到了地上。 她脸上没有假胡子,可能是在战斗途中掉了吧。桃比奈原本的脸蛋完全就是个女孩子。虽然不清楚她的实际年龄,但看起来感觉比哈尔希洛一行人都还年轻。话说回来,刚刚的爆炸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魔法爆炸(st)?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话说,她刚刚好像咏唱了魔法。咦?是怎样?这么说来,这个人是魔法师……? 「我乃桃比奈!是k&k海贼商会的kmo!是名功夫大师,同时也是魔法师的女子,唔喔──!」 男子们挥起拳头,「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 k=功夫大师 m=魔法师 o=女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等等,也没什么这个那个之分,就是很字面的缩写啊……。 「怎样啊!」 桃比奈向后一仰,由上往下看了哈尔希洛。那张脸实在……得意极了。 「完!胜!我取得完全胜利了!你认输吗──?」 「……我认输。」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都是桃比奈的手下了!就是部下、部下,吓吓吓!」 「欸……?是、是喔……?」 「当然是啊,混帐东西!我们单挑空手干架过了,已经有血浓于水的羁绊了!」 「就像下过雨后,土地会更紧实那样吗?等等,好像不太一样耶……」 「没差──、没差──!别在意那种小事!年轻!有力气!有骨气!就是所谓的年轻有骨力啦!这是身为海贼的定律!懂吧!」 「海贼……」 话说回来,她刚刚好像有提到k&k海贼商会。看来男子们是船员,桃比奈则是他们的首领。眼前有艘触礁的船只……原来如此,这群人是海贼吗。那艘船是海贼船,桃比奈应该是船长。所以她才要有胡子?不对,感觉没有胡子也没差啊? 「……不过,我们变成她的手下了?还是海贼的?咦?真的假的啊……?」 6.钙 人活在世上,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测下一秒的未来。或许,这样才叫做人生。 「很好!再来!哆哇──!」 桃比奈从莫名的架式连续使出刺击后,并排在前方的梦儿、席赫露、梅莉和瑟朵拉四人也「哆哇──!」地拿出干劲,使出刺击。 「换下一个喔。喝呀──!嘿──!呼、呼!啊咧──!」 桃比奈接连依序使出回旋踢、手刀、二连突刺和后回旋踢后,梦儿她们也跟著模仿。 「喝呀──!嘿──!呼、呼!啊咧──!」 梦儿、梅莉和瑟朵拉模仿得相当有模有样,但席赫露是步步落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她是个魔法师。不过,真要这么说,桃比奈也是魔法师,然而她情况特殊,算作例外应该公平吧。 「下一个!呼呀!嗯吶哒!呼咪!咻、咻、噗铃──!」 「呼呀!嗯吶哒!呼咪!咻、咻、噗铃──!」 「给我打起精神!吓咿,要咻啪这样!咚哇嘿呀──!」 「咚哇嘿呀──!」 「非常好──!保持这个样子!」 她们在岩地持续修练功夫。哈尔希洛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总之,梦儿等女生现在正向桃比奈学习功夫,哈尔希洛及库萨克则和其他男子专心在肉体劳动上。 虽说是劳动,但其实只是在协助船员,也就是那些海贼男人们做事,一下捡拾被海浪打上岸的漂流物、前去寻找柴薪,一下搭建临时屋棚、制作排筏。而且,这些工作根本都不急于立刻完成。 原本装载在触礁海贼船上的木桶已经有好几个运上岸了,由于里头装有盐渍的鱼、肉品,和醋渍的蔬菜,因此当前还不愁无粮可吃。水也可至附近的河川汲取,烧开后即可饮用。要不然,直接大口饮用河水,应该也死不了人。 海贼们悠哉了。若是有酒应该就会设宴畅饮,但他们的酒好像已经喝完。这些人闲得发慌,实在耐不住,才磨磨蹭蹭地找事来做。不过,也有不少海贼可能连杀时间都嫌麻烦,直接横躺在岩石上呼呼大睡。但是,哈尔希洛和库萨克是菜鸟中的菜鸟。一休息,就会遭人大声斥责:「喂,快工作!」反正没事干也很无聊,所以就跑去帮忙正在作业的海贼了。在做这些事的期间,暮色渐沉。天色昏暗后生起篝火,接著去站个卫哨。然后在附近某处随心所欲地过活的锡依回来了,不久后天也亮了。又开始了崭新却一成不变的一天。 海贼生活跟先前想像的有些不同。 不对,先前从未想像过这种事就是了,毕竟根本无缘接触海贼,甚至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海贼扯上关系。然而那又怎么样,如今哈尔希洛一行人都是海贼一党。但这些就是海贼一党会做的事情吗?应该说,根本没在做事吧?好像也不全然如此,梦儿她们就都埋头练习功夫。不过,这件事比较可能是桃比奈的时间多到不知该怎么消磨,她们只是被迫奉陪桃比奈的师徒游戏。自己这些人终究是部下,身为k&k海贼商会kmo还什么的桃比奈一声令下,根本无法拒绝。至于被收为部下,都是因为自己在单挑空手干架中败阵,现今已在深切反省。但是总觉得岩滩生活实在平稳过了头,平稳到自我反省都好像是件愚蠢至极的事……。 第五天,船来了。 原来,桃比奈他们也不是漫无目的地留在这处岩滩。这些人其实是在等待同伴的船只。 船在海面上下锚后,派出了小船。小船上搭了三名海贼,两名为人类,但另一名居然是半鱼人。 「桃比奈小姐!是我,是我!银吉,银吉来接你了!桃比奈小姐,你有听到吗!?银吉来接你了喔!?」 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是连半兽人、哥布林和地精的海贼都会讲人类的语言,因此也许不必为眼前的景象感到大惊小怪。但是,实在是出乎意料。世上可能没有一支名为半鱼人的种族,但那名海贼具备十足的鱼特徵,完全就是鱼。他虽身穿类似桃比奈的上衣那种精致的服饰,头上也戴了帽子,不过就是鱼味十足。 「啊──,是银吉啊……」 桃比奈感觉有些失望,不,是有点厌恶的模样。翘首期盼的同伴终于现身,但也未见其他海贼男们感到欣喜。 「kmo,请别纠结了。」 缠绕层层绷带的海贼向桃比奈搭话。他名叫吉米,看来是辅佐桃比奈的人。 「撇开船长不谈,螳螂号是艘好船。总之我们可以藉此机会,回去艾梅拉尔杜群岛。」 「也对──。可是啊──,唔奴──……」 「说到和银吉的交情,kmo您比我们都还要长,不是吗?」 「我说啊,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迫听了一?堆、超──级多的无聊事喔?」 「啊啊,这么一想,确实很受不了那种事……」 「银吉这个人立刻就会得意忘形,滔滔不绝讲个不停,他如果没有这种令人厌恶的地方,倒还是个不错的孩子啦?」 半人鱼银吉从靠岸的小船上下到了岩滩,他虽然被批评了一番,不过实际上给人的感觉也非常不讨好。 「哎呀──,比预定时间晚到了一些,真是抱歉。我是衷心感到抱歉,但是怪了?该怎么说呢?这个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气氛是怎么一回事?唉唷唉唷唉唷唉唷?真是怪了。你们也觉得怪吧。毕竟我是来接你们的喔?虽说是碰到暴风雨,但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触礁,我可是像这样特地前来迎接你们这群粗心的同伴耶。我是不会要你们大喊三声万岁,不过一句谢谢总是该说的吧?慢著、慢著,我也不会因为你们没道谢,就这样直接返航喔?我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情啊。不过,只要我想,也不是办不到就是了。可是,我不会那样做喔?就跟你们说我不会那样,真的,相信我。」 「这家伙,是怎样……」 库萨克一脱口而出,银吉马上转过鱼眼瞪视,并且「啥──!?」了一声,打算加以威慑。 「我才想问你咧!?你是怎样啊,长得一副我之前从没瞧过也没吃过的脸!?你说如果有吃过的话很恐怖?这就是一点鱼人笑话罢了!?注意,这边是要笑出来的地方喔!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引起你们捧腹大笑!?」 「我、我们是新人。」 哈尔希洛感觉事情会变得难以收拾,因此硬是对库萨克说「快点道个歉」,让他鞠躬赔罪。 「因为我和桃比奈……kmo单挑空手干架输了,所以成了她的手下……大概就是这样。」 「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你和桃比奈小姐单挑了啊,而且还是空手干架!?干架干架干架……!?」 「嗯……是、是啊……那个,你的眼睛,整个凸出来了耶。」 「听到这种事眼睛的确是会凸出来啊!因为桃比奈小姐爆炸强的!你居然还活在世上!?」 「……因为她手下留情。」 「我想也是啦!?要不然现在的你,早变成鱼骨头了。对了,在我出生的村子里,有个风俗是把过世的鱼人遗体沉入湖中,作为鱼饲料,之后村里还会去抓那座湖的鱼来吃,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恶心吗?你觉得很恶心吧?」 「是有点反感……」 「是吧!?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恶心啊。撇开这个不讲,我要说的是『变成鱼骨头』这种说法是来自这个风俗。是个小知识、冷知识。你不用笔记下来吗?」 「……不用。」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笔记下来比较好吧?还是说你这个人的想法是,忘了的事情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重要的事情才不会忘记?可是,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满常忘记的说!伤心!」 …… 糟糕。 现在好想马上绕到这个鱼人的背后,扭断他的脖子。虽然不清楚鱼人的身体构造,不过颈部肯定存在重要的神经。只要瞬间给予那个部位极大伤害,想必自己会感到舒畅愉快吧。哈尔希洛自认历经过那个蠢蛋长时间的锻炼,应该已比常人还耐得住烦,但是银吉的烦人等级,根本就超越了人类的领域。只因为他是半鱼人? 「抱歉,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没问题没问题,真拿你没办法。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也不是不能回答你啦……不过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你是新来的,就只是个底层小喽啰啊。」 「……啊,我还是不要问好了。」 「给我问!就是要在这个时候问出来啊!你还年轻吧!?我也还是个年轻人就是了,不过这世间还没好混到以你现在这种热情可以混得下去的啦!?」 「等等,可是我好像忘记要问什么了耶。其实,感觉问不问都没差。」 「哎唷喂啊──!」银吉整个人后仰成虾子状。……他明明是鱼,居然来了个虾状后仰──如果说出这种话,感觉又会让这个半鱼人得意忘形。 「我只是在想……半鱼人都像你这样……该怎么说才好?都这么舌灿莲花吗?」 「嗯嗯,是啊,怎么了?」 「……喔,这样啊。因为我从没碰过半鱼人……」 「骗你的──!」 「啥?」 「我骗你的!在半鱼人中,我也算是特别爱讲话的!耶──,耶──,你被我骗了。哎唷喂啊!哎唷喂啊!」 好想称赞一下自己,居然没打算使出蜘蛛缠杀(spider)之类的招式解决一直做出虾状后仰的银吉,消除压力来源。 小船多次往返岸边和银吉的螳螂号之间。所有人都上船后,螳螂号便起锚出航。 目标是位在此处东边,稍微偏南方位的艾梅拉尔杜群岛。虽然,哈尔希洛他们完全没打算前去此地,但一上船就变得无法表明这件事。 没错,他们晕船了。 他们一行人要好地并排在船边,有的在与不断涌现的呕吐感奋战,有的则是吐完后继续和呕吐感奋战。精疲力竭后想倒地横躺,却被海贼们阻止了。听说万一横躺下去,睡著期间都还好,但一醒过来会变得更加难受。他们边适当饮用加有莱姆类水果的水,边一个劲儿地忍耐。据说尽量不往下看,这么做的话,一段时间后就会习惯。真的有效吗?自己是没办法相信。 「不过,只要不是我孤陋寡闻,倒还没听过有人因为呕吐感身亡。」 裹覆著层层绷带的吉米偶尔会来察看哈尔希洛他们。在这群海贼中,此人或许是最正常的一个。 「那些远比你们软弱的家伙,也全都历经过这个过程。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现在说这些的我从没有过晕船的经验,所以也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是。」 「……原来也有不会晕的人啊,是不是跟体质有关啊?」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不死族(undead),所以不太清楚活生生的人类的事情。」 「……啊,原来如此。」 吉米除了眼睛和嘴巴外,几乎没有外露的部位。不仅是脸,连脖子、手部和指尖都缠覆了布条。不死族(undead)的皮肤大多是土色,他是为了遮盖皮肤吗?但是,这个海贼团里还有半兽人和哥布林,即使有不死族(undead)也不足为奇。而且吉米还主动表明自己是不死族(undead),这实在不合逻辑,他果然也不太对劲。 梦儿半天左右就习惯了,带著锡依跑去参观船内。好像也有向桃比奈学习功夫。 哈尔希洛、库萨克、席赫露、梅莉,还有瑟朵拉几乎是无法离开船边。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直吐个没完,还是有办法聊聊天。虽然也觉得聊聊天会感到比较舒服,但谁一开始感到恶心,无论如何就是会受到影响。而且在这种状态下,也不可能讲太多话。 「你们这个样子,是无法成为厉害的海贼喔──?懂吧──!」 被桃比奈耻笑了。事情完全如她所言,因此真心希望她能放自己一行人下船。然而船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这种事情不可能成真,毕竟身处海中,根本无处可逃。 天候虽好,但可能是因为海浪很高,船身剧烈摇晃的关系吧。结果,自船只出航三天后,直到看见岛屿的影子之前,除了梦儿和锡依以外,无人能完全克服晕船。只是,一放下心来,症状便稍微减轻,因此克服晕船或许意外地与心态也有关系。 不过,越靠近小岛越觉得情况诡异。 银吉的螳螂号驶向建在海湾上的港口,海湾外挤满了船只。毕竟这里是港口,而且天色也未昏暗,若是船只频繁进出,就还能理解;但是眼前已停靠静止的船只比行驶中的还多。螳螂号的船员们也明显显得战战兢兢。 这艘船的船首犹如船名,缀有螳螂外型的船首塑像。桃比奈从稍早之前就一直站在船首塑像上,一动也不动,好像是在察看港口。感觉她快要坠下,让人捏一把冷汗,不过既然是桃比奈,她应该不会感到害怕。 哈尔希洛他们仍旧待在船边。刚好吉米从身旁经过,因此出声询问,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与其我来说明,还不如直接看那个比较快」。接著吉米指向了港口。 「……那是鸟?」 哈尔希洛歪过了头。有只像鸟的生物在港口上空盘旋。两只吗?还是三只?好像有三只。用只计算恰当吗?既然是在天上飞,应该不能用匹吧。 「但是──」 「你们不觉得那个很大一只吗?」梦儿说。 她说的没错。以鸟来说,未免也太巨大了。 「……是翼龙吗?」瑟朵拉嘀咕。原来如此。 翼龙栖息在喀隆山脉北边,会在雾气散去时飞至千峡谷(southern valley),现在天上飞的确实与其类似。 「艾梅拉尔杜群岛自古就有龙居住。」 如果是吉米这些人说的,他们大概会感到惊讶,心想「喔……原来是这样」后,就结束了。 但不只是哈尔希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梅莉。梅莉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比起用手摀住嘴低著头的梅莉,哈尔希洛更显惊慌失措。 「啊,那个,就是啊,我之前好像也听说过这件事。那时候只是不经意听到的而已,所以仔细一想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嗯……」 「啊!」席赫露发出格外响亮的声音。她是在掩护梅莉吗?不,感觉也不是全然如此。其他海贼也是一阵骚动。 全是因为据说住在艾梅拉尔杜群岛的龙开始降低高度了。如果是龙,那么比起用只,应该用头来计算会更为贴切,虽然三头中只有一头,但就是有那么一头大概是头部朝下,以几近垂直的角度降低高度,应该要说是降落才对。 龙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期间已抵达港口,不,是港口前方的城镇,但由于距离太远,因此无法从此处确认接下来发生的事。 「简单来说……」 哈尔希洛边用眼睛追寻还慢慢绕圈飞行的两头龙,边像硬挤般吐了口气。还没结束。这时另一头开始急速下降了,接著最后一头也一样。 城镇所在位置的方向上好像扬起了尘土。 光是变成海贼一党一事就已无计可施,海上航行又是噩梦一场。即使如此,终于能登上陆地了。没想到才刚这么想,就碰到这种情况。 「现在是港口遭到龙袭击了……?」 7.宝石与骷髅 三头龙于傍晚飞翔离去。螳螂号在此之后才进港,因此下船离开栈桥时,太阳已完全下山。 据说龙是十天左右前开始出现,七天前变得会像刚刚那样降落袭击。 龙造成的损害,广及港城罗罗涅亚的住宅区、商业区和闹区。港口好像只有一座栈桥遭到破坏,和两艘停靠中的船只破损严重。虽说是「只有」,但共计七处的码头和栈桥里,如今这处已是完全无法使用了。再者,对船主而言,船只也是财产的一部分,有时甚至等同全部的家当。可说是损失惨重。 因此,听说相较于往日,罗罗涅亚已少了非常多人。从前是不分昼夜,随处都可见到饮酒、歌唱的喧嚣,呈现出的是不夜城的景象,但现在已不复见那种热闹繁华了。 「毕竟我们公司基本的经济来源是在罗罗涅亚各处徵收的各种税啊。」 男子坐在桌上,望著敞开的窗户外头。他看起来应该还未到中年,不过该怎么说呢?就是整体样貌给人一种成熟男人的感觉。他非常适合穿著船员风的服装,远比桃比奈或银吉都还像是船长。 在桃比奈他们带领下来到的是一栋兴建在高台上的宅邸,位在二楼的这个房间可从窗户将港口尽收眼底。潮湿的海风显得微温。有只偌大的飞蛾可能是受照亮房间的油灯亮光吸引,飞进房内,在天花板附近振翅飞舞。 「撇开住宅那一些不谈,栈桥可得要由我们自己修复才行。再这样下去,就用不著做生意了。偏偏这场莫名其妙的动乱,又是发生在老板和如月不在的时候。我真的是有够倒楣。」 「我说,现在不是在那边唠叨倒楣不倒楣的时候吧。你可是总经理耶!」 然而银吉的抗议就像随处吹过的轻风。被称为总经理的男子无视烦人的半鱼人,斜眼扫视了哈尔希洛他们。 「你们是新来的吧。不是来自海洋,你们身上充满陆地的味道。你们是不是欧鲁达那的义勇兵之类的?」 哈尔希洛没有立刻回答,同伴们也未开口。 「喂喂…… 」男子震动喉咙笑了。「我在问你们话喔?回一下话吧。kmo,你没教好喔?」 「那个──,我有传授女生们功夫唷!」 「……是喔。」 「席赫露露的话是有点不好说,不过其他三个搞不好都变得满强了──。」 「也好,总比是弱鸡来的好。」 「那个,你觉得梦儿能变得更强吗?」 梦儿突然这么询问后,桃比奈「咿嘻嘻嘻」地发出奇怪的笑声后点了点头。 「可以变强的──。我觉得梦儿梦儿非常有潜力?只要密集特训三、四个月,很快就会是个如假包换的功夫人了。」 「喔、喔,这样啊,功夫人啊。」 「不过梦儿梦儿是猎人吧。比起战士那些人,动作显得软绵,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唔嗯……人家的身体算不上结实。梦儿,说不定还满软绵的耶?」 「然后,哈尔匹洛洛是盗贼,库萨儿是圣骑士,席赫露露是魔法师吧。梅莉梅莉……嗯──我觉得是神官,不过好像也曾历经过其他职业吧。瑟朵拉拉应该是隐村的人吧?毕竟身边有喵喵在!」 「大多数是义勇兵啊。」总经理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算了,比起纯正的海贼,你们或许用途更广。」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不是道地的海贼喔!欸嘿嘿!」 总经理再次无视了银吉。 「我们公司的kmo桃比奈,原本也是义勇兵吧。」 「我只是见习的。如月月和伊兹卡卡也是唷──。」 「然后这个人现在居然成了海贼头目,这就是所谓的超戏剧性人生。」 「强克尔尔,你也成了海贼的总经理呀──。」 「是海贼商会的才对。虽然大家都叫我总经理,不过老实说,我搞不太懂这个名称……」 「总经理啊──是还满位高权重的人喔。」 「……可恶恶恶。我明明是老员工了,怎模还只是一介船长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是名字好像叫做强克尔尔的总经理,还是桃比奈,都对咬牙切齿感到不甘的银吉不屑一顾。照理说当事人在这种对待下就算变得惹人生怜也不足为奇,但这名半鱼人身上肯定具备某种无法引起他人半点同情的特质。别说是什么特质了,他光站在那里就惹人厌。全身上下都太令人讨厌了。 「话说回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总经理耸了耸肩。「我基本上算是k&k海贼商会的总经理,名叫强克尔罗?克雷伊兹亚鲁。」 「……初次见面,我是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代表一行人行了个礼。但是,令人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桃比奈会让只不过是新人海贼的哈尔希洛他们,特地来见海贼商会的高层?而且身为高层的强克尔罗也一副草率行事、懒散怠惰的模样,态度模糊不清,就像是在说「我到底在干嘛,不过也没差了,反正龙都已经来了,周边也被毁得乱七八糟」。 裹覆层层绷带的吉米至今一句话都没说,现在则是迈步向前,跟强克尔罗咬了耳朵。强克尔罗露出一副像是「终于了解了」的模样,点了点头。 「哈尔希洛,这样叫你应该可以吧,新来的。姑且不论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如今已是我们k&k海贼商会的成员了。欢迎加入我们公司。好,拍手。」 强克尔罗开始拍手后,桃比奈发出「哇──,啪啪啪」拟声词的同时,吉米也默默地拍了手。银吉则是边酝酿出勉为其难的氛围,边拍著双手,他到底以为他是谁啊?喔,船长大人是吧。 总之这虽然是个惺惺作态的欢迎方式,但也没有不怀好意──没有才怪。 「啊──,你们好……」库萨克感觉害羞地搔了搔头;「谢谢你们喔。」梦儿很有礼貌地点了头,但偏巧哈尔希洛没像他们这么纯真。 他迅速地和席赫露交换了眼神。看来席赫露和哈尔希洛一样,觉得事有蹊跷。从脸色来看,瑟朵拉和梅莉也抱持怀疑的态度。甚至紧贴瑟朵拉脚边的锡依,自始至终完全就是采取警戒态势。 「……对了,我很冒昧地问一下,这个……k&k海贼商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我是在想,既然我们已经加入公司了,至少能告诉我们这点事情吧?」 「啊,没人跟你们讲喔。」 强克尔罗不屑一顾似地说了句「真拿你们没办法」后,看向吉米,抬了抬下巴。吉米点点头,重新面向了哈尔希洛他们。 「这座艾梅拉尔杜群岛,原本是由名为戴德?斯卡尔的大海贼把持。」 据他所言,艾梅拉尔杜群岛自古就被称为海贼乐园,是座无依无靠的海贼们可以安全停泊的港口,歇息片刻的休息地。此外,也有艾梅拉尔杜群岛土生土长的海贼。同时,亦有一说是此地为海贼的发祥地。 但是,落入戴德?斯卡尔率领的斯卡尔海贼团掌控后,对大多数海贼而言,艾梅拉尔杜群岛就不再是乐园了。 当时一般认为斯卡尔是个人格高尚、极为懂事又敦厚的海贼船长。他身躯魁梧,白发白胡,据说首次到访艾梅拉尔杜群岛时,自称是「老头」,手下则称他为「老大爷」。 老大爷对仲裁纷争非常拿手。陆续也一直有人在他提出的赚钱建议下赚了一笔。老大爷同时是个掮客,在贝雷、伊克尔等交易都市、珊瑚列岛、赤之大陆都有门路。当有海贼前来谘询,老大爷固定都会先说一句「我只是个老头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但之后不是处理得尽善尽美,就是会传授解决方法。因此他马上就和主事的海贼成为熟人,不知不觉中站上了调停角色的位置 。然后在某一天,他露出了本性。 因为是自己七十七岁的生日,所以想和你喝一杯,当作黄泉路上的礼物──老大爷对海贼们这么说。无论是哪个海贼,踏入酒宴时都以为只有两人单独对饮。结果艾梅拉尔杜群岛上著名的海贼全部汇集一堂。有人觉得「原来如此,这是老大爷的精心安排啊,是庆生宴啊」。当中也有交恶的海贼共坐一桌,不过他们也想「没办法,看在老大爷的面子上,今晚只好忍一下」,最后一同乾了杯。然而,这对他们来说,都成了最后一杯酒。 海贼们一个个倒下,因为那些酒已被下毒。老大爷成功暗算全部握有权势的海贼,一夜之间变成艾梅拉尔杜群岛的独裁者。不对戴德?斯卡尔效忠者,毫无例外,皆被斯卡尔海贼团的海贼抓回处刑。男子自然不在话下,女子也无一幸免。例如,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因为说了斯卡尔的坏话,结果惨遭杀害。斯卡尔海贼团的代表性手法是,把人削去耳鼻后再推入海中,喂食鲨鱼,实在是惨忍至极。所有人都感到畏惧,只能屈从斯卡尔。 「打倒那个戴德?斯卡尔的人!其实!就是我!」银吉急速喘息,并往后仰。「……的好朋友如月,和他的同伴们,就是这样!欸嘿……!」 「k&k是如月(kisaragi) and 克雷伊兹亚鲁(kureituaru)的略称。」 吉米的语调实在有够平淡。当然,他瞧也没瞧银吉半眼。 「如月因为不想担任要职,所以就请强克尔罗的妹妹安洁莉娜担任老板。她本来是海贼,而且与斯卡尔海贼团是敌对关系。」 强克尔罗发出了苦笑。 「我啊,好像是沾如月和妹妹的光啦。其实我也不是愿意做才这样的。」 「……那位如月先生和安洁莉娜小姐,现在在哪里?」 哈尔希洛这么提问后,桃比奈整个人跳了起来,活力十足地告诉他:「他们啊──距离很──远,很远唷──!」 「如月月和伊兹卡卡、米露露、海麦莉他们一起搭老板的船,去了赤之大陆喔。老板现在正在出差中!就是这样唷!」 「三个月之内都还不会回来吧。」强克尔罗叹了口气。「话说回来桃比奈,你为什么没跟如月那家伙去?你应该没去过赤之大陆吧。虽然不是所谓的好地方,但还是有前去一看的价值喔。」 「嗯嗯嗯嗯──……」桃比奈将视线移到了在天花板附近飞的蛾身上。「因为伊兹卡卡、米露露和海麦莉都跟著如月月,就觉得他应该不会有事啦──。就一种?让可爱的孩子去旅行──,喔──。之类的感觉?」 银吉「唔呼呼呼……」用令人不舒服的笑法笑了。 「看样子是复杂的恋爱关系吧?羡慕啊,青春真好!因为我啊,打从出生以后就没有受欢迎过!最近已经在考虑要放弃半鱼人的女性,改以人类为目标!怪了怪了怪了?怎么没人吐槽我?以我个人来说,可是欢迎吐槽喔?请赶快赶快赶快说我一下啊,就说在人类里,你更不会受欢迎!就这样,来,请讲!」 现场鸦雀无声。 只听见远方的海浪声,与蛾翅撞击到天花板发出的响音。 明明没人带头这么做,但大家都贯彻完全不理会这个半鱼人的方针。换个角度想,都是拜银吉所赐,其他所有人才能团结一心,感觉他有点了不起。 「艾梅拉尔杜群岛自古就有龙居住。」 吉米这么说后,梅莉稍微紧绷了身躯。这和目击那些龙袭击罗罗涅亚时,梅莉说出的话语完全一致。 「不过,艾梅拉尔杜群岛上的海贼们一直都与龙共生共存。双方之间存有默契,龙不会接近,当然,海贼也不容忍任何危害龙的事情。龙就像某种海鸟,会捕食大型鱼类。距离岛屿不远的地方,有处对龙来说是绝佳的渔场。不破坏那处渔场,只要谨遵这一点,龙就不会找海贼麻烦。再加上,正派的船舰也会畏惧龙,而不敢靠近艾梅拉尔杜群岛。过去,龙甚至曾经像是海贼们的守护神。」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那个守护神要袭击城镇?」 瑟朵拉义正词严到完全看不出是个菜鸟小妹。或许在她的观念里,原本就没有卑躬屈膝的概念。吉米好像也没有被惹毛的模样,而是赞同地说「是啊,很奇怪」。 「总经理,这件事情的相关调查……?」 「我也想要调查,但是啊……」强克尔罗皱起了眉头。「我也有日常业务要处理,做这些就满忙的了,龙来袭时工作还会增加。我能当棋子动用的那些人,顶多就是地痞流氓。吉米,如果我身边有像你这么机灵的人在,多少就能做些调查了。」 「这都是些藉口吧。」 「喂,银吉,你闭嘴。你想被烤成烤鱼后再被扔掉吗?」 「喔呦!?难得你没无视我!?现在的我有点开心!但是都已经烤成鱼了,居然不吃就丢掉,你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我知道了。」 吉米扎扎实实地无视了银吉。 「反正我也已经受够了搭船、遇难、等待救援这些事了,这件事情的调查工作就由我来负责。别看我这样,我好歹是个课长。」 「……你是什么课的课长啊?」 席赫露这么询问后,吉米微微歪过头回了句「谁知道」。 「当时只是叫我从次长、部长、课长几个头衔中随便选一个,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搭上船后位阶是比船员高,但又不及船长。在陆地上则是高于船长,低于总经理。我在公司内的地位大概就这个样子吧。──话说回来,调查时,我需要人手。」 强克尔罗举起手,像是在说「随你挑」后,瞥了哈尔希洛一眼。 「我们刚好求之不得。」 看来事情已有定论。 哈尔希洛在吉米开口前抢先出击。 「没问题喔,我们会帮忙。我想我们肯定能比海贼那边的人还有用一些。不过,我有条件。」 8.情绪是种重要的氛围 从前光是在欧鲁达那商店里交涉价钱那种程度,就会觉得心情沉重。然而如今却像是理所当然般,先是抬高身价,打算藉此尽量诱使对方让步。自己的胆子居然也变得那么大了。 哈尔希洛最初提出的条件是,要辞去海贼,也就是要请k&k海贼商会先解雇,再重新签订短期契约,以罗罗涅亚龙袭击事件调查员的身分聘雇他们。 毕竟,哈尔希洛他们曾在那个惊奇洞穴(wonder hole)内发现通往未知的异世界──黄昏世界的出入口。并且,还从黄昏世界误闯达伦格迦尔,自半兽人城镇瓦峦丁攀上火龙山,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格林姆迦尔。接著好不容易穿过浓雾笼罩的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后,几经波折飘洋过海,现在才能身处这座艾梅拉尔杜群岛。世上应该没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经验吧。从这些经历来看,他们与其说是义勇兵,反而更像是群冒险家。如果是以冒险家的工作进行龙的相关调查,自己是相当愿意承接。只不过,若想请专家做专业的工作,就必须给予专家该有的待遇。 总经理强克尔罗散发出的感觉是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银吉却强烈反对。据说海贼有海贼自己的内规,船长是透过船员选举产生,船员提出任何要求时,都须经船长评断采纳与否。假如不符结果,船员向船长申请决斗才是正途。 「因为收你们当部下的是桃比奈小姐,因此如果不想当海贼,就应该向桃比奈小姐提辞职!不过桃比奈小姐应该是不会答应!对吧,桃比奈小姐,你不会答应吧!?」 「奴──,你说的对耶。因为哈尔匹洛洛你们是我的手下啊!」 「看吧!看吧看吧看吧!所以也就是说!?你们剩下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和桃比奈小姐决斗!打赢后光明正大地辞掉海贼不就好了!」 等等,又打不赢。纵使能赢,他们原本就还不是海贼啊。 结果,在对方纠缠不放下,最终尘埃落定的条件是,哈尔希洛他们以k&k海贼商会成员,也就是维持海贼的身分进行调查,若是能找出龙袭击罗罗涅亚的原因,则可领取报酬。 报酬有两个,一是能辞去海贼,一是他们会用船将哈尔希洛一行人送抵自由都市贝雷。如果能正式恢复自由,去到贝雷,顿时就能大幅拉近与欧鲁达那之间的距离。 「……这里就是被龙破坏的栈桥啊。」 哈尔希洛他们决定先去实地勘验龙攻击过的地方。 龙第一次飞来是十天前的下午。翌日与后天,龙也都有现身,但只是盘旋于罗罗涅亚的上空。 然后,七日前的傍午时分,龙发动了攻击。目标就是眼前这处第二栈桥。 一行人结束交涉后,立刻离开了宅邸,因此外头还是黑夜。听说天色一变亮,龙就会飞来,所以不得不摸黑行动。虽然已经因为这段船程──应该说晕船──而筋疲力尽,不过应该还死不了人吧。 二号栈桥好像是呈现f字母的形状。哈尔希洛蹲下身子,用油灯的光线照亮了脚边。下方是大海,此处位在f纵线起头端附近。龙是降落在这里的啊。遑论栈桥板,就连栈桥横木都被摧毁。看样子桥墩也折断了好几根。 「有什么发现吗?」 梅莉在身旁弯下双膝,将头发拨到耳朵后方。 「嗯……」 「灾情惨重。」哈尔希洛硬是小声回了个敷衍的答案。 由于龙造成的损害遍布范围相当广阔,因此众人决定分头调查,哈尔希洛来到了二号栈桥。而且没人带路他也能抵达港口,遭破坏的栈桥又只有一处,所以马上就找到了。哈尔希洛即使只身前来也没问题,但若把瑟朵拉和锡依算成一人,全队共有六人,因此最后就变为分成两人一组,共三组。对哈尔希洛来说,搭档是谁都可以,但当下不知为何迅速就决定安排席赫露和梦儿,库萨克和瑟朵拉、锡依各为一组,他只能和梅莉搭档了。不过,这完全不成问题就是了。 「船遭破坏的也是这里吧。」 梅莉则是与平时无异。至少,看起来是与平时无异。尽管也不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但哈尔希洛也应该要保持平常心吧。 「看来是那样没错。停靠在这座栈桥的两艘船被毁了……不过,我记得他们说,在这之后,无论是栈桥还是码头,就再也没遭受过攻击了。」 「难道龙的目标是船吗?」 「这处二号栈桥被毁后,白天就没有任何船只入港了。龙没有看见船,所以就没袭击栈桥和码头……这么说的话,龙应该会锁定在港口外避难的船只才对吧。」 「你说的也是。那么如果是这样呢?打从一开始这处栈桥和船被毁,其实都只是偶然。」 「或许是那样……又,或许不是那样。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办法说个准。只不过,港口只被攻击一次这件事,我觉得有点诡异。」 哈尔希洛将油灯放到了栈桥板上,接著吐了口气。 好想再多了解龙一些。当然,先前已经询问过吉米相关的事,但实际上,以艾梅拉尔杜群岛为据点的海贼们,好像也不太熟悉龙。或者可以说,根本不该随便主动去了解龙,「不知道也没差」应该是海贼们的基本心态吧。 龙与海贼互不干预、妨碍对方,一直相安无事。然而这种关系如今为什么瓦解了? 「……应该不是龙,肯定是人类先做了什么。」 「我也这么认为。」 「龙袭击罗罗涅亚,也没把海贼吃了还怎么样,听说现在也还是在龙的渔场里抓鱼。」 「会不会是谁对龙做了什么事,惹毛了龙。」 「可是,如果是这个原因,感觉龙大可把城镇毁得更彻底一点……」 「抱歉。」 「咦?」 「如果我能知道一些更有用的事情就好了……」 梅莉垂下了头,像是要将脸塞进自己的膝上。 用不著太在意喔──这么说很简单,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这是梅莉的……该怎么说才好──大概是梅莉本身内在的问题。若是外在之事,只要视而不见即可,但是一牵扯到内在,就无法这么处理。 我会好好听你说,要讲讲看吗?就算只是说出来,你心里也或许会好受点。你无论要问什么都可以。那种事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脑里浮现无数话语。但是感觉每句话都显得庸俗、轻佻、没有切中问题,因此实在无法说出口。 比起出声攀谈,例如试著把她抱过来的话不知会如何? 不行,只是自己想要做这种事情而已吧?而且,根本是想趁虚而入吧?但是,梅莉现在大概相当消沉,好想鼓励她。觉得帮她打起精神并不是坏事。慢著慢著,所以说为什么要把她抱过来,怎么会想采取这一类的行动? 究竟从哪里到哪里是替梅莉著想,又是哪里到哪里是自己的欲望或愿望? 乾脆,来个完全切割好了。自己想要全心想著梅莉就好。自己的事情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纯粹为梅莉著想,假如能够只顾虑她的事,真不知该有多好。 哈尔希洛再次体认到,自己真的是喜欢梅莉。 正因为真的喜欢,所以才想要抹去这份喜欢的念头。如果可以彻底消除自身的感情,确实判断什么对梅莉最好,明明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之后心里就是会不断涌现「好想接触她」、「自己想要怎么做」、「事情如果变成这样的话」这类的想法,根本挥之不去。这样的自己,若是能消失就好了。 「应该在某处会有很了解龙的人。」 梅莉抬起头望向哈尔希洛后,露出了微笑。 「纵使这里是海贼乐园, 但也不是只有海贼的岛屿,也有原本就住在这座岛上的居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说的对。」 哈尔希洛掩盖住内心的动摇,拿起油灯,站起了身子。这里是艾梅拉尔杜群岛,由多座岛屿构成,应该会有原住民才是。就算不知实情,依旧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推测。没错,就算不知道实情也没差──。 如果是那个不知轻重的笨蛋,肯定会说「这样很好啊,对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知道的事情,会用自己根本没能力施展的魔法,而且又方便」之类的话。像这样轻易接受一件事,会比较好过吧。毕竟这么做,梅莉或许也不必苦恼了。然而要跟她说「别想太多」什么的,自己可说不出口。自己真的说不出这种话。 哈尔希洛他们在天亮前与梦儿组、库萨克组会合了。总之若是越远离城镇,就越有可能免于遭受龙的侵害。一行人在罗罗涅亚郊外的沙滩上,偕同k&k海贼商会的吉米课长整理了情资。 午夜已过,日期已变,所以八天前才是龙首次袭击的日子。当时龙还只有一头,它破坏二号栈桥,还摧毁了两艘船,死伤人数约莫三十人。 七天前也有一头龙攻击闹区,造成三间酒馆全毁,伤者仅有二十人,无人死亡。应该是因为事发在白天,酒馆里没什么客人。 六天前由于有两头龙降落在市场、商店密集的商业区,因此出现了最严重的损伤。据说有超过十人丧生,负伤者达一百数十人。 五天前起,住宅区的住宅连续三日遭两头龙摧毁,二十栋以上的房舍全毁或半毁,死伤者也超过五十人。 前天,龙首次出现三头。这一天有闹区里的两间酒馆、住宅区十栋以上的房舍蒙受损害,不过死伤人数听说并不多。 不过,龙会在太阳完全升起后才飞来,而且好像不是一直盘旋于罗罗涅亚的上空,期间也会突然转去渔场。一天之内只会攻击城镇一、两次,太阳下山前就会打道回府。 看样子海贼们真的是不太了解龙。 艾梅拉尔杜群岛是由也称为本岛的艾梅拉尔杜岛,和古奴岛、列马岛、赫斯岛这并排于东边的三岛,再加上数个小岛组构而成。龙栖息在本岛北边一处人称龙巢的地方,罗罗涅亚则是位在南端附近的海湾。 龙的渔场位在罗罗涅亚东南方二、三十公里的海域。在罗罗涅亚,每天都可目击到龙飞往渔场的身影。因此当地人好像都知道,龙有好几头。但是,谁也不清楚正确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艾梅拉尔杜的意思为绿宝石,而栖息于这座岛的龙就正好拥有绿宝石般的龙鳞,据说这也是艾梅拉尔杜群岛的名称由来。龙长有翅膀,能够飞行。它们在渔场抓鱼进食。至于大小,翅膀张开的状态下好像约有三十公尺左右。不过,个体之间存有落差。应该是大龙较为年长,小龙较为年轻吧。难道,它们是亲子? 针对龙,海贼具备的知识仅此而已。 整理情资期间,太阳升空。三头龙飞来,开始在罗罗涅亚上空盘旋。 「杀不死它们吗?」瑟朵拉率先提及。 「啊,我也在想这件事。」 库萨克随意伸直他的长脚,坐在沙滩上。锡依以他的脚为枕,蜷曲身体,闭著双眼,看见锡依这样,它是不是睡著了啊?然后他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前来攻击城镇的龙有三头,对吧?我只是觉得,起码杀掉一头大只的龙,其他的之后应该就不敢来了吧?」 「……到时候处境最危险的人,可会是你自己喔?」 经席赫露指谪,库萨克说了句「的确会是那样没错……」后,用力弯曲嘴唇,挑起单边的眉毛。 「不过我尽力绊住龙的话,大家会想办法解决掉,应该吧?」 「也太草率了……」梅莉嘀咕。 「不是啦,如果真的要这么做,我也会更认真思考细节喔。该怎么说咧?我现在想表达的是选项问题。只是觉得,没有把打倒龙列进选项之中吗?」 「可以的话,我是尽量不想冒险……」 哈尔希洛一皱起眉头,梦儿就用弓做了个放箭的动作。 「用弓箭的话呢?」 「龙鳞很硬,弓箭无法射穿。」这就是吉米的回答。「顺带一提,之前有勇敢又愚蠢的海贼用弩射龙,结果全部阵亡了喔。魔法的话,我就不知效果如何了。你们若想尝试,请自便,我不会拦阻的。」 「……火枪呢?」 哈尔希洛询问后,吉米轻轻地摇了摇头。 「前去赤之大陆的如月他们有几把,但我们手边就只有一把而已。而且,没有子弹。就我掌握的资讯,恫吓你们时击发的那些应该就是最后的几颗了。」 即使有子弹,但只靠一把火枪也无济于事吧。不,是再多把也一样。拿去射龙,应该射不中。 「那么,你知道有谁很熟悉龙的吗?无论是不是海贼都可以。」 吉米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说: 「也不是没有,这座岛上还有一群人,是在海贼建立罗罗涅亚之前就已经定居此地。是一支名为露纳鲁加的种族。」 艾梅拉尔杜群岛的原住民露纳鲁加,定居在本岛的丛林地带、列马岛、赫斯岛和几座小岛上。露纳鲁加人与龙相同,是支充满谜团的种族,他们的实际状态几乎无人知晓。但是,他们并未与海贼敌对,双方透过以物易物等形式进行交流。年轻的露纳鲁加人极其偶尔会来到罗罗涅亚,有的甚至还会成为海贼。 「我们公司里也有一个露纳鲁加的海贼。可是,现在我们所说的人类共通语,几乎派不上用场。半兽人语和不死族(undead)的曼库伊修语也都说不通。不过,露纳鲁加好像本来就奉行神秘主义,实在说不准,也许得不到什么消息。」 不管怎样,还是想先见面聊聊。哈尔希洛请托后,吉米允诺,过中午就把那名露纳鲁加人带来了沙滩。打过照面后正准备要打招呼时,龙开始降落至罗罗涅亚。 「啊啊,艾特华,吾那凯伊,乃,夏塔……」 露纳鲁加人边说这种像是语言的话语,边用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不停地摇头。看不出此人是男是女,一言以蔽之,就是长得像狐狸。至少脸部,应该是说头部简直和狐狸如出一辙。此人身穿船员风格的服饰,身形相近于直立以双脚行走的人类和半兽人,但躯干相对地长,手脚相对地短。全身好像长满了体毛,裤子的臀部位置还开了洞,尾巴就从该出伸出。 一头龙降落到了罗罗涅亚,现场尘土飞扬。剩下的两头还在上空。 「聂拉、聂拉……」 露纳鲁加人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吓得发抖。 「看来杀龙果然不可行……」 库萨克嘟囔后,露纳鲁加人「吓」地瞪大了眼。 「杀?那,杀。那,多拉卡,艾特那,比特,谢,瓜达。」 「等等,根本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杀,多拉卡,那。」 「他是不是在讲,杀龙不太好?」 「咦?梦儿小姐,你听得懂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没有喔,我听不懂,只是靠氛围?推测的?」 「杀,多拉卡,那。」露纳鲁加人对梦儿点了点头。「杀,那。龙。多拉卡,杀,没有,好。」 藉由梦儿的氛围翻译得知,露纳鲁加人名叫兹哈,是介于男女之间的中性。露纳鲁加人的孩童是在成长过程中选择要成为男性或女性。兹哈虽然哪一边都还没选,但又已过了孩童的年纪,所以才变成介于男女之间的中性。 露纳鲁加人自古就居住在艾梅拉尔杜群岛。之后,男的多拉卡和女的多拉卡,也就是龙 的使者去到他们身边。自此以后,露纳鲁加人的生活就变得富饶,因此觉得多拉卡是神的使者。 露纳鲁加人过去有多次做坏事,惹怒多拉卡的经历。兹哈不愿详加叙述,因为一讲恐怖的事情,给乌古乌就会现身,人就会生病。给乌古乌全身漆黑,又会混入暗夜漆黑之中,所以看不见他。不过,据说给乌古乌靠近时,会吹起寒风,因此马上就能知晓。好像就是给乌古乌导致露纳鲁加奉行神秘主义。 不杀龙一事,哈尔希洛也持相同意见,不过据兹哈所言,是有人做了不好的事,多拉卡为此发怒。如果是露纳鲁加人干坏事,多拉卡会去袭击露纳鲁加人居住的森林。如今遭到锁定的是罗罗涅亚,所以肯定是海贼犯了什么不该犯的禁忌。 「坏!多拉卡!生气!很生气!什么事?生气!做了什么,多拉卡,很生气!生气?」 梦儿纵使交错再多动作和手势这么询问,兹哈仍旧三缄其口,没有告诉他们更多。给乌古乌应该相当恐怖吧。 三头龙在罗罗涅亚肆虐一会儿后,又再飞上空中,开始盘旋。 大多数的当地居民当然都觉得龙会飞来攻击,因此白天都离开了城区。虽然城里不乏声称要试胆而留在城内的人,或毫不在意继续喝酒的酒鬼,但应该是无人死亡。虽然有受损相当显著的建筑物和道路,但龙果然还没认真破坏。虽说无从得知龙的情绪和想法,不过再怎么思考都觉得龙现在都还手下留情。若非如此,罗罗涅亚理应变得更残破,更惨绝人寰。包含k&k海贼商会在内的所有海贼,应该早就逃出这座岛了。 但是,现况并未演变至此。 究竟是为什么呢? 9.海滨的夕阳 ……感觉好像很开心。 现在能听见。 某处传来说话声。 然后,也听得见海浪声。 睁开眼睛就好了,这么做应该比较好吧。但是,目前还不想睁开。 当然,也不能一直闭著眼皮。自己很清楚这件事。 但是,再一会儿就好。 想再维持这个样子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很困,身心皆已疲惫到了极点。理当如此啊,毕竟在船上时,因为晕船根本没到睡什么觉。本来想说终于上陆地了,却又遭遇万般棘手的事件。所以…… 才会这个样子。 龙比预料中的还早飞离,因此就想趁机打个盹儿。总觉得到了晚上还会有晚上必须处理的事。不过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脑袋已经无法思考,感觉到达极限了。「抱歉,我能在这里小睡一下吗?」自己这么说后,没有半个人反对──应该是这样,大概没错,不过记忆莫名地有些模糊。自己当下立刻就横躺在附近,进入梦乡了。 天色还未变暗,还是自己已经睡了一晚,天已经亮了?不对,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已睡一晚,自己会更乾脆地睁开眼。而且没有做梦,至少不记得有做过梦。思绪越来越清晰了。 「非得起来不可吗?还想再赖一下」的念头,和「必须起来了」的意志,正争执不下。 「呼」地叹了口气后,有人搭话道:「……咦?难道你醒了?」 「嗯。」 回答并张开眼睛的同时,坐起身来。 这处沙滩西南边面海,目前快要西沉的太阳还从大海尽头露出一点脸面,照耀海面。西方的天空和海洋都像在燃烧一般。 力道刚好能吹动浏海的海风一样温湿。睡觉时出的汗都还来不及乾,又再渗出汗水了。总觉得若是说出「好热啊」反倒会变得更热,因此决定不讲出口。但是,已经远远好过寒冷了。话虽如此,不过可能是因为热,所以她们才会打赤脚在岸边嬉戏。 不,那里岂止是岸边,膝盖以下都已浸在海里了。 「唔哇呀──」 梦儿用双手捞起大量的海水,泼向了席赫露、梅莉和瑟朵拉。 席赫露「呀啊!」地喊叫后贴往梅莉。 瑟朵拉一往后跳开,马上就「嘿!」地犀利踢溅海水。 「嗯喵!」 梦儿被海水淋到脸后,「奴唔唔唔唔唔!」地扑向瑟朵拉。 瑟朵拉迅速地躲开了身子。梦儿「噗啊──」地扑进浅海里,但立刻跳起来,缠住了瑟朵拉的右脚。 「喵哩──嗯。」 「慢著,你别这……」 「兹喵啊啊啊啊啊。」 「唔哇!」 瑟朵拉被拖进了海中。该处水深虽然顶多三十公分,但已足够让人全身湿透。两人在海中不断翻滚。 「可恶,欸,猎人,松手,放开我。」 「人家叫梦儿,请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好好叫的话,梦儿就放开!」 「谁要叫啊。」 「那么……梦儿不放开。」 「你这烦人的家伙……!」 席赫露和梅莉在一旁笑著观看两人纠缠成一团的模样──才刚这么想,梅莉就「欸咿」地推了席赫露。 席赫露「呀!?」地倒地,弄得一身湿。 「……你好过分。」 但席赫露彷佛在表达自己也不会任人宰割似地,立刻朝梅莉泼了海水。 「咸咸的。」梅莉也边这么说边反击。 「哈哈……」 哈尔希洛打从心底觉得好笑,但鼻内深处也同时变得暖热,不禁压住了眼头。 库萨克则是擤了擤鼻子。 「……虽然城里现在是那副惨样。」 库萨克脱掉铠甲,裸露上半身。锡依虽然还闭著眼依偎在他随意伸直在沙滩上的左脚上,不过看见它的耳朵抽动后,就觉得它应该没在睡觉。 「真是祥和啊。上一次像这样放松,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是什么时候呢……」 人不能一直绷紧神经。若不偶尔放松,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但是在过去,大家能像现在这样悠哉放松的时间确实不多。 「好像在放暑假啊。」 「嗯嗯……」 库萨克笑了一下,用手搔搔额头,嘴上说了「暑假吗……?」后,「嗯」地点了点头。但迟迟未能继续往下说。 「……我不太清楚暑假的意思,不过总觉得好像不是用在这种时候。我虽然没办法清楚表达,但是总觉得所谓的暑假……该怎么说才好。」 「也是。刚刚虽然是我自己先说的,但是我大概懂你想说的意思。」 「不过,果然很像暑假。这种感觉真棒。」 「真的很棒。」 「只是,女生她们精神还真好耶。」 「库萨克,你不困吗?」 「已经在这边休息过了,说起来应该不算困吧。」 「……我刚刚有没有打呼啊?」 「打了一下而已。」 「哇,真的假的?」 「我觉得哈尔希洛你应该比我们都还累耶,而且你还有动脑。」 「如果有派上用场就好了。」 「我就完全没有在思考。这部分我就很轻松……」 库萨克打了哈欠后,缓缓地左右扭摆颈部。 这座沙滩上四处散落著圆木般的物体,偶尔还会缓慢地移动。这些不是流木类的东西,而是生物。看起来像是海豹,但身形又再更加圆润。靠近一看相当庞大,会让人大吃一惊,但远看其实还满可爱的。像它们这种海兽类的动物悠哉地,并且大量地随便躺卧在此,或许这也是内心能格外沉静的重要因素之一。 「被海水弄得湿漉漉的没关系吗?毕竟海水和淡水不同,好像不是弄乾就好……」 「我说……」库萨克笑著说。「起初好像只是说要泡泡脚而已。谁知道梦儿小姐一开始就冲过去了,大家也在不知不觉间放手去玩了吧。」 「你们的精神还真是好。」 由于后方突然传来说话声,因而吓了一跳。 回过头,发现全身上下裹覆层层绷带,其上还穿著衣服的不死族(undead)蹲在眼前。 「……啊,课长,我都不知道你在那边耶。」 「我也有段时间都没睡觉了,所以刚刚休息了一下。」 「你动都没有动一下吧。」 库萨克这么说后,又再轻轻打了个哈欠。 梦儿这回改扑向了梅莉。然后瑟朵拉可能是太过大意,侧腹部因而被席赫露搔了痒。 「话说回来,不死族(undead)也要睡觉吗?」 本觉得库萨克的提问有点不礼貌,但仔细一想好像也不至于如此。 「要睡觉喔。」吉米爽快地回答。「只是,和你们的睡眠不一样。人类睡觉时会做梦吧。」 「也有不做梦的时候啦。咦?不死族(undead)不会做梦吗?」 「嗯嗯,虽然有人说在灰飞烟灭前一刻,会做一段很长的梦,但是这种事情应该没人能证实吧。至于我们的睡眠……该怎么形容才好啊,总之就是一切的一切都糊成一团。打个比方就是,感觉像溺入泥沼里面。」 「……好像反而会更疲惫耶。」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吉米一边确认缠绕脸部的布条牢固与否,承认了「确实不是好事情」。 「可是,一直醒著的话,就会逐渐被推到那处泥沼,也就是所谓的想睡觉吧。真的要说舒服还不舒服,我们大多 是感到不舒服。以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不太开心。」 「哇……真庆幸我是人类。」 「库萨克,我说你啊……」 「啊,抱歉。我想吉米先生也不是自愿当个不死族(undead)的。」 「你说的对。」吉米无声地露出了笑容。「我讨厌不死族(undead),包含我自己在内。所谓的生物是什么?我想应该是成长后会繁殖的生命体。这么说来,不死族(undead)便不是生物。生命这个概念实在太过抽象,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们终究不会成长,也没办法繁衍后代。我总是在思考,我们这些不死族(undead)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僵尸和骷髅是靠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诅咒活动,索性像空洞的他们一样,不思考任何事物的话,感觉反而比较快活。」 「吉米先生好像人类啊。不过,我不清楚其他的不死族(undead)是什么样子就是了。」 「库萨克,那是因为我在假装人类啊。明明不管我再怎么装,自己也无法变成人类呢。」 「……嗯。太难的事情,我不懂。可是,不管是装的还是什么,如果别人看起来觉得你是,不就好了?因为啊,吉米先生厌恶不死族(undead),觉得当个人类比较好,所以才那样做的吧。至于……不死族(undead)好不好一事,就先暂且不论了。」 「嗯……如果能变成不死族(undead)以外的种族,我是想变看看,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该怎么说呢?那种想变的意志?我觉得这很重要。比起想变成什么种族,那种想改变的意志应该比较重要。就是想要怎么改变,然后又有什么实际作为。老实说,我觉得你变成什么种族都好,反正我不讨厌吉米先生你。虽然跟你不熟,就是感觉起来不讨厌?」 「这样啊。」 吉米语调平淡,即使如此依旧能在微妙的抑扬顿挫之间,辨别出他的情感,就像方才这样。 「对我说这种话的人类,你是第二个。我想你肯定是所谓的怪咖吧。」 自己觉得吉米应该是感到高兴。但或许也感到害羞吧。 库萨克与其说是怪咖…… 他其实就是个好人。 仔细想想,库萨克最初的队伍遭到歼灭后,就只有他一人生还。他历经过残酷至极的过程,从绝望潦倒的谷底爬了上来。而且,他并未在原地等待他人的帮助,是靠一己之力行动。库萨克具备了哈尔希洛没有的正向积极,他没散发出悲壮的气息,也没感到一丝悲观。他爱慕梅莉,虽然最终被甩,也未莫名地意志消沉。话说回来…… 梅莉为什么甩了库萨克? 这种人,世上不多了耶?可是优等物件耶?等等,他不是东西。不过,真的是如此。如果哈尔希洛是女生,又被库萨克这种男人喜欢,应该不会感到厌恶。虽然他有点老么般的性子,也有些地方让人觉得不太可靠,但就是会毫不迟疑地挺身而出。他会撩起女生的母性本能,而且还充满男子气概。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家伙,但哈尔希洛有段时间曾嫉妒他。如今觉得自己当时的狭窄心胸实在悲哀。 「嗯呀!?哈尔,你醒了喔!?」梦儿大喊。 一看,发现她正「奴喔咿咿!」地大幅挥手。 哈尔希洛也挥手回应。 「我刚起来没多久。」 「既然都起来了,哈尔跟库萨克要不要也过来!?然后,小吉米也一起,大家一起来玩呀!」 「我不了。」吉米淡淡地说。「因为我不会游泳。」 「咦?你明明是海贼……」 「不死族(undead)会沉下去。」 「是那样子喔?」 「或许只有我会沉吧。」 「好──。」 库萨克摇摇左脚,等锡依主动离开后,便站了起来。 「走吧,哈尔希洛,偶尔啊,得娱乐一下。而且也必须要增进一下同伴间的感情吧?」 「……也是。」 虽然疲劳还未完全恢复,又懒得说出真心话,但此刻还是应该顺势而为吧。而且,越玩会越起劲,感觉会很开心。哈尔希洛「呦」地爬起了身子。 「快点快点,跑起来,跑起来。」 库萨克抓起自己的手腕,整个人被拉了过去。哈尔希洛「喔……」地好像快要向前趴倒时,库萨克笑了。哈尔希洛心想,每件事都拿出来抗议也太麻烦,因此决定不再抗拒,加快了脚步。 「啊,对了,你们要注意──」吉米好像在说什么事情。 「咦?他说什么?」 哈尔希洛准备回头询问时,库萨克一把抱起他,喊了声「喔呀──」后,将他拋向了大海。 「喂,等一下,你这什么鬼力气──」 这一带的水深还只到脚踝左右,再加上底部是沙子,相当柔软,自己也马上采取了安全落地的姿势。但是,全身还是浸到了水。哈尔希洛翻身跳起。 「库萨克你干嘛啦!」 「哇哈哈哈,你有办法就来抓我啊。」 库萨克把腿抬得格外地高,边扬起海水边冲了出去。 「你给我慢著!」 哈尔希洛追了上去。库萨克由于采用奇怪的跑步方式,因此速度不太快。这样的话马上就能追上他。 「锵──,有机可乘!」梦儿从后方猛扑而来。 「你破绽百出啊!」 哈尔希洛横向踏出步伐,躲开了梦儿的突袭。 库萨克这时突然向后转发动袭击一事,也完全如他预料。 「看我的!身体冲撞……!」 「谁会中招啊!」 既不是往旁边,也不是向后面,而是朝前方移动。库萨克张开双臂以身体冲撞而来,哈尔希洛则压低身体,从他下方钻了过去。 「唔啊。」 库萨克这下陷入窘境,要把身体冲撞使在海水上了。自己打算好好目睹这一幕,不过这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完了……!」从背后传来的是──瑟朵拉的声音。 哈尔希洛不打算回头,想要横向跳开后逃跑,但为时已晚。 「密探的技法,也可称做忍术!空风车……!」 「喔……──」 这是什么招式? 大概是背部和腿部一带被抓住了,而且还不知道在那之后她对自己做了什么。总之,哈尔希洛的身躯以惊人之势横向翻倒了。瑟朵拉连这种体术都会啊。话说,这种时候出这种招式未免也太犯规了。 哈尔希洛被放倒在浅海底部,打算起身时,已经被同伴们团团围住了。 「喂、喂,啊,你们五打一也太卑鄙了……」 他们分别牢牢抓住哈尔希洛的四肢,库萨克抓双手,梦儿和瑟朵拉抓右脚,席赫露和梅莉抓左脚。 「预备──」 在库萨克的号令下,哈尔希洛的身体先被摆往右边海岸的方向,再依钟摆原理,彻底顺著反作用力,甩向大海所在的左边方向。 「住手,我又不是物品──」 「放……!」 库萨克释出第二次的指示后,所有人一起松了手。 哇啊……。 自己正在飞行。难道,这飞行距离还挺长啊? 虽然有点害怕,但感觉或许还满舒畅的。 不过,一旦开始下坠后,突然就变得很恐怖。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而之所以在空中乱动乱蹬,都是因为刚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觉得 这么做好像比较有趣。反正,过程中自己还有这般的从容就是了。 哈尔希洛以背部落入水中。不过,这里没想像中的深耶,还不至于踏不到底。他没有马上浮出水面,在水里耗了点时间。 自己从海中露出脸,「你们干嘛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地大喊后,同伴们个个大笑不已。库萨克抱著肚子,甚至笑到流泪。哈尔希洛是有打算引他们发笑,但这个样子真那么有趣吗?或许是因为哈尔希洛平时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当中还包含意外性质,讨了他们开心。偶尔这样也不错。但希望只是偶尔就好。 「可恶恶恶恶恶恶……!」 哈尔希洛拨开海水,冲向了库萨克。由于水深大略及肩,海浪来时会变得更深,因此就算拼命前行,速度也快不起来。可能是这模样太滑稽,所以大家都在大笑。 「喂……!」 吉米在岸边大喊。他可能是看著看著也兴起想要加入的念头了。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个样子。 这时有某种东西伴随打来的波浪窜过了哈尔希洛附近。数量不只一个,而且陆续窜过,当中也有的在通过时磨蹭到哈尔希洛的身体。是种生物,难道是躺在沙滩上的那种海兽类野兽吗? 「啊啊啊啊啊!哈尔希洛……!」 库萨克瞪大眼睛,指著某处。 「哈尔,后面!」梅莉吶喊。 梦儿、席赫露和瑟朵拉也都各自大声地在说些什么。 「啊,后面怎──」哈尔希洛回过了头。「么了?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某种东西正张开大口。那并非岸上那种海兽类的野兽,是别种生物。那是什么啊?──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好近,距离超级近。自己这下该不会要被吃了吧?说不定,不,用不著说不定,现在的情形就是非常紧急。 「哒……!」 哈尔希洛发出令人费解的吶喊,打算拚死跳往左边方向,但被卷入一股凶猛的水流,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代表的意思是,自己还活著。似乎没被吃掉。 巨大生物在海中猛冲前行。比起海浪,反而是这个生物制造出的水流在翻弄哈尔希洛。是鲨鱼?杀人鲸?大概是这类的生物。哈尔希洛感到恐惧。一般来说这都是会死人的吧……? 不过,现在这样感觉也会死人。 完了,要溺水了。 想方设法把脸露出海面吸气,结果喝进了大量的海水。 「唔呃,好咸。」 库萨克他们「啊啊啊啊」地边吶喊边奔逃。那个生物居然不是鲨鱼也不是杀人鲸。它上到海滩后,接连攻击那些海兽类的野兽,并以宛如手臂般灵敏的前脚,一下轻松拋投猎物,一下在陆地上跃起后一口咬住猎物,鲨鱼或杀人鲸应该无法做到此般动作吧。原本在沙滩上睡懒觉的海兽类野兽,如今大举逃进海中。 「……我认了,事情一顺利,大概就会出这种乱子……!」 哈尔希洛已朝陆地移动,但逃难中的海兽类野兽不停追撞而至,实在无法好好前进。 惊叫声此起彼落,现场响彻动物的嘶吼与悲鸣。 太阳就要西沉了。 10.寒风 罗罗涅亚的北侧是整片丛林。话虽如此,约深入三、四十公尺的地方,树木都已被采伐,变成了草原。该说是平时吗?听说这里以前是块到处长满草的土地,现今则是摆满流动摊车和露天摊贩,看样子每间店都是不分昼夜地在营业。 哈尔希洛他们在这座罗罗涅亚北侧的临时市集内,买齐了换洗衣物。由于这里果然没有悠罗资保管商会的分会,因此担心手上的钱够不够用,再加上这里的商品该说是南国风吗?总之多为花俏的衣服,挑选时费了一小番功夫,才终于完成像样的搭配。 龙正在发火,因为有人做了会触怒龙的事情。然而不管是谁干的好事,龙除了飞翔往返巢穴与渔场期间,其他时候都不会现身。如果想对龙做什么事,基本上必须进到巢穴才有办法吧。若是要靠近龙巢,应该就得穿过丛林。丛林里居住著露纳鲁加人,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哈尔希洛一行人在露纳鲁加人海贼兹哈的带领下,踏入了北侧的丛林。 据兹哈所言,不,应该是根据梦儿的氛围翻译得知,露纳鲁加人并非奉行极端的神秘主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生性怯生。就算大声呼叫,基本上也不会现身。不过,若是己方主动前去,恭敬地拜托,他们之中应该也有愿闻其详的人吧。 顺带一提,听说露纳鲁加人大多都是过中午才起床的夜猫子。若想见到他们,反而是在夜晚比较合适。兹哈说他能带他们到有亲戚在的村落。 再附带说一下,他们请吉米课长另行打探是否有其他与龙相关的传言。 龙为什么会发怒?哈尔希洛虽然完全没有头绪,但龙并非大肆肆虐。就算是要报仇,感觉下手也有些太宽容了。打个比方,也可能是威吓之类?可龙看起来也没有展现极强大的力量,要用什么逼迫罗罗涅亚的人们。 其实,灵机一动想到的可能原因就只有一个。 蛋,或是幼龙。 是否可能是有什么人偷偷潜入龙巢,盗走了龙蛋或幼龙。 由于不清楚龙的生态和能力,因此只能靠想像推测,但龙也许是追寻蛋或幼龙的气味,查明它们是被藏在罗罗涅亚这座城镇里之类的。然后龙因为没办法用言语传达「把我的孩子还来」,所以才用态度来表示之类的。 虽无从得知幼龙的体积有多大,不过成年后的龙是那么巨大,因此应该也不会太小吧。毕竟幼龙感觉也会吼叫、乱闹,所以龙蛋的可能性应较为实际。或者,幼龙可能已经死去,但龙父母以为还活著之类的。 但是,龙蛋和幼龙真的那么有价值,让人冒生命危险也要去偷吗? 吉米的见解是,这一点不无可能。如果是货真价实的龙,龙蛋或活著的幼龙就用不著说了,即使是幼龙的尸体,想要的人也多得很。 罗罗涅亚虽是海贼的城镇,不过要和海贼交易的商人也会到访。这些商人的船或海贼船上,常常也会混入不知是来自海洋还是山地的男女。该说他们是宝物猎人吗?举例来说就是像拉拉&诺诺那种探险家,也许是这些人闯进原是禁地的龙巢,带走了龙蛋或幼龙。会有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假如实际上真有其事,那么有一、两个耳闻目睹到什么的人也不足为奇。此外,龙仅攻击一次港口,这点也令人在意。虽然这也不出想像,但当时犯人可能正带著龙蛋或幼龙在二号栈桥,或搭上了停靠在栈桥的船只。犯人在危急时刻成功逃脱,潜伏到了城里。自那之后,龙开始袭击罗罗涅亚,进行威吓,像是在说「把蛋或幼龙还来,要不然等著瞧」之类的。 然而无凭无据,因此纵使事情重复发生,以上的一切都只是哈尔希洛的想像。 不过,肯定有人对龙做了不好的事,而且那个人就在罗罗涅亚。至少是待过罗罗涅亚。哈尔希洛认为至此的推测应该不会有错。 那个人若是头脑聪明,或许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然而就算无法逮到他的尾巴,尾巴上的一根毛也有可能掉落在某处。 夜晚的丛林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但哈尔希洛他们历经过达伦格迦尔和千峡谷(southern valley),而且也有兹哈带路。途中虽然数次听见野兽的鸣吼声,或感应到动静,不过并未发生任何状况,就这样步行了两小时左右。 「感觉还要花上不少时间耶。」 库萨克这么说后,梦儿询问了兹哈「花?时间?还要吗?」。话说这不是把句子拆成单词而已。兹哈回答「再一下」。 不久后,前方慢慢可看到像是火焰的东西,大概是火把之类的吧。再靠近后发现,那是一处篝火,旁边还站了一名露纳鲁加人。兹哈用露纳鲁加语打招呼后,那名露纳鲁加人也回了一句话。 「来,这边。」 兹哈以手势示意篝火前方,并且走在哈尔希洛一行人的最前头。站在篝火旁的露纳鲁加人,身穿与兹哈相同的衣服,肩上背著弓和箭筒,腰间插著猎刀。在哈尔希洛等人完全通过前,此人的视线从未离开他们身上,不过并未特别感受到敌意之类的气息。但是,总觉得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无法清楚表达,但心里就是卡卡的。 「兹哈。」 哈尔希洛一攀谈,兹哈立刻回了一声「嗯?」。 「你常回露纳鲁加的村子吗?」 「没。」 「可恶。」 哈尔希洛不禁出声咒骂,同时迅速采取了行动。他拔出匕首,架住兹哈,将尖刃指向他的咽喉。 「哈尔!?」 「欸……」 「警戒!」他向震惊的梦儿和库萨克下达指令,接著恫吓想要挣扎的兹哈「别乱动喔」。 「你听得懂我在说的话吧?你打从一开始就全部都听得懂吧?你是想陷害我们,对吧?」 兹哈已不再反抗,但也没有回应。 有谁靠了过来。是刚才篝火旁的那个露纳鲁加人,他已把箭矢架上,并且拉开了弓。 瑟朵拉才偷偷打算让锡依往暗处前进,露纳鲁加人就射出了箭矢。锡依「叽」地鸣叫,往后跳开。它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箭矢,但刚刚实在惊险万分。露纳鲁加人又准备好了新的箭矢,此人看来是名高超的弓箭手。 「……我太轻敌了。」瑟朵拉嘀咕。 看样子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松懈大意了。 梅莉只说了句「还有其他人……」。 席赫露摆出迎战架式,缓缓吐了气。 从前方,右边,然后左侧,都传来了声响。对方刻意没隐藏脚步声,像是要让哈尔希洛他们知道「我在这喔,我在这喔」。 库萨克准备拔出大刀时,已拉好弓箭的露纳鲁加人「咿啊嗯吶」地发出恐怖的声音。 「剑,不能拔。」兹哈低声说。「弓箭,会射。箭有毒,马上,会死。」 「库萨克。」 哈尔希洛摇摇头后,库萨克便松开了大刀柄上的手。 「你们要杀了我们吗?」 「兹哈,不能,决定。」 「那是谁决定?」 「爸爸。」 「……你父亲?」 「兹哈的爸爸,卡姆希嘉的首领。」 「像是族长的存在啊……也就是说,兹哈是族长继承人?」 「我有,哥哥。」 看样子,偷偷包围、设陷阱等待哈尔希洛一行人的露纳鲁加人统领,就是兹哈口中的兄长。此时有个露纳鲁加人,长相与兹哈有几分相似,不过身高更高、身体更健壮,他走上前来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几句话。根据兹哈的翻译,他是说「别抵抗,乖乖听话的话还不会杀了我们」。虽说总觉得「还不会杀」几个字很不吉利,但兹哈的兄长 好像带领了超过十人的露纳鲁加人,而且他们所有人都用弓箭瞄准了己方,再说根本无从怀疑兹哈说的──箭上涂有足以致死的毒。感觉现在只能先唯命是从了。 哈尔希洛一行被他们用绳子将手牢牢绑在身后,接著带走。锡依起初虽然呲牙裂嘴恫吓靠近的露纳鲁加人,但瑟朵拉一句「别这样,锡依」加以制止后,便安静就范,被绑了起来。露纳鲁加人担起灰色喵喵,像在搬运货物般扛走。 途中瑟朵拉低声嘟囔「真是糟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结果好像绊到什么,「啊」一声,轻轻追撞了哈尔希洛,还被露纳鲁加人「咿啊嗯吶」地警告。 「抱歉。」 瑟朵拉坦率地道歉后,自哈尔希洛身上移开。 约莫移动三十分钟后,抵达了燃著多处篝火、像是村庄的地方。建筑物都搭建在树上,应该也能称为架高式建筑,话说这边有几栋啊?实在有点难以计算,毕竟是夹在树木之间,即使在白天也不好辨别。不过,看起来是座规模绝不算小的聚落。 大批露纳鲁加人已在等待哈尔希洛他们,不只数十人,而是超过百人。现场有二、三百人,从体格来看,不仅有成年人,当中也混杂著孩童。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大概是在罗罗涅亚取得的吧。依眼前所见,那些衣物都已修改成符合他们体型的样式了。 每一个露纳鲁加人肩上都背著适合自己身高的弓与箭筒,除此之外,他们大多数都还配带著猎刀、小刀或弯刀之类的武器。 长相则是无一不像狐狸,只能靠身躯大小来辨别老少,但是身上毛量的增长也有可能与年龄成正比。小露纳鲁加人毛量少,像是老人的露纳鲁加人毛量看起来就量多蓬松。 哈尔希洛他们被带到广场,在正中央燃烧的大篝火前坐了下来。 兹哈和应该是他兄长的健壮露纳鲁加人好像在说什么,其他的露纳鲁加人则是远远围住哈尔希洛他们,好像在参观。前去罗罗涅亚的露纳鲁加人是少数,其他人少与外界接触,因此人类或许算是罕见的存在。 「……兹哈,你打从一开始就骗了梦儿吼。」 梦儿垂下头,看起来相当失落。 「他也不是存心想骗我们的吧。」 瑟朵拉明明双手被绕到背后紧紧绑住,仍旧泰然自若地打直腰杆,跪坐在地。坐在旁边的锡依也在模仿瑟朵拉的姿势,看上去有点有趣。 「他可能是有什么阴谋,所以才潜入k&k海贼商会,不过装作几乎不懂人类语言,应该是比较方便行事吧。」 「梦儿,明明跟兹哈说了那么多话,居然完全、压根没有发现耶……」 「不……」库萨克露出苦笑。「那个啊,不只是梦儿小姐,我们也一样啊?看见梦儿小姐在替我们翻译,也丝毫没感到哪里不对劲。」 「奴──,梦儿,真的是有够傻耶……」 突然有个体毛特别浓密的露纳鲁加人伴随一个格外魁梧的露纳鲁加人,拨开露纳鲁加人的人墙现身。 两人在哈尔希洛他们面前停下脚步时,附近一带已鸦雀无声。 体毛浓密的露纳鲁加人说了什么后,魁梧的露纳鲁加人加以翻译。 「人类禁止进入森林,露纳鲁加人无法原谅。你们是坏人。」 由于比兹哈还要流利,因此有些惊讶。 话说回来,这个露纳鲁加人还真高大,比库萨克还要高。他上半身只穿著一件无袖、像是背心的衣物,胸围实在惊人,感觉随时都会撑破衣服。颈部、肩膀和手臂也都十分粗壮,相较于其他露纳鲁加人的身形,有著极大的差别。虽然仍是狐狸长相,但他们真的是同一个种族吗? 「我们不是坏人。」 哈尔希洛挑起这个话题后,依序看了体毛浓密的露纳鲁加人和魁梧的露纳鲁加人。 「我可以说明一下吗?」 魁梧者翻译后,体毛浓密者点点头。魁梧者催促道「快讲」。哈尔希洛吐了一口气。 「……你们露纳鲁加人应该也知道,龙袭击了罗罗涅亚吧。我们认为,这是有人做了什么惹怒龙的事才会变成这样。我们现在正在寻找罪魁祸首,想要厘清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目前是觉得,这个人肯定是进了龙巢偷走了什么东西。」 魁梧者跟体毛浓密者耳语,传达了哈尔希洛的这番话。兹哈先前曾经说过,如果讲了恐怖的事,给乌古乌还什么的就会到来,人就会生病。露纳鲁加人可能是相信,有关龙发怒的相关事情会唤来给乌古乌。因此,魁梧者为了不让其他露纳鲁加人听见,才压低了说话音量。 体毛浓密者也对魁梧者细语了什么,魁梧者点点头后,瞪了哈尔希洛。 「你是坏人。你的话语会唤来寒风。」 给乌古乌靠近时会刮起寒风,所以立刻就会知道。然而说出禁忌的话题时,对露纳鲁加人们而言,哈尔希洛应该已是十足的坏人了。这下难道说、难道说?自己这些人也许真的会被杀掉……? 不,情况应该还没糟到那种地步。这还不是无法克服、穷途末路的危机──自己是这么觉得,但也只是自己的直觉罢了。 「我们不是坏人,坏人另有其人,那个人现在也还躲在罗罗涅亚。干了坏事的是那个家伙,你们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那是你们的问题,与我们露纳鲁加人无关。」 「我们只是希望你们帮点小忙而已。」 「露纳鲁加人不淌浑水。」 「再这样下去,海贼们会舍弃罗罗涅亚喔。对你们来说,没了罗罗涅亚也会很困扰吧。」 「从前没有罗罗涅亚,露纳鲁加人不会困扰。」 魁梧者已经不替体毛浓密者逐句翻译了。体毛浓密者若是族长般的存在,魁梧者有可能是他的继承人。或是,魁梧者是族长,也就是兹哈的爸爸,体毛浓密者与其说是长老,比较可能是拥有荣誉董事长之类地位的前族长。 总之就是实在难以判断,究竟能挑衅到什么地步。若是激怒魁梧者,也有可能立即遭到处刑。说不定不要挑衅,谦逊地恳求饶命才是上策。 「爸爸。」兹哈走上前,好像用露纳鲁加语开始向体毛浓密者说起什么。看来那名体毛浓密者果然是兹哈的父亲。 「兹哈!」 魁梧男斥喝了他。兹哈好像反驳了魁梧者什么,接著对爸爸越说越激动。看来他在替哈尔希洛他们辩解。是他先引诱己方掉入陷阱,事到如今已不对他抱持任何期待,但他若能站到自己这一边,就还有生机。 加油,兹哈。如果破局,最糟的情况是哈尔希洛他们必须诉诸武力。事情假如演变至此,双方都无法全身而退吧。然而现在也有孩童在,因此尽可能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兹哈激昂地辩论。 哈尔希洛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心中盘算著紧急时刻该如何行动。 其实,哈尔希洛身上藏有剃刀类的小刀,随时都能割断绳索。在抵达这座村庄之前,瑟朵拉刻意相撞,偷偷将小刀递给他。瑟朵拉应该也持有相同的东西。也就是说,哈尔希洛和瑟朵拉只要想,都能立刻解开束缚。 露纳鲁加人只是封住哈尔希洛他们的双手,并没撤除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怎么说都谈不上是小心谨慎。要注意的仅有毒箭,不过若是能迅速冲进涌来围观的露纳鲁加人群中,由于会有误射的风险,因此对方应该就无法使用弓箭了。此外,挟持体毛浓密的族长也是一个办法,这或许还是个比较实际的作法。 如果要这么做,就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必须在事态进退维谷之前付诸行动。 哈尔希洛一有动作,其他同伴应该也会跟著反应。自己不担心这一点 。 兹哈指向哈尔希洛他们,接著以激动的口吻说著什么。 是时候了吗? 好像还没。 若选错出手时机,将会大难临头。事情确实如此,但太过在意失败,身体会变得僵硬,反而难以发挥最完整的实力。只能在某种程度上豁出去了,至于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就到时候再说了。 「来,托万拉!」兹哈一吶喊,看热闹的露纳鲁加人顿时欢声雷动,哈尔希洛内心因而有些动摇。 「托万拉」、「托万拉」、「托万拉」、「托万拉」露纳鲁加人边踏脚边用嘴吟诵,感觉非常兴奋。惨了,在这个氛围下根本难以行动。 突然,魁梧的露纳鲁加人拍打了自己的厚实胸膛。 「托万拉。我赶走,寒风。我是,卡姆希嘉首领,帕帕?朵多最大的儿子,麻旦!你们人类,来和我战斗,一对一的决斗!」 哈尔希洛连续眨了两次眼睛。 「……啥?你说──决斗……?」 「看来是我要上场了。」库萨克站起来后,露纳鲁加人更加欢腾了。 「托万拉!」 「托万拉!」 「托万拉!」 「托万拉!」 「托万拉……!」 「……慢著慢著慢著。」 哈尔希洛傻眼地嘀咕:「……为什么?」 「咦?」 库萨克回头朝下看向哈尔希洛,露出一副费解的神情。 「我不能上场吗?因为对手那么高大,想说应该得由我来……」 「……问题不在这里好吗。」 现场的露纳鲁加人已是兴奋不已,沸腾到了极点,那名魁梧的露纳鲁加人麻旦,已脱去背心扔到一旁,明显就是干劲十足,库萨克也开始莫名散发出一股「喂,你就放马过来」的气势。两人接著似乎要来场一对一的决斗。 就说了,为什么啊? 11.让你们瞧瞧我的全力 大篝火被移开后,以十二个小篝火在广场上组成了圆形的决斗场。 除了卡姆希嘉族的首领帕帕?朵多,和其长男麻旦,还有对战者库萨克外,任何人都不可踏进决斗场一步。当然,哈尔希洛他们被迫坐在决斗场外侧。 库萨克和麻旦一样,如今已脱去铠甲,上半身赤裸。 帕帕?朵多检查检查双方身体,确认了他们完全没有携带能当作武器的物品,毕竟决斗要赤手空拳进行。 兹哈用不流利的人类语言稍微做了说明。「托万拉」指的并非决斗这件事,而是指为了驱除给乌古乌举行的仪式。无所谓畏惧的男人们拚死较劲有其含意,因为给乌古乌厌恶大胆勇猛的男人们,会逃之夭夭。 另外,规则清清楚楚。 禁止使用武器。 出到场外即刻算输,死亡算输,无法投降。 仅此而已。 规则清楚易懂。听说只要不用武器,任何攻击方式都可使用,不过据兹哈所言,没人乐见卑鄙的手法。也就是说要堂堂正正地徒手厮杀啊。这感觉相当危险耶……? 帕帕?朵多在决斗场中央面露严肃表情,话虽如此,但他是狐狸长相,身为人类的哈尔希洛不太懂他的表情,只是有那样的感觉,总之现场酝酿出了一股严肃的气氛。 麻旦在决斗场边毫无杂念地进行暖身运动,一下伸展、弯曲身体,一下转了转手臂。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露纳鲁加人兴奋沸腾。即使放眼望去,也没有半个露纳鲁加人像麻旦一样拥有如此健壮的体格,因此他说不定是卡姆希嘉族中小有名气的英雄。顺带一提,卡姆希嘉族是露纳鲁加的一个部族,据说在本岛更是规模最大。 库萨克仔细地做了伸展类的体操,扭了扭上半身,拉了拉阿基里斯腱。由于他是缓缓摆动身躯,因此看起来像是丝毫不紧张,但实际上又是如何? 「库萨克……!」 梦儿攀谈后,库萨克朝他们这边抿嘴一笑。 「感觉游刃有余耶。」 这么说的瑟朵拉也泰然自若地端坐。一旁的锡依还霍地竖起耳朵,一副稍感紧张的模样,但或许可能只是觉得太吵,无法平心静气而已。 「库萨克,加油……!」 席赫露的声音颤抖,全身用力,整个人变得僵硬。毕竟是席赫露,她现在应该比自己陷入窘境时还要难受吧。梅莉也僵著一张脸。 「你如果受伤,我会帮你治疗。」 库萨克边摆动双手手腕,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嗯,到时候就拜托你了。不过,我不会有事的,包在我身上。」 自己是该调侃他「你这话说得也太满了吧」,还是该像一般那样,鼓励他一下?哈尔希洛感到迷惘,库萨克则是不发一语地对这样的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是想表达「我们之间无须言语」? 不过,想想也是。 对手看起来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应该不太可能是徒有健壮体格,虚有其表而已。库萨克原本擅长的战斗方式是以铠甲头盔和盾牌巩固全身,毫无畏惧地抵挡敌方攻击,同时伺机反击。若是换成徒手搏击,本来的战法就派不上用场了。如今担心当然是担心,但他位在距离此处好几公尺远的地方,感觉无法提供细部的建议。不过总觉得,本来就应该没有必要提供建议。 哈尔希洛点点头后,库萨克脸上堆满笑意。他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开心啊?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奥喔兹勒,阿迪斯塔,迪欧啵喔。」 帕帕?朵多张开双臂,让嘹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托万拉!」 「托万拉!」 露纳鲁加人连声呼喊,帕帕?朵多再度发声。 「拉嘉雷──,索基伊亚,鲁列嘉阿雷。」 「托万拉!」 「托万拉!」 「阿拉斯帝,纳纳帝伊亚,托万拉!」 「托万拉!」 「托万拉!」 「欧瑟伊优,卡姆希嘉欧,麻旦!」 「麻旦!」 「麻旦!」 「麻旦!」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麻旦发出吶喊,不断地将右拳刺向天空,同时向前迈进。 「欧瑟伊优,努哈克拉,库萨克!」 帕帕?朵多一呼喊库萨克的名字,露纳鲁加人就一起龇牙咧嘴,「呼、呼、呼、呼、呼」地像是在发出嘘声。哈尔希洛他们也不甘示弱,连续大喊了库萨克的名字。 「库萨克……!」 「嗯呀!库萨克!库萨克!」 「库萨克,加油……!」 「库萨克……!」 「把他打到哭爹喊娘,库萨克……!」 「喵啊啊啊喔喔喔喔喔……!」 「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马过来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库萨克以动作边挑衅露纳鲁加人的群众,边走近麻旦。 两人间隔四、五十公分的距离,相互对峙。 库萨克身高约莫一百九十公分,所以麻旦大概有二公尺高吧。两人体宽不相上下,身躯厚度则是麻旦大胜,特别是胸膛和腰部,就像向外凸出般隆起,手臂和腿部也极为粗壮。可能是长满体毛,因此份量看起来格外厚实。不,就算考虑到这一点,麻旦身形果然还是远较库萨克壮实。 「托万拉,杰依……!」 帕帕?朵多下达开始的号令号,便往后退开了。 麻旦和库萨克则是还没动作。 「麻旦、麻旦。」露纳鲁加人鼓噪。 两人眼睛眨都不眨地互相瞪视。 麻旦先将左脚后移,双手抬至脸的位置,看样子是在诱使库萨克扭打成一团,比拚力气。 单纯比拚力气的话,体型魁梧者便占有优势。不过,库萨克相当冷静,不随麻旦起舞,而是高高举起右拳。露纳鲁加人「呼、呼」地发出嘘声,应该是在非议库萨克没有接下比拚力气的战帖。另一方面,库萨克则是摆出浅显易懂的架式,一副「我要揍你喔,我要狠狠揍你喔」的模样,逼迫麻旦做出选择。 「欸咿嗯……!」 麻旦像是在吶喊「快上啊」,踏稳两脚,采行前倾姿势,是种要正面接下库萨克拳头的架式。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奴啊……!」 库萨克扑打过去。他虽然握紧手部,但不是挥拳,并非刺出右手,而是几乎向外推去般,犀利地往下打。他是将小指底部关节至手腕的部分,也就是手部小指那一侧的侧面,甩往麻旦的鼻尖。 麻旦顿时头晕目眩,喷出鼻血。但是,他不仅站稳脚步,还并拢双手后,高高举起。 「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麻旦的双手直接命中了库萨克的后脑勺。 瞬间,现场响起的声响,让人觉得他的头颅是不是掉下来了,不过他并未身首异处。库萨克变成几乎可说是趴倒在地的姿势,但他还未倒下,勉强撑住了。 麻旦「呼嗯、呼嗯」两声,依序从左右鼻孔擤出积血后,架住了库萨克。他的上半身像要覆盖库萨克的背部,并且抓住他的大腿后侧。难道接下来打算直接举起库萨克吗? 正是如此。 麻旦「奴啊啊啊啊……!」地举起库萨克后,将他翻转打横。库萨克是整个人被抓举在麻旦的头上。 「住手……」席赫露半带哭腔地说。 「麻旦!」「麻旦!」「麻旦!」「麻旦!」露纳鲁加人在催促 他们的英雄。 哈尔希洛咬紧牙关,没闭上眼睛。 麻旦将库萨克摔向地面。不,若是如此还算不幸中的大幸。然而,不是,事情并非如此。 麻旦弯起了一只脚,库萨克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背部撞在麻旦的右膝上。那样会骨折啊,脊椎骨会断掉啊。 库萨克从麻旦的右腿上滚落地面。 麻旦站起来,高举起了右拳。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麻旦!」 「麻旦!」 「麻旦!」 「麻旦!」 露纳鲁加人的欢呼声如雷震耳。 库萨克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用左手压著背部,是没办法移动吗?难道脊椎骨真的断了吗? 「库萨克……!」 哈尔希洛忍不住就要站起身子时,有人从后方按住他的肩膀加以阻止。那个人是兹哈。 「站起来,不行。」 麻旦边慢慢地环绕决斗场,边走向库萨克身边。规则是无法投降,因此麻旦是想把库萨克弄到场外去吗?还是要杀了他?露纳鲁加人大概是希望有个明确的胜负。自己不觉得麻旦会辜负他们的期待,他应该一开始就打算要在决斗场上杀死库萨克作结。 梦儿和席赫露频频声援,梅莉和瑟朵拉却是一语不发。 哈尔希洛刻意做了个深呼吸。 他站在队伍队长的立场,一直都有在观察库萨克。除此之外,也以同伴,甚至是朋友的立场这么做过。所以,自己知道,库萨克还未失去斗志。对吧?库萨克。 麻旦正想踹开库萨克。 不过最终没下手。 露纳鲁加人「哈哒」、「哈哒」地催促。他们肯定是在说「干掉他,赶快干掉他」。 麻旦再度准备出脚,但最终又没付诸行动。现场传出零星的嘘声。 看样子,麻旦这个人好像十分谨慎,他应该是在确认库萨克的反应。但是,即使对手已想要发动攻击两次,库萨克依然是一动也不动。想必是刚刚那记攻击威力惊人。不堪一击的家伙,至少要让本人使出大绝招收拾你,让现场气氛沸腾──麻旦心中或许是这么想。他打算再次举起库萨克,因而蹲下身子,伸出了双手。就在这个时候。 库萨克跳了起来,用头槌招呼了麻旦的下巴。 麻旦一向后仰,库萨克立即发动猛攻。 是拳头,他用左来右往的拳头,不断集中攻击麻旦的脸部。 麻旦吃了好几发正拳后,以双臂护住了脸。库萨克不以为意,拳头继续攻击他的防卫。他难道是想强行瓦解防线吗? 麻旦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胁,「嘶……」地想以右脚回旋踢攻击库萨克的左侧腹。不过库萨克好像已经预先判读出这个行动了。他没闪避回旋踢,而是以左手抓住,进而抱住了麻旦的右脚。 「欸呀啊啊啊啊啊啊……!」 他压倒麻旦后,坐到他身上,将双手当成槌子,不断狠揍。他朝著麻旦的脸部一阵乱打。 露纳鲁加人们发出惊叫。 麻旦打算用双臂想办法挡下库萨克的攻击,但并没成功。他已浑身是血,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终于,麻旦躺成了「大」字型。这难道是他屈居下风了吗? 库萨克打得赢,九成九赢定了。接下来只差最后一击,问题是要怎么样让这场单挑尘埃落定。 他跳离麻旦身边。场外,若不夺他性命,把他弄到场外去的话就能获胜,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哈尔希洛心想,库萨克大概也在脑中闪过相同的事情。这么做不算天真。 库萨克准备抓住麻旦的右脚踝。然而,这个瞬间,麻旦应该不是在模仿方才的库萨克,不过他就像苏醒似地展开反击,在横躺的状态下猛踢,用双脚踹了库萨克。 库萨克一后退,麻旦就爬了起来。 麻旦猛扑而至,陆续伸手伸脚发动攻击。他使的绝非洗炼的招式,但就是极为凶猛。如果是哈尔希洛,被打中一下可能连魂都会被打散。 不过库萨克也非一味防守,同样展开攻势。应该是说,他被打就打回去,打回去后,又被对方打。出手就遭反制,遭反制后就继续出招。 双方几乎都是没有防御。 麻旦本就浑身是血,但库萨克也在转瞬间,脸部、胸部、腹部,到处都肿了起来,还从这些地方冒出血来。 「麻旦!」 「麻旦!」 「麻旦!」 「麻旦!」 露纳鲁加人们吶喊著他们英雄的名字。 「库萨克!」 「库萨克!」 「库萨克……!」 「库萨克!」 「库萨克……!」 「喵啊啊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哈尔希洛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能相信库萨克会获胜,并且替他加油到声嘶力竭。 麻旦大幅挥舞右臂,狠揍库萨克。库萨克不知是刻意,还是下意识,稍稍缩了脖子。所以,麻旦的右拳击中了库萨克侧头部一带。麻旦好像为因此伤到右拳,但依旧刻意以这只右手使出掌打攻击库萨克。 库萨克不知是不躲开,还是躲不开,麻旦的掌打接连命中。 麻旦的动作戛然而止,好像是喘不过气。这个瞬间,库萨克拉近距离,用双手勒住麻旦的颈部后,往自己的身边拉,接著用膝盖不断、一直狠顶他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奴啊啊啊啊啊啊……!」 麻旦也没有挣脱库萨克的打算,直接承受了膝盖攻击。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喀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不久后,两人踏著摇晃的步伐分开了。 任谁都清楚,接下来换麻旦进攻了。 当然,麻旦冲了出去,还跳了起来,使出并拢双脚的飞踢。库萨克纵使再怎么筋疲力竭,应该依然能轻易躲开这记踢击吧。 但是,库萨克没躲开,他打算用胸膛将麻旦的双脚推挡回去。太乱来了。结果库萨克翻倒,麻旦也倒卧在地。 两人都无法立刻起身。 露纳鲁加人们呼喊麻旦的名字,哈尔希洛他们则是叫唤库萨克的名字。 麻旦一起身,库萨克也站了起来。 现场欢声雷动。 「唔哒──!来啊……!」 麻旦招了招手。库萨克退后几步后,开始助跑。 「哆啊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不是单纯的飞踢。库萨克的后旋飞踢在麻旦的侧脸炸裂。 他扫倒麻旦后,虽然大幅失去身体重心,但在跌倒前一刻稳住了脚步。这是库萨克第一次获得露纳鲁加人们的欢呼喝采。 「好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库萨克高举拳头回应观众后,重新面向了倒卧在地的麻旦。 「站起来……!喂,站起来啊……!你还能打吧……!你不只有这点能耐吧,你不可能只有这样吧……!」 麻旦先是横向翻过身体,变成趴地的姿势,然后运用双手双脚爬起身子。 「麻旦!」 「麻旦!」 「麻旦!」 「麻旦!」 「麻旦……!」 无论是库萨克还是麻旦都好厉害。不过,以哈尔希洛的立场来说,库萨克当然要获胜,不然会大事不妙。话虽如此,他也不想见到麻旦凄惨落败。 哈尔希洛觉得,自己肯定是被现场的热血氛围影响,所 以判断力变弱,会这么想的自己,果然是个无趣的家伙。他们的确是很厉害、非常厉害,但是到底哪里有必要像那样正面承受对方攻击啊?明明只要更进一步防御或闪躲不就好了,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然而不管是库萨克还是麻旦,都一副蠢又怎样的态度,抬头挺胸,毫不轻蔑对手,想要展现自己的力量。 怎样啊,我很强吧。 我更强喔。 那么,我又比你更强。 我就来证明我在你之上。 库萨克和麻旦踏著摇晃的步伐靠近。 麻旦一伸出左拳,库萨克也用左拳轻轻回碰。麻旦右手已受伤,无法握拳了。 两人各往后一步。 首先是库萨克迈步上前,揍了麻旦。 麻旦也回殴了库萨克。 再来换库萨克出手。 接著是麻旦。 两人轮流互殴。 他们俩都已满身疮痍,疲惫不堪,但那每一记攻击都倾注了全力,威力应该相当强大。 先屈膝的会是麻旦?还是库萨克? 「是谁都好,只希望他们赶快分出胜负」的想法,和「别输啊,库萨克」的想法塞住了喉咙,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呼吸,感觉就快失去意识了。 看来下一击就会分出高下。 但是,并未如此。 不过这次肯定会结束。 又落空。 但是下一次绝对可以。 还是一样啊。 他们俩就不断一直重复揍与被揍的模式,渐渐觉得这场对决根本没完没了。 麻旦将右拳重重打在库萨克的脸颊上,那是本应已经无法握拳的右手。露纳鲁加人发出感叹的声音,连哈尔希洛也差点喊出他的名字。 库萨克整个人突然大幅晃动,然后用遍布伤势的脸笑了。 「哈呼哈啊啊。」 他说了什么话吗?库萨克现在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讲了。即使如此,他仍旧还未倒下。 瘫倒的是麻旦。 他腰力不支般双膝跪地,然后库萨克抱住了似乎就要直接往前趴倒的他。 麻旦显然已经失去意识,他全身瘫软,一目了然。即使如此,库萨克还是特意抓住麻旦的右臂,并将之高高举起。 瑟朵拉轻轻摇了摇头。 席赫露和梦儿凝视著库萨克。 梅莉点了点头。 露纳鲁加人们的惊呼声直冲天际,哈尔希洛则是终于叹出气来了。 12.够好的男人们 冷静思考后总觉得,与其判作平手,好像可以判成双方皆为赢家来让此事落幕,然而托万拉不过只是个驱除给乌古乌的仪式。最重要的应该是,露纳鲁加人能不能相信「太好了,这下给乌古乌不会来了、没问题了」。 大家是在这层意义下,才把现场气氛炒到如此热烈。实质上麻旦虽然落败,不过这是因为和他对战的人类是个强到不像话的强者。这名强者还赞扬了他们英雄的英勇奋战。这是场实力只有一线之隔的决斗,哪一方获胜都不足为奇。因此,人类的勇者对露纳鲁加人们展现的是「不只自己,麻旦一样也是赢家」。以库萨克的角度来看,他应该只是在成就感、解脱感和当下的兴头之下,把事情导往了这个方向,不过这种作法可说是露纳鲁加人也能接受的最好选择。托万拉就这样完成了。 梅莉使用光之奇迹(sacrament),马上就治愈了库萨克和麻旦的伤势。原本失去意识的麻旦一醒来,露纳鲁加人就拿酒过来,开起了宴席。 露纳鲁加的酒是由一种名为拉帝的树木汁液发酵而成,色白浊,味酸甜,口感非常好。可能因为是种酒精浓度低的酿造酒,所以露纳鲁加人喝酒都像在喝水一样。露纳鲁加孩童把草茎拿来当作吸管,也「啾啾啾」地吸著喝。自己虽然觉得在成年之前还是别喝酒比较好,但没有任何人加以制止。看样子他们饮酒没有年龄限制。 库萨克和麻旦都依然赤裸著上半身,相互搭肩,边愉快地谈天边开始拚酒。如今露纳鲁加人对待库萨克是和麻旦同等敬重,而且想要亲近他。眼前的景象像是一群人在竞争谁能将拉帝酒斟入库萨克持拿的木杯中。麻旦见状,彷佛真心感到高兴似地笑了,而且还频频拍打库萨克的背部。看样子,卡姆希嘉族的英雄是个很有度量的男人。 梦儿、席赫露、梅莉和瑟朵拉,卡在露纳鲁加的女人们那里了。听说露纳鲁加人长大后可选择要当男的还是当女的,而且从外表也看不太出来性别差异。不过总觉得,那群围著梦儿她们喝酒喝得正起兴的露纳鲁加人,全都是女性。话说回来,露纳鲁加人真的能够自行选择性别吗? 哈尔希洛拜托兹哈翻译,和帕帕?朵多说了话。帕帕?朵多也频频劝酒,而且若是拒绝,感觉会勃然大怒,所以自己是边尽量努力喝,边东问西问。由于给乌古乌已被驱除,暂时不会靠近这一带了,所以帕帕?朵多也毫不畏惧地说出恐怖的事情。 不仅是卡姆希嘉族,对整体露纳鲁加人而言,龙是神一般的存在。当中,不乏想要近距离目睹神的愚蠢露纳鲁加人。至于进入龙巢的露纳鲁加人,据说虽然为数不多,但确实存在。 这种没规矩的露纳鲁加人,大多时候应该都被龙杀了,一去无回。但是,也有平安归来的露纳鲁加人。 塔兹亚米族的雅帝卡,这名露纳鲁加人曾带回幼龙,打算饲养在村中。若能驯养龙,应该就等同获得神力──据说这是雅帝卡的企图,结果却是触怒了神,被迫亲眼见证神的力量。 龙为了夺回幼龙,袭击了塔兹亚米族的村落,听说第一个被杀的就是雅帝卡。塔兹亚米族的露纳鲁加人虽然吓得发抖,释放了幼龙,但身为神的龙并未原谅他们。最后村子被毁,塔兹亚米族从地面上消失无踪。过去,雅帝卡这个名字据说随处可见,自此之后,则被视为会唤来给乌古乌的禁忌之名。现在,若非是在托万拉后,甚至是严禁提及的一个字。 雅帝卡事件对露纳鲁加人造成了莫大的心理阴影。听完帕帕?朵多的这番话后,总觉得应该是雅帝卡闯了那场祸后,露纳鲁加人才开始严格遵守「不要想靠近龙,不前往龙巢」的禁忌。讲得再明白一点就是,自己觉得他们是以雅帝卡事件为契机,才开始把龙奉为神明。 此外,还听说有人会在森林里很罕见地捡到龙鳞。闪耀绿光的龙鳞,特别是没有刮痕、完好的龙鳞特别贵重,相传捡到的露纳鲁加人能获得极大的祝福。但是,不能占为己有。虽说露纳鲁加人原本就不太有私有财产的观念,大部分都是互相分享东西过活,不过龙鳞也不会是部族的共享之物,他们会举行一个名为「辛纳达」的仪式,将之回归大海。他们认为这么作,身为神的龙会感到开心,部族所有成员都会变得幸福。 其实,像兹哈这样生活在罗罗涅亚的露纳鲁加人,都身负任务。他们获准自由地生活在森林之外,但相对地必须监视当地的海贼。如果海贼拾获龙鳞,就必须想办法抢来,带回森林。有人妄想入侵森林,或有什么会危害到龙的阴谋时,也必须要通报村里。 兹哈向往外面的世界,因而成了海贼。但是,他相当自豪自己是露纳鲁加人,也深爱自己的同胞。所以,他一直都想做好身负的任务。 根据兹哈的解释,他不觉得哈尔希洛他们是坏人,但光是在调查龙这件事,就足以让露纳鲁加人产生负面感受。兹哈如果把这样的人类当成客人带回村里,帕帕?朵多底下的卡姆希嘉族露纳鲁加人肯定会暴怒。因此,情况才会变成欺骗哈尔希洛他们,暂时抓了他们。不过,兹哈是说他在这之后去和帕帕?朵多交涉,好不容易取得了协助。 事情真的是这个样子吗?虽然觉得相当不对劲,但在兹哈的说服下确实进行了托万拉,库萨克奋战后,卡姆希嘉族也一改态度,变得十分友善。这些毕竟是事实,就当他该反省的都反省了,结局完美。 「──那个,我们想要知道龙为什么发怒。我认为确实有人……不是你们露纳鲁加人,而是海贼、罗罗涅亚的居民,或外地来的什么人,作了惹龙发火的事,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底?」 兹哈口译哈尔希洛的提问后,帕帕?朵多边轻抚毛茸茸的下巴,边点了点头。 「爸爸,说,有。」兹哈翻译了帕帕?朵多的回答。「有人类,想要进入,龙巢。三个人。不是卡姆希嘉族,别的露纳鲁加人,杀了,一个。两个,跑了。」 「……那些家伙逃了之后呢?」 「不清楚。兹哈,不知道,这件事。村子,之前都没回来。刚刚,才听说。爸爸──」 兹哈询问某事后,帕帕?朵多夹杂手势进行回答。 「一个月,左右前。两个人,跑了。那之后,露纳鲁加人,谁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可能是,海贼。」 「……有三名海贼打算穿过森林,进入龙巢,不过被露纳鲁加人发现。那些家伙失去一名同伴后,就放弃了啊。」 「没有,穿过森林。不是完全没有。有经过,一点,森林。有,靠近,龙巢的,路。」 「有另一条路?难道是沿著海岸线走之类的?」 「对。露纳鲁加人,不太常,去,海边。」 「雅帝卡的,塔兹亚米族,过去,捕了很多鱼。塔兹亚米族,不见了。在这之后,捕鱼的,露纳鲁加人,变少了。」 「原来是那样啊……龙的怒火,还改变了露纳鲁加人的生活。」 「卡姆希嘉族,不想,扯上关系。」 「意思就是不管是谁作了什么,你们都不想受到牵连,对吧?」 「可是,龙,生气,是不好的事情。」 「你是希望我们去消除龙的怒火?」 「对。」 「我不会给露纳鲁加人添麻烦,毕竟我没打算请露纳鲁加人去做些会惹恼龙的事情。这一点还请放心。」 「卡姆希嘉族,相信,你们。兹哈,兹哈的哥哥,麻旦,兹哈的哥哥,坦波,会帮你们。」 这位坦波,应该就是那个长得有点像兹哈、身形健壮的露纳鲁加人吧。 「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的援助。」 「靠近,龙巢的,海贼。伊夏克,露纳鲁加人,杀了,一个。」 「你 是说伊夏克族的露纳鲁加人,杀了一个海贼吗?」 「对。坦波,会调查,逃走的两个。坦波,伊夏克,好朋友。」 「你的意思是坦波会去帮我们询问伊夏克族各种事情吧。可是,那些海贼,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想去龙巢啊?不过,他们虽然失手过一次,但之后应该又再循海岸边那条路径再去了一次……龙巢里是不是掉有很多龙鳞啊?」 「龙巢,不清楚。露纳鲁加人,不会去。」 「也是。不过,巢穴里感觉会有啊。毕竟应该也会自然剥落。龙鳞肯定能卖一个很高的价钱。可是,光是去捡拾鳞片,龙就会生气吗……?」 卡姆希嘉族的宴会持续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才停歇。一行人被灌了不少酒,一个接著一个醉倒,醒过来时已是近午时分了。可能是拉帝酒的特性,所有人都没有产生严重的宿醉,因此决定请兹哈带路,返回罗罗涅亚。 要离开时,有众多的露纳鲁加人前来送行。麻旦拥抱了库萨克多次,从不同角度来看,不禁会怀疑他们的感情是不是没有变好,现场就是这种令人歪头思考的氛围。 抵达罗罗涅亚后,由于才近傍晚,所以三头龙还在上空飞翔。哈尔希洛他们在北侧的临时市集与吉米碰头。 「有什么收获吗?」 「有一点,课长你那边呢?」 「我听到了一些让我满在意的事,有个名叫班杰明的男子──」 罗罗涅亚过去是由戴德?斯卡尔率领的斯卡尔海贼团掌控,他们施行的是令人厌恶的高压治理。 之后,见习义勇兵如月打倒戴德,海贼们的平稳生活又回到了艾梅拉尔杜群岛上。斯卡尔海贼团瓦解后,戴德超过一半的手下都离开了罗罗涅亚。但是,当中也有人留了下来。 过去其实有不少海贼并非心甘情愿加入海贼团,只是为了保全性命,所以才无可奈何地服从戴德的命令。如月也不会只因对方曾是海贼,就作出排挤之类的事情。再说,在海贼的世界里,无论是首领换人当,还是人员来来去去,好像完全不是稀奇事。待过好几个海贼团的海贼比比皆是,不如说,只待过一个海贼团的海贼据说才是少数。 班杰明?福莱是斯卡尔海贼团的余党,后来加入特罗格海贼团,但马上就离开,换到了迪雅海贼团。但是,不管是特罗格海贼团,还是迪雅海贼团,都是只有一艘中型船舰的小地方。两支海贼团现在也都加入了k&k海贼商会的系统。 对吉米课长而言,这个名为班杰明的男子,只是下包公司的底层员工,但此人在过去有段时间好像与戴德?斯卡尔非常亲近。据说他虽然还算不上左右手,也算是亲信之一了。但好像是出了什么错,还是做了什么惹恼戴德?斯卡尔的事,而遭到降级,成了一般海贼。之后他就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在斯卡尔海贼团瓦解后,毫无不舍地加入了其他的海贼团。据说他还到处宣扬自己很恨那个老大爷,所以老大爷死了活该,他觉得非常痛快。 他的外号是,红眼的班。 听说他年轻时左眼受伤,却没接受治疗,放任伤势不管,结果眼白变黄浊,黑眼珠转成赤褐色。海贼时常以伤口疤痕、奇特的刺青或装饰品来凸显个人特色。班杰明?福莱也是同一路人。 他年龄不详,外表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满脸胡须,有点戽斗。身材五五身,明明脚短,手臂又莫名地长。 这名红眼的班,也就是班杰明?福莱,超过一个月之前,在未告知迪雅海贼团船长半句话的状态下,突然失去踪影。而且不只班一人,名为史戴普的年轻海贼,和名为蜂蜜丹的海贼,也在完全相同的时期失踪了。 史戴普是个二十岁前后的瘦高男,喜好赌博,但是输得凄惨。至于酷爱甜食的蜂蜜丹,则是和班一样,出身斯卡尔海贼团。据闻是个任何事情都会怪到蛀牙上的懒鬼,没有半个好评的海贼。 「一个月前,三名海贼……」 符合帕帕?朵多所说的事情。 吉米继续说。 「然后班杰明好像在十三天前突然回到了罗罗涅亚,蜂蜜丹也跟他一起回来了。」 「史戴普呢?」 「只有他们俩。」 有三个像是海贼的人打算进入龙巢,三人之中的一人被伊夏克族杀了──这一点也符合了。 迪雅海贼团的船长虽然盘问了班和蜂蜜丹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两人完全没打算透漏半点失踪的理由和那段期间发生的事。两人也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史戴普的下落。船长当然宣告开除他们,而且还知会了其他船长,切莫让他们俩上船。在海贼的世界里,好像满常这样处置忘恩负义的船员。这么作虽然不一定会有实际效用,但无论是班还是蜂蜜丹,本来就不是讨人喜欢的男子,再加上两人还是出身斯卡尔海贼团,因此艾梅拉尔杜群岛的海贼团应该会对两人敬而远之吧。 然而,两人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饮酒买醉、买春享乐、埋首赌博样样来。虽然不是会引人注目的挥霍玩法,不过听说有一次,班赌博大赢,当时他说了句「够好的男人果然不一样耶」,赌场内同桌的海贼听到后还觉得有些奇怪。 够好,是什么东西够好啊。一般来说,嗯,这种状态下应该是够好运吧。 那名海贼好像是觉得「这个大叔只不过是碰巧赢了,现在是在说啥鬼话啊?艾梅拉尔杜群岛的海贼,明明已经没把你这种家伙放在眼里了,不过是好运了一次而已,就得意忘形啦。真的是没救了耶,真不想落魄到他这种样子……」。 至于龙开始在罗罗涅亚上空盘旋后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龙发动最初的攻击时,两人正在乌戈巴库海贼团的猛虎号上。乌戈巴库海贼团拥有三艘海贼船,未加入k&k海贼商会的系统。然而,两人并非受雇,而是乘客。据说他们给了猛虎号船长很多钱,约定好在珊瑚列岛放他们下船。 那一天,二号栈桥停靠了两艘船只,其中一艘就是猛虎号。 后来猛虎号被破坏到看不出原形,至今也还未清除残骸。据闻船长及五名船员的命运和船本身相同,红眼的班好像顺利逃走了。蜂蜜丹虽然受重伤,但保住了性命,并和其他伤者一样,由灰色精灵巫医(shaman)治疗。但他未付诊疗费就溜走了。 「感觉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库萨克一脸傻眼地说。 「那么,红眼的班和蜂蜜丹现在在什么地方?」 哈尔希洛这么询问后,吉米动了动手,像是在说「跟我来」后,开始行走。 北侧的临时市集非常热闹,流动摊贩前并排著椅子,有人坐在上头吃喝,若不拨开这些人或行人钻过去,根本无法前进。一抬头仰望,龙在罗罗涅亚上空飞翔盘旋的身影就会映入眼帘,呈现十分离奇的状态。 吉米忽然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再过去有处摊位,海贼们正在那里喝酒。摊商没摆出椅子,所以海贼不是站著喝,就是坐在地上仰头倾杯。 这时目光停留在一名海贼身上,此人靠在摊位柱子,用左手按著脸颊喝酒。 「……那个人的蛀牙好严重。」梅莉嘀咕。 确实如此,每当海贼像是翻起嘴唇啜饮杯中酒时,便可窥见牙齿,那些牙齿毫无例外全部呈现咖啡色。那并非单纯的骯脏变色,而是像被虫吃掉般整颗缩小。 席赫露皱起脸,梦儿则是「呼妞?」一声歪过了头。 「喔……」 库萨克看了哈尔希洛。 瑟朵拉抱著锡依,轻抚它的喉部。 「那就是蜂蜜丹啊。」 13.难看的最终手段 「蜂蜜丹,可以打扰一下吗?」 一靠近呼唤,蜜蜂丹连句「啊?」或「干嘛」都没说,突然就把酒杯扔向了哈尔希洛。看来他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身手一点也不马虎。哈尔希洛躲过了木制酒杯,不过仍旧沾到了一点酒。他们立刻上前追赶边咂嘴边逃走的蜂蜜丹。 蜂蜜丹没有出声喊「喂」或「闪开」,只是不停撞倒路上行人,跨越而过。以在人群中逃跑来说,这方法虽然正确,但一般人很少能下得了手。看样子他是个毫不顾虑其他人的人。 「你这个人渣……!」 跳过跌倒的人后,不禁骂了出口,结果蜂蜜丹只回过脸,怒骂了一句:「吵死了,我宰了你喔,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是你!」 自己若是蜂蜜丹,应该会觉得突然有个女的挡住了去路吧。其实本就有考量到蜂蜜丹可能会逃走,所以事先已在各处配置了同伴,如今他只是刚好逃往瑟朵拉在的方向罢了。 瑟朵拉对蜂蜜丹使出了扫堂腿。正确来说,就是狠狠踹向他的小腿胫骨。 「呃啊……!?」 蜂蜜丹整个人往前趴倒。他虽然打算立刻爬起,但瑟朵拉没给任何喘息空间,直接踏住了那家伙的背。 「蠢蛋,我怎么可能让你逃走。」 「……奴唔唔唔唔唔唔。」 锡依冲到正在呻吟的蜂蜜丹身旁,呲牙裂嘴「唏呀呀呀呀呀」地鸣叫。 「哇啊!?这是……猫!?不、不要啊,别咬我,我不好吃……」 「谁会让它吃你这种东西啊。」 瑟朵拉将全身重量都集中到脚踝后,蜂蜜丹「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地发出令人不舒服的惨叫。他感觉是不是有点开心?真的是有够恶心……。 总之成功抓到蜂蜜丹了。虽然很想当场赶快让这个男的招认实情然后立刻跟他说再见,但是爱看热闹的群众心想「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观而至,因此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由于太阳快要下山,龙已飞离,所以哈尔希洛他们把蜂蜜丹带进了罗罗涅亚。即使如此还是跟来了一大群好事民众,这些人明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嚷著「揍扁那家伙,把他大卸八块,杀了他」,实在有够烦。现在该怎么办?吉米提出了一个方案。 「到我们家的船去吧,差不多应该已经进港了。」 往港口走去后,看见螳螂号正好要靠岸。然而k&k海贼商会的kmo桃比奈,却不知为何不是在甲板上,而是在船边缘像是在练习功夫,她这么做是在搞笑……吗?她到底想干嘛?实在很难说些什么,不过船边缘大概就只有栏杆的宽度,光是站在上面就够恐怖了。明是如此,桃比奈还在那边大肆又蹦又跳,甚至还在腾空翻斤斗后,「嘿耶」地连续使出高踢腿。真的假的啊,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梦儿「嗯奴,她好帅喔……」地发出赞叹之声,自己不是不能体会她的感受,不过也总觉得自己不希望她对桃比奈产生憧憬。 哈尔希洛一行人帮忙停靠作业,登上螳螂号后,那位烦人的半鱼人银吉摆出船长的架子前来迎接他们。他实在有够聒噪,所以就无视他了。 「慢著慢著慢著!?我可是这艘船的船长耶!?对我视若无睹是怎样!?说话啊,是怎样啦!?可恶,既然这样我就要去告状!等等,我想要告状的事情是有很多,不过我是要去哪里告状啊!?谁能受理我的告状啊!?欸、欸、欸、欸!?快告诉我啊!?」 「呃哈──,你烦死人了啦,智障──!」 桃比奈一跳下船缘,立刻攻向了银吉,没三两下就举起他,豪迈地扔了出去。 「哔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银吉的手脚难看地胡乱摆动,掉向了大海。 「咚啪」地溅起大量水花后,就这么沉入了海中。 不久后他浮上水面,又开始不断吵嚷。 「你干嘛突然这样!?就算我是半鱼人,也不能做这种事啊!再说我又不是大海半鱼人,我可是陆地半鱼人,海水实在有够咸耶,我有一半可是类似淡水鱼,不过我不是鱼喔!?我好歹也是船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决定丢下他不管,在螳螂号的船舱内进行审问。桃比奈可能是闲来无事,所以也跟来了。 船员全部出去后,将蜂蜜丹绑在船舱的柱子上,首先询问了他是否和红眼的班及史戴普一起进过丛林。 「……什么跟什么啊,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啊,好痛,牙齿好痛。」 「看情形,这个人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耶。」 库萨克即使边把双手关节掰出「啵叽啵叽」的声响,边以高压态势逼迫,蜂蜜丹还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席赫露这时对哈尔希洛投以「现在该怎么办」的眼神。确实伤脑筋。海贼们性情粗暴,因此这种时候或许会造成对方肉体的痛楚,藉此逼供,但是就哈尔希洛来说,他尽量不想动用野蛮的手段。库萨克也只是在威胁,也就是说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 「就算下手重一点,只要还有呼吸,我就能帮忙恢复。」 梅莉才讲完恫吓的话语,蜂蜜丹的神色就有些改变。 「……哼,不管你们对我怎样,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我对这件事情毫无头绪,是要我说什么啊。啊啊,牙齿好痛。」 「那个那个,哈尔。」梦儿开口了。「这个人好像牙齿痛耶,我们来帮他拔掉好不好?」 「梦儿,你的提议还满恐怖的耶……」 「你们都太仁慈了吧。」 瑟朵拉明显蔑视蜂蜜丹,也许是她讨厌的类型。不过,哈尔希洛也满讨厌的,不,说不定是非常讨厌。 「他也就只有现在能够逞强了。剁掉他一、两根手指不就好了。那么一来,他肯定什么都会招了。」 「你这个婊子,少、少瞧不起人。」 「海贼,你若想活著迎接明天的黎明,就别喷口水。」 「我、我啊,什么都不怕耶,真的喔。」 「就算我把你眼球挖出来,再把割下来的耳朵整个塞进那空荡荡的眼窝里,你还有办法说甚么也不怕吗?要试试看吗?」 「这、这、这家伙是怎样!?是、是发疯了吗!?正常人不可能会有那种念头吧!?」 「这是因为,我已经很习惯切割尸体了。就算是活人也没多大的差别。要我现在用你来证明也是可以的喔。」 「你你你你你、你下得……下得了手的话,就、就下手看看,混帐东西。不、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我、我我我我想讲,还、还、还讲不出来。」 「先从哪个部位开始呢?」 瑟朵拉拿出小刀,往蜂蜜丹靠近了一步。她面无表情到堪称完美,无论是动作或声音也都毫无迟疑。 「乾脆,让我帮你剥下那张难看的脸皮?人们常说空气很新鲜,若是没了皮肤,或许就能用整张脸来品味空气了。要试试吗?」 「那那那那那可不好吧!不是味道的问题吧!只会痛死而已吧!在那之前,当你在扒脸皮的时候,会痛死人吧!」 「或许会痛到让你想咬舌自尽,不过我又不痛不痒。」 「你、你是没有慈悲心这种东西喔!?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管你怎么想我,反正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瑟朵拉又再往蜂蜜丹靠近了一步。她应该不是来真的吧……自己虽这么想,但瑟朵拉是有可能眉毛动也不动一下就下手。她现在给人的便是这种 感觉。包含这种感觉在内,大概都是演技吧,希望真的是演技而已。 虽然自己对蜂蜜丹完全没有产生怜悯之心,但也还没心意已决到就算不得已也要让瑟朵拉弄脏她的手。哈尔希洛打算阻止瑟朵拉。 「等一下,大姐姐。」 结果被人抢先了。 走上前的桃比奈可能是因为练习功夫流了不少汗,觉得热,所以上衣只是披著,并未扣上。然后自己记得她直到刚才都没黏假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又黏上去了。 「……谁是大姐姐啊。」 瑟朵拉感到扫兴,桃比奈「呵……」地笑了出来。 「因为你是大姐姐,所以我才这么叫的,大姐姐。」 「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你别担心,因为我也搞不懂。」 「我记得你叫kmo吗,你要代替我拷问这个臭蛀牙人渣?」 「海贼有海贼的──,作──滑。」 「……滑?」 「发?嗯?我是不是讲错字了啊?」 「我是觉得两个都不对……」 「推骨牌倒了没,海贼有海贼的作风,懂吧。稳舵前进,总而言之就是……小吉米,要用那个啦,去准备那个!」 桃比奈好像煞有其事地要求某种压箱宝,但是不管再怎么看吉米,都觉得他感到困惑。 「……你说的那个是?」 「呼奴!?」 桃比奈顿时瞪大眼睛,把吉米招来身边咬了耳朵。吉米点点头,离开船舱,不久后抱了某种东西回来。 「没错!说到海贼,就是这样东西!」 桃比奈从吉米手中接过一大把像是巨大鸟类的羽毛后,将之高举。吉米还带了壶过来。桃比奈将那把鸟羽毛插进了那个壶中。 「那、那是……?」 库萨克询问后,桃比奈喊了声「锵锵」,从壶中抽起了那把羽毛。那把羽毛整个湿透了。 「……是油?」席赫露嘀咕。 「叮咚,正确答案!」 桃比奈以奇怪的手法摇摇晃晃地弯曲那把羽毛。 「油──」梅莉歪过了头。「是要烧他吗?」 「呃……」蜂蜜丹绷紧了全身。 瑟朵拉环视了船舱。 「船不会有事吗?」 等等,各位,你们的想法都毫不留情耶。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 「……烧起来的话,我们一下就会死了吧。」 「哇!」梦儿拍合了双手。「梦儿或许知道了!那个啊,是用来搔人痒的吧!?」 桃比奈「呀哈哈哈!」地露出满脸笑容,将那把羽毛的前端对准了梦儿。 「叮咚当咚叮咚,答对了!梦儿梦儿获得五万点……!」 「哇,太赞了!」 这两人之间果然有什么共通的东西。 蜂蜜丹「唔呃」地慌了手脚。 「搔、搔、搔痒的!?慢、慢、慢、慢著,喂……」 桃比奈「唔嘻嘻嘻嘻!」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边摇晃那把羽毛,边走向蜂蜜丹。 「等等,那个,老实说我不讨厌痛,但这个我实在不太行……」 「呵呵呵,你们,扒光他。」 既然是kmo的命令,就只能遵从了。毕竟他们一行人都是k&k海贼商会的小喽啰。 哈尔希洛在库萨克还有吉米的帮忙下,脱掉了死命挣扎的蜂蜜丹的衣服。话说,由于松绑脱完衣服后还要再绑回去,实在是太过麻烦,因此用刀子随便地割破了内衣之外的衣物,所以与其说是脱,其实比较像是用撕的。他的身材说不上结实,体毛又浓密,有点难以入眼。扣除桃比奈的女生们全都觉得很讨厌,因而撇开了视线。至于蜂蜜丹,他看起来与其说是害羞,其实是害羞之余又有点开心的样子。就是个变态,变态就在这里。 「准备ok了,稳舵前进──!?」 面对kmo这个有点不好理解的问题,哈尔希洛、库萨克和吉米答了「喔──」。 「很没精神喔,稳舵前进──!?」 哈尔希洛边觉得「这是什么鬼仪式」,边有点自暴自弃地大喊「稳舵前进──」。吉米和刚才一样,只回了声「喔──」,库萨克则是用大过哈尔希洛的声音回覆「稳舵前进──」,于此之后我们公司的kmo终于好像满意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了。你觉悟吧。」 「啊呀住手住手住手快住手──」 「我才不住手,看我的。」 「嗯嘻!?」 「这边如何啊?」 「啊嘻!?喔嘻、嘻、嘻、嘻!?」 「再多一点?」 「奴啊呼哈吼!?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住手手手手手!?」 「就、跟、你、讲、过,我不住手。下手只会越来越重,我搔我搔我搔搔搔。」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那边真的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是这里了,这里是最佳地点了,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嗯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呵呵呵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画面实在────────────────────────────────有够……难看。 但是效果绝佳。 蜂蜜丹终于承认自己曾经在红眼的班,也就是班杰明?福莱的邀约下,去过龙巢。当时由于需要年轻力壮的劳动力,所以也找了史戴普。 很久以前有位名叫艾吉马的著名冒险家曾绘制了地图,这三个海贼就靠这份地图的副本,第一次选择了穿越丛林的路径,前往龙巢。但是,在途中被露纳鲁加人发现,遭到驱逐之余,史戴普还被射杀。班和蜂蜜丹勉强才甩掉露纳鲁加人的追杀。 蜂蜜丹由于吃到苦头,因此主张放弃计画。然而班坚决不放弃,据说还出言威胁蜂蜜丹,说若要退出,就要杀了他。 「那家伙是来真的。他这混帐虽然是个骗子,但说要作,就是真的会付诸行动喔。」 因为两人都曾待过斯卡尔海贼团,所以蜂蜜丹很了解红眼的班的行事为人。依蜂蜜丹所言,班一生气,没人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当初也是因为一点小事和同辈的海贼产生摩擦,最后他暗杀对方,才惹恼戴德?斯卡尔而遭到降级。他这个人可能因为爱吹牛,又隐约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感,所以很容易被人看轻,但其实身手相当矫健。 因此,他们和地图奋战了一阵子后,第二次决定选沿海岸北上的路径。再次挑战的起步十分顺利,途中也没有遭遇露纳鲁加人,听说他们还笑著说「真不知道第一次是倒什么楣,史戴普那家伙真的是白死了」。但是,这种状态也只维持到抵达龙巢之前。 据说著名冒险家艾吉马,也未曾踏入龙巢。查看地图副本后发现,被称为龙巢的一带全是空白的。在地图正本上,该处好像画有龙和龙卵的变形示意图。简单来说就是,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栖息著什么样的生物?根本一无所知。 秘境,龙巢。 这里,至少是个超乎蜂蜜丹想像的恐怖地方。 14.末路无穷尽 耸立在海边的岩壁上有非常多的小洞穴。看起来海鸟在初春繁衍期时会在洞里筑巢,但应该不可能是它们挖的吧。岩壁低处位置上没看见小洞穴,这些洞穴好像只存在于离地七、八公尺以上的高处,因此不会是海水侵蚀出的结果。应该是在海风、雨水之类的因素作用下,经年累月后才穿出这些小洞穴吧。根本没有头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天就快亮了。 哈尔希洛攀爬岩壁,如今正紧抓在某个洞穴的一旁。 看往岩壁下方,可见到同伴们、k&k海贼商会的kmo桃比奈、吉米课长,还有总经理强克尔罗、露纳鲁加人海贼兹哈,以及双手被绑在背后、嘴里还塞著堵嘴物的蜂蜜丹,他们正抬头看著哈尔希洛。 自己虽然不会惧高,但是这个高度,再加上下面是岩场,一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应该会受严重的伤。不过有梅莉在,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就不必担心吧,唯独要小心别撞到头就好。嗯,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伸长脖子,稍稍察看了直径一点二公尺左右的洞穴。 深度大概有二点五公尺。这个洞穴里应该也上演过海鸟筑巢、产卵、雏鸟离巢的戏码吧。在羽毛、像是筑巢材料的树枝等物之中,应该是说在其之上,有个男子鼾声大作睡得正香。此人是脚朝向自己这边,因此无法确认长相,但是应该没几个人会在距离罗罗涅亚三、四公里远的这种地方睡觉吧。肯定不会有错。 这个男的就是红眼的班,班杰明?福莱。 据蜂蜜丹的证词指出,即使猛虎号沉没后,班在罗罗涅亚仍连日遭龙锁定袭击。但是,不知道是狗屎运还什么的,居然一直都有办法死里逃生。 班和蜂蜜丹之前都在寻找离开艾梅拉尔杜群岛的方法,但是,除了这场龙引起的骚动之影响外,也实在找不到愿意搭载像班和蜂蜜丹这种只有负评的男子的船。虽然也曾考虑过偷偷搭乘,但若被发现,可不是受一顿围殴就能了事,肯定会被扔下海。到时候就是求助无门了。 蜂蜜丹变得自暴自弃,在临时市集里整日酗酒,班仍未放弃。听说他以这个秘密基地为据点,胁迫、逢迎、讨好交情久的朋友、恶名昭彰的坏蛋、即使在海贼中也遭轻蔑、烂到不能再烂的卑劣海贼,藉此探求搭上船的方法。 今天这一切就会有个了结,不过要怎么做才能了结? 据蜂蜜丹所言,班有偷藏宝藏,但不知放在何处。由于那不是能偷藏在衣服里的大小,只要随身携带,便必须放到包包里之类的。班生活在罗罗涅亚时确实是这么做,但就蜂蜜丹所知,他将起居地移至这个秘密基地后,总是两手空空。蜂蜜丹曾经询问「你把宝藏放在哪里?」,班就威吓说「你这家伙是怎样,想偷走吗?」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因此他便没再追问。 宝藏会在这个洞穴里吗?触目所及,并没看见包包之类的物品,不过也有可能被拿来当枕头。 班和蜂蜜丹在循海岸沿线路径前去龙巢前,好像于此处住过一晚。班睡的是这个洞穴,蜂蜜丹则是睡隔壁洞穴。也就是说,班知道蜂蜜丹很清楚自己的秘密基地所在位置。他为求保险,应该是把宝藏藏在别处的洞穴了吧。 根据哈尔希洛的推理,龙攻击罗罗涅亚的目的在于夺回宝藏。所以想从班身上问出宝藏的下落。他会老实相告吗? 哈尔希洛开始深呼吸,气越吸越大口,又再更大口。 自己由于是整个人贴在岩壁上,脚底悬空,没有接触地面。与其说是没入,其实更像是要快速窜入,和岩壁化为一体──行动意象就是如此。 隐形(stealth)。 ──不行啊。 感觉能到位,却又无法到位。为什么会这样?感觉也不是全然做不到。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位了,没办法密合?大概,就只差一点点,但这一点点又遥不可及。 自己果然是陷入低潮吗,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才好?先前都能正常到位,自己应该做得到,不可能办不到,现在办不到实在奇怪──越这么想,越觉得焦虑。冷静,要看开才行,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在下面观看的同伴们,应该正感到奇怪,觉得「欸?哈尔希洛是在干嘛?」,实在是浑身不对劲。不过没办法迅速到位,并不代表完全无法发动隐形(stealth)。好,来试看看。 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再迟疑。哈尔希洛进到了洞穴中,几乎没发出声响。班还在打呼。 他用右手拔出了匕首。就在这个时候,右腿被踹了。 「喀……」 哈尔希洛在心生畏惧时,连续被踢,感觉就快被推出洞穴之外了。他立刻撑住左手和双脚,稳住了身体。红眼的班,原来这家伙没在睡觉,已经醒来了。不过,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嗯呀啊啊啊啊……!」 班爬起身,打算更进一步去踹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喊了声「可恶……!」,刺出匕首加以牵制后,班把脚缩了回去。 「混蛋,你是什么人!」 他正用手在探找什么,找宝藏吗?不,是弯刀。班在洞穴里侧蹲成感觉很绑手绑脚的姿势,从鞘中拔出了弯刀,并将刀锋对向了自己这边。 「我在问你是什么人!快回答,混帐东西!」 哈尔希洛沉默不语。现在这个时候,尽量不要提供资讯给班才是上策。不过,这个洞穴还真是窄,如此一来对身在里侧的班比较有利。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地出到洞穴外头。 「啊,别跑……!」班大喊。 哈尔希洛则是绕到距离那个洞穴没有太远、顺著岩壁出去后的反向侧,接著就等在此处。 「哈……」 梦儿正要出声呼喊,哈尔希洛朝下方摇了摇头后,她连忙用双手摀住了嘴。 班怎么就是不出来。 现在什么也别想,诸如班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那家伙如果像这样冲出来的话该怎处理?如果在想像期间发生什么状况,反应就会变慢。总之,他要是出来,就是出手对付。这样就好。 不久后,班轻轻地探出了头。他面朝的方向正好和哈尔希洛的位置完全相反。 「嗯嗯……!」蜂蜜丹隔著塞嘴物发出了声音。 班注意到声音,往下看去。 「你……」 「嗯嗯嗯嗯嗯嗯……!」 蜂蜜丹好像想对班说什么。虽然不知为何,但班确实大吃一惊。就趁现在。 哈尔希洛扑向了班。他先用匕首刺进班的右肩,接著扭成一团,滚进洞穴里,再把他架住。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到底想干嘛,这样很痛耶……!」 「蛋在哪里……!?」 「王八蜂蜜丹,到处宣传啊!东西不在这里啦,笨蛋……!」 「我想也是,你藏在哪个洞穴里了!?」 「谁知道啊!」 由于匕首深深插在右肩上,因此班无法好好使用右臂,也放掉了手上的弯刀。哈尔希洛想把他勒倒,只要让他晕厥,接下来就任自己处置了。 「现在给你个机会!老实说的话就放你走!」 「我最好是会说啦!不知打哪来的小鬼头,少狂妄了……!」 是不觉得自己狂妄,反而是觉得是在拚命。这个男的,力气很大,而且,还很臭。这是什么味道啊?好臭,真的不是普通的臭。是狐臭吗?总之是种类别不明的恶臭。就算不用鼻子呼吸,也会有刺鼻的感觉。光这样架著他,那种刺鼻感就严重到不能再严重了。感觉自己快神经错乱了。 「──好臭啊,真的,实在好臭……!」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糟了。在这之前,班一下想挣开哈尔希洛,一下想用手指插他眼睛,如今则是开始把自己的臭味当作武器了吧。他把身体越贴越紧了。他居然出这招,好想吐啊,快要被臭晕了。要宰了这家伙,绝对要宰了他。因为太臭了,所以要宰了他。 「喀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使出浑身力气,把班压到了岩石上,然后「咚咚咚咚」地让他的后脑勺去撞岩石。班也边嚷叫边反击,一会儿向上撑,一会儿往下缩。胸口被他膝盖重击,这一下实在好痛。完了。自己整个人向后翻倒后,被他按倒在地,头部露到了洞穴外面。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脖子被掐住了,而且他还用双手,连右手都在用力。这就是危急时刻迸发的怪力啊。如今班的左眼岂止是赤褐色,看起来根本是鲜红。鼻水、口水不断滴落,他实在有够脏。真是受够了,糟到极点了。 岩壁下方的同伴们好像纷纷在叫喊什么。 哈尔希洛抓住了插在班右肩上的匕首握柄。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班右手的力量减弱了。哈尔希洛想拔出匕首,但班没有要让他得逞的意思。双方忘我相拚,特别是哈尔希洛,由于他已处在窒息边缘,因此是死命拚斗。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和他已经在往下坠落。 「喔喔喔喔喔!?妈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班打算把哈尔希洛的身体朝下,让他作为缓冲垫,好让自己活命。这样会死吧,不会不会不会,毕竟我比较年轻。哈尔希洛虽然心想「年轻又能怎样」,但还是认为,毕竟自己还年轻,所以死不了。真不知这种想法有没有转化为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扭摆全身,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耳里传来了破碎、溃坏的声响。 班在哈尔希洛的下方,他瞪大了双眼,下巴完全歪斜,大张著嘴。 他也知道自己并非毫发无伤,但就是想尽快离开这个男的。然而想要爬起来时,全身上下都感到剧痛,不禁发出惨叫。这不只是没有毫发无伤,根本是身受重伤吧?说也奇怪,怪了怪了?意识怎么越来越模糊……? 如果梅莉没有立刻冲到身旁施展光之奇迹(sacrament),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啊? 班已经撒手人寰,头部、背骨,大概连内脏都严重受损,好像几乎是当场死亡。 「……哇啊,现在在怎么办……」 哈尔希洛蹲下身子抱住头。蜂蜜丹明明说他身手矫健,自己还轻敌。不过,真没想到他那么顽强。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臭成那样。 「龙蛋的所在地点……」 席赫露话只讲到这里。对不起,请体谅一下。 有人在叹气,有人皱起眉头,有人一脸茫然。有这些反应很正常……。 其中,库萨克在哈尔希洛旁边蹲了下来,「嗯」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刚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停止跳动。我是觉得,没什么事情比你现在这样活著还重要。反正,人家不是也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我们到今天为止,还不是关关难过关关过了。」 库萨克喊了声「好了!」后,抓住哈尔希洛的手腕,自己也一起站了起来。 「一起找、一起找!东西肯定在某个洞穴里。虽然洞穴数量很多,但我们人数也不少,马上就能找到了吧。」 你这家伙,是天使吗?──这句话感觉就要说出口了,但总觉得会招来什么误解。而且,以天使来说,他也太高大了。不过这跟高不高大应该没有关系。哈尔希洛擤了擤鼻子。 「……库萨克,你还真乐观耶。」 「这都是托哈尔希洛你啊,还有大家的福喔。」 「你很轻松就能说出那种话耶……」 「你是说哪种话?」 「不,没事。」 岩壁上的洞穴,虽没到数不尽的地步,但不只数十处,而是有百余处。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红眼的班是把宝藏藏在这几个洞穴之中。话虽如此,除了这些洞穴以外,也没想到其他可能藏宝的地方。目前就只能一一清查眼前的洞穴了。 「要爬这个地方喔,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总经理强克尔罗虽然嘴里发著牢骚,却是飞快地攀上了岩壁。既是魔法师又是功夫大师的kmo桃比奈,如果她愿意,感觉连走在岩壁上都办得到,因此当然不成问题。吉米和兹哈则是留在地面上,负责看守蜂蜜丹。席赫露也和吉米他们待在一起,哈尔希洛、库萨克、梦儿、梅莉、瑟朵拉,还有锡依都分头行动,探查一个个洞穴。 若是七人又一只之力,当然要花上一定的时间,但这个作业或许还没到称得上是「没完没了」的地步。特别是锡依,它一只好像就能承担二、三人的工作量。 探查洞穴一会儿后,席赫露告诉他们龙飞来了。 仔细一看,发现三条龙正在罗罗涅亚的上空盘旋。 昨天龙也曾经降落在罗罗涅亚一次,破坏了好几栋建筑物。假设自己已经找到宝藏,譬如把宝藏放在那一带附近,龙就会把宝藏带回去,问题就解决了,事情会这么演变吗?一切端看龙的心情了。 又继续探察洞穴后,有人「喂──、喂──!」地出声呼喊。不会有错,这是席赫露的声音。但是,怎么会喊「喂──」,感觉不像她的风格。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哈尔希洛中断寻宝工作,从洞穴中探出了身体,看见席赫露指著罗罗涅亚的方向。 「龙、龙、龙……!」 「咦?龙……?」 她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将视线移往罗罗涅亚的方向后,直到方才都还在市区上空绕圈飞翔的龙,其中有一头,好像越来越靠近他们这边。 「这、这下糟……糟糕了吧?咦?现、现在该怎么办……?」 「总之,我们先躲起来!」 吉米拍了兹哈的背,脚踢蜂蜜丹的臀部,抓住、拉著席赫露的衣服衣襬,喊了声:「快过来!」 「大家快躲进洞里!我想我们这边应该比较危险!」 洞里?躲里面好吗?没问题吗?吉米、席赫露、兹哈还有蜂蜜丹都已在全力冲刺。哈尔希洛看了龙,心想来的只有一头,速度好像也没有很快。不,就算只有一头也够棘手了,而且速度不慢,不,根本是很快。哈尔希洛连忙退到了洞穴里侧。 龙来了。现场传来了动静,应该说是声音。「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耳里响起巨大的吼声。也能感觉到风,现在这个是龙振翅的声响吗?它或许是要降落地面了。感觉是这样。 龙呢? 已经降落到地面了吗? 现在在做什么? 好像──正在移动……? 好在意。比起好奇心,自己在意的是席赫露是否平安。如果她被龙盯上,就必须去救她才行。自己在吸引住龙的注意力后,只要躲在洞里不出去,龙应该也进不来吧。大概吧。总之,应该会有什么办法。 哈尔希洛趴到了地上,仅把头探出了洞穴。 看到龙了。 它就在哈尔希洛所在的洞穴正下方一带。 正在岩场里做著什么。 真是巨大。 它现在虽已折起翅膀,但即使如此仍旧超过二十公尺。绿宝石,它全身就像镶满了绿宝石,好美,美到令人无法置 信,让人觉得那怎么可能是生物。不过,它正在活动。龙就像狗在嗅闻味道时一样低著头,它到底在做什么? 没看见席赫露他们的身影,是躲起来了吗? 哈尔希洛缩回了头,因为龙准备要展翅了。 好恐怖,退后,往后退。哈尔希洛退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龙飞起来了。自己不只感受到声响和风,还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不断爬升的龙,虽然只有瞥一下而已。由于本来几乎位在正下方,因此龙通过了他所在的洞穴前方。和翼龙不同。翼龙与鸟类一样,前脚已演化成翅膀。艾梅拉尔杜群岛的龙是背上长有翅膀,虽然没像后脚那么发达,但还另有完整的前脚。不过与其说是前脚,倒更像是手。它手中好像拿著什么……? 龙再度「叽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吼叫。就在下一秒。 「咻……」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坠下。 接著,好像似有若无听见一声「啪嚓」的声音。 是龙把它拿在手上的东西扔下来吗? 周遭变得宁静。 龙呢?离开了吗?还是,还在上空? 哈尔希洛思考好一阵子后,在尽量不将身体探到洞穴外的状态下,先是确认了上空。不见踪影。龙在罗罗涅亚那边。现在那边有几头?一头、两头……三头。看样子刚才的龙已经飞走,加进刚才的龙群中了。 「席赫露……!?席赫露……!?」 哈尔希洛离开洞穴,爬下了岩壁。在完全下到地面之前,席赫露、吉米、兹哈,顺带还有蜂蜜丹迎面冲了过来。四人刚才好像是尽可能地逃远,藏身在岩场低洼陷落的地方,因此才平安无事。这么说来,龙压根儿从未把席赫露他们放在眼里吧。 桃比奈、强克尔罗、库萨克、梦儿、梅莉、瑟朵拉,还有锡依也出了洞穴,从岩壁爬下至地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哈尔希洛嘀咕后,「恶」地用手按住了嘴巴。根本说不上来是怎么一回事。 岩场上散落著肉片、骨片、像是脏器碎片的物体,还有鲜血。然而事到如今才想到「话说回来,人是我杀的耶」。当下若没下手,死的人就会是自己,真的是情势所逼。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对人类下手。内心感受虽然不舒服,但老实说并没产生罪恶感。这或许是因为至今已经夺走过很多生命了,自己没纯真到只因为对象是人类就感到心痛。再说红眼的班,班杰明?福莱又是个罕见的大混蛋,死有余辜。不过,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变得连一丝生前容貌都看不出来后,自己就算不会觉得他可怜,也还是有人生无常之类的感受。 蜂蜜丹可能真的是大感震惊,瘫坐在地,凝视著那些原是红眼的班的物体。 哈尔希洛轻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龙应该是嗅到这家伙的臭味才来的。」 「本是打算来报仇,但对方已经死了,所以才这样做──好泄愤啊。」强克尔罗耸了耸肩。「龙如果能因此消气就好了……」 「我看还有待商榷。」 吉米指了罗罗涅亚的方向。 龙正准备下降。 「呼?」梦儿歪过了头。 桃比奈「嗯奴?」地眯起一只眼睛。 「啊喽喽?它们是不是飞向比城镇还要北边的地方呀……?」 「北边是──」 库萨克张口结舌。 强克尔罗冲了出去。 「我去看看情况!现在临时市集如果被攻击,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15.交涉者 不管是摊车还是露天摊贩全都无一幸免,毁成一团。人类、半兽人等各种种族的人,浑身是血地倒卧在地。也有很多半身血肉模糊者,或身体一部分破碎不堪的人。甚至有断手、断脚和头颅掉在地上。这些人应该作梦也没想到,龙会降到这处临时市集吧。有人大喊「喂,好像有点奇怪,龙要往这里来了喔」之际,肯定为时已晚。 眼前的惨状真的不是闹著玩的。 三头龙已经飞走,现在正在罗罗涅亚的上空盘旋。 「……得去帮还活著的人。」梅莉先这么说后,自己觉得她说的很对,然而才刚准备分头寻找生还者,龙群又开始下降,看来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躲到城里应该适得其反,只能到丛林避难了。但是,丛林里就安全吗?因为龙未必不会进入丛林,所以危急时刻也只能打上一仗──心中有了这样的觉悟,不过幸好龙没有降至丛林。好像有相当多人从临时市集逃进罗罗涅亚,龙好像是锁定了他们。城中土尘四起,连远在丛林里都能依稀听见市区传来人们的惨叫声。 结果,直至过午时分龙飞走为止,一行人只能一直屏气摄息地待在丛林里。之后虽到临时市集开始搜索生还者,不过没能找到半个还有呼吸的人,就在这般搜索期间,龙群再度回到此地,大家又非常惊慌地退避到丛林之中。看来龙是去了渔场进食。它们吃饱后又在罗罗涅亚肆虐了一番,接近黄昏,才返回巢穴。 因此,当地的受损全貌是在入夜后才明朗。 实际情况只能用怵目惊心来形容。光目前已知的死者有八十人以上,伤者更是超过三百人。根据他人所言,不断有人在城里逃窜无路,最后从栈桥或码头跃入海中。也可能因为这样,所以港口的受损情况格外地严重。一号、三号、四号栈桥彻底毁坏,一号码头和二号码头也呈现半毁状态,因此现在还能正常使用的看来就只剩五号栈桥了。港口附近栉比鳞次的仓库群也被龙摧毁,大量的谷物、盐渍肉品、鱼、醋渍蔬菜、水果和酒等全都报废了。 罗罗涅亚惨遭毁灭性的攻击。而且,明天龙或许又会来袭。 太阳西沉后,海贼们开始争夺金钱和粮食,也有海贼自暴自弃,见人就找碴吵架。原本停泊在海上的船只由于畏惧龙,全都杀进五号栈桥,如今那里好像因为大壅塞而陷入一团混乱。强克尔罗、桃比奈和吉米为了统管海贼们四处奔走,但就算午后开始越变越厚重的云朵终于下起雨来,城里还是没有恢复平静的迹象。 再这样继续待在罗罗涅亚也无济于事,根本只是暴露在危险之中。哈尔希洛一行人在雨中返回了先前的岩壁处。露纳鲁加人的兹哈也跟了过来。 于岩壁处,蜂蜜丹看见他们归来,开心地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不,他也许并未感到开心,由于他双手被绑在背后,嘴里咬著塞嘴物,左右膝盖处和脚踝都被绳子固定,而且腰上也系上了绳子,绳头还被绑在岩石突出处,整个人就以如此状态被丢在此处,因此他现在应该是松了口气吧。再说他可能也饿了,而且过程中还下起了雨,所以这里绝对称不上是舒适的环境。即使如此,看见他还能「嗯──嗯──嗯──嗯──」地叫个不停,就觉得他的精神应该还不错。 至于为什么要回到岩壁来,原因之一是刚刚把蜂蜜丹丢在此处,去了罗罗涅亚。虽说是因为事出紧急才不得不这么做,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残忍,真的丢下他不管,自己会寝食难安。 仅帮蜂蜜丹解开腰绳和双脚的束缚后,带著他前去寻找能够躲雨的地方。走了一小段路后发现一处不错的洞穴,因此决定在这里休息片刻。 大家都没说什么话。库萨克跟大家讲了一下后倒地横躺,马上就睡著了。 蜂蜜丹「嗯──嗯──」地一直叫,实在有够吵,所以帮他拿掉了塞嘴物,结果他一副可怜兮兮地乞求食物。把带在身上的乾粮给他后,他终于安静下来。 外头越来越明亮,雨则还未停歇。听兹哈说,龙在下雨天大多不会离开巢穴。若是如此,就能稍微松一口气了。按兵已久的哈尔希洛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天好像也亮了,是不是差不多该去找宝藏了。」 「但是,我们不知道宝藏藏在哪个洞穴吧。岂止如此,宝藏甚至有可能不在这边。」 瑟朵拉或许说的对,但,也或许不对。 哈尔希洛从洞穴出口附近远眺外面的岩场。红眼的班在这一带结束了一生,雨水应该已经冲刷了此地一番,如今连残骸都无法立刻找到,不过先前哈尔希洛问及宝藏在哪里后,他回答了「东西不在这里,笨蛋」。哈尔希洛觉得赞同,心想「我确实是」。 仔细想想,不知该说是不可思议、自己也太糊涂,还是太迟钝,就算被叫笨蛋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班杰明?福莱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会若无其事地诓骗他人,利用让人无暇思考的谎言来挑弄对方。他肯定就是个这样的男人吧。那家伙如果说白,就必须怀疑实际上是不是黑──这样应该才合理。 「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到时候再想办法。总之,大家就先留在这里,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 哈尔希洛离开了洞穴。远看时看不出来,班的血肉其实黏在岩壁上留了下来。也就是说,刚好就在这个正上方啊。 下雨的关系,岩壁湿滑,所以小心翼翼地攀登。进到有问题的洞穴后,里头几近漆黑一片。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一边移开海鸟收集来作为筑巢材料的树枝和不明物体,一边摸索。不知是不是错觉,自己偶尔会感觉到那名已死男子的体臭。毕竟他先前就睡在这里,刚好就是把头放在这一带,再来是── 背,不对,这一带应该是腰。红眼的班为了睡觉而将身体躺平的话,臀部上方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 好软。不过,应该是这个地方本就凹陷,或是有人加以挖掘后,在其上方铺满树枝还什么东西。清掉这些东西,就出现了。 找到了。 那是个以厚麻料还什么制成的包包。 哈尔希洛拉起了包包,打开查看。他倒抽了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这是……」 他阖起包包,将之背上了肩。离开洞穴后,看见库萨克、梅莉、瑟朵拉和锡依在下方。梦儿、席赫露和兹哈则是在看守蜂蜜丹。 「我找到了喔。」 「欸……」 「啥?」 「你说什么?」 「真的还假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哈尔希洛在察觉到东西可能在这里时,于各种意义上也是大吃一惊。起先虽是对自己的糊涂程度感到傻眼,不过红眼的班如果说东西不在这里时,应该要认为反过来才是事实,其实东西是在这里。那个男的感觉猜疑心也相当重,他若要藏起重要物品,会藏在哪里?作为起居空间的洞穴中,肯定最为可疑。 攀下岩壁,和库萨克他们一起返回洞穴。蜂蜜丹一看到哈尔希洛持有的包包,马上「啊」地大叫。再次打开包包,里头塞满了大量的枯草和碎布,这些是打算用作缓冲材的吗?那个男的应该是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保管。接著用手拨开枯草。那个东西十分艳丽,是深绿色的吗?若在阳光底下观看,应该会是更鲜艳的绿色吧。 那东西是蛋,确实是蛋的形状。至于大小,最膨胀的地方直径有二十公分左右吧。虽然不算小,不过如果是那种龙的蛋,总觉得即使更大也不足为奇。用手指弹了看看,好硬,好像石头。一般的碰撞应该不会有半点损伤吧。 试著拿了起来。 「好重……」 这果然是石头,根本就是石头的重量。 梅莉将手放在蛋上,闭起了眼睛。 「……感觉好冰冷。应该是真的龙蛋没错,不过我认为不会孵化了。」 「是蛋的化石之类的……?」席赫露没在看蛋,反而是边望著梅莉的表情这么问。 「也许是。」 梅莉睁开了眼睛,慌张地缩回了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 库萨克交叉双臂后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不能拿来吃了。」 「……你想吃这个?」 哈尔希洛询问后,库萨克一脸认真地回答:「咦?你不会想吃看看吗?」 「我不太想耶。」 「啊,话说哈尔希洛你是确实那样子,在食物方面比较保守。」 「现在不是讨论那种问题的时候吧……」 「我说你们,这可是价值应该有五千枚金币的东西耶,你们实在是……」 蜂蜜丹露出一副极度不悦的表情。 「呼喔……」梦儿歪过了头。「五千枚?唔唔唔……?」 「金币……」 哈尔希洛差点就要拿不稳手上的龙蛋,库萨克则是「唔喔」地跳开。 「五、五千!你是说五千枚金币!?那可是敲大一笔钱耶!?不过敲大是那一国话啊……」 「至少,班是这么跟我讲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只有金币一百枚,也够用一辈子了。本来我明明打算那么做……」 蜂蜜丹垂下肩膀,嘴里嘟囔著「可恶」、「混帐」之类的话语。事已至此还在埋怨自己倒楣,他这种废物程度,从某种角度来看堪称奇葩。 「不过有很多人因为你们这样而死耶……」 「这又不是我想到的点子。再说,就算我没加入,我想班他一个人也会这么做。不好的是那家伙,如果没有那家伙,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样。我说的对吧?」 「你说的哪里对了。」 瑟朵拉用冰冷的斜眼瞥了一下蜂蜜丹。锡依也露出可怕的神情瞪视蛀牙男。 「哈尔,这个男的已经没用了吧,把他处理掉可能比较好。这个人光呼吸就觉得碍事,而且还是个祸害。」 「你、你干嘛那样说啊!别、别看我这样,我一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可不觉得耶。」 「你想想,班那家伙也来找我加入他!」 「你刚刚不是说,他一个人也会这么做。」 「那、那个,是因为……欸……就是,那个就是所谓的文字修饰……吧……?」 其实自己还在迟疑,不知此人还有没有用。然而若是真的没用了,倒觉得是没必要杀了他,只是说老实话,自己也不想一直见到那张脸。现在该怎么办? 「兹哈,你看过这个吗?」 哈尔希洛为求保险,因而出声询问。 兹哈盯著蛋龙端详了好一阵子后,摇摇头说「没有」。 「不过,这大概是,龙的蛋。还,龙,很好。不还,龙,继续生气。」 「要怎么还呢?」梦儿把眉毛皱成「八」字型,抱住膝盖。「龙它们,好像非常生气。比如说喔,假设梦儿带走那颗蛋,感觉之后梦儿会被龙吃掉耶。」 「要不然乾脆摆在那边咧?」库萨克这么说后,马上用拳头揍了自己的头两、三下。「……好像不行。嗯,真的不行吗?我自己也搞不太懂。而且,我总觉得不管做什么,龙也不会停止攻击城镇,毕竟龙完全气炸了。」 「看情形,船好像也开不出去……」 席赫露看了洞穴外头,深深地叹了气。 哈尔希洛嘀咕了一句「拿去还好了……」。 「拿去还……」库萨克重述一遍后,仰头看了洞穴顶部。 「……拿去还?」梦儿将头倒成了九十度。 「如果梦儿啊,有什么东西必须还给别人的话,会拿去还吗?」 「拿去还……?」梅莉缩起下巴,垂下了头。「拿去龙巢?」 「我、我才不要去!」 蜂蜜丹一喊完,马上就想逃出洞穴。瑟朵拉立刻出脚一扫,让他倒地。由于地面是难称平坦的岩石,因此「唔呀」呻吟的蜂蜜丹满脸是伤。 「我、我不要,我不想去那个地方,如果要我再去一次那个地方,我宁愿去死。等等,这好像说得太严重了。毕竟在抱到更多好女人、大吃好吃到会掉眼泪的甜食之前,我可不能死……」 「这家伙是怎样……」 瑟朵拉已经大大傻眼到有些害怕的地步了。这家伙真的是……。 结果放任蜂蜜丹不管,他会又以匍匐前进的方式想慢慢爬出洞穴,哈尔希洛只好无奈地用脚踏住他的背部加以阻止。 「喀喔欸呀!?你根本没人性啊啊啊啊。」 「吵死了……话说,我可不想被你讲没人性。」 「那么就把我放了,放我自由。那么我就会记住你这个圣人君子。」 「你少得意忘形了,想被龙吃掉吗?」 「对、对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请原谅我,请大发慈悲……」 总觉得光是这样踩著,自己的心灵时时刻刻都遭到污染。但是,如果移开脚,这个男的八九不离十会想要逃跑。 「……你说你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但你不是没能踏进那边?当初是红眼的班独自进入龙巢,又安然无恙地回来。」 「毕竟我是正常人,那家伙的脑袋,有点坏掉了啦……」 「你知道到龙巢之前的路要怎么走吧?」 「……就到那之前而已,再过去也没有地图可看了。只有脑袋不正常的人,才会进去那种地方啊。」 「不过啊,哈尔。」 瑟朵拉对蜂蜜丹投以的眼神就和看见脏东西时如出一辙。要是这样,那么不要看就好,但就是会忍不住看过去,毕竟渣到这种程度的人实在少见。 「我们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吗?实际找到龙蛋的这个时间点,便应该可以说是已厘清龙攻击罗罗涅亚的原因了吧,我们的工作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喔。」 「说的也是,事情就像你说的……」 雨还在下,不过雨势好像变小了一些。龙今天也会飞来吗?先前蜂拥至五号栈桥的那些船,现在情况如何?大部分的船肯定都没能靠岸。不只是雨,风也满强的,海上已是惊滔骇浪。 罗罗涅亚是海贼的城镇。这座城镇里人们消耗的物资,大多是船运来的。要是船运这项运输功能丧失,居民应该马上就会遭逢饥饿之苦。虽然也有钓鱼吃、摘取丛林果实的办法,但这么一来露纳鲁加人不可能坐视不管。 然而必须注意的是,这已不只是他们的问题了。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身处此岛,自己这些人也不是局外人。 现在应该要去见强克尔罗或吉米,也想听听露纳鲁加人的意见。最后决定拜托兹哈,去请他那族长继承人的哥哥麻旦前来此处。库萨克说他要和兹哈同行,哈尔希洛则跑了一趟罗罗涅亚,去找强克尔罗。 城中已彻底荒废,在外走动的人,感觉都视为暴徒会比较保险。边躲躲藏藏边前往港口,抵达后发现五号栈桥还停靠著好几艘船,并且聚集了人群。好像发生了满严重的争执。靠近一看,见到强克尔罗对海贼们咆哮,对方也吼了回去,感觉随时都会打起来。这时桃比奈出手介入,海贼们马上跪地求饶,看来事情是平安落幕了。吉米也在现场,哈尔希洛喊了他。 「课长。」 「……啊,是你啊。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看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还好吗?」 「 我可是不死族(undead)。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哈尔希洛压低音量,告知了找到龙蛋一事。最后变成不仅吉米,连强克尔罗和桃比奈也都一同前去确认龙蛋的实体,并且讨论今后的对策。 离开罗罗涅亚后不久,雨明明还在下,但龙仍旧飞来。如果连五号栈桥都被龙摧毁,那就会彻底失去离开此岛的方法了──哈尔希洛没有乐观到会觉得「哎呀,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事态恐怕会演变成这样吧,强克尔罗他们好像也呈现半放弃状态了。他们应该相当疲惫,不过就算看见龙也没有特别惊讶,也没表现出担忧未来的模样。 兹哈和库萨克已先带著麻旦先回来了。麻旦非常气蜂蜜丹,主张他非常适合去当某种仪式的活祭品,不过已请他稍安勿躁了。毕竟目前最紧急的是,要怎么处理龙蛋。麻旦的想法是,归还至属于它的地方就好。 「这是不是龙蛋,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龙的宝贝。露纳鲁加人要惩罚偷窃者,让他把偷来的东西,照旧还回去;把偷来的东西,放回偷来的地方。然后谢罪。你们人类也一样,龙也一样,偷的东西就是要还,没有第二条路。」 「大致赞成。」强克尔罗举起了单手。「不过,这么做能不能让事情告一段落,要做了才会知道。反正,现在我们能对龙表示诚意的方法好像只有这一个了。」 「嗯奴,就这么办吧。」 桃比奈喊了声「来」后,对哈尔希洛伸出了双手。 哈尔希洛突然说「……好」,接著把左手放到了她的手掌上。好像哪里不太对耶? 「no,不是这个!请把龙的蛋蛋给我。」 「啊啊……」 哈尔希洛虽然觉得蛋蛋这种说法好像怪怪的,不过仍准备把龙蛋连同包包递给桃比奈。 但是,这样好吗? 哈尔希洛看了席赫露,他迷惘时总是会忍不住向席赫露求援,如今已全然成了习惯。席赫露看了哈尔希洛的眼睛后,点了点头。 「嗯!蛋蛋!」桃比奈出言催促。 哈尔希洛眼看就要把包包放到桃比奈手上,最后一刻却缩手了。 「──不。」 「哟?」 「我不能把这东西交给你,毕竟报酬还没拿到手。」 「关于这件事呢……」 强克尔罗正准备要说话,哈尔希洛就一句「我懂」打断了。 「现在这个状况,没办法出船把我们送到贝雷去……你想说这个吧。岂止如此,把话说得死一点就是,如果不处理好龙,连明天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知道。」 强克尔罗将嘴巴凹成「ㄟ」字形,并且耸了耸肩。 哈尔希洛继续说: 「要我们帮忙也是可以喔,龙蛋就由我们拿去龙巢归还。不过,你们得增加报酬。k&k海贼商会赚很大吧,满有钱的吧。我这边提一下,根据蜂蜜丹所说的,龙蛋好像值五千枚金币。」 16.亲自执行者 岛上东岸好像几乎是岩滩,西岸是多沙滩。距离上,从东岸北上虽比较快,但西岸路线则是压倒性地易于行走。海岸上有些地方是断崖峭壁,这时候就必须进入丛林,因此请兹哈和其兄长麻旦同行。兹哈隶属的卡姆希嘉族规模颇大,麻旦又是名声响亮的勇士,所以在其他部族内也吃得开。此外,听说兹哈的另一名哥哥坦波已经和其他部族打过招呼,托他们的福,在丛林里无须警戒露纳鲁加人的袭击。 出发后不久雨也停了。抵达龙巢前约需两天,这段路程几乎和游山玩水、悠闲散步没有两样。甚至还有余裕在看到稀罕的鸟类时感到兴奋,或对体色鲜艳到似乎有毒的虫儿感到畏惧。 「接下来的路,可就是真的难走到哭么喔……」 其实,用不著带来当向导的蜂蜜丹说,如此山势当前,任谁看了肯定都会却步。 这座山从水平方向看过去,大致呈现梯形。与其说是破火山口,感觉更像是山顶可能因为火山喷发而炸开,一部分火口出现大幅凹陷。山脚几乎没有原野,从山腰开始坡度就相当陡峭。再加上高度也相当高,因此就算穿有专用装备,应该也难以攀登。 若非坡面上开了一道细微裂口,肯定无人能进入这座山吧。 然后,这道裂口光是用看的就令人害怕。虽然具有足以让人通过的宽度,不过高度超过一百公尺,说不定高达数百公尺,所以感觉起来异常地细。裂口最前端一片漆黑,完全无法想像里面是什么样子。明明应该进得去,应该要说,实际上肯定能走得进去,明是如此,心里却总觉得好像进得去,又好像进不去。 兹哈和麻旦未靠近裂口半步,从远方目送哈尔希洛他们。总之就是他们露纳鲁加人有不进入龙巢的成规,因此要在此和他们俩分开了。反倒是,必须感谢他们一路陪伴到这个地方。 哈尔希洛抬头仰望裂口后,感觉到胃一带用力收紧,变得难受。 「现在大概是过中午左右吧……」库萨克望向了天空。「直接杀上去?」 桃比奈已经进入裂口几步路,现在正在东张西望。 「齁姆齁姆齁姆……?」 「我、我可不去啊!」蜂蜜丹坐下不动。「而且我只从这里进去一点就折返回来了!所以我才说了,我派不上用场!」 「那么这下是真的不需要你了。」 瑟朵拉冷冷地断言后,蜂蜜丹迅速趴地磕头。 「拜托你!不要那样讲!真的是拜托你了。」 顺道一提,这个男的直到现在手都还被绑在背后,因为之前曾松开一次,当时他立刻就准备逃跑。 梅莉像是能看透黑暗的另一头般,凝视著裂口。梦儿则是在她身旁不断做著伸展运动,这时「奴──」地做了个大幅延伸。 「反正龙早上就出去了……」 席赫露对哈尔希洛使了个眼神,哈尔希洛点点头,吐了口气。锡依前进到桃比奈的脚边,动了鼻子一会儿后,「喵」地叫了。 「出发吧。」 强克尔罗和吉米留在了罗罗涅亚。罗罗涅亚身为总经理,还有工作在身,必须统领k&k海贼商会,压制胡作非为的海贼等等。吉米擅长脑力工作,比起探索龙巢,更适合的是辅佐强克尔罗。 桃比奈站在最前头,再来是哈尔希洛、库萨克、瑟朵拉及锡依、梅莉、席赫露、梦儿,他们以此顺序排成一列进入了裂口。桃比奈手持油灯,装有龙蛋的包包则是挂在哈尔希洛的肩上。 「再见,你们这群机车小鬼们!全去死一死吧!」 后方响起嘶哑的声音,回头查看,发现蜂蜜丹露出笑容在活蹦乱跳。 「……混帐东西。」 瑟朵拉一表现出转身向后的态势,蜂蜜丹立即「咿」地发出惊叫,犹如脱兔般冲了出去。不过,兹哈和麻旦就位在那家伙前进的方向上。 「喔喔喔喔……!?等等,你们现在是要干嘛──」 「活该。」梅莉嘀咕。 蜂蜜丹的命运究竟会如何?不过,这根本不重要,一点都不会在意。 裂口持续延伸,虽还不到曲折蜿蜒的地步,但也并非笔直,不过地面算是平坦。空气有点湿冷,四下无风。 「那个大叔,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啊。」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一样,刚刚也在想类似的事情。蜂蜜丹到底是在怕什么,居然怕到那种地步。现在并没有特别危险的感觉,桃比奈飞快地前进。 「……有掉什么东西下来吗?」席赫露出声说。方才的确传来脚步声以外的声响。 桃比奈停下脚步,「呼姆?」地将油灯照向后方。锡依「吓」地尖声鸣叫,席赫露「唔──」地倒抽一口气,紧贴到了梅莉身上。就在席赫露和梦儿之间的地上,有某种细长的物体正在扭摆身躯。梦儿往后退开。 「……蛇?是蛇吗……?」 「我来看看……」 哈尔希洛定眼凝视。那东西看起来黑黑的,像是蛇类,也像是虫类。虽说如此,但也不像蜈蚣或蚰蜒那种虫有很多双脚,毕竟连像脚的物体都没看见。再说,这东西远比所谓的蜈蚣还要大只,体长应该超过一公尺吧。 「看来不像是蛇耶。」瑟朵拉摆出应战架式后,瞥了瞥上方。「……既然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就代表──」 这时上方「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啪哒」地接连不断掉落那种细长生物,现场响起了惊叫声。哈尔希洛也「哇啊!?」地叫了出声。头上,那种生物掉到头上了,还满重的,有种刺痛的感觉。急忙跳起,甩落那种生物。结果这次那种生物掉到了左肩和右臂上,不禁脱口发出「哈啊」这种怪声。这是什么?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嗯喵!密密麻麻的耶!」桃比奈好像嚷著什么更恐怖的事情。密密麻麻?密密麻麻是指什么?油灯的光芒摇晃不已,片断地照亮了裂口的侧边墙壁。侧边墙壁正在蠢动。这样不对吧?这样就不是岩石了,也不是土壤,而是生物嘛。那种细长生物就是这么密密麻麻地贴在墙上嘛。 蜂蜜丹曾说过「只有脑袋不正常的人才会进去那种地方」。原来如此,他指的就是这件事啊。这确实是太恐怖了,好想回去。 「呼嘎呀!不准认输!冲啊!gogo!」 假如桃比奈未下指令,哈尔希洛或许已经决意撤退了。然而一旦撤退,大概就再也不想进入裂口里了吧。 哈尔希洛带著一半快哭出来的心情,边喊「快走、快走」,推著同伴的背,要他们前进,自己也在半疯癫的状态下前行。只能走了,现在只能继续走了。但是,就算能安然穿过这个充满那种恐怖东西的地带,回程时该怎么办啊?又得经过这里吗?绝对不想再走一次。 「呀啊啊啊啊啊,钻到背上……」席赫露以极大的音量惊叫出骇人的事情。哈尔希洛虽然很想帮她做点什么,但自己也被那种生物卷住脸,差点往生。也就是,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亚是什么东西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途中也有跌倒,或撞到墙壁。然而不管是跌倒还是撞到墙,该处都会有那种细长生物,根本全部都是那种生物。哈尔希洛突然犹如顿悟,察觉到了一件事。毕竟自己也是生物,所以这样是不是反而没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差。绝对不可能没差!好想找藉口──事情不应该是这样,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是我的错」,他这么打从心底感到后悔,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因为啊,红眼的班实际上虽是个顽强的男人,但终究是个海贼,至于自己这一行人呢?与其说是义勇兵,甚至可说是一批算是满有经验的冒险家耶 ?那家伙都能去了又回来,老实讲句真心话,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一行人其实是游刃有余吧。是啦,说有确实是有。不过,自己当然有所警惕,「不能大意」、「绝不能小看任何事」。只是依旧觉得,红眼的班办得到,他们怎么可能办不到?实在难以抹去这种想法,再说现在手头又非常紧,这种状态下若能大捞一笔,光是想到之后的日子就觉得开心。毕竟文明社会中什么都需要钱,在罗罗涅亚时就已经是如此,在接下来预计要去的贝雷也是一样的吧。有种说法叫没钱万万不行,钱再多都不会是困扰,一没钱困扰就会随之而来。话虽如此,不过行动前若不是评估问题应该会迎刃而解,压根儿就不会自告奋勇要帮忙解决了。同伴们意外地有干劲,大家应该也抱持大概不会有问题的心态吧?只是呢?没想到等著他们的居然是这种陷阱。 是不是跑了五十小时左右了?不,没这么久,但在体感上已超过整整两天了,岂止如此,简直像跑完人的一生了。这么说来,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到了尽头? 朝著底端的光芒不停地奔跑,冲出后,眼前是翠绿一片的世界。 这里是森林吗?无论是树木还是地面,都长满了不知是藓苔还是藤蔓的植物,触目所及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哈尔希洛一瞬间愣住了,不过,那种细长生物还缠得满身都是,每当它们一窜动,就会觉得难受、刺痛。自己边喊著「可恶、可恶、可恶」拨掉、拉开这些生物,边确认了同伴是否到齐。库萨克在裂口出口旁躺成了大字形,身上爬满了那种生物。看来他没事,不,这样不算没事吧。梦儿和梅莉正互相帮对方去除那种生物。瑟朵拉则是抱著锡依蹲在地上,然而她的肩上还有一只那种生物在四处爬动。哈尔希洛靠过去,一把抓住那只生物,用力扔飞后,瑟朵拉露出空洞的眼神,说「……啊,谢谢你。我好喜欢哈尔」。心里总觉得,很抱歉。 桃比奈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她爬上长满不知是藓苔还是藤蔓的树木,环视了四周。这个人好猛啊,究竟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啊……? 情况最严重的是席赫露。身上到处都是撞伤、擦伤、割伤这一点虽然和大家相同,不过席赫露心灵受的伤,应该比所有人都还严重,毕竟她有喊那种生物钻到背上了。如今她的服装惨不忍睹,应该是为了赶跑窜入衣服里的那种生物,自己撕破的吧,整个破烂不堪。席赫露以有失仪态的姿势蹲著,身体不断颤抖。 哈尔希洛脱下大衣,盖到席赫露身上,但她毫无反应。看来她的肉体虽然在这里,不过精神已经不知远远跑到哪里去了,希望她能快点回神,但是有办法立刻做到吗?应该是没办法吧,人之常情啊……。 把席赫露交给梦儿和梅莉照顾后,哈尔希洛著手救助库萨克。他被三十条以上的那种生物缠住,显得相当痛苦。途中开始,瑟朵拉也出手帮忙。她还说了句「忘了刚才我跟你讲的话」。嗯……心里总觉得,很抱歉……。 在所有人总算都能动作之后,桃比奈爬下树,走到最前方引导哈尔希洛一行人。除了天空之外,真的是满满的绿色,因此根本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不过应该是逐渐远离裂口,越来越靠近龙的栖身之处了。应该是……。 前进不久后,出现一处颜色发蓝到令人觉得诡异的池塘。由于诡异至极,因此绕过去后才接著前进。结果碰上了一条颜色蓝过头的河川,心里虽觉得这是条河,但看起来并没有在流动。那种蓝色就像用颜料上色,明显古怪,这一定有什么蹊跷。但是,不渡河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哈尔希洛要求大家先等在原地,自己先独自走向蓝色河川。在还差一步就到时,河面掀起波浪,好像有什么蓝色的东西从水中爬了出来。哈尔希洛很想「啊」地大叫,但忍了下来,边往后跳开边拔出了匕首。桃比奈立刻咏唱「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发动爆炸(st)魔法,炸飞了那家伙。她反应虽快,但那家伙的蓝色体液、肉片和什么的喷得哈尔希洛全身都是。这东西「好烫好烫……!?」,他全身开始冒烟。话说,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不是在溶化?难道这些是某种强酸物质?而且,河里冒出越来越多的蓝色家伙。桃比奈大喊「撤退、快撤退,躲得远远的」。她的方针固然正确,但自己身上可是好烫好烫啊?但是,又不能放任这样烫下去。哈尔希洛在衣服、身体被溶蚀得「咻咻」作响下,逃了一段路,甩开那些蓝色家伙后,请梅莉施展了光之奇迹(sacrament)。然而烫归烫,溶蚀情况却没想像中的严重,不过衣服还是变得千疮百孔。桃比奈虽然竖起大拇指打气说「嗯,很性感!是吧!」,但这句话压根儿没有安慰到自己……。 不管是蓝色池塘还是河川,都感觉潜藏危机,所以只能避开。但是,不过河能够抵达龙的所在地吗?经过一番调查和思考后,发现好像可以爬上树,经由树枝在树木之间前进。毕竟此处是秘境,有很多巨大的树木,这里的大树不只是树干,连树枝都相当粗大。而且因为树木表面还覆盖了藓苔还藤蔓之类的植物,所以树枝和树枝之间也是紧贴在一起。至于强度大概也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终究是要在树上行动,有许多困难之处。再怎么说,有的地方就和走钢索没两样,有的地方还必须跳跃移动才行。再加上若是失足跌落,下方就是蓝色河川,其实风险极高。然后,有件稍过一会儿才注意到的事情──这里有类似猿猴的生物,应该就是猿猴,数量满多,它们频繁地在树枝间跳动。树枝在这些力道冲击下会出现摇晃,这也相当恐怖。至于它们「叽叽叽叽」的叫声更是刺耳。 虽然应该没这回事,但总觉得被它们给看扁了。 傍晚时分目击到了龙的身影,应该是要回巢了吧。天色已逐渐变暗,所以决定不在树上,而是下到地面休息。不过,桃比奈说「难得有这种机会」,所以就睡在了树上。随你高兴吧。最后是让身心耗损剧烈的库萨克和席赫露睡上整晚,由哈尔希洛、梦儿、梅莉、瑟朵拉和锡依轮班站哨。 第一班是由哈尔希洛负责。猿猴在远处「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地叫,那是猴子吧,自己觉得那是猴子,应该是。白天已经够吵的了,晚上也这么活跃啊?四周好暗,不只是好暗,而是几近完美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有什么东西不发出脚步声靠近,肯定无法察觉。这样好危险啊。但是,体力已无法负荷,再加上视野这么暗,根本无法继续前进。该点起照明吗?不过如果这么做,又好像在大肆宣传「这里有一群奇怪的人喔」,感觉不太恰当。一边和这般的心理纠葛缠斗,一边专注戒备,等待时间流逝。至今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就算已经习惯,依旧觉得难受。虽然难受,但时间也不会停留在幸福的事情上。纵使感觉缓慢,时间依然确实地不停流逝。 哈尔希洛将手伸进领口,取出了一样平坦的物体。那东西穿有炼子,平时都戴在脖子上。果然没在发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发光的啊?从前底部都会闪耀绿光,所以才会感到奇怪。 摇晃了这东西一下,接著又在耳边晃动好几次。里头好像微微传来声音。 「……难道是坏掉了吗?」 下一秒,突然有人喊了「哈尔?」,惊吓以双拳攻击袭击而来,心脏差点破裂。哈尔希洛惊慌失措地把收讯石(receiver)塞进领口,同时说了句「啊,你起来了啊……?」半起身后,又重新坐了回去。梅莉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接下来换我了,你快去睡。」 「……嗯,我这就去。不过睡不睡得著还是个问题。」 「我出乎意料地睡著了,我觉得是自己神经太大条。」 「没吧,毕竟你也累了。」 「累的可不是只有 我一个。总之,你快去睡。就算只是躺下来,感觉也不同。」 「也对。」哈尔希洛虽然这么回答,却不知为何无法行动。 是不想移动吗?是这样吗?梅莉也没催促,只是静默不语。身体才刚动一下,就碰到了梅莉的肩膀。她原来在这么近的地方啊,吓了一大跳。心跳好快,必须警戒,没错,要警戒,好好警戒。 「……哈尔。」梅莉小声呼唤。 光是一动也不动地待著也不是办法。 哈尔希洛毅然将身体稍稍倾向了梅莉,变成耳朵会碰到梅莉肩膀的姿势。心里很怕她会躲开,结果她并没这么做。梅莉用脸颊磨蹭了哈尔希洛的头部。啊,好想就这么待著,好想以这个姿势入眠。这些话哈尔希洛明明都没说出口,梅莉却微微点了点头,就像在表达自己同意了他的愿望。然而不知为什么,居然回想起瑟朵拉对自己说过「我好喜欢哈尔」,还为此感到心痛。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我喜欢你」。梅莉,我喜欢你喔。这件事情要好好说出口才对,肯定是该说出口的。然而就在准备要说的瞬间,树上的桃比奈「叽呀──」地大叫。发生什么事了?她在说梦话?不对,桃比奈好像从树上扔下了什么东西。睡在东西掉落处附近的库萨克「唔欸!?」地跳起,其他的同伴也都陆续起身。桃比奈大喊: 「小心!我们可能被包围了……!」 有什么东西攻过来了,但不清楚是什么,四周太暗了。即使如此,哈尔希洛他们仍旧拚命应战。对手相当诡异,应该是种长满毛的生物,它们没发出声音之类的半点声响,既不是用咬的,也不是用爪子抓,只是用撞的。而且冲撞的力道该怎么说呢?不是「咚」的感觉,而是随便带过。与其说是用身体冲撞,反倒更像用背靠过来。要躲开它们,或把它们猛扔出去,其实都不是多大的难事。但是对方就是死都不肯罢手,接二连三不停地撞过来。桃比奈的耐心好像终于到了极限。 「叽呀啊──!达鲁姆?海尔?安?巴鲁克?杰尔?阿尔芙……!」 爆炸(st)在眼前炸裂。爆炸的火焰让敌方原形毕露。毛,是毛,就是毛,只能说那是毛。这里也有,那里也有,到处都是长满毛的怪物。 毛怪物犹如退潮般暂且逃散,但不久后又再次袭来。即使再用一次爆炸(st)驱逐它们,没多久又会再次袭来,实在是应付不暇。也有试著抓住、用匕首刺插它们,但是不管再怎么刺,都只有刺到毛的手感。断掉的毛在那蜷曲也令人厌恶。 毛怪物在四下变明亮之前蜂拥袭来无数次。早晨──那是它们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击──在毛怪物逃走之际,注意到了一件事。至少哈尔希洛本来以为这些家伙是一只只独立的个体,但是,他确认到一种现象,就是撤退后的毛怪物会和其他的毛怪物紧密结合,接著又会和其他的毛怪物紧密结合。顺带一提,原本散落在地上的一根根断毛,也边蜷曲,互相集合在一起,相互交缠,逐渐远离哈尔希洛他们……这么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觉这个问题一经思考,就会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假设。还是别深究好了。 特别是哈尔希洛,由于毛怪物的关系,根本没能睡觉,既然事已至此,就只好赶快抵达龙巢,归还龙蛋,然后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哈尔希洛一行人赶起剩下的路程。虽然已经辛苦到情绪异常高涨的地步了,但这样又如何?思考一下便能知晓。这世上有不辛苦的事吗?好像有,不过,好像相当稀少。那种完全不辛苦的时光,反而才罕见吧?而且,辛苦也有种类之分。现在的辛苦,是还可负荷的那种,也感觉应该能够撑过去。 早晨,三头龙飞走了。罗罗涅亚成了什么样子?现在无法去想。 上午,梦儿不小心踩到一条超过十公尺长的纯白大蛇,整个人差点就要被吞掉;库萨克从树上掉下来,被猴子「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地耻笑,又被像是巨大寄居蟹的生物四处追赶,没三两下就差点死掉;席赫露途中晕倒,背她行走的库萨克还闪到腰,最后请梅莉帮忙治疗,一路上就发生了这类的事情,没出什么重大事故。 下午,遭到一大群一公尺以上的蝴蝶还蛾攻击,想爬上树时,才发现那是一种类似蟑螂的绿色昆虫聚集而成的假象,四处逃窜后,哈尔希洛、库萨克和梦儿掉进裂缝般的窟窿,结果昆虫蜂拥进那处窟窿,当下心想应该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一天可以哈哈哈地笑著说「当时真的是吃足了苦头,从没像那个时候一样,不想洗什么昆虫浴,只想好好洗个澡」。他们就是陷入不得不这么觉得的事态。又或看见一种野兽会从口中射出长枪般的神秘物体,藉此射杀树上的猿猴。接著果不其然,又陷入被那种野兽攻击、迎战的局面,根本没遇到半桩好事。即使如此,一路上还是有注意经常休息,不让自己耗尽气力。毕竟已经出门在外惯了,这部分绝对不会马虎。 日落前,看到了龙回巢的身影。龙看起来相当巨大,这代表巢穴就在附近了。虽然不清楚是否非常靠近,但已不在远处了。 由于毛怪物还可能来袭,因此日落后也是慢慢地慎重前进。当然,不得不点起油灯,仅能盖上罩子,尽量只照脚边。但是过没多久,就不再需要油灯的亮光了,因为数量非常庞大的萤光虫类发光昆虫还什么的开始四处飞舞。心想「这应该是昆虫吧」而抓来看看,结果这东西忽然连同光芒消失无踪。尽管桃比奈笑著说「这是灵异现象耶,呵呵呵呵」,库萨克和席赫露则是真的心生恐惧。在无数蓝白光线的摇曳下,绿色森林朦胧浮现,这般光景实在诡谲又美丽,美到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但也有种恐怖的感觉。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个光到底是什么?是自然现象吗?还是,就如桃比奈所说,是种灵异现象?是人类灵魂之类的东西?自己也想像了这种可能。毕竟,那些光聚集成了人类的形状。那团有著近似人类外型的光芒,好像跟了过来?而且这种近似人类外型的光芒,感觉变多了。是错觉吗?应该不是耶……? 「那、那、那、那、那不是好、好、好、好、好东、东、东西吧……」 瑟朵拉居然会怕,让人有点意外。问她「你会怕吗?」,她一副否认的模样,但双腿不停发抖,所以觉得她是感到害怕。瑟朵拉还因为这样脚步不稳,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你这样很危险」梅莉想出手搀扶,但瑟朵拉表示「你、你、你、你你你少管闲事啦」回绝了。结果下一秒她就跌倒在地,最后是梅莉拉起了她。自此之后,瑟朵拉就不再抗拒梅莉的帮助,两人行走时变成靠在一起。 哈尔希洛一行人一停下脚步休息,那种光团也会跟著静止。他们一开始前进,光团也一定会跟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天亮后,不管是数不尽的光芒还是光团,全都在瞬间一同消失,给人一种那些东西本就没存在过的感受。哈尔希洛他们同样感到惊讶,不,是惊叹。 森林开始变得不再是绿色,转为橙色了。而且,森林还在持续变化。随著步伐迈进;随著日上高空、天色变明,除了极为晴朗的天空外,无论是林木还是地面,全都逐渐染成黄色了。真的是亮黄色,世上会有这种事吗?昨晚的光芒也是,有种闯入异世界的感觉。还是,他们这一行人说不定已在不知不觉中死了?因此与其说身在异世界,其实是在死后世界? 黄色树木之间的缝隙中,可以看见一座黄色稍带一点绿,也就是黄绿色的山,同时还目击到三头龙接连起飞的景象。因此能够证实,自己这些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这么说来……」 那是巢穴,龙巢就在那座黄绿色的山上。这里明明是位在山中的破火山口状土地,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另一座山。而且,还是黄绿色的,十分美丽,根本就是秘境中的秘境 。相对于此,这也代表根本不知道这里还会出现什么东西。肯定会有什么,绝对会有更惊人的事,怎么可能没有。不过这下怪了,不太对劲。 就算一直前进、一直前进,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居然在中午左右就走到了黄绿山的山脚。由于是黄绿色的山,因此就称之为黄绿山。目测标高大约是四百公尺,是座小山,坡度不陡。若是这种大小的山,途中只要没有遭遇意外,约莫两小时就能登顶吧。因为现在还是中午,所以在傍晚之前就能登顶并回到此处。应该不会在龙回来时,在巢里碰个正著。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发生……。 为求安全,先在此处住一晚,明早等龙飞走后再攻顶──期间,虽然也有考虑这种方式,但是晚一天,就会多一天份的损害。不过,就算把龙蛋放回巢里,龙也有可能不会停止破坏,结果若是如此,也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毕竟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就尽量迅速地做好自己这些人能力所及之事。也只能这样了。 攀爬黄绿山的过程相当顺畅。从高处远眺,只能说是绝世美景。以这座黄绿山为中心,广布著一片犹如盛开花田般的黄色森林,其外侧又如假象似地环绕著一座翠绿森林。露纳鲁加人将这个地域统称为龙巢。光是能亲眼眺望到这等堪称神秘的绝美景致,就不枉此行了。不过,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现在只想归还龙蛋,赶快回去。也不是因此就加快了脚步,只是这座山实在容易攀爬,所以仅花了预估的一半时间,便抵达了山顶,也立刻找到了巢穴。正确来说,找到的或许该称为巢穴的出入口。 那是在黄绿山顶开的一处缺口,由于龙是自此进出,因此直径大约有四十公尺左右,是个稍稍扁长的圆形纵向洞穴。往里头一探,可在遥远的下方看见像是底部的存在,但无法看得很清楚。感觉相当地深,绝对超过一百公尺。 无法从这里下去。不要说断崖绝壁了,甚至似乎还有倾斜角超过垂直九十度的地方。从这里想到达洞穴底部只有落下一途。当然,那么做的话一定会死。 席赫露用有气无力,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现在该……怎么……」。库萨克双手交叉,「嗯……」地低吟。瑟朵拉吐了口气,摇了摇头。锡依在她脚边不停地眨眼睛。哈尔希洛看著面有难色的梅莉,感觉看到快要入迷,因而急忙撇开了视线。梦儿则是和桃比奈肩并肩,蹲在洞口边缘,低头看著底部。 「还会有其他出入口的。」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点了点头。怎么可能没有,绝对有,应该会有。 「我们只是看漏了。应该说,我们本来就还没去找。山坡上的某处,会有通往巢穴的横向洞穴,剩下的工作就是找出那个洞穴而已。」 然而没人可保证能安全通过那处横向洞穴,回程又是一番折腾,岂止如此,根本是麻烦到不想思考回去的事。但就是要刻意无视所有的这类事情。问题一个一个克服后,再一步一步前进就好。至今都是这么做的,包在他身上。 很想分头寻找,不过就算分为好几组,也没有互相联络的手段,有走失的风险。因此基本上是全员一起行动,只在能相互照应的范围内,尽量散开寻找横向洞穴。即使像这么小的山头,若要地毯式搜索,也是极为耗时。这种时候必须先锁定出某种程度的目标。假设至巢穴底部超过一百公尺,那么能通往该处的横向洞穴,应该不在太高的位置。不过,位在山脚的可能性也不高,所以搜寻重点就先放在山腰一带。这种时候,比人类还可靠的,正是灰色喵喵锡依。最后仅让锡依自由行动,要它一发现类似目标物的东西就来通报。 做好准备工作,讲了声「那么开工吧」,准备走下山顶时,现场响彻了比「哔嘎呀啊啊啊啊啊」还再可爱一点,却很大声的叫声。 哈尔希洛看往了巢穴。他压根儿不想看,但又不能不察看,因此还是看了过去。 那家伙「啪撒啪撒」地拍动翅膀,自巢穴中现身。在各种层面上,「骗人的吧」这四个字都是最直率的感想。龙为什么会在这里?三头不是都飞走了吗?不过,就算大家都知道龙有好几头,却没人掌握到确正确的数量是多少。实情就只是,龙其实有四头。话说,这头龙好小,翅膀就算全部张开,顶多也就四、五公尺。不,即使如此也还是算庞大,只是相较于不断袭击罗罗涅亚的那几头,真的是不禁觉得它好小一只。而且总觉得它的头部看起来莫名地巨大,体型感觉很像小孩子。飞行方式也不太灵活,明明格外拼命地拍著翅膀,上升速度却很慢。话虽如此,这头全身像镶满绿宝石的小龙,如今已从二、三十公尺的上空睥睨著哈尔希洛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事到如今库萨克才出声喊叫,「……哈尔希洛!?」「哈尔!?」「哈尔……!」「哈尔!?」同伴们接连呼喊了哈尔希洛的名字。等等,就算都来指望他……现在好想求桃比奈下达指示,但自己也有身为队长的自尊。好像没有,感觉自己没什么这种东西。但是,身为队长却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该怎么办?到底该如何是好?眼前这头龙小归小,终究是龙,飞在天上。话说,若是出手战斗,纵使打赢,有意义吗?那肯定是头年轻的龙。自己是为了平息龙的愤怒,所以来归还龙蛋,因此绝对不能杀了年轻的龙吧。毫无选择,选项只有一个。 「快逃……!分头跑……!」 所有人一起冲下黄绿山。哈尔希洛虽说要分头跑,不过自己是跟在席赫露后头。其他人都不会有问题……应该吧。回头一看,发现年轻的龙「哔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大叫,不过并未袭击而来,它还待在与方才几乎相同的位置。虽然想放缓脚步,但等等、等等,年轻的龙又再「哔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哔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地鸣叫,不断鸣叫。那个声音应该能传得相当远吧。难道?说不定它在呼喊,或许正想唤回其他三头龙。假设真是如此,龙飞到这里要花多少的时间? 比起攀登,下山断然较快。哈尔希洛和席赫露虽然殿后,但仍在一小时内就下到山脚了。 年轻的龙还是频频「哔嘎呀啊啊、哔嘎呀啊啊」地鸣叫。 在冲进黄色森林的前一刻,看见了龙从南方飞来的身影。一进到森林就被树木遮蔽了视线,变得无法确认,而且原本就像一个点那么小,不过那应该是龙。现在要躲在哪里才好?还是应该要再逃得更远才对?必须做出决定,哪个选择比较好?不过,就算要躲藏,适当的地方也不可能那么刚好就在眼前。即使要继续逃,如今全员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所谓的陷入两难,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最后的最后,有头龙边「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咆哮,边从哈尔希洛他们的正上方飞过。说是正上方,其实是树木的上方,不过感觉就像掠过头顶极近处后飞走。有谁喊了「来了!」,席赫露可能是双腿发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哈尔希洛像是抱起她似地奔跑,不断奔跑,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时有人又再喊了一次「来了」。这次真的来了。是从反方向,也就是自后方而来。龙大概是转换方向后,急速下降吧。哈尔希洛将席赫露用力推到斜前方后,回过了头。本就觉得龙已迫近,但没想到已来到这种距离,这根本是近在咫尺了。龙扫倒树木,准备降落。完全近在眼前。现场扬起土尘,他则被刮飞。哈尔希洛虽然记得自己滚了一圈、两圈后,心想「惨了,要被踏扁了」,却不清楚事态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总之就是哈尔希洛紧紧抓住了龙,抓的部位大概是后脚,右脚吗?龙正「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边吼叫边横冲直撞。再这样下去,马上就会被甩落。虽然自己绝对是情非得已才紧贴在龙身上,但若是掉下来,肯定是秒死。哈 尔希洛瞬间用左手拔出那把剑身彷佛火焰的短剑,刺了像是打磨过的矿物的龙鳞。如果是一般的剑,或许刺不进去。但是火焰短剑并非寻常之物,一下子就刺进了深处。而且,还不会脱落。龙还在一下跺脚,一下蹦跳。哈尔希洛用左手紧紧握住火焰短剑的剑柄,接著用右手抽出了匕首。这把匕首也是产自矮人洞穴的利刃,应该不成问题。使劲一扎,很好,插进去了。就在这个时候。 唔、哇。 龙弯曲脚部,该怎么说才好,就像是准备要大幅跳跃前的动作──难道,它是想飞起来? 是不是放手会比较好?然而这么想时已经太迟了。 龙一往上跳,马上就出现漂浮的感觉。好快、速度好快。转眼瞬间而已。 现在已经在空中了,远比树木还要高。果然和那头年轻的龙不同,振翅上升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尔希洛下意识地大叫。 脑中虽然也曾掠过想要寻找同伴身影的念头,但感觉有点困难。 毕竟位在天上。 而且还在飞行。 肯定已经飞超过一百公尺了。还是更高啊……? 看样子龙在飞行时,双脚会固定在稍微弯曲的状态。飞行中,若是乱动,身体或许就会失去重心。拜此所赐,感觉自己只要紧紧握住火焰短剑和匕首的握柄,便不会掉下去。没错,紧握期间是不会。但是,这么做其实还满吃力的。 在火焰短剑和匕首插进龙鳞后,哈尔希洛就没有继续紧揪住龙的脚了。毕竟,龙的脚有别于人类之类的脚,像大树一样粗,本来就不可能长时间攀住。因此,紧握火焰短剑和匕首的左右手,是目前的唯一依靠。哈尔希洛几乎全身都能感觉到风的流动,风压大得惊人。这样真的会被吹走,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被吹走,实在不可思议。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被吹走,等于一切都完了,所以自己可是死命撑住。 好高,飞得好高啊。现在高度有几百公尺啊,一千公尺了?还是超过?好壮观啊,能将艾梅拉尔杜群岛的全景尽收眼底,还能看见其他的岛屿。这已超出恐怖这类的层次了。话虽如此,恐怖的事情还是很恐怖。双手的握力能撑到什么时候,自己心中也没个底。 龙拍动翅膀之际,自己的身体也会跟著晃动。体感上全身就好像要被撕碎一样,不只是肉体,根本是整个人的存在都被搅乱。 不久后龙开始一下下降,一下上升。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已经毫无振奋自己的余裕了。只能边「我不行了,撑不下去了」哭天喊地,边继续忍耐。 每当龙一圈又一圈地横向旋转、纵向旋转时,就会大喊「想害死我啊,开什么玩笑,拜托你了,别再转了」,但终究还是只能继续忍耐。期间有一次,不小心松开了握住火焰短剑握柄的左手,心有觉悟地想「完了」。这下完了,肯定是没戏唱了。但是,在这之后,龙旋转时,大幅震动了身体。当下顺势伸出了左手,居然握到了火焰短剑的握柄。然而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厌烦。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啊。如果会完蛋,完蛋了也好,这样还比较乐得轻松。受够这些了,就算同伴们的事情掠过脑海,也没能产生「再加把劲」的想法。那么,自己干嘛还坚持在这种模棱两可的地方。已经可以了吧?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啊?还多做了很多耶。即使在这了结一生,也没有遗憾。真的吗? 最后放弃了思考。应该说,已经变得无法思考任何事了。 偶尔会不自主地脱口喊出「哇啊啊啊」、「喔喔喔喔」、「喀咿咿咿咿」之类的声音。 有好几次,右手或左手都离开了剑柄。自己也不清楚后来是怎么重新握回去的,不过,回过神时,两手都还抓著剑柄。 大海好美。 怎么可以如此湛蓝。 不知什么时候已飞到了海上。 龙张著翅膀,稍稍打斜身躯,缓缓地回旋。 高度好像慢慢地在下降。 那是── 城镇? 岛上就只有一座城镇,龙正从海上往罗罗涅亚飞去。 龙飞过遭破坏的栈桥和码头上方,仓库群几乎是连痕迹也不剩。再过去是商业区,这里的受损情况也相当严重,原是市集的地方如今只剩瓦砾和废材。 龙拍打翅膀,一口气减缓了速度,哈尔希洛的身躯因而悬动。手就快离开剑柄了,应该是说自己已想松手了,但不知为何就是放不开。自己的手指、手掌、手臂,所有部位全都不听使唤。 落地产生的冲击力道极大,全身上下遭到前所未有的摇晃,感觉脑袋都要脱落了。 哈尔希洛现在分别用右手和左手抓著插在龙右脚上的火焰短剑和匕首握柄,垂挂在半空中。虽然能体认到目前自身的状态,但就是没有真实感。感觉,对,就是没有感觉。身体内好冷,就像结冻一样。 龙微微地活动身体,「唔喔」地发出低沉的声音。自己知道,它好像是在说什么。哈尔希洛点点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期间类似体温的存在回归到了体内。会动。手指、手掌、手臂,还有脚,都可以动了。 「……等等。」 哈尔希洛双脚踩在龙脚上,大大使力,拔出了火焰短剑和匕首。刚刚明明插得那么牢,现在倒是顺利拔出。哈尔希洛连同火焰短剑和匕首一起掉到地上,他本来打算采取安全姿势,但身体没有转换成功,因而撞到许多地方,相当地痛。不过,还活著……是吧?我真的还活著吗? 实在无法确定。环视了附近一带,这里原本应该是罗罗涅亚的市集。之前应该是数十,甚至更多的摊车和露天摊贩密密麻麻地汇聚于此,如今只剩四处散乱的残骸。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明明刚才还在龙巢里。怪了,真奇怪。 哈尔希洛爬了起来,全身上下到处都痛,拖著脚,一拐一拐地行走。 一回头,发现龙垂下脖子看著自己。真的是有够巨大。龙闭著嘴巴,鼻腔随著呼吸一下扩张一下收缩,身上绿宝石般的鳞片则是跟著这些细微动作闪闪发光。比起龙鳞,它那黄色眼瞳更是令人惊艳,简直就像真正的光芒。世上居然有这种生物──哈尔希洛大为感佩,甚至可说产生了敬畏之念。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像这样,做出惹怒这种稀世生物的事情啦。 哈尔希洛从包包里拿出龙蛋后,便往后退,蹲下身子,将蛋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对不起。我们是想归还这个,所以才跑去那边的。」 龙仅稍微侧过头,眨了眨眼。完全无法得知它有什么感受、在想什么。龙的感受方式和思考型态应该都和人类大相径庭,但是它们应该也会感觉到什么,思考些什么吧。 龙伸长了脖子。这是会被吃掉的前奏吗?若是如此,自己也无可奈何。毕竟这种距离,根本逃不掉。哈尔希洛是生是死,全部取决于龙,世上总是会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哈尔希洛屏住气息,静静待在原地。 龙用上颚和下颚前端夹住了龙蛋。 接著抬起头。 衔著龙蛋,「唔喔、唔喔、唔喔喔」地发出低沉声响。 哈尔希洛站了起来。龙拍了两、三次翅膀后,往上跃起。哈尔希洛被风压吹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就这么抬头看著龙,龙飞快地拉升高度。哈尔希洛向后倒下,变成仰面朝天。龙绕行罗罗涅亚上空一圈后,越飞越远。然后,终于不见踪影了。哈尔希洛嘟囔: 「……累死我了。」 17.拉起船锚 自此之后,龙再也没攻击罗罗涅亚了。桃比奈和库萨克他们四天后回到城里。同伴们虽然都希望哈尔希洛平安无事,但肯定都不觉得他还活著吧。大家喜出望外,快把哈尔希洛挤扁了。所有人都哭了不少,哈尔希洛也掉下泪来。 罗罗涅亚以十分惊人的速度重建。其实在哈尔希洛他们前去龙巢的这段期间,栈桥和码头遭到全毁,但在库萨克等人回来时,已搭建起两座临时栈桥,呈现勉强能够使用的态势。此外,先前就已利用舢舨重启了船运作业,虽然每次只能少量运送,不过物资已开始进入罗罗涅亚。同时凭吊了死者,四处也不断在重新兴建建筑物。 和同伴们重逢后的翌日,一行人从一号临时栈桥,搭上了银吉担任船长的螳螂号。其他虽还有好几艘准备出港的船只,不过大部分都已完成货物装卸和船员登船的相关准备。尽管如此,不只是一号临时栈桥,隔壁的二号临时栈桥也是,不,应该说是整座港口满满的都是人、人、人。 「罗罗涅亚的英雄!」 「龙骑士!」 「呦,大富豪!」 「去挥霍一下吧,守财奴!」 「你实在是干得太好了!满厉害的喔!」 「哈尔希洛!我绝不会忘记你的事迹!绝对要再回来喔!」 「你这个大英雄,要再回来玩喔!」 「混帐东西,可以不用再来了啦!谢谢你啊,龙骑士!」 不问种族,不分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吶喊著自己想说的话的同时,有的振臂举拳,有的跳来又跳去。就算在船缘远眺这些人的身影,也完全无法想像他们是在讲自己的事。库萨克轻轻撞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要不要挥挥手?」 哈尔希洛心想「你是在那边笑什么笑」,同时半自暴自弃地挥了挥手。他一这么做,人们就非常热情地兴奋大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但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总觉得事不关己,就连害羞的感觉都不太有。 「反正,事实就是你救了他们,你完全配得上拥有英雄的名号。」 瑟朵拉摆出格外一本正经的神色,锡依在她脚边「喵喔」地鸣叫。英雄啊……哈尔希洛搔了搔头,瑟朵拉小声嘀咕「……龙骑士」后,噗哧笑了出来。 「……你都在笑了。」 「因为,哈尔你没有骑到龙身上去吧。」 没错。哈尔希洛才没骑什么龙。他就只是像个因某种阴错阳差沾上的垃圾碎屑,紧贴在龙身上后,从龙巢飞到罗罗涅亚而已。当初有许多人觉得,不管去哪里反正都很危险,所以留在罗罗涅亚市集,听说这些人当中有人偶然目击到哈尔希洛归还龙蛋的场面。不过,应该谁都没看见哈尔希洛是如何被龙运来这里的。因此,整件事情被扭曲、夸大、加油添醋,变成哈尔希洛是骑在龙背上前来,所以人们才称他为龙骑士。这实在相当尴尬。 「哥布林杀手变成龙骑士……」 席赫露小声窃笑。 「等等,连席赫露你都笑我。」 「……抱歉,可是,这件事情肯定会流传到后世吧……」 「毕竟是英雄啊?」 瑟朵拉感觉随时都会笑出来。什么鬼英雄啊,真希望她们放过自己。 「不过,我们大赚了一笔啊。」库萨克拍了拍肩上挂著的那个莫名豪华的包包。「全是托哈尔希洛的福。对我们来说,他真的是英雄喔。」 包包里装的是白金币,一枚就值十枚金币。且先不论金币,若是白金币,除了做大生意的商人或家财万贯的大富豪,基本上是无缘见到这种货币。 龙蛋价值五千枚金币──即使这只是有人随口说说,完成这件重大任务应该也值金币千枚。前去归还龙蛋之前向强克尔罗这么喊价,但被他说「开什么玩笑」,打了回票,不过交涉的最终结果是落在金币五百枚这个金额。五百枚金币,即使如此依旧是足以让人晕眩的一大笔钱了。顺带一提,让库萨克保管的包包里,装有每枚重达三十公克的白金币一百枚。也就是等同一千枚金币。 强克尔罗在一号临时栈桥上呆呆地抬头望著螳螂号。可能是连日工作繁重吧,他看起来非常困。 罗罗涅亚的人们在谈论哈尔希洛的丰功伟业时,也顺带流传了k&k海贼商会为此任务支付了千枚金币做为报酬。这好像是强克尔罗,和现下在他身旁轻轻举起单手的吉米积极散布的结果。毕竟如果有人赞佩「k&k海贼商会气度大」,应该也就会有人胡乱斥责「如果有那种闲钱是不会给我喔」。毕竟,一介土里土气的冒险家,不,应该是义勇兵,总之,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但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居然获得了一千枚金币。真要说,这可是罗罗涅亚淘金梦。强克尔罗应该是考量到,一千枚金币比起五百枚金币的震撼感不只大上一倍,所以才会给出这么大手笔的报酬。实际上,罗罗涅亚现正掀起一片狂热。 至少这个当下,这份狂热好像支撑著罗罗涅亚的重建工作。对被迫背负造假传说的哈尔希洛而言虽然造成极大的困扰,但一千枚金币是非常大一笔钱。换算成日常使用的银币,总共是十万枚,铜币的话更是一千万枚,根本天文数字。 「不过,真是太好了。」 梅莉稍稍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哈尔希洛在看见梅莉微笑的嘴角后,也率直地承认了「的确,这种结果应该算是好的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如今可以继续前进了。「张起船帆……!」银吉装腔作势地发号施令后,螳螂号扬起了船帆。接著船员们在「拉起船锚……!」的口令下,准备起锚。挤到栈桥上的人们,边在头上挥舞脱掉的上衣或手巾,边开始「呦吼呦吼」地骚动。 「……奇怪?」 哈尔希洛环视了四周,库萨克问道「咦?怎么了吗?」后,只是回了「啊……嗯……」,然后模棱两可地点点头,继续四处张望。怪了怪了怪了……? 「啊……」席赫露倒抽一口气,梅莉则是从船缘探出身体,说了声「慢著……」。 「嗯?」瑟朵拉将手放到船缘上。「啊……」 锡依跳上船缘,「喵唔」地鸣叫。 螳螂号已经开始移动。 「梦儿……!?」 哈尔希洛挤进梅莉和瑟朵拉中间,目不转睛地看著一号临时栈桥。有强克尔罗,有吉米,还有就是黏著假胡子的桃比奈,不知为什么一脸严肃地双手交叉。然后,梦儿在她的身旁挥舞布条,「唷呼唷呼」地喊著。 「等等,现在不是喊唷呼的时候──咦?为什么!?梦儿!?你什么时候跑去那边了……」 「直到刚刚,她好像……一直都待在一起啊……?」梅莉没有自信地说。 「喂,你想干嘛!」 瑟朵拉怒斥后,梦儿不知为何露出了满脸笑容。 「啊!那个啊!梦儿啊!请桃比奈训练人家,梦儿决定成为一个功夫人!」 「为什么……!?」席赫露用岔气的声音询问。对啊,为什么啊?也太突然了,完全摸不著头绪。席赫露可能是太过惊讶,感觉快要哭了。 「人家觉得!实在很难表达耶……!」 梦儿说话也开始带哭腔了。哈尔希洛胸口一紧,突然惊觉。 梦儿这个人,本来就有些让人搞不清楚的地方。一言以蔽之或许就是,天然呆。像哈尔希洛这种俗物,容易迎合他人,动不动就在察言观色,与人妥协,总是挑选容易传达给对方的话语;但她不同,和一般人不同。梦儿会以独特的方式表现她独有的想法和情感。所以说老实话,哈尔希洛有时候会无法充分理解梦儿的心情和想法。 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用不著搞清楚也 没关系,应该不会有问题──至今一直都是用这种想法与梦儿相处,大家都喜欢她,也希望她永远都是这样的梦儿。就算什么都没说,梦儿就会是那个梦儿,理所当然地待在我们身边──自己是这么坚信,未曾怀疑。然而实际上梦儿明明可能会有烦恼,会有什么愿望,甚至会有不为人知的野心之类的东西,但自己从不曾这么想过她。 「大家,抱歉啊!梦儿想要变强!想要变得更强、更强!人家是觉得,如果是桃比奈,一定有办法帮梦儿变强的!就给人家半年,欧鲁达那见!到时候梦儿会变超强的唷……!」 话说回来,抵达罗罗涅亚那一天,梦儿好像曾经问桃比奈,自己是不是能变得更强之类的话。桃比奈好像是回答,梦儿很有潜力,练习三、四个月,很快就能成为功夫人了。但是她怎么那么想变强?「你是不是脑袋烧坏了」、「你不用变强也没差」──哈尔希洛说不出这类的话。毕竟这是梦儿的期望、选择。这样做确实是不按牌理出牌,但正因如此,才像是梦儿的行事风格。 「半年……!」 哈尔希洛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吐了一口气。 「我们会等你的!半年后,欧鲁达那见……!」 「嗯!」 梦儿使劲点头,桃比奈拍了拍她的背。 「你就放心交给本人吧!我会把梦儿梦儿你栽培成一个如假包换的厉害功夫人!懂吧……!」 「……真的假的啊……」 库萨克无力地垂下了头。席赫露好像也没能说什么,只是不停地挥手。瑟朵拉和锡依好像是大感意外。梅莉则是搂住了席赫露的肩膀。 螳螂号准备要加速前进了。 于是一段传说就此诞生,几经年月后,应该就会自动口耳相传了吧。 1.梦与自由与分界线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在毒辣的太阳底下,打著赤膊、皮肤晒得红黑的船员,朝栈桥使劲地拋下了舷梯(trap)。 螳螂号的船长银吉,在舰桥上双手交叉,身体后仰摆出傲气十足的姿势。哈尔希洛点点头后,他抬起下巴扭曲了那张像是鱼,不,应该说怎么看都是鱼的脸。他是笑了吗?还是在嘲笑?实在让人摸不著头绪。 结果,在前后约莫五天的航程中,没能和那个男的交到心。不过,原本就完全没有想要和他增进友谊,所以也没感到什么遗憾。而且他明明是船长,但是船员们岂止不喜欢,根本就讨厌他,甚至好像还藐视他。此人毫无人望可言,也没讨喜的特质。为什么k&k海贼商会,会让这种废物半鱼人当上螳螂号的船长?听说是因为银吉是k&k创始者如月的好兄弟,所以可能是所谓的「靠关系」,不过在这种人事业务上参杂过多私情,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不关自己的事就是了。 ──只是说不出口。 哈尔希洛在舷梯(trap)前,扫视了同伴们的面孔。 库萨克在。他还是那么人高马大。不过,理当是这样,他又不可能缩小。 席赫露这次也为严重的晕船所苦,感觉她还是很不舒服。梅莉好像很担心地陪在席赫露身边。 瑟朵拉也在,然后灰色喵喵锡依也在。 成员就这些人。 梦儿暂时留在k&k的kmo桃比奈那边了。顺带一提,此人的名号kmo是「功夫大师兼魔法师的女子」的简称。无论再怎么看,都还是觉得这名号实在是太浮夸了。 总而言之,由于有这样的情况,所以自己一行人和k&k的关系还无法断绝。至少在梦儿归来之前,都还会持续。 话说回来,坦白讲,梦儿不在队上,就只有「不对劲」三个字可以形容。 梦儿说了,「人家想要变强」。哈尔希洛不是不能理解她这番话,毕竟他自己也觉得,如果能够变强,自己也想要变强。只是,哈尔希洛并不期待自己能有多强,因此容易将心力放在提升队伍整体实力的方向上。但是梦儿不同于哈尔希洛,她应该是觉得自己还没到达极限、还能向上提升吧。实际上,梦儿还没完全发挥潜力,看在哈尔希洛眼里,也认为她还有成长空间。可是啊…… 一定要挑现在这个时候吗? 她明明是个猎人,要变成功夫人是怎么一回事? 再说,功夫人到底是什么? 就算不讨论这些,还是觉得梦儿在做出决定前,应该先来找自己谈谈。不管谈得如何,如果梦儿依旧坚持,或许哈尔希洛也不会阻拦。只是觉得,自己这边也有很多要调适的地方,她应该也要让人有心理准备之类的才对。 在船上随波摇晃的期间,自己也试想了以梦儿不在队上为前提的战术,但只能用「不安」来作为结论。梦儿这个缺,有够难补,实在太难以弥补了。梦儿虽然不擅长逻辑性的思考,但她拥有动物般,应该说像直觉般的洞察力。她或许就是因为在感觉上非常清楚自己脱队会造成同伴困扰,所以才一直没办法说出自己的请求。不过在不断烦恼后,却又果决地下了决定──这真像梦儿的作风。他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但是从所有的角度来看,梦儿脱队造成的打击真的很大。然而身为队长,在同伴面前又绝不能表露出那种心情,因此受到打击的感觉又更加深刻了。 如果梦儿脱队这件事是在作梦就好了。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在玩双关语,但这是自己毫无半点虚假的真心话。如今又不可能折回艾梅拉尔杜群岛去接她,只能乖乖接受现实了。 幸好,梦儿之后还会回到同伴们的身边。她应该不会爽约。真要说起来,哈尔希洛是属于悲观的那一类人,不过他在这一点上充满信心。忍耐半年后,梦儿就会归队了,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一定有办法撑过去的。 ──希望是这样。 不对,是想尽办法都得做到。 走过舷梯下到栈桥后,虽然无法具体形容,但感觉到周遭氛围已完全改变。 「算了,可能是我的错觉……」 哈尔希洛远眺了著名的自由都市贝雷。 海贼港城罗罗涅亚也有股粗犷的活力,即使在龙的袭击下蒙受莫大的损害,依旧有许多海贼船停靠在那里的港口,好不热闹。然而,贝雷的规模完全不同,把罗罗涅亚远远甩在后头。 贝雷港口有几座栈桥?究竟停靠了多少艘船舶?数量实在太多,根本无法估算。 有众多苦力挑扛货物,络绎不绝地往来于码头和栈桥;船员们有的在船边努力干活,有的在别处互相喝斥,有的在谈天说笑。不时还可看到打扮华丽的男女坐在轿上或人力车上的身影,那些又是什么人啊? 当然,这里除了有像哈尔希洛他们的人类,也有体格健壮、一身绿色皮肤的半兽人。此外也有尖耳纤瘦的妖精;身材矮胖如木桶、胡须蓬乱的矮人;脸色惨澹无比的不死族(undead);甚至也有哥布林和地精。 「喂,那是……」 瑟朵拉看到一名苦力后,瞪大了眼睛。锡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瑟朵拉的肩上──不对,它根本是缠曲在瑟朵拉的脖子上。虽说喵喵胆子很大,但也有可能是被这里的喧嚣给吓著了。 瑟朵拉觉得蹊跷的苦力,背上堆满了货物。但是,那个背是它的下半身。也就是说,那不是背部吧。那个人居然有四条腿,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马,臀上也有清晰可见的尾巴。 「是半人马(taurus)。」梅莉嘀咕。 「原来那就是……」 哈尔希洛也曾耳闻这种生物──半人半马的半人马(taurus)。记得疾风荒野上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过这或许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身形相当高大,看起来马力十足耶……」 库萨克扬起了嘴角。 「因为他是马的关系吗?」 「不好笑。」 瑟朵拉感觉不屑地这么说后,库萨克落寞地将眉毛垂成了「八」字形。 「真的假的,我刚刚说的不好笑喔?」 「你这家伙根本没有一丁点讲笑话的天赋。」 「哎,我可不想被瑟朵拉小姐这么讲。」 「你那什么意思?」 离开港口后,贝雷的街景开始一口气散发出雅致的氛围。 打个比方,用「简朴耐用」来形容欧鲁达那的建筑物是比较好听,实质上就只是坚固,外观则显得土气。木造建筑就是木头色,石造建筑就是石头色。然而贝雷这边基本上是白色外墙,屋顶都选用鲜艳的色彩装饰。另外,也时常能够看见缀有雕刻的柱子与门扉,而且总觉得连窗户的木框都显得别致。在这里也可常看到玻璃窗。 可能是走在从港口不断延伸而来的主要大街上,因此行人和货车来往得十分频繁。 「贝雷完全就是大都市啊。」 库萨克在拥挤的街道上,混著叹气这么嘀咕。 「啊……」 席赫露差点就被路过的人撞倒,「──啊,你慢著!」库萨克出声抗议后,路过的人停下脚步回头察看。那个人不管是颈部还是手臂都粗到令人傻笑的程度,肩膀也厚实隆起到不像真的。看上去比高个子的库萨克还高。哈尔希洛心想「他是绿的呢」。自己就是看不习惯对方那一身绿皮肤(green skin)。 那个人再怎么看都是半兽人。 「哇萨,达那寡。」 路过的半兽人大声嚷嚷了什么。 「那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库萨克打算挑衅路过的半兽人。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态度意外地强硬耶。哈尔希洛轻轻将手放到了库萨克的腰部一带。 「跟人起冲突没什么好处啦,快点简单道个歉。」 「可是那家伙差点就要撞倒席赫露了耶。」 「那个……库萨克。」 席赫露在梅莉的搀扶下,还是露出了笑容。 「刚刚只是我自己不小心……」 「既然席赫露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就算了……」 「甘那!恩叠甘!」 路过的半兽人喷口水大骂后,逼近了库萨克。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库萨克被口水喷到后,好像火大了。 「我听不懂你在讲啥!可不可以讲人话!」 「fuck!you!」 「喔唷,你那完全是在挑衅嘛!?想讨打的话,我是可以奉陪!」 「慢著!不是叫你别这样!」 哈尔希洛立刻挡到路过的半兽人和库萨克之间。由于他不会说半兽人语,因此拼命解释时还掺杂了一番比手画脚,幸好路过的半兽人还满乾脆地离去,才免于一场灾难。其实,现场并未因此而聚集围观群众,这种程度的纠纷在贝雷随处可见,而且刚才的半兽人也有可能不是真的生气。 「……你想吓死我啊。」 「对不起。」 马上道歉是好事,但库萨克居然在苦笑,看样子这家伙根本没什么在反省。等等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行。不过自己是不会动手教训,应该就稍微说他一下……。 「干嘛为了这种无聊事抓狂啊,脑袋坏了喔。」 瑟朵拉不像哈尔希洛那样轻轻放下,明显就是大感傻眼,甚至浮现藐视的眼神。库萨克好像也终于稍微真切地体认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因而边搔头边开始找藉口。 「……因为对方就是一副标准半兽人模样的半兽人,所以我才忍不住。毕竟再怎么说,半兽人就是敌人啊。」 「这里的半兽人比罗罗涅亚还更多喔。」 「也是啦……可是……」 库萨克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表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仔细想想,打从自惊奇洞穴(wonder hole)经过黄昏世界,再误闯达伦格迦尔,至今已经过了两百天以上。虽然终于回到了格林姆迦尔,但那当下出现在眼前的是千峡谷(southern valley),欧鲁达那则位在遥远的另一端。在那之后的经历也实在太过曲折,如今好不容易才抵达贝雷,这段旅程实在好长。最后回到格林姆迦尔时,时间居然没有超过一年,叫人有点难以置信。 至于有没有成长这件事,大家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肯定都有改变。累积经验,学会了原本不了解的事物。说不定,还包含不需要了解也没差,或是不了解还比较好的事。 就如库萨克所说,半兽人是敌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件事都未曾改变,但现在的哈尔希洛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半兽人在身为人类的敌人之前,和自己这些人一样都是生物。只要语言能互通,半兽人也是能沟通的对象,而且只要有意愿,双方甚至有互相理解的可能。 而原本以为不死族(undead)只是种会动的尸体、类似具有智慧的丧尸,但他们之中也有k&k课长吉米那样的男人。和吉米之间的确是能适用人类的往来模式,尽管现在虽然没有认识的半兽人,未来有一天或许会遇到能够当朋友的半兽人。 当然,对方如果是他们一行人的敌人,情况危急时,不管是半兽人,甚至是人类,自己都会痛下杀手。至今哈尔希洛的双手也早就沾染鲜血,已经没有资格去谈什么罪恶感不罪恶感了。若有必要,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毕竟若不出手,被杀的就会是自己。 但是,真有这种必要吗? 自己面对的都是不得不交战的对手吗? 他们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只能拚个你死我活──这一路上,已对此深信不疑,但是实际上或许不是这么一回事? 2.从我们目前所在位置起算的距离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要回到欧鲁达那。 不过,贝雷至欧鲁达那的直线距离据闻就有五百公里,绝对称不上近,路途根本相当遥远。当然,也得考量实际地理状态,不可能笔直前行,因此整体路程听说必须走六百到七百公里。总之若先以六百公里估算,纵使每一天努力前进三十公里,也要耗费二十天。这已经不是相当,而是十分遥远了。 贝雷以北的土地据说是由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的军阀割据,欧鲁达那则是位在西南方向,所以不必行经敌方领地。不过,哈尔希洛一行完全不了解这块区域,根本连路要怎么走都不知道,因此要自行返抵欧鲁达那应该有点困难。 身上倒是有钱。k&k海贼商会先前给的报酬有白金币一百枚,折合下来居然是金币一千枚。实在是太大一笔钱,说白了,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不是真的。但就算觉得不是真的,实物还是确实拿在手中,所以也有考虑雇用一名向导,只是总觉得会被敲竹杠。不过,手头有一千枚金币,所以再怎么被敲竹杠也没关系,但是很难判断对方是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哈尔希洛他们是大富翁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或许会不断招来图谋不轨的人,所以还是装作穷酸的义勇兵比较能明哲保身吧。应当要有这种程度的戒心才行。 听说这里有往来贝雷和欧鲁达那之间的商人。花点时间肯定能找到一、两支正在招募护卫的商队。 「──该不会,我的想法好像太天真了……?」 哈尔希洛一行人向附近一带的摊贩老板、顾客和亲切的行人收集情报后,试著来到对方口中「去那边问问」的羽鬼旗鱼街。这条大街被屋顶覆盖,整条路都是市场,但里头完全没有陈列商品的店铺。此处基本上是商人同业交易的场所,林立著某某商会或某某商社的办事处。 果然,有好几支准备前往欧鲁达那的商队。于是,他们便向率领商队的商人们询问,是否有在寻找护卫,结果所有人都对他们爱理不理。 「你说护卫?」 某个留有浓密嘴上胡的微胖商人狐疑地远眺打量了哈尔希洛一行人后,用鼻子哼笑以对。 「你们把我当白痴吗?假如真的有哪个笨蛋雇用你们这群来路不明的家伙,还请务必知会我一声。把那家伙的愚蠢作为当作下酒菜的话,想必酒喝起来肯定会很好喝。」 完全被大损了一番。库萨克有点光火,但是站在商人的立场来思考,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这就和哈尔希洛他们不敢随便雇用响导一样,商人也想聘请能够信赖的人担任护卫。仔细观察后,发现也有很多商人身边带著感觉孔武有力的武装男女,所以一般商队应该都有长期雇用的保镳吧。 感觉事情无法进行得像想像中那样顺利,不过,也完全没有必要焦急。毕竟身上有钱。有钱真的是好办事,而且手头还很宽裕。 哈尔希洛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感觉还不错的投宿地后,决定再回到街上,大家一起去吃晚餐。 「……这里就是海燕亭啊。」 在收集情报的过程中,提到东西好吃的地方时,这里的名字出现了好几次。海燕亭是摆出超过百张桌子的户外餐厅,但一把椅子都没有。用餐模式好像是要客人到林立于四周的摊贩去买食物饮料,再带来这里站著随意吃喝。能用实惠的价格享用到各式各样的菜肴,也能把酒言欢。而且才刚日落没多久,就已相当热闹,几近满桌。 库萨克和瑟朵拉负责外出采购,哈尔希洛、席赫露和梅莉留在桌边,锡依则是跟著外出的两人。 这里和邻桌的间隔十分狭窄,相当嘈杂,这种状态下人一多起来,实在无法静下来好好休息。 「去其他店比较好?」 梅莉用随兴的口吻这么问。哈尔希洛「唔嗯──」地搔了搔脖子。 「我想想喔。如果是从没去过的高级店家,现在的话应该是消费得起。就是那种……该怎么说……感觉很宁静的那种店?之类的。」 席赫露微微耸耸肩后,露出了苦笑。 「……可是那样的话,感觉没办法放松休息……」 「嗯嗯,这么说也有道理。再怎么想都觉得那不是我们这种身分去的地方。」 梅莉淘气地露出微笑。 「龙骑士的身分?」 「别再提那个了啦……」 「不过,托你的福,我们变成了大富翁。」 「就只是碰巧而已。再说,我可没有骑到龙身上喔?只是勉勉强强贴在龙身上而已。话说回来……我当时居然没在途中掉下来耶。我还真的是……」 「那是──」 梅莉一瞬间用力鼓起双颊,就像梦儿一样。就那么一瞬间,马上就消下去了,哈尔希洛感谢上苍没让他看漏这个决定性的瞬间。话说上苍是什么啊?类似神的存在?自己不太清楚就是了。但是,她刚刚那个表情真棒,自己就像获得了奖赏──等等,什么奖赏,什么跟什么啊。 「扣一分。」 「……对不起。」 哈尔希洛垂下了头。先前不知何时好像也有被扣过分。也就是说,这是第二分了啊。接著又突然想到,如果继续被扣分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抱歉,打扰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格外大的声音,有人将大酒杯「咚」地放到了哈尔希洛他们这一桌。那个人既不是库萨克,也不是瑟朵拉,当然更不会是锡依。 是名头发看起来莫名感觉很硬的男子。他戴著眼镜,背著一个大背包。身上是套感觉很耐穿,但已穿旧了的旅人风格的衣服,脚上的靴子也很脏。看上去应该是人类。 「……咦?」 席赫露打了哆嗦。看样子,至少席赫露不认识男子。想想也是,在欧鲁达那就难说,但这里是贝雷。梅莉将席赫露拉往自己身边护住她,并以锐利的眼神瞪视男子。 「嗯?怎么了吗?」 男子在眼镜里侧眨了眨不算大的眼睛。他有个扁平的鼻子,脸型有棱有角,虽然不算毫无特徵,但确实不曾见过他。 「那个……请问您哪位?」 哈尔希洛一问,男子拿起大酒杯,「咕噜咕噜」地喝起带有泡沫的酒,接著「噗哈──」地吐了气。 「我吗?」 「当然,毕竟这里就只有我们和你而已……」 「哇哈哈哈哈哈。没错!你说的没错!我啊,是个名叫克吉曼的不起眼贸易商。由于现在已经没有位置了,看到你们这桌人数少,想说并个桌应该没关系。我这边就我一个人而已,不会打扰到你们的。没错吧?」 「那个,我觉得话不能那样说……」 「你怎么这么说咧!」 克吉曼再度「哇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又喝了一口酒。那种笑法莫名让人恼火。还有,他说话时嘴边还沾有一点泡沫,这一点也让人感到烦躁。是可以跟他说「不会把泡沫擦一擦喔」,但要是真那么讲,又觉得好像有股类似于败北感的情绪。 「因为我们还有其他人没到。」 梅莉用非常冷淡的声音这么告知后,克吉曼却用分外大声、极致爽朗的声音大喊:「我不在意!」他遭梅莉回绝,居然毫不畏缩,实在强大。这个男的精神层面太过强大了。还是说,他单纯只是神经大条? 「就算你们说还有同伴,但不可能会来十人、二十人,没错吧?如果是这样,不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嘛。你们看,这张桌子要容纳七、八个人,甚至挤一点,十个人都不会是问题。你们还没到的同伴有几个?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啊,是两个啊!那么没问题、没问题啦!」 糟糕,这是要被牵著鼻子走的节奏。如果库萨克 和瑟朵拉在就好了。但是,他们俩还没回来。现在哈尔希洛一定得想办法阻挡这股态势才行──不过,等一下。 「……你是贸易商?」 「我是,怎么了吗?」 克吉曼的上唇又沾上了泡沫。可恶,投降了。 「那个……你嘴巴上面有泡沫。」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克吉曼抬起戴著露指皮手套的左手,用手背擦去泡沫后,感觉很害羞地红了脸。在这种地方感到害羞啊。而且哎呀呀的呀也讲好多次,实在太多次了。 「失礼、失礼。嗯?刚讲到哪里了?对了对了,我的确是贸易商,怎么了吗?你们几位看起来,感觉是欧鲁达那的义勇兵。我有搞错吗?」 「不,你没搞错。」 「嗯、嗯。我的眼镜度数没问题。我的眼镜不是戴好看的喔,是有度数的。然后?你们想干嘛?是对做生意有兴趣吗?」 「也不是对做生意有兴趣……」 「啊,是喔。偶尔的确会有不当义勇兵,跑来做生意的外行人喔。我就认识几个。不过,都做得不顺利就是了。活该啦!去死吧……!」 「你会不会讲得太过火了……」 「抱歉、抱歉!一时忍不住!心中有很多事情累积下来的怨恨,活在世上在所难免啦!」 「……你去过欧鲁达那吗?」 「有喔、有喔。我只跟你们说,其实我接下来就是要去那里喔。」 「欸?」 「不瞒你说!我是靠欧鲁达那贸易在赚钱的!」 「你那么大声在昭告天下,根本没在瞒任何人……」 「『不瞒你说』四个字,就只是种开场白啊。真是方便的一个词。换言之,我就是靠没人在贩售的特殊商品发大财!手腕高明的克吉曼就是在说我喔!哇哈哈哈哈哈!」 3.人生态度 自己应该是爱操心的个性吧。任何事情都会不禁往坏处、不断往坏处想。特别是和自己有关时,都只觉得事情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事实上,往好事发展和往坏事发展的情况明明都有,但往往只有坏事会留在记忆中,在脑里萦绕,无法忘怀。自己明明很清楚,回首来时路,并非全然是想要视而不见的事。然而就算抬起了脸,心依旧是俯面向下。 自己现在也低著头。 小水滴从头发上滑落,滴湿了膝盖。 「席赫露。」 在某人呼唤之下,席赫露终于抬起了头。 油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房间。旅社本身是以小城堡为设计概念,起初刚踏进这房间时,还觉得是不是有某国的公主住在这里。当然,公主的房间里应该不会摆有多达四张的床铺。摆设的仅有最低需求的物品,仔细观察后发现,内部装潢也不是非常豪华。只是布置得很用心,并且勤于维护,相当乾净而已。不过,席赫露现在坐著的那张床,棉被十分蓬松,还微微飘散出某种香气。 上次在这种地方过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 梅莉拿著毛巾,就站在席赫露的面前。 「你的头发还湿湿的。」 「……啊。」 席赫露摸了头发,发现还满湿的。 梅莉坐到了身旁,轻轻地将毛巾按到席赫露的头上。这个慎重的下手方式很有梅莉的感觉。 席赫露本想说「不用帮我擦,太麻烦你了」,但终究还是吞了回去。对席赫露而言,比起拒绝,她更难接受别人的好意。大概是因为本身的个性使然吧。不过,如今她已经透过朋友之间的往来学会了,如果有人会因帮自己做了什么而感到开心,那么就算自己心里想婉拒,还是应该接受对方的行为。 梦儿就不会隐藏,也不会模糊自己的情绪,和席赫露完全相反。 席赫露就算想变,也无法变得跟梦儿一样。不过,梦儿想要感受温暖而主动抱过来时,自己能做到不回避并且回以拥抱。梦儿如果对自己说「我好喜欢席赫露」,自己也有办法回覆「我也喜欢梦儿」。面对自己珍视的人,纵使难以面对面告诉对方「我很重视你」,但还是能用自己的方式诚心对待对方──这点席赫露也做得到。 「梅莉……谢谢你。」 梅莉微笑后,继续手边的动作。 如果梦儿在场,感觉会很热络。自己和梅莉两人的话,由于两边都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也不太聊天。 席赫露即使不说话也不会感到痛苦。然而沉默不语真的可以吗?自己还是会在意待在一起的其他人怎么想。梅莉大概是想讲话时就会讲,不是硬要找些不著边际的话来说的那种人。和梅莉在一起,即使不聊天,也不会觉得尴尬。只需跟对方说想说的事,另一方只要倾听就好。 「好寂寞喔。」 梅莉小声呢喃。 「……嗯。」 点头的瞬间,胸口用力地揪了一下。 梅莉和席赫露都抱持著相同的心情。 自己虽然早就有这种感觉。 「非常……寂寞。」 「这一路上梦儿解救过我太多次了。」 「……我也是。说不定……不,程度上我肯定、绝对……超过梅莉你。」 「她归队时,一定要笑著迎接她才行。」 「……我可能会哭出来。」 「那也没关系吧?」 「我……其实有点生气。」 这件事明明打算不和任何人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 梅莉把毛巾放到自己的腿上,以手环住席赫露的背。 梦儿抱人时相当用力,梅莉则是十分温柔。以前会觉得梅莉是不是放不开,但事情不是那样。这是梅莉的拥抱方式,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吧。 「我是惊讶得目瞪口呆。再度觉得梦儿她啊,真是个有趣的人。」 「……是太有趣了。我就是……最喜欢她那个地方了。」 眼泪好像要夺眶而出了,还好梅莉靠了过来,所以没有真的流下来。 「所以,我真的无法接受她的离开……我这种人很恶心吧……我也很讨厌自己这种一下子就会依赖别人的性格。」 「我想梦儿是相信席赫露。相信你可以好好的,觉得自己稍微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你觉得梦儿会怀疑朋友或同伴吗?」 「我不觉得她会。」 梅莉秒答后笑了。席赫露也觉得可笑。 「……说的也是。」 「我觉得,梦儿就算变强,依旧还会是那个梦儿。」 「她或许会出人意料地改变……?」 「如果是那样就那样吧,很像梦儿会发生的事。我可能是觉得,不管最后变成怎样都好。只要梦儿平安,半年后还能见到她,那样就好……」 梅莉的右手正贴靠在席赫露的腰部一带,左手则是把玩著腿上的毛巾。 「说的……也是。」 席赫露伸出右手,捉住了梅莉的左手。可能是出乎意料,梅莉整个身体瞬间僵硬。即使自己的手就快被甩开,席赫露依然会抓紧不放吧。 「梅莉就像这样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梅莉都还是梅莉。」 梅莉低著头,在沉思什么。人与人之间纵使再怎么认同对方,再怎么拉近两边的距离,终究是不同的个体。就像席赫露没能看出梦儿的决心;梅莉的内心想法也只能揣度。 不过,至少还能揣想猜测。就算无法彻底理解,依旧能知道梅莉正深陷烦恼,相当痛苦。 席赫露无法解决梅莉的苦恼,甚至连给出有帮助的建言都可能是一桩难事。席赫露的存在,也许无法成为梅莉的助力。 但是──我就在这里。 假使你说不需要我,我也不会变得讨厌一直以来互相托付自己性命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我这黏人的个性,连自己都觉得真的很恶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就是我。 「……太好了。」 梅莉像在嘀咕般这么说后,反握了席赫露的手。什么事太好了呢?──然而席赫露刻意没问,仅仅想像了一下。 虽然觉得「能再深入探究一点就好了」,但是,不勉强自己。毕竟,自己有自己的步调,没办法当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 刚来到格林姆迦尔时,连自己的步伐宽度有多少都难以测得。就是一点点地走。跌跌撞撞地不断前进后,终于开始看见自我了──席赫露最近总有这种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满担心彷佛偶尔会迷失自我的梅莉。但是,自己能做的,顶多也就只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若要更进一步──就不是靠我了。 哈尔希洛。 我深知这件事,大概就只有你办得到……。 突然,房门打开,自己慌了。下意识从梅莉身边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后来思考后又认为,自己根本没必要惊慌失措。 瑟朵拉进到了房内。这间旅社令人惊讶的是设有男女分开的气派浴场,不过房里空无一人也太不安全,所以席赫露和梅莉就先去沐浴。之后再由那段期间待在房里的瑟朵拉一个人前去浴场,现在,她回来了。 「……你、你洗真快耶。」 「啊,会吗?」 瑟朵拉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走向床铺,那是不同于席赫露和梅莉现在坐的另一张床铺,接著弯腰坐下。她身上已换上在贝雷市场里买来的木棉衣服。那是件左右两侧交叠于胸口的简朴衣服,若不系紧腰带,没三两下就会松开。衣襬长度只到膝盖 上缘,裸露程度有点高。如果是席赫露,就不太敢穿著走动。 瑟朵拉上半身倒在床铺上,呈现仰躺姿势。她吐了口气。实际上她或许没这么想,但自己总认为她肯定觉得别扭。 和瑟朵拉之间,就是会隔著一道墙。 这间黄金山羊鱼馆是间相当高级的旅社,一晚一个房间要价高达五枚银币。话虽如此,但现今一行人拥有能做点奢侈消费的金钱,因此不要说是分成男生房和女生房两间房,甚至也能分住五间个人房。毕竟同住一房的情况下,席赫露就不用说了,瑟朵拉应该会感到拘束,若是能那样住就太好了。 「我话说在前头。」 瑟朵拉开口了。 「关于没和你们打成一片这件事,我觉得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梅莉小声地「……咦?」了一声后,歪过了头。席赫露也花了些时间,咀嚼瑟朵拉这番话的意思。 瑟朵拉抬起了双脚。衣襬向下滑落,纤细的大腿整个露了出来。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啊?她不停地慢慢抬起双脚,又再慢慢放下。 是在做运动吗? 「我很不擅长和人互相勾结……好像有语病。我一直以来几乎不曾和其他人和睦地深入相处。或许也能说是完全没有过。因为人类这种生物和人造人或喵喵不同,非常棘手……这好像也有语病。嗯……说话时要顾虑别人真是难耶……」 好像应该要先指正她「一般来说,心中顾虑别人时,是不会说出自己正在顾虑别人的喔」。但是,瑟朵拉好像用她自己的标准感受到考量他人的必要性,进而竭尽全力在顾及别人的感觉了,再说也没造成不愉快。 「那个……话说回来,你的喵喵呢?」 「锡依啊。应该在探索这座城市,它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在喵喵里很罕见。因为野生喵喵是种不会想离开自己势力范围的生物。」 「它们不会跑出去旅行吗?」 梅莉这么一问,瑟朵拉便停止上下摆动双脚。 「……嗯,本来是不会。养在村里的喵喵虽然已经习惯移动了,即使如此还是要在睡觉的地方弄上那只喵喵的味道,不这么做的话,喵喵好像会没办法久居在一个地方。」 梅莉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后,或许是想接著问些问题,但看起来似乎没想到。席赫露也想不到要问什么。 瑟朵拉又想抬起双脚,但中途就放弃,在仰面朝天的状态下,变为立起膝盖的姿势。然后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不过,说不定只是席赫露感到很久,实际上并没经过那么长的时间。 「……因为我的个人因素带了喵喵离开村子,结果害死了很多喵喵。」 瑟朵拉用双手摀住脸后,深深地叹了气。 「我是坏主人。还弄坏了艾巴,而且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新组好他。现阶段因为我不打算回村里,看来希望渺茫。」 席赫露和梅莉面面相觑。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是梦儿,肯定是毫不迟疑地准备上前安慰。对方不是瑟朵拉的话──不对,不管是否为同伴,是否为同种族,跟这种事情没有关系,梦儿能和其他人产生共鸣,而且若是关心什么事情时,便会坦率地表露出来。席赫露,然后梅莉也是,都无法像梦儿那样毫不拘泥地替某人著想。  「人类啊……」 瑟朵拉是在哭吗?然而声音没在颤抖,一如往常。 「有表面,有真实的一面,会用场面话隐藏真心话。还会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甚至对自己也是一样。我小时候觉得莫名地可怕,但现在已经不会了。大家都有想要守护的事物,并且各自在为此拼命吧。只不过,我没办法与每件事都扯上关系,也没感兴趣到那种地步。我以前的想法是,如果有艾巴在,有喵喵们环绕在身边,那就够了。我的想法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但是,我不后悔。先前我没察觉,但离开村里后,心里轻松多了。以前在村里的生活虽然狭隘,但从没想过要离开。现在反而觉得这一点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离开啊?是因为害怕?还是感到不安?……总之,我终究离开了村子,现在已经不想回去了。明明不回村里,就无法重新组合艾巴。即使如此,我还是提不起劲回去。艾巴很可怜,可是,我并不可怜。该怎么说才好……有种活在世上的真实感受。我至今未曾这么活过。」 「这样你开心吗?」 梅莉简短询问后,瑟朵拉将双手从脸上移开。 「……开心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我虽然失去了艾巴和喵喵,但是也没感到意志消沉。倒是有点不满。」 「所以你还是……有不满啊?」 这次是席赫露出声询问。瑟朵拉单方面自我陈述,而梅莉和席赫露只是问些确认内容的问题。感觉起来是场不顺畅的沟通,但是对双方来说,现阶段这已是极限了吧。 「……这个嘛,与其说是不满,老实说我觉得比较像是孤独感。『孤独感』这个词应该符合我想表达的意思。我在我出生的家中遭到排挤,所以很习惯这种感觉,不觉得怎么样。我从懂事之后开始就很叛逆,不服从应该服从的家中。结果,我虽然知道接下来情况会变成什么样,但我就是讨厌对父母言听计从,也没屈服于村里的惯习。至于现在……已经不像那时候那么固执了。话虽如此,我也不是要求你们让步……举例来说,我很喜欢哈尔,所以哈尔也要喜欢我才行,我觉得没这种道理。毕竟就算我使了什么手段让哈尔屈服于我,但他的心还是不会朝向我,这就像我终究没有服从家里一样。因为,哈尔他喜欢的是神官……也就是梅莉你。」 她居然如此断言。 席赫露斜眼观察了梅莉的情况,发现她整个人僵住了。雕像,她根本化为了雕像。自己虽然觉得再怎么想梅莉应该都不可能没察觉这件事,但是她在这方面,从某种角度来看,比梦儿还要迟钝,有些地方实在难以捉摸。 很想普通地跟她说「你们两情相悦喔」。这么说的话,梅莉会怎么回答?说不定她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反问「你为什么那么说」? 由于自己一直都在她身边,因此偶尔会忘记,梅莉从客观角度来看,是个漂亮到难以接近的人。身材又好,老实说席赫露十分羡慕。不过,与普通人太不相同时,也有辛苦之处吧。而且梅莉好像没谈过什么恋爱,似乎很不了解,又相当迟钝……不过,哈尔希洛也是,岂止谈不上身经百战,甚至还有点嫩吧? 这么说来,他们在精神层面上不就是两个小朋友吗? 之前便稍微有点担心,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无论过多久,他们俩或许都不会有所进展。 好像要想些办法做些什么比较好……不过,要如何去想那些办法,去做那些什么? 席赫露自己也不是经验丰富。应该说,以她现在的状态,手上的武器就只有单相思和幻想,所以根本使不上力。 瑟朵拉吐口气后,像在嘀咕似地说「……事情都没办法顺利进展耶」。 「……真的是那样。」 席赫露边眺看目前还是全身僵住的梅莉,边出声赞同。 真的净是些无法顺利进展的事。心情就像在走永无止尽的钢索,有时候会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寻求解脱。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席赫露有太多无法轻易放手的事物、珍视的事物。然而自己纵使再怎么小心呵护,下个瞬间或许就会失去这些东西。也许就只有现在,能将之紧紧拥在怀里。 她想,梦儿因为有她自己的人生态度,所以只能脱队离开。 但是,我好想 你喔,梦儿。 仅是相隔两地,自己居然会这么思念你。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就怀抱著各自的问题。」 瑟朵拉这么说后,稍微笑了。 席赫露没有出声,在心中做了补述。 ──然后,我们还活著。 4.那天那句话 「……话说那个叫克吉曼的人,确实还满怪的耶。」 即使熄灭油灯,房内变得一片黑暗,哈尔希洛仍和库萨克聊著可有可无的事。话说回来,几乎是库萨克单方面在讲话,自己只是应声附和,毕竟也相当困了。 「确实是。」 「可是啊,像他那种有点怪的人反而才安全。」 「你说的没错。」 「他没有那种斤斤计较的感觉,不如说,是比较大而化之。」 「嗯。」 「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我们或许被骗了耶。」 「得小心才行。」 「这部分就交给哈尔希洛你了。我啊,就很那个,该怎么说呢?」 「嗯。」 「…………………………」 「库萨克?」 「………………………………………………」 「你这家伙……也睡死得太突然了吧。」 算了,睡就睡了。 哈尔希洛在床铺上翻了个身。 窗户就这么开著。有些风吹来,即使如此还是有点热,因此只将薄被盖在腹部周遭一带。 搭船期间还没有真实感受,如今住进这种旅社后,觉得自己真的变成有钱人了,因而开始感到不安。一千枚金币,现在就藏在床铺底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带在身边忍不住就会想「该不会被偷走吧?」、「会不会招来奇怪的家伙?」等等。这对精神健康不太好,虽然想大手笔地花掉,但又不能只凭哈尔希洛的一己之念乱花钱。再说,这些钱有什么适当的用途吗? 例如,就算去帮库萨克订制一套全新的铠甲,也花不到一百枚金币。若是拿出一千枚金币,就算买房子还是会找零。感觉连船都能轻松买下。然而若是如此,不管房子还是船,都是义勇兵不需要的东西。即使拥有,自己也无法管理,因此一直花钱维护也很愚蠢。 「……辞去义勇兵也不失是种方法。」 自己刻意出声嘟囔。 库萨克传出阵阵熟睡的呼吸声。 毕竟全部多达一千枚金币。即使算入梦儿的一份,六人平分,一个人都能分得一百六十六枚金币又多一点。虽然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让人玩乐度过一辈子,但是只要不乱花钱,倒是能过上十年、二十年的悠哉生活。讲十年、二十年感觉很长,不过能悠然度过一、两年也不错。为什么谁都不这么提议? 虽然已和梦儿约定,半年后要在欧鲁达那碰面,但是在那之前,也没有规定一定要以义勇兵的身分活动。 一行人要前往欧鲁达那,并且于半年后和与梦儿相见,除此之外都是自由的,若要享受长期休假也是可以。辞去义勇兵是件大事,因此暂时离队,去尝试其他职业应该也是种作法。但是,包含哈尔希洛在内,谁都不曾这么想过。 没错,连哈尔希洛本身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因此才在脑中检视所有的可能性。哈尔希洛他们应该还是会和至今相同,努力做好义勇兵这份工作。 但是,这份工作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记得晓连队(day breakers)的亚基拉先生是四十岁世代,前前后后当了超过二十年的义勇兵,二十年了。哈尔希洛在名叫希幽姆还什么的女子带路下,首次造访义勇兵事务所,距今才五年?六年?不对、不对,虽然感觉起来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事实上在那之后至今还不到两年。二十年实在教人无法想像。 接下来还要再做十八年以上啊。 老实说,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义勇兵的存活率有多少啊?应该不高。毕竟哈尔希洛也已历经过几次死了也不足为奇的状况。只有几次吗?是好几次才对。 在无意中站到生死界线上的期间,学会了类似回避危机的能力。这种结果虽好,但是哈尔希洛最近才又濒临死亡。当然,他不是自愿去冒这些险,而且明明也打算尽量慎重行动了,但还是落得这副德行。 这时突然想到。 再过一段时间、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应该就会死了吧。不过说不定不会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像亚基拉先生一样,当了二十年的战士,只是变成这样的机率应该微乎其微吧。自己不是想要早死。不过若想长寿,就不能耽误引退的时机。 亚基拉的同伴葛贺曾说,亚基拉先生并非天才。他确实不是什么天才。但是,亚基拉先生活下来了。他因为运气够好,所以存活了下来,有了时间成长,然后进而变强。他不是够强才得以存活,而是因为得以存活,才能变得那么强大。 「……这要怎么说都可以吧,反正都是后来再补充说明。」 假如哈尔希洛一直存活下去,能变得像亚基拉先生那么强吗?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一路上好歹也认真挺过多次非生即死的危险关头,所以心里明白。人并不是平等的,天生的素质、才能和能力等果然还是存在极限。总的来看,亚基拉先生再怎么想都绝非常人,哈尔希洛就只是平庸。 然而就算是那样的凡人,运气若是够好,或许就能以义勇兵的身分,活超过二十年。不无这种可能吧。但是,就算天翻地覆,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亚基拉先生那种流传于世的传说义勇兵。没有半点机会。然后,这种事对哈尔希洛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他并没想过要成为大人物,也没想过要成为大富翁。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明明再多一点欲望或野心也无妨,但这些又不是硬挤就会出现的东西,而且完全没有涌出这种念头,所以自己也没辙。 问题在于,即使哈尔希洛存活,其他同伴也有可能殒命。现下在隔壁床上开始打鼾的库萨克,明天或许就会没了呼吸,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哈尔希洛爬起了身子,床铺微微发出了「叽嘎」声响。库萨克睡得非常熟。哈尔希洛穿好鞋后离开床铺,静静地出了房间。 走道上已经熄灯。远处的楼梯好像还亮著灯,光线从那里射了过来。 这座旅社「黄金山羊鱼馆」是栋四层楼建筑,二楼至四楼是客房,二楼客房是四人房,三楼这儿是双人房,位在四楼的则是好几间房间打通的宽敞客房。有别于欧鲁达那,贝雷常可看到四、五层楼高的建筑。 哈尔希洛经由楼梯下到了二楼。他忍不住瞥了女生们住的房间门扉一眼。大家应该都睡了吧,还是还醒著在聊天。席赫露和梅莉这种组合还能想像,但若是加进瑟朵拉,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气氛呢?不过,席赫露和梅莉都算不多话,实在不觉得她们会聊得热络。 「梦儿在的话啊……」 哈尔希洛通过女生们的房间前时,没发出半点脚步声,接著打开了走道底端的门扉,门后方是木造露台。总觉得有人在露台上,脑中隐约这么猜测,但实际上那边空无一人。 「……我在期待什么啊?」 他微微发笑,抓住了扶手。 接著叹了口气。 黄金山羊鱼馆位在一个算是别致的闲静地区,晚上会有巡守人员巡视附近一带,如今从这座木造露台上也能看见那样的油灯亮光。周全的警戒措施也是位在这一带的多家高价位旅社的卖点。不只是物品,连安全也要出钱购买,不然就是要靠自己保护。 哈尔希洛靠在扶手上拄起脸颊。规模这么大的城镇,应该有不少职业小偷吧,或许也会发生强盗杀人事件。现在说不定就有谁在某处正在杀人。而这个瞬间,就算有一、两人即将因病离世也不足为奇。即使确实保护好自己,充分注意健康状态,遭遇前所未有的大灾难时,依然无法抵抗。 就算不当义勇兵,该死的时候仍旧会死。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门生 意有个特点在于,付出多少心力才能赚到多少钱。 只要是义勇兵,基本就不会觉得死了也没差,倒是应该有「不得不冒险,只要不会死就好」的认知。 从事这工作的期间,感觉便会逐渐麻痹。不,早已变得相当迟钝了。 试著思考一下就好。哈尔希洛在当上见习义勇兵时,应该远比现在胆小。连面对没拿武器的泥巴哥布林,都感到无比恐惧。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马纳多当时这么吶喊。哈尔希洛已经完全忘了这句话。义勇兵这份工作,换句话说就是拚个你死我活,是再认真不过的输赢,且持续不断。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松。」 马纳多曾说,无论是谁,无论是何种生物,应该都不会想死。然后,马纳多分明也不想死,却丢下同伴,先走一步了──这应该就是哈尔希洛等人的起点。 哈尔希洛从那个感觉起来十分遥远的地方,前进了多少距离? 「不对……」 实际上根本没有前进。 命就这么一条,如果死了,就当场一无所有了。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大原则都不会改变。由于无法改变,因此即使自己这些人提升了身手,或是迎战强大的敌人,本质依旧相同。不想死的生物杀害不想死的生物,藉此取得食粮、取得利益,然后一下开心一下担忧。 会感到罪孽深重的人,应该早就不干义勇兵了吧。虽然自己不会以践踏亲手杀害的生物为乐,或为此感到开心满足,但也不会因此觉得自己算是还可以的人。毕竟自己从生物身上夺走了仅有一条的性命,而且不会受到强烈的自我厌恶和自责念头折磨,纵使事后心里感到不舒服,但过一阵子后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算了,反正我们这些人都一样,就是拚个你死我活,刚好获胜而已。如果战败,就是死亡──这个条件大家都一样,我们有一天应该也会加入这个行列吧。 由于前提是双方都只有一条命,这么一来,或许能自以为是地认为「双方谁也不会怨谁」吧。 「……可是。」 哈尔希洛把额头压到了扶手上。 如果,命不只一条的话? 5.检测存在的纯度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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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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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或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反正会习惯的。任何事情都会逐渐习惯。吵死了、吵死了,住手。住手?要住手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有,明明有。那是你的错觉,谁都没在做什么。没人打算要出风头。我们都经历过了,所以都很清楚。没错,冷静下来就好。来,慢慢吸气。──人无法控制心脏的跳动,就算置之不理心脏一样会不停活动,无法透过意志加以停止。然而呼吸,人可以控制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停止呼吸。憋住、憋住、憋住,就这样憋住。这样憋气会不会难受?但是,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死不了人。不对,这种说法不正确吗。应该说,那种程度死不了人。这条命就像心脏一样,根本无法自己控制。你不用多久就能接受了,慢慢就会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错,就是那样。只要活著,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习惯的。──还活著。就别去思考现状能不能适用这句话了,毕竟这是大家都思考过的。同样的事情重复那么多次实在愚蠢,根本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人主张浪费一点时间也没关系。仔细想想,或许也对。 住手。 什么也没做喔。什么也没。 住手。 别在意。 住手。 那就像心脏一样。还有时间。──住手。 住手。 还有非常多时间,可以用来习惯喔。能够接受的,反正终究只能接受。其实还有更轻松的方法,要选轻松的路走也可以。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那是? ……那是什么方法? 我是不推荐。 没错,我不推荐。 但是,那么做能变得轻松。吸气。 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吸气。 觉得痛苦吗? 如果觉得痛苦,不要做就好。 放弃就可以了。 用不著去控制。 毅然舍弃即可。──要舍弃什么? 要毅然舍弃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 就你自己啊。 自己? 没关系的喔。 不会产生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当然不会产生,因为你会变得连不舒服都感受不到。 你会变得轻松,获得解放喔。 你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在该处,所以才会感到难受。要像铭刻般意识到自己确实位在那个地方,其实出乎意料地辛苦吧? 因为得不断铭刻才行。 打个比方,就像针在刺一样。 不停地扎刺、扎刺、扎刺。 因为是细针,所以要拿在手上也相当不好拿。 往往会掉落找不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 每一个瞬间,那种针就会在手背或什么地方刻刺。你大可用不著努力做到那种地步。那样很累人吧? 如果累了,休息就好。 别硬撑,休息吧。 休息就对了。 好好休息。 赶快休息。 那么,休息吧。 住手。 睁开眼,即使昏暗,还是看得见。接著吸口气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就算不能控制心脏,还是能控制呼吸。能够真实感觉到,自己就在这里。现在我在控制呼吸,这是我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每一个瞬间,就像针在刺似地铭刻。我还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谁能来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拜托。偶尔会思绪混乱。偶尔?还是常常?问题不在频率?是次数?还是重要性?用不著那么深入思考,我想,会习惯的,任何事都会逐渐习惯。再这样下去,我会习惯这种状态。所以拜托,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用力抱紧我。但是,我不想那样利用自己。 我已不是纯正的我了。 6.若要踏上旅程 听说它的名字叫萨普。 它那感觉起来相当坚硬的头上,长了一对非常漂亮的角。脸大又长,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只觉得它无比爱好和平,实际上又是如何呢?动作则是显得缓慢,感觉相当温厚。体毛虽然多,但那身看似很硬的浓密褐色毛并不算长。 萨普身躯巨大,高过库萨克。而且,它还没直立起身子。卡那罗是种以四只脚走路的动物,应该不常仅用后脚直立起身体,即使如此,身形还是十分巨大。 格林姆迦尔境内广泛地将卡那罗当作家畜饲养。听说无论是人类、半兽人,还是其他种族,从很久以前就已驯养卡那罗,一直以来都作为取乳、食用肉或劳力等用途。是种众人熟知的常见动物。 萨普是只身躯特别庞大的卡那罗。本以为它是公的,结果据说是母的。克吉曼边抚摸它那粗壮的脖子,边露出了笑容。 「这家伙是我的好拍档喔,像是老婆的存在。哇哈哈哈哈哈。」 他是想讲笑话吗?虽然搞不太清楚,但自己并没笑。 萨普拉的箱形大板车,意外地精巧,还装有运用弹簧的避震器。 这是贝斯塔尔吉斯号。 限乘一名。车夫坐台挤一点感觉能坐下三人,但是据克吉曼所言,顶多只能乘坐一人。 除了萨普以外,克吉曼还带了只名为尼普的鸟,那是名为斯托陆奇,一种无法飞行的大型鸟类。据闻野生的斯托陆奇栖息在疾风荒野,但人类和半兽人无法驯养。历经百折不挠的品种改良后诞生出了饲育种,就只有这个品种会载著人类和半兽人奔驰。但是,绝不能站在斯托陆奇的后方,因为会被它那孔武有力的脚踹飞。 「尼普算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光是它一个就足够了喔。哇哈哈哈哈哈。」 克吉曼刻意站到尼普背后,在哈尔希洛他们面前展现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尼普强力踢技的绝活。 「即使是我,躲开一次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马上离开,就会被第二脚踢中。连续再被踢一脚的话,便会濒临死亡。我可是实验活体喔,哇哈哈哈哈哈。」 因此克吉曼的商队就是由他、卡那罗的萨普、斯托陆奇的尼普和四轮大板车的贝斯塔尔吉斯号组成,接下来直至抵达欧鲁达那的二十五天期间,保护这支商队就是哈尔希洛他们的工作。工作附餐附水,报酬每人三十枚银币。顺带一提,灰色喵喵锡依未列入护卫成员。 克吉曼最初开的条件是日薪一枚银币,一人一趟二十五枚银币。实在称不上是划得来的工作,再加上若是爽快答应也会显得不自然,因此哈尔希洛姑且还是进行了交涉。 「我啊,可是把命赌在这趟交易上了喔。虽然每次都赌就是了。」 克吉曼万般拖延后,终于明确说出三十枚银币,并且还表示因为他没钱,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没办法再给更多了。 「老实说,我的全财产几乎都已经用在进货上了,因此怎么可能还有钱付给你们。反正如果没遇到你们,我本来也是觉得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也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啊。你们决定得如何?要去?还是不去?对我来说没有影响,全看你们自己的决定。随你们的便喔!」 就如同第一印象,这个男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虽然有些提心吊胆,但是不想被人抓到弱点,所以紧咬不放,最后交涉的结果是,如果运过去的货物在欧鲁达那有确实售出赚到钱,自己这些人能领取奖金。 自由都市贝雷的海神门于早上六点半开启。一行人在门开启没多久后就出发上路,循没有设置道路的路往西南方前进。 克吉曼坐在车夫坐台上操控贝斯塔尔吉斯号,尼普明明没有系绑,却仍跟在板车后方前进,哈尔希洛他们则采步行。一行人一直走著,同时非常注意别不小心走到尼普后方被踹了。 其实明明有条铺满看起来是白色石子的大道,而且名字也直接了当地叫做白色大道,但不起眼贸易商克吉曼的商队完全无视这条路,选择穿越草地、森林和丘陵等,不断朝西南方向前进。 不过,遑论达伦格迦尔,路况已经远比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和喀隆山脉好太多了。纵使这二十五天期间要像这样不断行走,但对哈尔希洛他们而言应是趟轻松的旅程吧。 「话说回来,什么状况都没有耶……」 库萨克嘀咕后,车夫坐台上的克吉曼用鼻子发出「呼哼哼哼哼」的声音。 「我是特意挑谁也不会来的地方走,如果有什么状况,我可是会很头大啊。你们听我说,我接下来要说些本来不用讲应该也要知道的事,因为你们太无知了。希望你们能先理解这点后再听,附近这一带有万千强盗和山贼喔。虽然我是讲万千,但不是真的有好几千好几万人喔。再多也没多成那样。不过,数量很多是事实。我也被袭击过好几次。」 然而克吉曼讲的话如果不是格外重要的事情,无论是席赫露、梅莉,还是带著锡依的瑟朵拉,好像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毫无任何反应。自己是能体谅他们的心情,该怎么说呢?就是听他讲话会让人火大。哈尔希洛也打算能不听就不听,但对方好歹是雇主,因此又不能真的无视他。 「……所以,克吉曼先生你才开拓出了独家路径喔。」 「就是这么回事。这里也有灯火、突袭者、弱势溃击者、达修巴尔等,很多著名的强盗、山贼团。我们如果被那些家伙发现,他们又觉得我们身上有值钱的东西时,我们就完蛋了。」 「灯火……」 「灯火是群堕落的义勇兵组成的。真要我说的话,品行败坏的人类远比半兽人或不死族(undead),都还要凶残。」 「……啊,原来是那样啊。」 「半兽人那个种族啊,它们可以说是乾脆果断,有种不拖泥带水的特性。不死族(undead)整体来说,虽然有点让人搞不懂它们在想什么,不过它们不会无端做出残暴的行径。最让人不敢领教的是脱离常轨的人类啊。」 「蛤………」 「话虽如此,不过像灯火那些可怕的家伙,也不会胡乱袭击杀人、奸淫掳掠。」 「……是喔。」 「蛤!是喔!你那什么回答啊!从刚才起就那样!你要参与话题啊!亏我在这边讲!」 因为对你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所以没办法参与。 纵使很想这么说,但终究没说出口。若是说出来,心情或许会感到稍微舒坦些,但事情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会恐吓人吧。」 「这样就对了啊。什么嘛,你这不就参与话题了。」 「……你觉得我有参与喔?」 「很好,很好,就是现在这种样子。」 「……耶。」 「那些家伙常用的手段就是恐吓威胁。他们会跟你说,只要付多少钱就不会袭击你。大规模商队会自行组织强大的护卫团,所以应该会摆出『你们敢抢就来抢看看』的态度吧。因此无论强盗还是山贼,都不会袭击那种商队,毕竟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啊。结果,倒楣的就是中小规模的商队了。像我这种一个人单独做生意、必须自力更生的商人,就只能仰赖智慧和勇气了。顺带一提,我现在正在招募老婆人选!」 「……原来如此。」 「老婆人选大招募中!大大、超级招募中!考虑看看喔!?我旁边的位置还空著喔!?」 克吉曼将臀部移向一旁,「啪啪」拍了拍空出的位置。 女生们傻眼到了极点。 「哇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大部分的女性都无法理解,像我这种追求理想,洁白无瑕的男子。所以没关系,完全 没关系。真的需要的时候,用钱买就好了啊!」 「……这个人实在是烂透了。」 库萨克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吧。克吉曼瞬间大怒,整个人跳了起来,站到车夫坐台上。 「那边那个!你这个讨人厌的帅哥,是在说谁烂啊!你只不过是长得好看点、身高很高,少在那边嚣张!」 「没啊……我又没有在嚣张什么。」 「你很嚣张好不好!非常嚣张啊!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啊!从没受过女生的欢迎啦!谈恋爱的经验,当然是零!可是啊,只要付钱,像这样的我也能满足欲望!这就是现实!这世上还是有那种不爱我,却还是能装作很爱我的人啦,只要付钱就有!」 「……那个,该怎么说……就很抱歉刚才那样说你。」 「你在可怜我喔!?我爸都没可怜过我了!?」 感觉接下来将会是辛苦难熬的二十五天。前途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自己这些人也不是完全无法忍受这种男的。而且,抵达欧鲁达那后就能跟他说再见了。只要想自己只是暂时和他一起行动,就比较容易忍受了。 第一天半天前进二十五、六公里,最后在座小山山麓野营。克吉曼睡觉时好像也不会离开车夫座台。哈尔希洛他们搭起帐篷,大家轮流站哨。期间就只是听到夜行性野兽的叫声,或是感受到它们的动静,平安无事地迎来了早晨。 第二天,扣除克吉曼依旧烦人后,一样也相当平顺。 然后,第三天也是。 直至现在居然没有发生半点事,自己反而开始担心了起来。 那天夜里,哈尔希洛在站哨以外的时间也很浅眠。清晨时分,做了一个内容很短的梦。梦里梦儿突然出现,不知为了什么,居然拜托自己当她的箭靶。而他好像边说「真拿你没辄」还什么的,边站好当靶,接著梦儿就架好弓,开始不断射箭,但可惜的是全没射中。梦儿笑著说「都射不中耶」,自己也笑著回答「真的都射不到耶」。不过,梦儿说「可是总觉得下一箭会射中」后,又再架好箭、拉满弦,这时自己心想「啊,这一箭会往正中央射来」,然而就在这么想时,自己清醒了。这是什么怪梦啊……。 第四天上午也是,一下顺利穿过原野,越过平缓的山丘,一下慢慢地走在宁静的森林里,整体依旧相当顺遂。终于抵达最初的山区时,都已过了当天的中午了。 克吉曼突然跳下车夫坐台,冲了出去。 「喔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我们到了喔,伊洛特特特特特……!」 「这是……」 哈尔希洛摸了摸脸颊和下巴后,发觉脸上长了点胡子。虽然量还很少,但要剃掉才行。 穿出森林后,眼前有条河川流过。 「……好壮观啊……」 可能是水面波光粼粼太耀眼,席赫露眯起了眼睛。不对,今天从早上开始天空就有点阴了,没有任何地方有闪光。她肯定是感到困惑而已吧。 「这条河到底有多宽啊……」 库萨克歪过了头。如果梦儿在,应该就能目测出准确率相当高的答案,但哈尔希洛只知道个大概。 「两百……不,三百……好像还要更宽。应该有四、五百公尺宽吧……」 当然,只要走在陆地上,一定就会碰到河川。至今也渡过了好几条河,但每条河的深度顶多到哈尔希洛的膝盖左右,流速也不快。克吉曼也有提前告知,今天预计要渡河,但万万没想到这伊洛特居然是这么货真价实的一条大河。 尼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到浅滩,感觉很享受地喝著河水。萨普则还被拴在贝斯塔尔吉斯号上,位在距离河岸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看起来好像很羡慕尼普。 克吉曼朝著河面扔出扁平的小石子,玩耍了起来。 「那个男的是怎样,他是脑子傻了吗?看来是傻了。」 瑟朵拉熟练地松开了将萨普固定在贝斯塔尔吉斯号上的衡轭,萨普因此变得能自由行动。它朝著瑟朵拉「噗哞」地鸣叫一声后,慢吞吞地走到了岸边,接著把嘴巴伸进河里喝起了水。萨普「咕噜咕噜」地喝著水,锡依则是在它身旁打湿了手,开始擦蹭脸部。梅莉看见这个画面后,脸颊放松上扬。不过,喵喵像那样洗脸的动作,看起来真的很可爱。嗯,那种模样确实会招人微笑。但这件事先放一边。 席赫露抬抬下巴,嘴上说「那个人……」,藉此示意她说的是克吉曼。 「我记得他并没说会过不了这条河……要怎么渡河啊?」 「三十五下……!」 克吉曼开心地摆出了万岁的姿势。好像是他掷出去的扁平小石子,在河面弹跳了三十五次。 「……可恶。」库萨克垂下头咂了嘴。 「看他在玩那个,我也手痒了……」 「如果你那么想玩的话,去玩玩也没关系。」 「……别这样,哈尔希洛。你那样跟我说,我真的会跑去玩。」 「所以不是说了,就去玩啊。」 「可是,我真的跑去玩的话,你会瞧不起我吧。会把我和那个男的当成同一类人吧。」 「才不会咧。」 「绝对会!不行,我会忍住。如果因为这点事情被哈尔希洛你瞧不起的话,我之后就活不下去了。」 「用不著在意我的看法到那种地步吧……」 「我当然在意啊!」 「三十七下……!」 看样子克吉曼在这期间仍旧持续扔掷小石子,刚刚好像还破了纪录。他玩得那么开,到底是怎样,不过感觉起来非常欢乐的样子。自己也好想玩──才有鬼,怎么可能会去玩。 「那个……」 哈尔希洛出声搭话后,「稍等一下!」克吉曼这么大喊,又高举起手,再次扔出了小石子。小石子几乎是以滑过水面的态势不停跳跃后,最终沉入了河里。克吉曼这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地大吼,弯曲双臂向下一振。 「三十九下……!我赢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啦……!」 「喔啦是什么啊……」 明知不要吐槽比较好,但自己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克吉曼回过头后,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我啊,赢了我自己喔。我赢了和自己的比赛!」 「啊,我不是要问这个,喔啦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呵、呵、呵……」 克吉曼突然笑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还是大笑,狂笑不已。他这个人绝对有问题,一开始就觉得他怪怪的,但他的怪人程度越来越超乎他们这边的想像。看来或许得先想好应对方式,例如丢下克吉曼逃走之类的。现在想这些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 不意看往萨普,发现瑟朵拉和锡依正坐在它背上。 「……欸……那个……」 「嗯?怎样?」 「啊,不是什么怎样不怎样……」 「唔喔唔喔唔喔唔喔唔喔喂喂喂喂喂喂!?萨普不是交通工具啊!」 即使克吉曼脸色大变,瑟朵拉仍旧满不在乎。 「它是动物呀,本来就不是交通工具吧。」 「是啊,那你为什么坐在上面!?你干嘛坐在上面!?」 「我觉得好像可以坐,所以就坐上来试试了。不可以吗?」 「我倒是想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你可以坐上去喔啦啦啦啦啦!话说,如果是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我能轻松说出口,因此我想趁这个机会宣布一件事,那就是眼下我们没办法过 河!虽然本来是过得去!但是现在怎么样都过不去了!我深表遗憾……!」 席赫露大大地张开了嘴巴,连续眨了好几次眼。 梅莉的脸瞬间僵住,在那之后不知为何露出了微笑。感觉有点恐怖。 「那是什么意思?」 库萨克这么说后过了一会儿,瞪大双眼喊了声「啥!?」。 「……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是怎样……!?」 「也惊吓过头了吧……」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这真的叫人大吃一惊。头越来越痛了。 「……所以你才跑去玩啊。我就觉得你的形迹实在太奇怪了……」 「哎呀,真的很抱歉。」 克吉曼笑容满面地不断低头鞠躬。要道歉的话应该要表现得更有歉意,实在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会惹恼人的事。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瑟朵拉压根儿没打算要从萨普背上下来。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他觉得克吉曼就算动怒叫她下来,她不下来也没关系。 克吉曼捡起小石子,扔向了河川。由于手举得太高(overhand throw),因此小石子没有跳动,而是「噗通」掉进水中。 「这件事啊,问题就在于……」 7.把时间停下来 以下这番话,仅是克吉曼单方面的说词。 有支名为「久洽琵臼列」的种族,自古居住在伊洛特河流域,克吉曼则是意外和这支种族有交情。 基加琵基拉,不对,是久洽琵臼列啊。实在太难发音,听起来像在乱念一通,总之他们打猎和捕鱼为生。特别是捕鱼,他们会搭上船,运用陷阱、网子和鱼叉,捕捉鱼类、鳄鱼和乌龟等。由于是听克吉曼所说,可信度令人怀疑,但是据他所言,伊洛特这条大河里,栖息著体长超过两公尺的凶恶乌龟,和能吞下一整个人的鳄鱼,所以捕鱼也是要赌上性命。 那个洽久琵基喵,不对,是久戚琵雷家,也不对,是久洽琵臼列这支种族,就住在附近一带,听说克吉曼曾两次搭乘他们的船渡过伊洛特河。尼普、萨普和贝斯塔尔吉斯号也都能请他们用船运载。据说他们很喜欢喝酒,但又只会酿制简单的酿造酒。所以一送蒸馏酒,他们就会非常开心,并且犹如举手之劳般提供协助。 「所以……你们看,我还特地准备了酒带过来!你们看啊!?」 克吉曼从贝斯塔尔吉斯号上拿出酒瓶,高高举起。这样太拼命在解释,反而更显可疑,但是这种时候,克吉曼有没有说谎根本不重要了。 从前住在这附近的那个什么久,现在就是不见踪影,甚至完全没看见像是他们住家留下的痕迹。当然,就无法透过他们的协助渡河了。 河里有超过两公尺的乌龟和食人鳄鱼,因此又不能用游的过去,再说这样贝斯塔尔吉斯号就只剩沉入水里一途。 总而言之,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哈尔希洛他们聚在一起有建设性地讨论是否要移动后,原本闹情绪跑去扔小石子取乐的克吉曼,突然变得充满活力,开始插话。 「往上游方向,还是往下游方向,来决定一下要往哪边前进吧!要猜拳?还是来比谁先推倒对手杆子的倒杆游戏?还是用掷石子的胜负来决定?无论是哪种,我都奉陪喔,来吧!」 「你这家伙闭嘴闪一边去啦」──若对雇主这么大放厥词,也太出言不逊,所以哈尔希洛很有礼貌地拜托了他。 「很抱歉,你能不能先不要开口说话?因为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比现在更复杂。」 「是我害的喔!?你是想说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喔!?」 「嗯嗯,百分之百是你这家伙造成的。」 瑟朵拉还跨坐在萨普背上,锡依则是惬意地待在萨普的犄角之间,它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地方,萨普也没表现出厌恶的模样。克吉曼眼眶泛泪。 「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耶!你们再用重一点的语气,多讲一点!把我骂得体无完肤也没关系!不如说,请骂死我!拜托你们了!」 「……这个只是有在呼吸,活著丢人现眼的丑陋废渣是怎样啊。」 「呃啊!?我好想把那些骂我的话抄录在我的心灵笔记本上!化为记忆!」 「往上流方向走吧。如果朝下流方向前进,不久后应该会去到海边吧。」 无人对哈尔希洛的提案提出异议。 克吉曼是极为奇葩的人,目前又没办法按照预定的行程前进,因而感受到满满的压力。话虽如此,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并没有进逼而来的危险,所以大家都很冷静,真的很可靠。 贝斯塔尔吉斯号的车夫坐台上如今坐的是瑟朵拉与锡依,克吉曼变成用走的。基本上他也算是雇主,因此自己也曾那么稍稍考虑过「这样是不是不妥」,但克吉曼现在已经完全对瑟朵拉言听计从了。萨普和尼普看起来也很亲近她,贝斯塔尔吉斯号在行驶中也非常稳定,因此感觉没有问题。不过话说回瑟朵拉,她真的什么事情都办得到耶……。 瑟朵拉的商队沿著伊洛特河往上游方向前进。不对,这是克吉曼的商队。但是,克吉曼意气风发地走在拉著贝斯塔尔吉斯号的萨普身旁,怎么看都像瑟朵拉的部下或仆人。假如瑟朵拉命令他「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人了,服从我吧」,总觉得克吉曼会让他那副眼镜表面闪耀光辉后立刻回答:「乐意之至!」还是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啊?太夸张了。嗯……还是有可能。 不久后,河岸开始呈现出丛林的样貌,林木像是要阻挡贝斯塔尔吉斯号的去路,但是根本不用担心。 「这边!往这边走,瑟朵拉小姐!」 每当贝斯塔尔吉斯号停下来时,克吉曼找到能够通过的路径后,就会招手示意。他一立下功劳,瑟朵拉也不会忘记用毫无感情的声音,简短地称赞一句「做得好」。 「是,瑟朵拉小姐!若是为了瑟朵拉小姐,我乐意之至!」 克吉曼如果有长尾巴,应该是猛摇不停吧,完全已被驯养。这难道才是喵喵使的真正本领啊。瑟朵拉真是令人畏惧,居然连人类都可以驯服。还是说,这只是克吉曼的兴趣,不,应该要说是性癖好的问题?有可能是这样而已。 第四天,一行人在略为高起的山丘上野营。为求安全起见,在天色变暗前,哈尔希洛和锡依绕行检视了四周,因此应该不会有危险。 至今煮饭这件事都是由哈尔希洛他们负责,但现下克吉曼坚持要做,所以最后就交给他了。 「我啊,想让瑟朵拉小姐尝尝我亲手做的料理。不对,要说请您品鉴才有礼貌。瑟朵拉小姐,您能懂吗?能懂我的心意吗?」 「我喔,完全不能懂。」 「瑟朵拉小姐,您好冷淡喔!不过,就是这种地方赞!赞透了吗!?就是赞透了!唔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顺带一提,克吉曼的菜肴意外地讲究,并不难吃。老实说,还满好吃的。 「如何啊,瑟朵拉小姐!」 克吉曼两眼炯炯有神地发问后,瑟朵拉只冷冷地回了句「还不错」。克吉曼开心到在地上四处打滚,欢喜至极。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表达开心的方式。老实说,自己觉得很恶心,但是从不同角度来想,能像他那样使出全力表达自身的喜悦,其实也让人有点羡慕。不对,自己果然还是不羡慕这种事。 根据契约,夜哨是由扣除克吉曼后的哈尔希洛等五人轮流站岗。然而克吉曼事到如今才非常后悔签署这样的契约,要求变更契约内容。他想和瑟朵拉一起站哨的意图显而易见。但是,瑟朵拉当然没有答应更改。克吉曼非常难过,就像顿失所有活下去的希望,马上就闹起情绪跑去睡了。 「真是的,总觉得今天好那个……好累喔。」 「嗯嗯,特别累人。」 「……对啊,我真的累了……」 库萨克、瑟朵拉和席赫露像串通好似地开始说出这些话,他们都希望能分配到先睡一会儿再上岗的哨。结果,是由哈尔希洛和梅莉接下首班夜哨。 他们很明显是在顾虑自己。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再用那种奇怪的顾虑方式了。但是实际上,就只有哈尔希洛感受到对方在顾虑他,也有可能是他会错意了。若是如此,那真的是非常丢脸。现在能做的只有假装平静做好夜哨的工作了。毕竟梅莉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两人中间隔著篝火,为了不产生视觉死角,因而面对面坐著。这么一来,两人的视野就能涵盖三百六十度的范围了。 只不过讲老实话,以哈尔希洛来说,他有点排斥这个梅莉正对面的位置。因为梅莉若是在自己正面,就一定会进入到视野之内,不管怎样就是会看到梅莉。 实在难以正视梅莉那张在篝火光线照射下的脸庞。 一看过去,就会无法移开视线。不知不觉中就会看到入迷。 长时间凝视同伴的脸也很奇怪,应该说,很异常。不要一直看比较好,但就是会忍不住看过去。真的假的好困扰 。真的假的好困扰是什么鬼话啊?是真中带假,还是假假又真真。好像都不对,大错特错。总而言之就是,好困扰。 哈尔希洛不禁感到那么困扰,然而他若是觉得困扰,梅莉就要承担更困扰的事。自己不想造成梅莉的困扰。 两人就和平时一样,不著边际地聊起天,或是因话题突然中断而陷入沉默,抑或是某一方先开起话题,另一方感到安心,但在应答过程中话题无法延续,因而闭口不语。沉默的时间一拉得太长就会尴尬,因此很努力地不让状况演变成这样。话虽如此,在双方都不开口说话的时间里,气氛倒也算不错。但是这样说终究只是藉口,自行把事情正当化得太过头了吧?果然还是要说些什么比较好。这种时候,聊什么都好。 「俗话说病由心生嘛……」 然而就算再怎么回想也完全不懂,自己到底是承接了什么话题,为什么变成在聊这个。 「是啊……」 梅莉像是在看某处远方似地游移视线。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失言了?但是,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失言?压根儿摸不著头绪。梅莉微微地笑了。 「可是……大家都在帮我。」 「对耶……嗯,我们是同伴呀。」 梅莉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毕竟我们是,同伴。 是同伴没错吧,是同伴。同伴、同伴,虽然觉得我们不只是同伴。不过,对其他同伴也是抱持相同看法。不单纯只是同伴,应该要说是超越同伴的存在吧。 自己也觉得现在干嘛还在想这种事。要不是库萨克他们多此一举,自己也不会陷入思考这种事情的困境。你们的好意都白费了,而且反倒招来了不好的结果喔?自己很清楚,这是在迁怒。可是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再说本来也没打算要做什么啊? 「我到附近巡逻一下好了。」 「你一个人?」 「……咦?啊,对……耶。这边又不能空著没人……」 一面说话,一面自己问自己真有必要去巡逻吗?想想,应该没有需要吧。那么,自己刚才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要和梅莉独处会觉得──很辛苦?不对,不会辛苦啊。只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心里会为此感到难受。这种感觉和痛苦不一样,应该说是静不下心吧,总之就只是那样而已。 「那么,我会留在这里,你路上小心。」 霎时间他想,她是不是生气了? 看向梅莉后,发现她在微笑,看起来没有打坏她的心情。太好了。 哈尔希洛站起了身,准备迈步前进。 但是脚就是无法往前。 为什么会这样? 他搔搔头,再次蹲了下去。 然后又再站了起来。 「怎么了?」 「嗯……」 哈尔希洛坐回了地上。 「我在想,还是不要去好了……」 「这样啊。」 「……嗯。」 自己叹了气。 突然觉得,好像得改变什么才行,或是有什么必须改变才行。若是如此,该改变成什么样子才好?要改变什么才好? 「……不知道梦儿现在在做什么?」 「我想,她大概在睡觉吧。」 「对耶……说的也是。」 「你在担心她?」 「说担心,确实会担心。不过我觉得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是梦儿。」 「是啊,反倒是我……」 梅莉话说到一半就闭口不言。反倒是我──你怎么样了呢? 好在意。明明问她就好,为什么问不出口?哈尔希洛吸了吸鼻子后,凝视篝火。他深信火焰中隐藏了某种线索,只要定眼观看一定能够找到。骗人,自己才没有这么深信,而且也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火焰终究只会是火焰。 我这个人啊,好像一直都在等待……。 哈尔希洛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嘀咕,并不期待梅莉会不小心听到。然而自己真有办法这么断言吗?事实上内心或许有所期待──这个真正的想法实在令人作恶。 「哈尔,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啊,那个……」 若是蒙混带过,未免也太烂了吧? 明明只是不要蒙混带过,自己居然害怕到发起抖来。 「我是觉得自己的……该说是积极程度吗?就那种东西实在不够……」 实际上,声音根本在狂抖。 「因为哈尔你人太好了。」 「……你真的那么认为?」 忍不住出声询问。 梅莉低著头,看来自己问了个让人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哈尔希洛用手指使劲地搓揉左侧眉毛。口中十分乾燥。非常乾燥,口乾舌燥到吓人的地步。 「我啊……不觉得自己……像你说的,人很好。……总觉得自己跟你说的不同,而且也觉得自己……这个人并不好。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只求得过且过的消极主义。总觉得我自己本来一定就有这种地方……」 「世上本就没有人想要主动掀起波澜吧?如果觉得现在这样很好,不希望有所改变,就会想维持现状。」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是那个意思吧──梅莉满足于现状,想要维持这样的关系。是这个意思吧? 应该,是吧。 也只能这么解释。那番话的背后意义,就类似希望另一方不要越界、要另一方搞清楚状况。先前的身体接触只像偶发事故,所以希望另一方别想太多,忘了这件事吧,之类的。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嗯。 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过…… 这样实在是太好了?在莫名会错意前,能厘清对方的想法真的太好了。真的是好险,幸好没事。如果继续下去,现在说不定已经陷入超级丢脸的窘境中了。情况再糟一点,说不定已经犯下致命的错误了。自己或许已经干了这种事。不如说,自己的确已经会错意了。 哈尔希洛站了起来后,感觉身体莫名地轻盈。应该说,腰腿都使不上力,全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我去巡逻一下。」 「咦?你还是要去啊?」 哈尔希洛模棱两可地笑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我要加油啊。一迈出步伐,就犹如启动开关,马上进入已切换模式的状态,各式感觉清晰无比,感到自己这个人不是一无是处,还能继续拚喔,而且自己也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一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算了,现在不要想太多,眼前还有该做的事,先专心完成这件事吧。但是该做的事是……巡逻?是吗?这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吗?好像也不是吧?不过,先做再说。要活下去就是这么一回事。大概是吧。应该是吧。可能吧……。 哈尔希洛开始步行,没有发出脚步声,全身上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连呼吸都克制到让人无法察觉的程度。他整个人没入了夜晚的漆黑,本身化为了黑暗。状态良好,效果颇佳。他成功发动了隐形(stealth),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黑夜的霸主。话说黑夜的霸主是谁?没这号人物吧。 此时,耳里传来了某种声音。 今晚几乎无风,虫子有在鸣叫,偶尔也会听到鸟叫声。然而现在已经离开伊洛特河有段距离,再怎么样也听不见河流的潺潺水声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声音? 哈尔希洛早就走下了扎营的山丘。话虽如此,距离篝火也只有两、三百公尺。伊洛特河不在这个方向上,而是大约位在相反方向。自己为什么会走往这个方向?虽然有一半是不知不觉,但还是知道原因为何。都 是因为声音,哈尔希洛是被这阵奇怪的声音吸引过来。然而这个声音实在难以描述,也难以譬喻成其他事物。不过,自己曾经在某处听过与此非常类似的声响。 难道是,乐器? 那是什么样的乐器?乐器? 在这种地方? 这个情况或许有点不妙……? 他自认拥有一般察觉危险的能力,现在该折返吗?哈尔希洛心想,今天如果是单独旅行,就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但该说是好死不死吗,如今是接下护卫商队的工作后,正在巡逻营地周遭。真的存在危险吗?若有,那又是什么样的危险、危险到什么程度?自己必须确认、掌握后,决定应对方式。自己好歹是队长。哈尔希洛责无旁贷。 循著那个声响,于黑暗中穿梭。先前有段时期,应该说有一小段时间,无法成功发动隐形(stealth),深陷所谓的低潮状态。然而失恋──是失恋吗?与其说是失恋,真要说的话是像是失恋、近似失恋、类似失恋带来的打击,发挥了不错的效用,消除了低潮状态。完全就是因祸得福;祸福相倚;有乐就有苦,有苦就有乐;世上不可能净是好事,但也不可能净是坏事。一这么想,就涌现出了勇气。嗯,感觉应该办得到。当然不成问题啊,自己一定办得到,一定会成功。 行进方向上透出些许亮光。 可能是那边地形开阔,有月光照射的关系。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提高警觉了,因为自己已非常小心。 哈尔希洛往前迈进。 刚刚推测错了,这里与其说是地形开阔,更像是往下凹陷。地势整个降低了。 哈尔希洛在洼地边缘停下了脚步,内心到底是有点动摇。 那是帐篷。 眼前立著一顶圆顶大帐篷,而且尺寸是前所未见的巨大。帐棚设有多处出入口,每个出入口虽然都垂挂著帷幕,但是光线还是从中微微透出。 洼地里有处小规模的泉水。正把头伸进泉水中的那只生物,是马匹吗?大小与马差不多,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种生物,附近有好几只。另外在与泉水有段距离的地方,还看见了正在吃草的生物。 声音的来源就是那顶帐篷,无庸置疑。那应该是某种乐器,有人正在演奏音乐。 这状况很不妙耶。 等等,好像也不至于?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8.莱斯里的不思议 哈尔希洛返回营地后,想当然耳是叫醒所有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他们。克吉曼以有如要从全身喷出蒸气般的气势,极为激动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啊!知道那是什么吗?不知道,对吧?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现在才有办法那么冷静!我实在不敢相信啦,你都没有半点常识喔,还是你单纯只是个笨蛋啊。你是笨蛋吧,你真的是超级大笨蛋!」 「……再怎么说,我都觉得自己没必要被你讲成那样子耶。」 「夜晚突然出现的神秘巨大帐篷!不可思议的音乐!这可是著名的故事耶!谁都嘛知道,不知道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外地人!你是哪一种啊!」 「就算你问我是哪一种……」 「连这种事情都答不出来!完全就是笨蛋嘛!算了,没差,你是笨蛋也好外地人也罢,这一点都不重要!都是小问题啦,现在我要去那边了!」 克吉曼准备冲出去,瑟朵拉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慢著。」 「请、请您放开我,脖子勒住了,好难过,我会死!会窒息而死!」 「是喔,那你要就这样窒息吗?」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要啊!我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没错,例如在我亲眼看见莱斯里营地之前,我不能死,要不然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啊!」 「莱斯里营地?」库萨克歪过了头。「那是什么啊?」 「难、难、难、难、难道!你们是真的不知道?骗人的吧,我太傻眼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啊,居然不知道莱斯里营地,这完全就是外地人啊!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英格丽外地人喔!还是外地又外地的外地人啊!」 就算克吉曼这么说,席赫露和瑟朵拉也都说是第一次听到,哈尔希洛也是一样。梅莉不晓得知不知道,但自己问不出口。因为她的行为举止有点奇怪,不过还不到形迹可疑的地步就是了。 「你有听过吗……?」 席赫露代替哈尔希洛询问后,梅莉表露出有点困惑的模样,简短地回答「只听过名字」。 「啊,梅莉小姐,仔细想想,你的义勇兵经历比我们都还久吧。」 库萨克「嗯嗯嗯」地从容点著头。对耶。 他说的没错。梅莉默默地,不对,没有默默地还是怎么样,她在义勇兵这行里是我们的前辈。莱斯里营地,听克吉曼所言,好像是什么知名的存在。就算梅莉知道也不足为奇,一切只是哈尔希洛他们太过无知。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你说要去看是没差,但是不会危险吗?」 「管他危不危险!在意这种事情,人生就会变得更充实吗?就能高声赞颂大好人生了吗?我想不到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重要!」 根据克吉曼既热情又滔滔不绝的说明,格林姆迦尔各地都曾有人目击莱斯里营地,听说大致上都是在夜晚。听说会突如其来出现在白天空无一物的地方,是这个营地现形的固定模式。此外,从营地名称就可知道,该处与莱斯里这号人物有关。 艾兰德?莱斯里,这是莱斯里营地主人的名字。有人说他是人类,也有人说他是不死族(undead)。在超过五十年之前,他好像就已是业界著名的商人。 其实,他不只是名商人。艾兰德?莱斯里会自某处取得谁也没见过的物品,偶尔会用非常大的代价作为交换,将那些东西让渡给他人。至于作为代价的对象有大笔金钱,也有金钱以外的东西。 某位贝雷的大富翁毫不吝惜地将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交予艾兰德?莱斯里,藉此获得了世上仅此一个、能够呼唤暴风雨的戒指。但是,大富翁不晓得要怎么做才能唤来暴风雨。因此他询问了艾兰德?莱斯里,当时收到的答覆大概像这样: 「那么,我就教你使用方式吧。不过,代价是你新的妻子。」 说实话,大富翁其实有名年轻的情妇,因而疏离已经徐娘半老的元配和狂妄傲慢的女儿。对大富翁来说,元配和女儿根本不算是什么很大的代价。岂止如此,他还藉此摆脱两人,得到了戒指,甚至迎取了新妻,根本是一举三得。 「我怎么能把妻子送给你这种家伙!」 大富翁恼羞成怒,将戒指扔到了地上。结果顿时起风,转瞬间就乌云密布,前所未有的超强暴风雨袭击了贝雷。房屋一间间倒塌,众多船只沉没。据说艾兰德?莱斯里销声匿迹,大富翁在坍塌的宅邸中被人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像这种有关艾兰德?莱斯里的小故事多得数不清。话虽如此,由于他并非好几百年前的人物,所以要以传说的形式流传还言之过早吧。 据克吉曼所言,有为数不少的人宣称自己见过艾兰德?莱斯里。有很多人在炫耀或是想贩售他人,自称是艾兰德?莱斯里转让的珍品、宝物、破败的物品和破铜烂铁之类的东西,这种人尤以贝雷特别多。但是,实际上并不存在足以证明艾兰德?莱斯里确实造访过贝雷的证据,以及千真万确的痕迹。刚才那种大富翁的故事,也被视为胡说八道、吹牛皮或酒酣耳热之际的闲聊话题。话虽如此,每个人却都相信艾兰德?莱斯里就身在世上的某处。 例如,有这么一段故事。 一名少女离家出走后,在距离贝雷不到十公里远的森林里迷了路。少女受到神秘乐音吸引,最后目睹到一顶巨大的圆顶帐篷,和聚集在帐篷周边、有如马一般的生物。她心生恐惧,转身往回走,虽然在森林中徘徊到天亮,但最后还是想办法回到了家中。 少女将自己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遭的人。其中不知是谁起头说「那里该不会是莱斯里营地吧」,接著传闻越传越大,贝雷全城为之哗然。据说接著有数百人,不,加总后有千人,说不定甚至有数万人,陆续进入森林,不断寻找莱斯里营地,持续找了超过十天。 结果,虽然没有找著莱斯里营地,但听说这只是约莫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因此贝雷大部分的居民应该都还记得。 纵使是来去格林姆迦尔各地的旅行者;好奇的冒险家;堕落的义勇兵;为了利益则连世界尽头也会去,又贪得无厌、充满野心的商人,就是无法遇到莱斯里营地。如果那里是动身寻找就能找到的地方,那么早就被人发现了。据说有群俗称为「莱斯里狂」的人,会一面在同伴之间交换情报,一面疯狂寻找莱斯里营地,但也有人说他们找得越勤快,莱斯里营地就离得越远。 不管事实为何,艾兰德?莱斯里当然就是在莱斯里营地里。他是格林姆迦尔首屈一指的收藏家。或许藏品中没有能够呼唤暴风雨的戒指,但是诸如世人歌颂为一颗就能买下一个国家的红钻石(red diamond)、纯金打造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开国王者业纳德?乔治半身像、失传的纳南卡皇室宝冠、已灭亡的伊苏玛珥王国蒂蒂哈公主直至死前都带在身上的链形饰品「尼伯龙根」、最初的权杖、宝剑乌鲁格斯等来历显赫的著名珍宝,或许有一、两件就在他手上。 如果,有人想要收购那些著名珍宝,艾兰德?莱斯里应该会漫天开价吧。不过,就算没能购得,光是能看上一眼,就足以当作陪葬。 同时也相传艾兰德?莱斯里会替见到他的人实现任何愿望,虽然几乎没人把这种童话般的传说当真就是了。 此外,还有一说指出,艾兰德?莱斯里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不死族(undead),而是类似妖精、神灵的存在,据说能运用极为神奇的力量替人带来万贯财富。真正看过艾兰德?莱斯里长相的人之所以不表明身分,其实就是因为这种说法的缘故。 拜艾兰德?莱斯里所赐成为大富豪者,会将 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幸运和金钱一样,若是与人分享就会减少。因此,在自己的生命画下句点之前,艾兰德?莱斯里的事情还是深锁内心比较好。这是那些受惠者在人生最后一刻都还能保持巅峰状态的秘诀。 究竟,艾兰德?莱斯里是否真的存在? 假如光靠克吉曼讲的内容来判断,就算说得保守也有点可疑。不对,是相当可疑。 但是,哈尔希洛亲眼看见那顶帐篷。 ──因此。 讲老实话,自己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带同伴们和克吉曼过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循著记忆中的路径抵达后,却空无一物──哈尔希洛原本期待的是这种令人沮丧的发展。虽然不是刻意想让人感到失落,但总觉得莱斯里营地的出现,脑中就只有麻烦事要来了的预感。明明想要避开这种事,现实却不如己愿。这说不定会是个大发现,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 克吉曼站在洼地边缘,不停胡乱翻搅自己的头发。还胡乱翻搅到头发反弹,导致眼镜不只歪掉,而是整副掉了下来。 「唔喔喔!眼、眼镜!我的眼镜、眼镜、眼镜在哪里!my眼镜……!」 「……拿去。」 席赫露捡起眼镜交给他后,克吉曼一戴上,立刻就往洼地底部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i!am!莱斯里营地……!」 「……你是莱斯里营地喔。话说──」 库萨克散发出「是不是用不著去追他」的氛围后,看了哈尔希洛他们。怎么样呢?好像不用特别去追也没差?这么想的人好像不只哈尔希洛,无论是席赫露、梅莉,还是瑟朵拉,甚至连灰色喵喵都待在洼地边缘没有行动。毕竟,哈尔希洛他们顶多只是受雇的护卫,又不是克吉曼的爸爸或妈妈。实在没办法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要不是那个男的还有利用价值,现在就随他去了。」 瑟朵拉嘟囔。没错,事情完全就像她说的。就算撇开雇用关系不谈,自己这些人还得靠他带领前往欧鲁达那。 「喂──……」 哈尔希洛觉得发出太大的声音也不好,因此以要大不小的声量呼喊了他。克吉曼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本就没打算理会,并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眼看他已经抵达洼地底端了。 这已经拿他没辙了,而且就算出全力去追,也完全追不上了。哈尔希洛因此下定决心,要留在原地待机,从旁观看事情演变。如果情势不妙,就只能丢下克吉曼逃走了。再见,克吉曼,直到有缘再相见的那一日。 「啊……」 库萨克发出声音后,用手摀住了嘴巴。眼下克吉曼踩著像是蹑脚、踮脚、放轻脚步的步伐,准备靠近帐篷出入口,库萨克应该是在担心这样的他吧,真是个好人。这应该是他的优点,以人性来说会给人好感。但是,这样的个性反倒也会让人担心,虽然可能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克吉曼已经去到距离帐篷出入口大约十公尺的位置。 「这个声音是……」席赫露嘀咕。「……手风琴?」 「就是那个。」 脑中浮现伸缩如蛇腹的风箱,按压键盘进行演奏的乐器。突然自己变得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接著脑里就只剩「手风琴」这个词汇,犹如空箱般被留了下来。这种情况又来了,这下真的惹恼他了。 但现在也不是火大的时候。 克吉曼终于抵达帐篷出入口。才想说从那边开始便要步步为营,他突然就用力掀开了出入口的帷幕。 是不是真的该跑了? 有数秒钟的时间,哈尔希洛认真地这么想。 「……艾兰德。」 有人轻声说道。至于那个人是谁…… 哈尔希洛立刻看向了梅莉,发现她像是大吃一惊般瞪大了眼睛。 哈尔希洛不假思索,马上尽全力装作没事,撇开了视线。 虽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确实装出没看到的模样,但还是试著做了。 克吉曼将脸探进了出入口。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久后,他开始招手。 看来是在说「你们快来」。 库萨克环视了大伙儿。 「……要过去吗?」 9.现在是笑的场合喔 提心吊胆地窥视帐篷中后,发现里头只有克吉曼。没错,克吉曼好像等不及哈尔希洛他们抵达,就先独自进到帐篷中了。 内部并不宽敞,空间大概是三公尺立方吧。周围没有墙壁,仅隔著带有光泽的深紫色帷幕。地面上则铺著红色的地毯,地毯的毛相当长。角落摆著边桌,上头放著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油灯。从帐篷大小来想,若是掀起眼前的帷幕,应该还有房间之类的空间。 不过正发出声响、那个类似乐器的东西不在这里。 哈尔希洛让同伴们待在外头,自己踏入了帐篷内部。库萨克在外面压著出入口的帷幕,让其维持敞开的状态。 「没错……就是这里没错。」 克吉曼开始「呵、呵、呵、呵」地笑了。 「……那个,你能不能安静?」 「我为什么要!?」 「这还需要我说明吗……?」 「对方可是那位艾兰德?莱斯里耶!他如果想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应该、应该、应该老早就不知道被料理成什么样了啦!」 「克吉曼先生,你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就连他是不是人也不清楚吧……」 「可是!在有关艾兰德?莱斯里的谣传、传闻、传说等等方面,我在熟知程度上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喔!说是不会输给任何人或许有点太过,不过我算是相当了解的喔!」 「不过你那了解的程度可是顺利地每况愈下耶……」 「这个房间!」 克吉曼将脚摆成外八字后,用双手食指斜斜地指了上方。 「……那个姿势有什么意义吗?」 忍不住为出言吐槽的自己感到悲哀。 「这个房间!」 而且,还遭到无视。 好沮丧啊。 「这里是紫罗兰之间!根据我听来的消息,莱斯里营地内部是紫罗兰色!也就是说!也就是这么说!这里是以深紫色帷幕隔出的迷宫!传言中的迷宫确实存在……!」 「我累了……」 「没关系、没关系,先稍微冷静一下吧。」 克吉曼「咚、咚」拍了自己的胸口后,「呼、呼」地吐气,接著「呃喀」一声,清了清喉咙。这情况看来不妙耶。 哈尔希洛自认已经习惯和这类男子互动,因此多少也懂得应对方式之类。明明认为自己能够应对,却还是一直被对方打乱步调。这就是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么强大的对手。 「好啦,进来吧,各位。」 克吉曼挥手招呼后,库萨克进到了紫罗兰色房间。哈尔希洛扶额以对。 「你干嘛跑进来啦……」 「啊,抱歉,忍不住就……」 「反正不得不进来啦。」 克吉曼用中指按住眼镜的鼻梁部位,并以喉咙发出「喀喀喀」的低鸣。 「为什么?」 瑟朵拉从外头翻起出入口的帷幕一问,克吉曼便像要揭露深藏的秘密似地压低声音说:「其实啊──……」 「有传说指出,莱斯里营地『没办法从进来的出入口出去』。」 「无稽之谈。」 瑟朵拉缓缓地掀开帷幕,大摇大摆地进到了紫罗兰之间,接著出入口的的帷幕阖了起来。 瑟朵拉入内后马上转身,看样子是打算走出去。 「这……」 瑟朵拉准备走向出入口,这肯定没错。她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出入口的帷幕。只要直接再往前进一点,拨开帷幕,应该就能出去外面了。 「……真奇怪。」 「怎么了吗?」 库萨克出声询问后,瑟朵拉以一副摸不著头绪的模样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喔、喔──!这个是这个是!」 克吉曼本想冲向出入口,但在途中就维持著那奇怪的姿势开始全身颤抖。 「唔、唔、唔、唔……!这、这、这、这、这、这是是是是是……!?」 「咦?出不去吗?又在装了。」 库萨克笑著重新转身面对出入口。一步、两步顺畅地移动前进的步伐,但是一到出入口前方,就突然停止不动了。 「……这是怎样,现在只有种奇怪的感觉……」 撇开克吉曼不说,瑟朵拉和库萨克不像是在开玩笑。哈尔希洛用不著亲身尝试,应该就能想到眼前发生了某种异常事态。 席赫露、梅莉和锡依还在外面。 现在必须二择一了。让席赫露他们先在外面避难,这边的问题再自行想办法解决。还是──不行。哈尔希洛甩了甩头,心想,队伍不能分散。 「席赫露!还有梅莉、锡依……快进来。」 两个人和一只动物穿过出入口的帷幕,进到了帐篷之中。 梅莉可能是在沉思,因此神情有点阴沉,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锡依则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往上一跳,被瑟朵拉一把抱住。席赫露看起来也十分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现在──」 正当库萨克准备说明时,某人的声音打断了他。 「各位,你们好,欢迎来到莱斯里营地。」 「尼哈!?」 克吉曼发出怪声后,左顾,右盼,接著看向前方。 「……刚刚……有人说莱斯里营地……」 就如席赫露所言,自己确实也清楚听到了那个声音。照这样说来,这里真的是莱斯里营地啊。刚才那个声音的确这么说。 那是女性的声音。 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不过总觉得之前好像听过那个声音,还是没有……? 「你们是人类吧?那么用这种语言应该听得懂吧?没问题──」 「在这边!」 克吉曼抓住自己左手边的帷幕,全力扯开。帷幕翻开后,眼前是类似此处、同样被帷幕包围的房间,里头没看到像是人影的存在。 「……呃!?声音明明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会这样!?」 「哎呀呀呀呀,真是充满活力的客人啊。太有活力我可是会很困扰的,神经过度紧绷可是没办法长命百岁的喔?」 「你、你在哪里!?给我出来,不对,是请您现身,美少女声音的主人!」 「呀哔,你怎么知道我是美少女啊!光听声音就知道喔?看来我不管再怎么隐藏,美少女气息还是会渗漏出来呀。但是,我不能现身。」 「为什么呀哔!?」 「诸位旅人啊。」 那个自称美少女的存在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八方奔走,再三探寻,如此一来道路就会通往某处吧。就会来到吾主艾兰德?莱斯里搜集而来、由遗物(relic)逐渐累积而成的宝库──诸位旅人啊,我于此再次欢迎你们。」 声音中断消失了。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迅速交换了眼神。哈尔希洛负责前方,库萨克负责右方,两人同时掀开了帷幕。 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与此处无异的房间,但右方就不同了。 那里有扇木制的门扉。乍看就觉得十分古怪。门扉一般不是做在墙上,就是镶在墙中。但是,那扇门是立在帷幕的前方。若是这个样子,打开门后,另一头应该就只会是帷幕。 「……喔喔喔喔喔喔!」 突然,克吉曼飞奔到了门扉的正前方,准备将手放到门把上。哈尔希洛如果再迟一些做出反应,他就会把门打开了吧。蜘蛛缠杀(spider),等等,可不能杀了他。哈尔希洛在千钧一发之际,改从背后架住 他的双臂。 「等、等一下……!」 「你干嘛,放开我!我是雇主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雇主!」 「因为你如果把门打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管会跑出魔王!还是会跑出邪神!不开看看哪会知道会发生啥事啦!」 「那两种我都不希望他们跑出来……」 「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啦啦啦……!」 「哪来的小朋友在哭闹啊……」 哈尔希洛手忙脚乱地把闹到不像样的克吉曼交给了库萨克。这样就能暂时安心了,话说,现在是什么状况? 「从刚刚那个出口没办法出去外面,如果能找到其他出入口的话……」 「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出去吧。」 瑟朵拉用手指频轻抚锡依的喉部。她这么做可能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吧。 「……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是说,遗物(relic)的宝库。生成伪魂,让制造人造人成为可能的也是遗物(relic)。这么说来,虽然不太可能是所有遗物(relic)都有这种力量,但至少有部分的遗物(relic),蕴含了超脱天地之理的力量。那可是无以计价的贵重珍宝喔。」 「这里──!有──!那种东西喔!数量还非常多!那扇看起来和随处可见的门没什么两样的门扉,肯定也是遗物(relic)……!」 克吉曼被库萨克牢牢抓住,话虽如此,但嘴巴没被塞住,因此就在那里大喊。瑟朵拉斜眼瞪了他。 「这男的真是吵死人了,让他安静会比较好吧。」 「你、你、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喔!?既然如此,我就安静一下……」 「在我说好之前,你嘴巴都给我闭紧。实在是吵死人了。」 克吉曼不发一语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是遗物(relic)啊……」 席赫露摆出紧抱法杖的姿势,担心害怕地看著门,不敢靠近。梅莉则相当安静,垂著头,皱著眉头。她没事吧。然而不只是梅莉,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也可以打开就好,只打开看一下呢……?」 库萨克的提议值得考虑。打开看看,如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立刻关上就好。 「………那个……可是,嗯──,这样好吗……?」 现在的情况正如克吉曼所言,根本无法想像会从门后跑出什么,因此说真的,自己的确感到害怕。然而,哈尔希洛反倒把「好可怕」三个字吞了回去,并决定今后尽可能不要用到这个词汇。懂得戒慎恐惧比较实在,这样更能提高警觉。如果只是嘴上不断嚷嚷好可怕、好可怕,这样有百害而无一利。纵使毫无根据,但是自己还是想让同伴们觉得「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给他们最低限度的安全感。 「总之,也到其他地方去找找看吧?当然,找的时候要尽量小心。」 哈尔希洛刻意装得平静,如此提议。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10.rooms 每次掀开帷幕的前一刻,身心都会非常紧绷。这样也好。毕竟就是松懈大意,自以为没有危险时,才会发生不好的事。 「……箱子啊。」 这间房间里除了边桌和油灯之外,还放了一个大小大概能环抱的箱子。材质看起来不是木头,应该是金属。克吉曼想擅自伸手去碰时,被瑟朵拉喝斥一声「你要干嘛!」后,他便回应「咿咿!对不起!」,这样的道歉都已经变得像是例行公事了。 虽然不知道刚刚第一扇门和这个箱子是不是遗物(relic),但只要有那种可能,就不该随便触碰。 毕竟他们一行人遭遇了神秘现象,在不明原因下无法离开帐篷,因此这点戒心理应要有。 哈尔希洛虽然在怀疑,引发这个神秘现象的原因,说不定就是这阵乐音,或许这也是一种遗物(relic)的效果。然而,不管这个推测对或不对,都应该要有在莱斯里营地中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的心理准备,而现在还是专心寻找其他的出入口比较好。 至今哈尔希洛他们调查了十二间房间。现在这个时间点看过的,全都是以深紫色帷幕隔出的三公尺立方的空间。里面一定摆有边桌和油灯,有的房间有其他物品,有的房间则没有。假设把仅有边桌和油灯的房间称为空房间,这种房间共有七间。剩下的五间房间的内部陈设,如以下所示: 内有木制门扉的门扉房。 内有应该是人类女子裸体雕像的雕像房。 椅面上摆了一串钥匙的钥匙房。 然后,房内有箱子的这是第二间。 第一间的箱子和这间的箱子,虽然在尺寸和材质上都很相似,颜色却不同。第一间的箱子呈现暗金色,这间房里的箱子则是青铜般的颜色。 席赫露微微地举起了手。 「……我有件很在意的事。」 席赫露这么开启话题后,将简单记录下的各房间配置笔记,拿给大家看。 「最初的出入口……也就是这里,应该等于是这顶帐篷的最外侧──」 哈尔希洛他们是以原始出入口所在的房间,和其左右两边的房间为起点,朝内侧依序调查了两边各四间房屋,现在也已完成调查。 「……这么说听起来虽然很奇怪,但我在想,最外侧的外侧是什么模样……」 库萨克歪过了头。 「没有什么最外侧的外侧吧?话说,那不就是外面吗?」 瑟朵拉双手交叉,像是在嘀咕般说「……应该是这样吧」。锡依很有教养地坐到了地上,仰头看著瑟朵拉。梅莉附和说「你说的对」。 「……照理来说是外面。」 没错,若不是如此就太奇怪了。 哈尔希洛他们决定先回到原始出入口所在的房间右侧,也就是门扉房。 「照理来说──这个帷幕的另一头应该是外面……对吧?」 门扉房的四面也都是帷幕。从原始出入口所在的房间进来后,位在正面这个方向的帷幕前方,立著那扇门。 哈尔希洛面朝门扉,看向右手边的帷幕。 记得帐棚本身好像是白色,翻开这层深紫色的帷幕后,应该会有一层区隔内外、也许可称为外帷幕的白色帷幕。虽然还未清楚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但正因为想像出这种构造,所以才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打算。 毕竟根本走不过去。 「慢著,哈尔希洛,这里让我来。」 正当库萨克要将手放到帷幕上时,「兹墨咿!」克吉曼发出古怪的吶喊后,冲了上去。 然后很有气势地掀开了帷幕。 克吉曼发出低鸣。 「奴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呀……!?」 由于哈尔希洛事前就觉得有点,不,是有一半的机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因此并没受到太大的惊吓。不,骗人的。自己吓了一跳,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知该怎么理解眼前的事态,脑中一片混乱。 因为,出现了那个。 从帐篷构造来看,应该是会碰到外帷幕,或是出到外头,结果明明应该是这两种之一,但眼前却是间房间。包含克吉曼掀起的帷幕在内,那里四面环绕帷幕,摆有边桌和油灯。 眼前是间房间,类型是空房间。 「……嗯,简单来说就是……」 哈尔希洛装作正在思考。应该说,他其实想思考,但又无奈地觉得再怎么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呼嗯嗯……你是不是摸不著头绪啊?」 看来连克吉曼都提不起勇气踏进那个空房间,他维持掀开帷幕的姿势,转过头来。 「我啊,完全搞不懂啦,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好恐怖!好恐怖!我、我、我、我……我们该不会是回不去了吧,完了啦……!」 「追根究柢,都是你害的耶……」 「你是护卫吧,快点想想办法啊,混帐东西!」 「谁是混帐东西。注意你的用词,贱人!」 克吉曼遭瑟朵拉训诫后,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滑落,也流出相当多的鼻水。 「堆不挤,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但是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行人被克吉曼害得身陷这种窘境,真希望他也尝尝这种感觉,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会因为责备这个男的而有半点好转。尽管很想大骂他,狠狠地责备他一顿就是了。 这是种需要些许自制力的局面。但是,自己懂得忍耐的诀窍为何。比起被那个笨蛋烦心的日子,算是好太多了。这么一想,便勉强忍得过去了。不过,现在这个状况……真能说是好太多了吗? 感觉有点难说,因为克吉曼也相当超过。 「这里或许是……某个异世界。」 梅莉这么说后,像是在解释似地小声补充说明「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 「异、异世界啊!」 这或许是件用不著焦躁的事,但自己不知为何还是感到焦躁。哈尔希洛边自言自语地说「喔喔,这样啊,是异世界啊,原来如此,是异世界啊,异世界……」,边拼命思考。这到底是代表什么意思?什么叫某个异世界? 「……咦?这里是像黄昏世界或是达伦格迦尔那种地方……?」 「异世界……」 克吉曼用右手中指将眼镜鼻梁部位往上推。 「……去了有意思?」 「你去。」 瑟朵拉用食指用力指向了地面。 「马上给我去,现在立刻去,不准给我回来。」 「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有点谐音的梗,忍不住说出来而已!我真正想讲的不是那个,我是听到你们说话的语气后觉得,你们该不会是去过异世界吧!」 「我没有,但是哈尔他们去过。」 「哇──喔!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猛猛猛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克吉曼眼球就快跳出来了,开始手舞足蹈。这家伙是怎样啊,真的。好恶心。 「异世界!那是我的向往之地!我死前好想去一次喔!喔!?也就是说喔,现在这里假如真的是异世界的话!?我反而要感到高兴!?难道,我的毕生夙愿已经实现了!?」 「……真是太好了呢。」 库萨克以傻眼的表情这么说。 不过,这也不是多好的事情就是了……? 「遗物(relic)啊……」 虽然不是很了解这种物品,但哈尔希洛手上也有一样。话说,还是索吾马给的,名称叫做收讯石(receiver)。不过现在好像已经坏掉了 ──对了,话说回来,自己还没告知同伴这件事。惨了,得跟他们说才行。但是,应该不是现在,也不是适合说这些的时候。姑且不论这个,记得索吾马的同伴希玛曾经说过,所谓的遗物(relic)是种物品的总称,是指无法以当今技术制作,但经确认后证实在过去确实有办法打造的物品。简而言之,应该就是拿来称呼其中蕴含人类智慧还无法理解的某种力量,且来历、构造都尚且不明的物品。 哈尔希洛认为或许是那阵乐音对一行人施加了催眠还什么的,所以才没办法离开此处。而具有这种力量的乐器类遗物(relic),会不会就在帐篷内的某处。但是,也有可能是遗物(relic)让帐篷内的环境起了变化,或是就像梅莉说的,让这里化为了异世界,抑或是帐篷的出入口其实是异世界的入口,还只能进不能出。不过,这些全部都只是推测而已。 再想下去感觉会变得自暴自弃,应该适可而止。总之就掀起帷幕不断往前、往前,一直往前走。反正,一定会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吧。 哈尔希洛轻轻地清了清喉咙。吐气后,放松了肩膀,这不是自己司空见惯的情况吗?现在有谁的性命受到威胁吗?答案是没有。还没到一筹莫展的程度。 目前最优先的是,避免陷入非生即死的窘境。然后是,想办法离开这个莱斯里营地。自暴自弃后行事会变得杂乱无章,那相当恐怖。关键在于坚持,要耐得住性子,稳定地重复进行相同的作业。哈尔希洛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但这样的他也不是做不到这种事。 「我们要做的事情没变。就一间一间调查吧。」 11.万万没想到 ──也不是做不到。 哈尔希洛也曾有过相信自己可以的时期。与其说是相信,或许应该说想要相信会更为贴切。 大小、形状、颜色、材质各异的箱子,二十三个。 放在台座上的书,七本。 各式雕像,五尊。 像是附有抽屉的柜子的东西,三组。 门扉一扇。 放在椅子上的整串钥匙有一串。还有一座类似烛台的物品,同样放在椅子上。 其他,难以分门别类的物品有八样。 仅有边桌和油灯的空房间,两百一十五间。 以上这是调查完总计两百六十四间房间后的结果。 哈尔希洛他们以无法出去的原始出入口房为起点,展开莱斯里营地的探索。现下也位在原始出入口的房间。话说,一行人都已精疲力尽。才在想连克吉曼都坐到了地毯上,结果他马上仰倒,直接打起鼾来了。 「……时间过多久了啊……」 库萨克盘腿坐下后,拱起背,垂下了头。声音有气无力。 「对时间的感觉……好像变得很模糊……」 席赫露也和梅莉背靠背坐下,互相支撑著对方。 相较之下,瑟朵拉感觉较有活力。她打开记事本,认真地确认与莱斯里营地有关的笔记。锡依蜷曲在瑟朵拉身旁,看起来相当困的样子。 「根本没完没了,差不多该调查遗物(relic),或去开看看那扇门……」 其实,哈尔希洛也一直在脑中一隅思考这个方案。再怎么说,若是提到感觉能让人出入的存在,就只有那扇门了。会想去打开,乃是人之常情。与其说是人之常情,到了这种时候更像是难以压抑的强烈冲动,实在难以忽视那股欲望。 此外,哈尔希洛还在与想把箱子一个一个打开的念头拉扯。也很在意那串钥匙的存在意义,甚至觉得那应该是用来打开箱子的钥匙。但是,就目前看来,所有箱子上都没有钥匙孔。再说,箱子可以打开吗?还没试过。总之先拿一个来尝试,确认一下能否打开好像也没关系。不过,这样好吗? 好像不好。 不对,那里不好了? 自己也搞不清楚,目前判断能力低弱。由于有这份自觉,因此下不出另一步棋。就是会不禁觉得,现在正在考虑的,大部分肯定都是错的,而且实在很在意那串钥匙。如果打开那扇门,到底会出现什么?还有箱子、遗物(relic)……。 「水,目前还有……食物几乎见底了。」 梅莉正在翻找随身袋内部。大家都把大型背包等行李放在了野营地点。哈尔希洛身上只带了最低限度的道具类物品,如今很后悔那么做。当时完全没有考量到这种状况,实在太粗心了。 「……一千枚金币。」 库萨克自言自语地这么说。 「咦……」 哈尔希洛看往库萨克。两人瞬间对到了眼,结果库萨克撇开了眼睛。 「……啊,没事。忘了吧。」 「你说忘了吧……」 哈尔希洛愣了好几秒。 白金币一枚重达三十公克,一百枚就有三公斤。虽然不是完全拿不动的重量,但是装有一百枚白金币的包包重量会更重。而且包包本身也打造得很坚固,体积偏大,整体来说真的不轻。 在这趟旅途中,库萨克都把那个大包包背在肩上行走,睡觉时也都放在近身处。但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怪了怪了?包包在哪里?怎么没看到? 「……别在意,有时候就是会发生这种事。」 毕竟当时他刚睡醒,而且又不是放在感觉会被谁偷走的地方。再说根本也没想过,会碰上类似想回去却怎么也回不去的状况。 库萨克吸了吸鼻子,用不像是他、非常灰暗的声音,只说了句「……对不起」。 和哈尔希洛交换过眼神的席赫露,显露出「唉……」的神情。梅莉好像也已察觉到这件事,看向库萨克的眼神简直是忧心忡忡。瑟朵拉凝视记事本,小声地不知在嘀咕什么。锡依好像睡得很熟,克吉曼的大鼾声则是吵死人。 算了。 说到底只是钱啊? 虽然是一大笔钱,虽然金额极为惊人啦?但又不是不见了。正确来说,又不是确定已经弄丢了。只要能够回去,一千枚金币就在野营的地点。当然,前提是能回得去。回不回得去──这才是核心问题。现在根本不是在意钱的时候,只要能回得去,一切都好解决。所有事情都等回去后再说。钱的事情就算了,忘掉吧。然而越是想著「忘掉吧、忘掉吧」,反而越无法忘得掉,越会耿耿于怀。 没错,试著这么想怎么样呢?我们没有钱,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一千枚金币,那种东西根本不曾存在过。 就这么想好了。嗯,释怀了。……可恶,还是觉得好可惜。 不不不,还会回去。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回去。比起金钱更重要的是,必须回去才行。离开这个莱斯里营地──现在这就是一切。 有句话叫做因祸得福还什么的,没想到意外地鼓起了干劲。然而,脑内还是要冷静,必须冷静地思考。凭气势行事不是哈尔希洛的作风,不过,他们毫无疑问陷入了僵局。如果只是继续重复相同的事,再怎么想都觉得大家会撑不住。哈尔希洛站了起来。 「我们去调查那扇门吧。幸好,就在旁边而已。」 就位在隔壁房间,真的非常近。克吉曼正在大声打鼾,就算出声叫他,还是瑟朵拉踹他都没醒来,因此把他留下。哈尔希洛他们移动到门扉房后,先是仔细端详了门的外观。 「……锁。」 哈尔希洛弯下腰,将脸凑向了门把。门本体是木制,手把和背板都是金属打造。位在手把上方和下方的孔穴,只能让人联想到钥匙孔。 「我好像没见过像这样有两个钥匙孔的门耶……」 「嗯,真的耶。」库萨克在哈尔希洛身旁蹲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上锁……」 看样子他已经重新打起精神了。库萨克基本上就不是那种走不出阴霾的个性,能这么乾脆真的是省事不少。 「嗯……现在还不好说。光用看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透过这个钥匙孔能看到对面吗?」 「你可以试试。」 「可以吗?」 「……是可以,但是不要碰喔。」 「我知道了。但是,你不要推我喔。」 「我怎么可能会推你……」 「讲好了喔。」 库萨克闭起左眼,将右眼靠往钥匙孔。虽然确实有点想轻轻推他看看,不过,不会真的推就是了。 「如何?」瑟朵拉问道。 「没办法,看不见。」 库萨克离开了门边。然而看不见很正常,毕竟钥匙孔和偷窥孔不同。 席赫露忽然倒抽了一口气。 「……钥匙。」 「我也想到了那个喔。」 哈尔希洛舔了嘴唇。箱子上,还有柜子的抽屉上,记得都没有钥匙孔。但是这扇门上有,如果有上锁的话,钥匙又位在何处? 椅子上放有一串钥匙。 「我身上有带工具,所以要我施展开锁(pig)也没问题。不过,也有可能出乎我们意料,没上锁之类的……」 哈尔希洛边这么说,边窥伺了梅莉的表情。她虽然看著哈尔希洛这边,但是嘴巴微张,整个人好像在恍神。她应该是非常累了,肯定是因为这样。 瑟朵拉抱起了从刚才就在磨蹭她的脚的锡依。 门扉、钥匙,总觉得好像被诱导 著,不太能接受。还是想太多了?尽管觉得这点程度的胆小恰到好处,但是再这样下去事情不会有所进展。无论如何,必要时还是得冒一下险才行。 「……大家退后。」 哈尔希洛让同伴们退至后方,握住了门把。 眯起眼睛,完全倚靠手的触感和听觉。 一旦决定要做,就不会迟疑。犹豫会扰乱感觉。 门把没有转动。 纵使施加再多力气,依旧一动也不动。 这个手感、传来的声音,肯定是上锁了。 哈尔希洛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低下头,吐了气。他流了许多汗,一身冷汗。 「打不开。──我去拿钥匙。」 钥匙房就在附近。这么近的距离也让人有种刻意的感觉。 总之去到钥匙房后,那串钥匙理所当然地放在椅子上。漆黑又几乎没有光泽的金属环上,总共串了九把颜色相同、形状各异的钥匙。拿到手上后的感觉是,没特别重也没特别轻,就是很普通的一串钥匙。 回到门扉房后,姑且叫醒了克吉曼。哈尔希洛拿著那串钥匙站在门前,并让库萨克他们稍微往后退。 「……那么,就来试试吧。」 钥匙有九把,钥匙孔则是门把上、下方各有一个。哈尔希洛随便挑了一把钥匙,先将之插进了上方的钥匙孔。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顺利插入了。 这个顺畅感太诡异了,而且钥匙还和锁头紧密扣合。这下钥匙应该是拔不出来了。 试著拔了拔钥匙,果然不出所料,根本动也不动。 「……这是怎样。」 忍不住这么嘟囔,同伴们好像没有听见。平息啊,内心的动摇。哈尔希洛轻轻吸气后,吐了出来。 这不是串普通的钥匙,原来是这么回事。说不定,这串钥匙也是遗物(relic)。若是如此,这里头究竟蕴藏了什么力量? 哈尔希洛转动了钥匙,从传来的声音就可知道,锁开了。 就在这个瞬间。 钥匙像是要化为烟雾似地,变得模糊。就在还觉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的期间,那把钥匙消失得一乾二净。 哈尔希洛原本握著钥匙,但是那把钥匙消失无踪,钥匙串因而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了声响。 「……哈尔?」瑟朵拉出声叫唤。 哈尔希洛捡起那串钥匙后,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啊啊,嗯」。 他数了数钥匙。 八把,果然只有八把。 少了一把。 哈尔希洛回过头,拿了那串钥匙给大家看。 「……锁打开后,钥匙就消失不见了。」「咦咦?不过,有钥匙不是吗……?」 「不是,消失的只有用过的那一把──」 在向库萨克解释的期间,自己大致冷静下来了。 「……这串钥匙是遗物(relic)。怎么说呢?……像是万能钥匙类的东西?用一次就会不见。」 「给我!」 克吉曼将双手捧成盘状后,伸了过来。 「不!我以雇主的身分要求你交出来!毕竟是我雇用了你们,所以那个遗物(relic)应该是归我所有喔!快拿来吧!」 「驳回。」 瑟朵拉一声令下,克吉曼瞬间收敛。 「我、我开玩笑的,讨厌啦,我怎么可能真的拿走。呵呵呵呵……」 好像也没真的收敛。 总之,如果事情就如哈尔希洛的推测,那还剩下八次能开任何锁的机会。盗贼开锁(pig)会受经验左右,不一定每次都能成功,而且也要耗费相当的时间。此外,开锁(pig)并不适用于所有种类的锁头。而且,万能钥匙谁都能使用。这是种非常便利,但依想法不同又会很恐怖的道具。 手把下方的锁,哈尔希洛也用万能钥匙打开了。使用后的万能钥匙果然消失,全部只剩七把。 如此一来门应该开了。 「能让我来开吗?」 库萨克这么说。他应该是在担心哈尔希洛的安危,但门里若是设有陷阱,库萨克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自己回绝他后,瑟朵拉提出了替代方案。 「这里就请身为雇主的克吉曼来帮忙开吧,毕竟他是雇主啊。」 「我吗!?慢、慢著,可是这个……」 「什么嘛,只会出一张嘴。真是无趣的男人。」 「我才不是无趣的男人咧!绝对不是!反倒是常被小酒馆里的陪酒女生回绝说『你风趣过了头,我实在没办法陪下去,你要当个乖一点的客人』!很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来了啦!」 克吉曼气势汹汹地推开哈尔希洛后,用力抓住门把,一口气转到底。 「……那个,你也等一下,突然就开──」 「会有魔王跑出来!?还是邪神跑出来!?全都放马过来……!」 克吉曼敞开了那扇门。 来这招啊。 「这、这、这、这是……!」 克吉曼整个人往后仰,呈现近乎下腰的姿势。就某种意义而言,实在厉害。 「现在这是怎样啊啊啊啊……!?」 虽然不想和克吉曼产生共鸣,但也不是不懂他那种想要吶喊的心情。 门扉另一头是深紫色的帷幕,这是什么情形? 总之,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形。本来觉得这扇门一定别有深意,深信这不是普通的建材,绝对是扇特别的门。结果根本没那回事,这就只是扇随处可见的门扉。 「……至少别上锁嘛。」 库萨克蹲下身子,「唉唉唉唉唉唉」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瑟朵拉将手放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凝视了那只手,好像在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手,接著立刻抽了回来。 「算了……」 「……虽然结果令人失望……但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所以算了吧……」 席赫露用生硬且微弱的声音「啊哈哈……」地笑了。哈尔希洛虽然没做什么惊人的举动,但就是觉得很丢脸。不过,就如席赫露所说,应该正向思考。虽然很难落实。 梅莉又看向了门的另一端。她是愣住了吗?看起来又不像。表情相当僵硬,眼神要说是锐利也可以,就是对某事感到纳闷的感觉。 哈尔希洛也将视线移向了门扉。就在这时。 「这种鸟东西……!」 克吉曼破口大骂。可能是一时气愤吧,他好像打算用身体去撞门扉另一端的帷幕。随便他了,哈尔希洛没去阻止。 来这招啊。 「……不──」 哈尔希洛究竟想讲什么呢。不?接下来是什么?没人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没人知道。 「……不见了?」 库萨克说了。原来如此。 不见了。 说不定自己刚刚也是想讲这几个字。 「他跑哪去了……?」 瑟朵拉嘀咕。当然,她指的是克吉曼吧。 「他消失了。」 梅莉好像也大吃一惊,脸颊在抽动。哈尔希洛不知为什么感到松了一小口气。不对,现在怎么可以感到放心。有人消失了。 克吉曼不见了。 席赫露瞪大眼睛,甩了好几次头。 门扉还是敞开的状态。位在门框另一头的深紫色帷幕,连一点微幅摆动也没有。克吉曼刚刚是撞向了那片帷幕,但是,并没有碰上去。在那之前──就消失了? 「这不太对劲……吧?」 库萨克靠到门边,伸 出了右手。 「慢著。」 梅莉用稍带恐惧的声音加以制止时,库萨克右手肘以下的部分已经消失无踪。 「……啊?」 「是怎──」 这次能够理解自己想说什么了──是怎样?哈尔希洛在说完之前先扑向了库萨克的右臂,像是抱入怀中般,把他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 「好痛痛痛痛痛痛!?哈、哈尔希洛,这……好像另一边也在……」 「什么!?」 不行。自己都已经站稳脚步,使尽全力在拉了,还是拉不出来。库萨克感到疼痛,而且还惊慌失措。 「完蛋了、完蛋了啦!总觉得另一边好像也有人在拉我!」 「加、加油!」 「我也已经在加油了!现在这样是真的假的啊,好像进去那边后就……」 库萨克好像想到什么,甚至把左手都探进到门的另一头。 消失了。 库萨克左手腕以下的部分消失了。 完全没有头绪。但是应该是那样吧,从现在的状况来想,只要进到门的另一头,就会消失。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好、好像不会消失耶!我、我还有感觉!有谁从那一边正在拉我的右手!但是,进去这里后,好像就没办法出来了耶,这……」 「怎么会──」 哈尔希洛无言以对。即使如此,他并没有离开库萨克,而是继续拉他。 「……可恶,抱歉,哈尔希洛,还有大家,看样子我只能过去那边了。你们不用过来,毕竟根本不知道出去后会是哪里……真的很抱歉!」 库萨克让左臂,接著连左脚和右脚都进到了门的另一端。库萨克整个人逐渐、不断地消失。这真的是有够诡异。 「唔,哇……」 库萨克渐渐被吸了进去,或应该说,从另一端有人在拉他。哈尔希洛依旧抓著库萨克,但已经不是拉著右臂了,而是从后方用双臂绕住库萨克的上半身,紧抱不放。 「哈、哈尔希洛,你放开,我会想办法处理,不会有事的……而且这样我还满难受的。」 「你在笑什么啊。」 「因为,这又不是什么该哭的场面。」 「……也是啦。」 哈尔希洛放松了双臂。 库萨克的身体不断自哈尔希洛的手臂中挪开。 过没多久。 库萨克就被门的另一头吞噬了。 「……哈尔希洛。」 就算席赫露出声呼唤,哈尔希洛也没回头。 「抱歉,我还没跟你们讨论……但我已经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席赫露,以及梅莉,应该都不会反对。 锡依「喵」了一声。 「真是的……」 瑟朵拉不知是否觉得傻眼。感觉又好像有点开心。 「跟你们这群家伙在一起,总有新鲜事。」 12.恐惧症 开始的形式并不一样。 例如,也有像这样的开始。 穿过门框后,踏入的地方正吹著风,空气明显不同。 「……香甜的气息。」 是味道,还是香气呢。不知道。总之,能感受到微微的甘甜。 亮度并不刺眼,但相当明亮。 眼前景致相当古怪。 地面是白色的,好像是沙子。颗粒大小形形色色,质地与其说是柔顺,其实偏向粗糙。四处丛生著高约三、四公尺,像是植物的东西。然而颜色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粉红色,或许是种类似珊瑚的生物。 不过目前位处陆地。因为呼吸完全没问题,所以推测是在陆地上。 天空是乳白色的,有些地方还带有淡淡的蓝色,整体呈现圆点状。散布在空中的那些亮光,难道是星星?明明现在是白天。还是说,已经是晚上了?没看到像是太阳的存在,但四下明亮,看来现在果然还是白天吧。 库萨克被克吉曼缠住,倒在白色的地面上。 「……哈尔希洛。」 「是你喔……」 哈尔希洛用手按住了额头。当然,他这句话不是对库萨克说的。 刚才有人从这边拉扯库萨克。本来在想是谁会干这种事时,就隐约觉得该不会是这样吧,如今,真相大白了。 「我、我不是有意要……」 克吉曼别说是放开库萨克了,根本牢牢贴著他。 「……因为……因为,我好寂寞啊。要我独自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开什么玩笑啊。我说的没错吧?我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你们难辞其咎啦!」 「我说你啊……能不能不要贴在我身上哭,很热耶。而且,很恶心耶。」 「不要说我恶心!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关系,库萨克小弟!」 「你和我什么关系也不是啊。别这样啦,真的……」 不久后,瑟朵拉、锡依、席赫露和梅莉也依序出现在这边。 「……这里是……」 席赫露边「呼、呼」地呼吸,边东张西望。瑟朵拉的表情与平常没两样,但看她紧抱锡依,也觉得她应该也多少感到不安吧。梅莉则低头咬唇,像是想要回想起什么的样子。 瑟朵拉抽动了鼻子。 「有种甜甜的味道。」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空气居然是甜的,实在很恶心。 「啊……」 席赫露用手指向上方。 「……那个……是不是越变越大了……?」 「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吉曼在紧紧揪著库萨克的状态下放声大喊。库萨克也「咦、咦、咦,那、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现、现、现、现在是什么情形……!?」嚷嚷了起来。 「星星……?」梅莉嘟囔。 「是流星吗?」 瑟朵拉感觉还相当冷静,不过这种时候可以慌张一点没关系吧? 镶嵌在圆点状天空上的其中一个光辉,它的大小无时无刻都在改变。如果是变小,过一会儿后就会看不见,至此或许就没事了。但是,现在它越变越大,无法忽视它的存在。那个犹如星星的物体正逐渐接近地表,要掉下来了。星星要殒落了,而且还是用相当快的速度。 「快──」 哈尔希洛本来想讲「快躲开」,但是迟疑了。星星已经大如人类的头颅,看起来也像是朝著哈尔希洛一行人笔直地落下。这下躲开根本毫无意义了吧。在这段期间,那颗星星又以翻倍、再翻倍的速度成长茁壮。它不可能在成长就是了。 「现在是……不是赶快逃……?」 在席赫露的催促下,哈尔希洛回过了神。没错,如果只有自己一个就算了,但同伴们都在,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快跑,注意不要走散!快点,赶快跑!」 克吉曼还不打算放开库萨克,哈尔希洛踢了他的屁股。 「咿咿咿咿咿!?」 克吉曼像是弹开般冲了出去后,身体重获自由的库萨克也开始奔跑。接著瑟朵拉和锡依也是,然后梅莉和席赫露互相抓著对方的手跟了上去,哈尔希洛则殿后。抬头仰望后,发现星星已经巨大到用什么都难以形容。其他有什么东西能够巨大到这种程度吗?相差多少距离啊?星星大概在头顶数百公尺之上吗?但是,情况有点奇怪。流星一般来说不是都会燃烧吗?因为摩擦生热的关系。然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样子。不觉得热,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只是不停地进逼。或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如此巨大,闪闪发光的物体。若不是掉往自己这边,现在应该已经看到入迷了。好壮观,那种没有显现出任何颜色,大概是本来就没有颜色的亮光,充满了整个视野,啊啊,真的是太壮观了。 「大家──」 这两个字还勉强讲了出来,在这之后全变成意义不明,应该说本就毫无意义的喊叫,同伴的声音也混杂了进来。要被压扁了,全身都感受到有如挤压的力道。死定了,他想。但是还能想,就代表还没死吧。碰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有什么东西迸裂了。哈尔希洛被吹飞后,在地上翻滚。整张脸沾满了沙,光线太过刺眼,什么都看不见,听力也怪怪的。不过,看样子自己没被压扁,还活著。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 哈尔希洛边拍落沙子,边站了起来。 「库萨克!席赫露!梅莉!瑟朵拉!你们没事吧……!?」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遥远、扭曲。 「我、我没事!大家在哪里!?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没事!梅莉也在这里……!」 「嗯嗯,我还可以……!」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锡依!?」 「喵……!」 「我……还活著唷!?这是奇迹吗!?能活著真是太好了啊……!」 包含一名多余的男子在内,看样子全员生还。 哈尔希洛眨一眨、又揉了揉眼睛,等待视力恢复。 虽然模糊,但已看得见,而且越来越清晰。 「……这是。」 好像在下类似雪的东西。那东西落到掌心后,立刻消失无踪,并不冰冷。看来这不是雪,但到底是什么?好像某种东西。 库萨克伸出了他的长手臂,一次抓了好几个。 「……这是什么啊?好像小泡泡喔。」 「啊,听你这么一说……」 哈尔希洛抬头仰望了圆点状的天空。这些数也数不清、不断飘下的极小泡泡类物体,或许是刚刚掉落的那颗星星的碎片。也就是说,刚刚那个肯定不是星星吧。若不是,那又是什么?哈尔希洛根本不可能会知道。他叹了口气。 「……总之,没死就已经很好──」 「喔嘎!?」 由于马上就听出那是克吉曼的声音,因此脑中瞬间掠过了「不想察看」的念头,但又不能真的这么做。 将视线转往声音来源后,发现克吉曼趴在类似粉红珊瑚的植物还什么的丛生处前方。那是他擅长的奇特行为吗?不对。 错了,并不是。 「救救救救救命……!」 克吉曼被拖走了。往那丛生处而去。 「咿……」席赫露发出了悲鸣。 有什么东西在那茂盛的生物中。 「喂喂喂……」 比起恐惧,库萨克感受到更多的是惊愕,哈尔希洛也一样。 那是蜘蛛吗?有种像是巨大蜘蛛的生物位在丛生处间。不过,顶多就只是 像──其实,很明显不是蜘蛛。脚不同于蜘蛛,而像章鱼。那么,不就是章鱼了吗?也无法这么断言,整体轮廓果然还是像蜘蛛。不过,头部既不像蜘蛛也不像章鱼。 脸色岂止格外不好,根本是惨白一片,眼白部分是黑的,眼珠的地方则闪耀著金色。虽然看不出是公是母,不对,应该说是男是女,但看得出是个秃头的人类。 克吉曼被那家伙的脚捕获,留下「呀呼啊咿……!?」这声奇怪的声音后,就被拖进丛生处中了。 他怎么样了?已经看不见克吉曼的身影,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怪物还位在丛生处里面。 它边让嘴巴不断一张一合,边用令人不快的眼睛看著一行人。 哈尔希洛弯下膝盖,采取前倾姿势。再怎么说,克吉曼还是雇主,哈尔希洛也不是铁石心肠。得去救他才行。 他准备迈出步伐。 就在这个瞬间,那家伙开始后退了。 它蠕动章鱼般的脚,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退去。 「哈尔!」 是梅莉,还是瑟朵拉?总之其中一个叫了他,一时间无法判断。 哈尔希洛拔出了匕首。问题在地面。 有种漆黑的东西,应该是手,从沙中飞窜而出。 哈尔希洛若没迅速抬起右脚,他的脚踝应该就会被那个犹如漆黑之手的东西一把抓住。 犹如漆黑之手的东西,不对,应该要说是那东西的本体,从地底爬了出来。 哈尔希洛往后跳开。 那家伙是人类吗?总归一句就是有够黑。不只是手,从手腕到肩膀、头部、颈部、胸口,还有上半身全是漆黑一片。但是,那家伙没有脚,取而代之的是长出海葵般的部位。头部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有个纵向裂口,那应该是嘴巴吧,里头并排著细刺般的牙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黑的,但口腔内是黄色,而且还是鲜艳的柠檬黄。 那个既黑又恶心的上半身+海葵的家伙,不只一只。从各处一口气窜了出来,数量非常多。同伴们没事吧?快速扫视之下,目前看起来暂时还无人被抓。 「这些家伙是怎样……!?」 库萨克拔出大刀,砍向既黑又恶心的上半身+海葵的家伙──这名称好长,就叫黑恶家伙好了──俐落地斩断了它的一条手臂。梅莉和瑟朵拉在应战吗。席赫露呢?想要确认,却没有那份余裕,好几只黑恶家伙爬了过来。 哈尔希洛以像在跳舞般的身段闪躲那些家伙用力抓来的手、打算紧咬不放的头部。当然,他完全没有想要跳舞的念头。毕竟,自己不擅长,也不喜欢跳舞。哈尔希洛一个劲儿地拼命闪躲,结果被迫踏起非常复杂的步伐。但是,这情况很不妙,真的非常不妙。 「丛生处……!」 也得小心。哈尔希洛本想这么提醒同伴,却不了了之。 到处都有那种类似粉红色珊瑚的植物还什么的丛生处,说哈尔希洛他们被那些丛生处给包围了也不为过。哈尔希洛的正后方刚好也有丛生处,他才想著实在可疑,绝对有鬼时,果然不出他所料,从里头又跳出了另一种诡异的生物。 「哇……」 那是所谓的蚰蜒。只不过,好大一只,应该有人类小孩子左右的大小。而且,那家伙略显白色的脚,怎么看都是人类的手臂。如果长有很多那种东西,并且不断窜动的话,感觉就有点恐怖了。不是有点吗,是非常恐怖。 结果哈尔希洛一个大意,没有躲开,被那家伙按倒在地上。它那二、三十只脚的前端还长有蠢动的小手,不过由于体积小,因此被摸到也只会觉得恶心,没有其他的实质害处,但实在无法克制身体涌现出生理性的厌恶感。 「──啊啊,恶心死了!」 哈尔希洛立刻「喝呀」推开了那家伙。在那股弹力的作用下,本来没有打算想看的,可能的话也不想看,但还是看到了那家伙的身体底侧。它的身体部位外侧好像是外骨骼构造,确实很像蚰蜒,明明光是如此就满惹人厌了,连底侧都呈现密布的颗粒状。举例来说,就像鱼卵。没错,就类似卵。那些是卵吗?它是持卵吗?所以它们会繁殖?就是会越变越多的那一类家伙? 「可恶……!」 哈尔希洛一跃而起。不行了。 太诡异了。 不是什么地方诡异。 而是全部都不正常。 无论是那个类似粉红色珊瑚的植物还什么的、人头章鱼蜘蛛、黑恶家伙、持卵蚰蜒、坠落下来的星星、圆点状的天空,还是现在在空中飞的那个──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啊?鸟?不,不对,以鸟来说也太长,实在太长了。对,就是长,发音一样都是ㄔㄤ,那个物体不如说就是肠。那群像是肠上长了好多对翅膀的家伙正到处飞来飞去。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吗?好像有耶? 哈尔希洛该不会处于精神异常的状态吧。毕竟,一切都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毫无脉络可言。又不是在作梦。只让人觉得是恶梦。 哈尔希洛几乎仅依靠反射神经甩开持卵蚰蜒,踹飞了黑恶家伙。他觉得,比起自身,必须先顾虑同伴,特别是女生们的安危。心里知道,比起考量,更应该付诸行动。 「如果待在这里的话……!」 梅莉这么大喊。她最后应该是想表达「会很不利」吧。停留在此处会很不利。情势或许就像她说的,移动至他处会比较好。但是,所有人不一起移动的话,就会走散。自己是想避免这种状况,所以还是不要移动比较好?但是,在这里继续砍杀黑恶家伙或持卵蚰蜒,就能打开这个困难局面吗? 「唔……!?」 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左边脚踝。是章鱼,像章鱼的脚,那是人头章鱼蜘蛛。 在「糟糕」二字说出口前,自己已被拉倒。仰面朝上可不是好姿势。他扭摆身体,转为趴姿,将匕首插进了地面。不行,停不下来。匕首在白色的地面刻出了一条线,这条线明显是笔直延伸。自己正被非常大的力量拖行。 「喝耶……!」 要不是库萨克猛冲而来,大刀一挥,斩断了章鱼脚,自己应该就要步上克吉曼的后尘了。 「快站起来!」 库萨克抓住哈尔希洛的手腕,将他拉起。连跟库萨克道谢的时间都没有,黑恶家伙已经接二连三地爬了过来。持卵蚰蜒猛扑过来;人头章鱼蜘蛛也伸脚过来;连长有翅膀的肠都急速俯冲进行冲撞。哈尔希洛肘击持卵蚰蜒后,踢开黑恶家伙,用匕首砍了长有翅膀的肠。在传来富有弹性的手感后,肠子裂开,不知是液体还是固体的五颜六色肠内物撒了出来。那些肠内物还冒著烟,与其说很暖和,更像很烫的样子。 有种拳头大小,不对,是更小的生物正在蹦跳。那是青蛙吗?体表有蓝有红有黄,带有黑色或绿色的条纹。不过,头部不知为何居然像是人类婴孩。而且,还长有头发。只数更是不少,好恐怖。 一个不留神被黑恶家伙拉脚倒地后,某种生物从一旁的沙地里探出头来。乍看之下,那种生物没有眼睛,体毛浓密,状似地鼠。但是那家伙一张口,嘴巴边缘便像海星般往多个方向裂开,在其内侧可瞧见眼球。哈尔希洛不禁「呃咿!」地发出惊叫,打算爬起身时才发现,好几只持卵蚰蜒已经朝自己围了上来,那些家伙底侧那些颗粒,像是卵的颗粒,一颗颗,一粒粒,密布的一颗颗一粒粒,已经一颗颗一粒粒过了头,这一颗颗一粒粒也太多了。 「──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这太夭寿了。话说夭寿是什么啊?虽然不懂意思,但就是太夭寿了。自己无法接受这种一颗颗一粒粒,就是 怎么样也没办法忍受这种颗粒的密布程度。哈尔希洛抓狂了,不只动手动脚,他是全身晃动,大肆胡乱扭摆。好想逃离这个现实,应该说,好想逃离这个密布的颗粒,好想把这样的颗粒画面当成假的。持卵蚰蜒有几只啊?那个颗粒有几个啊?自己在作梦吧。没错,这肯定是场恶梦。快昏倒了,好想乾脆晕死算了,那么一来肯定能回到现实世界。想要有人说句「欢迎回来」,他则以「我回来了」回应,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密布的颗粒,什么都好。 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左脚踝。章鱼吗?是章鱼脚吗?但是看不见,无法确认。全是持卵蚰蜒的密集颗粒害的。总而言之,都是密集颗粒的错,一切的一切都是密集颗粒的问题。可恶,明明只是颗粒,混帐颗粒。哈尔希洛边「喔噗喔噗喔噗」地叫嚷,边打算用右脚踢离章鱼脚或什么玩意儿。虽然他也觉得各种意义上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但现在如果就这样被拖走,大概真会一命呜呼。 「等等,是我啊……哈尔希洛,是我!」 虽然密集颗粒害他看不见,但还听得到声音。是库萨克的声音。难道是库萨克拖著哈尔希洛准备逃跑吗?还是怪物模仿库萨克的声音,准备带走哈尔希洛?这两种都有可能。毕竟,一切都是密集颗粒。不对,这好像和那些颗粒没有关系。等等,也不是全然无关,毕竟有密集颗粒。只让他觉得在作恶梦的这些密集颗粒,假如真的是梦,那比较有可能的就是后者,就是怪物? 如果是怪物就完蛋了。不过,他也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来抵抗。全都是密集颗粒害的吧。 哈尔希洛乖乖地被拖走。持卵蚰蜒的密集颗粒正「哇啊、嘻啊、喀哇、喔、欸啊、嘎哪、聂呀、资呀」地发出类似说话声的声响。每个都是微小的声音,但密集颗粒的数量多,又不停地出声,该怎么说呢?这听起来就像有好几千人在耳边低语听也听不懂的事情,这相当恐怖。而且,出声的又是密集颗粒。明明那些颗粒是一颗颗一粒粒就已经让自己受不了了。哈尔希洛不禁觉得,说不定自己至今根本不知道恐怖是何物。所谓的恐怖,就是指这样的事情吧。简单来说就是,密集的颗粒。自己现在已经什么都能妥协了,只想远离密集颗粒。真的是请放过我,不想再见到密集颗粒了,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可以,好想要从头盖骨底下拿出脑子,就算只有脑子也没关系,想让脑子去避难。 突然,不知是怪物还是库萨克的拖行者,放开了哈尔希洛的左脚踝。 哈尔希洛已不再被拖行了,但是持卵蚰蜒和密集颗粒都还很那个。该怎么说?怎么说才好……就是好恐怖,谁来救救我。 「哈尔希洛!等我一下!马上好!」 嗯。 我等。 哈尔希洛挤出全身所有力气,撑在原地。 密集颗粒陆续被人从哈尔希洛的身上扒下。特别是黏在脸部一带的颗粒最优先被排除,因此哈尔希洛马上就感到舒服多了。 当然,帮助哈尔希洛的不是怪物,是库萨克。 库萨克从哈尔希洛身上扒下密集颗粒,不对,是持卵蚰蜒后,并没有直接弃置不理,而是把它们扔往附近类珊瑚植物的那些家伙,或是用力踩踏它们,踏过后若还会动的,就用大刀猛刺。 他以极为惊人的气势,从哈尔希洛身上去除了持卵蚰蜒。 如果没有库萨克,现在会是什么情形?持卵蚰蜒为何成群结队压制哈尔希洛,将底侧的颗粒压到他身上,接著让那些颗粒发出奇怪的说话声还声响,但没做其他事?然而纵使只有如此,最终还是会导致精神异常吧。已经在怀疑思绪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对,可能是变得颇奇怪了。库萨克是救世主。多亏有他,真的是多亏有他。要怎么表达这份感谢才好?感觉不管用哪种形式,都无法彻底表达。 「哈尔希洛……!」 映入眼帘的是库萨克有如凶神恶煞般充满魄力的神色。 他使劲地抱起了自己。 「你没事吧!?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点了点头。自己是打算点头的,但实际情况如何?有确实在点头吗?自认下巴有轻微地上下摆动。在他眨眼的期间,视野扭曲了。 「哈尔希洛!?等等!?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哪边超级痛啊!?」 不是那样。至少,身上没有痛到会哭的地方,只是眼泪自己就跑出来了。哈尔希洛用手拭去了泪水,然而手的动作相当不稳。那是种受到惊吓的状态,身体无法好好使力。 「……大家呢?」 「啊!对耶!哈尔希洛,你站得起来吗!?」 哈尔希洛在库萨克的协助下,总动员自身持有的全部生命力,站了起来。总觉得全身都麻麻的,步伐不稳,脑袋天旋地转,此外,泪水止也止不住。而且,眼睛睁不太开,一直眨眼,还非常想吐。话说席赫露、梅莉、瑟朵拉还有锡依在哪……? 「惨了,离得有点远!」 库萨克好像大致掌握了其他同伴的所在位置,哈尔希洛则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好难受,好奇怪,没办法好好呼吸。该说是吸不到空气吗?心悸好严重,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死,怎么可以死。 「走啊……库萨克……快去找……席、席赫露……他们……」 「可、可是哈尔希洛你好像……」 「快走!我也会一起去!」 「那么你就跟我来!要跟紧我喔!?」 库萨克冲了出去。哈尔希洛想要追上去,但是他连呼吸都是个问题,根本无法奔跑。脚步踉跄,连走路都很困难。 总之,先好好吸气。 毕竟,不吸气就不能吐气。吸气。 吸气。 吸气。 甜甜的。啊……。 为什么会甜甜的啊? 现在得前进才行。话说库萨克呢?在哪里?自己不清楚。匕首……匕首呢?有了,掉在地上。捡起来,然后,自己有在前进吗?自觉没有停下脚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像是丛生处、像是灌木丛的地方,接著拨开类似珊瑚的粉红色物体,继续拨开,遇到不知是生物还是怪物,总之就是有会动的东西扑来时,挡开对方,甩掉对方,一步一步地、半步半步地前进。话说回来,真的是甜甜的。 甜甜的,非常甜,总觉得让人想睡觉。 实在困到不行。 等等,不可以,怎么能睡著,必须前进。但是要去哪里?话说,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在前进。好困……我到底在干嘛?甜甜的,好甜啊,好困啊。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必须起来才行。啊啊,可是,实在好困──…… 看不到那个男的长相。 虽然看不到长相,但觉得对方应该是男的。 因为那是男性的体格。 自己位在那个男的后方。隔著他的肩膀,看著他的所作所为。 前方好像很暗?确实不亮,但也不是漆黑一片,就是整体都像深棕色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灯具样式,所以看起来才会那样。 男子在步行。 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举例来说,就像运用了潜行(sneaking)的诀窍。 男子穿著一件已经起毛、像是大衣的陈旧服装,身形明明相当魁梧,却能这样走路。 他右手还戴著连指手套类的手套,不对,那东西看起来就是毛线打的,就是连指手套,并且那只手中还紧握著某种物品。 那是刀具。 很像刀身宽厚的出刃菜刀,或是切肉菜刀。 位在屋内。意识到了这件事。而且自己还认得这间屋子。 男子穿著鞋子直接从玄关踏进走道,接著无视他右手边的门、左手边的门,还有位在前方左手边的门,不停地走向走道底的那扇门。 这里是我家吗? 总觉得不是……。 但是,曾经看过。 自己知道这间屋子。 男子打开了门。 就连这种时候,男子也几乎没发出声响。 男子除了格外小心外,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熟练。 门开了之后,里头传来了声音。 那是种具有温度的声音。有谁正「咚、咚、咚、咚」地切著某种东西,一定是某种食材。没错,那正是切菜声。 那个房间连接著厨房、餐厅及客厅。 客厅中,摆有用旧的沙发、冬天会变成被炉的桌子、电视和电视柜,还有装饰收纳柜。此外,四处还摆放著某角色的公仔、印有图片的容器类物品,也摆放了几张相片。这些相片都有点年代了。 餐厅里放有餐桌、四把椅子和餐具橱,空间并不宽敞。真要说,其实非常狭窄。餐桌边角的小花瓶里插的不是鲜花,而是乾燥花。记得那种花叫圣诞红。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有名女子穿著围裙,正在煮饭。大概是在准备偏晚的晚餐。 女子还没注意到男子。快点。 赶快察觉。 快点。 完了。她若不快点察觉,将会有杀身之祸。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提醒她。但是做不到,只能用看的。 女子停下本在控制菜刀的手,放下菜刀,转向后方。她打开冰箱,拿出某种东西后,放到料理台上,从这边虽然看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但应该是把锅子放到瓦斯炉上,并打开了锅盖吧。 女子终于注意到了什么,露出「奇怪,好像有人耶」的神情。 男子已经进入到餐厅。 女子见到男子的身影后,「啊」地叫出声。她十分惊恐、害怕。理所当然有这种反应。男子相当魁梧,是个彪形大汉,虽然不知他长得什么样子,但应该不是相貌堂堂,肯定十分丑陋。 而且,男子手里拿著切肉菜刀般的刀具。况且他不单单只是拿著,还像随时都能使用似地,将之举起到胸口左右的高度。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子尖叫,往后退去,结果撞到后方的架子,排列在架上的电子锅、果汁机和咖啡机都在摇晃。 男子无动于衷,入侵到厨房。女子用手去勾电子锅、果汁机、咖啡机,一边弄倒这些物品,一边逃走。然而转眼间就被逼到厨房最里侧,也就是冰箱旁边。 女子瘫坐在地上,背贴墙壁,男子对她做出了惨忍之至的事。 他先用切肉菜刀将女子的──给──,接下来再把──给──,然后将已经──的女子的──,缠绕到自己的脖子上。女子即使如此依旧还有气息。如果要说为什么,都是因为男子仔细行事,不让她轻易就断气的缘故。每当女子发出悲鸣之际,男子就会「嘘、嘘」地催促她别出声。男子对她说,给我安静、安静、安安静静的。被人一吵,就会做不好。懂了吗?别吵闹,别把事情搞得复杂。 以女子来说,当然不必对男子言听计从,要加以反抗也可以,但不知为什么,当男子从上排牙齿和下排牙齿之间的缝隙,发出「嘘、嘘」这般像是磨擦音的恼人声响时,她就会乖乖闭起嘴巴,用力上下点头。女子纵使遭受残暴对待,留下无可抹灭的痛苦记忆,甚至无法忍受地放声尖叫,但只要男子命令她「嘘、嘘」,女子就会照办,宛如她的习性。女子就像机器一样,被打造成事先已被设定好,接收到某个讯号后,一定会做出特定反应。 结果女子历经数次闭嘴,如此那般地点点头后,可能是因为疼痛或失血过多,终于失去了意识。这时,男子终于结束作业了。也就是朝女子心脏刺一刀,让她永远再也无法醒来。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实在不觉得他是人。不只是男子的所作所为,那个毛线连指手套、切肉菜刀,还有身形──特别是上半身,格外健壮,肩膀和上臂不自然地隆起,胸肌无比厚实,全都怪怪的。男子不知长什么样,其实此事就是最可疑、最有鬼的地方。 好想吐。 他居然对阿姨做那种事。 没错,自己认识那名女子。现在她虽然还称不上是面目全非,但已被分割成许多部分,血液、血之外的体液、某种果冻状的东西、软绵物的聚合体,她就这样沉入了那座湖里。 自己了解那名女子的程度,就跟了解这间屋子一样。 男子杀了阿姨。 然而光是这样,好像还无法满足他。 男子边将切肉菜刀抹在已经湿透的大衣衣襬上,边离开了厨房。他果然和方才一样,走路时没有发出脚步声。然而,他却用鼻子哼著歌。 那首歌好像在哪里听过。 或许是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在不是这里的地方,听过一次,或是很多次。 不知道歌名,也不太记得歌词了。是以前流行过的歌吗?可能是当时的流行歌曲还什么的。反正,就只有副歌部分的旋律深深烙印在脑海,忘也忘不了。 男子一面不断、不断地用鼻子哼著那个副歌的部分,一面从餐厅回到客厅,然后穿过保持敞开状态的门,走过走道。 男子停下了脚步。 缓缓地、轻轻地打开了他右手边的门。鲜血沾满了整个门把。 那个房间相当昏暗,里头有床、有梳妆台、有书架,是间寝室。但是空无一人。 男子稍稍掩门,并未完全关上,然后直接继续前进。 ……不行。 马上,他的右手边又出现了一扇门。 ……那边不行。 这条走道。 刚才的客厅、餐厅和厨房。 自己认得这间屋子。 男子停止哼歌,将手放到了门把上。 ……住手。 他转动了门把。 ……给我住手。 传来「喀嚓」一声后,门把停止了转动。男子慢慢地打开了门。 里头灯亮著。房内东西不多,却称不上整齐。家具只有衣橱、桌子、椅子和床铺,凉被、衣服、纸片、书写用具等文具,杂乱地四散各处。这个房间除了家人──应该说母亲,也就是刚才遭男子杀害的阿姨──以外,鲜少有人进入。她之前曾说过「妈妈很啰唆,一直叫我整理、整理的」。 先前为了要她归还自己出借的东西,造访这间屋子时,曾进到这个房间。「不过,看这样子,难怪你妈会讲话了。」自己这么表示,她反问一句:「你意思是说我房间很脏?」「我又没说很脏。」「你心里是那么想的吧。」「就只觉得有那么一点啦。」 「我马上整理啦。」她这么说完,迅速地把附近一带的杂乱物品不停地挪到边侧,再全部堆到房间角落。这么一来,在视觉上只要无视在那座角落堆起的小山,房内的状态确实是能用「整理过」三个字来形容。「要做,我就会做好。」她有些自豪地说,但那模样实在有点滑稽,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她一怒之下念了句「你笑什么啦」,捶了我的肩膀。只是轻轻捶而已。 那个她,横躺在床上,稍稍蜷曲著身体。 眼睛没有闭上。 明明不是熟睡状态,却浑然不知已有陌生男子闯入自己房间。 这都是因为她正戴著降噪耳机,用智慧型手机在看影片。 住手。拜托住手。 男子一声不响地偷偷靠近她。 微微传来从她的耳机泄溢 出的声响。 终于她的视野里出现了男子的身影,应该是看见男子的脚,她「呼」地倒抽一口气,全身紧绷,扯下右耳的耳机,像弹起似地坐起了上半身。她瞪大眼睛看著男子。 「你要干嘛!?」 接著,她大概是想放声尖叫,但是男子伸出了左手,伸出了被她母亲,也就是阿姨的鲜血浸湿、戴著毛料连指手套的左手,摀住了她的嘴巴。男子的手很大,连那双大手都能戴得下的连指手套肯定不是随便就买得到,或许是手织的。所以没三两下就摀住了她的嘴巴。男子戴著满是鲜血的连指手套的左手,完全覆盖了她的下半脸。相对于男子的手,她的头部实在显得太小。因此,她的头看起来不像真人的部位,反而像个玩具。 ……住手。 只要男子有意,甚至有可能捏碎她的头颅吧。 自己认为男子办得到。 ……不行。 她好像在叫喊什么,同时也在哭泣。 男子「嘘、嘘」地发出了先前那种磨擦音。 但是,她和阿姨不同,并没因此停止叫喊。 轻易就能猜到男子接下来打算要做什么。好想阻止他。就算是抱住男子苦苦哀求,也希望他能打消现在的念头。真的拜托,拜托住手,拜托不要这样。 因为她是巧可啊。 巧可虽用双手想方设法要扯开男子的左手,但是男子的手不动如山。男子的力气非常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嘘、嘘」男子边命令巧可闭嘴、安静,边举起右手持握的切肉菜刀,挥砍而下。 巧可的左肩承受了切菜肉刀的劈砍。 宛如是在迎接它的到来。 就像在说「还请进入我的体内,你想要多深入,就可以多深入喔」。 男子的切肉菜刀,劈开了巧可穿在身上的衣服,划开了皮肤、肌肉,连锁骨都轻易斩断了。如入无人之境,毫不客气地不停深入。 巧可的叫声变得更加凄惨。虽然不完全,但男子用戴著染血连指手套的左手吸收了那些声音。 巧可大喊「好痛、好痛、好痛」。「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男子摇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男子一面「嘘、嘘」地发出磨擦音,一面暂且将切肉菜刀抽出巧可的身体,接著横向挥出,用力插进巧可的侧腹部。巧可「呜呃呃呃呃呃呃」嘶吼似地呻吟。男子再度抽出切肉菜刀后,该处的伤口洞开,从中像是溢出般出现了某种管状的物体──肠子。鲜血不断从巧可的左肩伤口中喷溅而出,她本身已经呈现半翻白眼的状态。男子又再对她发出「嘘、嘘」的声音。这次他说的不是「闭嘴」,而是在鼓励巧可「喂、喂,别晕过去啊,还没完,还没完呢,你要加油」。继续,还要继续。男子不断将切肉菜刀拔出巧可体内,再插入她的体内。期间,男子一直用戴著连指手套的左手摀住巧可的口部,连带猛抓住头部加以固定。若没这么做,巧可或许会当场瘫倒到被她的鲜血、内脏和体内之物弄脏的床铺上,毕竟,虽然不清楚她是否还有意识,但至少已经全身无力。为了不让事态演变至此,男子用像是吊起猎物、吊起鮟鱇鱼后再宰杀的方式,只用左手抓起了巧可。接著拉高猎物──巧可,胡乱砍劈,偶而还会像在削东西似地,尽情地伤害她。他这样的行径,已远比凌迟还要凶残。 这个泯灭人性的混蛋、怪物,居然干出这种事。住手,快住手。啊啊,但是都太迟了,一切为时已晚。巧可已经没救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回过头来。 终于看到他的脸了。 男子是……他的真面目是……。 我。 男子有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13.another way 「……唔──」 自己感受到一股力量,像是被人殴打头部,不对,更像从高处摔下,全身受到猛烈撞击,因而醒了过来。 刚才是睡著了吗?没错,自己是横躺在白沙地上睡著了。 总觉得好像梦见了什么。 那不是场好梦,岂止如此,根本是场惊悚的恶梦。完全记不起那场梦的内容。话说回来,现在好像不是谈论有没有作梦的时候。 哈尔希洛横躺在沙地上,他的咫尺前方有双不知是谁的脚。那名来路不明者,脚穿长靴,身穿类似长版雨衣的服饰。那原本或许是件红色的长版雨衣,由于弄得相当脏,因此呈现褐色和焦茶色的斑块纹路,整体看起来则是红黑色。 那人手上拿著像是圆锹的物品。不过,与其说像是,那东西看起来是在附有握把、有点长度的握把前端,装有类似汤匙形状的刃部。整体格外漆黑,显得凹凸不平。十之八九,应该是圆锹。 「喀啊……!」 那人以惊人气势高举起了双手持握的圆锹。 「锵嗯!」那人好像反弹了什么东西。 「啊……」 哈尔希洛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声音,一阵低头察看的视线犀利地扎了上来。 「闪边去!」 雨衣人头戴风帽,脸部深深隐没在帽中,用像是黑布的物品盖住了下半脸。因此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容。不过,暂且不论说话语气,从声音给人的感觉,还有那并不壮硕的身形来看,自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个女生。总之,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照雨衣人所说的去做吧。 雨衣人并非单独站在那里。 还有一个彪形大汉。 雨衣人面前还伫立著一名魁梧的男子。 「……骗人、的吧。」 脑中差点就变得一片空白。 男子身穿一件骯脏透顶的程度不输给雨衣人的大衣,还用戴著毛线连指手套的手紧握一把像是切肉菜刀、光用看的就让人觉得极度危险的刀具。男子正准备朝雨衣人猛烈挥下那把切肉菜刀。 哈尔希洛在快要看傻的前一刻跃身而起。 「喀……!」 雨衣人用圆锹把切肉菜刀打了回去。 哈尔希洛往后退了两、三步,吓傻了。居然有办法把那种东西打回去。毕竟,那个男的看起来比库萨克还要壮硕,也比他高大,上半身,例如胸围、肩膀、手臂等部位也非常壮硕。一般来说,人类再怎么锻炼也无法练成那种样子吧。光用看的就觉得那绝非常人,甚至已经脱离一般人合理的超越范围。这么说来,该不会只是外形像是人类,实质上并非人类吧? 然而,令人无法认同这个结论的事实确实存在,让人相当困扰。 问题出在男子的长相。 实在教人难以置信,也不想相信。但是,自身的视觉和记忆若没问题,自己见过那位骇人高大男子的面容。 而且可以说是相当,非常熟悉。 「……为什么会是我啊。」 男子顶上无毛,是个秃头,也没有眉毛,脸色毫无血气,一脸苍白。因此,乍看之下的印象有点不同,但哈尔希洛不管确认那张面孔几次,全与自身无异。 「会这样!」 雨衣人边大喊边出到前方,斜斜地举起了圆锹。 速度好快。 「都是因为那是你作的梦……!」 有著哈尔希洛面孔的彪形大汉可能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没能躲开,因而打算以左臂抵挡圆锹。但是,没能挡下。 魁梧男的左臂,从手肘稍微下方一带,整个被截断。 圆锹状的刃部……有办法砍断那种手臂喔?如果磨得非常锋利,就能砍得断……吗? 魁梧男的左臂掉到了沙地上。戴有连指手套的左手还在扭摆抽动。从截断面流出的血液,是红色的。 魁梧男向后退去。 雨衣人依旧以圆锹摆出迎战架式,只将脸转向哈尔希洛。 「那家伙明显就是你产生的梦魔喔……真是惊人的本我(id)。」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也是。你一看就知道是新来的。」 魁梧男在两人对话期间,仍渐渐往后退开,接著终于转身向后,冲了出去。雨衣人没有追上去。 「给他跑了啊……算了,没差。」 他将圆锹担在肩上,叹了口气。 魁梧男的左臂还在蠢动。 记得在睡著之前,有各式各样的生物还怪物在乱窜。但是,现在呢? 四下分外安静。 在类似粉红珊瑚的植物还什么的丛生处中,可以看见小白影一声不响地在活动。除此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动静,风也停了。 而且,现在才注意到,空气不会甜甜的。 雨衣人飞快地越走越远。 「……啊,那个!」 哈尔希洛没多想什么,就出声攀谈了。 雨衣人继续走了一小段路,本以为自己遭到无视,没想到他突然停下脚步,一脸嫌麻烦地转过了头。 「干嘛?」 「……该怎么说才好,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帕拉诺。」 「那是地名……吗?」 「不知道,但是大家都叫这里是帕拉诺。」 「……是那种地方吧。是不是像……达伦格迦尔或黄昏世界那种啊。就异世界……?」 「我不是很了解,但听说帕拉诺属于他界喔。」 「他界……」 脑中马上想到「前往他界」这个词。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想起来了。 是死去的意思。 「……怪了?我难道已经死了吗……?」 「可能吧。」 雨衣人「呵」地用鼻子哼笑。 「如果是的话,身处此地的所有人,应该老早就死了吧。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啊,或许真的是。」 「……只有我一个人吗,同伴呢?……对了,那个……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几个人才对……有库萨克、席赫露、梅莉、瑟朵拉……四个人,然后还有一只喵喵。你有看到他们吗?」 「或许有看到,也或许没看到。毕竟,星星掉下来后,引起一阵非常大的骚动。他们说不定被梦魔吃了,也说不定平安逃走了。谁知道呢。」 「我是很认真在询问你耶……」 「所以咧?我就一定要认真回答你吗?为什么?有什么理由吗?」 「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哈尔希洛垂下了头。魁梧男的左臂依然没有停止活动。还是活的啊?真是恶心。居然有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而且手臂又是那个样子。 有把匕首掉在地上。捡起后,试著握了一下。是矮人洞穴的那把匕首。 果然这里才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 「……等等,话可不好说死啊……」 「我说你。」 「啊……嗯?」 「这个拿去。」 雨衣人──这个名称的由来,其实只是哈尔希洛在心中这么称呼而已──在身上那件雨衣内掏了一会儿,拿出某样物品后,顺势丢向了这边。那样物品掉到了哈尔希洛的脚边。感觉像块黑布的东西上,还附有绳子。 「……口罩?」 「没错,戴起来比较好喔。要不然一起风,你就会睡著。」 「一起风……就会睡著?」 「帕拉诺的风是甜的。吸入太多甜风就会想睡觉,一睡著就会作梦,在帕拉诺作的梦都会 成真。」 哈尔希洛纳闷地觉得「雨衣人到底在说什么啊」,同时将匕首收入鞘中,弯下腰拿起了口罩。口罩好像是用好几张布叠合缝制而成,意外地有一定的厚度。这肯定是手工缝制的。 「……刚才的那个……你说是我的梦……。那个……是叫梦魔?」 「星星殒落之前,必定会起风。星星掉落之处,常会出现像你们这样的家伙。」 「星星……」 哈尔希洛试著戴起了口罩。由于有一定的厚度,呼吸有点困难。 「马上就会习惯的。」 雨衣人像是看透哈尔希洛心思似地这么说。 哈尔希洛鞠了躬。 「谢谢你。」 雨衣人像是嫌麻烦般挥挥手后,又迈出了步伐。哈尔希洛追了上去。 「那个……」 「怎么了?」 雨衣人依旧面朝前方,出声回应。 「你应该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地方过活……对吧?」 「的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谁知道。」 「……你自己不知道?」 「在帕拉诺,不用睡觉也没差,基本上也不会想睡,只要不吸到甜风就好。」 「不睡觉也没关系吗?」 「肚子会饿,口也会渴,但是就算不吃东西,不喝东西,也不会死人喔。」 「咦……那么意思就是,虽然会感到饥饿,但是不进食也没差……?」 「你只要没有死,之后就会明白。」 「那有白天、夜晚吗?」 「不能说有,但也不能说没有。我不太懂这边的时间。毕竟,在帕拉诺年纪好像不会变大。」 「年纪……不会变大?」 「那好像是叫时间的感觉吧,总之在这里那种概念好像已经消失了。我虽然没办法断言,但年纪应该是不会增大。」 开始觉得「自己果然不是死了」。总之,这里不是格林姆迦尔,是别的世界,而且以异世界来说,也太过特异。实在太过不同,因此才称为他界,而没称为异世界吗。 雨衣人担著圆锹,「沙、沙」地移动脚步。 不过,那把圆锹看起来相当旧,没想到居然锋利得吓人;然而不仅是刃部,连握柄也是金属制,因此如今已经长满锈了。整把圆锹黯淡发黑,毫无一处光滑的地方。 仔细一看,才发现圆锹不管是握柄还是刃部,到处都是裂痕。而且在那些裂痕深处好像都能看见一种红色、有光泽但质感又不同于金属的存在,举例来说,就像动物的肉一样,那些是什么东西啊。 比起此事,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像这样,继续跟著雨衣人行动吗?感觉雨衣人知道帕拉诺的事,也懂得在这里的护身之道。此人态度虽然冷淡,但应该是他救了哈尔希洛,而且还给他用来防护甜风的口罩。因此,若和雨衣人一起行动,就能暂时安全无虞。──自己的话。 脑中掠过同伴们的身影。是不是该回去找他们?哈尔希洛边走边回头。 「……唔喔。」自己发出了怪声。 是手臂。 可以看到彪形大汉的那条左臂。 话说回来,那条左臂在魁梧男逃走后也还活著。左臂不只在雨衣人和哈尔希洛走过的路径上留下血迹,还动用手指和手腕前进,前来追赶哈尔希洛他们。 「这、这该……」 这该……怎么办才好……? 雨衣人无视感到困惑的哈尔希洛,掉头走来,一脚踩住魁梧男的左臂。左臂就像被人钓上来的鱼,一直扭摆躯干。 「真是活力充沛耶。如果是这样,不知道光从这家伙身上能不能夺取到本我(id)。」 「夺取……伊德(id)?」 「我这就来试试。」 雨衣人将圆锹刃部朝下,用右手抓住了把手,高举向上后,用力插刺了魁梧男的左臂。「嚓、嚓、嚓」地重复了好几次。 虽然那单纯只是左臂手肘以下的部位,但自己还是有难以直视的感觉。是因为左臂主人有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害的吗?好像没关系?多少还是有关吧。 魁梧男的左臂不久后就变得一动也不动了。肉和骨头都被踏得支离破碎,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再动了。 「……嗯,本我(id)好像增加了。算是微幅增加吧?」 「那个……雨衣阁下。」 「雨衣?」 「……啊,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哈尔希洛。」 「我是艾莉丝c。」 「c?」 「在这里别人都这样叫我,你叫我艾莉丝就好。」 「艾莉丝……」 哈尔希洛歪过了头。好像哪里不太对,有种怪怪的感觉。 「……艾莉丝?」 难道先前都误会了吗? 哈尔希洛盯著艾莉丝的脸直看,这么做或许很失礼,但他就是忍不住这么做。不过,他戴著雨衣的风帽,还有口罩遮住了下半脸,因此顶多只能看到眼睛的形状和颜色,不过从体型来看,倒是有点不像男生。他肩宽狭窄,身高大概也比哈尔希洛矮了十公分以上。而且,头很小,整体都小了一号。 「那个……抱歉,我不管怎么看,那个……都只觉得你是女生……」 「啊,那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吧。」 「可是……算了,既然你都那样说了……」 「你不觉得我是男是女都没差吗?」 「嗯嗯,话是……那样说没错……」 「哈尔希洛。」 「……咦?」 「欢迎来到帕拉诺。」 艾莉丝稍稍眯起眼睛,大概是笑了。 自己不禁怀疑…… 这果然是在作梦吧……? 14.模棱两可的我与你 穿过白色沙地状似粉红色珊瑚的类植物物种生长区域后,出到了玻璃山的山脚原野。 玻璃山正如其名,是由透明又坚硬的岩石层层叠叠,互相交叠而成的一座山。据艾莉丝所言,玻璃虽然坚硬,但质地易碎,因此踏的地方一不对,没三两下就塌陷。一遭遇塌陷,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运气好也会受重伤,运气要是不好,就是死亡。 总觉得自己快速通过了玻璃山的山脚原野,在白沙地上则是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这不一定准确,毕竟时间的流逝非常暧昧。 沙地上散落著艾莉丝的足迹。自己行走时,都以不踩踏那些足迹为原则。要不然,自己的足迹和艾莉丝的足迹相互叠合,就会只剩下一个人的足迹。一旦回头,就可看到两人的足迹无限延伸。自己不是一人,而是两个人。他想。 偶尔会传来像是野兽鸣叫的声音,仰头望向圆点状天空,还会看见外形完全不像鸟的怪物正在飞行。 不知何时开始,天上已浮现一个状如新月、体积格外庞大的紫色物体。感觉只要踮起脚尖伸出手就能抓住。自己呆呆地眺望那个物体后,被艾莉丝警告了一句「不要看」。 「只要直视帕拉诺的月亮,就会遭到诅咒喔。」 「……原来那是月亮啊。」 「要不然你觉得那是什么?那看起来就只像月亮吧。」 「想说那会不会是生物。……就像那个什么……梦魔。」 「梦魔不是生物喔。所以,那些家伙没有自我(ego)。」 老实说,艾莉丝口中的话,自己有一半都无法理解。提出问题后,有的他会回答,相对地,有的他会无视。 偶尔,自己会感到混乱。艾莉丝真的存在吗?该不会自己只是有种和谁一起行动的错觉,事实上是孤身一人? 等等,不对。有证据佐证,那就是足迹。确实有两人分的足迹,再说,只要往前方看,就能看见艾莉丝的背影。 也许,自身的感觉、认知和记忆都已不可信了。 状如皇冠的玻璃山,不管绵延至何方、绵延至何处,全都是玻璃。山脚原野地形平缓,如今坡度终于变陡了。看起来虽美,但看习惯后便会觉得没什么,就只是座玻璃之山。 沙地和玻璃山的交界处,地面混著白沙和小玻璃石。由于玻璃石不如沙子细致,因此踩踏到时的触感明显不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看不到状似粉红色珊瑚的类植物物种,沙地的另一端笼罩著一片乳白色气体。与其说是雾气,更像是云朵。 自己真的有在走路吗?说不定是正闭著眼睛,躺卧在某处。 睁开眼后,会发现自己身在别处。例如,位在莱斯里营地的那扇门前方。 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若是如此,那个觉得自己已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自己,现在又身在什么地方? 看来自己是傻了。能像这样感受到什么、思考些什么,都是因为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上。眼前一切不是自己在作梦。毕竟,若是梦,未免也太漫长了。再不醒来就太诡异了。 库萨克……席赫露……梅莉……瑟朵拉还有锡依……都平安吗? 自己为什么不去寻找同伴? 实在是好怪。果然,自己或许是在作梦。自己的思考、行动欠缺逻辑性与一贯性,都是因为在作梦的关系?如果是在作梦,就算出现这种状况也不奇怪。梦境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假设自己是在作梦,那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是在作梦? 我说,马纳多啊。 你死掉这件事,该不会其实也是在作梦? 若是如此,那这场梦还真长。然而不管再怎么长,再怎么错综复杂的梦,一醒来就会逐渐淡忘。过了一小段时间后,真的就会完全想不起来。好像是那样的一场梦……就是这样的一场梦啊……或许是这样吧……话说回来,是那样的感觉吗? 这场梦也一样,有一天就会像那样只留下犹如空壳碎片的东西,消失无踪。 「……肚子,饿了,口……也渴了。」 试著嘀咕了一下。 然而艾莉丝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听,抑或是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艾莉丝c是否实际存在,他头也不回,持续前行。 自己好几次都想停下脚步,坐下来休息。休息期间艾莉丝如果走到不见人影,就到时候再说。反正根本没艾莉丝这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为什么没办法这样做出决定?是感到害怕?感到不安?事到如今怎样都好了吧。毕竟,连自己是不是还活著都搞不清楚了。 「那个……我们要去哪里?我说你……我说你,我在问你话耶,干嘛不回答啊。……别无视我啦。开什么玩笑。是怎样啦……你好歹也站在我的立场想一下啊。话说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是自作自受……吗?好像也不是。总是这样,每次、每次都这样……这只是我这么觉得而已吗?好像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了……还是没发生过啊。……记忆真是种不可靠的东西耶。本来……就是这样啊,也不记得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的事了。……这很怪耶,如果说是懂事之前的事,那还能够理解,但又不是两、三岁的幼儿了。……好奇怪喔,真的是好奇怪耶。这一路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每件事情都很奇怪……根本不觉得这些会是现实。这么说来……总的来说,这一切都不是现实吧。都是梦吧,打从一开始,都是在作梦。马纳多、莫古索、蓝德、席赫露、梦儿、梅莉、库萨克、瑟朵拉,大家根本都不存在,根本都不是真实的存在。都是我在……脑中……在梦中,该怎么说才好……创造出来的?想像出来的人物?不管是过去遭遇的事、格林姆迦尔、黄昏世界、达伦格迦尔,还是这个名叫帕拉诺的世界,也全是我的想像。……我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实在太猛了。……这下惨了……那么我呢?若一切都只是想像,那么我自己呢?我觉得我就是我的这个我……果然也是身在某处的某人想像出来的?……是与我不同,也长得不像,甚至可能不是人类的生物还什么的……梦见有我在的梦。……要怎么做才有办法证明事情不是那样,才没有那种事?好像没办法证明耶?这下伤脑筋了。……这场梦什么时候才会醒?难道要那样子吗?……只要死就可以了吗?死了的话,就能醒过来了吗?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机制。……莫古索和马纳多……再加上巧可,这些已经离世的人,或许全部都是这样。死了之后,梦就醒了……就回到原本的世界了。但是……这样也很奇怪。毕竟,这是我的……不对,不是我,而是某人的梦境。如果是很多人的梦境混杂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其实一切都是空,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一切都只是梦。……就算死了,或许也一样。……这场梦肯定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醒来为止。……醒来后就会忘了,等同没历经过这些事,一切归零。……啊啊,肚子,饿了。口也渴了,渴到喉咙都在痛了。……好难过。」 扯下口罩丢到一旁。不只口罩,连外套、衣服也都想全部脱掉舍弃。 风正在吹拂。甜甜的,是甜甜的空气。大吸特吸后,感觉好像快呛到了。这气味好像某种东西,对了,是香草,类似于香草的香气。吸气后,吐气。吸气、吸气、吸气,吸到不能再吸为止。非常香甜,连眼睛深处都感受到甜意。然而吸得越多,却变得越难受。即使如此,仍旧停不下来。 「喂!」 突然有人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摇晃。是艾莉丝,就在眼前。艾莉丝,干嘛叫什艾莉丝c啊。 「不要吸那些风!你又想睡著后生出梦魔啊!」 「……怎样都好。」 「你的自我(ego)变弱了好多,再这样下去你会失去理智。你这样睡著,可不是生出个梦魔就能了事喔。你是想堕入黑暗,变成破灭者(trickster)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朋友中也有一个人堕入了黑暗,变成那副德性后,可是无法恢复原状的……至少,我没办法帮忙恢复。缝的话……」 「……缝?」 「反正就是这样!」 艾莉丝推倒了哈尔希洛。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后,脑中的阴霾瞬间扫空,像是紧黏在肺部的浓厚香甜气味令人作恶。 艾莉丝捡起口罩,扔向了哈尔希洛的脸。 「快戴上,我可不是要让你堕入黑暗才救你一命的。」 哈尔希洛准备戴上口罩,但手指颤动,怎么也戴不好。磨蹭一会儿后,艾莉丝将圆锹插进地面,跪低身子,从哈尔希洛手中抢过了口罩。 「哈尔希洛,你听好了,我们不是会说『要好好保持自我』吗,这一点在帕拉诺非常重要。」 艾莉丝帮忙戴上了口罩。哈尔希洛动也没动一下,应该说,他感到莫名紧张,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我自己很清楚我就是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还会是我,不会是其他任何人。这就是自我(ego)喔。虽然无法用数字表示,但是在帕拉诺这里,就变得能感应到自我(ego)的强弱。纵使眼睛看不见,这东西还是存在,就像味觉、嗅觉。你如果想活得像你,就必须维持那样的你。如果不那样做,你就会变得不再是你。这不是譬喻,而是实际上真的会完全变成另一种存在,人称破灭者(trickster)的存在。」 「……我刚刚……差点就要变成那个了吗?」 艾莉丝站起身子,从地面上拔起了圆锹。 「如果我丢著不管,应该是已经变成那样了。」 哈尔希洛环视了四周。玻璃山耸立在自己的右手边,眼前是玻璃的山脚原野和白沙地相互交混,尽头一片烟雾迷茫。依旧是一片静下来观看就是会有种迷蒙的感觉,宛如真实感正在逐渐淡化的景象。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 「你家?」 「去了就知道,不过也要你能平安抵达就是了。」 艾莉丝粗鲁地这么说后,再次担起圆锹,迈出了步伐。 「……我必须维持这样的我……」 嘀咕后,朝艾莉丝追了过去。 我……自己……应该就是类似活得像我自己吧。但是,什么是像自己? 自己又是什么? 如果有面镜子,能映照出自己的脸就好了,镜中影像就是自己。但是,偏偏身上没带镜子。不过,也不想看自己的脸就是了。再说,自己本来就不会仔细照镜子。所以…… 甚至不确定有没有正确记住自身脸部的细部特徵。纵使镜中映照出的脸蛋出现些微变化,自己或许也不会察觉。 即使如此,现下踩踏混有玻璃碎块的白沙,发出「嚓喀、嚓喀」声响的那双脚,肯定是属于自己的。还能感受到身体的重量、饥饿,还有口渴,这些感觉肯定都是属于自己的。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身在此处。 身在此处的若非自己,应该什么都感应不到。 什么嘛,这很简单啊。 能看到、听到、闻到、感觉到什么、思虑、考量自己或不是自己的人事物,这就是自己。纵使自己的姿容完全变成其他的存在,好比说,变成了完全不像人类的东西,但只要能看到、听到、闻到、感觉到什么、思虑、考量,那仍旧还是自己。 艾莉丝担著圆锹在走路,自己和他间隔了些许距离,他走在前面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自己边加快脚步,边将视线垂落至右手掌。 「……奇怪。」 自己的手是长这个样子吗?毛茸茸的,非常大一个,指甲长又锐利。 不对。 「这不是我的手。」 在思考「怎么办」之前,先用左手抽出了矮人洞穴中获得的火焰短剑。没错,这不砍掉不行。因为,这不是我的右手。就用这把火焰短剑……握著短剑的左手也不太对劲,也变得毛茸茸了。 「妈的!喔波啊吧!布接嘎勾布达!唔叠吧嘎左!嗯叠吧嗯吧!咚嘎!」 不知是谁正出声痛骂。那个人不是自己,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声音。应该不是。说的语言好像也不同哒叽嘎吱吱,吧哒故哆哒喔吧哒勾哆嘎嘎左吧赛叩哆嘎?喔嗯哆呼雷噗雷噗哆帮哒喀嗖哒布勾,喔啊哒? 「──哈尔希洛!」 「嗯啊嘎!?」 「看我!看我这边!」 「看,你……」 看你。 看你。 看到你。 艾莉丝在眼前。 抓住这双手的人就是艾莉丝。 本以为他眼睛的颜色很淡,应该要说偏亮色系,没想到不只是偏褐色,更像是犹如在动脉中流动的血液颜色。雨衣的风帽逐渐滑落,最后终于后翻,因而得以窥见头发。头发的颜色与其说是亮色系,其实更像淡色系。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眉毛和睫毛也是相同颜色。皮肤也是,若只是单用「白皙」来形容不够传神,他的皮肤是剔透到感觉能看到底层。 「振作点。」艾莉丝说。 他在对哈尔希洛说。 哈尔希洛点点头后,看了自己的手。 既不毛茸茸,也不大,指甲也不长,就是自己的手。 「……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是目眩干的好事吗。」 艾莉丝推开哈尔希洛后,拔起插在一边的圆锹,迅速回过了头。看样子,哈尔希洛的左斜后方有什么东西在,而艾莉丝找到了那个东西。 他纵身一跃,高高举起了圆锹。 将圆锹的刃部用力插进了白沙地。 就在前一秒,有只大鱼般的生物像是从沙中探出头,又好像没探出头。不管如何,总之艾莉丝的圆锹沉入沙中时,那家伙已经不在该处。可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潜入沙中了。 「……不会让你逃走的!」 艾莉丝用双手紧握了圆锹握把。什么?咦?那是什么?那个……不是圆锹吧?至少,看起来不只是一把生锈的圆锹。 圆锹那看起来犹如漆黑锈块的东西是皮,那种皮看起来像是自然剥落了。其内部,之前就已经从那个皮的裂缝中窥见过。用这样的词句来形容或许不恰当,但那就像是根红色瘦肉组成的棍子。皮的部分还未完全剥落殆尽,一端还和红肉棍子连在一起,分裂形成数十条,不,是数量比这更多的细条状物体,不断弯曲蠢动。看上去也像是种粗度约为人类指头的黑色或黑褐色蛇只。其中一部分缠绕在艾莉丝身上,也有一部分是卷绕著圆锹本体,接连不断地窜入沙中。 那把圆锹是活的吗?话说,那也不是圆锹吧,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圆锹。若是如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想到其他更适合的名字之前,总之就只能先称之为圆锹了。 艾莉丝忽然举起圆锹,接著就钓到了。 猎物被那些像是黑蛇的家伙捉到,从沙中被拉出,眼看就要飞冲而来了。 那些猎物有手有脚,近似人形,有点类似半鱼人。生有大圆眼,嘴巴一带特别像鱼。但是,呈现淡桃红色的全身莫名光溜溜的。直到前一刻明明都还在沙中,为什么不是全身沾满沙? 艾莉丝刚刚说过「是目眩干的好事」。目眩 就是那种家伙的名称啊。 「看上去好像蝾螈喔。」 艾莉丝这么嘟囔后,紧绑目眩、那些像是黑蛇的家伙们,转眼间就「咻咻咻」地缩小了。 目眩在被放开后,立刻猛然跳起。 目眩背对艾莉丝,看来是准备逃跑了吧。但遗憾的是,不对,一点也不遗憾,艾莉丝完全断绝了目眩的希望。应该说,目眩本身被砍断了。 艾莉丝向前一踏,刺出了圆锹。 圆锹刃部从背部贯穿了目眩。 艾莉丝在这样的状态由下往上勾起了圆锹。圆锹轻而易举地就从目眩的胸口斩裂至头顶。 然而目眩没有喷血,而是从伤口黏呼呼地渗出犹如旧油般的黏液。 目眩向前倾倒了。 「终于杀掉了。」 艾莉丝「嚓喀、嚓喀、嚓喀」地用圆锹插刺、削砍、斩劈、肢解目眩,同时「呼哼哼」地哼响了鼻子。他看起来很享受那种残忍的作业,但那似乎也是对打倒目眩一事感到高兴的表现。 「这家伙不是梦魔,是半魔喔。人类被梦魔吸收合并后,就会像这个目眩一样,变成半魔。」 「被……吸收合并……」 「大部分的梦魔只会袭击后吃掉人类,但是偶尔就是会有这种奇怪的家伙。你产生的梦魔不知道是哪一种。顺带一提,半魔不同于只具有本我(id)的梦魔,他们也有自我(ego),量很少就是了。杀了他们就能拿走全部。半魔很罕见,所以十分贵重喔。」 艾莉丝笑到肩膀抖动。 他突然想到,艾莉丝看起来像是人类,但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虽说外表是人类,但也不一定就是人类。自己虽然不了解什么梦魔、半魔,但是总觉得他应该是不同于这些的其他种存在。 哈尔希洛往后退开。相信艾莉丝太危险了,但是,是他救了自己。他特地要把哈尔希洛带去自己的住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的亲切?他这么做的理由中,若是别有什么企图的话? 这或许是个陷阱。 艾莉丝停下了手。 有一瞬间,感觉他会猛扑过来。 然而一切只是杞人忧天。艾莉丝好像现在才发现雨衣风帽已经翻开滑落,重新戴好后,便继续进行手边的事了。 15.维持真实的样貌 数小时?半天?还是更久?总之明明已经在玻璃山山脚原野和白沙地交界处走了非常长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地上的沙子,虽然非常缓慢,但正在流动。 而且,流动并不固定在同一方向。在一些地方,沙子是朝山脚原野移动。走了一会儿后,沙子变成朝这边流来。也有沙子流往前进方向的时候,这时就像顺风吹拂,行走起来能轻松不少。 仔细观察后发现,被玻璃片覆盖的山脚原野,同样不是一动也不动。竖起耳朵便会听见「叽、叽、叽、叽……」的极微弱声响。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确实有细微的变动。 「帕拉诺的地形经常变化,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喔,一个也没有。」 艾莉丝c曾这么说──他想,但,是什么时候听他说过这句话的啊?是在什么因缘际会下,艾莉丝说出了那样的话?再怎么想都无法厘清。 不久后,弥漫乳白色烟雾的白沙地彼端开始能看见某种影子了。是森林吗?不过看起来整体轮廓都是直线类型,难道那是建筑物?不只一处,而是有复数的建筑物林立。那里是城镇吗? 「那是你的……?」 询问后,艾莉丝只冷冷地回了句「嗯嗯」。 「从这里走到那边大概要多久?」 「要看当下的情形。」 「那……」 「而且每个人的感受方式都不同。」 在帕拉诺这里,好像没有所谓的距离,也没有时间。 前往城镇的同时,根据艾莉丝所说,他从前……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应该是「相当久之前」,曾想过要做一个时钟。 帕拉诺的天上有月亮和星星,但没有太阳。因此无法制造日晷,所以最后决定做水钟。即使无法得知正确的时间,依旧想要拥有基本上能用一定速度定义出时间的工具。首先,试作了一个简略的东西。他在容器底部凿了小孔,于内侧刻上刻度,接著再将容器装满水,让水从底部小孔一点一点地流出。水的流出量若是一定,应该就能量测出时间。 不过,实际运作后,各种问题陆续浮现。例如,容器。就算觅得大容器,从容器口朝底部倾斜,量测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此外还注意到随著容器中的水量减少,从孔洞流出的水势也会减弱。纵使耗费心力解决了问题,接著又会产生其他的问题。在尝试错误的过程中,水钟变得像座塔一样大。如此一来,使用的水量也非同小可。据说艾莉丝这时终于无法忍受,进而粉碎了自己辛苦做出的水钟。 在听对方讲述的期间,心中产生了怀疑。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吗?该不会是他胡诌的吧? 毕竟,长篇大论这种事情不像艾莉丝的作风。在讲话的这个人真的是他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等等,现在已经开始觉得,艾莉丝很多话了。再说,自己与他并不熟识,对这个人几乎可说是一无所知。明是如此,居然会觉得不像他的作风,这么想的自己肯定哪里有问题。 绝对哪里有问题。 不管是这个,还是那个。 还有自己本身都一样。 越接近城镇,雾气就越发淡薄。地面不是沙地,而是土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成这样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四周长有草木,树皮是褐色,树叶是绿色。才以为这是正常的植物,结果踏到的瞬间就粉碎四散,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幻觉。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幻觉? 建筑物相当高,宛若巨大的石柱。表面规则排列著四角形孔穴,那应该是窗户,但别说是玻璃窗了,也没有嵌上木板窗,因此看起来也像是某种巢穴。过去每一栋建筑物肯定都是笔直矗立,但现今有坍塌的,也有倾斜的。 可能是抬头观看建筑看到出了神,艾莉丝的背影已经好远,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那个……这里是?」 「废墟六号,然后在被这么称呼之前,听说是座名为亚索卡的城镇喔。」 「亚索卡……」 「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别人……还有其他人?那个……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 「没有正常人就是了。」 艾莉丝这么说后微微笑了。就在下一秒。 「你也包含在那些人里面吧?公主殿下。」 那是男生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粗犷。并非艾莉丝。 抬头一看,发现有人从自己左手边建筑物大约三楼的窗户探出了身体。那人穿著衣襟缝有毛皮的苔绿色外套,脚穿靴子。外表看起来是个人类男子。偏长的头发为卷曲状,脸上留著短胡。 「……亚希尔。」 艾莉丝瞪视男子,放下了担在肩上的圆锹。圆锹就和猎杀目眩时一样,感觉随时都会剥落。 男子歪过头,抿嘴发笑。 「别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嘛,公主殿下。」 「那就不要那样叫我。」 「可是,你实际上就是公主啊。」 「你想被我宰了吗?亚希尔。」 「我还不想死,所以不想真的跟你打起来。」 「别在我四周转来转去。」 「那么,请你回到王身边。那么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发誓。」 「我怎么可能回去。」 「王很生气,你若不回去,我会很头大。」 「那和我没关系。」 「和我有关系。」 「夜莺夜啼啊。」 艾莉丝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亚希尔的右脚开始颤抖,腿部就像在打节拍似地上下摆动。他脸上虽然露出浅笑,但内心也许相当动摇,或是感到十分气愤。 艾莉丝用圆锹插了两、三次地面。 「值得赞赏耶你,亚希尔。」 起风了。就算戴著口罩,还是觉得有些甜味。 亚希尔用外套袖子摀住嘴巴,看了哈尔希洛。「那家伙……」 「是新来的吧。你有什么打算啊,公主殿下。煮来吃?还是烤来吃?」 「我不是梦魔,最好会吃人啦。」 「若是吃人,就能快速夺取、提高自我(ego)了,公主你想变得更强吧。若是这样,就把那家伙给吃了啊。」 「闭嘴,亚希尔。我真的会去杀了你喔。」 「我还会再来的,公主殿下。」 亚希尔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窗户深处。建筑物除了窗户外,也还有其他的出入口。艾莉丝说亚希尔应该还在里头,打算前去建筑物的出入口,但马上停下脚步,彷佛在纳闷什么似地歪过了头。哈尔希洛也感到不太对劲。有声音,不对,这应该是震动吧。地面正在摇晃。 哈尔希洛回过了头。刚好在亚希尔所在的建筑物正对面,也还有一栋建筑物。那一栋破损严重,到处都有蜘蛛网状的裂痕,看起来有些朝他们这边倾斜。 不一会儿,开始可以听见「啵叽波叽」硬物断裂的声响、叽嘎声和地鸣般恐怖的重低音。难道──不是地面? 正在摇动的是刚才那栋建筑物啊。 「快跑!」 艾莉丝喊出声前已经开始冲了,哈尔希洛也拔腿就跑。 后方建筑物一口气坍塌。自己没有转头确认,但无论是声响、冲击威力还是粉尘都相当惊人,根本无需特地确认,也完全没有确认的余裕。而且不只那栋建筑物,这座名为废墟六号的地方,还有数十,甚至可能更多的建筑物。接下来前进的路上也全是建筑物。艾莉丝和哈尔希洛在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道路前进。虽然可能不是全部,但到处都有建筑物在陆续倒塌。 「亚希尔那个混蛋……! 」 艾莉丝没有直线前进,一下往左,一下往右转弯。与其说她是有什么想法才这么行动,其实好像是只要一看见危险建筑物就转换方向。 「艾莉丝……!」 「吵死了,闭嘴跟上!」 当然,只能这样做了。哈尔希洛对附近的地理环境一无所知,若是照来时的原路折返应该是能离开废墟六号,但是这条路径应已被倒塌的建筑物瓦砾封锁了。如今哈尔希洛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一下在右转后的瞬间,看见前方建筑像是液化般开始崩塌,所以转身掉头;一下左转后不久遇上左右建筑物同时倒过来,在头顶上互相撞击,自己则在大量落下的碎片中拼死全力奔跑,这样一路下来,自己心里实在忐忑不安,或应该说越来越难保持神智清明。虽然只是隐约觉得,但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明明浑身是汗,全身却格外冰冷,感觉胃就快从口中吐出来了。总之好想逃离这里,想逃离这种状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要再来了,能不能赶快结束──然而再怎么祈愿,现实就是完全无视自己。事情不会结束的时候就是不会结束。 但是,在这个帕拉诺又是如何? 如果真的希望事情有个了结,其实有方法。 有种现在立刻了结的方法。 讲得具体一点就是,紧急出口。 真的无计可施时,从那里离开就好。 哈尔希洛能看见那个紧急出口。不对,是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 那个出口随时都敞开在自己的后方咫尺处。若是要更精准地描述,或许该说位在后脑勺后方咫尺处。因此,回过头就会发现那个出口果然就在自己后方,虽然看不见,但是就确确实实地在那里。 紧急出口对哈尔希洛轻声耳语。 ──过来。 来我这边吧。 用不著忍耐,这样对身体不好喔。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要不然就这么办好了? 反正只要把自己让渡给他就好。 如此一来,就能从恐怖的事、从麻烦的事中解放。 不对。 自己很清楚。 紧急出口不会说话。再说,什么紧急出口啊,根本不可能从什么头部后方的紧急出口离开,完全天方夜谭。但是,在帕拉诺,这种天方夜谭就是会成真。而且,该怎么说才好,这是……对了,这是紧急避难,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哈尔希洛停下了脚步。 反正自己累了。 已经不想动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喔。 是吗? ──嗯,我做得很好了。 或许吧。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嗯嗯……」 自己轻轻岔开脚,尽情地让身体向上伸展,变成仰望头上的姿势。 有块看起来是人类好几十倍大的巨大瓦砾掉了下来。 「喔喔,好壮观。」 脸上涌现了笑容。这是直接命中的路径。实在忍不住想笑。他犹豫的是,该闭上眼睛呢,还是不闭呢。好像很可惜,就看到最后一刻吧。他伸出手,就差一点了,再一点瓦砾就会碰到手了。 「啊啊啊……!」 艾莉丝回头冲来,管了闲事。她对准这边的圆锹外皮剥落,看起来漆黑的带状外皮一起贯穿、粉碎了瓦砾。 瓦砾的碎片就像冰雹般不停降下。其中也有拳头大小的,因此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好痛,好痛痛痛痛……」 还记得大片的击中了左肩、右臂和头部。因此才会倒地吧?横躺在地,「唔嗯──、唔嗯──」地呻吟时,硬是被人拉了起来。 「我说你,到底在干嘛啊!」 艾莉丝。 又是艾莉丝。 「……你丢下我别管不就好了!」 自己明明露出一副快哭的模样在抗议,却不知为什么依旧摆动感觉快抽筋的脚跑著。就算奔跑不也无济于事吗。建筑物崩毁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视线因尘土而极为不良,全身上下还充满痛楚。用膝盖想也知道,万事休矣,根本挺不过这一关。所以说,这时候才要紧急避难啊。任何事情都有终点,总有一天会画下句点。为什么就不能是现在呢? 自己可以了。 虽然还有遗憾,但是毫无眷恋。 「亚希尔那家伙,真的是混帐透顶,居然干出这种事!哈尔希洛,过来……!」 自己被抓住手腕,拉了过去。 由于抵抗毫无意义,所以就顺势而为。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现在是什么情形?虽然不是很有兴趣,但艾莉丝把哈尔希洛搂了过去后,那把圆锹又再度剥落,好几条、非常多条黑色带状皮汇聚起来,组成大伞般的结构,接著转眼间抵达地面,将艾莉丝和哈尔希洛完全包覆。大概能够想像伞外侧现在是什么情形。大概四周的建筑物都已崩塌,瓦砾化为浊流漩涡。两人在伞的保护下,应该位在漩涡的正中央吧。 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还是依稀看得见。是圆锹,裸露内部的圆锹正朦胧闪烁著红光。拜它所赐,四下才有些微亮光。 艾莉丝略为欠身,确实握住裸露内部的圆锹,紧抱哈尔希洛。现在就像那个,两人宛如挤在一顶单人用的小帐棚中。大概就那种感觉?外头是阵阵风暴,而且不是普通的暴风雨。并没在刮风下雨,所以理当该这么说吧?咚咚咚咚咚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咚咚咚咚,咕嘎嘎嘎咕嘎嘎嘎,咚咚咚咚轰轰轰轰喀拉喀拉咚咚叩叩。周遭传来惊人的声响。圆锹伞应该正在承受来自外部的极大压力。相对地伞内却连一点小晃动都没有,实在是相当神奇,但还是会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明明自己刚才还觉得画下句点也没关系。 「……这东西撑得住吗?」 「没问题的,你也不想想我是谁?」 艾莉丝是在逞强吗?看起来又不像。「我不知道……」哈尔希洛的口中说出了这句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艾莉丝笑了笑,回了句「说的也是呢」。 「不过,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种事。」 「就是有可能。哈尔希洛,刚才亚希尔那个混蛋不是问过我,干嘛不吃了你。我是不吃人类的,毕竟,人吃人这种事很恶心吧。只是,就算我要吃,也不会吃你。因为就算吃了你,也完全不会对我有益。毕竟你的自我(ego)太弱了。为了让我的魔法变得比现在更强,我需要强大的本我(id)或是强大的自我(ego)。」 「……魔法?你是……魔法师?」 「在帕拉诺任何人都能使用魔法,使用自己专属的魔法。我的魔法是这个。」 艾莉丝用力紧握外皮剥落的圆锹,说了句「它叫菲利亚喔」。圆锹是魔法?自己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是便宜行事才称那物品为圆锹,毕竟那明显就不是圆锹。不管它叫菲莉亚还是什么,重点在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外皮剥落后的外观,实在是有够恶心。不过,自我(ego)太弱?被她这么一说,觉得事情或许就是那样。但是,太弱又怎样?碍到谁了吗? 这一切都是梦,自己正在作梦──一直有这种感觉,而且也想这么解释。 但是,肯定不是在作梦吧。 糟糕透顶了。 太凄惨了。 状况实在太凄惨了。 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一个凄惨法 ?无法思考,也不想思考。 存活下来的人,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刻意不去想这点。 明明已经尽量不去想了……别去想比较好。因为,一去想这件事就会坠落,瞬间就会不停往下坠,不停地往下坠。──看吧。 这里已经到底了。 这里是,非常深,深到不可理喻,深到对自己还在呼吸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洞穴底部。 地狱的底层。 「哈尔希洛。」 「……干嘛啦。」 「你该不会在哭吧?」 「……我没在哭。」 「没关系喔。」 艾莉丝轻拍了哈尔希洛的背。那手法简直像在安抚小孩。她到底把别人当成什么了?明是如此,但体认到的并非不愉快,而是自己搞不清楚状况。 艾莉丝或许是对的。 明明面对的不是他人,而是自己的切身之事,结果却一点都不了解。 「你就哭出来吧,没有关系喔。但是,你不能沉溺于泪水之中。你为什么在哭?如果是哭得莫名其妙,那可不是好事。你用不著思考,只是得好好看著自己。不要撇开眼睛,即使是不想见到的事物,也必须目不转睛地看著。」 「我。」 「你?」 「我……」 用双手摀住了脸。啊啊,这是…… 这是自己的脸。被双手覆盖的脸。 看不见面孔的脸。 「……不见了。我……不见了啊。哪里都……找不到自己。什么都没有……我,一无所有了……」 「哈尔希洛,你还好好地存在于世上喔。你就在这里,在我旁边。」 「可是,我……」 「慢慢来就好。你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珍视的……」 库萨克。 席赫露。梦儿。 梅莉。 也很在意瑟朵拉。瑟朵拉和锡依是一样的吧? ──蓝德。 混帐,笨蛋蓝德。你这家伙一不在队上……就觉得没意思。 「……我不要这样。是大家让我……」 因为大家需要我,我才会存在。 因为有大家在。 我是因为有大家在。 大家……。 「……我好害怕。」 大家如果不在了,我…… 「……同伴不见之后……我不安得……不能自已。……不知道他们平安与否……我希望他们安然无恙……但是……怎么想都……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这次,可能不行了……就是这一次。……都是骗人的吧。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在吗?」 「……对耶……你在。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温柔,还是残忍。」 「我啊,是有时温柔,有时残忍。」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头悄然无声。 里面虽然窄又闷,但是很温暖。 艾莉丝c究竟是什么人? 16.多面人格 ──我其实有其他的名字。父母亲取的名字。 但是,别人一直都叫我艾莉丝。 我以前长时间受到欺负,不是那种常被拿来当作话柄的程度而已。是个货真价实遭到霸凌的小孩。之所以会被叫成艾莉丝,都是因为我读的书害的。用「害的」这种字眼,好像对书过意不去呢。书又无罪。只不过我真的非常讨厌被人叫做艾莉丝。 「艾莉丝。」 「我不是艾莉丝。」 「艾──莉丝。」 「我不是艾莉丝。」 「艾──莉──丝──。」 「我不是说我不叫艾莉丝了吗?」 「艾莉丝──。」 「烦不烦啊,算了,你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说好耶。艾莉丝。」 「艾──莉丝。」 「艾──莉──丝──。」 「艾莉丝。」 「艾莉丝──。」 「艾莉丝。」 我记得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变得好像我认可了他们这样叫。不管是谁,大家全都把我喊成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艾莉丝。 曾经有东西被藏起来。也有东西被弄坏过。拥有的东西上头被涂鸦,被各式各样的东西丢过。 再来就是,我还清楚记得这件事,那时候有种游戏叫道歉游戏。在公园之类的地方,我被一大群人围住,实在无法动弹时,说了「闪开、借过」之类的话。对方当然没有让路。我因此怒上心头,想要推开他们。然而当我一这么做,对方就夸张地跌倒,有的人喊痛,有的人喊骨折,有的人喊流血了,每个都在胡言乱语。接著他们就开始喊「道歉、道歉」,出言逼我道歉。不道歉他们就不会放过我,话说回来,就算道歉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啦。一下有人说,道歉时要更有诚心一点啊;一下有人说,你真的有心要道歉的话就去做那个、做这个,他们要求我一大堆事。由于对方人数众多,又大吼大叫,我当然只能照他们要求的去做。 至于他们胁迫我做什么,就任由各位想像了。 当然被迫去做的事情中,也有那种回想起来岂止光火,甚至会想打破自己脑袋的事情。 但是重点在于,我并没有被押著去做什么事。自己是被胁迫的没有错,但是去做的都是自己。对方当然可恨啊。但是,唯唯诺诺地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自己也该骂。到头来,错都是错在我太懦弱,无法抵抗吧。若真的是打从心底厌恶,咬舌自尽不就好了。应该说,自己明明可以疯狂地紧咬对方不放,但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艾莉丝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个伤口。 是个不管经过多久都仍血淋淋、巨大、没办法消除、还没变成伤痕的伤口喔。 我厌恶自己厌恶到了极点。我最讨厌自己的一切,最无法原谅的就是,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自己。 我过去是这么想的。 我下了诅咒喔。 诅咒了全世界。 然而,来到帕拉诺后吧…… 应该觉得一切都该诅咒的我,察觉到自己也有喜爱的事物、珍视的事物。 例如,无论是自己的长相,还是身躯,我都感到非常讨厌,但又时常照镜子。而且是照得不慌不忙,仔仔细细。其实,我会看著镜子心想「啊,这个角度的脸不错耶」、「刚刚的表情相当棒」之类的。不过,当时如果有人对我说「你这家伙在照什么镜子啊」,我应该会否认「我没在照啊」。现在想想,我是有在照。我的外貌虽然奇怪,但也不算丑。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丑就完蛋了。例如,双下巴、大圆鼻、过厚的嘴唇、突出的小腹等,也就是所谓的丑陋部分,依看的角度不同,也会有显得可爱的时候。 我虽然讨厌自己,但也有喜欢的部分。 说到底,我是在被霸凌的期间,开始觉得被霸凌的原因在于自己,所以才变得讨厌自己。真要说,我其实是被迫厌恶、憎恨自己的。我并不讨厌自己的一切。我身上当然会有让自己恼怒的地方,但也有令我怜惜万分的部分。 然后,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难以忍受别人艾莉丝、艾莉丝地叫,藉此戏弄我。但是,自己并不讨厌艾莉丝这个名字。 不如说,比起父母取的名字,艾莉丝这三个字,反而远更适合自己。 若有人问,我是温柔还是残忍,答案会是两者皆有。 残忍对待我的那些家伙,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那么没有人性。他们看见濒死的可怜弃猫,心也会痛;亲兄弟或朋友遇到困难时也会出手相助。即使参加了道歉游戏,应该也有人内心在想「哇啊,太过分了,明明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实际上,也真的有一个人可能是受不了良心苛责,偷偷写了信给我喔。他是放在信箱里,上头虽然没写寄信人,但是封工整的手写信。 至于我自己,在被霸凌得最激烈的那段时间,也做了很多残忍的事情。我会去抓虫,折断翅膀或脚。像这样看著虫子拚死挣扎的模样,就能宣泄掉闷气。最后嘀咕「差不多该让它解脱了」后,杀了那只虫子。也曾想过要对更大的生物做同样的事,虽然最终没付诸行动就是了。之所以没真的去做,并非觉得对象可怜,只是感觉会太费时费力。如果轻易就办得到,应该早就行动了。说不定还会因此变本加厉,之后变成一个可怕的连续杀人魔。 当然,要不是我长时间遭受重度霸凌,我觉得自己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所以,我称不上是个毫不残忍的人。 例如,假设有个「包含自己在内的复数人被关在某间密室里,能活著出去的就只有一人」的游戏吧。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杀了其他人,自己活下去? 还是,你觉得杀人不好,所以等其他人来杀自己? 抑或自杀? 由于状况太过特别,因此有人会说以这时的行动来判断你的人性十分不妥,这种意见的确是有道理。 但是,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状况。毕竟你也身在帕拉诺,所以也能懂吧? 我是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又是怎么来到帕拉诺的,不过我是在参加海滨夏令营期间时来的喔。海崖上有个洞穴,当时有人临时起意说要去那里探险之类的。那个时候,我已从被霸凌的经验中学到应对方法,加以实践,再加上好几个偶然,所以其实过得不错。不过,我也有若是有点差池,就有可能回到从前日子的觉悟。也交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人跑来邀约,因此我也没什么理由回绝。 我们进到一片漆黑的洞穴后,不停地深入,再深入。 不过途中,应该得说开始起雾吧,视线变得不好,我还记得那时心里感觉到,大事可能不妙了。不过,我只能说我们是不知不觉中就出现在这里了。 我们是糊里糊涂迷了路,闯进了帕拉诺。 这事态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了吧。毕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真实发生了。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了人的家伙,简单来说就是能杀人了喔。要不是刚好碰上那样的机会,不然这样的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杀人。 杀人,我是下得了手。 如果有这种必要,不管是人还是什么,我都会亲手杀掉喔。不会后悔。毕竟,那是有必要的。 但是,我仍旧通人情。 那个时候,星星坠落下来。依据经验,我认为是有谁来到了帕拉诺,所以前去察看。然后,就发现了你。我实在没办法丢下你不管,所以救了你。 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谁,而且你个人也完全没有怪异之处 。不过帕拉诺这边没有正常的家伙,所以突然之间有点怀念这样的人。你这个人净是在意别人的事,自身内部却空空如也,还让他人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变成真实的自己──我刚好非常想跟你这种像是镜子人、存在感稀薄但又正常的家伙聊聊天。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 我已经达到目的了,因此算是了了心愿。 我或许会轻易就对你见死不救。只是,就像刚才说过的,我偶尔人会很好,因为像这样对其他人好,心情也会跟著好起来。但是,可能过没多久就会变得厌烦;或是,我可能会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吃掉你之类的;又或是可能会利用你做某些事,虽然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这种打算;也有可能会欺骗你,但是到时候我会老实说。 什么?如果告诉准备要欺骗的对方,「我接下来会欺骗你」什么的,这样不就骗不了人了吗? 笨耶你,那种时候,当然是等骗完了再坦白。 话说,你想要怎么处理? 希望我怎么做? 17.会改变的事物与不会变的事物 真不知道被活埋了多久。即使思考也不会有答案。在帕拉诺这里,时间毫无意义。恐怕,就算持有机械钟,指针也可能一下停、一下动、一下右旋、一下左旋,完全派不上用场吧。 由于艾莉丝c用魔法圆锹挖了条通达地面的通道,因此逃脱并非难事。 出到外面后,废墟六号已经化为一片瓦砾海。剩下的建筑物极少,正确来说只有六栋,而且这些不是呈现半毁状态,就是埋在瓦砾之中。 「我的秘密基地毁了。亚希尔那个混蛋,下次遇到,我要宰了他。」 「这些全部都是亚希尔弄的?」 「我已经说过了吧。在帕拉诺,任何人都能使用魔法,亚希尔的魔法和我是同一种类型。」 「……叫菲利亚(philia)?的那个?」 「对。」 艾莉丝眯起眼睛笑了。自己到现在都还没看过她拿掉口罩后的模样,真不知艾莉丝究竟长得什么样。 「帕拉诺的魔法大致上有三大种类……不对,是四大种类。不过,第四种我没看过。分别是菲利亚(philia)、纳尔西(narcy)、多佩珥(doppel),这里的魔法大多是这三种里的其中一种。」 菲利亚(philia)是爱。爱透过咒法,将力量栖宿至特定的物体、经常使用的日用品或防身武器等。听说人们将这些称为咒物或灵器(fetish)。 「菲利亚(philia)的本源是灵器(fetish)。」 艾莉丝这么说后,举起了圆锹。咒物会强化持有者,赋予魔法。持有者一放开咒物,力量就会减弱,也无法使用魔法。 「我就是用这家伙杀了梦魔。当时我想空手进洞穴探险好像不妥,拿个工具感觉比较安心,所以我就带了圆锹去。而且这不是碰巧,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带,然后说出我自己拿后,就带去了。好像是有某种预感之类的。以结果来说,是这东西救了我。」 「然后……那把圆锹就变成灵器(fetish)了?」 「哈尔希洛,你身上有小刀还什么的吧?说不定,那个或许就会变成你的灵器(fetish),也有可能不会变就是了。顺带一提,亚希尔的灵器(fetish)是皮带喔,就是缠在腰上的那种东西。」 「他是怎么用皮带那种东西毁了那么多建筑物的……」 「谁知道。应该是很拼命,一栋一栋地去仔细动了手脚吧。」 「感觉非常耗时耶。」 「不论耗时不耗时,在这里都是一样的。重点在于去做,还是不去做。亚希尔去做了,那家伙虽然比我弱,但是他有目的,没达成不会放弃。他因为打不赢我,故意这样找碴,想把我引诱到王那里。」 「王是指什么?」 被她无视了。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艾莉丝就不会回答。 瓦砾海中几乎没有平坦之处,因此只能不断爬上爬下,一会儿跳跃,一会儿绕路,一点一点地前进。 起初是艾莉丝走在前面,哈尔希洛静静地跟在她后面。 但是艾莉丝渐渐变得会停下脚步叹叹气,或是随兴挥舞圆锹。她看起来相当不耐烦,而且在挑选路径上,效率实在不彰。因此决定替换领路人,艾莉丝只需替自己指引方向,结果行进速度提升了不少。 「难道你很习惯这种事情?」 「嗯嗯……就有点经验。」 「喔……你经历过那种像在野地求生的生活吗?」 「要讲的话会讲很久喔。」 「这没个准,你大可不必在意时间的长短。」 哈尔希洛边踏过一处又一处感觉能踩踏的瓦砾,把自己的事,或应该说,自己一行人的事情告诉了艾莉丝。 在格林姆迦尔清醒睁开眼后,已历经超过一年半的日子,但他并没有从头依序讲述。一下讲到那边,一下跳到这边,一下前后颠倒,讲到后来觉得自己真不会叙述一件事。还是说,这里因为是帕拉诺,自然而然就会颠三倒四? 终于离开废墟六号后,看见白沙地的前方广布一片水面。附近没有河川,应该是座湖泊。远远地可见到弥漫著乳白色的烟雾。 「这里是……?」 询问后,艾莉丝耸了耸肩。 「我大概没看过。毕竟会一直维持原样的地方并不多,就我知道的只有废墟一到七号,七座城镇和其周边,还有玻璃山、天之铁塔、烦恼谷和三途川。」 「其他地方都会改变啊。」 「只要记住能当作识别地标的地貌,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 「废墟六号不会不见,所以你才住在这里啊。」 「亚希尔那个混蛋,居然干了这种好事。」 「那个男的没被卷入刚刚那场倒塌喔。」 「那家伙很顽强,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如果死了,我就不能宰了他。他得活著,要不然我会很困扰。」 艾莉丝朝向水面,泰然地迈出了步伐。她是打算用游的吗?结果,艾莉丝的右脚一踏上水面,脚下便绽出涟漪。 人没沉下去。 那个不是水吗? 看样子,那是处犹如透明水面折射光芒的地面。而且,只要加以碰触就会产生波纹。看不见底,就只是清透无比。 哈尔希洛也试著走了过去。每踏一步绽放出的波纹,在相互接触后,就会相互抵销。若无其他波纹干扰,波纹就会不断地扩散。 「首先得要找个能静下心来的地方。」 艾莉丝脚下边绽放出许多波纹,边这么说。 「我想去找同伴。」 「这个我听你说过了,而且你还希望我也能帮忙。不过,讲老实话,我不觉得他们还活著,再者,要在这里找人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喔。」 「你不是说重点在于去做,还是不去做吗。那么我选择去做。」 「同伴、大家、大家、同伴,你啊,张口闭口都是这些。同伴叫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如果那是最好的选择,我会。」 「有很多家伙只是嘴巴上讲讲,不过我觉得你是真的有可能会那么做。」 「心里没那么想,我就不会说。」 「假如我愿意帮你,你能替我做什么?」 「你刚说亚希尔有目的,那么你呢?只是想变强而已?」 再次遭到无视,看来她不想谈论此事。 「你如果帮我,相对地,我也会帮你。」 「就凭你?」 艾莉丝出声发笑。自己并没生气。据说在帕拉诺任何人都能使用魔法,但是,哈尔希洛根本连自己的魔法是什么都还没找到。就艾莉丝的角度来看,她大概是认为,「你这个样子是能做什么啊?」 「我是否能帮得上忙,你之后再判断就好。」 「等等,哈尔希洛,我不是觉得你没用喔。是叫盗贼来著吗,总觉得好像某种游戏一样,但那种职业的技能在这边应该也能发挥功用吧。」 「……游戏。」 「好像叫『阿儿批机』的样子。盗贼的角色,速度快,又能偷道具。我没什么在玩游戏,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碰过就是了。」 「虽然……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不要陷入恐慌的话……那个是叫梦魔吧,我觉得就算是面对那种像是怪物的家伙,自己应该也是能应付。」 「要看魔法强弱吧。毕竟也有那种强到不像话的家伙,如果你的魔法只够打赢一般的梦魔,根本不会是对手喔。」 那个强到不像话的家伙,是在指王吗? 并非湖面的透明地面,如今已被阵阵波纹 覆盖。 在烟雾迷漫的另一端,现在可模糊地看见有个像是柱子的影子,直冲圆点状天空。 「那是……天之铁塔吗?」 「嗯,你把那边想成帕拉诺的正中央就好。只要用天之铁塔为起点,去看往哪个方向会是废墟几号,然后以这种方式记住相对位置。」 到底要走多远、多久才会抵达天之铁塔?──虽然想这么问,最终还是放弃了。大概可以猜到她会回答什么。「要花多久时间」、「什么时候才会抵达」,在帕拉诺这边,思考这类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话说,梦魔感觉也没有很多耶。」 「那是因为我喔。弱小的梦魔会怕得逃走。不过,像之前星星坠落,引起大骚动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你是名人?」 「我猜梦魔肯定能感应到自我(ego)。那些家伙没有自我(ego),不过它们本来就没办法拥有自我(ego),明是如此却又想要自我(ego),因而袭击人类。但是,太过强大的自我(ego),对梦魔来说是种威胁。」 「……杀了梦魔就能夺取……自我(ego)?」 「是本我(id)。」 「──夺取本我(id)后,就能变强吗?」 「不是你会变强,而是魔法会变强。」 自我(ego)与本我(id),据说具有为保持均衡而变动的性质。 假设艾莉丝的自我(ego)是一百,本我(id)也会落在一百左右,反之亦然。她如果杀了持有十本我(id)的梦魔,本我(id)就会变成一百一十。如此一来,自我(ego)虽然不会一口气增长,但会逐渐往一百一十自动增强。 「也就是说我的自我(ego)……假设是十的话,本我(id)也会是十?」 「大概会是那样。」 「所以,我如果杀了具有十本我(id)的梦魔,我的本我(id)会变成二十,自我(ego)也会陆续增长至二十。」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 她含混带过了。自己算错了吗?十加十再怎么想都是二十,但是在帕拉诺或许不会变成二十。 走到波纹地面的尽头后,出到了一片只能用「蔚蓝」二字形容的蓝色沙地,四处都有类似黄色菇类的物体张著伞状物。那是菇类吗?靠近一看,发现那物种的直径长达两公尺左右,呈现类似乌龟背著香菇的形状。不会移动,碰触后感觉硬梆梆的。虽然非常珍奇,却没有惊讶的感觉,毕竟帕拉诺充满了奇怪的事物。应该说,这里就只有奇怪的事物。 「我必须赶快找到我的魔法……」 「我是有圆锹才能活下来。」 艾莉丝「欸嘿」一声,跳上了不是黄色香菇的菇状物。 「至少在当时那个瞬间,圆锹,就只有圆锹是我的依靠。把这当成一种模式来想,那种东西或许就有可能变成魔法──」 「……也或许没有那种可能?」 「你觉得你制造出的梦魔,为什么会是那种模样?」 「那是因为……因为什么啊。我总觉得有作梦,但完全不记得内容了。」 「事情都是那样的。就算你相信某种说法就是答案,也非常难以证明那个答案绝对没有问题。」 两人行走在不是黄色香菇的菇状物散布的蓝色沙地上,不停、不断地走著。 感觉一切犹如虚幻。就连原本深深刻画在脑中和心中的往事,只要一开始觉得实际上好像不曾发生,这些事情大概就会崩裂粉碎,从指间缝隙逐渐洒落吧。 如果没有艾莉丝c这个第三者,自己就算幸存,对现实的感受或许也会淡薄、消逝,丧失所有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不是黄色香菇的菇状物增多,完全覆盖了地表,已经看不见沙地了。不是香菇的菇状物上相当滑溜,难以行走,但也只能前进。 这时突然感受到饥饿,看来是肠子在谋求食物而产生蠢动。话虽如此,肚子却没发出响声。口也渴了,好想喝些什么,而且眼睛深处不知为何感到阵阵刺痛。 「……我要喝水,然后有没有吃的东西……」 「我刚开始没跟你说吗?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人喔。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吃喝过任何东西了。」 「可是,我感觉快发疯了。」 「吞个口水吧?」 最后决定听她的。虽然这不代表自己接受这种说法,但不吞个口水还什么,根本无法收场。 一整片的不是黄色香菇的菇状物,突然变成了满是灰色硬岩的岩石裸露地。有无数类似小型笔头菜的物体从岩石上晃晃悠悠地长出。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吃?拔了几根,正准备放入口中时,注意到艾莉丝正盯著这边,因而自我克制了。然而将这种类似小型笔头菜的东西捏碎后,居然跑出金黄色汁液,并散出腐烂般的气味。即使如此,还是有股想要舔舔看的冲动,自己这个人还真是恐怖。 岩石裸露地的地形起伏开始变得剧烈,才刚攀上去又要往下走,才准备要往下走居然又要往上攀。 心血来潮向上仰望,发现没有天空,转往右边才看得见天空。明明像是走在墙壁上,却不会掉落。本以为一路都会是这个样子,但实际并非如此,地面勾勒出一道平缓的螺旋,天空一下在上面,一下在下面,忽左,又忽右。 偶尔饥饿感和口渴的感觉会再度袭来。总是泰然处之的艾莉丝实在可恨。饥饿和口渴会扰乱心绪。他决定这么归咎,收起焦躁和憎恨。毕竟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就会有遭遇阻碍的时候。 天之铁塔终于变得清晰可见了。 「跟广播电塔长得很像吧,不过也太高太大了就是。」 艾莉丝讲了一句自己似懂非懂的话。总之,天之铁塔就如其名,是用铁制材料组建,不停地往上组建,是座看起来像是已达天顶的雄伟建筑。从螺旋之丘眺望便可发现,不只是铁塔本身,就连周遭也都布满了铁制建物。高数十公尺的生锈铁墙,以十几二十层,不对,是一、两百层的态势,层层包围了铁塔。 铁墙上有附设栏杆门扉的门,穿过门后,另一边也耸立著铁墙,挡住去路。沿著墙壁前进,又会遇到门,穿过门后,再次沿著墙边前进。接著门又会出现,一样穿过门,一样沿著墙边继续前进,一直一直重复相同的行动。 「我是知道路怎么走,不知道的话,绝对会迷路喔。死路也很多。」 「根本就是迷宫了。」 「这边地貌不会改变真的是谢天谢地。如果常常在变,每来一次就得试误一次。」 变得越来越能应对饥饿和口渴了。可能是因此相对地多出了心力,对同伴们的思念是越发强烈,越积越多。忍到受不了时,就事先告知艾莉丝原由,接著「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大叫,或在地上四处打滚。艾莉丝连一句「你脑袋坏了吗?」或「你在干嘛啊?」都没说。 走出墙壁迷宫后,便可看见老旧铁屑堆积而成的山,以及耸立其上的天之铁塔。 天之铁塔设有屋外阶梯,但是楼梯仅由铁架和宽约一公尺半的踏板组成,连扶手都没有,对有惧高症的人来说应该非常恐怖吧。踏板也是铁制,不过厚度偏薄,一用力踩踏就会弯曲。整座楼梯还会微微晃动。 往上爬了一百公尺左右后,楼梯中断了。但备有梯子,是座长梯,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五十公尺。 风势强劲,就算戴著口罩还是觉得甜甜的。攀爬时觉得有点可怕,即使如此仍硬著头皮爬完了梯子,接下来又出现了向上延伸的楼梯。爬上楼梯后,再爬梯子,再爬楼梯后,又再爬梯子,然后又是楼梯。 艾莉丝在楼 梯间平台停下了脚步。这个平台上有个奇怪的物体。 如果要帮它取个名字,应该会变成「在楼梯间平台边侧伸长双脚席地而坐的男子像」。这尊人像也是铁制的吗?不过上头长满锈,反倒让人觉得这会不会是收集铁锈固结而成的。 男子身材中等,身高中等,年约二、三十岁,手放在大腿上,眼睛正在看著远方某处。 艾莉丝「砰」地敲了人像的头。 「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就会变成这样。」 「……这样是指?」 「就会生锈,就算是人类也一样。」 「也、也就是说,这个人……」 「在生锈前也会呼吸,也会动。」 「是你认识的人?」 「我不管什么时候来,这个人都在这里。看到他一点一点在生锈,就提醒了他『这样下去不太妙吧』,结果他说没关系。算是本人所愿吧。」 虽说是理所当然,但男子一动也不动。他还活著吗?看起来不像。但是,这里是帕拉诺,有可能只是全身生锈,人则还没死。 「这里不是能够久待的地方,不过觉得生锈也没差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意思是很危险?」 「没待在这里不走就不会有问题。我也来过好几次,也到过更上面的地方,不过我没有生锈。」 「你不是说过因为这里是帕拉诺,所以跟时间长短没关系……」 「应该是那样,但实际上,他生锈了吧。」 艾莉丝这么说后,轻抚了一会儿男子的头部。 然后,指了男子正看著的方向。 地表大部分都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之中,宛若云海。不过,当中也有零星几处显露出地形的场所。 看往艾莉丝所指的方向,那个,难道是花? 盛开著五彩缤纷的花朵。 「那里是──曾为废墟二号的地方,拜雅德花园。我们接下来要去那边。」 艾莉丝开始轻快地走下刚才爬上来的楼梯。 在追上去之前,他触碰了已生锈的男子脸颊。好冰。手指沾到锈渣了。自己在用手指互搓清理锈渣的同时,嘟囔了好几次「我要去找同伴」。因此,自己需要艾莉丝的协助。所以,现在只能先跟她走。 只是在拖延时间吧?其实不想去找同伴吧?害怕去寻找同伴后,被迫接受结果。所以,才会一直推迟不去寻找? 说到底,就算到处去找,也可能永远找不到。 双脚失去力气,感觉就要不支蹲下了。 艾莉丝不断走下楼梯,就快看不见她了吧。 有股想坐到男子身边的冲动。当然,最后并没有那么做。 总之,现在还没。 18.魔法 广阔的丘陵上,盖满了各式大小花朵。 那座山丘绽放红花,对面的斜坡上交互盛开黄花与橙色花。另外还有紫花,也有蓝花,更有白花及淡红花。 至于遗迹的面貌,大概就只剩花丛中零星露出的建筑物残骸。而且大部分也都只有快要倒塌的墙壁或柱子,上头长有青苔,藤蔓交缠,已经化为景色的一部分了。 「之前还是城镇的时候,好像是叫伊马基。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艾莉丝已警告过哈尔希洛,绝对不要踩到花。 这些花并非野生,全都是某人从各地收集而来,于此栽种、培育、照顾、整理。 从远处看会看不出来,但这座花园里遍布宽五十公分的小径。两人就是行走在这条小路上,藉此在丘陵中移动。 「那个……如果踩到花会发生什么事啊?」 「会被骂。」 「被谁?」 「我们接下来要去见的那个人。」 这个地方好像被称为拜雅德花园,但这里是废墟二号,也是地貌不会改变的场所。因此那些山丘应该不会一下变多,一下减少。 目前已经越过了七座,不,是八座平缓的花朵山丘,接下来是第九座吧。或许还要走更多。一开始还对眼前的美景感动不已,如今已毫无感觉。 「艾莉丝。」 「干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从刚刚开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总之就是,我想不起同伴的名字,长相倒是会浮现。」 「你就边想那个人的长相,然后从五十音的あ依序往下念,就像あ、い、う、え、お、か、き、く、け、こ这样。」 「あ、い、う、え、お……」 ──试著念到わ、を、ん了,但还是完全没有底。 「……真奇怪,明明不可能忘记的。」 「所有事情都会忘记喔。像我,连父母亲的名字和长相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记得父母亲的事……」 「喔,你是说你在格林姆迦尔那个地方醒来后,丝毫不记得在那之前的事吧。那么,你会忘了同伴名字也不奇怪吧。」 「如果我真的忘了……他们就会变得和没存在过一样。」 「席赫露、库萨克、梅莉、瑟朵拉?还有谁来著……锡伊?梦儿。另外就是,蓝德?然后,马纳多、莫古索?」 「……你怎么知道?」 「是你跟我讲的吧。不过,我不保证全对喔。」 「全都对……没错,所有人都对。」 有查觉到自己快忘了同伴们一事,真是太好了。如果再那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连同他们的存在都从脑中完全遗落。 话虽如此,但自己怎么会差点忘记这群无可取代、没人比他们还重要的同伴?哈尔希洛虽然打算排除万难找出同伴,但另一方面,或许是想要忘了这件事。若是能忘得一乾二净,反倒乐得轻松。 希望自己能说「才没那种事」。但是,自己也许只是不知道,这种愿望已经潜藏内心已久。 当然,此处如果是格林姆迦尔,纵使自己想要忘了什么,也无法轻易遗忘。然而本该怎么也忘不掉的事情,在帕拉诺却消失在名为遗忘的另一端。 「重要的东西若不紧紧握好,马上就会不见喔。」 艾莉丝说「在这里,瞬间和永恒是相同的」。 「不过事实上,我们拥有的总是只有现在。话说回来,无论是瞬间还是永恒,本质上是等价的存在。哈尔希洛,假设你一开始就得知或许再也见不到同伴了,当下你会怎么做?」 在花朵山丘前进后,有只黄色的鸟儿轻轻坐在小径正中央。 那个部位应该是羽冠吧。它头上长有长羽毛,双颊圆滚,还变得通红,十分可爱。 「……鹦鹉?是鹦哥吧。不过这种地方居然会有……」 「铃木先生。」 艾莉丝朝鸟儿呼唤。 「嗨,艾莉丝。」 这只艾莉丝称为铃木先生的鸟儿,以不太像是模仿人类说话声、格外清晰的低沉声音回应。这样的音色,如果不是鸟,而是中年或五十多岁男性发出的声音,应该就相当吻合。 「你是来问花女的心情如何吧。」 「是啊。铃木先生也一如往常,在这里逍遥自在吗?」 「因为这个地方待起来很舒服啊。」 铃木先生偶尔会「转一下、转一下」地边转头边说话。它嘴巴的动作实在太快,因此无法判断嘴型是否与发音一致。 「只要不碰触到花女的逆鳞,这里真的很棒。」 「我也想来这边待一阵子说。」 「你带了一个新来的啊。别闹事喔,我可是和平主义者。」 「那么,别接近我比较好。」 「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就像你知道的,我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铃木先生「啪啪啪」地拍打翅膀,不知飞去了何处。 「……那是半魔?吗?感觉不是梦魔……难道是破灭者(trickster)?」 「铃木先生是人类喔。那是他的多佩珥(doppel)。」 「魔法的一种?」 「嗯。那是叫自我认同感?就是那种东西低落、极度厌恶自己的人,好像很多都会变得能够使出多佩珥(doppel)。自恋度高的人,大部分都会是纳尔西(narcy),他们自己本身会不断地变强,是最无趣的魔法。简单来说就是,取决于自我意识的呈现方式,或者是说方向性吧。」 「那么花女是……」 「她是破灭者(trickster),拜雅德花园的主人喔。」 「咦?我们……接下来?是要去见……那个……破灭者(trickster)吗?」 「她平常是个很文静,感觉很好的人,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哈尔希洛行走时变得更加小心脚步了。起初,艾莉丝提出警告后,一路以来就已经十分小心,不过刚才铃木先生也说了若是碰触到花女的逆鳞会出事,所以还是谨慎再谨慎比较好。 「……以我个人来说,是想尽快去找同伴。」 「我是不急,如果你想去,就一个人去吧?」 「就算我单独行动,老实说……也摸不著头绪。」 「只要知道天之铁塔,哪里都去得了,也都回得去喔。」 「所以,你才带我去天之铁塔啊。」 「因为我偶尔人会很好啊。」 哈尔希洛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试著思考是不是该一个人去找。 如果说出「我要去找同伴喔」,艾莉丝可能会制止他;也可能说了一堆后,跟他一起去找。哈尔希洛大概是在期待这种状况吧。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弱了。不对,是原本就很弱。刚当上见习义勇兵时,马纳多没下指示,就什么也办不到。 那个时候如果拚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了? 「艾莉丝──艾莉丝c。」 自己虽然出声叫唤,却没打算叫住她。哈尔希洛已经背对艾莉丝了。由于没有听见脚步声,艾莉丝大概停下了脚步。但是哈尔希洛并没回头,只说了声「我要走了」。 「我会找到同伴的。」 「这样啊。」 「还有,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魔法吧。」 「嗯,那么你多保重。」 自己有种预感,若在这里话别,就再也不会相见。虽然感到有些落寞,但没有迟疑。 不对 ,自己没有回头,就是觉得若那么做会动摇决心。其实心中还有犹豫。然而认为没有犹豫的话才能前进,所以他告诉自己,才不犹豫。 哈尔希洛摸了覆盖嘴巴的口罩。 「谢谢你的口罩。」 「小事,别客气。」 哈尔希洛差点说出「之后有缘再见」,最终吞了回去,接著往前踏出了一步。总之先趁势前进,能走多远算多远。接下来就要单独行动了,说不定会永远孤身一人,心中充满不安。虽然可怕,但在感到恐惧的同时,还能动脚,就能前进相当的距离。好想呼喊同伴的名字,该不会又忘记了吧。没问题,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还是忍住别喊好了,至少在离开拜雅德花园之前都不要喊。不过要走多远啊?乾脆用跑的好了。 就算不用跑的,自己也打算加快一点脚步。就在这个时候。 去路的山丘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由于距离数百公尺,依实际环境还可能更胜于此,因此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东西好像是走在小路上。那是人类吗?脑中瞬间浮现的是亚希尔。感觉不是,从轮廓形状来看,不像是人类。是梦魔吗?明明艾莉丝还在附近……如果是梦魔,应该会畏惧艾莉丝。如此说来,是梦魔吸收合并人类的半魔吗?也有可能是某人的多佩珥(doppel)。哈尔希洛拔出匕首,摆出了迎战架式。 那是──好像是蜘蛛。但是,脚又像是章鱼,是人头章鱼蜘蛛。 对方的移动速度绝不算慢,应该说相当快。那家伙已经进逼至四、五十公尺前方了。那家伙比人类巨大,而且脚虽多,却能灵活地高速弯曲那么大量的章鱼脚,在宽五十公分左右的小路上奔驰。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家伙好像在笑。头部是人类,因此还有办法笑吗。声音很刺耳。 「……是说……?」 现在的距离已经可以清楚辨别人头章鱼蜘蛛的面孔了。那个看起来莫名很硬的头发、眼镜、扁平的鼻子、有棱有角的脸型,还有那个声音。 「啊嘻嘻嘻嘻,唔呼,欸嘻嘻呵呵呵呵呵,嘎哈哈哈哈嘎呵呵呵呼呼呼呼。」 「……克吉曼?」 「哆啵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它使劲缩起章鱼脚,接著一口气伸展,跳了起来。克吉曼,等等,是克吉曼吗?脸很像克吉曼,根本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就克吉曼本人。然而,它不只是向上跳起而已。也就是说,不是垂直跳跃,而是跳向自己这边。它根本是猛扑过来了。必须躲开,要不然这下会被逮个正著。当然,哈尔希洛也没愚蠢到在这种状态下会呆站在原地。哈尔希洛目前的所在位置,就是类似克吉曼的章鱼蜘蛛落地的推测地点,因此只要移动便能逃过一劫。此时比起退后,往那边、往前更好。若是在能够自由行动的地方,现在正是使出前翻滚的时候,但是不能破坏花园,因此是压低姿势在小路上奔跑。克吉曼从哈尔希洛的头顶上跳了过去。不对,现在还不确定那是不是克吉曼。 后方传来一声像是突如其来的怪异落地声。往右转过身,类似克吉曼的章鱼蜘蛛正打算回头,还有艾莉丝从对向冲来的身影。 「喂,不要踩花……!」 艾莉丝应该不是对哈尔希洛,而是对类似克吉曼的章鱼蜘蛛这么说。虽然忍不住怀疑说了对方就会听话吗?再者,或许也为时已晚。 「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类似克吉曼的章鱼蜘蛛边发出这类奇怪的声音,边往自己这边而来。它那章鱼脚岔出小路,无情地践踏纯白的花朵。 「哈尔哈尔哈尔哈尔哈尔哈尔哈尔希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喔喔喔喔喔……」 「唉,你这家伙……」 这家伙是克吉曼。至少是原为克吉曼的存在。自己有点想哭,能给人添麻烦添到这种地步的男人,这世上没几个吧?还有,发出「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时的舌头动作超级无敌恶心。话说回来,它踩到花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艾莉丝朝著原克吉曼猛扑而去。高举的圆锹外皮剥落,数十条漆黑带状的外皮缠绕到了原克吉曼身上。而且用不著说,那些可不是普通的皮。这种皮既坚固又锐利,更是在瓦砾漩涡中彻底保护了艾莉丝和哈尔希洛的安全。 数十条状似漆黑的带状外皮劈砍著原克吉曼。外皮光是碰触到,原克吉曼就像是切条凉粉还是什么的,「咻咻咻」地快速遭到斩砍。 「唔哇……」 哈尔希洛不禁往后退。 原克吉曼的上半身部分像是巨大蜘蛛,脚像章鱼,而克吉曼的头部是自身体前方上头向外突出。不论是上半身还是章鱼脚,都被带状外皮毫不留情地胡乱砍劈。如今就连克吉曼的头颅也快要被无情斩劈了。就在被砍到的前一刻。 克吉曼「噗啾」地掉出来了。 宛如是从上半身喷出来似地,全裸的克吉曼飞了过来。 看起来也有点像克吉曼从章鱼蜘蛛里头生了出来。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他摔落到小路上后,朝这边爬了过来。哈尔希洛继续往后退,毕竟克吉曼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全身还沾满类似黏液的东西,整个又湿又黏的感觉。不过就算他不是这种状态,自己基本上也不太想靠近这个男的。 「哈尔希洛洛洛洛洛洛。哈尔希洛洛洛洛洛洛喔喔喔喔。洛洛洛洛洛洛洛。」 「干嘛啦,你别过来……!」 「你讲那什么话,好冷淡啊……」 克吉曼突然笔直站了起来。 章鱼蜘蛛已经支离破碎,崩落四散,散乱在一旁的地面。 艾莉丝跃过章鱼蜘蛛的遗骸,拿好了圆锹。 「……有人类从梦魔体内跑出来了?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哈尔希洛,那是你朋友吗?」 「不算是朋友耶……」 「我们不是朋友的话是什么啊。哈尔希洛,你说看看我的名字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叫克吉曼?」 「我是克吉曼唷唷唷唷唷。奇怪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咧。」 克吉曼从口中伸出舌头,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摆动,他的眼球还在眼镜底下不停地、不断地旋转。全身上下都爆出血管,「噗通、噗通」地跳动,明显很不正常。这下没办法了,或许很无情,但还是收拾掉他会比较好。不过,自己不是很清楚克吉曼现在是半魔还是什么,但他应该是变成怪物了。对于有没有办法对付他一事,哈尔希洛毫无自信。 「艾、艾莉丝……」 很抱歉,现在只能指望艾莉丝的魔法了。然而,用不著哈尔希洛这么开口拜托,艾莉丝手中的圆锹外皮已经开始剥落。永别了,克吉曼,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话说回来,假如没有碰到你,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ΩΩΩΩxxxxxxxxΩΩΩxxxxxxxΩΩxxxxxxxxxΩΩΩxxxxxxxxxΩΩΩxxxxxxxxxΩΩxxxxxxxxxΩΩΩxxxxxxxΩΩxxxxxxxxxxxΩΩΩΩΩxxxxxxxΩΩΩΩxxxxxxxx……!」 「……这是。」 哈尔希洛脚步踉跄。这是声音吗?是超音波?还是超震动?耳朵虽然也很痛,但更重要的是平衡感变得好怪,身体剧烈摇晃。不只是哈尔希洛,裸体的克吉曼也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连艾莉丝都快要蹲下去了。艾莉丝好像喊了一声「是花……!」之类的话。 是花……花……是花女吗?这座拜雅德花园的主人,同时也是破灭者(trickster)。此地的花朵踩不得,但克吉曼触犯了这条禁忌,碰触了花女的逆鳞。所以结果才会变成这样。 好像有某种东西从地平线缓缓地扩散到天空中。那个东西越变越大,逐渐覆盖掉圆点状的天空,不断占领,扩张自身的领域。那个东西并非单一颜色,但也难以形容是什么颜色。色调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同时也散发出光芒,因此看起也像极光。只是,那明显不是极光那种放电现象,而是作为一种物体存在。不过,那可以说是物体吗?看起来好像有在动,所以应该说是生物吧?眼前有只鸟,还是蝴蝶、蛾?总之有只这类生物,将它那体积大到用「巨大」两字已不足形容的翅膀张到最开,感觉准备要覆盖掉整片天空,朝这边飞来。难道那个就是…… 「……花女?」 不对,应该不是,毕竟这也太夸张了。这应该不是花女,而是花女的力量引发的现象──这么说比较合理吧。当然,即使事情是如此,眼前这个画面依旧惊人到让人想祈祷这一切都只是某种错觉。完全无法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总觉得打算遮蔽天空的花女,或是花女能力形成的那个存在,看起来依旧在摆动起伏。那如果是只壮丽的蝴蝶或蛾,或许是准备振翅起飞吧。 起风了,不过不会甜甜的。而是空气不断、不断地被向上吸去。 「唔喔!唔喔!唔喔!唔喔喔、唔喔喔喔喔喔喔!」 克吉曼变成整个人趴著,想要紧贴地面不放。 「啊……」 哈尔希洛的身体向上浮了起来。糟糕。 飞起来了。 应该是要说,要飞走了。 四周的花…… 拜雅德花园的众多花朵,散出了无数的红、黄、橙、紫、蓝、白、淡红色花瓣后,全被往上卷去。 「这……等等……!?」 哈尔希洛拼命挣扎,想要回到地面,但人都已经浮起来了。哈尔希洛已位在空中。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哈尔希洛……!」 艾莉丝刚好在自己正下方,将圆锹插入了地面。圆锹外皮剥落,看起来漆黑的带状外皮伸向了哈尔希洛,艾莉丝或许是想拯救他。可是这样会不会被砍?不会有事吧? 看起来漆黑的带状外皮出乎意料地温柔,像是紧抱般缠住了哈尔希洛。艾莉丝一拉下哈尔希洛后,马上就精疲力竭地趴到了地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呜呜呜呜呜呜呜,唷喔喔喔喔喔喔喔……!?」 赤裸著身体的克吉曼逐渐被吸上了空中。话说那家伙,为什么在游泳?不过,那家伙就算变成了怪物,也不可能在空中游泳吧。应该只是像那样摆动著手脚,营造出在游泳的氛围吧。 艾莉丝将圆锹外皮张成了帐篷状。不一会儿数十条外皮便紧密地贴在一起,变得没有一丝缝隙。内侧与外侧完全分离、隔绝。即使外头有剧烈的上升气流肆虐,待在里面只听得见风声。 「希望这种程度她就能消气,不过机率微乎其微。」 「……难道那个巨大的东西就是花女?」 「她平常不是那个样子,外观感觉起来是个满漂亮的女人,没有脸就是了。」 「嗯……原来如此,没有脸啊……」 「都是那个恶心的家伙踩到花才会这样。」 「不过,感觉起来是花女自己把这里弄得一团乱……」 「虽然她一发火就变得没办法判断事情,但是在破灭者(trickster)中算是好的了。」 算是好的?那样算是好的喔?真的假的?破灭者(trickster),实在太恐怖了。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哈尔希洛。」 「……嗯?」 「你应该想不透,我干嘛特地跑来花女这边吧?」 「那个……这件事啊……老实说……」 「纵使是麻烦透顶的关系,也总比完全没有要来的好多了。如果你觉得不和任何人往来,依旧能活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喔。」 蓝德的面孔突然掠过脑中。就算是那样的家伙,但他现在若是在身边,自己应该能安心不少,不,是很多才对吧。明明刚才打算独自前去寻找同伴,如今决心已经动摇。应该要想想办法舍去这种无可救药的懦弱?还是,只能接受软弱的自己,就这样得过且过地活下去? 同伴们如果在,哈尔希洛的定位便很明确,要设定目标也很容易,只要朝著目标挺进就好。然而单独一人时,无论决定任何事都三心二意,立刻就会动摇。 「那就是你吧。」 艾莉丝突然这么嘀咕后,右手依旧紧握著外皮剥落的圆锹,左手则抓住了哈尔希洛的领口。 「站起来。」 「咦?」 虽然觉得纳闷,但还是照做后,艾莉丝用左手搂住了哈尔希洛的腰。 「……咦?怎么了?这……咦?」 「我之前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每次用完魔法,照理说都会满累的,但是像这样待在你旁边,身体根本轻松无比。简单说,就是我的魔法变强了。」 外皮剥落的圆锹微微闪烁著红光。艾莉丝如果拿掉口罩,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可能是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艾莉丝看向哈尔希洛,像是要咬耳朵般说了句「好喔」。 「要我拿掉口罩也可以。你想看吧?」 手在发抖,但没有踌躇。他将艾莉丝的口罩拉到了下巴下方。 「是不是太普通,所以觉得很失望?」 「……没有。」 「如果你用你的魔法帮助我的话,哈尔希洛,你找同伴的事,我会帮忙喔。」 「我的……魔法?」 「我之前有说过,魔法有四种吧。」 「菲利亚(philia)、纳尔西(narcy)和多佩珥(doppel)……我只听到三种。」 「第四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共鸣(resonance)。」 「……那是……我的魔法?」 「没错,共鸣(resonance)这种魔法啊,能够增强其他人的魔法,就这样而已。」 「也就是说……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也做不成?」 「这不是正适合你吗?」 艾莉丝微微笑了。 从刚才起就悸动不已,不想被艾莉丝识破,但她一定知道。爱莉丝说「我长得不丑」。她还真敢说,不过她岂止是不丑而已。 率领晓连队(day breakers)的索吾马队伍中,有名叫莉莉雅的女妖精。正因为她是妖精,身体和脸孔的模样本就不同于人类,拥有的是层次完全不同的美貌。 勉强来说,爱莉丝很像莉莉雅,其他的人类根本不太能比拟。无论是鼻子、眼睛,还是嘴唇,这样的形状,这样的大小,都十分协调,不会显得怪异。感觉就像造物主类的存在,以微米为单位经过慎重调整后才完成的成果。好像吹口气就会崩毁,会让人有种若是弄坏了实在可惜的感觉。听说爱莉丝曾遭受严重的霸凌,然而不管是对爱莉丝造成肉体还是精神上的痛苦,自己真的无法理解这么做的人在想什么。如果是哈尔希洛,应该会害怕到连靠近都不敢靠近吧。可以的话,自己尽可能不想接近她,偶尔在远方眺看就已足够。 爱莉丝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该不会是梦一场吧。在这之后哈尔希洛还会有无数次这么想的时候。然后,他应该也会这么觉得── 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19.看啊,她的眼泪好美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体状况不差,全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说是绝佳状态也不会言过其实吧。实际上,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充过气般隆起,铠甲整个绷得很紧。拜此所赐虽然有点难受,但是身体灵活到弥补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有余力。从未体验过如此灵活有力的身体状态──但这些都不打紧。 「席赫露小姐……!」 库萨克用尽全力出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他发出了好大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是晚上,但在这片无论是地面还是树木都漆黑一片的森林里,库萨克正手拿大刀与她对峙。 「你也该清醒了吧!席赫露小姐,你不是那样的人吧!」 「为什么不是?」 她身上到处都卷绕著闪闪发光、像是蜘蛛网的物体。 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皮肤上。 真不知道该说是好像看得见,但其实看不见;还是好像看不见,但其实看得见。简单来说,她现在是几近全裸的状态。还有,头发,她的头发有那么长吗?嘴唇看起来也格外有弹性、具有光泽,眼神慵懒,眼眶里还显得湿润。 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那种模样吗?库萨克只能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不过那些事,自己大部分也都没能掌握到。结果,就算再怎么耗费唇舌,也无法做出说明吧。 「你说我不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指哪样的人啊?而且库萨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告诉我,为什么?」 「那个……因为,席赫露小姐是我的同伴!一起冒险到今天!也可以说是一起同甘共苦到现在!明明如此,但是你那样子……」 「你不想看吗?」 她开始用双手搓揉自己的双峰,急促地喘息起来。慢、慢、慢、慢著,你、你、你现在是在干嘛?库萨克下意识想撇开视线,但最终忍住了。并不是因为想看。等等?说不想看是骗人的吧?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想不想看。 「……你这样太奇怪了,席赫露小姐!你变得好奇怪!」 「或许吧。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恶……明明还得去找哈尔希洛、梅莉小姐、瑟朵拉小姐,还有锡依,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沟通!」 「沟不沟通根本不重要。我根本不在乎那种事。」 她突然哭了起来。不过,从她双眼溢出,扑簌簌、扑簌簌地滑落的闪亮泪珠,根本不是液体。其实,布满她整个裸体的那种像是蜘蛛网的物体,是她的眼泪。 她那哭泣的身影虽然美丽得让人惊艳,不过现在不能看到入迷。 泪珠不停落下,不断缠绕到她身上,犹如钻石饰品,甚至更胜钻石,把她装饰得美艳动人。而且,这些泪珠还边发光边流过她的肢体,落到她的脚边不断堆积。 「……我受够了,那到底是什么啦!」 库萨克压低身子,握好了大刀。身体真的非常灵活。来到这里之后,自己砍杀了多少诡异的怪物啊。砍越多肌肉纤维就变得越粗,刀路也变得更为犀利。库萨克提升肉体的健壮度和强韧度后,明显地变强了。如果是现在这个样子,感觉活到三百岁左右都不是问题。拜此所赐,才能把袭击而来的怪物杀得一乾二净。 「我是真的不在乎那种事。」 她边哭边举起了右臂。这时她的眼泪,也就是不断在她脚边堆积的那些像是蜘蛛网或某种结晶的物体,配合这个动作,轻轻浮起飘动后,立刻刮向了库萨克。那个眼泪不好对付。 「努啊啊啊啊……!」 库萨克使出浑身力气,大幅挥出了大刀。由于怎么样也砍不破她的眼泪,因此他才这么做。用力挥舞大刀,利用卷起的风将其刮开。 那些被武器风压刮跑的眼泪碰触到附近的漆黑地面或树木后,那个部分就会闪闪发光,接著非常迅速地逐渐扁平凹陷。怎么可能?世上有那种事?真的是太恐怖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库萨克完全摸不著头绪。 「──席赫露小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度稀哩哗啦地哭泣,凶狠的泪珠不断进逼而来。库萨克一步、两步向后退去,挥舞大刀,在危急时刻挡下了泪珠,不过要是说能挡得下泪珠也很奇怪,此事确实古怪。自己的这身力量,根本一点也不普通吧?已经怀疑过好多次自己是不是在作恶梦了。不开玩笑,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作梦就好了。 后记 《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来到第13集了。 写著写著,有时会想「原来如此,演变成这样了啊」,接下来会怎么发展?然而不往下写谁也不会知道会如何。只能祈祷之后不会发展成太过艰辛的情节。再怎么说,无论会怎么发展,写的人都会是我。 话说,这本第13集同时发行了一个附赠广播剧cd的特别版(编按:此为日版限定),那部广播剧的剧本是由我撰写的。打从一开始制作方就有意邀请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中村亮介导演担任此剧的音响导演,所以我就考虑创作一段横跨动画与小说的故事。 中村导演的格林姆迦尔,汲取了非常浓厚的格林姆迦尔精髓,我观看之后也觉得「完全就是格林姆迦尔」,不过和我的格林姆迦尔之间终究还是存在不同之处。中村导演运用我所没有的品味、技术和才能,透过动画描绘出了我所无法打造的格林姆迦尔。因此我很想写出能够发挥这部分特质的剧本,而且个人也很想听听由中村导演执导,动画各角色配音员们演绎的广播剧。 在撰写这篇后记的当下,我也还没听到完成配音的音源,不过我有幸参与收音,大概能想像成品会是如何。这肯定会是非常棒的广播剧。所有的配音员演出时,真的是乐在其中,也称赞说剧本相当好。不过,我觉得这应该只是他们的客套话吧。各位读者有机会的话,还请听看看。特别是动画版格林姆迦尔的粉丝们,没听绝对会后悔。 自从参与动画制作之后,与多人一起创作某种作品的工作机会也跟著变多了。我很喜欢几乎能一人独自完成所有事的小说家工作,但是也再次体会到,当中有许多自己视为理所当然的事,都是因为有各种人的奥援,才能持续到今日。然后,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还能爬上单人无法登顶的山头,看见不同的景致,这样的日子充满了启发。我认为这样的经验肯定也能活用在写小说的本业上,所以敬请各位期待哈尔希洛他们……或许会大闹他界的下一集。 最后我要由衷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员,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青 《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来到第13集了。 写著写著,有时会想「原来如此,演变成这样了啊」,接下来会怎么发展?然而不往下写谁也不会知道会如何。只能祈祷之后不会发展成太过艰辛的情节。再怎么说,无论会怎么发展,写的人都会是我。 话说,这本第13集同时发行了一个附赠广播剧cd的特别版(编按:此为日版限定),那部广播剧的剧本是由我撰写的。打从一开始制作方就有意邀请动画《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中村亮介导演担任此剧的音响导演,所以我就考虑创作一段横跨动画与小说的故事。 中村导演的格林姆迦尔,汲取了非常浓厚的格林姆迦尔精髓,我观看之后也觉得「完全就是格林姆迦尔」,不过和我的格林姆迦尔之间终究还是存在不同之处。中村导演运用我所没有的品味、技术和才能,透过动画描绘出了我所无法打造的格林姆迦尔。因此我很想写出能够发挥这部分特质的剧本,而且个人也很想听听由中村导演执导,动画各角色配音员们演绎的广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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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这个字两次,就是猩猩。『fei』是绯色的绯」 「啊啊」 爱丽丝的脸几乎被雨披的斗篷和面罩给遮了起来,不过,眼睛好像意外地比嘴巴更能表达出感情来。她那朝上看的眼神,岂止是惊呆了,更有一种对哈尔希洛的蔑视。 「猩猩绯之森,么。嗯恩。是猩猩绯之森,啊……」 哈尔希洛,一会儿低下头来,原来如此啊,地点了点头,一会儿假装咳嗽了几下,一会儿又挠了挠头,不过他并没有发呆在原地吧,大概。 「奇怪?」 哈尔希洛环顾了四周,奇怪。 不见了啊? 哪都没有爱丽丝的身影。怎么回事? 「哎?等,那个,爱丽丝?」 并没有人回复,所以哈尔希洛尝试著竖耳倾听。确实可以微微地听到草木被什么东西擦过的声音、以及落叶被踩踏的声音。不过这也可能仅仅只是感觉而已。 难道说,是被拋下了吗,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正准备追过去,突然「哇!」地叫了起来,差点撞到面前的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灌木的叶子。因为在这里全都是红色,哦不对,全都是猩猩绯色,所以非常难辩识,不过这个森林里的灌木丛真是相当的多。灌木和小树的叶子像是金属一般的硬和薄,宛如刀刃般的锋利,树枝上毫无例外,都生长著荆棘,仿佛就像是天然的陷阱一般。容易被割到又容易被刺到,真是危险至极。 哈尔希洛用外套推开像鞭子一般柔韧的树枝以及像剃刀一样的叶子,急忙著往前赶。到底前进了多久呢,就算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既没有时钟,而且在.这.里,对于时间的感觉是不可靠的,所以毫无意义。总之而言之,终于看到了她的背影。 「爱丽丝!」 「……烦死了」 虽然爱丽丝不开心地这样说著,但她还是停下脚步,所以哈尔希洛终于追上了她。如果不停下脚步的话,可能哈尔希洛又会找不到她了。 「别走那么快行吗,我不在的话,就算是你,也会困扰的吧」 「所以,就要我对你温柔点?」 「我到没有这样说」 爱丽丝,哼,地哼了一声,并继续走了起来。明明和我说一句,走吧之类的话,就好了。爱丽丝的动作基本上要比哈尔希洛预想的要快一步,会不会是两人不相合呢,至少,完全感受不到两人的默契。 暂时,哈尔希洛只能专心地默默地跟在爱丽丝后面。仅仅只是跟住她,都会非常地辛苦。爱丽丝身子很纤细,身高也挺矮的,而为她也没有在快速行走,但就是很奇怪地能够流畅迅速地前进。那步伐到底是什么鬼。说是轻快的步伐但又有区别。仿佛像是在水上行走一般,或者说是浮在水面上一般的,让人质疑是否没有体重一般的,那样的步伐。当然,爱丽丝肯定是有体重的,毕竟她不是幽灵,不可能没有体重。 「穿过这片猩猩绯之森之后,.王的城堡就在那是吧……噢,不是穿过之后。诶,好像,是在森林的正中央,对吗」 爱丽丝并没有回答。没事没事,反正也差不多习惯了。哈尔希洛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能有正常的对话。不管说什么,爱丽丝会回答的概率最多只有一半左右。正当哈尔希洛在想这想那的时候,爱丽丝轻轻地漏出了一句。 「……前提是,能够穿过这个森林呢」 突然,一片黑影覆盖了过来,哈尔希洛感觉背脊一凉。 抬起头来一看,哈尔希洛他们正被什么东西俯视著。 东西。 ——不如说,是人类……吗? 说是人的话这也太大了吧,是巨人?吗? 那家伙比猩猩绯的树木还要高,突然从树的上方露出了有福相的脑袋,并窥伺著下面的一切。看上去气色很好,微微胀起的嘴唇泛著美丽的淡红色。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也没有头发,毛发类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无视掉大小的话,这家伙长著一张丰满的婴儿的脸。从哈尔希洛所在的位置看过去的话,最多只能看到肩膀以上部位,大概那家伙是全裸著的。 「咿嘻咿咿……啊哈啊……」 天地都在轻微地晃动。 「唔吼吼吼……唉呼呼……」 这是何等的音量啊。是那家伙的声音……吗? 说实话,感觉很可怕。 「……那是,什么啊」 「肯定是梦魔啊」 爱丽丝已经早就握好了铲子。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铲子。爱丽丝的铲子虽说不是特制的,但是经过了一些事后,其里面含有著特殊的力量。外观上非常的黑,整体坑坑洼洼的,只感觉到很糟糕的气息。实际上,这把铲子是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对手可是那个巨大的婴儿啊。 「那也太大了吧……?」 「因为这里是猩猩绯之森呢,像那样的家伙这里到处都是」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开玩笑呢?你是笨蛋吗?」 「唔嘻咿咿……哦吼噢……啊嘻呀啊啊……唉啊哈哈啊啊啊啊……」 那婴儿又开始叫了起来,噢不是婴儿,是梦魔。抱歉。 不不不,现在可不是在心里道歉的时候。下一个瞬间,大风呼哇地刮了起来。猩猩绯色的落叶都在随风飘舞。哈尔希洛「——噢!」地弯曲著身子,踩紧地面。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几乎要被吹飞,这风就是强烈到这种程度。 「要来了」 爱丽丝冷静地说著。突然很想询问,是什么来了,但那么巨大的梦魔就在眼前,什么来了这种问题简直毛意义都没有,明摆著来的是那巨大婴儿梦魔啊。问题是,用什么方式来。 「……它跳了起来!」 跳了起来,那婴儿,巨大的婴儿梦魔,它居然跳了起来。真是麻烦了啊。而且跳得还那么高。已经可以看见那巨大婴儿梦魔的脚底板了。它的跳跃方式说是像垂直跳跃,不如说像是冲刺跳远一般,高度比猩猩绯的树木还高。它开始下坠了,重力万岁,万岁个鬼啊,这样 下去的话,哈尔希洛和爱丽丝十有八九是要被踩扁的。要是被那样的家伙踩中的话,就会和小虫子被噗呲地碾碎一样,毫无区别。 「哈尔希洛!」被爱丽丝大吼著,哈尔希洛一边不自主地回答「是!」,一边迅速地跑到爱丽丝的身边,虽然哈尔希洛想尽可能保持著快要碰到爱丽丝身体,又不会碰到的距离,但却被爱丽丝怒斥到「再靠近点!」,如果一直犹豫著的话,可能会被那铲子揍一顿吧。哈尔希洛鼓起了勇气,一下子抱紧了爱丽丝。在这一瞬间,爱丽丝的铲子,破裂了开来。 不,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破裂,只是表面的黑色部分,像是皮一样的东西裂了开来,分裂成数十根,或许比那还要多,扭来扭去,歪来歪去,它们主要是朝著上面和下面延申著,仿佛就像是活著的一般。拥有著这样机能的铲子很少见吧。顺带一提,表皮绽开后展现出来的,是铲子的本体?吧?总而言之,里面那东西的外观,像是血红色的肉棒一样。说肉棒的话会让人误解么,也许至少应该改成肉块的棒子会比较合适吧。反正差不多吧。不管怎么说,真是让人无法想象,表皮绽开后的铲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归根到底,能绽开表皮的铲子,本来就不普通吧。 纽带状的黑皮一瞬间就变成了像是笼子一样的状态,把爱丽丝和哈尔希洛给包在了里面。黑色纽带与黑色纽带之间存在缝隙,然后这些缝隙,又立刻被其他的黑色纽带给封上。 当然,铲子绽开进行时,那巨大的婴儿梦魔也在继续下坠。巨大的婴儿梦魔的脚,糟糕,那脚底板,已经迫近了,真是太糟糕了,越来越近。要完,要完了。 哈尔希洛快要惨叫起来。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还是漏出了一声类似于「咿!」的声音。缝隙已经被完全封住了,黑色纽带变成了笼子,噢不如说是变成了一个虫茧一样的东西。同时,或者说就是在那之前一瞬间,又或者是在那之后的一瞬间,最终还是被踩了下去。 体形巨大到那种程度,那巨大的婴儿梦魔的体重何止数百千克,几吨肯定也不止了吧,有数十吨,数百吨也不奇怪啊。但真是太让人吃惊了,黑色纽带形成的茧居然承受住了那份重量,保护住了里面的爱丽丝和哈尔希洛。不过,茧完全嵌进了地里,那时的冲击力,真是非比寻常,威力太大了。为何自己和爱丽丝能够没事,哈尔希洛完全搞不明白。就算被告之,其实你们都已经被压扁了哦,的话,也可以接受。不过,身体还没有变成那样,所以并没有被压扁。这样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到底变成怎么样了呢。 哈尔希洛依然紧抱著爱丽丝,没有错,完全封闭的茧的内部,外部的光线完全射不进来。不过铲子的本体,那根肉棒,哦不,像是肉块的棒子一样的那家伙,就像是脉搏跳动一般地,在那微微地明灭著。拜其所赐,里面并不是完全漆黑。爱丽丝的脸靠得很近,嘛,哈尔希洛现在就像是从爱丽丝身后紧紧地抱著她一样,不如说,并不是就像 ,完全就是紧紧地抱著,所以脸靠得很近也是没有办法的。再加上,爱丽丝回过了头,距离已经近到要是两人都没戴著面罩的话,很大可能会相互亲到嘴的程度。本来应该回避一下,分开来才对,但这也是做不到的,因为,茧里面的空间太狭小了。而且被那巨大的婴儿梦魔给踩了之后,嵌入了地面里,有点压变形了。所以,哈尔希洛和爱丽丝现在都已经动弹不得,空间已经变小到这个程度了。真是如坐针毡。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004 「……干嘛?」 「没……怎么说呢,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 话还未尽,又一波冲击袭来。这又是什么,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实际上是不知道的,不可能知道的,但根据推测,一定是那样。被踩踏著,被那巨大的婴儿梦魔给连续地踩踏著。冈冈冈冈地,被疯狂地踩踏著。「挺艰难的,这次!」连爱丽丝都这么说了,更加了。该说,真亏她能说得了话呢,很容易咬到舌头哦,要多多注意哦。当然,注意也没什么用,现在,如果打开嘴巴的话,一定会咬到自己的舌头的,甚至还有可能会一下子咬断掉。当然,在这之前,整个茧被一下子踩扁的可能性也不低啊,所以在意舌头也没有用吧?或者乾脆直接咬舌自尽?不行吗? 「哦……?」 这回又是什么鬼,和之前不同,明显情况变了,在上升么,上升?是在上升,茧在朝上移动著。难道说,茧被拿起来了吗?那巨大的婴儿梦魔把茧给捡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把茧捡起来,接下来它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哈尔希洛」 「……嗯」 「也许,要开始转了呢」 要开始转了,是什么意思。在询问之前,就开始转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转?这个世界?他界帕拉诺吗?不是这样的,是茧啊。茧在咕噜咕噜地转动著。哈尔希洛闭上了眼睛,这样做的话,感觉会舒服一点,一旦睁开眼,就感觉晕得不行,很害怕,只能把嘴巴也闭上,咬紧牙齿,紧紧抱著爱丽丝,拼命地撑过去吗,也许是这样。除了这样做,哈尔希洛别无他法。 帕拉诺云云,不如说,这算是常识吧,在这里不管是谁都能使用魔法。 魔法分为,菲利亚,纳尔西,德佩尔,三种。比方说,爱丽丝的话,就是菲利亚。 菲利亚的力量的源泉在于,使人留恋、可以依靠的、必要不可缺的东西,人们把这个东西,称为咒物,或者叫做菲蒂修。不用说也知道,爱丽丝的咒物是那把铲子。铲子是爱丽丝的魔法根源,也是魔法本身。 简单地概括的话,菲利亚是以咒物为源泉,纳尔西是以自身为源泉,德佩尔是让另外一个自己带来力量,变成自己的魔法。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哈尔希洛也可以使用魔法,但是,哈尔希洛的魔法居然不是菲利亚,不是纳尔西,也不是德佩尔。不是很奇怪吗,魔法不是只有三种类型吗?基本上是这样的,但任何事物都会有例外。 在帕拉诺的魔法中的例外,就是共鸣。 然而很悲哀的是,这个魔法,对于本人来说,毫无用处。不管什么种类的魔法,这个魔法都可以使其增强。哈尔希洛是这么想的,虽然比起锻炼肌肉,积累经验磨练技术来说,这个魔法强化法确实更准确,而且更加迅速。但是,不管怎么努力,加强这个魔法,对于哈尔希洛本人来说,毫无利益。 共鸣只能增强他人的魔法,或者说是增幅他人的魔法。好像是这样的一个魔法。 很厉害——吗? 据爱丽丝所说,这是一个非常稀有、珍贵的魔法。但是对哈尔希洛来说,高兴不起来,不如说是,完全不开心。就算增强了自己的魔法,自己却一点也不会变强,这不过分吗?很过分吧?真的是别给我开玩笑了。如果发火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真的想发火一次呢。不过就是因为怎么也于事无补了,所以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是的,既然被旋转著了,就任他转吧。把这也当成很重要的修炼或者什么来看,接受正在旋转著的自己就好。不过该说,这。 不仅仅只是在旋转了吧?这不会是在飞了吧?一边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地旋转著,一边朝著某个地方啤呦地飞了出去,这样的感觉,深深刻刻地传达了过来?难道说,是被拋了出去?被那巨大的婴儿梦魔捡了起来,然后又拋了出去?原来是这样,这样啊。无论怎么踩踏,都踩不扁,所以就恼羞成怒,把茧给拋了出去啊。明明外观像是个婴儿,肩膀却真的是有力。如果真的如哈尔希洛所想的一样被拋了出去的话,那可是真的飞的好远啊,飞的距离好长。到底会飞到哪里去呢…… 2.虚假之铠[solitude]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直是孤独一人。 为什么呢,因为小女孩生下来就长得非常丑,无论是谁,都骂她丑死了、肥猪、真恶心、让她滚一边去。小女孩也并不是喜欢才孤独一人的,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谩骂,所以才不得不一个人的。 每当小女孩在房间的角落里潸潸哭泣,她的继母就会担心她。 「发生了什么?」 继母这样问她。 小女孩一边哭泣著,一边说著。 「大家,都欺负我」 「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情,所以像这样欺负你的人,你不要去理他们就好了呢」 「但是,大家都在欺负我」 「你这样一直哭哭啼啼的,只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更开心不是么。要做到冷静」 「但是,我一点都冷静不下来啊」 「要对自己有自信,因为你没有任何过错,错的都是对方。不变得坚强点是不行的哦。不然就会输给那群无聊的蠢货们」 「再说了」继母接著追问著。 「你刚才说大家都在欺负你,那么到底是谁和谁和谁和谁呢?你又被说了什么、被做了什么呢?说给妈妈听听?那么,把名字?那个人说了什么,详细地告诉我啊」 小女孩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她还是把谁谁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被做了什么,遭受到了什么,告诉了继母。于是,继母依次地回答道。 「你又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胖,所以要反驳他们你并不是肥猪」 还有, 「做把人排挤在外这种事的,只有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到的胆小鬼呢。如果,你受到了实际的伤害,那就和妈妈说,我会去告他们的」 又比如, 「好好地看著镜子。你的脸蛋很丑吗?并没有这回事吧?但是,整天战战兢兢地一直脸朝下,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好看啊。把背挺直了,要乐观地向前方看」 这类的话,差不多都是在鼓励小女孩。 继母说的是正确的,而小女孩的想法是错误的吧。继母一直以来都是正确的,而且,明明不是自己忍痛生下来的女儿,但却倾尽全力去想办法来帮助她,这种事小女孩也是知道的。 如果能做到继母所说的,那该有多好。但是,虽然小女孩并不是非常的胖,但她也不算瘦。被排挤在外,并不会像被揍被踢那样疼,也没有被谁偷了东西,弄坏了东西的那般困扰,但会感到寂寞。小女孩的脸,也许并没有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想吐般的丑陋,但是,和有名的大美人继母相比,当然是一点都不像,到处都是缺点。这样的脸蛋,到底能否让他人看到,这样的心理,使小女孩非常地不安。与继母不同,小女孩的眼睛很古怪,鼻子长得也不算好看,和继母相比,感觉嘴巴要小得很多。与继母那清爽的脸蛋不同,小女孩的脸颊真是鼓过头了,另外圆圆的下巴也真是难看。小女孩把头发留长,想要遮住不好看的地方,可是不可能完全遮住的,所以才无可奈何地低头看地下。 这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那个,所以才会这样,即使小女孩说出许多的理由,继母也没法真的理解她吧。 「那些你真的想多了啊」 还有,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就是因为不完美才美丽,稍微有一些缺点反而更具个性呀」 又比如, 「总而言之,尝试著按照妈妈说的做」 继母一定会这样回复我的。而且,继母一定是正确的。 继母为了小女孩好,认为过分宠爱没有任何好处,明明很难说出口,但偶尔还是会用严厉的言语来教导她。听从这样的继母,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一点,小女孩也是非常清楚。 但是,小女孩和继母是不同的。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对继母说的,也绝对不会说,但本来,她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样子自然是不像的,也不可能会像的。人都会有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就算继母可以做到,也不能说小女孩就一定能做到。这个才叫做,人类的个性不是吗?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的那个小女孩,一直是孤独一人。 虽然这么说,小女孩并不觉得孤独一人是好事。她讨厌孤独一人,所以尝试著努力做出改变。 她开始彻底地观察人们的表情。周围的人们在感知什么、在想什么、在思考著什么,努力观察他们是非常必要的。总而言之,为了不被他们讨厌,不好好注意一下是不行的。遇到任何事情都要控制住不要太出风头。如果大方地挺起胸来,抬起头来向前走的话,那些人很可能就会这样想:什么啊那家伙,区区一个丑陋的肥猪。这样走路也可能会不小心被绊到脚,这样的话就会摔倒,就会被嘲笑得更厉害了,被嘲笑的话就又可能要哭了,哭了的话十有八九又要被他们觉得烦死了。没有一件是好事。 「任何事情,责任都在自己哦。因为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这句话是继母的口头禅。 「想要让别人这样那样改变,是不可能的。既然改变不了他人,那就只能改变自己了啊。既然要改变的话,那就要为了自己能变得更优秀而更努力」 虽然继母每次都会这样说,但她是正确的。改变他人的能力,和权力,小女孩都没有。所以,只能改变自己了。和继母说的一样。 想要变得像继母那样,美丽、会打扮、稳重、专注、会照顾人、头脑聪明、手上灵活,什么都会,而且很努力的人。不会讲错误的话,什么都是正确的,被谁都喜欢著,小女孩也想成为这样完美的人。 如果能够成为的话。 啊啊。 但是果然,这只是黄粱一梦而已。眼泪。 眼泪。 眼泪。 眼泪。眼泪。 眼泪。眼泪。 闪闪发光,眼泪。 没有一件是好事,女孩的眼泪。闪闪发光,闪闪发光。 明明是又骯脏、又丑陋的女孩所流下的眼泪,却很不可思议。非常的,美丽。 闪闪发光,闪闪发光。无止境地流动著,女孩的眼泪。闪闪发光。 女孩一边流著眼泪,一边行走著。闪闪发光,闪闪亮。 闪闪发光的眼泪,沿著女孩的身体,闪闪烁烁地,覆盖著。 把诡异的女孩给包裹了起来,与骯脏的谎言不同,它在那闪烁著,闪闪发光。 是的。 小女孩说了谎,许多、许多的谎。 不想再做这样悲惨的自己了,想要成为一个另外的自己。 小女孩这样祈愿著,于是就开始说了谎,为了成为一个闪耀的自己。 小女孩试著很外向、很开朗地向别人打招呼。于是就被回了一个像是在想著「这孩子是谁啊,真不错」一样的眼神。 人们感到愉悦,开始笑了的时候,小女孩也试著跟著一起笑了。非常滑稽,又如丑角一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大家对某个人扔了小石子,小女孩也捡起石子扔了过去。因为是小石子,所以一定没事的。一定丢不中的,就算丢中了,也不会疼的,不会疼的。 如果有一个外表光泽闪亮,摆著一副臭架子的,贵族小姑娘在的话,小女孩就会用一种憧憬的目光,在远处注视著。接著慢慢地靠近她,如果被她喊到的话,就会高兴得不得了。 如果被别人说了什么,小女孩就,嗯、嗯地侧耳倾听。虽然内心里想得是,真无聊、贱人、真恶心,但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 为了能够闪闪发光、闪闪发亮,小女孩下定了决心,把留了很久的长发给剪 掉了。 「喔,这不是挺好的嘛。挺适合你的」 在表扬著小女孩的继母的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间,一丝怜悯掠过,而小女孩并没有错过这个瞬间。谢谢。回了这句话的小女孩的胸口,现在也是悲痛难忍。对不起。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长得如此得丑,对不起。您又漂亮,做的事又都是正确的。一直都闪闪发光、闪闪发亮的,把我逼入了绝境。 我,最 讨厌你了。 小女孩当然,不会把这想法说出口。脸上露出笑容,在那回答著,真的吗?好开心。 并喧闹著做给继母看。继母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真是个可怜又值得称赞的孩子呢。 啊啊,真是可怜啊,我自己。眼泪。眼泪。闪闪发光。眼泪。 一直沈浸在泪水当中,我的内心,谁都不明白。眼泪。闪闪发光。 流著眼泪,我,行走著。闪闪发光。闪闪发光。闪闪发光。闪闪亮。 流著,流著,我的眼泪,堆积了起来。闪闪发光,无论是哪里,都闪闪发光。闪闪发光地,把全部都变得漂漂亮亮的。眼泪,在闪闪发光。眼泪。 除了闪闪发光的东西,我,全都不要。不想再看见了。 全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闪闪发光就行了。 脸颊上,噗次地,被什么东西碰到了,哦,是雨吗?我,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薰衣草色的,像是网状物一般交错延申著的,是树木的枝叶吗?仿佛,像是一把伞。 不过,雨是从那枝叶上滴落下来的。 绿黄色的雨滴,噗次,噗次,噗挞,噗挞的。这并不是雨,这一定是骯脏的排泄物。啊啊,真是骯脏,污秽。 我,挥动了双臂,看招。于是,堆积而成的眼泪,那些闪闪发光的眼泪,就一下子飞舞了起来,闪闪发光著,卷动上升。闪闪发光,眼泪,闪闪发光,眼泪。眼泪漩涡,会把排泄物都弄美丽的。薰衣草色的枝叶上,沾满了闪闪发光、闪闪发亮的眼泪。批西批西、批西批西地摩擦著,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地扭曲著,嘎机嘎机、嘎机嘎机地压缩著。 最后剩下的,只有眼泪。闪闪发光,眼泪,闪闪发亮地,流著流著。 薰衣草色的枝叶消失殆尽,水珠花纹的天空映入眼帘。好像把那片天空也变漂亮。不过,那片天空,闪闪发光的眼泪也是够不著的。眼泪。眼泪。眼泪。 流著眼泪,我,行走著。 很许多、许多的薰衣草色的大树,展开著同样颜色的枝叶,立在那。真是太碍眼了,太碍眼了。胸口好难受不安。 我一下子就吹起了风,眼泪啊,眼泪,飞过去吧,闪闪发光的眼泪,飞过去吧。闪闪发光,批西批西,嘎吱嘎吱,嘎吱吱,嘎机嘎机,闪亮亮,嘎机嘎机。 被压缩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殆尽的树的背后,有谁正躲在那,并蹲著。已经没有任何藏身之处了。 「该死,被发现了!」 那家伙在那大喊著,声音挺大的。胸口好难受不安。好难过,好难过。为什么要欺负我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诶诶诶诶诶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诶诶诶诶诶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哭泣。流动的眼泪,溢了出来,溢了出来。双臂,挥动了起来,闪闪发光的眼泪,飞过去吧。闪耀著,闪闪发光的眼泪,飞过去吧。 「……唔喔!又是这招啊!」 那家伙用力挥动著大刀,居然!掀起了强风,把闪闪发光的眼泪给吹飞了。内心好焦急,好焦急,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哭泣。眼泪,流动著,闪闪发光,闪耀著。 「快适可而止吧,席赫露小姐!你的那招是干不掉我的!都到这个程度了,你应该明白了吧!一直这样重复地做著,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听那家伙的口气,就像是知道女孩的事情一样。 是认识的人吗? 「啊啊」 是的,女孩的心里有线索。说话回来,女孩也是知道那家伙的事情的。 「你是库萨克君吧」 「……等等,是我没错?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席赫露小姐?」 「唉嘿嘿」 「唉嘿嘿个头啊。你真的太不正常了,席赫露小姐……」 「很不正常吗,我。真的很不正常吗」 在这样对话过程中,眼泪,眼泪,闪闪发光的眼泪也在滴滴答答地不停落下。源源不断,源源不断地,毫无止境地流著。也许真的是不正常呢? 也许是变得不正常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呢? 「……你在笑什么啊,席赫露小姐」 男孩如是说到。没错,那家伙是个男孩。身高又高,身体又健壮的一个男孩。女孩非常熟悉那个男孩。他是库萨克君。 库萨克君喜欢著某一个女孩。当然,并不是我,是另外的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很完美,身姿美,人长得也美,羡慕得让人感叹一般的,无与伦比的美。而且她还并不以此为傲,也不喜欢出头惹事,真是一个内心温柔,极为漂亮的女孩。嘻嘻嘻嘻,胸口好难受,好不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哦对了,对了啊。并不是只有库萨克君,哈尔希洛君也爱著她。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漂亮的女孩,就算默默无言,也会被人所喜欢,被好好关照,被温柔对待。一点也不奇怪。这是肯定的。没有谁做得不对。嘻嘻嘻嘻。谁都没有错。嘻嘻嘻嘻。 「席赫露……小姐?」 那家伙喊了一声。 女孩抬头仰望著水珠花纹的天空。 这段故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了的呢? 女孩只是,想要别人对她温柔一点而已,好好爱护她,宠爱她,表扬她,安慰她,拥抱她,溺爱她。仅仅只是想要这样而已。这是,非常难做到的事情吗? 没错,这的确是非常难做到的事情。 因为,我长得又不漂亮,又肥,大脑又迟钝,性格又阴暗,做事又畏手畏脚的。而且,说我是为了你,为了大家,并不是为了自己,只要是为了大家,我就能努力地去做。不不不,这些都是骗人的,是个大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并不是这样的,实际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认可我,表扬我,温柔地对我,爱护我,全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我自己而已啊。我想要回报,我只想要回报,想要得已经受不了了。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啊。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丑得让人感到可怜的小女孩。 直到如今,女孩依然还是丑陋著。 一直,永远,无论到何时,女孩子都会丑陋下去。 这段故事从最开始就已经扭曲了。 为什么,因为身为故事主角的女孩,就已经无比丑陋,一切都扭曲了。 「席赫露小姐」 那家伙又喊了一声。 女孩低下头来,发现了那手持大刀,高个子的男孩,已经站在了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怎么了?」 女孩询问了过去,男孩把头低了下去。 「没……怎么说呢,我们,是同伴吧」 「同伴」 「……不是吗?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起经历了各种苦难的关系?……说是类似,实际上就是这样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感受到了什么,又在想什么,呢?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我能感受到席赫露小姐现在很痛苦。所以能把你的痛苦……告诉我吗?虽然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也许我能为你做到什么呢……」 「那么,来拥抱我吧」 「诶? 」 男孩子发出了不知所措的声音,眼球撑得圆圆地看著女孩。他的视线越过了女孩的脸颊,在她的胸部附近飘忽不定,接著又向旁边移开了。真的是,只知道欧派,欧派,欧派啊?男孩们整天只想看女孩的欧派呢。真以为女孩会没有注意到吗?这当然会注意到的啊不是吗?这就好像,女孩只是欧派的附属物一样,受到这样的对待,真以为女孩子的内心不会受伤吗?如果你们这群家伙,都被当作是哦金金的附属物一样,你们会怎么想?肯定会感觉受到了深深的,深深的伤害啊。 「……等等,那个,有点……」 男孩在咕哝著什么。 女孩微眯眼睛,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开个玩笑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啊,玩,玩笑啊。是啊,虽然我没有当真,但你突然这样说,我真是被吓了一跳。嗯,也许没有说的必要啊,不过不是说席赫露小姐就完全不在我的对象内,果然还是因为我们是同伴吧。嗯,这点,还是要把握好分寸的……」 胸口,好难过,好痛苦,好疼啊。眼泪,闪闪发光。眼泪。眼泪。眼泪。 「无所谓呢」 「唉?」 「我,无所谓呢」 「哇……」 男孩慌慌张张地向后回跳了过去。因为在他的脚下,闪闪发光的,女孩的眼泪,已经迫近了。闪闪发光,闪耀的,眼泪。眼泪。眼泪的海洋,在闪闪发光,蔓延开来。 「……席赫露小姐!」 男孩打算把大刀高高举起,但他犹豫了。 笨蛋、愚蠢的男孩。 明明没打算拯救女孩,还假装用温柔的话语来蒙混过关。 胸口好难受。眼泪,闪闪发光。消失吧,全都给我消失吧。 女孩迅速地挥起双臂,堆积的闪闪发光的眼泪,眼泪,眼泪,扎扎扎地吹飞了起来,形成了轰轰隆隆的漩涡风暴,朝著男孩袭击过去。 「唔……」 男孩已经来不及了。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无法回避,女孩不会让他逃掉的。笨蛋,又愚蠢的男孩。可怜的丑陋的女孩,一定会不停地流下更多闪闪发光的眼泪吧。闪闪发光,闪闪亮。 「堂贝耶!」 「是,伊奥大小姐!」 就在那时,不停地传来了没有听过的声音。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在即将被闪闪发光的眼泪漩涡所吞噬的男孩面前,一个比丑陋女孩还要肥很多的男的,乱入了进来。 那个男的,手里拿著什么东西。那东西像是一个带把柄的小镜子。那也许是一面手镜。 在高个子男孩的面前,肥头大耳的男的蹲了下来,手镜的镜面部分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巨大,巨大到都可以把高个子男孩给藏起来的程度。魔镜啊,魔镜。镜子反射著闪闪发光的眼泪的光辉。闪闪发光。闪闪发光。闪闪发光闪闪发光。闪亮亮亮亮。 「咿……」 仿佛女孩子的眼睛都快要被亮瞎了,光辉闪耀到这种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睁开了眼睛,但眼前却是一片雪白。并不是能看到雪白的颜色,而是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女孩跪了下来,用双手遮住了脸,好疼,好疼,疼得受不了了。即使是这个时候,眼泪还在闪闪发光地流下来,完全停不下来。或许,可能无论到何时,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了。 过了不一会,女孩渐渐地可以看清物体的形状了,真是虚惊一场。 不在了。 谁都不在了。 女孩擦拭了下眼睛,并眨了一眨,可以确定了。果然,都不在了。 周围,谁都不在了。 可怜又丑陋的女孩,又孤独一人了。 3.我可爱的朋友[be_my_friend] 不过,这可飞得真远啊。 话又说回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飞起来的,又要飞到什么时候呢。渐渐地,哈尔希洛不再去考虑这种事情了。 因为,现在不仅仅在飞,还在旋转著。有点在地狱的感觉。啊不,何止有点,简直就是真实的地狱啊。旋转地狱。就算想要去仔细体会这种感觉,也完全体会不到。因为这根本不是头晕目眩这种级别的,简直就是,一切都混在一起的感觉,大脑啊,血之类的体液啊,肉啊,内脏啊,包括骨头啊,全都搅在一块,变得乱糟糟的,然后再被摇晃,摇晃,摇晃,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哈尔希洛他们被变成茧状的铲子的黑皮所包裹,完全看不见外面,于是就更加的,像感知能力被切断了一般?在这种感受下,突然咚的一声,爆发出了一股不合常理的冲击力,所以该说是真的不容易啊,大概终于是著地了吧,不过总感觉 咚扛次扛 地撞击了好多次。 噢哦。 已经死了吧。 哈尔希洛这样想著,这么说的话,就是还没有死咯。安心了。不不不,也不能安心。 「……爱丽丝?」 「……嗯」 「……没事吧?」 「……嗯」 绝对,有事吧?因为,声音都变了。还是说,自己变奇怪了么?耳朵变奇怪了吗?还有,不仅仅是这个,哈尔希洛现在一定是和爱丽丝紧紧地贴在一起的,但是,却没有那份感触,感受不到类似于温暖的感觉。手、脚,能动还是不能动,都非常的暧昧。只有可以呼吸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爱丽丝也是,两人现在还好好地活著。先要恭喜一下,吗?怎么说呢。是呀,就算活著,比起快乐的事情,痛苦艰辛的事情,还是比较的多一点的。比较多?应该说是多得多吧?真是不讲道理呢。近来的这些日子,真是让人怀疑,像是有谁在故意找茬一般呢。好了。终于稍微有点好转了吧。 「……受伤」 了没? 哈尔希洛正准备询问,爱丽丝就说了句「要出去了」 形成茧的黑色或类黑色,算了索性就黑色吧,黑色的表皮松了开来,分成了一条条细细的纽带,并朝著爱丽丝手握著的肉块的棒子状的铲子芯卷了过去。哈尔希洛微眯著眼睛。这是坑吗?爱丽丝和哈尔希洛在坑的底部。坑不算特别得深,也不算特别得大。能看见水珠花纹的天空。这个坑,大概是因为茧落了下来,砸进了地面,才形成的吧。不过,好像落下的地点不是平坦的地方,是落到了建筑物还是什么的里面了么,砸穿了屋顶,落到了地面里? 「快走开」 在哈尔希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爱丽丝就把他给甩开了。顺带著手肘击中了哈尔希洛的脸部,相当的疼,不过爱丽丝可是不会在意这个的,她从坑中爬了出来,哈尔希洛紧随其后。 这里果然是在建筑物的里面。屋顶上破了个洞,像是一间小巧而精致的平房。 屋内有窗户,嵌著彩色玻璃。光线穿过屋顶的洞口照射了进来,但也不是非常的明亮。不过因此,屋内的情况也都可以了解得到了。屋内放有类似于暖炉的东西。长椅子、桌子和橱柜之类的家具也都有。墙壁和地面都是石头造的吧。地上还有一个爱丽丝和哈尔希洛刚从里面出来的大坑。 「……这是谁的,家?」 「说是谁的,不如说是……」 爱丽丝话说到一半,架起了铲子。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爱丽丝健步如飞地奔了过去,并用铲子把开门者给打倒在地。 「过来,哈尔希洛!」 「哎?」 现在可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爱丽丝已经从建筑物里出去了。哈尔希洛甩开疑惑,开始追赶爱丽丝。门保持著开著的状态,倒在地上的,哦应该是,被爱丽丝所打倒的某个人正好变成了门挡,卡在了那里。 那是穿著淡绿色连衣裙的金发少女。 不,不对。 看错了,那是,一个人偶吗? 外形真的很像一个人类,但皮肤的质感很明显不是一个生物该有的。触碰一下,感觉很硬。露出来的手臂和脚的关节处,都有接口。因为她趴在了地上,所以看不到脸,不过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作工精巧的人偶。 现在的她一动不动的,不过,刚才应该一直在动——的吧? 刚才她应该是打算打开房门,准备进入房间里的吧。 明明是一个人偶? 好诡异啊,不过这里是帕拉诺。尽是些千奇百怪的事物,不如说,就没有发生过正常的事情。哈尔希洛越过少女人偶,走出了房门。 微微感到雾气缭绕,这是个城市吗,建筑物排排站,都是石头造的,屋顶都是用瓦片铺成的吧。说是极为普通,不如说,经常有呢,这样的城市。太过于普通,反而与帕拉诺的局调格格不入了呢。 爱丽丝就在前面,是在等著哈尔希洛吗。不清楚。毕竟是爱丽丝,应该不会在等吧。也许只是因为没办法再往前移动了而已。 有人在,是这个城市的住民吧。 道路上的哪边都有著零零星星的人——不,可不止这个程度。 因为雾气的缘故,他们的身影,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有几十人,或者在这之上的住民们,暂时还未靠近过来,不过他们已经远远地将爱丽丝和哈尔希洛给围了起来。不仅仅是道路上,到处的建筑物上面,也就是,屋顶上,也有许多人影。 「这可真是飞得够远的呢……」 爱丽丝嘟哝著。 「那个……这里是哪?」 哈尔希洛询问著,爱丽丝低下了头,哈啊地叹了口气,接著回答道「这里是人偶镇呢」,然后补充地说了句「废墟三号」 「啊啊……原来这里就是啊」 在帕拉诺,任何事物都会变化迁移。时而平缓,时而激烈。地形也不例外。就算现在这里是岩石山,没过多久也许就会变成沙漠,也可能会变成灰色的森林。 根据待在帕拉诺的时间比哈尔希洛更长的爱丽丝所言,就算是这样的帕拉诺,也存在著固定不变的几个地方。比如说,废墟一号到废墟七号,七座城市的遗址与其周边。 「我们碰到的那个梦魔,所在的猩猩绯之森,是废墟一号……吧?」 「是的」 「居然从废墟一号,到了这个废墟三号,到底……」 「如果要走过来的话,要花不少时间呢」 在帕拉诺,距离和时间都很暧昧,不如说,无法从感觉上来测量它们。要行多少公里左右,要花大概半天,这类的大致目标也立不了。距离和时间都没有确定的标准,这样思考就会比较好。即便如此,爱丽丝还是说了,要花不少时间,所以那应该是相当的远了吧。 「……真亏我们都能没事呢」 「真是不想来这里呢」 「这样吗?」 「顺带一提,人偶镇虽然在东京也有,但这里完全不同」 「dongjing……」 总感觉这个词很不可思议。好像是个地名,仿佛知晓,又不知晓一般。努力去回想的话,也许能想起来,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人偶镇。人偶。 「……那些全都,不是人类……都是人偶?」 哈尔希洛环顾著道路上和屋顶上的人影,询问了过去。爱丽丝烦躁地又一次叹了口气。 「这里是操偶师的城镇呢」 「诶……是你的熟人吗?」 「曾经是我的朋友,在坠入黑暗之前呢」 「黑暗……」 「她在那」 「诶……在哪?」 「那」 爱丽丝重新向左斜后方转了过去,哈尔希洛也慌慌张张地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道路上,没有看到人。在面对著道路的建筑物上,什么东西正立在那,说是什么东西,不如说,长著一副人的形态,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讲。有头,有身子,手脚各两只,该有的倒是都有,不过就是很细,太瘦了。除了戴著一顶奇特的帽子的脑袋以外,都很细长。脖子,手脚,完全就像是一根棒子。她穿著非常短的裙子,胸部被像是内衣一样的布所包裹著,腰身还是很细,就算人类瘦到极限,接著用力把肚子凹进去,再用腰带或者什么来绑紧了,也没瘦到这个地步啊? 因为她那装饰得丰富多彩、让人感觉像是一个蛋糕的帽子,和她那不知为何重叠了多层的眼镜的缘故,根本看不清她的脸长得什么样,不过她的嘴唇很厚,而且还赤红得非常艳丽。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性。既然她是操偶师的话,那她就不是人偶咯。 「……摁……摁……库库……库……」 操偶师是在笑吗,仿佛像是在深夜里刮起的风暴一般的声音。 「缝……」 爱丽丝把铲子的尖部插入了地面,忧愁地说到「……好久不见」 缝。应该是操偶师还是爱丽丝朋友的时候的名字吧。缝。 不知不觉,人偶们已经开始移动了。之前还因为雾气看不清它们,但现在,可以分辨得出连衣裙颜色的人偶,已经到处都是了,它们好像在慢慢地接近爱丽丝和哈尔希洛。 好像,变多了? 也许只是感觉变多了而已么。不对,毫无疑问,绝对变多了。难道说,人偶镇的所有人偶都开始集合到这一带了吗。 「……啊啊……摁……乎乎……库……咕咕……乎……」 「缝。我不想和你战斗。虽然这样说也没什么用……我们曾经是朋友吧」 「……朋……友……摁乎……柒……咕咕乎……」 「本来我是没打算来的,但并不是说不想见你。只是……我不觉得我们能以很好的方式相见。所以,我一直逃避著。你在这个地方,无论到何时,一直能制作著人偶就好了。这是你的愿望吧。我是不会打扰你的呢」 「……哈啊……嘿啊……哈啊……摁摁乎……」 「不行么」 爱丽丝咂了下嘴,于是把铲子从地上拔了出来。 「不行是指?」 「我的话语传达不过去,她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恶者(trickstar)呢,没有办法」 「是和花女一样的,那个啊……」 之前什么时候——在帕拉诺,询问时间有点不识趣,或者毫无意义呢。爱丽丝带著哈尔希洛去了废墟二号,被称为巴亚德花园的地方。花园的主人是一个叫做花女的恶者(trickstar),明明说好只要不糟蹋花田就能安全的,结果却因为这个那个的,搞得非常得狼狈。花女覆盖了整个天空的样子,现在也还深深地印在哈尔希洛的脑里,如果那个是恶者(trickstar)的真正实力的话,那现在这个状况,难道不是非常糟糕吗? 「……要和,她打吗?」 「先给她点颜色看看,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在被吼到,快过来,之前,哈尔希洛就从爱丽丝的背后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在不同角度下看也许这是个变态行为呢。哈尔希洛也绝不是因为想这么做而去做的,而是因为如果不立刻这样做的话,就很有可能被爱丽丝斥责道:不说就不会主动做吗。 哈尔希洛用他的魔法,共鸣,来增幅了爱丽丝的魔法,菲利亚。虽说如此,这魔法共鸣,到底是以怎么个形式去增强,又能增强多少,对于哈尔希洛自身来说,根本不清楚。不是物理性的,而是精神上的,有一股被咕咕咕地拉拽出来,带走的感觉。夸张地说的话,就好像是灵魂出鞘一样的感觉。又或者,如果自己是一个容器的话,里面就含有生命的能量之类的东西。然后这些能量,就会往爱丽丝那流动。 「上吧」 爱丽丝轻声说到。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把铲子放下,当然,铲子并不是爱丽丝。可即便如此,身为咒物的这把铲子和爱丽丝是一心同体的。既坚硬,又柔软的表皮绽了开来。只要轻轻触碰到外面的空气,它那轻易能伤到人的形态,就显现了出来。它那表皮保护著爱丽丝,同时又是斩杀敌人的剑、枪、矛。摧毁她。摧毁她。摧毁她。摧毁她。有碍于 我 的事物,全都要摧毁掉。表皮在猛烈地摆动著,伸长著,弯曲著,扭动著,形成了数十根刀刃,攻击著附近的建筑物以及那个操偶师。操偶师并没有后退。她举起了她的那双像是棒子一样的手臂,两手手指的形状各式各样,食指和中指是一把剪刀,又是弯曲的小刀,还是一个锥子,又或者是一个凿子,要么就是一把钢丝锯。操偶师的双手是以制作人偶所必要的工具所组成的。但是,这些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工具,除了可以用来完成纤细的操作,还可以用来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操偶师用双手的工具,击穿了表皮,并把它斩断了下来。表皮无法伤害到操偶师。不过,这种事情, 我 早就已经料到了。正是因为清楚这点, 我 才能毫不留情地让表皮攻击操偶师。操偶师——不,缝她曾经是 我 的好朋友,即便现在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 也不想亲手杀了自己的朋友。但是,缝是坠入黑暗的恶者(trickstar), 我 也不想因为操偶师是自己曾经的朋友,而手下留情。 我 的目标是她的落脚点。表皮朝著操偶师所站著的建筑物,以及周边的建筑物并连带著围拥上来的人偶们,把它们斩得七零八落的。 于是操偶师就被埋在了瓦砾堆里。她一定马上就又会从中出来的吧。不过,趁现在逃就是了。再见了,缝——。 突然,离开爱丽丝的瞬间,哈尔希洛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爱丽丝已经开始跑了起来,得赶快追上她,哈尔希洛这样做了。身体还能动得起来,不过大脑里却已经乱七八糟的了。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好像,变成了爱丽丝。 感觉自己好像就是爱丽丝一样,能像爱丽丝一样地去思考……好像是这样? 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吗?共鸣。爱丽丝说过她是第一次见到这魔法。因为这好像是一个非常稀有的魔法。可以使别人的魔法威力增幅的魔法。实际上也确实,哈尔希洛触碰后,爱丽丝的魔法的确加强了。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4.初次相遇时的光辉[心动不已] 「……命运。确实呢。我认为,这就是命运呢。我与伊奥大小姐的相遇,只能用命运来解释,我和伊奥大小姐是因命运,而结合在一起的,哦不能这样说,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就要被伊奥大小姐骂了,『等等,堂贝耶,很恶心啊,能别这么说么?真是恶心死了,你看看,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真的会被她这样骂的,然后如果伊奥大小姐让我看她那起著鸡皮疙瘩的上手臂,也就是上半截手臂的话,哦不,上半截手臂估计不行,肯定不会给我看上半截胳膊的呢,那就下半截手臂吧,如果给我看下半截手臂的话,那我肯定会一直盯著,看个够啊,那是当然的咯?看爆,毕竟是伊奥大小姐的下半截手臂呢,于是接下来,我就一定会更加地让伊奥大小姐觉得恶心了呢。只靠伊奥大小姐的鸡皮疙瘩,我就可以饱餐几顿,差不多到了这个程度了呢。大概可以饱十顿饭了吧?不过实际上不如说是,到了可以让我撸好几发的程度了呢。噢佛佛佛佛吼嘿哟,啊,话又说回来,这可是我的秘密啊。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啊,不然的话,事情就要变得不得了了噢。拜托了啊。不过总而言之,能和伊奥大小姐相遇,真是太好了,因为这个,就让我觉得,能出生到这个世上,真是太好了,嗯。最初是在,欧鲁达纳的,一个叫雪莉的小酒馆里,我看你也像是一个义勇兵,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雪莉小酒馆。在那里,有一个神官正在招募队伍成员,我听说了这个消息,虽然我已经有队伍了,但队伍里的那群人真是烂货中的烂货,king of 烂货,烂货之王。噢佛佛佛嘿哟。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半句真话半句假话地叫我肥猪,叫我丑八怪,叫我恶心胚,说我让人作呕,臭死了。不过确实也不能说这些全都是假话,可即便如此,哪有对著人当面说的啊,还一直像是在喝彩一般地说著,总之,非常的过分。于是,我就很生气,接著,他们就这样说『怎么了怎么了,还面红耳赤的,当真了?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真是笑死人了』。那个时候的我,还比较的不成熟,以为真是这样,所以也就不生气了。但同样的事情,重复了几遍、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几万遍、几亿遍,于是我终于知道了,你们这群家伙,是在欺骗我,并不是开玩笑。你们一直诋毁嘲笑我、伤害我。我虽然表面上还笑嘻嘻的,但内心实际上早已变成了心碎的北酒场了啊。北酒场是什么呀。(ps:北酒场,是细川贵志的一首歌,非常经典,邓丽君翻唱过)总之,我的身高一米七一,体重九十八千克,可没有超过一百千克哦。对一个体重都还不过百的人,说他是肥猪,这可是对肥猪这个概念的挑战啊。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肯定是这样认为的吧?是吧?」 「啊……是啊,是这样呢,大概……」 该同意他说的么,归根到底,他到底要别人表达对什么事情的同意啊。 总感觉一头雾水的,因为这个人,一直,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基本上他一边走著,一边就在那无休止地说著。听者也是有忍受限度的啊,渐渐地就会变成,即使正在听著,也会听不见,的这样的感觉。这个肥猪,真是tm的烦…… 「该说,胆敢自称是在开我玩笑的人是队里的队长,一个叫佐久间田的男的,他还在吗?还活著么?嘛无所谓了,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这家伙和队里的女魔法师交往过,之后分掉了,然后又和女盗贼交往著。一眼看过去,能说他有一点帅哥的风范么,给人一种连他自己都会想著『我还算是比较受欢迎的吧?』的感觉,但实际上,他公开声明『我可没缺过女人』,你这家伙,长得可没什么了不起的呢,脸长鼻子还低,嘴唇也薄,眼睛下垂,就像是一张被踩扁的香蕉一样的脸呢,在那个队伍里比的话长得倒是还算可以,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呢。顺带说一下,你这家伙的前女友,那个女魔法师,还有那个女盗贼,虽然我这样说她们不太好,不过她们说好听点也就是中等里的中等程度,或者说是中等里的下等程度呢。我虽然长得也许不算美观,若是被帅哥喊成肥猪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但至少,我可不想被你这家伙这样喊,你可没有这样的资格和权利呢」 「啊啊……诶诶,嗯……」 「总之就是,当时的我呢,就在想,真想退出佐久间田的队伍啊、要不要退出去呢、怎么办才好呢。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女神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是啊,简直就是女神啊。我偷偷地跑去看了那位正在招募队友的神官,简直就是女神站在了那里,女神降临了啊。是女神转世了吧,简称神转啊。我的眼睛都盯成一个点了?噢佛佛佛佛吼嘿哟」 这故事接下来怎么发展都无所谓,但总而言之,那笑的方式能不能改一改啊。渐渐地,库萨克开始去这么想了,该说,已经受够了,真的要感觉厌恶了。 「……那个,抱歉,堂贝耶桑」 库萨克想用礼貌端正的方式来打断故事,但肥胖的圣骑士堂贝耶却没有理会他。 「该怎么形容呢,头发柔顺清爽,个头小巧,不过给人感觉,虽然很小巧,说是很纤细也不太准确,该说她拥有著非常有女人味的身体吧。神官的衣服是白色的吧,这份白,也非常非常地适合她。肌肤也好,看起来光滑无比。闪闪发光地,眼睛也大大的,而且啊,女神大人虽然已经被众多义勇兵围在了中间,但在与我眼神相交的瞬间,对我笑了哦。嫣然一笑,我的心脏,完全停止了?不,这可不是骗人的,也不是在夸大其词,在那个瞬间,我的心脏,真的停止了一次呢」 这家伙为什么没在那个时候死掉啊?要是在那个时候死掉的话,我就不用被迫听这么一堆毫无意义的粪故事了啊,是吧? 不好,刚才想的就当没想过。不太好啊。反省,反省。不管怎么说,去死什么的真的是不太好。毕竟他也帮助了我,这个肥猪。哦叫别人肥猪也不太好。他也就是胖了点而已,胖倒是没什么问题额,但是胖也有胖的方式吧,总感觉让人觉得非常不爽啊,堂贝耶桑的肥胖方式。难道不是吗?难道说是因为他是堂贝耶桑,所以才觉得让人不爽的吗?嗯,也许是这样吧。该说,真的好没劲,好困。真不愧是自己,能行走那么久。说是正在行走,不如说是身体正要向前方倒下去,然后脚它自己向前撑了出去,接著身体又要向前倒下去,脚又撑了出去,这样的感觉。重复著这样的动作。另外,总感觉很甜啊…… 「于是我当然,立刻下了决定。迅速地回到了那笨蛋蠢货被踩扁的香蕉脸佐久间田那里,并告诉了他『再见,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把我给忘了吧,是的,永远!』。接著我再迅速地,赶到了女神大人的地方,并鼓起勇气报名成为了队员候补。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说了些类似于,我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啊,差不多这类的话。另外的还有一些,我什么都能做,所以还请多多关照,类似于这样的话。因为对方是女神大人,伊奥大小姐啊,我当然什么都愿意做咯。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呢。哦佛佛佛佛吼嘿哟吼吼嘿哟嘿哟佛佛」 已经极限了。 很明显已经不行了,变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乾脆倒下吧。 库萨克突然倒了下来,不过立刻就被踹了一脚。 「啊依哒!」 库萨克用双手捂住额头,并在地上打滚。 「睡个头啊,傻缺」 用脚尖踹了库萨克额头的,偏偏不是堂贝耶。不像堂贝耶那样胖的,另外的一个同行者正在俯视著库萨克。 「……踢、踢啥啊。疼死了……」 「踢你怎么了」 这家伙一身黑,怎么看都像是一副黑暗骑士的装扮。他的下颚非常的长,以至于从面罩里露了出来。眉毛像是接近于正三 角形的奇怪形状,眼睛是三白眼,还有,额头极度的窄,窄也要有个度啊。而且他的发际线高到这种程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呢。 「如果睡著的话,就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呗哟,踹你一脚而已我当然要踹呗呀。你要睡的话,就去死吧。自己不能去死的话,那就让我来把你杀了呗哟」 「戈米」(日文里是垃圾的发音) 这是一个像是玻璃铃铛碰撞一般的声音,这样美妙的声音,居然说了一句——垃圾。 一眼看过去,身穿白色衣服,肩披长发的美少女,正朝著这边转过身子来。 不过虽说是美少女,但她戴著面罩,脸的下半部分被遮了起来。即便如此,她所散发出的美少女感,真的不一般。虽然堂贝耶确实说过她的个头很小巧,但其实她长得不高不矮,比较标准呢。身材更是没有可以挑毛病的地方。怎么说呢,就像是这样的,正统的美少女,the· 美少女 ,一说到美少女就一定是这样的,这种感觉。有一种透明感,清秀的氛围?让这些词藻都显得过于陈腐的美少女?毫无疑问,美少女就在这里。美少女并不是架空的存在。美少女真的是存在的啊。 美少女的衣服并不是纯白色的,上面参著蓝色线条,感觉像是被修改得更可爱了一样,然而只是一件常见的神官服。她穿在身上简直太合身了。这衣服就好像是专门为美少女所定制的,独一无二的服装一样。 这样的美少女,用著完美契合著美少女的声音,说出了一句,垃圾。 破坏力不得了啊。 「到此为止吧。戈米」 她又说了一句。 美少女,又说了一句,垃圾。 被喊著戈米的暗黑骑士,把上半身弯曲成九十度,不,是一百二十度,也不对,都快接近一百八十度了。 「是、是!既然伊奥大小姐如是说了。遵命……!」 「你的声音太大了啊,吵死了,戈米」 被美少女责骂著,戈米将他的脸触碰到了自己的膝盖附近,他保持著这种新颖的鞠躬姿势,并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谢罪到「……抱、抱歉……」。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也许,他在哭也说不定呢。泪水在滴答滴答地下落,所以不用猜也可以知道,这个成年的男人在普普通通地哭泣。你个大男人,都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吧,哭毛啊…… 顺带一提,堂贝耶看到这样的戈米,在那偷笑呢。性格也太恶劣了吧? 「嘛……」 库萨克站了起来,左右扭动著脖子,转动著手臂。一瞬间,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不过总感觉不是很爽快。 「我快要睡著了,这倒是事实……睡著的话,会很糟糕吧?」 「是呢,在帕拉诺睡著的话,梦就会被扭曲,接著就会产生梦魔」 「嗯……」 总觉得不是很明白。 是吧。 但是,真的是,啊啊。 好困…… 正当库萨克准备打哈欠的时候,他的嘴巴被堵住了。是一只手。谁的手? 「因为风正在吹呢,帕拉诺的甜风。要注意,别吸进去了」 美少女正仰望著库萨克。离得太近了啊。什么时候靠近的?也许是因为又开始困了,导致意识不是很清楚吧。话说,这不就是被美少女的手堵住了自己的嘴的感觉么,说是感觉,不如说实际上就是被她完全堵住了吧。 「伊、伊奥大小姐!」 「伊奥大小姐!」 那肥猪和垃圾,哦不,堂贝耶和戈米在那惊慌失措。不如说,是开始激动了吗?为什么会如此得生气? 「……那个……你说风?」 「啊」 美少女突然一阵颤抖,漏出了略带娇艳的、让人突然心跳不已的一声。哎?什么、什么、什么?我,做了什么吗? 「……你怎么了?」 「感觉有点痒痒的」 美少女把她那堵著库萨克嘴的右手收了回来,并用自己的左手抱著右手,接著把背朝向了库萨克。 「……真是的」 她偷偷地斜眼瞟著库萨克,对他暗送秋波。原来她是,这样种人啊。 简直让人想要惊叹道好假啊,实在是太做作了。 谁会对她心动啊,虽然库萨克这样想著,但他却已经心动得不得了了。要说她可爱还是不可爱的话,那当然还是可爱的咯。真是太可怕了,美少女。 「你,这,混蛋————————————————————————!」 「不、不、不、不可、不可、不可、不可饶恕啊……!」 堂贝耶和戈米已经怒不可遏了。他们俩现在已经满脸通红,仿佛现在就要冲到库萨克这来一样。堂贝耶准备拿出战锤,戈米准备把斜背在背上的大剑给拔出来,杀气满满啊……? 也许是因为美少女的手触碰到了库萨克,所以两人才如此得愤怒的吧。也不是不能理解,两人一定很喜欢她,很爱她吧。连称呼都是伊奥大小姐了,过于爱恋,已经接近了崇拜的程度了吧。 然而,那位伊奥大小姐,却并没有把他两当成恋爱对象来看待,明显是当成仆人来看了吧。 真是,歪曲的爱啊。感觉真的好恶心。 「那……个,这个……」 话虽这么说,毕竟他们救了自己,有恩于自己,又是义勇兵的前辈,在其他方面也挺有缘的。库萨克他自己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更加恶化下去,所以虽然他认为自己没有过错,但也打算先低头认个错。 「……如果我让你们感到不愉快了,抱歉」 「道、道、道歉有舍舍舍用啊!」 「那个,说话咬到舌头了吧,堂贝耶桑……」 「别吐槽我啊!真是狂妄!区区一个后辈!」 「对不起,忍不住就……」 「伊奥大小姐!」 戈米最终还是拔出了大剑并大叫了起来,感觉,他还在那哭…… 「请允许我斩了这气氛帅哥风的混账高大个!」 「气氛帅哥风,意思难道不是重复了吗……?嘛,不过确实,我本来就不是帅哥」 「搞什么呗啊,你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帅哥,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挺帅的呗吧!你的这一点才是最让我生气的呗哟!」 「不,我是真的没,那么想」 「这样说话可不行!我可是前辈啊!你不会用敬语呗吗!我要斩了你!」 「戈米!」 要不是伊奥呵斥了一声,戈米一定已经对库萨克下手了吧。 可能库萨克就已经被那一刀所斩杀了,说是可能,不如说是,十有八九,会被斩杀吧。真是毛骨悚然,太可怕了。 戈米的眼神像是快要迸发出来的火焰。他有著在攻击前一刻,像是把弹簧在一瞬间压缩到最极限一般的敏锐至极的准备动作,以及力量感。而且,戈米是暗黑骑士。暗黑骑士拥有著高机动能力,以及能使对手迷惑的身手,剑术就更属于特长范畴了。库萨克一定会无计可施,而被戈米的初次攻击就给击中。这不是平凡的力量。戈米毫无疑问是一个高手,一个高等级的暗黑骑士。再加上,在帕拉诺,好像任何人都可以使用魔法,可能魔法也起了一部分作用吧。不管怎么说,他的实力,比库萨克还要再高上一段,或者也许比两段三段都还要高。 「你可给我适可而止吧,戈米」 然而,一到伊奥这边,戈米就只是一个垃圾了么。确实,虽然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有好感的男人,不过还是稍微替他感到同情呢。 「他也早就已经是我的仆人了呢。你以为就凭你这家伙, 会有能够私下裁决他的权利?」 「……没,没有。怎么可能有。实、实在抱歉,伊奥大小姐……」 「你真的懂吗?区区一个戈米?区区一个连活著的价值都没有的垃圾,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听不懂!虽然我听不懂,但请让我努力去听懂吧!我虽然是骯脏的垃圾,但还恳请让我继续做这个能被伊奥大小姐喊著垃圾的垃圾吧」 已经,变成嚎啕大哭了呢。戈米边哭边喊著,并祈求著伊奥原谅他。为什么要这样的贬低自己呢,库萨克是根本无法理解。看著这样的伊奥和戈米,堂贝耶很懊悔地「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在那咬牙切齿,这也好奇怪啊。这和这又有什么关系啊。一点都不想去研究,你们爱怎么做就做吧,不过话又说回来。 「……我也是仆人……是这样吗?」 「是呀?」 伊奥就差把,那又怎么了?给说出来了。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啊? 「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出生的时候开始的吧?」 被她用这样的一种理所当然的语调回复了过来,总有一种,难道说真的是这样吧的感觉。怎么可能啊。 「……出生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而且归根到底,是因为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了啊。我和你,也仅仅是在刚才才相见的啊……」 「你是晓连队的吧?」 「嘛……算是吧?虽然没有什么实感。索吾马桑,亚基拉桑,洛克桑,像他们这样的人,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云上的人一样吧」 「毫无疑问,我对你来说,也算是云上的存在吧,不过奇妙的是,我也同样,所属于晓连队呢,而且和你在这个名为帕拉诺的异界,哦不,他界相遇了。你认为这是一个偶然吗?」 「呀……是啊。怎么说呢。确实有点,真巧啊,的感觉」 「笨蛋啊,这当然是必然的啊?你是为了与我相见,才遇见了我的」 「是……是这样么?」 「是,是呢。为了成为我的仆人」 「成为你的仆人……」 「让我好好使唤你吧,不必我多说了吧,这样幸运的事情,不会再有了呢。愉悦吧颤抖吧」 「没错啊!」 堂贝耶气得直跺脚,唾沫星子乱飞地大吼著。脏死了…… 「虽然仆人变多了,让我很不爽,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伊奥大小姐的命令,没有办法!至少你该高兴了吧!这可是非常光荣的事情,满心欢喜地让伊奥大小姐尽情使唤吧!伊奥大小姐万岁……!」 「我可没有认可你呗哟!我是不得以才认可你的呗哟!是因为伊奥大小姐的意向才……!」 戈米还在那哭著。爱哭也有该有个度啊,你是泪腺松弛的老人吗! 「该出发了」 伊奥莎莎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并准备向前走,但却没这样做,她开始目不转睛地盯著库萨克看。 再一次被这样盯著看,总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把抓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此时,库萨克希望有一个,伊奥如果拿下了面罩,却发现其实长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结局。如果结果不是这样,她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的话,可能真的就要困扰死了。 「波萨利」 伊奥好像是在轻声细语地说著。 库萨克歪过头。 「……哈?」 「这是你的名字哦」 「不啊,我叫,库萨克……」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波萨利,这可是我决定的呢。明白了吗?」 当然不可能认可的啊,所以库萨克正准备抗议,就在这个时候,伊奥把面罩移到了下巴外。 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啊。 一点缺陷都没有的美少女,就站在那里。 尤其是她的美唇水润华丽,真是特别得让人烦恼无比。 006 「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话说,刚才在说什么呢?无所谓了。真的,这美少女过分了啊。库萨克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奇怪? 这样真的好吗?不太好吧?不可以吧? 可是,哪里不可以呢……? 「多多指教呢,波萨利!不愧是伊奥大小姐,真是有取名天赋呢,波萨利!」 「哟,波萨利!挺好的嘛,波萨利!以后多多指教呗呢,波萨利!」 堂贝耶和戈米从两边夹住了库萨克,并噶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不?波萨利肯定不行啊!?怎么可能行呢!?」 「你蠢吗!?伊奥大小姐都这样讲了,那就决定是波萨利了啊!」 「是呗啊,是呗啊!看你这副样子也很傻缺啊!那就只能是波萨利了呗哟!」(ps:ボッサリ波萨利是十津川方言,等同于ぼんやり者、马鹿者,是傻瓜,蠢货的意思) 「那个,说起来戈米,快把预备的面罩交给波萨利」 「遵命,伊奥大小姐!喂喂,快戴上这个,波萨利!」 「顺带一提,波萨利,我这人本来就有失眠症的呢,我是不需要面罩的哦!我,有失眠症!你明白吗,波萨利!?噢佛佛佛佛吼嘿哟!」 「毫无兴趣啊,管你有没有失眠症啊!话说,被你们一直波萨利波萨利这样喊著,我更加生气了啊!」 「这样啊,虽然狂妄但也会生气啊,波萨利!」 「区区一个波萨利,居然顶天立地了呗吶,波萨利!」 「该死……!说来,出发是要去哪里啊!?你们完全没有告诉我啊……」 「猩猩绯之森哦」 伊奥把手靠在腰边,又开始撩起了头发,是因为她很喜欢么,这个动作。有点入迷了,仅仅是因为她是绝世的美少女,就完全地入迷了,入迷到了可怕的地步。 「我想让你见一见王。想要在这个帕拉诺存活下去的话,至少要表现出敬畏之心,不要惹他生气哦」 5.通往贤者之路〔born_to_be_wise〕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来就聪慧至极,所以在他眼里,其他所有人,看上去都像是蠢货。 大人们比小男孩要年长,所以就会多了解一些社会、法律、经济的事情。但是,这些知识,是可以自然而然地领会的,仅此而已。头脑聪慧,说的是拥有对事物的分析、把握和判断能力。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查一下就行了。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这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大多数大人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们经常表扬那些只是记忆力不错而已的傻瓜,说那些傻瓜学习真好啊云云,真是无药可救了。 贤者因为参透了愚笨的本质,所以自然是非常了解愚者的。然而,连聪慧的意思都不明白的愚者,是不可能会理解贤者的。周围的人都是蠢货,也就是说,能理解小男孩的人,一个也没有。 不过,小男孩毕竟头脑聪慧。 「也许我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虽然在小小的井里是最聪明的,但可能我只是不知道外面还有水池和湖泊,甚至无边无尽的大海吧」 小男孩这样思考著,如果自己能踏入更旷阔的世界的话,也许就会遇到比自己更加聪明、更加优秀的人,并被他击垮吧。小男孩并没有愚蠢到,去骄傲自大地断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要提前设想所有会发生的情况,并为之准备著。真正聪慧的人,一定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小男孩经常想象著最坏的情况。假如听说,在远方的国家,飓风席卷,房屋都被吹飞,河水泛滥,大多数人都溺水而亡的话,那他就假定要是在自己的城市,也被同样的飓风袭击的话该去怎么做,早点定好方案。如果大地在震动的话,他就去寻找有关曾经火山大喷发记录的书物读起来。在小男孩的脑海中,家人、亲戚、朋友、熟人,以及附近的人们,都已经死了无数次,被杀害无数次了,小男孩所住的城市,也被毁灭了无数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天崩地裂,生物们都无法生存下去。太阳、月亮、星星都消失,连宇宙都消亡无数次了。 小男孩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一直都害怕得疑神疑鬼的。仅仅是行走在路上,也有可能被窜出来的野狗咬伤。如果在路上遇到的人,正好是一个暴汉,自己就有可能会被打伤。如果突然遇到陨石坠落,就有可能砸到自己。当然,遭遇这些事情的概率都不是很高,说是极其的低,也没什么问题。然而,你不能说它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既然这样,就不能无视它的存在。 不过,周围的人都是蠢货。蠢货是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些东西是需要害怕的。 他们这些人与小男孩之间,有著无论如何都填不平的鸿沟。小男孩从小,就注意到了这深深的鸿沟。鸿沟的这边站著的只有小男孩一个人,其他人都站在了对面,并笑嘻嘻地表示,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小男孩有一次,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告诉了妈妈。妈妈把小男孩的话听完之后,不可思议地歪了歪脖子。 「吶,你所担心的事情,都是些不太会发生的事情吧?」 据说,乘坐某交通工具,遭遇事故而死的概率,好像只有一百万分之九。大约就是,乘坐那种交通工具十万次,其中有一次会死吧。假设乘坐十万次,就算一天乘坐一次,也要花掉两百七十四年左右。 因为这种情报,随便查一下就能知道,所以小男孩也掌握了它。不过小男孩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因为一百万分之九的概率会死,所以就不去乘坐它了吗?小男孩可没有这样说,也从来没这样想过。只要能够为远行提供便利,就算会害怕,小男孩也会乘坐那交通工具的。小男孩可不是蠢货。 因为蠢货无畏无惧,即使是那些知难而退才好的高风险的事情,他们也会去做;昨天都没有出事,所以今天也不要紧的吧;至少自己应该是不会失败的吧。他们会编出这些毫无根据的理由,心平气和地去做。又比如,买一张彩票,中一等奖的可能性明明只有千万分之一,可一些人还是会大吼著,我要追梦!并花掉许多许多的钱,而实际上大概率都是亏的。 尽管如此,蠢货还是不敢正视那不可回避的未来。 不仅仅是小男孩,还有那愚蠢的家人、处事轻率的朋友、没头脑的陌生人,所有人,终究有一死。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一定会死去。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生,只要有始,就必然会有终。 小男孩对于死的问题,难以得出一个很好的结论,于是就去查了一下。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归根到底,活著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和你,能感觉得到自己活在这世上,那我和你的意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毕竟谁都没有死过,所以不可能知道死后会变成什么样,就是这个道理。比如说,有一个叫临死体验的实验,参加实验的人得出了许许多多的结论。然而,毕竟因为他们没有死,所以才能说话。这只不过是快要死的人积累的经验,死是无法积累经验的。 我们的大脑中,有一块神经组织非常集中的区域。在以大脑为首的神经组织的作用下,我感觉到了「自己是活著的」。如果大脑停止工作,失去了意识,我们就会死。心脏停止跳动,全身的细胞都渐渐地死去、腐烂,变成那样的话,就已经无法复原了。 意识和肉体并不是分离的。没有了肉体,意识也就不复存在,灵魂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人们的妄想。 小男孩在深思熟虑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们的意识,是一种现象。 在大脑以及各类器官、组织的工作下,我们能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并随意操控著自己的身体。这部分机能如果损坏了,那自然,就会失去意识。人类这种生物的肉体上,即便没有寄宿著灵魂,也会诞生意识。虽然像小男孩这样的头脑聪慧的人类,可以思考著复杂的问题,但这最多也只是在这个被叫做小男孩的生物的肉体上,产生的一种现象而已。这样的现象理所当然地产生了,简直就像是一个奇迹,非常厉害,所以也难怪我们人类会觉得自己就是特别的,并拥有著类似于灵魂一般的特殊的东西。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无论小男孩再怎么聪明,这也只不过是在这浩瀚的宇宙的角落里产生的一个现象而已。 我和你以及小男孩,从出生到死,这个过程也只是一个现象而已。 当然,对于小男孩来说,他自身的生命是无可替代的一种现象。如果没有了它,小男孩也就不复存在,完全地消失殆尽。这世上不存在天堂、地狱,也根本不存在什么死后的世界。 不过,想要去相信这世上是有天堂和地狱的的这份心,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死了,如果一想到可以和之前死去的人在天堂相见,那就可以安心的走了。有一位伟大的学者,身体健康的时候是无神论者。但当他得了重病快要死了的时候,就开始向某个宗教的神明许愿了。小男孩读到了书上的这段故事之后,不禁地笑了起来。不过,小男孩可是非常聪明的,他很快就对此表示理解。信仰,其实就是一个依靠。并不是说,一定要是真实的东西才行。即便是赤裸裸的谎言、荒谬之谈,只要相信它,或者说骗自己能够相信它,只要能成为内心支柱,那就可以了。 生与死实际上都只是一种现象而已。我和你如果都死了,那么我们的意识就会消失,我们的记忆是储存在大脑里的,而大脑会腐烂,要么被埋葬,要么被火烧,所以记忆也会消失殆尽。我们终究要回归尘土,被称为我和你的人,也都会消失。任何人都是相同的。 死了之后,我和你,都无法再去思考,再去感受什么了。 小男孩想象著 化作虚无的自己,于是,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窥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的恐怖。不过,死了就感受不到那样的恐怖了,死后的事情,根本无需担忧。 死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让小男孩害怕得失眠的并不是死本身,而是死前、死的那一瞬间。 有一位著名的作家,躺在病床上,已经到了话也说不出来了的程度了,在他即将死去的瞬间,他把一只手的四根手指竖了起来,接著就咽气了。小男孩读到这段故事以后,不寒而栗。为什么,因为那个作家,毫无疑问地感受到了,那正在吞噬著自己的死。身体渐渐地不听使唤,心脏也渐渐地衰弱,话也说不出,眼睛也变得看不见,自己正在缓缓地被死侵蚀著,渐渐地死去,一切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消失而去,不一会,就全都消失殆尽了,无从可逃。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已经不行了,无计可施,怎么会这样啊,结束了,于是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四根手指竖了起来,向周围的人传达了,自己现在即将死去。他所写的作品、所获得的名誉、骄傲,全都回归于无。他已经无法再和有过交往的朋友们以及亲爱的家人相会了,连沈溺在回忆里的机会都没有了。啊啊,要死了,自己就要死了啊。或许自己在死后,的确留下了不少东西,但最关键的自己已经不在了,那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有何意义啊,连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都已经没有了,真是可悲、凄惨。快住手吧,不想死啊,想要活下去,让我再活下去吧!即便这样大喊大叫,也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死去了,除了这失去所有的死,没有其他选择。 小男孩并不是害怕死本身,而是害怕著缓缓死去的这个过程。 只要出生到这个世上,不论是我还是你还是小男孩,最后都要死。既然要死,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瞬死。这就是小男孩的期望。亦或是,想要在睡梦中,悄无生息地死去。 小男孩日日夜夜地在思考著这样的问题,而周围的蠢货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如果直接骂那群人是蠢货的话,反而会遭到反感。蠢货们称小男孩,性格开朗,总是说些有趣的笑话逗他们笑,是一个快乐的人。因为这是小男孩计算好,装出来的。这样演的话,就不容易产生坏的影响,能带来更多的利好。 不过,无论小男孩如何地巧妙处世,如何地依靠著他那少有的智力武器取得成功,都很难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突然,小男孩的脑海里,掠过了一度消失的死亡瞬间的恐怖感,总有一天,是要体会它的。 我们活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这样的,明明大家都会在这样的绝望中慢慢死去,可我们却还活在这个世上,是什么理由使我们这样努力的去活著呢。 直到最后的瞬间为止,死亡会渐渐地带走我们的知觉,淡化我们的记忆。在那个时候,如果运气好,也许我们会被家人以及重要的朋友们围绕著。不过,他们的身影也会渐渐地看不清,他们的声音也会渐渐地听不见,最后甚至连他们是谁都无法认出来了。我和你都将变成独自一人。无论是谁,都将孤独一人死去。讣告一出,还活著的人们就会一个接一个的说著,经常受那个人关照呢,真是个好人啊,他是个出色的人物呢,感谢你们能来,我和会永远爱著他的,这类的丧词,真是愚蠢至极,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都已经孤独一人死去了。 小男孩就这样一边认真地思考著这些问题,一边好好地度日。 某一个夏天。 小男孩和朋友们一起去旅行。同年代的孩子们一起乘坐观光巴士,然后前往湖畔宾馆仅仅住宿一天就返回。这只不过是一个幼稚的,连旅行都称不上的旅行。虽然小男孩对此毫无兴趣,但他被朋友们邀请了。这家伙也打算去了,那家伙也会参加,你来不来啊?被如此地邀请著,如果拒绝的话,气氛肯定会变差的,只是住一天的话还能忍受。不过小男孩内心里却想著,最好来场暴风雨,让这场旅行取消,那就最棒了。然而那一天,一大早就是多云天,时而又放晴,简直就是一个不错的旅行佳日。 载著小男孩一行的观光巴士,朝著湖泊方向顺畅地前进著。在车内,小男孩和往常一样,装傻与小伙伴们闹成一团。 伴随著欢喜玩耍,观光巴士终于开上了山路。不知何时,周围弥漫起了大雾。除了小男孩所乘坐的观光巴士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车吧,可前后都没有发现其他车的影子。应该是因为大雾的原因,导致视线极差,看不清本该有的车辆。从反方向开过来的车子,也只能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才能被发现它的存在。 有些孩子开始变得像面对著残暴主人的狗一样老实,也有一部分小孩脸色发青在那发起抖来,有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哭了起来,于是别的小孩也开始抽泣了起来。小男孩闲聊著转移了话题,并鼓励著他的朋友,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 突然,前方来车的前照灯亮了起来,观光巴士司机急忙转动了方向盘,整车摇晃得令人害怕。这样的事情还来了两次。每当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小男孩就一边夸张地模仿著女孩子的悲鸣声,逗得朋友大笑,一边在内心里祈祷著,大雾啊快点给我散去吧。不过小男孩至少没有觉得,自己乘坐的观光巴士是不可能会发生事故的。正在这条山路上行驶著的车子还有许多辆,而且行驶在比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糟糕的地方的车辆,更是数不胜数。在这些车辆中,会出现事故的,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可能都不会出事。然而,事故这种东西,该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观光巴士不减速呢?这明显是一个危险的状况。慢慢地行驶不好吗。不过突然减速的话,被后车追尾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应该是没有办法吧。赶快走完这段山路才对,这样的话雾气也会变得稀薄吧。就在这时。 「啊啊!」 司机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观光巴士朝著右边倾斜了过去,这次司机大喊著「哇啊!要掉下去了!」 小男孩一边破骂著,你这混蛋,干了什么破事,开什么玩笑!一边紧紧地抓住了前方座位的靠背。冒失的孩子们从座位上浮了起来,在车内飞来撞去。发出了一大片谁都不曾听过的,不听为妙的,从内心、腹部深处迸发出来的惨叫声,如雷贯耳。好像撞到了什么地方,右侧的窗玻璃都裂了。小男孩的身体摇晃得非常厉害,有一股不可视的力量将要把他从前座椅背上拽出去,于是他就钻到了座位与座位之间,并抓紧了座椅的脚部。观光巴士翻了几圈,小男孩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齿,拼命地忍受著。 等回过神来,观光巴士已经停了下来。整个车已经倒了过来,变形了的车顶,现在已经在小男孩的下面了。 小男孩从座位之间,下来了。头还有点晕晕的,不过之前临时应变做的很不错,让人吃惊的是,小男孩居然毫发无伤。身上也没有地方有疼痛的感觉。 好安静啊。 除了小男孩,就没有别的人了么? 这不可能,观光巴士里还有许多人呢。 实际上,在变成了地面的车顶上,小男孩的几个朋友们都横躺在那。那几个熟知的面孔,谁都一声不吭的,一动不动。 小男孩认为,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但他不打算多去想这件事,于是止住了想法。即便整个场景充满了手和脚朝著奇怪的方向弯曲的孩子,以及眼睛鼻子嘴巴都流淌著鲜红色血液的女孩子,小男孩也无视了它。排泄物的恶臭真是难以忍受,实在太惨不忍睹了,不捏著鼻子的话,根本撑不住。车窗玻璃已经彻底的碎了,于是小男孩弯曲著爬出了车窗。 雾实在太厚了,只能勉强看见自己的脚底,可视距离最多只有一米吧。 对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在那?」 小男孩喊了过去。 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是看错了吗。 也可能存在著像小男孩这样,无伤从车里爬出去的人吧。小男孩在翻倒的观光巴士周围转了转,他希望有谁还活著,同时也觉得,要是有人受了重伤的话,就会很麻烦了。小男孩想要大喊,有谁在吗!有谁在吗!有谁在吗!还有一股冲动驱使著他往车内看,不过他止住了。观光巴士的周围,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人。 只剩下了小男孩。 站在观光巴士边上的话,让人恶心的恶臭就会漂过来,连自己都会腐臭掉。小男孩觉得,一定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雾并没有打算散去,一旦离开了这里,就等于说只能摸索著前行了。小男孩现在必须要靠他那聪明的头脑,摸索著往前走。他思考著,如果自己真的聪明的话,就一定能突破这个困境吧。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会和大家一样,死在这个地方。 不可以,绝对不行。 这可不是开玩笑。 怎么可以轻易的死去——。 7.有你在就好[only_you] 穿过漫长的隧道之后,就到达了一座城堡里。 ——话又说回来,现在是什么一个情况,库萨克完全搞不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不是么? 顶部,好高啊。 宽敞也要有个度啊,这里是…走廊?吗?实在是太宽敞了,以至于库萨克没有自信断言这是个走廊。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大厅一样的空间,在无限延申著,的感觉? 地面是大理石做的吗?坚硬又光滑,大概是石制的吧。颜色是棕色系?茶色系?明明是这类的沈稳的色调,却感觉在闪闪发亮一般。确实是,豪华至——极。好像没必要这样地拉长至——极的读音吧。豪华至极?顶部垂吊著无数发著光的枝形吊灯,地面又反射著这些光线,可以说是快要超越反射的概念了,在那超级反射著。 在没有任何预备知识的状态下,正常人肯定会询问其他人,这里是哪里。库萨克至少知道这里是室内。 不过,即使询问了率领著暗黑骑士戈米、圣骑士堂贝耶、以及波萨利即库萨克的完美美少女伊奥大小姐,她也就只回了一句「这里是城堡(siro)呢」。这里是城堡(siro)吗?说到siro,应该不太可能是白(siro)或者子路(siro),果然还是城堡(siro)吧。(同音词)话说,子路是什么鬼啊。 过了一会,不经意间才发现,走廊上到处都在蜷曲扭动著半立体化的类似于影子一样的东西。形状像是在人与野兽之间的样子。另外,它们好像也会移动。 「那些,是什么啊……?」 库萨克并没有询问特定的某个谁,而是营造出了一种谁能来告诉我一下的氛围,然而却被戈米告诫到「少给我去看那些东西佩哟」。虽然看不看的确无所谓啊,可这方言说的也太土了吧,这个垃圾。哦不,这个人。 「那些家伙是,王的仆人呢。或者说是曾经的王的仆人们吧。哦,也不对,总而言之,应该说是生命的终结吧。如果惹王生气了,你可能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佩哟。所以你给我多多注意啊,千万别给伊奥大小姐添麻烦佩哟」 「……哎,意思就是说,因为王的……力量,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家伙,原先是人类咯?」 「差不多……」 戈米用著与他性格不符的,意味深长的,仿佛说著不要再问下去了的这种不清不楚的语气,回答著库萨克。难道说,是这个意思吗? 库萨克一边继续前进著,一边偷偷地回过头来。 影子们基本上会保持著与伊奥一行人的距离,行动方向也都千奇百怪。但其中,只有一个影子一直紧跟著伊奥一行人。 虽说伊奥,除了知道她是绝世的美少女以外,其他一切都不明,但不管是戈米也好,堂贝耶也好,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个影子吧,然而他们却无视著它。是因为那影子不足为惧吗?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库萨克总觉得事情不仅仅是这样。 虽然同属于晓连队,但库萨克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关于伊奥小队,库萨克知道的情报不多。但至少,不可能只有三人。除了伊奥以外的其他人,库萨克是没有记忆的,但绝大多数的队伍都是六人或者五人的,所以他总觉得除了堂贝耶和戈米以外,伊奥队应该还有过其他人吧。 也许那个影子,是伊奥小队曾经的成员吧。因为触碰了王的逆鳞,所以变成了影子。也许它是伊奥同伴的生命的终结。 这条走廊,到底还有多长的路啊。无论它有多豪华多美丽,一旦习惯了,也就不感觉心动了。 追赶著席赫露,并与她周旋著,躲避著,尝试著说服她,又觉得做不到于是放弃了,然后又重新觉得只要好好交流就一定能相互理解,最后在快要被干掉的时候,逃掉了,总而言之,真是拼了老命了。拜她所赐,连好好地回想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了。哈尔希洛,梅莉,瑟多拉,还有琪一,现在大家都在做什么呢?应该,没问题的。因为,我都在这活蹦乱跳的,大家肯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席赫露小姐,虽然变成了那个样子。 不过至少,她还活著,不如说,还变强了呢。 可是,那,还是席赫露小姐吗? 总感觉,有一些不同啊?说是有一些,不如说是完全不同了吧。席赫露可不是那样的人啊。好好沟通的话,一定能互相理解的,明明一直这么认为,一直想去这么认为。——然而,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吧?冷静思考的话,就能发现,这已经不是只要好好沟通,就能互相理解的程度了吧。能变回原来的自己吗,席赫露小姐。变回来的,方法?有吗?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啊。 那哈尔希洛他们呢? 没有事……吧?嘛,危机也经历了不少了,而且也都能挺过来。这次也一定。这就是——依据么,只有这个啊? 虽然和被称为最强的索吾马队,传说中的义勇兵亚基拉队,以及台风洛克斯相比,相对劣势一些,但即便如此,伊奥队也是有名的高手义勇兵队,绝对不是卑下的队伍。从一般的评论上看,库萨克他们队与之相比,差距简直太大了。连这样的伊奥队,都只剩下了三个人。 这里,也太糟糕了吧? 完全是一个,危险区域啊。 糟糕过头了……吧。 也许,只是也许啊。 可能大家,都已经出事了。 连能不能活著,都已经很难说了。 「那个……」 库萨克蹲了下来,一步都走不动了。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虚脱感,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仔细思考一下,就能知道,现在不可能不疲惫吧。不过,这种感觉又和这个有一点点不同?这应该是。 库萨克抱著肚子并蹲著。 所谓的,肚子饿了吧? 「……我啥都没吃呢……」 感觉到肚子好像变得像纸一样薄,饿到疼痛,饥饿感就像大军在身体内不断进攻一般,眼睛内部就像被火烧遍一样得疼痛,这份灼热感,从鼻子蔓延到嘴巴、喉咙。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好烫,好烫啊,烧起来了! 「……喉咙……啊,原来,水也没有喝过啊……」 胃像邪龙一样,从嘴里蹦出来,眼球也快要掉了。邪龙,是什么啊,邪龙是什么鬼啊。库萨克忍不住想要满地打滚,却被谁给呵斥著「给我忍住!」。就算这样说,也不可能做到啊。即使是一滴水也好,库萨克大叫著,快给点水、水、水、水、水、水啊。 说是大叫,不如说是一种绝叫。 到底是被推倒了,还是被踹倒了,库萨克分辨不出来,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倒在了地上。 ——好沈啊…… 什么好沈,原来是堂贝耶啊。别骑在我身上啊,你也太重了吧,重死了。 「撑住,你要撑住啊,波萨利!」 堂贝耶一边这样说著,一边朝著库萨克的脸一顿揍。库萨克立刻打算用双臂进行防御,然而坚固的防御一下子就被堂贝耶的拳头给击溃了。 吃了三四十下拳头,库萨克快要没有意识了。 「够了,堂贝耶」 如果不是伊奥阻止的话,库萨克一定会失去意识的。 「这个地方无法使用光魔法,所以没法治疗他,如果他死了的话,就太麻烦了」 「对不起,伊奥大小姐!我,太讨厌这家伙了,所以一不注意就使出全力了!」 居然是全力的拳头啊,话说,取得控制位后(mountposition:综合格斗里的骑在人肚子上的姿势)的攻击方式,也太巧妙了吧,这一点的确是得敬佩他。虽然心里挺窝火的。他的人性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说到光魔法不能用,我知道啊,那个感觉,就是神明的力量传达不到的那种类型吧。 虽然有许多想说的话,可伤太重了,说不出来。关于在这个地方的空腹以及口渴之类的事,虽然他们讲述了许多,但大部分库萨克都听不进去。 「总之,要忍耐哦。忍住。快,站起来吧,波萨利,要出发了」 伊奥大小姐,真是严厉呢。 库萨克内心里想著,好想和哈尔希洛相见啊,于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并追赶著走在前面的三人。脸好疼,而且还出血了,两眼都肿肿的,视线好窄,好窄。这难道不是遭到了很恶毒的对待吗?好同伴真的是很贵重的啊。越来越想要哭了。 「……该死,什么王啊,什么什么的……现在是见那家伙的时候吗?我现在根本不想见那家伙啊。必须要赶紧找到哈尔希洛他们啊……」 不过,如果遇到了同伴里的谁,就必须要把席赫露的事情说出来。 席赫露小姐,不知道为何全裸著身子,之类的,说实在的,挺色气的,这样的话还是不说为好,而且也说不出口。另外,她的眼泪闪闪发光,好美,不过非常的糟糕。我这人,真的是辞藻匮乏啊,太不会说话了。脸好疼,心情也有点抑郁,脚步也沈。 那影子还在跟随著,库萨克渐渐地也开始同情起他来了,不过就算同情他,也没法为他做什么。终于,走廊到了尽头。 看来,从剧场一样的空间开始,有好几条走廊延伸了出去,库萨克他们只是走在了其中的一条走廊上而已。前方好像是梯田一样,虽然并不是真的田地,沿著这光滑发亮的台阶走下去之后,可以看到,那是圆形的舞台吗,中间有一根圆柱耸立在那。这里到底是用来做什么呢,是用来聚集观众举办各种各样活动的场所?好像不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比走廊还要宽阔且华丽,因为上头照射下来的光线太过于耀眼,以至于看不清上面到底有没有屋顶,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太靓丽了。哈啊!好厉害!不过,这也没什么嘛,的这种感觉也不能说是没有。真是的,现在可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台阶每一阶的高度不足三十厘米,但却有一百多段,甚至两百段以上。这剧院般的空间也是宽广的不得了。在走下台阶的途中,库萨克询问了过去。 「我一定要见那个叫做王的人吗?」 「王可是这个帕拉诺的支配者佩哟」 库萨克已经开始对戈米的方言感到厌烦了,甚至还起了微微的杀意。 「啊,等等,但是我,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呢,我还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你那些破事才是关我们屁事佩哟,你这家伙可是伊奥大小姐的仆人啊,只要听从伊奥大小姐就是了佩哟」 「虽然你们救了我,我很感激,不过,说真的,仆人这个说法,总感觉,有一些?非常地?不对吧。你们这群人可能喜欢这样做就是了」 「你们这群人?居然语气态度如此傲慢,区区一个波萨利」 「别去理他就是了,戈米」 被堂贝耶哼哼哼嗯地嘲笑著,库萨克真想用力一脚把他踹下台阶,然后慢慢地欣赏他在那翻滚跌落的有趣动作。然而,他也并非是个普通的肥猪,而是一个动作灵敏实力强大的肥胖男人,所以库萨克即便想要这样做,也做不到,著实让人懊悔。 「反正,见了王之后他就会明白了,在这个帕拉诺,顺从于王才是上策。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那这个笨蛋将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就已经很明确了呢」 「……王有那么恐怖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见到他之后你就明白了。你是智障吗?你肯定是智障吧。你这智障,真是比我那从肛门里挤出来的屎还要智障啊。甚至屎之下的智障都比你要好啊!」 库萨克差点让破坏冲动驱使了身体,好危险好危险。他在脑海里不停地念著,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以此来屏蔽堂贝耶的声音。尽量还是不要对话了吧。真的是性格烂透了啊,这群家伙。伊奥到底是为什么要让这群人当自己的仆人呢,不过作为仆人就已经不太好了。洛克斯那群人也非常的奇怪,亚基拉桑他们那群人又都是超人集团,晓连队真的没几个普通人啊。啊啊,好想见到哈尔希洛啊。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感觉会被治愈呢,哈尔希洛就是这样的人…… 库萨克低著头,默默地走下了台阶。既然这样的话,就只有往下走了。虽然打算一直往下走,但到底要走多久啊,还要往下走吗?还没到吗? 感觉下台阶经过了无止境一般长的时间。 终于,到了底下的类似于舞台一样的地方。 伊奥好像对那根圆柱有什么想法。于是库萨克也跟了上去,原来那不是柱子。上面有个门,门自动地开了。进去了之后,里面是一个圆柱形的房间。居然是这样,从外面往里面看是看不见的,但从里面往外面看却能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地面和顶部以外,都是透明的。门关上了,整个房间自动地动了起来。 「原来是电梯啊……」 库萨克嘀咕著,并偷偷地看了伊奥一眼。伊奥把面罩摘了下来,凝视著透明的墙壁。即便她呼地轻叹了一口气,脸上严肃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缓和下来,很明显她是很提心吊胆的。不仅仅是伊奥,堂贝耶和戈米都很拘谨,他们两人都是非常高等级的圣骑士和暗黑骑士。帕拉诺的王真的是那么可怕的家伙吗。 电梯一直在上升著,许久不见停,明明已经上升了好久,可外面的景观却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真是个迷啊。 「……话说,这电梯真会爬呢」 发牢骚的瞬间,库萨克差点向后方倒了过去,并不是向上方。 「唔哇嗷……!?」 勉强站稳了,差点向后方倒了过去,意思就是说,电梯先前方前进了吗。正当库萨克这么想的时候,这回身体又向右边倾倒了过去。 「次奥……!?」 伊奥和堂贝耶、戈米三人,正低下身子撑著。库萨克也效仿起他们的做法。擦,既然都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就早点说啊。说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不过现在连让库萨克抗议的时间都没有。 「奴哇!?哆!?噗!?嗷!?唔吧!?啧!?」 每当电梯突然方向转换,拐来拐去的时候,库萨克就会跌倒又站起来,站起来又跌倒。伊奥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透明的墙壁上。戈米和堂贝耶在其周围充当了墙壁的作用。两人没有触碰伊奥一下,而且,也绝对不会让爬来倒去的库萨克碰到她一下。这份忠诚心,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不会去尊敬它就是了。 「——次哦……!」 电梯果然骤停,同时,门开了。库萨克从里面滚了出来。 眼睛已经在打转,身体呈大字形躺在那。感觉好恶心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唔唔……啊啊……」 真是糟糕,库萨克叫了几声,就被踹了一脚腰部。 「赶紧给老子起来佩哟!」 疼死了,库萨克想要抱怨一下。 然而他发不出声音,突然打了个寒战,全身突然发冷,蜷缩了起来。这是库萨克从未经历过的非常不得了的寒冷。身体快要完全动不了了,即便如此,库萨克还是硬撑著跳了起来。现在必须得这么做,不然就会招来最坏的结果。他的第六感驱使著身体动了起来。 库萨克屏住了呼吸,不如说是,没办法好好地呼吸。在乘坐电梯之前,走廊和剧场般的空间已经够庄严的了,然而和这里比,就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从外观上来看,好像是钟乳洞一样,有许多尖尖的突起物从顶部、墙壁、还有地面上铺天盖地地突 了出来。不过,这些应该不是岩石吧,外形轮廓有直线的,也有曲线的,像是人造部件一样。它们整体呈黑色,非常有厚重感,除此之外,还给人一种非常十足的压迫感。 只有正对面的墙壁是纯白色的,看起来像是在发光一样。一开始觉得那是玻璃窗,但实际上它并不是透明的。是白浊色的吗,还是说,并不是玻璃窗呢。 在白色的墙壁前面,高出了一段楼梯,哦不如说,是几段,也许是几十段楼梯。 在那之上,那是椅子吗,黑色长方形的被锁链重重围著的靠背,还带有扶手。虽然外形有一点,哦不,是非常的奇怪,但的确是一把椅子,所谓的,王座吧。 这里是王的圣殿。 虽然这和库萨克所想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不过,没有错。 坐在王座上,盘著腿的男人就是王。就算没有人告诉他,库萨克也能明白,如果那人不是王的话,帕拉诺就没有王了。即使,那满脸胡子的男人没有戴著黑色王冠,库萨克也能看出他就是王。那个男人身穿著类似于黑色皮革的非常合身的衣服,如果要问这衣服符不符合王的形象,库萨克倒是答不上来。一说起王,那就应该是穿著著更加夸张、华丽、一眼看上去就很奢侈的衣类或者装饰品。不过,那人就是王。王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王的圣殿。 王座,不,视线不知为何只能朝向王。王在较远的地方,距离感变得很奇怪,无法推断出他到底在多少米之外,不过大概至少有个几十米远吧。然而,明明是这样,可王的姿态却不知为何,能够被清晰地看到。 如果王站起来的话,貌似会很高,他的脚很长,且看起来很苗条。 他已经不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吧,四十几岁,或者已经五十几岁了吧。在他那与年龄相仿,满是皱纹的脸上,长满了半白色的短胡子,头发也短短的。如果他不是满面笑容的话,印象可能会发生变化,但不管怎么说,他长著一副柔和的脸庞,特别是眼睛看起来挺温柔的。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人生畏。 因为有王在这里,王之圣殿整体的空气都僵硬了。这王之圣殿之所以看起来漆黑,完全是因为王在这里。 王的存在,规定了这个地方。不,应该说是压制、支配了这个地方。 当然,库萨克也是这样,他正被王所支配著。 证据就是,不知何时,库萨克已经垂头下跪,只能用朝上的视线微瞄著王的姿态。连堂贝耶和戈米、还有伊奥,都和库萨克一样下跪著。 只要在这里,就不得不这么做。见到王之后就会明白了,只能顺从于王,堂贝耶好像说过这样的话,果然和他所说的一模一样。 「呀,伊奥」 王的声音,很低沈、柔和,非常有深度,怎么说呢,就像是非常受女性欢迎的大叔音,可明明感觉是这样的,却又像是雷鸣一般地将库萨克他们打垮在地。仅仅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库萨克就已经颤抖得快要哭了。 「……属下在,王」 伊奥回答的声音非常的纤细。王,真是糟糕啊,实在太糟糕了。关于王,各方面都不明,这一点更是糟糕到极点。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许这一点才是最糟糕的地方。真的是很糟糕啊,原来这,就是王啊。 「你好像带著什么来了,是新人么?」 「……是的,王……我想让他效忠于您……这是我、……作为您的仆人的职责……所以我就把他带到了您的身边」 「这份心意值得尊敬」 「……属下万分感谢」 「仆人有多少要多少,只要是有用处的仆人就好」 「……如果……如果王您觉得那人没有用了……就请随意处置」 哎?什么鬼?怎么说呢,难道说,奇怪? 那个影子——好像有说过,就是惹王生气的家伙,那人的生命的终结? 如果没有用了,就请把他变成影子吧,这个意思? 这不就是,最高级别的困惑吗? 也许是由于对伊奥的微妙的愤怒与反感、焦虑感,库萨克对于王的敬畏感稍稍地淡了下来,他终于可以观察王以外的事物了。反过来讲,在这之前,基本上他就只能看著王。到底有多厉害啊,王。 王的圣殿深处是一片高坛,王座就在那上面。王座的背后,是泛著白光的窗户或者墙壁。不过,除此之外,还有著许多的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从顶部垂吊下来的,那是巨大的鸟笼吗?不,确实是笼子,但并不是鸟笼。虽然形状酷似鸟笼,但关在里面的却并不是鸟。 是人类。 身穿白色礼服裙,身披褐色的外套。头发长长的,虽然看不清脸长什么样,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一位女性吧。既然有王,那她就应该是王妃吧? 不对吧,哪个世界会有把自己的妻子关进笼子里的丈夫啊。虽然也许会有那么一部分极少数的人就是了,因为有那种兴趣? 王座的前方有著台阶,可以上下高坛。现在终于可以注意到,台阶以外的地方,都是牢笼,牢笼被分割得非常的小,好像有囚人在里面。可以看到许多贴著铁栏杆的人们。只要仔细去听,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伊奥大小姐……」 不知道是哪个囚人喊的,不过,那确实是在叫喊著伊奥的声音。 伊奥的同伴,伊奥队中,至少有一个人被困在了那里。 另外一个人被王变成了影子。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伊奥并不是对于王的威严束手无策才屈服,才表示忠诚,也不是因为同伴被变成了影子,害怕他那强大的力量。原来,是因为被王扣了人质。 伊奥队的一员,对于库萨克来说,不过是未曾蒙面的外人,但即便如此,毕竟大家都是晓连队的同伴。关我屁事,与我何干!这种话库萨克可说不出口。 现在根本反抗不了王。 就算很想反抗,现在也只能先顺从他。 不管怎么说,反抗他是很难的。 想要反抗那样的家伙,简直不可能。 笼中的女人也应该是谁的人质吧。库萨克不由地这样想,如果王真的是强得离谱的话,就别干这些小坏人才会干的事呀。类似于敌意的情感涌上心头,但却立刻又萎靡了。做不到啊,这次真的是做不到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即便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能知道,这是绝对做不到的。说实话,光是看著王,都能感觉到可怕。真是不想看著王啊,然而明明不想看著王,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话又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啊。 那个王座。 该说,是那个靠背? 简单地说,大过头了吧。扶手和椅面都挺符合王的体格的。只有靠背又高又宽,看上去很坚硬,还被锁链一圈一圈地卷了起来。就好像是把扶手和椅面在最后再安装上去,强行把那东西当成靠背一样。说到底,那东西看上去并不像是靠背。 上面雕刻著许许多多的东西,边框上还有用别的材料加制过,那个形状—— 看上去就像是一扇门,不是么? 「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的仆人了」 即使把巨大的门当作靠背,却也没有靠上去而仅仅盘著腿的王,朝库萨克笑了起来。 「即使粉身碎骨,也能够效劳到让我满足的话,我就会奖赏你。希望你是一个有用的仆人」 库萨克打算开口说话。为什么?吶?为什么要张开嘴呢?搞不明白呢。完全不明白。冷汗直流,不得了啊。伊奥疯狂地瞪著他,仿佛就在提醒他别讲废话。也是啊。不,不会说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王继续盯著库萨克看,并 微微地笑著。还不如,让王这边说一些什么呢,就算是责骂的话也好。一直沈默著反而更觉得可怕了。也许是为了让库萨克感到害怕,王故意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如果这是有意而为的话,这也太卑鄙了吧?这样想的话,恐怖感就会稍微缓和一些,虽然只能缓和一点点而已。果然还是好可怕啊,可怕到整个人都快要乾瘪掉了,不如说,都已经瘪掉了吧。 突然,身后传来了其他的声音。之前还连呼吸都很困难,不知为何现在库萨克却能把身子转了过去。 从地面到顶部,连著一根圆柱。那就是库萨克他们乘坐过的电梯。而那电梯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穿著衣襟上带有毛皮的苔藓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长发微卷,留著乱乱的胡子。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或者说很颓废,明明有点脏兮兮的感觉,却一直散发出一种时髦的氛围,说实话,这男人一定是受女性欢迎的那一类。男人朝库萨克他们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接著又立刻把视线移开,并朝著高台走去。 「亚希尔」 王叫了他一声,于是男人停下了脚步,并跪了下来,深深地弯著腰。 「王……能再次与您相见,真是我的荣幸」 「夜鸣莺还是老样子,唱的歌非常好听哟,她只为我而唱呢」 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名叫亚希尔的男人,虽然后背可能没有颤抖,但身子已经僵硬了。库萨克可以看出来。 库萨克把目光投向笼中的女人,在那一刻,他猜想到了,原来就是她啊。虽然女人之前看起来就像是一副人类的躯壳,但现在她的姿势变了,也许她是在凝视著亚希尔吧,虽然库萨克无法断言就是了。和伊奥他们一样,亚希尔也是被王扣下了那个名叫夜鸣莺的女人作为人质吧。 库萨克低著头咬牙切齿——啊啊,真的很火大啊。 不管王是怎么可恶的混蛋,库萨克都无法反抗他,反抗的话,就完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济于事的。 「夜鸣莺总是能取悦我,可你连一份礼物都没有的吗!亚希尔」 「……抱歉」 「好像你也是会唱歌的吧。来献上一曲,如何?」 「请饶恕我吧……歌我已经许久未唱了,我怕污染到王您的耳朵,真是抱歉」 「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快把爱丽丝给我带回来!」 「王,如您所知,那位公主大人实力强大非常棘手,说来惭愧,以我的力量,目前是赢不了她的,不过正因如此,我把她的家给摧毁了」 「不错,不错,她现在一定很生气吧」 「也许她会因此而杀回这里」 「她能够和从我身边逃走的时候一样,通过这片猩猩绯之森么」 「怎么说呢……那位公主大人的话,很有可能做得到」 「她也可能在来这里之前,先把你杀了呢,亚希尔」 「我这人……唯独逃命是极快的」 「你是打算勾引爱丽丝到这里是吧,这就是你的策略么,亚希尔」 「如果这招行不通的话……我就考虑其他手段。时间有的是,哦不……并没有时间这样的东西对吧」 「没有时间,亦是拥有无限的时间。我们即是永远的存在。无论他人多么渴望占为己有,却怎么样也无法获得的永远,我们却已经紧握手中。可以说已经没有必要拿人类的尺度来衡量时间了,但你却不得不这么做。这是罪恶呢。这份罪恶趁早给我丢弃掉!」 「……您讲的话实在太高深,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会认真地去思考的……王」 「都给我退下。我有点想听夜鸣莺唱歌了」 「该撤了」 伊奥低声细语地说到。 库萨克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伊奥和堂贝耶、戈米他们已经掉头走了。亚希尔还没有动,夜鸣莺也依然在凝视著亚希尔。 王用力朝著地面,咚、咚、咚地跺脚,并命令著。 「快——!退——!下——!」 库萨克就像是被弹飞了一样,瞬间站了起来并转过身走了过去。好可怕。差点吓尿了。 因为感到好奇,库萨克偷偷地瞄了一眼亚希尔。亚希尔也像是逃跑一样地紧跟在库萨克他们后面,他把背微微弯曲著,并用右手揪著左胸,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宛如一幅恶鬼的样貌。这个男人也并不是从心底里服从著王,反而是抑制著自己想要杀了王,绝对要杀了王的那种念头,不得已才顺从著王。 「请问,我们的工作是?」 库萨克一边朝著电梯走著,一边询问了过去。于是伊奥立刻回答了过来「全都要杀了呢」。 「在帕拉诺的人类,全部都要杀了呢……或者,就是把他们引荐给王,让他们臣服于王。这就是仆人的工作」 「……是这样啊」 库萨克开始了思考,难道说,伊奥只是在假装配合王的工作,并在偷偷召集同伴。然后,等到时机来临,就把王从王座上拽下来。只要除掉了王,就能打开那扇门。门的另一面到底有什么呢,能回到格林姆迦尔吗,还是说回不去呢。比起这个,最优先的,还是要找到哈尔希洛他们。可是,席赫露怎么办呢?问题太多了啊,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得靠哈尔希洛啊,哈尔希洛不在身边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顺利的。哈尔希洛…… 8.两人的歌[honesty]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一个地方,有一位非常不卖座的歌手。 不过,歌手却对此充满了疑惑,不卖座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高傲的歌手认为,自己的歌可不是拿来卖的,凡事都以能否赚得到钱来评价的话,这种精神也太贫困了吧。 唱歌一是门艺术,是追求艺术和美,所表现出来的东西。美,本来就是一样超越个人利益、兴趣,让人们感动的东西,哦不,那份感动本身就应该称作美。 正因为听了歌手的歌而感动,并感受到了美,所以才会有人提议组建一个乐队,也才会有人赞助举办了演奏会。这之后,就必定会有金钱收益。每当歌手被追捧成前途无量的人才,他就会扭扭头,觉得这不对劲啊,金钱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只要能够唱出让人们全身颤抖的歌,感受到灵魂与听众们相连在一起,歌手觉得就足够了。这感觉是真的,比和女人做那种事,还要舒服许多。从没体验过的人可能无法想象吧,这感觉真是爽到极致。 歌手自己作曲,自己唱,俘获了听众们的心,在某片地区,拥有著非常多的支持者。歌手有一群乐队伙伴。最开始,歌手与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渐渐地,就开始和他们产生了摩擦。为什么呢,因为歌手把那些来给他们带来能够赚钱的商业合作的人们都赶了回去。 歌手也好,乐队的伙伴也好,他们都努力得汗流浃背,利用空余时间不断练习,一心只为了能够在演奏会上有出色的表现。这不是挺好的吗,歌手是这样认为的。这样的话,就算不为金钱而唱也好。然而,乐队的伙伴却好像有些不满。 「我们几个的话,是可以的啊」 他们这样主张到。 「能够大卖的。我们几个,是可以靠音乐吃饭的啊」 这样的话,即使不去工作也没事,可以把一切都投入到音乐里来。 可是歌手却告诫他乐队的伙伴。 「如果变成这样的话,那歌曲和演奏都会变得不存粹了吧。要靠音乐来吃饭的话,那不就和普通的劳作没有区别了吗」 即便如此,乐队的伙伴也开始反驳,说著边打工边演出的日子已经快过不下去了。 「吶,一起干吧。没事的,会一炮走红的。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最终,歌手妥协了。 「好吧,我知道了。不过相对的,我依然会和往常一样,做我想做的。这样可以了吧」 乐队的伙伴们都同意了他。于是,他就按他往常的风格歌唱。 歌手真挚地对待著每首歌,完全不马虎。在歌曲的创作上,更是一心一意甚至用尽全力地去对待它。歌手把他自己的所思所想,原原本本地写进了歌词里。真是毫不留情,有时还很残酷。 即使非常真诚,对于一个自己从心底里爱著的女人,也无法一直觉得她很美。做完爱之后,深深入睡,睡相难堪,甚至还会打呼,对于这样的女的,不禁还会有憎恨的情感。做的饭怎么那么难吃啊,甚至有时候会摆出这样的恶态度。晚上时不时会想著别的女人,然后手淫。啊啊,不过在此时此刻,能够不顾羞耻地大喊著,比起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物,最爱的只有你,这才叫做真诚啊。明天会怎样鬼知道,也许某一天会把你当成大型垃圾一般地丢弃,但现在可是爱著你的呀。 面对乐队的伙伴,歌手也不含糊。 「没用的家伙。乾脆别干了吧。为什么连这都做不好。多重新投胎几次吧。虽然我很喜欢你们几个,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想杀了你们的念头。因为,你们几个都没松松垮垮地,根本没有认真对待啊,被我说中了吧?」 歌手反复地怒吼道。 「不是为了钱啊,我们搞音乐并不是为了钱啊。该死的。就算退一百步,不,退一万步,能赚到钱是好事,但是,钱不应该优先于我们。想要钱,为了钱而演奏的话就完蛋了啊,那并不是唱歌,唱的价值和听的价值都变成零,零了啊。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呢,明明大家都一起走到这里了,你们几个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废物了啊。与你们相比,呕吐物都还要好一些。比起你们,我甚至更喜欢聚集在大便上的苍蝇。现在我对你们毫无好感,恨不得你们现在立刻去死,真的」 乐队的伙伴们忍受不下去了,于是接连地退出了乐队,最终乐队只剩下了歌手一个人。 因为只剩下了歌手一个人,所以乐队也不能算是乐队了吧。即便如此,歌手还是以乐队之名,认认真真地创作歌曲,并全心全意地唱著歌。有关爱与憎恨、正义与非正义的歌,还有,讲述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不过是人类编织的之类的歌,以及有关世间的矛盾、真实与虚假、自由的歌,歌手不惧一切,面对著听众们,将这些歌曲唱了出来。 「大家,都说喜欢我这个人」 歌手向听众们提问。 「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单纯是我这人好?还是歌唱的好?还是因为我能写出响彻心扉的歌词?感觉我像是你们的代言人之类的存在?又或者是说,你们感觉喜欢换上我这样的家伙的自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不过啊,我可不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才唱歌的,我只为我自己而唱,我和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几乎不会有相似的地方呢。你们好像装作是很理解我的样子一样,各种谈论我,这是什么情况呢?对于你们这些人,我根本无法理解,要去理解他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你们啊,居然那么当真?我可以保证不会对你们说谎,但除此以外,什么都保证不了,所以,你们又是怎么样的呢?」 有的人这样评论,歌手是商业主义的牺牲者,亦是艺术的殉教者。 另外,有人这样判断,歌手是一个像儿童一样的重度自我意识过剩者,自以为是革命家的小屁孩,走入迷途的小丑。 还有的人这样冷笑著预言,也许歌手总以为自己是一个悲剧的天才,但他不能与世相适应,也就是说等于没有才能,虽然也不能说他就没有一些不错的歌曲,但不久,就会被大众所忘却吧。 「可以吧,随你们说去吧」 歌手吐出这么一句话,于是便把对那些评论者的反驳都唱在了歌里。 这就叫以牙还牙。 归根结底,没有做好被打的觉悟的人,就不该挥起拳头。他们也许只是在远处扔著石头,但歌手也并不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稻草人,当然也可以扔石头回敬。 被打了就要打回去,这是歌手的准则。歌手没能忍住内心所想的东西,把它表现在了言语上,并把它变得锋利无比。歌手的言语变成了锋利的刀刃,让人们受到了伤害。可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也可能深深地刺痛人的心,这就是人类。没有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不受到伤害,以及不去伤害别人。 即便身心满是创伤,血淌流直下,快要死了,也要拖著沈重的双脚,向前、向前,这才是人类最美丽的姿态,不是吗? 如果不想受到伤害的话,还不如直接上吊自杀算了。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收到伤害了,反正大家总有一天都是要死的。现在死,和明天死,是一样的。虽然会有愤怒地抱怨你「居然一个人先走了啊」的人,也有悲伤地悼念著「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呢」的人,不过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是无法知晓的呢。如果觉得疼,如果觉得疼得受不了,如果承受不了的话,那就逃避它吧,就算有人要阻止你,只要是真心想要自我了结的人,别人是不可能阻止的了的。名为自杀的紧急出口,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也一直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选择枝。虽然会有人宣称,这是非常重大的罪恶,但即使在死者的坟墓上,盖上罪恶的大石,也只会让活著的人们心里舒畅而已,对于已死的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形影不 留了。 歌手并没有要求他们不要批判了、不要打了、不要踢了、不要扔石头了。 「随便你们吧,你们怎么做都行,你们揍我也行,咬我也行,想用石头砸破我的头,也可以。不过,我也会按照我想的去做,我可不会沈默在那,大家一起血流成河吧。可以吧,这样我们大家就扯平了吧」 一人乐队,歌手的身边,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他。 某人这样说到。 「够了,已经没法再和你交往下去了,在你身边,真是累死我了」 也有人痛骂著歌手只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家伙。 「啊,没错,我就是任性,那又怎么样了?」 「你可别反悔哦,所以说你这人就永远是一个小孩子,改变不了了。毫无成长,你就不能稍微地去考虑一下其他人的心情吗,你差不多,该成长一下了吧。不过你成长不了的吧。你就是一个傻缺臭小孩。你是不是还觉得这样很酷啊,真是大错特错」 那人面红耳赤地大喊出这段话,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也有人告诉歌手,你已经完了,于是就离开了他。 「说实话,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还不理解的人,只有你一个」 歌手觉得不可思议。和往常一样,歌手认真地写歌,并全力去唱。明明歌手什么都没有变,可乐队伙伴却突然说著,会一炮走红的,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这样的充满欲望的梦。接著人们开始喝彩并赞誉我们,大家开始得意忘形,最终开始恶言相会,说著什么期待落空、本来不是这样的、已经超过忍受的极限了之类的,最终离开了歌手」 歌手爱过几个女人,不过那些女人也是一样的。 最初,不管是哪个女人,都对歌手说他一定是命运中的那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他分开,直到死为止都要在一起,说著让自己不要拋弃她。明明都说过这样的话,可到了某天,抱怨就多了起来,比如,你根本不懂得温柔,作为一个人来说你做错了吧,你这废物,残次品,你的脑袋有问题吧,你根本不是人,最后又说,快把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还给我,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本性难改啊,类似于这样的非常不得了的话语。歌手实在是太生气了,于是就踹了过去,结果她们就经常会吵闹著,受伤了啊,出鼻血了啊,骨折了啊,结果其中还有女的,会狮子大开口地要求收取赔偿费。 只有一个女的。 只有她和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和她相遇的那天,她对歌手说「我并不喜欢你的歌呢」 「你的歌声到处都是蛮力,缺少了纤细感。过于自我陶醉,说是即兴感,不如说是仅限于临场,又或者说是敷衍了事,没有任何的普通性。你自己认为你的歌曲是艺术,简直是太自傲了。打个比方的话,你这种人,就相当于在人们面前展现自己的自慰一样,在公众面前能像自己这样毫不怯场地进行自慰,怎么样,很厉害吧?你就是能对此引以为豪的一个自慰机器而已」 歌手自然是怒不可遏。不过,确实歌手重视瞬间的感觉,比起提升歌唱技巧,更专注于表现随心所欲的自我,如果想要自慰,即使是在人们面前,也会去做,这就是真实的自我,真实的自我的做法,然后会称赞自己很厉害吧。她的指责正中靶心,生气是有点不太合理。 「也许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还是很生气」 歌手朝著她这样回答到。 「那只是文学般的态度而已,比起你的歌,我更喜欢那样」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过接下来我要把你睡了。可以吧?」 「这个主意不错,连续不停地,如饥似渴地做爱做个爽,在那之后,我想好好地观察你。实际上,这才是我的作风呢」 「那么,开始吧」 于是,两人的关系,就掀开了幕布。虽然两人偶尔会有争吵,但歌手从来没有对她动过粗,因为,她对歌手说过,只要他敢动粗,就会在那个瞬间讨厌他,并无条件的分手。既然她明确地说了,歌手也懂,如果动粗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她是一个真诚的人,和她在一起之后,歌手注意到了,自己并不是个真诚的人,而是一个在用尽全力装作真诚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真诚的人,歌手就不得不去责骂人们。你们都是骗子,过著被虚伪所包装著的人生,而关于这点,我却不同,完全不同,我和你们不同,我可是真诚、纯粹、又美丽的人。就像这样责骂别人。 而她并不是这样,她单纯的就是真诚,她只是做她自己而已。 歌手高举著写著真诚的板子,穿著一件又一件真诚色的服装,亢奋地说著自己很真诚,为了让世界认可自己是天下第一真诚的人。 而她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完全都不介意。不管哪里都很透明,让人捉摸不透,即便如此,还是让人感觉她从来没有撒过谎。 歌手一直坚信,当个真诚的人是非常正确的。正因为正确,所以就必须要保持真诚,也不得不保持真诚。 而她并不管这是不是正确的,只做好真诚的自己。即便穿著衣服走路,如果是她的话,就和裸著身子没什么区别。歌手觉得她很美丽,并这样说到,于是她露出了呆然若失的眼神。 她时不时会唱歌。因为实在太熟练了,所以歌手询问她,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启蒙,据说她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名歌唱家,可能是因为她是一直听著她母亲的摇篮曲长大的缘故吧。她并不会写歌,她唱的是她母亲的歌,以及一些流行歌。然而,经过她一唱,哪一首歌都像是她自己的歌一样,响彻在脑内。 歌手非常地低落。 「听著你的歌,胸口就像要裂开一样。才能这东西,真的是残酷呢。我一定发现了自己的歌里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不得不去做一点什么。所以,才会想写那些谁都不会写的词。我只是想变得特别。全都是为了这个啊。如果我有歌唱的才能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歌,我只要唱过,就可以像是唱自己的歌一样。但是,我做不到」 于是,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并对歌手说。 「与其那样失落,不如放弃歌唱就好了哦」 可是,如果放弃歌唱的话,歌手就会失去职业,让本来就不多的收入,变为零,甚至当别人问你是做什么的时候,连说自己是做这个做那个的话都说不出了。如果失去了歌手这个身份,那么歌手会变成什么呢? 歌手向她坦白了,自己非常害怕失去自己作为歌手的身份。 「如果失去了这个身份,虽然一开始会有些难过,但也许会意想不到的变得平常心呢。」 她若无其事地说著。 「我也很害怕会失去你」 「为什么你会失去我呢」 「因为,我不再是歌手的话,我不觉得你还会陪在我身边」 「你是不是歌手,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的歌。我当初没有这样说过吗」 歌手诧异地笑了,渐渐地又哭了起来,并决定放弃唱歌了。然后,向她提议。 「我们不出去旅行吗?去某个远方」 「好啊」 她立刻答应了,不过少有地提出了条件。 「如果打算再也不回到这里的话,那就现在立刻出发去旅行吧」 两人收拾好了行李,牵著手向前走著,没有目的地。随心所欲地,往想去的方向前进就好了,如果不想前进了,就停下来也好。没有人可以命令他们两人。就算被谁指使著做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吧。 两人只会睁大眼睛看自己想看的东西,遇到不想看的东西,就闭上眼睑,让其 过去。在朝露沾湿的草丛中,以及在湖水倒映著月影的夜晚,她只要想歌唱,便会放声歌唱。已经不是歌手的旅人,沈溺在她的歌声当中。 在许多星星陨落的某一天,她说著。 「这场旅行总有一天也会结束的呢」 「即使是停止了旅行,我也会在你身边的」 「不过,我和你,总有一天会死的」 「我们现在还不会死呢」 「但是,总有一天会死的呢。先死和晚死,你会选择哪个?」 「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允许」 「那,等你先死了,我就先送别你,然后,再自己一个人去死」 「这样也不行」 「我也,不想要这样」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面临死亡,她好像放弃了,如是说到。旅人原本就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可现在,更加地,像发狂了似地觉得,她是非常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存在。在旅行的期间,旅人知道了她所见到的风景和自己所见的风景,却是似是而非的。为什么呢,因为旅人感觉这次旅行就像是毫无尽头一样,很是愉悦,然而对于她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旅行,终究会结束,她无时无刻都正视著这理所当然的真象。就像沙漏中的沙粒一粒一粒地落下,两人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没有减缓这个速度的办法,另外,两人也无法得知,沙粒何时落尽。 星星陨落的天空之下,旅人紧紧拥抱著她,并向神许下了愿望。请让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即使分开两人的死是一种命运,不管发生什么也请不要让他们分开。旅人这样思考著,啊啊,我,不想觉得现在非常的幸福。如果感觉到比任何人都要幸福的话,那个瞬间,只能停止时间,结束人生才行。杀了她,自己也去死。旅人不想做这样的事情,可只能这样做了吧。 「嗯,我,想去看看海」 「是呀,我们去看海吧」 即使旅行会结束,但两人还都活著。既然是她所希望的,旅人不管是哪里都会陪她去。 在前往大海的途中,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曾经我有一个姐姐,比我大六岁,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在我九岁的时候,姐姐就因病去世了。突然一切都翻天覆地了。年纪轻轻却早早殒命的明明不是我,而是我姐姐,可是从姐姐去世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变成了别的样子」 「你有没有想让姐姐看看大海的想法呢?」 「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会想。侵蚀了姐姐的病,非常的恶劣。姐姐痛苦了好久好久。所以,姐姐她才会忍受不了。有一天,姐姐对我说,你可真好呢,不用痛苦,也还能活下去,以后,一直,一直可以活著,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好羡慕这样的你啊,姐姐哭了。好可怜,我在那个时候,非常地恨姐姐,因为姐姐会生病,又不是我的错,那时我真想对她说,别乱发脾气,然而我忍住了。接下来不得不死去的人,真是可怜呢」 「姐姐向你道歉了吧」 「嗯,我对姐姐说,不要在意,我还活著,没事的,就算姐姐再说些更过分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过,从那时起,姐姐就不漏哭声地,死去了」 两人在海边度过了好几天。从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的话,并不应该待在这个地方,应该趁早离开这个地方的。不过,在一个地方好几天,只要喜欢的话,甚至再多待几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两人依旧和往常一样,在决定下一个目的地之前,就在这休息著。 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两人第一次遇见厚得连脚底都看不见的浓雾。 比起危险,好奇心占了上风,两人来到了海岸。只要伸出手,指尖就能挑起雾,两人几乎只能依赖声音,手牵著手,行走在海岸边。 明明紧握著对方的手,却不知为何感觉像是走散了一样,旅人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越是紧紧相依,就越不想分开。然而,现在已经是在一起的状态,在这情况下,也不能再做什么了。虽然旅人感觉脑子快要变得奇怪般的急躁,不过另一方面,因为自己还不够幸福,这让旅人非常的满足。 她并没有开口,旅人也沈默地一直走著。 话又说回来,这到底是怎样的雾啊,明明都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了,可哪都看不见太阳。刚才还因为海浪打湿了鞋子,但现在好奇怪,明明是朝著海边行走的,可海浪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了。 她依然沈默著。旅人突然很想听她的歌声。 希望你唱歌给我听,旅人拜托到,在那瞬间,她小声说到。 「吶,这里是哪里?」 9.人生何处无陷阱[rip_van_winkle] 如果哈尔希洛没有被告知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城镇的话,他一定不会注意到吧。 废墟七号整体呈低洼状,可以在它的边缘俯瞰全部的场景,简单描述一下的话,它就是一个满是窟窿的凹地。而且,它的窟窿长得一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形状。哦不,也不是不能用言语形容,它的外形是一个歪曲的圆形洞口,并把地面埋在了下面,这场景不管怎么说,真是让人不快。哈尔希洛浑身发冷,身体也渐渐地发痒,让他无法直视。不管过了多久,这份生理上的厌恶感都没有淡化。哈尔希洛连看到蜂巢都不是很舒服,而这场景比那还要糟糕。 爱丽丝在哈尔希洛身边冷静地眺望著那个满是窟窿的凹地,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哈尔希洛深切地领会到,连看著这样的场景都能保持冷静的人,真是没法和她好好相处呢。明明是完全没法相互理解的人,可在靠紧爱丽丝的时候,我(俺)就会变成我(仆),不过还不如说是,强制变成了我(仆)才对。又或者说,变或者不变,难道是可以操控的吗?不去试试是肯定无法知晓的,不过这毫无疑问是哈尔希洛的魔法 共鸣 所引起的现象。 这魔法好像非常的稀有,哈尔希洛的这种情况,连爱丽丝都是第一次见到。因此,现在有关这个魔法的信息还不是非常的充足。 共鸣 一定有著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仅仅是增强他人的魔法,也许还能侵入对方的内心之类的,又或者说,和人同步,之类的。 这件事哈尔希洛还没有对爱丽丝说。这种含糊不清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去会比较好,虽然哈尔希洛这样说服著自己,但真正的理由仅仅只是难以启齿。因为啊,不管是谁都会讨厌的吧?虽然不是本意,但哈尔希洛还是偷窥了爱丽丝的内心。如果可以的话,哈尔希洛也不希望做那样的事。可是,爱丽丝却把哈尔希洛的共鸣当作是增强魔法力量的道具来看待,而且,这个魔法道具还被刻印上了爱丽丝c的名字,在想要使用的时候就能使用,不仅如此,明明是一个道具,却能在爱丽丝想要使用的时候,「好,来了」一般地自动地奔过去供其使用。真是便利啊。如果有这样的道具的话,真的好想要啊。嘛啊,虽然道具就在这里。 不过,也许功劳和罪恶是表里一体的,便利的道具就算有著不好的一面也不用过于吃惊。 本来,吃药之前,就应该知晓药物的作用和副作用。不管是不是含糊不清的事,哈尔希洛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告诉爱丽丝会比较好。 说吗,怎么说呢,果然还是算了么,不,不说不行啊。就在这样进行脑内回路的过程中,哈尔希洛被爱丽丝带到了废墟七号。 「爱丽丝」 「给我安静点」 就是这种感觉啊? 每当做好觉悟,好,说出来吧,正准备说出去的时候,都会是这个结果。真是完全合不来。和喜欢不喜欢不一样,不是一个次元的。应该是相性不合吧。明明都在一起行动了好久了,完全不切合。乾脆,直接变成我(仆)吧,怎么样,抱住她,让共鸣发动,这样可以确认一下具体会发生什么。也就是说,要突然地抱紧她咯?不行不行,一定会被她放倒,揍一顿的。 想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比如要去寻找同伴,想要找到同伴,和同伴想见之类的。虽然哈尔希洛偶尔有这样说,但不是被爱丽丝无视,就是被她一句「嗯嗯,之后再说」给打发了。能酿造出 说了也是白说 的这种氛围,爱丽丝真是天才。 在废墟七号的对面,覆盖著一片过于艳红的红色森林。其颜色不是大红色,带有一点微黄。虽然很鲜艳,但却没有过分的明亮,是一种很有深度的颜色。在这里都能看到对面,废墟七号就坐落在猩猩绯之森的附近。 据爱丽丝所说,坐落在猩猩绯之森的正中间的王城就是废墟一号。虽然废墟七号和废墟一号看起来像是相邻在一起,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围绕著废墟一号的猩猩绯之森实在是过于广阔。 猩猩绯之森里,有著一群连通过哈尔希洛的共鸣加强魔法后的爱丽丝都打不过的梦魔。虽说不通过森林就去不了王城,可要通过这个森林却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看,说是不可能都不为过。至少,对于现在的爱丽丝和哈尔希洛来说,是不可能的。 「那片森林,并不是原来就存在的吧。毕竟它不是废墟本身……」 在帕拉诺,除了天之铁塔、玻璃山、烦恼谷、三途川、还有七座废墟这些少数的例外,其他全部的事物,即使人不介入,也会不断地变换。 爱丽丝没有看著哈尔希洛,但却稀奇地回了一句「是啊」 「我从王城逃出来的时候,范围还要再小一些呢」 「所以说,你穿越了森林吗」 「因为有胜算,所以做出了行动。猩猩绯之森是由睡男产生的。睡男现在还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睡著觉,并一直做著梦」 「那么,找到睡男,然后把他叫醒的话……」 「在那片森林中,寻找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家伙吗?别说傻话了」 「……果然如果不抄什么近道的话,就去不了王城了」 「如果你的 共鸣 更厉害一点的话,也许就能突破森林了呢」 「就算你这么说也……」 「出来了」 「哎?」 「看」 爱丽丝用下巴点了点方向,哈尔希洛也朝著那里看。是那个地方啊,从上百个窟窿中的其中一个里,有什么会动的东西正爬了出来。因为非常的远,外形很难判断,不过也许是人类吧。爱丽丝突然按著哈尔希洛的脑袋,让他弯下了身。 「快藏起来」 「……用嘴说就行了啊」 「吵死了,闭嘴」 两人蹲在那,继续观察著从窟窿里出来的人的动向。 「这个废墟七号……七色鼹鼠的巢穴,是可以通往那混账的王城的,这一点我之前就有所了解了」 「七色、鼹鼠?」 「和睡男一样,虽然没有见到过本尊呢。比我的资历还要老,据说那些窟窿都是七色鼹鼠挖出来的」 「真是存在著各种各样的人呢……」 「在那个混账大规模地抓捕,并杀害人类之前,还有著更多的人呢。另外,像亚希尔、睡男、七色鼹鼠这类的,就成为了他的下属。还有,被他踩扁,变成影子的家伙也有好多」 「影子?」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爱丽丝这样说了之后,就闭上了嘴。 从窟窿里出来的人,行走在窟窿与窟窿之间的小道上。虽说是小道,但也有能够让两个大人并排行走的宽度。 虽然还不能清晰地辨别,但从外套的颜色来看,那人应该就是亚希尔吧。亚希尔通过从七色鼹鼠的巢穴延申出去的隐藏道路,去往了王城,并见到了王,然后回到了这。 「……我们是要和他汇合的吧?」 爱丽丝并没有回答。没办法,哈尔希洛只能继续盯著亚希尔看。好不容易才让亚希尔当上了间谍,爱丽丝到底又有什么打算呢,真希望她能够仔细地说明一下呢。 「我觉得你差不多也应该多少信任我一下了吧……」 「啊啊,影子」 爱丽丝这样说著,一边又接著说「果然是这样」影子?在哪里? 「啊……」 哈尔希洛眨了眨眼睛。难道说,是那个东西么。 和亚希尔一样,从同一个窟窿里出来了一个黑色物体。看上去像是影子。可是,怕拉诺是没有太阳的,所以像样的影子是不存在的。话说,那影子的本体在哪?影子是因为光线被某样东西遮挡住,其中的一个部分就 会变暗,而形成的。影子是不可能单独形成的。 不,即便不可能但依然发生了,这才是帕拉诺。而且刚才爱丽丝也说过,被王踩扁变成影子的家伙也有好多。 影子看上去在一直追随著亚希尔,但可能是因为距离相距的有点远,所以亚希尔也没有怎么回头,是没有注意到么,还是说只是在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呢。 「那个影子是」 「那些影子才是间谍呢。虽然没有能称为智慧的智能,自律性之类的也几乎没有,不过它们会在王城里转来转去,像那样跟随著下属,并监视著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亚希尔一直被监视著么?」 「并不是一直,实际上,在废墟五号里,也没有发现影子呢」 「难道说……之前你不是在看雕像,而是在寻找影子?」 「为什么我要看亚希尔做的稀烂的雕像啊」 「怪不得,我就觉得奇怪嘛……」 「在影子跟随著的情况下,我们没法和亚希尔接触」 「把影子做掉,之类的可行吗?」 「毕竟是影子呢,完全不知道它的击杀方式。不过我有假设过,用强力的光线照射后,会不会有效果呢。然而这样的光线哪里找呢。就算有这样的光线,大部分的影子都是因为反抗那个混账才变成这样的人类呢」 「……这样的话,确实还是不要杀了它们更好」 「是啊,你也有可能被变成影子呢」 「爱丽丝不也有可能嘛」 「那个混账只想让我服从于他,所以他不会二话不说就把我变成影子的。那个瞬间就是他的破绽」 爱丽丝站了起来,好像打算离开这里。这回又要去哪里呢。就算哈尔希洛很厌烦,也不得不跟著她去。毕竟魔法是共鸣,托它的福,哈尔希洛没办法自己保护自己。 物体带来力量的菲利亚,自我强化的纳尔西,德佩尔是什么来著,好像是,自我肯定感很低的话,就会施展出德佩尔,爱丽丝好象这样说过。纳尔西则刚好相反。菲利亚是对于某个物体的依存。自我意识的形式、方向性决定了那人的魔法。这些类似的话,爱丽丝曾经也说过。那么,共鸣呢? 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能和别的人同步,说是能,不如说是被强制。 发动之后,就会变成那个人。 仔细思考一下就不难发现,那毫无疑问已经是自己了……? 爱丽丝已经开始走动了。 哈尔希洛使不出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没有了自我这个概念。 也许——无法否定。 没了同伴,哈尔希洛还剩下什么呢。想要走出帕拉诺,想要回到格林姆迦尔,像这样的欲求也变得可有可无。同伴,同伴,最重要的就是同伴。要说哈尔希洛讨厌这样的自己吗,并不?也不是很讨厌,但也说不上是喜欢。他也没有什么如果不带著就会很不安的,这样的东西。 那不就很适合吗? 共鸣。 感觉只有这个了啊。 归根到底,自己身上又能有什么特别的价值么?如果这样说的话,肯定会有不少人反驳到「不啊,当然有啊」也许是这样,哈尔希洛也只能回答「对于你来说也许是这样呢」因为你可是主角呢,嘛,如果把自己的人生比作一场演剧,当然主角是自己,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说实话,哈尔希洛并不希望登上舞台,只要做一个观众就好了,如果实在做不了观众的话,当个后台工作者也好。 要是说自己完全没有对于主角的憧憬,那肯定是假话。但假如自己突然获得了什么特殊的力量,有人就问你,你会怎么做,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往往答不上来。 对于什么自己的道路要通过自己的手来开拓之类的,自我实现之类的,哈尔希洛根本没有兴趣。 这并不是没有欲望的意思,并不是没有。只是,并不是贪婪无比。哈尔希洛不会贪得无厌,这样说应该会贴切一些。俗话所说的罪孽深重,哈尔希洛明显不是这类人,他的底子很浅,就算再怎么挖掘他的人格,也不会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吧。 漏出了叹气声,也不是说对此失望了,哈尔希洛反而感觉爽快了许多。这样就好了,也只能这样了。这种感觉也许很接近重新做人的感觉吧。 正当哈尔希洛准备追赶爱丽丝的时候,窟窿里又有别的类似人类的东西出来了。和之前亚希尔出来的窟窿一样,是同一个。 「爱丽丝,又有谁出来了……」 不止一个人么,有好几个。两人、三人——是四个人吗。 因为太远了实在看不清,真是烦人。 爱丽丝走了回来。 「那些家伙也是那混账的下属呢」 「你认识么?」 「和亚希尔一样,从同一个窟窿里出来的吧。那么除了是那混账的下属以外还能是啥呢。走在最前面的……好像是个女的,接著是个男的,看上去挺胖的。高个子有两个……啊啊,影子也跟出来了。那几个家伙也被监视了」 「那是库萨克」 「哈?」 「库萨克」 哈尔希洛都快要冲出去了,如果不是被爱丽丝按住了,可能就已经冲出去了吧。 「喂,笨蛋!」 「那是库萨克啊,四个人的最后那个。库萨克,没有错。原来他没事」 「你给我冷静,那另外三人呢?」 「另外的……」 哈尔希洛摇了摇头。该死,爱丽丝是正确的。必须要冷静下来。 「不认识……大概,不是我的同伴」 「那样的话,那人是叫库萨克吧,也许你的同伴是被那三人拉拢过去的,成为了那混账的下属。想要在帕拉诺活下去的话,这条选择枝也是不错的。虽然我会拒绝就是了」 「只要我和库萨克说清楚情况的话,他肯定会站到我们这边来的」 「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影子在监视著呢」 「……只要等到影子消失就行了啊。注意不要被影子发现了,跟在他们后面……」 「你想这么做的话,就一个人去做好了。我可是要去天之铁塔的,因为我和亚希尔约好了在那碰面呢」 「哎?……天之铁塔?什么情况,我可没有听你说过啊」 「我本来就没和你说啊。如果你有认真地听我和亚希尔之间的对话,那即便我不和你说,你也应该能明白的呢」 好像什么事情都交给爱丽丝决定,哈尔希洛的注意力变得非常不集中,虽然没有主见并不是现在才有的事了,但自己确实没有好好地思考、判断。 因为是队长,正因为勉强能被同伴们所需要,所以哈尔希洛才能在格林姆迦尔努力地尽好职责。然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并不是什么队长了。 也就是说,哈尔希洛已经有一半放弃了,同伴们还活著的可能。 但是,在那里的人是库萨克。 他还好好地活著呢。 「……库萨克他们是紧随著亚希尔出现的,也许亚希尔能够知道一些有关库萨克的事」 「可能吧,但没有保证哦」 「我知道了,我也一起去天之铁塔」 出发之前,哈尔希洛把库萨克的身影牢牢地印在了自己的眼里,并用双手啪地拍了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虽然不喜欢精神论,也不太喜欢做这样的事,但偶尔试试也不赖。 首先,要和亚希尔汇合,想要弄清楚和库萨克在一起的那群人的身份,然后再想个办法,和库萨克汇合。当然,也要找到梅莉和席赫露、瑟多拉和琪 一。虽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库萨克以外,都还是消息不明,但必须在大家都还活著的这个前提下行动。不能依赖爱丽丝,而是要利用爱丽丝。爱丽丝也在利用哈尔希洛的共鸣,所以互相扯平了。最后,要让大家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 哈尔希洛再也没有回头,便离开了废墟七号。 地平线的远方,隐隐可以看见将水珠花纹的天空一分为二的纵线。那就是天之铁塔。 毕竟是帕拉诺,时不时就能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形,不过只要不迷失天之铁塔的方向,就不会迷路。由于面罩的存在,即便甜风刮过,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应对的方法,就算是这样的地方,也能活得下去。虽然哈尔希洛并没有长时间待在这里的打算,但还是希望自己能保持住这份心境。顺应环境很重要,不过也不能习惯一直待在帕拉诺的感觉。这里并不是自己该待的家,也没有在这里生活的打算。我们可是要回去的啊,回到格林姆迦尔。 「爱丽丝就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一直沈默著,会很煎熬,所以哈尔希洛时不时会和爱丽丝说话。虽然大部分情况,都是被她无视掉了,但她偶尔也会作出回答,这个时候,哈尔希洛还是挺开心的。 「也并没有」 「是放心不下朋友?」 「我和缝也没有友好到那种程度呢」 「你不会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吧?」 「能不能结束得了还是个问题呢」 天之铁塔还是一条纵线,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靠近它。真的是没有现实感呢,虽然已经经历过了那么多。这并不是个梦吧,已经多少次这么想了呢。反而觉得,这要是梦多好啊,不过这个也想过好多次了吧。 「那个」 居然是爱丽丝先开口,真是太少见了。 「你知道浦岛太郎吗?」 「浦岛、太郎……人的名字?是吧?嗯,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听过……」 「太郎是个渔师,在海边发现了一只被人欺负的乌龟,于是就帮助了它。对于渔师来说,乌龟并不是拿来欺负的,而是拿来捕捉的吧」 「难道不是只是觉得它很可怜才这样做的吗……」 「还有说乌龟是钓上来的版本,不过,不是有乌龟万年这样的俗语么,因为这个,要是杀了乌龟,就会不太吉利,所以才放了它」(亀は万年,日文俗语,形容长寿万年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对于乌龟来说,那人都是它的救命恩人吧」 「所以,乌龟为了回报他,就将他带到了海底的龙宫城」 「海底……听起来就好像要淹死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呼吸呢。也许海底是假的也说不定。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呢」 「龙宫城,吗」 「太郎被那里的一个奇怪的龙宫公主热情款待。除了那个女人以外,其他全部都是鱼。鱼儿们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说相声,有的讲冷笑话」 「真是非现实的感觉呢,虽然帕拉诺也是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类似于歌舞交汇的感觉?最开始觉得事物很稀奇很愉快,可到最后还是会厌倦的吧。伙食也是,什么鱼的刺身啊,烤鱼啊,煮鱼啊,仔细想想,真的好恶心啊」 「那太郎,想要回去了吗?」 「太郎对龙宫公主说,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回去了,其实——」 「难道说,龙宫公主……是一只乌龟?」 「你不是人类吧,太郎差不多说了这类的话」 「毕竟他像是被骗了的感觉呢」 「龙宫公主也向他了歉:对不起,请你收下这份土特产,玉手箱,回去吧。不过这个箱子,绝对不能打开哦」 「明明是土特产却不能打开?」 「全部都很可疑呢,我觉得太郎是被陷害了呢。虽然不是很清楚她的目的,但到这一块,还是有点帕拉诺的感觉的吧」 「……于是,太郎回到家了么?」 「差不多是这样」 「差不多,是啥……」 「回去了之后,那块地方毫无疑问还是那个海边,但总有什么不一样了。明明是太郎的故乡,却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在龙宫城玩耍的那段时间,实际上时间已经流逝得非常快,结局就是这样」 「等等,玉手箱呢?」 「啊,对哦,结局是那个,太郎在束手无策的时候,终于打开了那个被龙宫公主告诫不能打开的玉手箱」 「是啊,如果真变成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不得不打开了呢……」 「结果,箱子里面冒出了一串白烟,转瞬之间,太郎的头发就变得雪白了」 「是指人突然变老了么?」 「是的,太郎变成了老头子。很过分的故事对吧」 「在这个节点和我讲起这个故事的爱丽丝,也很过分哦」 从地表开始垂直延申的纵线,在某个时刻突然变粗了许多。 和之前来的时候相比,天之铁塔一点都没有变。生锈的铁壁将铁塔层层包围。连续通过铁壁与铁壁间那迷宫般的道路之后,就能看到铁屑之山。铁塔就直直地立在那上面。 两人开始通过铁塔的外楼梯向上走。 「如果影子跟著亚希尔到这里来的话怎么办?」 「你没注意到吗?」 爱丽丝用手指向了铁壁的迷宫。哈尔希洛却歪著头发出了「嗯?」的一声,接著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虽然一下子没法搞明白,但经过短暂思考,终于注意到了。 「……铁壁与铁壁之间,存在著阴影,明明没有太阳光线,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也许曾经那也是可以移动的影子,可能是死掉了的影子,也可能是生锈了的影子。不管怎么说,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影子是没法穿过影子的。也就是说,那混账的影子,会被这里的影子所阻挡,而接近不了天之铁塔」 「这里很安全么」 「如果长时间住在这,就会生锈哦」 「并不安全呢……」 哈尔希洛低下了头,叹了口气。简直了,这里不安全啊。 「爱丽丝」 「怎么」 「下面」 「……下面怎么了」 爱丽丝一边不愉快地这样说著,一边也朝著楼梯下面望了过去。 在天之铁塔周围,大大小小的铁屑堆积成山,其中也有人类的几倍大的巨型物体。哈尔希洛,也许以及爱丽丝,都没有注意到,她们都藏在铁屑与铁屑的缝隙之间。 穿著颜色各异的连衣裙的少女们在那一片地方,接二连三地出现,并仰望著哈尔希洛和爱丽丝。 远望著就像是真的少女一样,不过,并不是。那些全部都是人偶。 不,并不是全部都是。 少女人偶虽然华丽,但以左右脚交错地走路方式接近著外楼梯的入口的少女显得更加纤细。实在是太细了,就像是一根会动的人偶木棒。那样的纤瘦身形,穿著和内衣差不多的服装,戴著花里胡哨的蛋糕帽,以及多层的眼镜,真是比人偶还要有人偶风格,不过她曾经是一个人类,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称她为一个人类呢。 「……操偶师」 「……缝」 哈尔希洛和爱丽丝同时地低声说著,两人相互对视,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于是两人又把视线移开了。 「……你觉得她是来这做什么的呢?」 「鬼知道呢,要去琢磨一个完全无法交流的人的思想,怎么可能知道」 「我单纯觉得,她之前被我们攻击了,所 以就来报仇了…….」 「我只是把她活埋了而已,又没有什么的啊」 「问我我也不晓得呢」 「就算和缝说话,也无法沟通,所以没办法吧」 「她要上来了」 操偶师开始踏上了台阶,少女人偶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紧随著操偶师。 「如果要逃的话,趁现在下去会比较好」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哈尔希洛,你这家伙,这段时间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啊」 「我有一件事,想要尝试一下」 「哈啊?」 「我觉得 共鸣 并不只有让魔法增幅的能力。我想接触操偶师,你能帮助我么」 「……你是想让我在没有你的共鸣的帮助下,和缝战斗,然后诱导著她,让你可以趁机从她背后靠近她?」 「嘛,差不多」 「你打算对缝做什么呢」 「不试试的话,我也不知道。如果不尝试这个方法的话,就这样一直往上走,事情也会越来越糟糕,要么就把她们击退以后逃跑,跳下去,落地的冲击力靠铲子应该总能应付的,再或者,乾脆直接把操偶师干掉」 「那有点……」 「毕竟她是你的朋友吧,但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由你来结束掉她,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形式吧。我的话,自然是不会选择这个选项就是了」 「如果是你的话,你打算怎么操作」 「寻找让她复原的办法」 「如果能做到的话,我早就做了」 「也许只是爱丽丝做不到而已呢」 「难道说你就可以做到吗」 「我没有说过吗,我想试一试。毕竟我没有做过,做不做得到当然是未知的」 「伊藤缝,这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爱丽丝握紧了铲子,黑色表皮绽了开来,并环绕著爱丽丝的右臂,形成了类似于长枪一样的形状。 操偶师,不,已经彻底变了的爱丽丝的朋友,伊藤缝,她率领著少女人偶们爬上了楼梯。 「如果不是受到缝的邀请,我也不会参加什么洞窟探险,当然,也不会误入帕拉诺呢。虽然她有让人麻烦的一面,但她的内心并不坏的」 哈尔希洛悄悄地移动到了爱丽丝身后,全身放松了下来。楼梯的踩板是一种不算太厚的铁板,不能说很坚固。就像是突然沈入踩板下面的感觉一样,隐形——完成,也有像是俯瞰从斜上方到包括自己的周围的一带的感觉,这感觉真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不要得意忘形了。心入止水一般,稍微一点动静,都能掀起波纹。波纹渐渐地扩散,哈尔希洛仿佛乘坐在一艘小船上,因为是小船,所以很容易就会翻倒,所以心不能乱。 缝继续爬著楼梯,哈尔希洛隐藏在爱丽丝身后,看不见缝的身姿,但是,能听到她的脚步声,脚步移动得非常快,比刚才还要快很多。很近了,已经快接近了。 哈尔希洛的呼吸就像是停止了一样的缓和。 爱丽丝冲了上去。 缝反而停住了。 爱丽丝并没有笔直地冲过去,而是朝稍微偏左的方向踩了过去,并挥动了长枪状的铲子。 缝并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躲开了铲子。 爱丽丝转过身来,缝为了不让爱丽丝能面向自己的后背,也转过身来。 现在,缝的后背已经朝向了哈尔希洛。毫无防备的状态。缝并没有察觉到哈尔希洛的存在。不管怎么看哈尔希洛都在那里,明明不可能看不到,就好像偶尔进入了视线死角一样,看漏了。隐形完美地发动的话,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哈尔希洛不慌不忙地从背后将缝搂住。 缝突然地想要挣脱,可已经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了。 「伊藤缝。我——」 就是你。还没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完,我(俺)就已经变成了我(私)。 10.名为爱的渴望[loveway]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我,在那吗? 是的。 我。 在,在那里。 谁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虽然可能谁都不会注意到我。 但是我在那里。 总觉得。 我像是。 空气一样。 反正谁也不会关注我吧? 舞台上,许许多多的女孩子们、男孩子们,在那跳著舞,唱著歌,而我大喊了起来,请! 看著我吧! 我在这里,这里这里啊! 快看我! 主角不是那些人,而是我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不看我呢?我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 好。 好。 好,好,好。 手举起来,举起来,举起来了。 好,那边的人? 你是谁? 什么啊。 我? 从最开始,这里就只有我一个? 嘛,算了。 那么,回答我为什么。 是因为我不够可爱呢。 是的,就是这样的。虽然我并没有丑到让我活不下去,但也并不可爱。 嘛,就普通程度? 不对,不对,根本不是普通程度。因为我从书中看到过,应该没有错,所谓美丽的脸蛋,就只是究极的平均值,一百万人的脸蛋混在一起,除以一百万得到的脸蛋,人类会觉得它很漂亮。所以说,既不丑,也不可爱,这根本称不上是普通。 硬要说的话,就是什么都不是。 既不会让人避而驱之,也不会让人如痴如醉,也就是说,什么价值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样,父母才会给我取了个有点怪异的名字吧。很少有的名字,至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和我同名字的人。但是,这名字和我也太不相称了吧。 每当我报上名字,总会有人摆出一副,咦,一般的表情。看起来就很平凡,或者比平凡还不如,然而居然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大家自然会这么去想咯。 于是,在那以后,我无所谓自己是什么名字,不,更无所谓我是谁,反正无论对谁,我都无所谓了。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像我这样没有存在感的人,很少见呢。像我这样的不起眼的角色,连被人说,奇怪,原来你在啊!的机会都很少呢。也不会有那些关于忍受不了缺乏存在感的自己的有趣故事篇章。我不会引起谁的注意,谁也不会关心我,假如,我向谁打了招呼,大家就会敷衍几句了事,没有接下去的话题,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深知一定会变成这样,所以除非我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我是不会和其他人搭话的。 这样说的话,因为我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一个经常会孤独的怪异的人。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想做一个奇特的人,所以才会说得很夸张的。 其实,我在那个时候,也有一两个朋友的。行走到道路上,也有被人问过路。就算我的存在感再低,也不能说我就是一个像影子一样的人。 只不过,朋友几乎没有联系过我。如果不经常一起行动的话,不管是哪个朋友,都会很快地离我而去。虽然我并没有被谁讨厌,但也没有被谁喜欢。很明显,我没有被他们所重视。而说实话,我也没有把他们当作我不可缺少的朋友。是因为没有被他们所重视才不把他们当作自己不可缺少的朋友呢,还是因为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不可缺少的朋友才不被他们重视呢?关于这点,我无法判断呢,大概两个原因都有吧。 吶,吶,我,好寂寞啊。 是这样吗?很寂寞吗?乖,乖,真是可怜呢。 不过,没事了,一起玩耍吧? 今天玩什么呢? (——人偶……?) 没错。安慰我的是人偶们呢。我渐渐地把在店里的人偶,一个一个地买了下来。后来我感觉还不满足,于是就自己做洋服给它们换著穿,并这里装饰一下,那里装饰一下。后来,我又开始用粘土自己做人偶。 脚再长一点多好啊,那就给它加长吧。 脚变长了之后,与手臂之间的平衡就变得不太好了,于是把手臂也加长吧。 脖子也要加长一些才好。 脑袋总感觉好大啊。 (——啊啊,人偶) 换成这边这个小一点的脑袋吧。 脚踝太粗太难看了,稍微削一下吧。 该说,我也并不只沈迷于人偶们。我会考虑很多,花很多心思在人偶上,但最努力的还是在于改变我自己的外表。可最终,不管我怎么去努力,不可爱的女孩就是得不到好的评价。不仅仅是男孩,女孩也是一样的,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判断出,那个女孩是可爱的还是丑陋的。虽然很少有人会坦白地说出来,但是,丑就是罪恶,不是普通的罪恶,而是大罪。一般来说,七大罪是指,傲慢、愤怒、嫉妒、怠惰、强欲、暴食、色欲,可这里面为啥没有『丑陋』呢?我非常不能理解。 想要变得可爱。虽然这样说,可脸蛋是无论如何都很难去改变的。它并不像人偶一样,可以用粘土自由地改造。虽然可以接受整形手术,但既要花很多钱,即便未来可以试试,但现在也是不行的。我也一个人偷偷地去练习过化妆,化妆和制作人偶有共同的地方,所以我很快就上手了,但是像我这样老土又没有存在感的女孩,突然化完妆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话,肯定会把他们吓到的吧。不仅如此,还会被他们恶眼相对,被他们嫌恶心,遭受他们迫害吧。 我从小就有点肥胖,长得丑再加上又肥的话,那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我变成了一个连活著都很艰辛的大丑女,明明我有注意控制,可是,我就是会发胖的体质。而且,我从出生就不得不背负著骨头大,皮肤厚,肉质硬,这三重苦痛。哦不,加上皮肤是偏黑茶色,又乾燥粗糙,一共五重痛苦啊。只要稍微长点肉,我就会立刻看起来像是一个极为丑陋的桶子一样。即便如此,除了制作人偶,玩人偶以外,说到我的兴趣,那就是吃东西了。甜食也好、酸酸的食物也好,我都非常喜欢。我有一种习惯,一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就甜食酸食轮著吃,吃到吐为止。 可是,又不得不瘦下去。 再美丽的衣服,只要是胖子穿著,就会显得丑陋无比。再便宜的衣服,只要纤瘦的身材穿著,就会变得靓丽无比。 我下了决心,一定要瘦下来,还有,也想要让皮肤变白,所以尽量不去晒太阳。这样的话,就算不改变容貌,不化妆,也可以变漂亮吧。我真的好想变得美丽。变美之后,情况一定会有所转变的。 但是,好艰苦啊。 比想象中的艰苦得多,好苦啊,好苦啊,好苦啊,好苦啊。 一但要限制食量,不知为何,脑海就会浮现出,什么东西想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这个应该可以吃吧、只吃一口的话应该没事吧、果然还是不能吃啊、不吃就会死啊、对于生物来说不吃是不自然的、稍微吃一点点只要吐出来就没事了、不管什么都好让我吃啊,的这些有关吃的想法。 有一天,我依然满脑子都是吃的想法,突然,我想到,据说人类的身体的六成是由水组成的,那么只要减少掉那部分的水,体重不就下来了吗。体重下来的话,不就等于瘦下来了么。如果忍受不了绝食的话,那只要不喝水就可以了。 于是我立刻试了试,效果拔群,一段时间不摄入水分,体重就渐渐地轻了下来。感到口渴的时候,我就吃了点东西应付了过去,于是体重有时也会回升上去,不过没过多久,又会掉下来。 于是我瘦下 来了。相应的,我也应该变漂亮了吧。朋友也说我最近是不是瘦了呢。 然而,除了这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变。 奇怪。 果然,如果不把脸整一下,是不会变漂亮的吧。如果可以做得到的话,我早就去做了。我也是有理想的。虽然我并没有,想受男生欢迎、想要男朋友这类的愿望,但我就是想要变得漂亮。我想被别人说,啊那个孩子好漂亮啊。想让人敬佩我。我可没有向男生卖弄姿色的想法,所以我不需要什么女人味啊、性感啊之类的东西,胸也不想要很大。我只是想成为,身材苗条,无论什么衣服都能完美驾驭,让人一看到就惊叹无比,无法把视线移开的,这样的存在。 不行吗? 只是这些还不够吗? 是啊,也许不够呢。 不再瘦一点是不行的呢。 手臂也要,脚也要,瘦点,瘦点,瘦点,瘦点,瘦点,瘦点,瘦点,瘦点,瘦点,再瘦点。 太肥了啊,真恶心,这手臂也好,脚也好,统统拧掉,重新换一对装上就好了呢。 你们都可以这样换手换脚,而我却不能。 啊啊,真恼火。 喉咙像火烧一般,渴得难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制作了人偶,又把它摧毁了。没有明确的模型,男人不考虑,女人也不行,不是少女是不行的。本来,少女也不符合我的理想,但在那个时候,我只能想到少女了。为什么呢,因为我还没有和她相遇,真是太突然了。 我和她相遇了。 (——爱丽丝……) 是的。 那个孩子被称为,爱丽丝。 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她就给人一种,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甚至都不像是人类的感觉,很明显,不是普通的人。据说,她患有先天性的什么病,除此之外还得了什么疾病,身体柔弱,这一点也让她在别人眼中更有一些特别的感觉。我觉得,不只人类,任何生物都有著,固有的一种颜色。然而,在爱丽丝身上,我却看不到那种颜色,从头到尾都透明纯凈,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幻境一样。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著一种只由薄玻璃所组成的花朵,那简直太像爱丽丝了。 那一定会是,在这个世界上绽放的唯一的一朵花吧。 我被彻底折服了,终于明白了。我想变得像爱丽丝一样,想要出生下来就像爱丽丝那样。然而,这自然是无法实现的。现在,我也不是爱丽丝。 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积极地接近了爱丽丝。我不再胆小,和爱丽丝说了话,只要能引起爱丽丝的注意,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内心有两种想法。 一种是,想要待在爱丽丝的身边。想要被爱丽丝喜欢,比如,和她成为朋友,和她一起行动。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尽情地看著爱丽丝,听著爱丽丝的声音,闻著爱丽丝的味道。 另一种是,想要了解爱丽丝,揭露她的本性。我怀疑,说到底爱丽丝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吧。说实话,我爱著爱丽丝,是的,我的确爱著爱丽丝,但同样的,我也憎恨著她。我想要的东西,只要这个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需要,的东西,爱丽丝却生下来就有了。我怎么能不恨这样的爱丽丝?不过至少,爱丽丝只是一个躯壳,也就是说,她的外表虽然不错,但内在根本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空壳,一个极为精致的人偶而已。知道了这个,我的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吶,你会怎么想呢? 爱丽丝在想什么呢? 搞不明白,完全不明白,真是捉摸不透呢。 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心想法呢。 搞不懂她是在说谎还是什么的。 真谨慎呢。 是在警戒著我吧。 即便如此,她也没打算远离我,躲避我。 我被讨厌了吗? 不好说呢。 也许她只是很谨慎而已么。 我被爱丽丝讨厌了么? 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爱丽丝有时看起来懒惰,有时看起来很忧郁。看著郁郁寡欢的爱丽丝,我非常的愉悦,变得非常精神。相反的,爱丽丝很快乐开朗的话,我就会很不安,变得非常的失落。 有时候,爱丽丝会变得像脑子少根筋一样平庸。我故意和她聊起当下流行的东西的话题,想要看看她的反应,结果她却说了一些谁都会这样说的无聊的话,简直让我太失望了。爱丽丝面对一些谁都知道的事情,就把自己表现得像是理所应当是知道的一样,而且明明不是对它很详细,只了解一些皮毛知识,却装作自己是知道的样子讲话。这一点,应该是我能想到的范围内,爱丽丝表现出的最不符合她的一种态度吧。不过,爱丽丝的内心,毫无疑问就有著这一面。 我在吃完什么东西之后,身体经常会很不舒服。这种时候,我就会立刻把吃的东西吐掉。当然,我会避开他人的目光来做这件事。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吧,虽然我安心地这样觉得,但当我把事情做完回去之后,爱丽丝总会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然后对我说,欢迎回来。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感觉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浑身打寒颤。 有几次我偷偷地跟在爱丽丝后面,明明我已经足够注意地尾行著她,但不知为何,总会在什么时候跟丢她。也许她已经察觉到我了吧。然而,她却从来不提起我跟踪她的事。 于是我就满脑子都是 爱丽丝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她怎么做,我就会怎么想怎么做了吧 的这种想法。不仅仅是我,爱丽丝还把周围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有很多事可以证明这点,当然,也有 不管怎么说也想太多了吧 的这样的可能。 明明爱丽丝就在眼前,我却经常会有真正的爱丽丝不在那的错觉。没有必要聚精会神地看,爱丽丝的身姿就在眼前,能够清晰的看见,然而伸出手却触碰不到她。 当我觉得那是爱丽丝,其实那是映在镜子中的爱丽丝,当我转过身,可以看见爱丽丝就在那里,可是当我伸手去触碰她的时候,结果,那还是一面镜子。 爱丽丝的一言一行,经常会刺痛我的心。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家常便饭。然而,我可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为了不去伤害爱丽丝。 如果我亲自把爱丽丝杀了,自己就能够变成爱丽丝的话,我早就这样做了。然而,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我把爱丽丝杀了,那爱丽丝就会从我身边消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恨的是,爱丽丝的朋友,不止我一个。我想要独占爱丽丝,但是如果太过于粘著她,烦她的话,一定会被她讨厌的。必须考虑好一个度。爱丽丝的朋友,都是那种在心里会抱怨个十句二十句:为啥像爱丽丝这样的人会和这种人亲近,这类话的人。我不得不随便地附和他们这些人,这让我非常痛苦,但我又不得不这么做。 那次临海学校,当有人招募自愿参加海岸洞窟探险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兴趣。然而,我听说爱丽丝的一个朋友好像要参加,于是我被焦躁感所驱使著,那家伙,肯定会邀请爱丽丝去的,虽然爱丽丝对于探险不怎么感兴趣,但她也可能会回答到,嘛,行吧。所以我打算先下手为强,在那家伙邀请爱丽丝之前,我先去邀请。 结果简直出乎我预料,爱丽丝非常感兴趣,说著,说到探险,那就一定要……于是她就带著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铲子来了。爱丽丝真是让人完全捉摸不透啊。 最开始我认为会邀请爱丽丝的那个人,却没有参加探险。我对于洞窟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不过,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把爱丽丝给抢走。如果 那人邀请了爱丽丝,爱丽丝也同意了的话,那我也不想说,加上我一个吧。就算嘴巴都裂开,我都不会这么说的。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我邀请了爱丽丝,结果,我的命运却因此而剧烈地转变了。 啊啊,啊啊,真是不想回忆。 在洞窟里不断地前进,不知何时,洞内弥漫著雾气,最后什么都看不清了。很快的,就连在我身边的爱丽丝,都不见了。 「……缝?」 仿佛听到了爱丽丝在喊著我的名字。 也许只是我感觉听到了而已吧。 (——伊藤缝……) 真的太想听到她的声音了,所以可能是我的脑内幻听吧。 大概,是这样的。 「缝……」 好像确实听到了谁的悲鸣。而且,还是很多的声音,有我熟悉的声音。也有我不清楚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开始变得害怕了。这种情况下,不害怕的人是不存在的。我大声喊著,爱丽丝,爱丽丝。最主要的是,爱丽丝不在我的身边,这让我害怕的不得了。在曾经的某个时间点过后,我的世界,就不再以我自己,而是以爱丽丝为中心转动了。所有的想法,都和爱丽丝紧紧联系著,与爱丽丝无关的事情,早就在我的心中消失了。让我注意到我有饮食障碍的,是爱丽丝。虽然爱丽丝并没有和我直说,但是,她很擅长于在不经意间给我暗示。有一天,爱丽丝对我说了这样的一件事。 「缝,你可能觉得我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吧。可是我觉得,缝,你明明更加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我反问了过去。爱丽丝沈默了一会,接著回答到,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在爱丽丝沈默的那段时间里,我记得我想了好多好多的事。就像这样,爱丽丝让我自己去思考,而她自己却不会明说。这应该就是爱丽丝保护自己的一种办法吧。 我以前调查过爱丽丝的欺凌事件。听人说到,这不是普通的,而是非常严重的欺凌。当我知道了爱丽丝遭受了这一切,真是太可怜了,我哭了出来。但同时,因为掌握了爱丽丝的弱点,我也愉悦极了。一想到我可以用这隐形的武器对准爱丽丝,那瞬间,真是让我兴奋得无法入睡。我把人偶们扮演成自己、爱丽丝和观众们,来表演了这个场景。我可以一直抑制著爱丽丝,让爱丽丝屈服于自己。但是,我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呢,因为爱丽丝在我心中实在是太重要了,我深爱著爱丽丝。这是我的爱的证明。但是,如果某一天,爱丽丝无情地拋弃了我的话,我就会拿出我的杀手锏吧。那个时候,我就会给爱丽丝一点颜色看看。之后,我会向爱丽丝告白。 不管在爱丽丝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管爱丽丝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告诉她,我喜欢她,好喜欢她,深爱著她,我再也不会伤害她了,割掘爱丽丝的伤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希望她能相信我,希望她能对我敞开一切,希望爱丽丝能理解,对我敞开一切是完全安全的。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我如此确信著。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爱丽丝不见了。 不见了啊,爱丽丝。 比起什么都看不清啊,明明进到了洞窟里,但却感觉不像是在洞窟中,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们洞窟探险队好象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我们,是野兽么,还是幽灵,还是什么其他的啊,比起这一些,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爱丽丝不见了这个事实。不可能,爱丽丝怎么会不见的。就算是天地翻转,只要和爱丽丝在一起,就根本都没什么啊。爱丽丝不见了,只有这一点让我感到困惑。 「……缝……」 (——没想到尽然如此地……) 我寻找著爱丽丝,寻找著,寻找著,寻求著,寻找,寻找著,寻著,寻,寻找著,寻,寻,寻找找找,寻著著著著著著求著著著著著著寻著寻著寻著寻找著。 一个人,好寂寞啊。 一个人,好悲伤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偶啊。 人偶啊。 你是,谁? 我是,爱丽丝呀。 那是?谁? 爱、丽、丝? 爱琳丝? 爱丽诺丝? 爱丽爱丽爱丽爱丽诺丝丝丝丝丝丝丝丝丝爱琳丝爱丽爱丽爱丽诺丝丝丝丝丝丝丝丝? 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呢。 哪儿,都没有呢。 谁,都不在这。 人偶啊,人偶,只有你们和我哦。 大家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吧。 (——在这里哦) 你的脚,还是再长一点好看呢。让我帮你加长一下吧。 脚长了之后,手臂就不平衡了,手臂也加长一下吧。 脖子也是,再长一点吧。 总感觉头太大了呢。 换成这边这个小一点的头吧。 脚踝太粗了,真是不像样呢,让我帮你削一下吧。 (——爱丽丝,就在这里呢……) 「缝……!」 (——在这里啊,爱丽丝就在这里) 「缝!」 (快注意到啊) (回来吧) (伊藤缝) 「缝!」 (缝小姐) (和我,一起) 「缝!」 爱丽丝? 什么嘛。 原来你在这里啊…… 11.请温柔地拥抱我[never_let_me_down] 已经不会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不如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再思考了,也许是因为,怎么思考都没有用,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了吧。 回首过往道路也好,努力地不让自己忘却过去也好,都已经早就放弃了。一直一直向前走,时常会遇到泛著纯白色泡泡的深渊沼泽,或是像闪电一般的断崖,然后自然是要一百八十度转弯往回走,当然,明明一定会再次走过那些有印象的路,但不知道为何,不都是这样的。哦不,应该说这样的情况太少了。 不可能,太奇怪了,这些对于非合理性的抵触感,或者是更加本能的不安与恐怖,抑或是各种意义上的混乱感。总之,想要压抑住这些感情是非常困难的。带著这些感情,来面对眼前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实的现实,实在是难上加难。想要适应非现实般的现实,那就必须要接受一切事物才行。 首先,必须要拋弃掉 现实一定是这样的 的这种观念。承认现在的现实,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因为会感觉到困意,所以当甜风吹过的时候,就用布来防一下。喝水之后,就会有非常猛烈的悲伤感,所以不喝就好了。因为即使不饮食,也不会衰弱,所以不吃不喝就好。 「可,这是……」 登上了 像漩涡一样的,不如说,实际上就是漩涡状的山丘 之后,一个广阔的城镇映入眼帘。 是,城镇吗。屋顶铺满著石砖或是石头的大大小小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房子之间道路延伸了出来,庭院和石墙一眼可见。被薄雾所遮,虽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那些在道路上来来往往的生物,难道是人么。 「该说是挺正常的,还是说挺正经的呢,啊,是同一个意思么?」 同行者笑著说到。这个女人的情况也非常的奇怪,但能不能把她和其他的怪事放在一起考虑并接受,还有待商榷。 从外观上看,和以前相比,有变化的地方倒是没有。她并不像能够载著主人四足行走的琪一那样,有著巨大的外观变化。 没错,琪一变了。看著把她搁在背上的琪一,就算一万个人里也不会有一个人认为它是一只猫吧。喵喵是一种俗称猫猿或者猿猫的生物,即便最大的个体下,除去尾部,脑袋和身体的长度也不会超过成年人的一半。它们在移动的时候,会用四只脚行走,但它们可以靠后脚站立起来,前脚通过训练后,甚至可以像是人类的手一样使用。然而,现在情况又如何呢,现在的琪一差不多快有主人的两倍大小了,四只脚健壮得让人恐怖,它的面容凶猛得像是食肉猛兽一样,一点也没有可爱娇柔的感觉,当然,也可以说凶暴之处反而成为了萌点吧,不过总而言之,它已经超越了喵喵的范畴,变成了像是其他次元的生物一样。 为了保护主人,每当琪一勇敢地杀掉并吞食那些袭击过来的怪物,它就会慢慢地变大,变结实。这个世界的怪物难道都那么富有营养么。可是,不管摄取了多么丰富的滋养强壮物质,对于早已是成年喵喵的琪一来说,身体也不可能变得那么大啊。 真是无法理解,但只能接受它了吧。先不说外形,琪一还是琪一,这一点没有变。即使不去严厉地管教,它对主人也是忠诚无比,好奇心非常的强,坚持有韧性,这一点是它特有的非常稀有的特性,它的智力也很高,具有协调性,身体能力也很出色,是在她所见过的喵喵当中,素质最好的一只。正因为是这样的琪一,才会即便变成了这样也在为主人尽其所责。还是积极向前看比较好呢。 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变换,不断地变化著。 所以说,她的同行者也并不例外,不过这样看真的好么。 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想法了吗,琪一在那,唔啊噜噜噜噜……地低鸣著。 她一边抚摸著琪一的脖子,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在边上望著远方城镇的同行者的侧脸。也许直接询问她会比较好吧。 问,你是谁。 不,应该问得再清楚一点才好。 不对吧?你并不是梅莉。你是其他的什么人,没错吧? 「嗯?」 长著梅莉样子的女子,正朝著这边微笑著。像是反复做过上百万次一样,真是可疑的假笑呢。虽然对她并不是那么的熟知,但她是会露出这种笑容的女人么。印象中本来,她应该是不怎么笑的吧。即便是她会笑,也会顾虑别人,或者说会害怕因为自己笑了而导致别人受伤,差不多她以前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呢。 「怎么了,瑟多拉?」 「我没什么」 「这样么,那就好」 「有什么的,难道不是你吗?」 瑟多拉并不是在小声嘟哝,而是大声地问了过去。然而那女的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便是无视,也应该有无视的样子,如果不是太厚脸皮的话,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的。 「那看上去像是一个城镇呢,看起来,好像有人住在那里」 「是呢」 「这次却回答我了么」 「应该说,那是像人一样的生物吧,即便看上去像是人,但也不能确定就是人呢」 「……嘛,的确」 「这里有这里的规则,这和我们所知道的规则稍微有些不同。哦,应该不是稍微,是差别非常大。我们在这里,学习到了这件事」 「你也有很大的区别呢,你以前的说话方式可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你是打算无视到底了是吧。可以,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有我的打算了」 「吶,瑟多拉」 那个女人又露出了虚假的笑容。瑟多拉被一股 想要摘掉她的假面 的冲动驱使著,如果实际上这样去做的话,她到底会展现出怎么样的素颜呢。 「这个话题能打住吗,现在可是非常规事态哦,这话题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现在就已经有够多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你不是说必须接受这一切,向前走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应该没有说出口过才对」 「我看你就像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呢」 「如果哈尔见到了现在的你,他会怎么想呢」 「……哈尔希洛啊」 「你和我不一样,哈尔对你有著爱恋之情,一定也非常想念你吧」 「也许我是应该考虑考虑他的情况了,不过说到底,他还活著吗?就凭他那种水平的义勇兵,我是不觉得他能活——」 女人突然闭上了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不,说是严肃的表情,不如说是无表情才会更加贴切吧。不过,这个过程只有一瞬间。立刻地,女人又变回了那种诡异的假笑脸。 「总之,就先当他还活著吧,这样就没有争议了吧」 「真可疑呢……」 「你的反应挺不错,我能理解你会这样说……但是,现在的情况如何呢,要脱离现在的困境,就要和之前一样与我协同合作呢。对于那些小问题,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我们可以做好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从最开始到现在,你什么都没有说,对吧?」 「终于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么」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吧。实际上,如果面对蠢小孩,那可是麻烦透顶呢。你可是不一样的吧」 关于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到现在还是弄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瑟多拉有一种直觉,她是一种邪恶的存在。也许这是一种被迫需要的想法,真假还是无法判断,不过她已经露出了一些内心意 图。 确实,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联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有益的。不过当危害大过利益的时候,这个女人也许就会亲手解决掉瑟多拉,让她封口吧。当然,瑟多拉也并没有打算轻易地被她干掉,她应该提前做好反击的准备吧。 「那么,至少你也要装下样子吧。不知道何时会碰到同伴呢,我对你到底是谁根本不感兴趣,但他们可不一样呢。」 「那的确,是这样啊」 「……请不要让哈尔烦恼、悲伤,他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虽然我现在还没有释怀」 「我记在心里了」 「拜托了」 瑟多拉演出了一种 还未能斩断恋情的女人,为了她依旧留恋的男人,所表现出的小动作、表情以及口吻,不知道演得好不好。不过,不能说瑟多拉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情愫,所以看起来就好像是含著真情一样。 「——那么……我们就去那个城镇看看吧。」 乘坐在琪一背上的瑟多拉和装作是梅莉的女人,走下满是凸起以及裂口的山丘,并朝著城镇前进著。 雾霾既没有变浓厚,也没有淡去,只有城镇那一带,微微地飘著雾气,若隐若现。虽然这片景观也有些奇特,不过并没有怪异到不能接受。这里也会有这样的场景啊。 跳著越过裂口,穿梭在如同刀剑一般锋利的突起之间,最终下了山丘。 这座城镇好像是被格子栅栏围了起来。靠近一看,栅栏的高度有人的身高的两倍到三倍,上面都长满了带刺的非常粗的,类似于常春藤的植物。如果硬要越过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应该还是有出入口的吧。 沿著栅栏往前走,之后便看到了入口,没有大门,也没有看守的人。好像可以自由进出的样子。 瑟多拉她们穿过入口,走进了里面。雾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弥漫著一切。入口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而在道路的对面,可以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人影。 「真安静啊」 伪梅莉这样嘀咕著,便偷偷地朝著瑟多拉看了一眼,于是改口了。「真安静呢」 确实,如果说没有到人来人往的程度,那是正常的,可明明周围有人在行走,但就像是堵住了耳朵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这座城镇里的人,难道都是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交流的吗。连听觉比人类敏锐很多的琪一,也没有动一动耳朵,说明它什么也没有听到。 「暂时先观察一下情况吧」 瑟多拉她们就这样沿著道路前进著。 雾霾。远处移动的人影。雾霾。远处移动的人影。雾霾…… 远处移动的人影。雾霾。远处移动的人影。雾霾。远处移动的人影。雾霾…… 伪梅莉「嗯——……」地嘀咕著,并耸了耸肩。 「谁都没有碰见啊」 「看样子,我们好像被人刻意回避了呢」 「不过我本来就没有觉得我们会受欢迎啊……呢」 「你就不能再拿出点干劲,模仿得再像一点么」 「copy that.」 「你说什么?」 「了解」 「你是在逗我玩么?」 「哪有哪有」 「我们先返回吧——琪一」 瑟多拉只喊了这么一句,琪一就像是预读了指示一样往回走了。 「这家伙不能乘坐两个人吗……」 伪梅莉一边发著牢骚,一边跟了过来。 「如果是本人的话还好说说,你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乘坐琪一的」 「我可不是假的哦——不过就算我这样向你解释,你也不会接受的吧」 「解释这种东西,是要让对方听得懂才行的呢。你只是为了隐藏什么,掩盖什么,才和我说话的吧。这并不叫解释呢」 「和你对话,我很开心呢。这可是真心话」 入口被封闭了。并不是说不存在的大门突然从哪里出现了,而是布满尖刺的粗常青藤突然生长,互相笼络,把入口的部分给完全覆盖了。 「这……意思就是说,进来的人,就不会放他出去。吗?」 「看样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啊……呢。语调是这种感觉吧?」 「够了。现在也不是该和你扯这种事情的场合呢」 琪一的耳朵,在微微地抽动。 喉咙低鸣著,唔噜噜噜…… 好像听见了什么。像是风声一样的声音。然而,根本没有风吹过。 伪梅莉在那东张西望的。 瑟多拉则在侧耳倾听。 欢…… ……迎…… 瑟多拉把头转了过来。 「难道说……我们其实,还挺受欢迎的么」 欢…… 迎……来到…… ……我、的…… 城镇…… ……欢……迎…… 伪梅莉噗地嘲笑到。 「看来,与其说是不让我们出去,不如说是留住了我们呢」 语气倒是不能说不像本人,不过这样也挺让我恼火的。 如果能遵守……规则的话……无论是谁……都能在这个城镇里……快乐地……生活下去…… 规则……一……请务必保持安静……不得吵闹…… 规则……二……不能……吵架……要安稳地……温和地……快乐地相处…… 规则……三……绝对……不能……从这个城镇里……出去…… 规则……四……请模仿……大家…… 如果能遵守……规则的话……无论是谁……都能在这个城镇里……快乐地……生活下去…… 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或者可以说,在大脑的内部响了起来。 伪梅莉挑了下左眉。 「果然,出去是禁止的呢」 规则……一……请务必保持安静……不得吵闹…… 「让我们不开口,一直保持沈默?」 瑟多拉苦笑著,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这也太强人所难了。至少,在这个城镇里愉快的生活,完全不符合瑟多拉的想法。既然这样,那该怎么做,连想都不用想了吧。 现在立刻离开这个城镇。瑟多拉夹著琪一腰部的双脚正准备使劲,就在这个时候。 本来打算让琪一冲撞过去击破的,封闭著的蕨类植物之墙,被谁从外面打破了。 「什……」 从被破坏的蕨类植物之墙中,飞出来的是一个大型的圆盘,哦不,那是一面镜子。 本来,仅凭一个人,要移动巨大的镜子,就算是在这里,也不太可能吧。这面镜子是有主人的,主人是一个肥胖的男人,他一边把镜子举了起来并放在头顶上咕噜咕噜地旋转,然后一边紧盯著瑟多拉和伪梅莉。 「你们,是幽魔吗?」 「幽魔?」 瑟多拉不禁地看向了伪梅莉。伪梅莉对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印象,她在那歪著头。 「大概,我们不是啊……呢?」 「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像是幽魔呢,那么你们是什么呢?既不像半魔,也不像梦魔。看起来也不可能是恶者(trickstar),也就是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能把你们都收拾掉吗!?」 「你在做什么啊呗,堂贝耶!你真是又肥又蠢呗哟」 从蕨类植物之墙的洞里,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口音好重啊」 伪梅莉嘀咕著。原来如此,那人的发音非常特别,很难听清楚,外貌也尤为奇特。 居然存在著下巴那么长的人类么。那男人虽然用布把嘴巴遮住了,但他那长过头的下巴却完全收不住,露了出来。与眉毛拼在一起,宛如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一样。黑色眼睛也非常的小,那样的三白眼,从古至今,都是被视作凶相,被人们疏远著。而且,那男人的额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额头非常的窄,哦不如说他几乎没有额头。那么窄的程度,真的很难让人认为那是额头呢。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没有额头,居然没有额头。 宛如一拳打下去一样,让人印象深刻。这样的表现语浮现在瑟多拉的脑里,瑟多拉皱起了眉头,这是她从来不会使用的词汇。库萨克的话应该会这么讲吧,不过真的,就像是一拳打下去一样,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那男人握住了斜背在背后的大剑剑柄,并凝视著瑟多拉她们。 「啊嗯……?你们是什么东西呗哟」 先不说镜男,瑟多拉感觉这个男人很强——,不过由于外貌的冲击力让人印象太深刻了,瑟多拉止不住想要笑出来。 「我才想要问你呢」 瑟多拉拼命地忍住笑意,并不得不强制自己保持著认真的表情。如果笑出来的话,在那一瞬间,印象深刻男一定会袭击瑟多拉的吧。能否防住他的第一刀呢,根据不同情况来看,很有可能第一刀就结束了吧。瑟多拉能感受到由印象深刻男发散出来的灾祸又凶猛的气魄所带来的危机感。镜男扛著巨大镜,肥胖的身体几乎被镜子隐藏著。那面巨大镜,是手镜放大后的形状,不过他到底是如何拿著它的呢,瑟多拉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印象深刻男低下了腰,左手松弛地垂了下来,右手时而握著剑柄时而又放开,逐步地朝著瑟多拉走去。 即便是全身的毛都立起,做好战斗准备的琪一,也很难和印象深刻男抗衡吧,镜男也不可小觑吧,伪梅莉到底又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呢。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有觉悟做好全力作战的准备。 瑟多拉从琪一的背上跳了下来,并紧紧地握住了藏在怀中的伪魂器。 「恩巴!」 由遗物之力生成的伪魂,将其所封入的伪魂器,是人造人恩巴的本体。虽然是这么说,但用尸骸与金属的装甲所制造的恩巴的躯骸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如果没有伪魂器的话,躯骸是无法驱动的,就好像一个人偶一样,另外,如果没有躯骸的话,伪魂器也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硬球体而已。先人曾说过,根据从球体上的许多口子里溢出来的蓝光的明灭程度,可以读懂伪魂的意志。瑟多拉认为,那只不过是错觉而已,只要不重新制作躯骸,恩巴就不可能动起来。如果要在瑟多拉的故乡,隐村以外的地方制作躯骸的话,道具也好,材料也好,都必须要从零开始收集。即使是很谨慎地说,也是一个大工程。要给恩巴准备一个新躯骸,真的是非常困难呢。 恩巴可以说已经死掉了。 因缘巧合,作为生在棕榈家的死灵术士,第一次制作的人造人就是恩巴。棕榈家的做法是以不停地制作人造人,通过反复摧毁重做,来达到制作成最强的人造人的目的。瑟多拉极为讨厌这种做法。既然亲手造就了一个生命,瑟多拉就没办法摧毁它。于是瑟多拉就决定把恩巴当成她制作的最后一个人造人了。不会说话的恩巴一直尽心尽责地服侍著她,一直在她身边,就像朋友一样。然而,瑟多拉却害死了恩巴。 就像是瑟多拉杀掉了他一样。 没有罪恶感,恩巴是人造人,为身为死灵术士的主人献出生命,他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当然,恩巴是不会责怪瑟多拉的,也不会被任何人指责。 恩巴已经不在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明明是这样。印象深刻男飞身跃起,朝著瑟多拉冲了过来,速度快到连瑟多拉的动态视力都捕捉不到。无论瑟多拉还是琪一的哪一个,又或者是两者,都要被印象深刻男的大剑一刀两断了。如果不是恩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挡住了印象深刻男的攻击的话,也许真的会变成那样了吧。 恩巴用被金属装甲围著的长长的左手,弹开了印象深刻男的大剑攻击。接著一瞬间,右手攻击爆发出了重重的低音。印象深刻男像是突然消失并出现在其他地方一样,用极为不可思议的身法,后退躲开了恩巴的右手攻击。 「——这是什么鬼呗哟」 「哦吼……!?」 镜男用巨大镜弹开了琪一的奇袭,琪一跳落在地上调整了姿势,嘴里低吼著唔唔唔唔。那面巨大镜,防御力真的不一般。镜男虽然背著一把战锤,不过应该不能和巨大镜一起使用吧。也就是说,印象深刻男和镜男是一对攻防兼备的组合呢。 伪梅莉一边用权杖的尾柄端头,不停哐、哐、哐地敲打地面,一边又静观著这场战斗。果然没有打算战斗啊。到关键的时候,她会做什么打算呢,虽然有许多搞不懂的地方,不过眼下只能依靠恩巴和琪一来解决这场战斗了。 理应失去了躯骸的恩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瑟多拉握紧伪魂器念叨后就出现了。这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才会发生这样的现象呢?虽然瑟多拉完全搞不明白,不过恩巴就在这里。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多次保护了她,并驱逐了敌人。刚才也抵挡住了印象深刻男的大剑。这一定不是幻觉。 恩巴的肌肉完全没有露出来。瑟多拉之前亲手用了躯骸专用的伸缩性不错的名为骸带的布条,将其全身卷起来,完美地包裹著。双臂之类的关键部位,也装上了装甲。 所以不管怎么看,他只可能是恩巴。 不过,也不能说和以前的恩巴一模一样。 恩巴的身高是和成年男性差不多的程度,或者说稍微矮一些。在制作恩巴的时候,瑟多拉才九岁,那时候还觉得恩巴很巨大了呢,不过现在完全不一样,不再是以前那样了。 恩巴成长了。 ——吗? 毋庸置疑,答案肯定是否。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人造人既不会缩小变瘦,相对的,也不会长高变胖。明明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印象深刻男的身高大概已经是平均以上了,可居然比恩巴还要矮。嘛,确实是矮。 恩巴很明显变得更大了。 「上吧!恩巴,琪一」 那又怎么样,琪一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恩巴只是变大了点而已,根本不是问题。 恩巴不停进攻著印象深刻男,而琪一朝著镜男冲了过去。印象深刻男弯曲著身子左右晃来晃去地,躲开了恩巴的双臂猛击。躲开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当以为他只是一味的在躲避的时候,他突然用大剑,像是长枪一样,向前突刺。恩巴做出了虾翘一般的动作回避掉了他的反击,接著顺势向后翻滚。在恩巴重整姿势之前,印象深刻男就咆哮著「你是什么鬼呗啊……!」并朝著恩巴跳了过来,恩巴能抵挡住他么,好像抵挡住了。对方似乎还没有拿出真本事。现在还在观察这边的底吧。琪一也使出了双前足非常猛烈地猫猫拳,接上前滚翻之后的后足飞踢,不过都被镜男的巨大镜所挡住了,实在是难以攻打。如果印象深刻男判断自己能够完全胜过恩巴的话,他一定会在一瞬间按就攻过来吧。虽然瑟多拉很想在变成那样之前,先下手为强,不过目前还是看不出破绽。 瑟多拉向著伪梅莉看了过去,她正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到底在干什么啊,那家伙。瑟多拉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朝著伪梅莉怒吼。 「你这个——」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不知是什么人,从蕨类植物之墙的洞外滚了进来。 个子很高,嘴巴被布所遮挡著,应该是为了对付甜风吧。那是。 「停!停!停!堂贝耶先生,戈米先生,她们不是敌人!她们是我的同伴 !没必要和她们战斗!」 「啊!?」 「你说什么!?」 印象深刻男和镜男都向后跳了。 「停,停下!」 瑟多拉命令过后,恩巴和琪一也后退了。那个男人将遮住嘴巴的布拿了下来。 「唔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梅莉小姐,瑟多拉小姐!不得了!」 什么不得了啊,搞什么啊。那个表情,真是看著让这边都开始感到难为情了。哪有人会笑得把脸崩坏成这样,眼里又满是眼泪。那么开心,还可以理解,可又哭成这样难道不奇怪吗,一定很奇怪吧。 明明是这样,可连瑟多拉的鼻子都酸了,两眼一带也有点温热。 难道说,是快要哭了——吗? 「好久不见,库萨克」 另一边,伪梅莉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在那里挥著手,微微笑。当然,也没有什么感慨,不过能不能演技演得再好一些呢。库萨克因为激动无比,好像没有了判断能力一样,一边擦拭著眼泪,一边,嗯!嗯!地点了点头。总之,就这样吧。 「……话说,那个是?」 库萨克看著琪一,接著又把视线朝向了恩巴,于是大声地吼了出来。「诶诶 诶诶诶诶诶诶!?」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什什,什么,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吵死人了,波萨利!」 还有什么人在吗。 这回又是谁。好像是一个女人,这点可以从声音上就听出来。应该是库萨克的同行者吧,听起来不像是席赫露的样子。这个世界上不全是怪物呢。镜男也好,印象深刻男也好,都是人类呢。也许,他们都是和哈尔希洛他们一样的义勇兵吧。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吧。 女人在蕨类植物之壁的洞口外面,抱著胳膊站在那里,并没有打算进到这个城镇来。和印象深刻的长下巴男以及库萨克一样,嘴巴被布所遮挡著,穿著白底蓝线条的衣服,那是神官服吧。 「你是谁?」 「我才要问你,你是谁?」 「我叫棕榈.瑟多拉。你到底是谁」 「我是伊奥。我允许你叫我伊奥大小姐噢」 「我才不要你的许可呢」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叫你大小姐的理由吶」 「为了尊敬本大小姐,你居然不能理解喊我伊奥大小姐的理由?你的脑袋是不是不好呢?」 「脑袋不好的难道不是你吗,话又说回来,库萨克」 「吼诶?」 库萨克一脸呆滞,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瑟多拉本来就知道他不是个敏感的男人,所以也并没有生气。这方面,到反而是可以被称赞的优点吧。 「你们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的,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城镇的呢?」 「啊,关于这个呢——」 规则……一……请务必保持安静……不得吵闹…… 规则……二……不能……吵架……要安稳地……温和地……快乐地相处…… 规则……三……绝对……不能……从这个城镇里……出去…… 规则……四……请模仿……大家…… 规则……不能遵守的话……这可不行……滚出去…… 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还是说,因为刚才闹来闹去的缘故,没有辨别到它呢。也许是一直都能听见这个声音的,也说不定呢。 如果不滚出去的话……就杀了你们…… 瑟多拉转过身,真是大意了,因为刚才争斗的缘故,到现在才发现。 道路上也好,房顶上也好,房子与房子之间也好,哪都是人。因为雾霾的关系,外形还是分辨不清,有像是人类一样的生物,也有似是似非的生物,还有完全不像是人类的生物。也许他们是从城镇里集合过来的。 「……那个,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赚取 本能?」 库萨克靠近著瑟多拉,并拔出了大刀。不过,这男的虽然原来就挺高的,可是之前有那么健壮吗。 「——这样说,你们听得懂吗?」 「不,完全不明白……不过,准备好,恩巴,琪一」 恩巴和琪一完美地辅佐著瑟多拉,伪梅莉虽然一脸不情愿,但也拿出了权杖准备著。镜男和印象深刻男也上来做好了准备。 城镇里的家伙们,一眼看过去,他们好像没怎么移动,可是他们原来并不是在那个位置的,所以很明显,他们前进了。他们渐渐地向前逼近,也许在不远的地方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袭击过来吧。 「准备开始杀戮」 就好像是伊奥在命令著他们一样,他们冲过来了。城镇里的家伙们都蜂拥而上。瑟多拉不禁地感慨,这哪里是去杀光他们,难道不会变成被他们杀光吗。 12.心碎在片刻,消逝于剎那[we_have_lost] 「……爱丽丝?」 没有错,爱丽丝c正低头看著自己。 「嗯……」 爱丽丝点了点头。 自己? ——什么? 自己……. 原来如此。 「……我——」 好像抱著什么东西,这是? 是人么?是人类。 保持著脸触碰到了她的头发的姿势,哈尔希洛从她的背后——将她抱在了怀里,并横躺在了地上。是一个女人么。哈尔希洛并没有去想,为什么,自己会紧紧地抱著那个女人,而是立刻,或者说是终于,想起了那个女人是谁。 「……伊藤——缝……」 她一动不动地躺倒在那里。哈尔希洛把被她压在身下的手臂抽了出来,让她好好躺下,接著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 虽然她穿著一件像是内衣的衣服,可看起来非常紧,到处都有裂痕。即使不摘掉她戴著的那好几副眼镜,哈尔希洛也非常清楚她的素颜。那是因为哈尔希洛通过 共鸣 魔法,与她同化了。哈尔希洛进入了她的里面,和她成为了一体。这样说的话可能会让人能够更清楚地理解吧。 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伊藤缝,现在也能非常深刻地感受到她,不像是别人一样。缝的痛苦与欢乐,哈尔希洛就好像是感同身受般地明白。几乎占据了缝的身心的爱丽丝,以及缝对于爱丽丝的执念,连这些,都好象是哈尔希洛自己的想法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些原因吧,哈尔希洛才会毫不犹豫地抚摸著缝的脸颊。 「缝小姐?」 称呼她小姐,反而有一种不贴切的感觉了呢。 「……缝——」 没有任何的预感,所以哈尔希洛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为什么,缝的脸颊会如此的冰冷呢。 哈尔希洛并没有慌张,只不过感觉到有些奇怪,接著一步步地确认著。 缝的全身都很松弛,一动不动的。涂满著赤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地张开著。胸口也没有了动静。哈尔希洛把耳朵贴到了缝那半敞开著的胸部上。听不到心跳声。 到了这个份上,哈尔希洛终于开始惊慌失措了。 「停止了!心跳!她,不呼吸了!爱丽丝!」 「是啊」 「等等,是什么是啊!?缝她……」 「我知道」 「什么知……那么……诶?知…… 道——知道什么……?」 「缝已经死了」 「死——」 「不管怎么看,都已经死了」 「不不不,可是一定还有——」 「不然试一试人工呼吸?那么,试试吧。虽然我觉得这是徒劳的就是了」 「来吧,不做怎么行。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要做的啊。诶,步骤是……」 「我知道个大概,我来帮你吧」 哈尔希洛他们将缝平躺下来,让脸朝上,保证呼吸道畅通,接著,口对口的吹气操作就由爱丽丝来完成。等胸腔鼓起来之后,等待著缝把气吐出来,然后再吹气。重复两三次之后,接著用双手紧紧地按压缝的胸部正中间,必须要用非常快的速度,让胸部下沈五厘米左右的强度来按压才行。这个操作要重复三十次,之后,再吹气。 从爱丽丝吹气的时候开始到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什么效果。缝的身体就好像是制作出来的一样,和散落在天之铁塔外楼梯和铁屑山上的少女人偶们几乎没什么区别。明明缝就在这里,却又好像哪里也不在一样。她已经彻底的死了。可是,谁都不想说出,别做了,这句话。只能继续做下去啊。 缝就好像是哈尔希洛自身一样,她的记忆、情感,都深刻地萦绕在哈尔希洛的脑海里。爱丽丝说过,缝也有让人麻烦的一面呢。确实,缝既不善良,也不是很纯真,不过,她有著只有这样才能生活下去的理由,为了生活下去,她也非常地拼命呢。误入了帕拉诺,并和爱丽丝走散了,缝开始变得绝望,逐渐地失去了理性,最终堕落成了恶者(trickstar)。不,作为操偶师的缝,只是精神有些错乱而已。哈尔希洛曾在帕拉诺陷入沈睡,并做了个梦,因此产生了一个梦魔,虽然记不得梦的内容,不过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话说回来,缝她一直觉醒著并做著极为可怕的噩梦,因此,即使和爱丽丝再会,也无法辨识出那就是自己一直想见到的爱丽丝。 现在,噩梦结束了。 爱丽丝就在这里。 缝再次和爱丽丝相见了。 「……明明是这样的,为什么……」 「就这样吧,停手吧」 爱丽丝的嘴巴边上,沾满了赤红的颜色。这也是她无数次地为缝进行人工呼吸的证明吧。缝一定很开心吧,毕竟她那么地喜欢爱丽丝呢。也许和恋爱的情感不同吧,是否是所谓的爱情,对于哈尔希洛来说,完全不能明白,不过缝全心全意地追求著爱丽丝,爱丽丝明明可以对缝再好一点的吧,不要只把她当成几个朋友中的一个朋友这样的普通地位,至少要把她当成挚友吧。缝喜欢著爱丽丝,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呢。 「……你终于能和她见到面了呢」 「可是,缝她已经死了」 「她一定听到了呢,最后,爱丽丝的声音,一直在喊著缝的名字吧。一定传达到了呢,可以听得非常清楚……缝她一定听到了呢」 爱丽丝用手背粗鲁地擦拭著嘴上的口红,接著把拉到下巴上的面罩,戴了回去。 「你和缝同化了吧,原来真的不只是增强魔法而已呢。这就是共鸣的真面目吗,你和我也同化过了吗?」 「对爱丽丝你,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而且这也不是我主观上想这么做的额……不过,缝她」 「你觉得你也许可以拯救缝么?」 「……虽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这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但是,我想著,万一要是能成功的话……」 「也许,是因为与我相见了,所以缝才会死去了呢」 爱丽丝将缝的眼镜慢慢地摘下,一副接著一副。就像是所有的瞬间都停止了一样,她的手法温柔细致。 「缝她一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居然想要成为像我这样的……像我这样的人,真是奇怪的孩子,明明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呢。只要能活著,难道不好吗」 「……要是我没有做这件事的话」 「也许是吧」 「都是我的错」 「即便你不这么做,我们也无计可施吧」 「……我没能拯救她」 「好了,这些都无所谓了啊,缝也一定不会责怪你的,因为她已经死了呢。我也不会觉得这些全是你的错,就算我这么觉得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对吧」 爱丽丝将缝的眼镜,全部摘掉后,又捡起了她的帽子,给她戴了起来。爱丽丝的嘴角泛起了微微地笑意。 「缝啊你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呢。果然怎么看都很奇特呢。吶,哈尔希洛」 「……嗯」 「能帮我一下吗?」 「我能帮你……什么吗?」 「如果就把缝拋弃在这里的话,总感觉不是滋味呢」 不只是帮忙而已了额,哈尔希洛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缝搬运了上去。 楼梯阶段,哈尔希洛还可以横著抱著缝,走上去,可到了梯子部分,就没那容易了。试了很多种办法,结果变成了,哈尔希洛背著缝,并用外套之类的衣物将缝绑起来,固定在他背上,终于能勉强地应付过去了。虽然重是有点重,但并不是不能承受的重量。 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帕拉 诺,哈尔希洛无数次的怀疑,背上的缝,会不会突然就动起来呢。即使是已经死了,也不能说就一定不会复活吧。缝已经死了。她还只是死了而已呢。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 爱丽丝,砰地,敲了敲那个伸出脚坐在楼梯中转处边缘的男人的脑袋,并如是说道。曾经什么时候,爱丽丝告诉过自己,那个男人是为了留在这里,所以主动选择了生锈。虽然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生锈的雕像,但也许他现在还活著也说不定呢。 哈尔希洛将缝放了下来,让她背靠著天之铁塔的外壁坐著。因为缝已经死了,如果不调整一下身体的角度和手脚的位置的话,她就会倒下来。而且,她那接近半裸的著装,总让人很在意。 「我想了个好主意」 爱丽丝把雨披脱了下来,并帮缝穿了上去。然后,两人试来试去地,终于将缝的身体固定住了。 双脚略微地伸展开来,双手交错在腹部,低著头的缝,看起来就像是在打著小盹一样。 在缝的斜前方,那个男人坐在那全身生锈著。 总有一天,缝也会开始生锈的吧。 爱丽丝离开了她的朋友缝,坐在了那个男人的边上。 哈尔希洛也蹲在了旁边。 两人在那沈默了好久,让人觉得,都快要生锈了一般的久。又或者也许根本没那么久,只不过沈默了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哈尔希洛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并披在了爱丽丝的肩上。 「谢谢」 爱丽丝一边没有看著哈尔希洛,一边这样说著,接著她将外套的前面扣了一扣,并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 爱丽丝起身了,可哈尔希洛还停留在那无法移动,爱丽丝应该不会停下来的吧,她应该连头都不会回一下的呢。即便如此,当她心情好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看缝的吧,就像是偶尔会来看看这位曾经和她相识的男人一样。 永别了,缝。 哈尔希洛无声地在心里这样说道,于是小跑著追赶著爱丽丝。哈尔希洛的外套就好像已经与爱丽丝相融合了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小雨披。 爬下梯子,走下楼梯。 途中,哈尔希洛他们碰见了正在走上楼梯的亚希尔。亚希尔好像也注意到了哈尔希洛他们。 亚希尔往上爬著梯子,而哈尔希洛他们却在原地等著他。 「下面遍地都是人偶,大量的人偶,都不动了啊,那些人偶应该都是操偶师的吧」 「鬼知道」 爱丽丝的回答有些冷淡无情,亚希尔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王的仆人好像增加了,带著两个丑男的那个女的,之前我倒是见到过。不过,这次有一个高个子的新面孔」 「那人叫库萨克……他是我的同伴」 哈尔希洛如是说道,亚希尔皱著眉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远处看到了,你们从七色鼹鼠的巢穴里爬了出来。在你出来之后,那女人一队的人也出来了」 「……看起来,你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啊,爱丽丝」 「我信不信任你,理解完全由你,亚希尔」 「我只想要救下我的女朋友,仅此而已」 「我想要干掉那个混账」 「你想要当新的王吗?」 「完全没有兴趣呢,我只想跟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说再见」 以前,哈尔希洛曾询问过爱丽丝,想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爱丽丝没有明确地肯定。好像,她说的都是些,也并没有 ,什么之类的。是之后心境有所转变了么,还是说,现在的状况改变了呢。朋友的缝已经死了,所以已经没有再待在这里的意义了,所以才要和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说再见么。 「……只要干掉王,就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也就是可以离开帕拉诺的意思?」 「有一扇门」 回答的人不是爱丽丝,而是亚希尔。 「王的王座是一扇门,那扇门好像是原来就存在著的东西」 「门……」 哈尔希洛他们曾在莱斯利营地开启过一扇疑似遗物的门,穿越过那扇门之后,就来到了帕拉诺。 「……我所知道的门,怎么说呢,是那种门的后面什么都没有,也并没有紧贴著墙壁的门。将其打开之后,仅仅只是能看到对面而已。明明是这样,但当人进去之后,那人就会出现在其他的地方……其他的,世界。然后,就回不去了」 「我倒并没有看到那扇门被打开的样子,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毫无疑问,那王座就是一扇门的形状」 「我有看到过呢」 爱丽丝低声地说著。 「我看到过……应该说是那个混账为了炫耀,才让我看的呢。只有一次,那个混账,在我面前,将那扇门打开了」 13.梦 永无止尽 [fable]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位伟大的国王。 国王自然是伟大之至,因为过于伟大,谁都不敢违抗他。不过,如果要说实话的话,那里面的因果关系其实是反过来的。正因为谁都不敢违抗国王,国王才显得伟大。敢反抗的人,早就都被国王干掉了,国王要么把他们踩扁,要么让他们求饶著说出,以后我们完全遵从您的命令,还请您能够宽恕我们。之后国王就让他们做自己的仆人了。于是国王就这样成为了世上最伟大的国王。 就这样,因为国王如此伟大,所以他也有了非常多的仆人。然而,国王是非常讨厌没用的废物的,只要觉得这家伙不行,就会把他踩扁。国王使用出巨大的力量将其踩扁之后,那家伙就只剩下影子了。 影子会在那一块地方转来转去,明明没有眼镜,却可以监视著仆人们的动向,明明没有耳朵,却可以侧耳倾听,要是有企图做坏事的家伙,它们就会立刻赶到国王的身边,咯扭咯扭咯扭咯扭……地传达给国王一些只有影子和国王才能理解的语言。影子既不能分辨红色和蓝色的区别在哪里,也不会计算三角形的面积。即便如此,影子除了有些时候会在那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国王寻找有没有背叛者的存在。 伟大的国王渐渐地增加著他的仆人和影子大军,一直这样增加著好像看不到尽头一样,可是某一天,国王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一座王城,对此他十分的不满。于是国王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仆人们。自诩为国王手下第一仆人的一个男人,这样进言道。 「在下听说,曾经被称为伊纳米的城市所在的场所,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完美的花园。花园的领主,花女,还请王能够允许在下将其讨伐,为王献上那一片土地,如何?」 国王大喜,赐予了他骑士的称号,以及巴亚德这个杰出的名字,于是立刻命令他前去讨伐花女。可是,巴亚德不仅没有击败花女,结果还被花女给捕捉了。许多的仆人都踏入了那片花园,结果却是无人归来。 国王终于打算亲自赶往花园了,于是,第二位的仆人向国王进言了这么一段话。 「归根到底,我们应不应该在花园这种地方建立王城呢。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座耸立穿天的铁塔,在下认为,王是无与伦比的最伟大的存在,只有那座高塔才符合王的身份。在下愿意攀登到那座塔的顶部,为王在那里建立王城」 确实,比起花园,只有那世上独一无二的最高的地方,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国王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点。 「既然这样,那你就快去吧」 「遵从王的命令」 于是,第二仆人就这样前往了天之铁塔。然而,不知道为何,无论过了多久,都不见他回来。所以,受国王命令,几个仆人开始出发,前往寻找第二仆人的踪迹。可是,天之铁塔怎么爬都不见顶,其中有一个仆人回去向国王报告了这些。 「王,属下们未发现第二仆人的踪迹,属下已经爬到了非常高的地方,可还是完全看不见顶端,所以放弃了。属下这么觉得,那座铁塔会不会是无限延申的呢」 国王非常生气,立刻将那个仆人踩扁了。 「曾经有一个被称为希格哈里的城市,在那个地方建立王城如何呢?」 这次进言的是一个叫做睡男的男人。 睡男经常会瞬间睡著,他深睡后,会不断地产生出怪物,对于其他仆人们来说,真是非常的麻烦,但是国王却非常地喜欢睡男,于是就让他当了自己的侍从。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产生的怪物,国王可以通过不停地击杀它们,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希格哈里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住在这里的人就好像蚂蚁一样多,整个城市一片繁荣的景象。」 「睡男啊,这样的城市,又是为何会被毁灭掉的呢」 「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有七个大城市。人类都是贪欲的,人们不希望别的城市的人生活得比自己还好,于是,高喊著,抢夺吧、破坏一切吧!最终,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王只要有一人就足够了,他们只是连这个单纯的道理都不懂呢」 「如王所言。等战争结束的时候,七座城市已经都被摧毁的差不多了。不过,希格哈里是最大的城市,这一点是有理由的,在下认为,应该在希格哈里建立王城。」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国王这样吩咐了,于是仆人们都急忙地去寻找曾经的希格哈里所在的地方。由于希格哈里是最大的城市,所以它成为了其他城市的眼中钉,最后也被破坏得最为彻底。无数的建筑物崩塌成了瓦砾,光是要整理这些东西,都是个无边际的大工程了。话虽如此,如果悠哉悠哉地做的话,很有可能,国王就要发脾气,将他们都踩扁吧,所以绝对不可以怠慢。国王又招纳了一些仆人,让他们加快工程作业。尤其是挖洞达人七色鼹鼠,真是好好地活跃了一番。他把还能使用的东西和不能再使用的东西区分开来,将能使用的东西堆积起来,不能使用的东西丢弃掉。在那堆可以使用的东西里面,有一扇巨大的门。国王最开始,打算将这扇门镶嵌在自己房间的进出口上,然而睡男却持了反对意见。 「王,这扇门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别之物,在希格哈里也是一直被奉为至宝的宝物。正因为偷偷持有著这扇门,希格哈里才能成为最大的城市,同时也被称为距离天国最近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 「据说,这扇门连接著天国。得到了这扇门的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时候前往天国」 「既然什么时候都可以,那么就没有必要现在就去了」 「在下认为,只要王在自己最想要去的时候去就行了」 「那我就这样做」 国王命令仆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触碰那扇门一下,并让他们继续加快王城的建设。 王城建成之际,如果把人比作蚂蚁的话,王城就有大象那么大,所以王城就被取名为大象之城,象城。希格哈里的至宝,那扇门,被搬运到了国王的房间里,并被装饰在了显眼的地方。 国王非常地满足,想要奖赏睡男。 「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尽心尽责,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在下为了能够好好地侍奉王,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著,但是,在下实在是太困了,如果能得到王的允许,让在下能够在醒过来就能看见王城的地方沈睡,就好了」 「你真是一个没有欲望的男人,那就拿去这个奖励吧,你就在可以看到这座王城的地方,尽情地,随你喜欢地,沈睡吧」 「万分感谢,伟大的王」 如其所愿,睡男开始了沈睡。 睡男在土地上面沈睡著,于是植物都长出了深红色、猩猩绯的出芽,慢慢地生长,草叶越来越茂密,于是,渐渐地变成了树丛,最终发展成了大森林。由于睡男睡在那里,怪物们也出现了。 看到了这片场景,就好像是树墙一样,国王非常地开心。睡男从七座城市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并遇见了伟大的国王,完成了他的使命,终于,了解心愿般地进入了沈睡。这样的睡男,可以说是忠义者、幸运儿。 国王时不时就让会仆人们将王城增建、改造一下。如果对仆人的工作态度不满,或者仆人有什么地方犯错了,国王就会杀了那个仆人,将其踩扁。 仆人变少了之后,国王就会命令仆人去寻找新的仆人。但是,很少会有符合国王眼光的仆人出现。国王十分怀念睡男,于是特意前往猩猩绯之森,连续呼喊著他的名字,然而,没有任何的回应。睡男睡得太熟了,应该还在做著梦吧。凭借著伟 大的国王的力量,如果想要夷平整个森林,叫醒睡男,也不是不可能的呢。然而,国王让睡男继续睡下去,并重新考虑著,接下来要对有功劳的仆人,有所嘉奖才行。之后,国王正在返往王城的路上,可他却完全不知道,有个仆人已经犯下了重大的背叛行为。 国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怎么一回事,希格哈里的至宝,通往天国的那扇门,居然被打开了。 而且,开著的门的对面依然是国王的房间,但门里面不知道为何,有一个仆人的脑袋露在了那里。 「仆人哟,你到底在做什么」 「趁王不在的时候,我把这扇门打开了,我可是打算去天国看一看的呢」 「为什么只露出了你的脑袋」 「毕竟我还是很害怕的,所以我就倒退著进去了」 「你现在在天国了么」 「我脑袋下面的部分已经在天国了,只有脑袋还留在这个世界,王」 「天国,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 「我的脸还在这个世界呢,所以还不能看到,不过,你恐怕已经不再是我的王了,所以即便我知道了,可能我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不再你的王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仆人的脑袋就消失在了门内。 于是,国王就不再是那个仆人的国王了。无论多伟大的王,也无法支配已经前往天国了的仆人。 于是,国王暴怒,立刻召集了在王城内的全部仆人,然后把他们全都踩扁了。 「自称为第一仆人的骑士巴亚德把事情搞砸了,被寄予第二仆人厚望的男人还死在天之铁塔上面,至今未归。像睡男这样既诚实又有能的仆人,难道就没有了吗!……」 无能又不懂得信义的仆人,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虽然这么说,不过如果没有仆人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很不方便。等城外的仆人都回来了之后,国王就命令他们立刻疯狂地带仆人回来。另外,为了防止不懂规矩的仆人再次打开那扇门,国王用锁链将门缠绕了起来,把它当作椅背,另外再装上了扶手和座位,于是就变成了国王的椅子。只要国王坐在那里,就没有人可以打开那扇门。 「虽然仆人几乎都是些不可信任的家伙,但要是没完没了地将他们踩扁的话,终会失去所有的仆人的。所以,先不说那些犯了大罪的仆人,其他情况,就先将他们关入牢房,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 在象城刚建造完成的时候,国王还是非常愉悦的。可现在,为了守护这个宝物之门,国王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离开这里。 国王甚至考虑过,不如直接去天国看看如何,然而,那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地方,连聪慧的国王也没有办法知晓。而且,国王并非最开始就是国王,他是经过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力量,才当上了伟大的国王,拥有了这么大的一座王城的。除去没法离开宝物这点以外,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吧。说不定,去往天国之后的瞬间,聪慧且伟大的国王就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呢。如果变成了那样,那不就全都打水漂了吗。 而且,就像睡男曾经说的一样,得到了这扇门的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时候前往天国,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著急。不过,能够去往天国的,只能是国王一个人。如果国王打开了门,前往了天国,那么他就没法把门关上了。谁都可以通过开著的大门前往天国了呢,明明这扇门是国王的东西,难道这不是很让人恼火的一件事吗。 国王为了慰藉自己的心灵,开始追求一些奇怪的、稀有的东西。仆人们互相竞争著,拼命地寻找著这类东西,然而却没有什么好的进展,找来的也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对于在这个世界环游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国王来说,仆人们根本得不到他的称赞。 有一天,某个仆人将一位漂亮的公主带到了王城里。明明外貌是如此的美丽,可她却抱著一把寒碜的铲子,贴身不离手,这真是一位奇妙的公主呢。 国王非常喜欢这位公主。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和那些从头到尾只会拍马屁的仆人们不一样,这位公主是因为勇敢呢,还是没头脑呢,总是和国王唱反调。对于国王来说,本来叛逆是不容允许的,不过国王对那些只会奉承自己的家伙,已经厌烦透顶了。也许,把公主带来的那位仆人,早就看穿了国王的这种心境吧。 「干得不错!不过,你居然敢窥伺本王的内心,真是傲慢之至。我要把你变成影子」 国王将那位仆人踩扁之后,他就变成影子了。接著,国王任命了那位公主,当自己的聊天对象。 「我根本不想和你这种人谈话」 「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像那个仆人一样踩扁,如何」 「我也讨厌那样」 「讨厌的话,反抗就是了,你是为了什么才一直拿著那种骯脏的铲子的」 「我是不可能赢得了你的吧,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你才没有让人取走我的武器,不是吗」 「哎哟哎哟,真是任性啊」 「我可不想被你说任性呢,不管怎么想,你都是最任性的一个吧,你这个混账东西」 「并不是因为是王才很任性,而是因为可以任性,才能成为王」 「哈?就像是先有蛋才有鸡,还是先有鸡才有蛋,这类的问题?这种问题自然是先有鸡啊」 「为什么是先有鸡呢」 「因为可以有生蛋的鸡,但一定没有生鸡的蛋对吧。蛋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继续说,消除我的无聊吧」 「你无不无聊关我什么事,你永远无聊著才好呢」 对于已经厌倦仆人们的奉承的国王来说,公主的那些直率的发言,让他觉得内心舒畅。不管这位公主怎么逞强,只要国王拿出真本事的话,一击就可以杀掉她,所以就算一直被喊著混账东西,国王也可以笑著当耳旁风一样过去。公主就好像是一位美丽的小丑呢。 「如果你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强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哦」 「能判断错了还是没错的,只有被给予特权的支配者而已」 「喔,支配者。吓唬著他人,并让那人听话,这就是支配啊,真是好怕怕呢」 「不听话的人,就会被直接碾碎,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顺从。方法就是如此的简单」 「只是因为你想不出其他复杂的办法而已,不是吗。比如说,建立法律机制之类的。就凭你这混账的脑子,一定做不到这类难度很高的事情吧。」 虽然之前那么说,但偶尔也会有让国王生气的时候。当公主得意忘形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后,国王就大吼著。 「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把你变成连畜 生都不如的影子啊!」 平时威风凛凛的公主,在这种时候,脸也会变得苍白无比,她双手紧紧地抱著铲子,全身微微发抖,真是让人胸襟开阔的美景啊。对于国王来说,也许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允许公主如此放肆的。即使那么害怕也依然在那虚张声势,这样的公主真是太值得一看了。 「你想要这样做的话那就做啊,我已经早就做好觉悟了」 「气势不错呢,继续顶嘴就是了,直到我的忍耐到极限为止,我都会一直听著呢」 说到底,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在国王手掌上跳著舞供其玩耍的动物而已。因为国王实在太伟大了,大部分的人只要在他的手掌上,就会萎缩至消失,不过公主却在拼命地跳著舞,非常非常地拼命,真是可爱呢,难道不是吗。 「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本王却可以全部拥有。比如这座王城,还有这扇门也是」 国 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将扶手、座位以及锁链,都拆了下来,接著他将门打开,展现给公主看。 「什么都没有啊,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门而已么」 无知的公主露出了无话可说的表情,国王打心底里嘲笑著她。 「对于愚蠢的家伙来说,也许是看不见呢,其实,这扇门连接著天国。只有王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任何时候打开这扇门,前往天国。要问为什么,因为王就是王,在王的面前,万事都可以任由自己的想法变化,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心想事成。只要本王想要这样做的话,在那个瞬间,即将变成废物影子的你的命运,是多么的脆弱啊」 公主非常不甘心地咬著嘴唇,一直紧盯著那扇门的对面。果然还是变成了国王所期望的那个样子了呢。对此,国王非常地满意。 14.不再漂泊 [gone_gone] 这个斜面很难行走,它并不仅仅是凹凹凸凸那么简单,而是一会突起,一会陷下去。脚踩上去的地方,会突然地隆起来,接著又瞬间地陷落下去。而且,上下浮动距离可不是一点点,而是从几十厘米,到一米左右。 虽然它并没有岩石地面那么硬,但也和土地不一样,也不像是沙地一样松松散散。就像是坚硬的粘土,差不多是这样的感觉。它的整体颜色是灰色的,不过到处都有点黑,看起来也挺像是大理石一般的感觉。这一点也让人对于远近感,感到很暧昧。 虽然它起伏不断,但整体还是一条下坡路。也许这种感觉比一直走下坡路要好一些也说不定。因为它总是在不停地变化,让人觉得不会厌倦了呢。当然如果粗心大意的话,就容易失去重心跌倒,所以不能迷迷糊糊地多想其他事情。虽然这能让人不会去多想一些没用的事,不过哈尔希洛觉得,这样也不太好。 习惯了帕拉诺的爱丽丝和亚希尔,走在了哈尔希洛的前面。哈尔希洛一边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什么事都全部交给他们处理。这样的情形不知道已经出现过多少次了呢。 帕拉诺的时间流逝是非常独特的。比如说,也许在帕拉诺的一秒钟,就等于格林姆迦尔的一百秒,或者反过来的情况也可能呢,又或许时间会一下子快一下子慢,弯弯曲曲,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规律流逝著。关于这点,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也想不出确认的方法。总感觉,这里的时间流逝,不像是以固定的速度进行的。 当然,哈尔希洛是觉得这里的时间是异常的。不过,爱丽丝和亚希尔却并没有,大概,最开始他们也和哈尔希洛一样,感觉到了这份违和感,可在帕拉诺生活了那么久,他们也许就把这份违和感变得像是理所当然的感觉一样了吧。哈尔希洛觉得,他们的思考模式,都已经被帕拉诺所感染了。先不说亚希尔,爱丽丝绝对不是一个脑子很笨的人,但她几乎不会按著一些合理的计划而行事。 也许是因为怕拉诺的变化太激烈了吧。连位置不变的地方,都只有这些废墟加上几个地方,总共就十个出头一点。往返于废墟a和废墟b之间的话,虽然直线距离不变,但之间的地形总是变幻莫测,中间道路的长短每次都不一样。在什么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是很难预测的,所以基本上,必须当场临机应变。这样的话,即便事先既定好计划,到最后也会瞬间变得毫无用处。 本来,要有效率地去完成一件事,就必须要有计划。所谓效率,就是花费的劳动力与得到的成果的比值。比如说,如果烤一个面包,需要花一年时间的话,那效率就极为低下了,是这么一回事吧。然而,在帕拉诺,时间的观念非常的暧昧,烤一个面包,花掉的时间是一年呢,还是十天呢,又或者是一天、几小时呢,谁都不知道。 哈尔希洛他们在这个他界帕拉诺,好像经历了一种不老不死也说不定呢。虽然实际上如果出了什么事,还是会死,不能说是完全的不死,但只要躲避危机,大概就能一直存活下去吧。至少,哈尔希洛有一种这样的错觉。 在这种情况下,哈尔希洛问自己,难道一定要在现在做一些什么吗。对于这样的自问,哈尔希洛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 当然是非常担心同伴们的安危咯,而且非常想见到他们,必须要和他们汇合。可是,如果他们安全的话,欲速则不达,是这样说的吧。也没有必要现在就一定要和他们汇合,不是么? 啊,当然,哈尔希洛想要尽早地确认同伴们的安危。只是,不管再怎么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真是神志不清了,如果不耐心地去做,绝对会撑不住的。 如果最后,变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的话,抵达的末路就会象是在天之铁塔上生锈的男人一样吧。 哈尔希洛现在还能够坚信,自己是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可是,现在这个阶段一直持续下去,会怎么样呢。哈尔希洛也许在某一天也会做出像在猩猩绯之森里沈睡的睡男和生锈的男人一样的决定吧。 爱丽丝和亚希尔,还执著于活著。即便如此,他们的精神一定也被帕拉诺的永远所侵蚀了。在象城独自一人守护著那扇门的王一定也是一样的吧。伊藤缝并不像他们那样的身心强大,所以放弃了生命。 给缝带来致命毁灭的是哈尔希洛,当然,哈尔希洛也没打算逃避这个责任。不过,对于能与爱丽丝再会,实现了自己愿望的缝来说,已经没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了。使用共鸣变成了缝的哈尔希洛可以这么断言。对于缝来说,活下去就等于是在黑暗中不断地向前爬行摸索一样恐怖,只有爱丽丝是那一份光,当她再次看见了那份光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已经满足了,不想要再遭受痛苦了,想要被这份光拥抱著结束这一切。 睡男和生锈的男人、以及缝,也许哈尔希洛也总有一天会像他们一样,要面临著自己选择结局的境地。爱丽丝和亚希尔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库萨克他们,哈尔希洛的同伴们也一样。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伙伴,也不能说就一定没有吧。 要在完全被帕拉诺融入进去之前,找到同伴,然后说服王,或者打败他,打开那扇门。不知道天国是什么地方,但哈尔希洛他们是通过一扇门来到的帕拉诺。在帕拉诺的那扇门的另一头也应该是其他的世界吧。说不定,就是格林姆迦尔呢。虽然不能太过于期待,但也没有否定它的理由。是这样就好了,稍微抱著一些这样的希望,也没关系吧。 在大理石花纹的凹凹凸凸的斜面上,哈尔希洛他们马不停蹄地朝下走,终于看到了谷底。因为对面耸立著一片岩墙般陡峭的崖壁,所以这里应该是谷底了。哈尔希洛停下来脚步。 「数量好多啊……」 爱丽丝和亚希尔继续前进著,如果被他们拋下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哈尔希洛又拼命地赶了过去。 「那就是,烦恼谷」 崖壁上有什么东西正聚集在一起移动著。简直就像是虫群一样。有向右向左动来动去的,也有攀爬著悬崖的。 环顾四周,谷底,哦不,以对面崖壁为目标,正在这边下坡行走的,不仅仅是哈尔希洛他们。也许是为了躲开拥有著强大魔法的爱丽丝和亚希尔么,在非常远的地方,可以看到类似于梦魔一样的生物的姿态。 哈尔希洛最终还是追上了爱丽丝。 「那个山谷……或者说,那个山崖,到底是从哪里连接到哪里的呢」 「谁知道呢,亚希尔知道么?」 「鬼知道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么,你快去看看啊」 「要我去?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叫你去你就去」 「我才不要,我不去」 「为什么啊,去了肯定很有趣的呢」 「我才不觉得有趣呢,你这家伙,真是和王有点相似啊,爱丽丝。所以王才会喜欢你这家伙么」 爱丽丝用鼻子哼了一声,却一言不发。 哈尔希洛他们接近著谷底,于是那些像是虫一样的梦魔渐渐地从他们的前进路线上消失了。当然,并不是真的消失了,梦魔们警戒著爱丽丝和亚希尔,并纷纷离去。即便如此,也没有完全逃离,梦魔们保持著与爱丽丝和亚希尔一定的距离,争先恐后地紧贴著崖壁,接著爬了上去。 「我们也爬上去」 「你认真的吗?」 「嘛,我觉得还算是认真的呢,亚希尔」 「被你直呼著,总感觉很恼火,区区一个拖油瓶」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本名的话,那我就叫你那个」 「……忘了。早就记不得了,就叫亚希尔得了」 梦魔们并没有来妨碍,所 以哈尔希洛他们可以专心于爬悬崖。如果不认真地攀爬的话,一定是爬不上去的。倾斜度很厉害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和之前到谷底的时候一样,这个崖壁也会突起下陷。每当手和脚放上去,那个地方就会突然地隆起来,突然地陷下去。真是危险至极。为什么在中途能够不放弃坚持爬到上面来呢,真是不可思议呢。 烦恼谷的前方是一片非常广阔的平地。青蓝青蓝的,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不管走到哪里,肯定什么东西都找不到吧。哈尔希洛不禁地这样想著。即便如此,成功攀爬上来的少数梦魔们,也正在朝著地平线的彼方前进著。 哈尔希洛他们沿著悬崖边缘行走著。这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他们只是在一边行走,一边瞪大著眼睛寻找著,除了梦魔以外,还有没有人类。 对于从别的世界来的人们来说,不断变换著的帕拉诺的环境实在是太残酷了。爱丽丝在废墟六号,亚希尔住在废墟五号,王也在废墟一号建造了象城,生锈的男人选择在天之铁塔结束自己的一生,连堕落之后变成了恶者(trickstar)的缝都选择住在了废墟三号,同样的恶者(trickstar)花女,也将废墟二号当成了自己的花园。人类总是被安定的地方所吸引。在帕拉诺的人类的行动,如果不是停留在安定的地方,就是移动在从一个安定的地方到另一个安定的地方的路上。很大可能性是这两者中的一种。 如果说同伴们都安好的话,一定会在这些不会变化的地方驻足。只要不断地光顾这些不会变化的地方,总有一天,一定会遇到与不明身份的一女两男一起行动的库萨克吧。 啊,这想法真是从容不迫、悠悠然然啊,哈尔希洛不禁这样觉得。也许自己也开始渐渐地被帕拉诺的毒性所侵染了吧。不过,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既然在烦恼谷,就待在这一直坐著,等著谁来找到自己,这个办法也考虑过了,这才是悠然静待的极致啊。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许思想就会完全地被染上帕拉诺色彩,更糟糕的话,堕落的危险性也不能说是没有呢。 悬崖渐渐地越来越低了,终于到了称不上是山谷的高度了。这里好像是烦恼谷的一端。到最后,哈尔希洛他们还是没有发现人类的踪迹。然而哈尔希洛意外地并没有怎么失望。 「玻璃山登不上去吧。那么接下来,我们去三途川吧」 爱丽丝和亚希尔都没有反对。 上一次和他们两人讲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明明一直在一起,好像好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哦不,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吧,那是怎么样的呢,好难判断啊。 在路途中,无论发生了什么,内心都几乎不会再随之而动了。啊啊,是这样啊,嗯,原来如此,最多也就会有这个程度的反应而已。 爱丽丝一直希望能穿过那扇通往天国的门,离开帕拉诺。亚希尔一直没有放弃想要将夜鸣莺拯救出来的想法。这也许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能有这样的感受,也说明了哈尔希洛的意志力变弱了吧。 这种时候,就算强迫自己也要将同伴的脸,在脑内描述一遍。好想见到他们啊。一定要见到他们。 要去见他们。 想要和大家一起。 回到格林姆迦尔。 啊啊,可是——格林姆迦尔,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啊。 好像,很是怀念。对于哈尔希洛来说,格林姆迦尔是一个值得回去的故乡吗。 三途川是一条飘著泡泡的大河。并不是因为水流很急才产生的泡泡。河流上面,不停歇地产生著像是肥皂泡一样的七彩闪光泡泡,并在那飞舞著。水流反倒算是缓和的呢。当然也可能只是,看起来很缓和而已。无数的肥皂泡对面,河岸朦朦胧胧,被水气笼罩,看起来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 河岸上,铺满著像是玉石一样的白色石砾。在远处眺望的时候,看得不是很清楚,走进之后,就能看到到处都是石砾的小山丘。是谁堆积而成的吧,还是说,这是自然形成的呢。 回过神来,哈尔希洛已经蹲在那,开始堆积著石砾。 「……奇怪?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哈尔希洛环顾了一下周围,连亚希尔,还有爱丽丝,都在不远的地方堆积著石砾。 「嗯……来到这里的话,就是要堆积这个呢……」 「对啊,是要堆呢,总感觉……」 无论是爱丽丝,还是亚希尔,都表现出了一种自己不怎么情愿,但又不得不堆积著石砾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么停手不就好了么,哈尔希洛这样想著,可不知道为何,他也在那堆积著石砾。 石砾差不多小拇指指尖大小,大小都差不多,表面非常的光滑,所以非常难堆积。就算能堆好几块,一不当心就又崩塌了。 「真让人恼火啊,这个东西……」 现在根本不是堆积石砾的时候啊。虽然脑海中一直这么想著,但还是觉得,这个不堆积好就是不舒服。堆好了这一个,又会想堆另一个。啊不不不,堆个毛线啊。哈尔希洛想要阻止自己,希望谁能够阻止自己。爱丽丝和亚希尔也是一样的吧。 「……停不下来吗?这个」 「我也想停下来啊……」 「我也是……」 「等等,如果大家都停不下来的话,那不就真的停不下来了吗,我总有这样的感觉啊……」 「那么,你先停下来不就行了吗,哈尔希洛……」 「爱丽丝你先停吧,也可以让亚希尔先停下来……」 「靠,又塌掉了啊,笨蛋。得赶快重新堆起来……」 「不行了」 哈尔希洛动用了全部的精神力,用左手抓住了伸向石砾的右手,明明很想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是因为想象著自己会站不起来,所以才站不起来的吧。能站起来。能站起来的啊。站起来。站起来啊。没错,站起来。看吧,站起来了吧。 「快,快逃离这里!」 哈尔希洛紧抓住爱丽丝和亚希尔的后颈,跑了起来。哦不,哈尔希洛可没有抓著两人奔跑的力气。即便如此,哈尔希洛拿出了疾跑的气势,离开了河边。之后,他们完全不知道为何要堆积石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知道呢」 爱丽丝一脸不满地说著。是难为情了么,毕竟她一直在那堆著石砾呢。 「三途川就是那样的呢……比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堆积成的小山丘更多了。反复来这里的过程中,想要堆积的想法,越来越深了」 「一直在那堆积著的感觉倒是有的……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堆啊」 亚希尔依依不舍地望著河边。反而,看起来真的很想堆啊。 「……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靠近河边,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人在。也许……我的同伴们正在堆积著石砾也说不定」 说到河,那自然会有水源地和河口吧。还是说,帕拉诺的河流没有这些东西么。 总而言之,哈尔希洛他们一边确认著河边的情况,一边朝著上游方向前进著。因为会让人那么想堆积石砾,所以一定会有人在那堆积著石砾吧。然而,明明到处都是堆积后的痕迹,但却找不到会动的生物。连梦魔都没有发现,所以那谜一般的让人想要堆积石砾的魔力,应该不会对梦魔奏效吧。 「到底是谁堆积了那么多呢……」 「应该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类吧」 「堆积了这些的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呢,难不成跳水自杀了么……」 亚希尔说著不吉利的话。其实,哈尔希洛也想到了类似的情况,但这里是帕拉诺,一直持续不断地堆积石砾也是可能的吧。 或许,也可能做不到呢。 帕拉诺的时间,也是在流动的。人会老,万物都会枯萎。 一定没有这回事。真的能这么断言吗。 渐渐地,河对岸可以清晰地映入眼帘了。也就是说,河的宽度变窄了。 哈尔希洛时不时会想起同伴们的事,好想见到他们啊,好想见到他们啊,好想见到他们啊,哈尔希洛不停地在心中想念著。 回去吧,回到格林姆迦尔。 说是格林姆迦尔的话,可能太过于笼统了,所以哈尔希洛就在心中回想著欧鲁达纳,大概还有,度过了许许多多时间的义勇兵宿舍的房间。差不多是这种感觉吧,哈尔希洛也只有这个范围的记忆了。 是不是很怀念呢,到底,格林姆迦尔是不是一个值得回去的故乡呢。 格林姆迦尔又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只是因为睁开眼后,不知道为何就出现在了格林姆迦尔。在那之前的事情,完全都记不得了,所以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但自己应该去过其他的一些世界吧。黄昏世界、达伦迦尔,还有这个帕拉诺。有好多个世界存在著呢。在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自己到底在哪里呢。会不会是在帕拉诺啊,不可能哈。不管是什么情况,哈尔希洛觉得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但是万一,要是只是自己想不起来而已,其实这里就是故乡的话,那么还有必要回到格林姆迦尔么。哈尔希洛回到了这里,这样的话,那就应该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不是吗。 其实哈尔希洛也并不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三途川的水源是一个圈圈的泉水。它的直线最多也就在十米左右吧。河水好像是从它的底部滚滚地涌出来的。肥皂泡也非常迅猛地喷射了出来,并在空中乱舞。 围绕泉水转了一圈之后,对于是否朝著下游方向探索,哈尔希洛他们迷茫犹豫著,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他们觉得如果再继续待在三途川附近的话,也许就会越来越抵抗不了那石砾的魔力。河口方向就等下一次有机会再来吧。 哈尔希洛他们拜访了爱丽丝住著的废墟六号、亚希尔造满雕像的废墟五号,接著又前往了缝与人偶少女们所居住的废墟三号。散落著少女人偶零件的废墟三号,聚集著许多梦魔,但一看到哈尔希洛他们过来,就立刻四处逃窜离去。 废墟一号是王城所在,废墟七号是王的仆人,七色鼹鼠的地盘,因为是敌阵中的敌阵,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只能从远处眺望猩猩绯之森和七色鼹鼠的巢穴,然而也并没有什么新发现。 哈尔希洛他们也去了废墟二号。巴亚德花园虽然之前被花女自己的力量所摧毁,但现在即便不能说是恢复原状,也整顿的很完美,色彩斑斓的花朵们争相绽放著。当然,花是不能碰的,也没有去碰。之前在这里遇见的名叫铃木先生的鸟类外型的人类,好像也搬了家,所以并没有遇到他。 哈尔希洛他们也去了天之铁塔。少女人偶们还散乱在地上,爱丽丝并不想登上铁塔,于是只有哈尔希洛和亚希尔两人爬到了生锈的男人和缝所在的中转处,哈尔希洛没敢和爱丽丝说,他心里担心著缝会不会在生锈之前就腐烂掉。看到完全没有腐烂,仅有一点点生锈的缝之后,亚希尔发出了「啊啊……」的低鸣声,然后抬著头仰望著水珠花纹的天空。总之,缝没有腐烂掉真是太好了。 废墟一共有七个。剩下的就是废墟四号了。 「那是模仿师的城镇呢」 据爱丽丝所说,废墟四号里住著一个叫做模仿师的恶者(trickstar)以及一群幽魔。 「幽魔?」 「也是梦魔的一种呢,什么严禁窃窃私语啊,要保持安静啊,它们遵守著模仿师所定下的规则,在那个城镇里生活著」 「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啊……该说,居然还有这样的梦魔吶」 「梦魔也有各种各样的呢,不过,说它特别倒也算是特别的吧,如果你不遵守规则的话,幽魔们就会袭击你,所以那里并不能算是很安全」 「杀掉梦魔的话就可以赚取本能,夺取本能的话,自我就会随之增加,这样魔法就会变强吧。像爱丽丝这样强的人,是不是可以故意打破规则,然后反杀掉那些,叫做……幽魔?的家伙们,这样的话就能赚取一大片的本能,对吧?」 「即便我做得到,我也不会去做呢。理由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亚希尔,你来告诉他」 「居然要我来解释啊……」 虽然嘴上说著烦死了,但亚希尔还是解释给哈尔希洛听了。 自我,即是自我的强度,与利不利己无关。理性地能够认知,自己和他人的不同,毫无疑问,自己除了自己自身以外,谁都不是。自我就是指这个的程度的大小。 对应的,本能则是指无意识的本能般的冲动和欲望的力量。 自我与本能通常,不管怎么增减,都会在差不多相等的一个量上。盛放著这两者的天秤,即便有摇晃,也基本会平衡。 杀掉其他生物,夺取本能之后,会变得如何呢。当然,本能会相应地增加,自然地,天秤也会倾斜。 「本能是冲动和欲望呢,如果这边变强了,嘛,那就会是,变成像是『名为欲望的电车』一样」 「诶?你这个比喻,稍微有点……」 「就,就像是,大脑虽然能够理解,但下半身却不听指挥,差不多这样的感觉」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以想象」 之后,理性就会发动,好像是会抑制住这份冲动和欲望。也就是说,自我变强了。最终,可喜可贺,本能和自我又平衡了。 「话说你这家伙,应该比我年轻不少吧,怎么回事啊,最近的年轻人……」 「不要说最近不最近的了,毕竟现在我们是在帕拉诺呢」 「说得也是啊」 自我与本能的关系,哈尔希洛也差不多理解了。 爱丽丝、以及亚希尔大概都是通过击杀梦魔来赚取本能,从而提升自己的自我的吧。魔法的本源是自我。自我越高,魔法就越强。 「可是呢,自我是怎么也夺取不了的,能夺取的只有本能。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想要去无限夺取本能的话——」 「如果自我也能提高相应的程度的话,那就还好……如果不能呢?」 虽然并不能具体地计算并让它数值化,但还是可以做个假设,假设哈尔希洛的自我值是五十,那么本能值也差不多是五十。假设某个梦魔的本能值是十,哈尔希洛将那个梦魔及杀掉之后,夺取了本能。哈尔希洛的本能值就会是五十加十变成六十,与自我值的差为十。 为了填补这十点的空隙,哈尔希洛的自我值就会增加吧,最终变成六十,自我值与本能值变成同值。 但是,如果假设梦魔的本能值是五十的话呢。虽然对手很强,但哈尔希洛还是在爱丽丝和亚希尔的帮助下,杀掉了这个梦魔。哈尔希洛的本能值,就会加上五十变成一百。这个时候,因为自我值是五十,所以两者之间的差距是五十。 「从经验上谈,如果杀掉和自己相同水平的家伙,那这个时候就要非常非常注意了。从感觉上说的话……就会变得,全身痒痒的,心烦意乱,还有就是怒气冲天吧」 「怒气冲天……」 「如果敌人就在眼前,那你就会想要杀掉更多的敌人。全部杀光的话,你就会有全都解决掉了呢的感觉,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在那之前,等待著你的是,平衡的崩坏,堕落。」 「变成恶者(trickstar)?」 「是啊,会发生堕落的时间点是在,自我过于低下的时候,以及夺取过量本能的时 候。自我与本能之间的空隙差距太大了的话,欲望和冲动就会暴走,变成那样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堕落成恶者(trickstar)了」 自我值为五十的哈尔希洛,不管是杀了一只本能值为五十的梦魔,还是连续杀了十只本能值为五的梦魔,结果都是相同的。虽然本能值为五十的梦魔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干掉,但如果是本能值为五的梦魔的话,也许就能轻易地扫荡了吧。 如果连续虐杀二十只本能值为五的梦魔的话,那早就已经超过危险范围了。 「……凡事都要有个度,那个限度很难把控,是这个意思吧」 「不知道你有没做过,在快要去的时候,拼命地忍住,并在脑袋里默念九九乘法表这类的感觉。」 「你说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情况呢,我完全想象不到,大概没有过吧」 「你是认真的嘛,就是一种快要把自己夺去的波动突然退去的感觉。夺取了本能之后,就变得暴躁了起来,之后自我提高了,把它压制住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啊」 「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感觉,还一直夺取本能的话,就很容易堕落……」 「内心变脆弱的话,自我就会下降——哦不对,是因为自我下降了,内心才会变得脆弱么?总而言之,这种情况也很糟糕。在怕拉诺,如果情绪非常低落,变得郁郁寡欢的话,就完蛋了」 在攀登上一个扭曲的山丘后,终于看见了一个城镇。 虽然那里飘著淡淡的雾霾,但可以看见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也确认了那里有著许多庭院、石墙和道路。是有人在那里吗?他们正在道路上移动著,数量很多。是在走路么,恐怕是在跑步吧。 「那就是废墟四号?一点都不像是安静的城镇呢……」 爱丽丝将铲子插进地面,并哼著叹了口气。 「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群家伙,别管他们就行了,毕竟没有什么危害」 亚希尔所说的没有什么危害,大概也是爱丽丝不去模仿师的城镇赚取本能的理由之一吧。 哈尔希洛朝著城镇,开始了下山。 「啊,喂」 亚希尔追了过来。爱丽丝会怎么做呢,哈尔希洛并没有回头,大概,爱丽丝也会跟过来吧。 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在那个城镇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做了什么事情呢。 15.名为欲望的男人[sexy_drive] 【提问】 世界到底是为了谁而存在的? 【回答】 世界是为了我。 我。 我。 我。 我。 我。 世界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能理解嘛。 不能理解嘛。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世界全都是为了我而存在的。不知道为何,我就是能够知道这种事啊。我能够轻易理解它,就像是能亲眼看见它一样。如果能看到的话,实际上,那就能很轻易地领悟这一切吧? 领悟了一切的我轻轻一跳,用左手将章鱼光头梦魔那光溜溜的脑袋抓住,接著,咕恰一下把它捏爆了。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是简简单单地做饭一样。哦不,我可不会吃掉它。接下来,我又毫无意义地旋转著,哇哈哈哈地大笑。我才不要什么意义呢,意义都是后面才产生的东西,因为我做了这件事,这件事才有意义,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在边旋转边大笑的过程中,我感觉渐渐地愉悦了起来。哇哈哈,哇哈哈哈哈。边笑边打转真是太爽了。转啊转啊转啊转,这真的是健康的秘诀啊。转啊转啊转啊转,在打转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只正要逃跑的水母海葵般的梦魔,叮咚,锁定。我嗖地转了过去,那旋转的力量,也就是旋转力,我要不要借助这个力量呢,等等,当然要好好用啦,嗯,于是我完美地借助了这个力量,大刀砰地一下,将其劈成了两半,砰!真是太舒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是,为什么眼泪会不停直流呢。 是因为太舒服了么? 我大叫著。 「真是古典…… !」 不得了,我这样觉得。古典是什么啊,居然会说出这种词汇,我真是不得了。宇宙般的波动啪啪地涌动出来,酿造出了一种绝妙的振动风格,这种超常现象,简直就像是我被神附身了一样。这简直就是奇迹,不是么。与其说是这样,不如说,我,我就是神啊。我仰望著天空,侧耳倾听。 「能够清晰地听见哇,声音……」 「到底能听见什么声音啊,你这个傻瓜波萨利」 放马过来吧,堂贝耶将他那宝贝的镜子变大,然后冲了过来。真是笑死人了。 「诶嘿嘿」 我用左手的食指,一下子就将堂贝耶的镜子给挡了下来。 「——可恶!你、你这个!这这这这这到底是何等的蛮力啊!你这个纳尔西自恋主义的极端者!」 「不啊不啊,只是因为堂贝耶你太弱了而已啊。我的力量还远远不止这些,因为手下留情了哈。我手下留情都可以挡住你呢,堂贝耶,难道说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 「怎怎怎怎么可能是全部实力,我还留有隐藏的杀手锏!」 「那么就让我瞧瞧啊,你那所谓的,熊猫?」(ps:日文中杀手锏ハンド,熊猫パンダ非常接近) 「是杀手锏!」 「对,就是那个」 我将巨大镜子连带著堂贝耶一起踢飞了。真的存在吗,隐藏的,什么来著,杀手锏?如果真有的话,倒还真想让他展现给我看看,不过在这之前,垃圾废物男并没有迸发出一种啊啊呀啊的气势,而是准备偷袭我,当然我早就有所预料。于是,就像我所预想的一样,垃圾废物男挥舞著大剑跳了起来,外观宛如暗之暴风,黑暗风暴。哇,好帅。不过,我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用力将大刀挥动了起来。我的斩击所释放出来的冲击波与那黑暗风暴碰撞在了一起。 「——奴唔……!?」 垃圾废物男的黑暗风暴,被我的冲击波给击破了。他的重心非常不稳,连挥动大剑都做不到了。 「啊哈哈,怎么了怎么了,也太弱了吧前辈。果然是因为你是垃圾废物男啊。毕竟垃圾废物男,自然就很垃圾很废物哦」 「……我、我才不是什么垃圾废物男!我叫戈米,佩哟!」 「呀哈哈哈哈哈,那是真的有趣啊。太有趣了,好想把你当成垃圾废物一样杀掉」 眼红一般地想杀了他。这种情况也是会发生的啊,之前一直都不知道,现在能知道真是太好了。体内血管的每一处,都扑通扑通地迸发出满是杀意的液体,杀意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如果没有体会到的话,就绝对不可能会知道有这种情况吧。 「……库萨克!你到底怎么了!太奇怪了啊,你!」 瑟多拉酱像是小狗狗一样,在那里叫著。过会把再把她杀了吧。虽然杀掉之后就结束了,这一点有些美中不足,不过比起不杀来说,那肯定是杀掉更好,所以还是决定把她杀了。如果把瑟多拉酱给杀了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呢?我应该会感到悲伤吧。那份悲伤将我的胸口霹雳霹雳地撕裂,突然从里面出来了什么东西,对著我说你好。然后那家伙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催促著我,再接著杀,快杀吧,杀光他们。我焦急地等待著这个时刻的到来,于是我大叫著。 「唔哇啊啊啊啊啊!大!变!革……!」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我的全身充满著像是闪电一般的力量。拜其所赐,有点麻麻的。感觉体内的血管都要啪呲啪呲地裂开了。这种感觉无法描绘,真得太舒服了。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哭呢。咿嘻嘻嘻嘻嘻……」 我的肺部在不停地抽搐,我一边笑著,一边用左手触摸著眼睛周围。手指湿透了,看过去,居然是红色的。 「啊?不对……?这不是眼泪,这是……血吗?」 话说,我的整个脸,脸上都已经湿透了啊? 这些,难道全都是血吗? 我,占满了鲜血? 「噗……」 我喷笑了出来,为什么我会沾满了鲜血呢。 「咕嘻、叽嘻嘻嘻嘻、咕哈、伯嘿伯嘿伯嘿、伯嘿!真、真好笑……」 肚子好疼,脑袋也好疼,身体也好疼。到处都充满了疼痛感,因为实在是太疼了,让我笑得合不拢嘴。 「……糟糕了」 谁在那里说著,糟糕了?糟糕了是什么鬼?糟糕糟糕了?我很糟糕吗?也许是这样?也许也许也许?要裂开了,裂开了哦,快要裂开了啊,我的体外,外套,内衣,也许是里面。亲爱的情感。持续不断的陷阱。trap。rap现象。象征所语公主嘉年华年华年华年华。糟糕了,太糟糕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说他是在巴鲁巴鲁,不如说是在巴雳巴雳地吃著。我正在被他吃著。也许正在吃的人也可能是我。亲爱的情感,什么情感啊,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已经坏掉坏掉坏掉了坏坏掉了。好黑啊,从我身体里出来的我好黑啊。吃掉了我的我好黑啊。与其说是黑,不如说是黑暗。啊啊,那就是我……? 有什么东西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抓住了我的外套。 「——库萨克!别堕入黑暗了啊!」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暗暗暗暗暗暗? ……烦。 紧贴在了外套上……将他、他、他、他他他他?甩开开开开开开……? 已经不在了。 谁都不在了。 我、一个人…… 黑暗即是我,我即是黑暗,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在在在在在在在在—— (——不是这样的……) 啊…… (不是这样的) 唔…… (我在这里) 咿…… (不是孤独一人,你不是……) 噢……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你应该明白的吧……有我在呢) 啊、 唔、 咿、 噢、 (我在) 哈、 尔、 希、 洛? (……是啊,库萨克,有我在呢。我就在这里,在你的身边。所以……绝对不能堕落了。要那样……怎么说呢,快要去的时候?要忍住,在大脑里默念九九乘法表,是这样么……) ……九九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 (……不要输给,欲望……和冲动。那是你的东西没错……你自身的东西……所以,接受它……承认它,让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三五十五……三六十八……三七二十一…… (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是九九乘法表才行,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能让心境沈下来,像是自己的缰绳要自己握住一样……如果自己是一匹马的话,就要驾驭好自己。虽然我这样说了,但是其实我自己也有点不太懂的样子呢……) ……啊啊 可是…… (……嗯) ……不 (诶……?) ……我明白了。 ……你在吧,哈尔希洛。 (是啊……我在这) ……在那里。 (是的……在这里) ……只要我这样想,啊。 就感觉自己已经,不要紧了。 吧? 「……唔喔」 奇怪的声音从嘴里漏了出来。 库萨克将眼睛挣了开来,也就是说,他刚才一直都是闭著眼的吗,好像是这样。 库萨克的膝盖跪在了地上,他低著头,身边的地上掉落著一把大刀。 紧抓住他的后背的是人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 「……哈尔希洛?」 「……啊是」 「抱歉,我……」 「……没事了,好像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是哈尔希洛你救了我……我刚才好危险啊。总感觉,自己快要变得很奇怪了,发生了什么完全一头雾水……」 「你是一口气杀了太多的梦魔了吧,本能增加过度,和自我之前的间隙实在太……算了,有关这些的内容,我之后再和你讲——」 哈尔希洛将库萨克「嘿……」地扶了起来。 「得赶快离开这个城镇!你跑得动吗!?」 「诶,啊,嗯,应该可以!」 库萨克用右手捡起了大刀,用左手擦拭了脸颊。唔哇,好红啊。眼睛还不能看得很清晰,虽然不是完全看不见,但也只能朦朦胧胧地去看。耳朵的听觉能力也很微妙,好像是耳洞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好像也出了血。 身体到处都疼痛无比,状态真是糟糕透了,不过哈尔希洛说过,要赶快离开这个城镇,就算是跑不动,也要跑,要跑起来。 为什么哈尔希洛会在这里,还有一些不认识得家伙在这,穿著那件苔藓色外套的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虽然让库萨克思考的地方有许多,但比起这些事情,现在必须要先跑起来,哈尔希洛就在那。 因为可以看见哈尔希洛的背影,所以必须要追上去。 毕竟,哈尔希洛就在这里啊。 其他的事情都不用考虑了。 不知何时,好像已经深入了城镇里,怎么跑都到达不了大门口,但哈尔希洛会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激励著库萨克,所以他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大门依旧是被那个刺刺的蕨类植物堵著,不知被谁打开了个大洞,可以通过了。出了大门后,哈尔希洛他们还跑了一段路。对于库萨克来说,他真想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但哈尔希洛大喊著「还不行!」,当然,库萨克听从了他的指挥。 哈尔希洛他们登上了胡乱堆砌著阶梯的山丘,过程中库萨克有好几次都因为阶梯高低不平而难以前行、跌倒。每当这个时候,哈尔希洛就会帮助他扶他起身,真是太感谢了呢。 眼睛终于能看到许多了,耳朵也差不多可以听清楚了。居然可以恢复啊,不对,这是能恢复的伤吗,正常情况下看?因为这里不是格林姆迦尔,所以才这样吗。 快要登上了山丘顶部的时候,库萨克觉得完成一件事情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也许,哈尔希洛也会表扬他的吧。 不过,这个居然是山丘啊。难道不应该不是吗?话说,这里和之前相比,外观完全不一样了啊。库萨克在一个布满复杂且交错在一起的像是橡胶还是什么材质的管子的陡坡上攀爬著。当他一伸手触碰,那个管状物就开始延申了起来,真是麻烦啊。虽然这倒也没关系,反正都快要结束了。 「哟呷……!」 库萨克不停地拽著那管状物,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拉,终于抵达了山丘顶部。 在那里,一个女孩正在哭泣著。 闪闪发亮、闪闪发亮,流著眼泪。 16.正论是如此的寒心[sentimentalism] 「……席赫露?」 哈尔希洛不禁两次、三次地眨著眼。 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该不该称为山丘,但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叫法了,所以姑且算它是一个山丘吧。在登上这座山丘之前,其实哈尔希洛就已经感觉到顶上有什么东西在发著光。登上去了之后,果然,有一个类似于人类的生物在那发著光。从身体的轮廓上看,一眼就能知道她是个女性。在那一瞬间,哈尔希洛还产生了她是全裸著身子的错觉。 发光涂料般的东西涂满了她的裸体,真是个有点奇怪的女人吶,这是哈尔希洛对她的第一印象。也许是因为在怕拉诺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吧,那位女性的脸蛋,太像自己的同伴了。不如说,她只可能是席赫露吧,如果是这样,那情况就不同了啊。 「……是席赫露,吗?等……我认错人了?是……么?」 女性在距离哈尔希洛五、六米不到的地方哗哗地哭泣著。也许,她正在看著哈尔希洛——明明是这样,但却让人感觉,好像在看这边,又好像没在看这边一样。她正在流著泪。如果把那闪耀的星星粉碎后产生的粒子一样的东西,当作是眼泪的话,那么那闪耀的眼泪一部分沿著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胸部和下腹部,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脚边,堆积了起来。 长著一张席赫露脸蛋的女性,睁开双眼,嘴唇张开成发「u」的发音前的形状,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那里不停地哭泣。她一动不动,除了流动的眼泪以外,都静止著。看起来好像比亚希尔建造的人形大小夜鸣莺雕像,更精巧,更相似。 什么情况,这是。大脑转动不起来,无法理解。 一下子发生太多事情了。在一件一件地去理解之前,哈尔希洛决定先要从模仿师的城镇中逃离出来。难道这做错了吗。不,一定没有错。因为,不仅仅是库萨克,还有瑟多拉,长得像是琪一的虎兽,还有不知为何恩巴也在,梅莉、啊啊、梅莉、梅莉也好好地活著呢,虽然不能说是全员集结,但也可以说和同伴们汇合了。另外,因为还没有好好交流,所以还不清楚,名为伊奥的女人和她的两名男同伴,好像是晓连队里的伊奥队中的三人。为何他们也进入了这个怕拉诺,总之,应该不用和他们敌对了。虽然模仿师好像就待在废墟四号里没有追出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爬上山丘保险点。这一定是一个稳妥的判断。 全员集结。 「……是啊」 没错,全员集结了啊。是的啊,什么嘛,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高呼万岁吗。 「席赫露,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请你别哭了,到我这来——」 「等等」 爱丽丝拉住了哈尔希洛的袖子。 哈尔希洛看到,那个是叫堂贝耶么,好像是一名圣骑士,伊奥队的肥胖男正在将他的镜子巨大化,保护著在他后面站著的伊奥以及另一个一身黑的长下巴男人。瑟多拉她们应该还在登上这个山丘的途中吧。亚希尔将腰带拔了出来。 「那个女人,是恶者(trickstar)」 「……诶」 恶……? 什么? 恶者(trickstar)? 是? 谁? 爱丽丝的铲子绽了开来,它的表皮即将把哈尔希洛和爱丽丝包裹住。 「喂,等等!」 亚希尔飞奔著钻了进来,爱丽丝并没有把他赶出去。 在铲子的表皮将爱丽丝、哈尔希洛和亚希尔完全覆盖的那一个瞬间,席赫露——对,那是席赫露,在她脚边蔓延著的闪耀眼泪,突然飞卷了起来,朝著这边吹了过来,哈尔希洛目睹了这一情景,感到浑身发冷。现在爱丽丝的铲子正在保护著自己,可即便如此,哈尔希洛还是感觉现在非常的糟糕。啪漆啪漆啪漆啪漆啪嗪啪嗪的声音,开始不绝于耳。哈尔希洛他们正在承受著攻击,到底是怎么样的攻击啊。 「呜额……」 爱丽丝紧握著那微微明灭著的类似于肉棒的铲子的本体,好像在那痛苦地呻吟著。哈尔希洛慌慌张张地抱紧了爱丽丝。——共鸣。我(俺)已经变了我(仆)。这是一种麻痹一般的疼痛感,么?和被用力捏著的感觉差不多。就像是被一只小小的,但力大无穷的手,同时拧著身上的几百个地方一样的感觉,差不多是这样。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非常讨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恶者(trickstar),到底拥有著什么力量啊。因为哈尔希洛在里面,所以一点也看不清外面,总之现在只能忍耐著,只能撑过去。 压力渐渐地变弱了。 攻击停下来了。 爱丽丝立刻将表皮解除开来,并一脚将亚希尔踹开。 「——啊疼死了!」 爱丽丝用余光看著摔得很惨的亚希尔,接著正眼观察著那个恶者(tirckstar)。 她还在哭泣,那闪闪发光的眼泪真是需要警惕啊,铲子已经全是伤痕,表皮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居然能把我(仆)的铲子伤成这样,这家伙真的不简单。 她是哈尔希洛的熟人么,朋友…….同伴么。 堕落了之后,变成了恶者(trickstar) 「……吶——席赫露小姐……」 后面传来了声音。爱丽丝侧眼一看,原来是那家伙。是叫库萨克来著吗,好像他刚好爬了上来,看到那个女人之后,显得非常吃惊。 「快退下!变成了那个样子的话,就已经没救了」 「没、没救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 和缝一样。 哈尔希洛你曾经打算拯救缝,没错吧。因为你现在依靠共鸣,成为了我,所以我的想法应该能够传达给你的吧。无论是魔法的根源自我,还是使人堕落成恶者(trickstar)的本能,都与人的内心有著深刻的关联。也许,说那些就是人的内心也不为过。如果能进入对方的内心,也许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你是这么想的吧。 你并没有失败,你拯救了她,缝被你拯救了。虽然结果和你期望的形式不同就是了。 说到底,活著也并不全都是好事哦。即使偶尔会有开心、幸福的时候,那也只是一时的快乐。不管是什么快乐,都会褪色,想要无数次地品尝是不可能的,因为总会腻的。即便是毒品,使用多了,虽然会舒服,但耐药性也会渐渐地起作用。药用量不断地增加、增加、无限增加的话,总有一天身体会坏掉,因摄取过量而亡。 人生尽是无聊、无趣、难受、痛苦、苦闷。就算活著,还说什么活著真是太好了啊之类的,真是无聊,什么人类赞歌,真是不如去吃屎。活著还不绝望的家伙,什么都没有看清呢,他们只是一些没有认真思考的笨蛋。聪明的家伙,会千方百计地去无视那些不存在的希望,忘记掉这些全都是没用的,专注享受眼前的快乐。他们建立目标,并一点点努力,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做事,运动自己的身体,为了晋升而努力,为了快乐而玩耍,疯狂去做爱。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一定活不下去吧。 活著这件事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不过是生殖的结果,是被生下来的。不管我们是活著还是死亡,什么都不会变。没有什么东西会增加或者减少。宇宙整体的质量也不会变换。熵逐渐变大,我们拼命留在世上的事物,也终究会消散殆尽。虚无主义并不是什么思想、姿势和态度,而是普通的事实。 缝已经从无意义的生中解放出来了。 恭喜你,缝。 谢谢你,哈尔希洛。 所以,我(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必须接受。 她是叫席赫露,么。 要拯救那个孩子。 和我(仆)一起,将那个孩子解放了。 (——也就是杀了她……的,意思吗?) 那个孩子,哭了呢。你想要让她就这样一直哭下去吗? (不,可是……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哦,至少,我(仆)不知道。你呢?你有什么方法吗? (我也……没有,额) 一定要拯救她。就像缝那时候一样,我(仆)会想办法,吸引那个孩子的注意力。在那个时候,你就去抓紧她,用共鸣和她同步,之后就只能听命了呢,就像对缝做的那样去做就对了。 嘛,她是你的同伴,又是你的好朋友,所以一定会下不了手吧?那么,这样想如何?也不一定会迎来和缝一样的结局吧。再试一次,这次说不定会成功呢。我(仆)一直都觉得啊,那一定就是缝的愿望呢。 那个孩子,啊。虽然我不认识她,但说不定,她一直都是这样哭泣著的哦。只不过她没有向你表露出这一面,也就是说,她和缝是一样的,渴望著被解放出来,不是么? 假如你通过共鸣成为了那个孩子,即便找到了那个答案,你能回头吗?如果那个孩子的愿望和你所希望的事情相违背的话,你会怎么做呢?你会将你所希望的事情强行灌输给她么?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正不正确什么的!」 哈尔希洛离开了爱丽丝身边。席赫露在那哭泣著,为什么要哭啊,席赫露。完全不能明白啊,明明是同伴。为何席赫露会在那哭泣,完全没有头绪。 「库萨克……!帮我吸引席赫露的注意力!」 「哈诶!?怎、怎么做!?」 「怎么做都行!」 「就算你这么说……啊啊该死,那么席赫露小姐,快看我这边……!」 不是很能明白。 即便是同伴,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不明白的吧。也许也不一定要全都明白才好。 真是一个快到连目光都追不上的动作呢。 库萨克将盔甲脱了下来,也许他本身就很熟练吧,但这速度也太异常了吧。另外 ,他还把其他穿在身上的大部分东西,以快要扯破般的气势脱了下来。 「哼奴啊……!」 接著,他举起双臂,右手摆出手刀的形状,左臂弯曲著鼓起了肌肉疙瘩,他将重心放在左脚上,右脚只有脚尖触碰著地面。这是某种姿势吗,虽然不是很懂,但看起来很夸张。 那肌肉。 其实,最开始他还挺瘦弱的,哈尔希洛对于他,只有身高很高的印象,之后也一直没有变,但现在库萨克不仅仅是个子高,而且还有一副很完美的身体?哈尔希洛感觉,他有著比正常人要结实许多的筋骨。 之前他可不是那样的感觉吧? 虽然之前他是有点渐渐要变成肌肉男的感觉,可是,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啊? 那种胸围,简直不可能啊。大胸肌实在太可怕了,然而,那个叫什么来著,像羽毛一样展开的,背阔肌?倒三角,说得就是那种形状啊。不不不,怎么可能变成那样?人类的身体能变成那种外形?不可能的吧?腹肌也太可怕了啊?啪叽啪叽地分割了开来,六块腹肌都快能取出来了啊?明明腹肌练成了那个样子,居然还会有倒三角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那个是什么啊,脖子的两侧,斜方肌?那是一座山吧。一座山,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高到那个程度啊。手臂,都不用讲了呢。哦,不讲也不好呢,简直太粗了,就像是脚一样了啊。哦不,脚的话,变得更加不得了了。总结起来的话,实在太巨大了。 巨大过头了。 简直就是肌肉的巨人啊。 而且,他还无限地接近全裸状态啊。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啊。 我所熟悉的库萨克到底去哪里了呢,哈尔希洛非常想这样喊出来。快还给我,不要肌肉巨人,请把库萨克还给我。拜托了。 库萨克说了,看他,所以哈尔希洛看了过去,但他心中不是很想看,可又不得不看。这当然是要看的啊,不能不看,因为实在太厉害了。 不只是哈尔希洛,大家都是一样的。 席赫露也瞪大了双眼,呆呆地张开了嘴。 没有在哭了。 那闪耀的眼泪停了下来。 虽然被迫看到了这种荒谬搞笑的东西,不过库萨克,你做的实在太棒了。你付出的牺牲?是牺牲,吗?看起来好像是他自己很自豪地想要展现给我们看一样?总而言之,不会让你的付出,白白浪费的。 虽说如此,也不能太著急。嘶……地,哈尔希洛将心沈入地底,隐形。接著,不要站在席赫露的正面,尽快但不能急躁,接近她。如果席赫露的状态有所变化,那就要立刻撤退。现在不能考虑,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必须一次成功什么的。像这类的心理掌控,哈尔希洛还挺熟练的。 还剩大约两米。 一米。 库萨克几乎是全裸,不过席赫露也没差多少。附著在席赫露身上的闪耀眼泪遮挡著她身体的一些部分,如果触碰到那些闪耀眼泪的话,哈尔希洛会变成什么样呢。虽然有一些担心,但席赫露自身是没事的,而且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最后的最后,哈尔希洛把所有的顾虑拋在了一旁,全力地跳了过去。 「席赫露……!」 17.我的完全形态[perfect_world]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丑陋无比、可怜至极的小女孩。 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因为性格有些乖癖…… 所以女孩很可怜地…… 变成了 独 自 一 人。 闪闪发光、闪闪亮亮……女孩流著眼泪。 闪闪亮亮、闪闪发光……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如果一直这样哭下去的话,什么事情,都会变得无所谓了。 即便如此,眼泪还在闪闪亮亮、闪闪发光……无止尽地溢出来。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呢。 既然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那为什么我,还在哭呢? 难道说……难道说……并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 所以女孩才会,闪闪发光、闪闪亮亮、闪闪耀……地流著眼泪吧。 或许,正是如此也说不定呢? 女孩一定……在寻找著什么东西。 她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在找什么呢……?) 吶、吶、我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对,有什么地方不足呢。也许,从最开始就是这样了呢。因为,我有不足的地方,有欠缺的地方,加上我原来就比其他人劣一等,所以我才会是这副样子,不是吗?也许,这就是先天性的问题吧。大概这就是先天性缺陷不足欠缺综合症吧。如果我这样说的话,肯定会有人说,嘛,这很正常啊,不管是谁都会有不足的地方,都会有缺点哦,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是啊,我知道,你们就是这样装出一副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呢,明明不可能理解他人的内心。我非常的不安,一直这样有什么不足的话,我就会感到非常害怕、害怕得受不了,我想要成为完全体,现在的我是就像是凹坑一样,长著我的外形的凹坑。如果那儿有凹坑的话,不把它填补上的话,那不是很危险吗。要是有谁掉进那个凹坑里的话,那可不得了。啊啊,好想把这个凹坑堵上啊。不过呢,我也觉得,只要没有人掉进这个凹坑就好了,只要没有人陷入这个我的形态的陷阱里,就好·。 快点、快点、快点、得快点把这个凹坑堵上,所以,我啊,决定跳进这个凹坑里了呢。诶嘿,你肯定觉得我做了傻事吧,肯定会笑我吧。但是,我不是笨蛋,这也不是什么傻事哦,不要笑,请不要嘲笑我,我是真心的,认真的,这是很重要的事情,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其实,我是知道的,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可怜的女孩,只是想要被人爱。女孩胖乎乎的,性格扭曲,无可救药般的丑陋,这些也都是因为没有被人所爱吧。博爱、邻人爱、人类爱、作为朋友的友爱,女孩并不想要这些爱,而是在追求著更加强的、深刻的、激烈的爱。也就是说,女孩想要的是只爱自己一个人的那份爱,想要被人抓著,并在耳边说著,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呢。当然,这一瞬间如果不是永恒的话,那也会很困扰哦。 这样的话,女孩就不再会是凹坑了吧。已经不再有缺陷,被人所爱著,女孩就会变成完全的形态。 诶诶。 我明白了。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仿佛想要从喉咙里再借上万只手一般,女孩毫不害羞地追求著爱。贪婪、又恶心的丑陋女孩,到底又有谁会爱上她呢。 但是,我还是想要被爱。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想要你爱我。 快爱我 「——……我做不到!」 哈尔希洛急忙从席赫露身上闪开,还好没有将席赫露撞飞,这一点也许可以称赞一下自己吧。 席赫露将双脚摆出m字形状,坐在了地上,并空虚地仰望著水珠花纹的天空。还没有哭起来,不过,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是这样吗。 即便是同伴,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不明白的。而且哈尔希洛还是队伍的队长,明明是这样,可他之前还是完全不知道。 想要被爱,想要自己爱她。 对于席赫露来说,那是一个无可替代般重要的、独一无二的愿望。 席赫露既是哈尔希洛的同伴,也是他的朋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可是,他还是做不到。哈尔希洛对席赫露所抱有的感情,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所谓的爱。就算因为要拯救席赫露,所以就说,我会爱你的,在这种抉择的瞬间,爱也一定不会自动产生吧。装作爱她也做不到啊。那是虚假的。一是可能会暴露,二是席赫露所希望的是货真价实的爱吧。当然,席赫露也有选择对方的权利,像哈尔希洛这样的,一定不合适吧。万一不是这样的话,哈尔希洛也没法爱上席赫露。 而且,假如哈尔希洛爱著席赫露,而席赫露也答应了。 被拯救了的席赫露会变成什么? 因为席赫露堕落成了恶者(trickstar),这样的话,果然还是会变得和缝一样,不是吗? 不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行。 「……抱歉,席赫露,我没法……」 席赫露将脸朝向了这边。 依旧毫无表情。 席赫露的目光聚焦在了哈尔希洛身上。 眼角上发著光的东西,闪闪发光的眼泪,渗了出来。 在那个瞬间。 席赫露的视线移动了。哈尔希洛的斜后方,有谁走了过来。 「让我也试试」 连回头确认都不需要了。 瑟多拉走到了哈尔希洛的身边。 「如果顺利的话,你就能开心了吧」 试试?试什么。 在询问她之前,瑟多拉就拿出了双手紧握著的球体,并大喊著。 「——恩巴!」 席赫露渐渐地变成了恩巴。不不不,那个变化在一瞬间就结束了,仿佛席赫露和恩巴替换了一样。 恩巴虽然比席赫露大很多,但坐下的姿势却一模一样。 席赫露居然变成了恩巴。 哈尔希洛放松了力气,坐在了地上,抬头望著瑟多拉。 「……怎…….诶?什…….?」 瑟多拉深深地叹了口气,并用球体轻碰著哈尔希洛的鼻尖。 「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是叫,伪魂器么。从恩巴体内取出来的……」 「没错,伪魂器是只有在人造人的体内才能起作用的东西。然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叫出恩巴。可是,伪魂器,却握在我的手上」 「我完全不明白啊……」 「我也只是建立了一个假说而已,并没有可靠的证据。不过,这个恩巴,和我所 创造的恩巴,是相似却不同的生物」 「这是你的魔法哦」 爱丽丝扛著铲子走了过来。琪一也跟了过来。 伊奥他们好像还在警戒著的样子。三人都躲在堂贝耶的镜子后面,仅仅露出了脑袋,观察著这边。梅莉站在山丘的边缘,并没有靠近这里。亚希尔也是。 库萨克保持著全裸的样子,在那发呆。不对,不能说是完全的全裸就是了。 「……把衣服穿起来如何?」 「啊,是啊,没错……」 「那个身体也……原来如此,是库萨克的魔法么,自我强化,纳尔西……」 「好像是呢,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反而,让人有点羡慕哦」 「诶,哪儿有?话说,哈尔希洛的魔法是……?」 「我的魔法是……等下,比起这个——」 「站起来,恩巴」 瑟多拉下了命令后,恩巴用了一个迟钝的,不如说是笨手笨脚的动作,站了起来。是错觉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从恩巴的体内,传出了像是声音的什么东西。 不如说,就是声音啊。 哈尔希洛战战兢兢地靠近了恩巴,他微微地弯下身,并把耳朵抵在了它的胸上。 「……厌……也……不在……厌……厌啊……呼呼……无所……啊……」 「这是——席赫露的,声音?也,就是说……」 在里面,席赫露并不是变成了恩巴,而是待在了恩巴的身体里面。 「真是稀奇的魔法呢」 爱丽丝左右摇晃著上半身,眯著一只眼睛,看著恩巴。呼嗯地,用鼻音哼了一下。 「不过应该,与我和亚希尔的魔法一样,是菲利亚吧。那是什么来著,你手里握著的家伙,伪魂器?这一定是你非常珍惜的东西吧。你叫,瑟多拉是么?」 「嗯……是啊,没错。这是恩巴的本体,如果连伪魂器都被破坏的话,恩巴就再也回不来了。对我来说,恩巴就是我内心的支柱」 「所以,这个叫伪魂器的东西就成为你魔法的源泉了呢。话说,原来它叫做人造人是么,弗兰肯斯坦那样的吗,在那里面埋入伪魂器?就像是人工心脏的那种感觉?」(ps:弗兰肯斯坦——英国作家玛丽.雪莱的作品,又译为人造人的故事) 「伪魂器算是心脏和大脑组合在一起的产物,不过,我觉得你的理解也没问题」 「可是,伪魂器现在是在你的手里,那么恩巴体内又有著什么东西呢?」 现在,席赫露待在了那里面。可在这之前呢? 哈尔希洛转了转头。 「……之前是空无一物?」 瑟多拉把手放在了恩巴的肩膀上。 「我也是这样假设的。不管是谁通过什么超越认知范畴的力量,将恩巴再现出来,只要我手里握著伪魂器,那么那个恩巴就是虚假的……虽然它再现得很完美就是了。不过,从技术上讲,光是要成立人造人的器官和它的机能,都已经是至难的事了,即便真得达成了这些条件,没有伪魂器,它也是动不起来的。明明不可能动得起来,而它却动起来了,所以就应该理所应当地拋弃掉 恩巴体内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 的这一思想」 「你把席赫露,放到了恩巴的体内……」 「到目前为止,她好像还能老实地待在人造人的体内呢。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总会从里面出来的吧」 爱丽丝说了句让人讨厌的话,不过确实如她所说。 「也就是说,这办法只能应付一时么……」 「对不起,哈尔」 瑟多拉重新朝向哈尔希洛,低下了头。在她身边,琪一也垂下了脑袋。 「我只能想到这些了。而且也不能说有多少成功的把握。计划性也全无。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我也完全没有头绪」 「不,已经足够了…….很足够了」 哈尔希洛,呼地,叹了口大气,准备站起来,这时爱丽丝把手伸了出来。哈尔希洛满怀谢意地抓住了她的手,让爱丽丝将自己拉了起来。 「不用谢」 「……我还,没有道谢呢?」 「你不是正准备要说吗?」 「是啊……」 哈尔希洛一边挠著头,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同伴们。 瑟多拉和琪一,还在那低著头。库萨克好像在穿盔甲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因为他的肌肉太过于膨胀了吧,所以太紧了。梅莉在眺望著远方的某处,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吗,虽然说这也没什么,但总感觉她好像太冷淡了吧?难道说,自己被她刻意地回避了?自己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吧,而且之前大家都分散了,就算想要做也没法做吧。在那安安静静地伫立著的恩巴的体内,席赫露到底在做些什么呢,哈尔希洛很想去确认一下,但如果刺激到她的话就不好了。 「席赫露的话,没问题的」 哈尔希洛硬著头皮坚定地说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立刻就能解决的办法。也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尔希洛心里只有这个程度左右的把握。真是,什么叫没问题啊。 亚希尔和伊奥小姐的队伍值得信赖么,这也是一个问题。战力是否足够。问题实在太多了,要全部解决掉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不管怎么说,哈尔希洛找到了全部成员。 既然同伴都已经集齐了,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很明确了。 哈尔希洛寻找著天之铁塔的方向。以垂直于地平线,一直延申著的那条线为基准,大概就能得到猩猩绯之森所在的方向了。 无论路途多么险阻、多么荒唐、多么漫长,王城就在那里。王在那里。那扇门也在那里。 18.有时需要变得残酷一些[the_cruel] 如何接近王,才是问题的关键。 有关王的能力,他的魔法,现在还没有头绪,完全是个谜。是纳尔西么,还是德佩尔,亦或是菲利亚呢。看起来不像是共鸣,反正种类完全不明。 总之,被王所踩扁的人,都会变成影子,这一点是已知的。据伊奥所说,好像她的队伍里,有一名叫做卡塔兹的战士,他在第一次见到王的时候,就被王踩扁成了影子。卡塔兹比库萨克个子还要高,而且身体还要结实一些,可王却把那巨汉像是「踩杀蝼蚁一般」地踩扁了。那么这样的话,王的身高就必须有卡塔兹的两倍多,四米左右才行吧。可是,据爱丽丝和亚希尔所说,王虽然身形魁梧,但也并没有夸张到脱离人类的范畴。明明是这样,可王在踩人的时候,就让人感觉,他岂止是四米,恐怕都有十米高了。这一点,一定是魔法的作用吧。 除了将人变成影子,王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梦魔,都可以轻易地将它们杀掉。在猎杀它们的时候,王就会拳打脚踢、抓住它们并捏碎、撕裂。他拥有者巨大无比的力量,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这么说的话,就像是库萨克,以及伊奥小姐队伍里的暗黑骑士戈米一样,是自我强化魔法的纳尔西吗。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踩扁后让人变成影子,这一点就说不通了。 王好像也没有什么一直不离手、随身携带的物品。也就是说,不是菲利亚。那么这样的话,难道是德佩尔吗。 哈尔希洛他们经过了天之铁塔,朝著猩猩绯之森前进著。 影子就算会跟踪仆人出城,也不会随便地离开王城。亚希尔也好,伊奥也好,都很早就甩开了影子。所以在进入到王城之前,可以不用考虑影子的监视问题,大家走在了一起。拥有强大魔法的人聚集在了一起,所以梦魔也完全不敢靠近。 「说到德佩尔,就是铃木先生,还有……」 「我的话是这个」 梅莉把权杖举起来给大家看。 「我只见到你用这个把怪物们都敲死了,其他我都啥都没见到吶」 与恩巴一起坐在琪一背上的瑟多拉,对梅莉的态度十分得冷淡。虽然她们本来关系就没那么亲密,但听说在怕拉诺她们两人是一直在一起的,那么关系应该再亲密一些才对啊,难道说她们遇到了什么反而让关系更加恶化的事情了吗。 「因为多亏了瑟多拉和琪一、恩巴保护了我呢」 尽管如此,梅莉依然保持著笑脸,并对瑟多拉这样说著,真是搞不懂。 「……现在已经不能再指望恩巴了啊」 「没问题,有大家在」 梅莉突然,把脸朝向了哈尔希洛。微笑地说著「是吧?」 「啊……嗯、是、那确实……是这样的。嗯……」 哈尔西路一不当心就慌张了起来。真想轻轻地敲一下在旁边偷笑自己的库萨克。虽然实际上不会真的去敲。不对,还是感觉梅莉,好奇怪啊?一开始还觉得她有点太见外了,接著又突然变成这样的感觉。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话说,波萨利」 离哈尔希洛他们稍微有点距离、率领著戈米和堂贝耶的伊奥,一边上撩著自己的头发,一边这样说著。波萨利,好像叫的是库萨克的样子。在变成肌肉男之前的库萨克,确实有点微妙的波萨利(傻乎乎)感觉。虽然这么说,居然叫他波萨利…… 「为什么你不待在身为你主人的我的身边,而要待在那个睡眼惺忪的呆货身边啊?」 「……等等,在这之前,你能先别这么称呼我们的队长吗?」 「在我看来,他就像是个呆货,所以我就称他为呆货了啊。当然啦,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居然不是说,这有什么问题嘛?而是直接断言没有问题啊。真的是,你的性格真的不错哟……」 「喂诶诶诶波萨利!居然敢对伊奥大小姐顶嘴!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是啊佩呀!你找死吗,波萨利!」 堂贝耶和戈米不仅仅是在那大叫著,感觉他们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真是头疼。 「……能不能别吵了?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吵死了哟!管你是什么哈尔马琪还是哈洛米琪,我们这边的话,把你们一起全都干掉也是可以的啊!」 「可别小瞧了我们伊奥大小姐队伍佩哟噢拉!」 「等等,那个,你们想叫我哈尔马琪什么的都好——」 「一点也不好,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就是哈尔希洛,不是吗!」 「……库萨克,别连你也兴奋起来了啊,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啊……」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拖哈尔希洛的后腿」 「无聊透顶,真是让人不禁地想在火上浇一把油呢」 爱丽丝在一旁偷笑,即便不浇上油,现在也已经足够炎上了。所以还请一定不要这么做。酿造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氛围,亚希尔和瑟多拉默默地往前走著。这才是对的啊,那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梅莉又如何呢,她并没有看著这边,轻快地走在了载著瑟多拉和恩巴的琪一旁边。总感觉很冷淡。而且,这份违和感到底是什么啊,总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到底哪里奇怪了呢。不过总之,先不管这一点。 「……话说,伊奥……小姐的魔法,是什么呢?」 「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吧,如果看出来的话,就不会问你了……」 「当然是我的美貌哦,这不是废话吗」 「啊啊,果然我还是不懂呢……」 「你的眼睛,不仅仅是睡眼惺忪的样子,而且还腐烂掉了呢?」 「等等,那个,伊奥……小姐,长得漂亮?这点我是知道的」 「你错了哦。请改成,人类史上罕见般的漂亮」 「……人类史上罕见般的漂亮,确实是这样……可是,那是你的魔法?么……」 「用纳尔西,来改变外貌,这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偶尔会表现出温柔的爱丽丝,这个时候出手帮助了哈尔希洛。 「库萨克,不对,是叫波萨利么。他不就是看起来有不一样的感觉么。另外,对呢,还可能是德佩尔。简单地说,德佩尔是一种能放出分身的魔法」 「就像是铃木先生一样,是吧」 「没错,他的德佩尔是像鹦鹉一样的鸟。他有对人恐怖症,无法面对面和人交流。因此,他的本体总是藏在某个地方」 「……伊奥……小姐的本体在——」 哈尔希洛环顾了四周,这一带是浅沼泽地,在淡紫色浑浊的水面上,银色的像是勺子一般的不知是蘑菇还是植物的东西,正在接连地涌现出来。亚希尔、载著瑟多拉和恩巴的琪一、梅莉、伊奥和堂贝耶、戈米、哈尔希洛、库萨克、还有爱丽丝,除了这些人以外,没有任何的人影。 「找不到……呢」 「除了我自己以外,当然没有像我这样这么特别的存在了啊」 伊奥好像很不愉快地在哼著鼻子,轻蔑地转过头去。堂贝耶和戈米在一旁叫喊著,没错没错,是啊哒佩是啊哒佩。真实吵死人了。 爱丽丝一边说著「那个孩子的魔法」一边将铲子的前端指向了瑟多拉她们。 「真是有趣呢,于是我就想到了。本体也不一定要在德佩尔的外面呢。只要待在里面就行了,就像穿著玩偶服一样」 「真、真是愚蠢!」 伊奥突然加快了脚步。对著噗塌噗塌地溅起了淡紫色的水花,大步向前走的伊奥,堂贝耶和戈米慌慌张张地一边大喊著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一边追了上去 。 「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 据库萨克所说,不知道为何他从堂贝耶那里听来了他与伊奥初次见面的事情。其中,有提到伊奥是身形小巧,非常娇小的那类。 「伊奥小姐,身高完全不矮呢,当时,一瞬间我还觉得奇怪。不过堂贝耶先生,一直在那喋喋不休的,就没有太在意就过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王的魔法会不会也是德佩尔,然后本人藏在里面呢」 「不能断言他就不是,对吧」 关于王,有一件事,爱丽丝觉得非常奇怪。 「那个混账,外观上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呢」 「嗯,我虽然只见到过一次,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型的,坏蛋大叔的感觉呢」 「他自称自己是王,那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吗,像他这样的家伙,开个一两个后宫,不是应该很正常吗?」 「啊,确实啊。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哦?哦不,也许会做吧,如果我能当上国王的话,怎么说呢,抑制力会没有作用了呢。」 「库萨克,你这家伙,真是老实吶……」 「即使对哈尔希洛撒谎,也没有用不是吗?而且在哈尔希洛面前,我还是想一直保持著正直的一面」 「不要连著讲我的名字啊……」 「诶,为什么呢?哈尔希洛就是哈尔希洛啊」 「总感觉,很难为情……」 「话说,你意外地很受欢迎呢」 被爱丽丝捉弄著,不如说,是被嘲笑了吧。 「总之,那个混帐,好像对女人,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宁可杀了,也不会侵犯她。如果说他的魔法是德佩尔的话,那么里面的人可能会完全不同呢」 「也许,是女人……或者其实是老人,又或者正好相反,是个小孩?」 「小孩,么」 爱丽丝轻声嘀咕著,于是沈默了。也许是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假设王是在帕拉诺存活下来的小孩,那就会有不能理解的地方了。王守护著通往天国的门。如果是老人的话,日子本来就不多了,就先不去说他,前途无尽的小孩,会就这样把自己困留在这个帕拉诺吗。总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开那扇门回家吧。 那么,假如是老人的话,会怎么样。假设哈尔希洛现在是七十代、八十代的老年人,误入了帕拉诺,偶尔间得到了强力的魔法,当上了国王,那么他会强烈地希望自己赶紧回去吗。毕竟,只要待在帕拉诺,也许就可以做永远的国王了呢。 格林姆迦尔有格林姆迦尔的法则,达伦迦尔有达伦迦尔的法则,帕拉诺也是一样的。对于从格林姆迦尔来的哈尔希洛来说,可能他会觉得很奇妙,但在这个他界,谁都会使用魔法。不过,如果帕拉诺的法则,在其他的世界不能通用的话呢?如果天国就是其他的世界的话,王就会再也使用不了那使自己变成国王的魔法了。 王应该是老人,或者是小孩。他不愿从帕拉诺出去,因为有可能会失去强大的王的能力、魔法。只要能待在帕拉诺,他就可以继续以支配者的姿态,统治著一切。 废墟七号越来越近了。 像是歪曲的蜂巢一般,那让人感到不适的满是窟窿的凹地,已然可以在远处看见了。在整个废墟七号里到处挖洞,并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地盘的七色鼹鼠,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人的面前,即便如此,他也算是王仆人中的元老了。从现在开始,就需要一定的演技了。 「瑟多拉……恩巴的情况如何了?」 「好像没什么问题」 瑟多拉立刻回答了之后,就把耳朵贴在了恩巴的胸前,一直过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动。 「——反而觉得有些安静过头了,感到有点吓人」 哈尔希洛他们一边祈祷著不要发生什么坏事,一边决定兵分两路前行。 哈尔希洛、库萨克、梅莉、瑟多拉、琪一、装著席赫露的恩巴,他们几个人被当作是伊奥到处找来的仆人候补。为了向王表示衷心,前去拜见王。和之前库萨克的情况一样,所以没有什么不自然的。 接著,亚希尔把爱丽丝带到王那边去——假装是这样,其实是亚希尔被爱丽丝所打败,不得不屈服于她。然后他被爱丽丝威胁著,到象城给她带路。他们差不多是按照这样的剧本来行动。 顺带一提,伊奥他们好像也是发现了莱斯利营地,然后打开了那扇门之后,来到了帕拉诺。伊奥他们除了堂贝耶和戈米以外,还有著名叫卡塔兹、塔斯克忒、伽姆的同伴。然而,魔法师的伽姆被梦魔抓走后,变成了像是凯兹曼一样的半魔,最终被伊奥他们讨伐了。战士卡塔兹变成了影子,盗贼塔斯克忒被王关进了牢房。 也许被变成影子了的卡塔兹已经没救了,但那个因为以「帮帮我(ps:读音是tasikete)」为口头禅,而被伊奥这样命名的塔斯克忒,大家还是会尽全力去救他的。 听说牢房原本是设立在王城的下层的。被王当作是跳梁小丑的爱丽丝,拼了命地对王进行了反抗,最终她还是被王关进了牢房里。为什么她能越狱成功呢? 一是,王过于小瞧了爱丽丝。爱丽丝把自己装成了一个除了会逞强以外,什么都不会的无力的公主,演给了王看,这也是一个原因吧。所以,王并没有将爱丽丝的铲子取走。 另外一点是,设立在下层的牢房,王是看不到的。无论王再怎么大意,如果是在他的面前,爱丽丝要打破牢房出逃的话,王是绝对不会让她逃走的吧。 而且,以前的王城,比起现在要小很多,猩猩绯之森也很狭小。所以爱丽丝才能逃出来。 在那之后,牢房被移动到了王的圣殿。王城也和爱丽丝还在那里的时候相比区别很大了。猩猩绯之森也变成了众多凶猛的梦魔的巢穴了。如果不通过废墟七号,七色鼹鼠的巢穴的话,事实上是不可能进入王城的。 伊奥以及哈尔希洛他们走在了前面,先踏入了七色鼹鼠的巢穴。巢穴洞口差不多是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隧道,不管哪里都是要么朝下,要么朝上,要么向左向右的弯曲的路。平坦且笔直的地方根本不存在。据伊奥所说,巢穴的终点是由七色鼹鼠所决定的。七色鼹鼠如果同意那人通过的话,那总能到达王城。如果不同意的话,那就会永远无止尽地徘徊在这个隧道里。 「伊奥……小姐,你们最开始是怎么遇见……王的?」 「被与那个亚希尔不同的其他的仆人带过来的哦。卡塔兹和塔斯克忒……在王的面前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所以变成了那个样子。而那个仆人……也被问了责,因为他惹王生气了,所以也被变成了影子。你们也要注意了啊。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就一定要讨好王才行。都明白了吗?」 七色鼹鼠说不定会在哪里偷听著,所以伊奥扮演著王的仆人角色。不过,真的是这样吗,伊奥也有可能背叛哈尔希洛他们,并把他们交给王也说不定。现在没办法确定她就一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哈尔希洛对伊奥根本不了解。 亚希尔也很可疑啊。如果他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王,作为奖励,王也可能把夜鸣莺放了吧。如果他抱著这样的期待,把爱丽丝和哈尔希洛他们都骗了怎么办? 一旦开始怀疑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哈尔希洛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 穿过长长的隧道,哈尔希洛他们来到了顶部非常高的大厅。地面好像是大理石做的,打磨得光辉发亮,就好像是一面镜子一般地,倒映著哈尔希洛他们的姿态。到处都是蜷著的影子,在那慢慢蠕动。 影子只是在那里随处瞎逛呢,还是在有目的般地前进呢。这 一点无法判断,但是,只有一个影子紧紧地跟随著哈尔希洛他们。 伊奥看了那个影子一眼,也许,那个影子就是卡塔兹吧。看到了她的眼神,哈尔希洛心想,没事的,她一定不会背叛的。不如说,如果有机会能干掉那个将自己的同伴变成了那个样子的王的话,她一定不会错过那个机会的。 虽然像是大厅一般宽阔,但其实这里好像只是走廊。在走廊的尽头,那里有著一个圆形的剧场。不对,那只不过像是同心圆状的梯田一般,并没有安装什么观众用的座椅,所以并不是剧场。最下面是平坦的舞台一般的场地,正中间有一根圆柱立在那。 圆柱的内部有一个升降机,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但一旦进入了里面,不知为何却能看到外面。瑟多拉和恩巴从琪一的背上下来了。这个升降机真的很宽敞、很大。即便瑟多拉和琪一、装著席赫露的恩巴、库萨克、梅莉、伊奥、堂贝耶、戈米还有哈尔希洛都乘坐进去了,还是有许多许多的空余地方。 升降机开始启动了。 稳步上升著。 「王城里到处都是影子呢……」 「大多数都是王曾经的仆人哦」 伊奥的声音非常得没有感情。王是帕拉诺的支配者吧,至少像王这样的,一直渴望著权势的人,只有他一个。可是,王到底想要君临在什么之上呢,就算在充满著影子的王国,戴上了王冠,有又什么意义呢。 这升降机并不是普通的升降机,在那之后,它突然地前后左右激烈作动,真是吓死人了,哈尔希洛快要摔倒了,幸好有库萨克支撑住了他。 「……谢谢」 「不用谢啊!毕竟我是有经验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提前说啊……」 「呀,这一点,不是有一句话叫做 沈默才能开花?么」(ps:这句俗语的意思是 不说才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什么花啊……?」 哈尔希洛接著观察了梅莉的情况。梅莉紧紧地依偎在透明的墙壁上,就好像戴著一个自己脸型的假面一样,一副无表情的样子。 她并不是真正的梅莉,这个想法出现在了哈尔希洛脑里。 这不可能,但是,这里是帕拉诺。不不不,即便是在帕拉诺,这一点也是绝不可能的。 这是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所以,这绝不可能,这样的道理能成立吗。 当然,这是不能成立的吧。这不过只是一个单纯的愿望而已。 哈尔希洛感觉,只要打开那扇门,从帕拉诺出去,所有一切都能够得到解决。哈尔希洛他们是通过一扇门来到的帕拉诺。那么只要通过帕拉诺里的门,那对面就应该是格林姆迦尔吧。爱丽丝他们是穿过了雾霾来到了帕拉诺,并不是门。所以,门的对面一定是格林姆迦尔,一定是这样的。 哈尔希洛想起了爱丽丝之前讲过的普岛太郎的故事。也许在帕拉诺考虑有关时间的事情是没有用的。不过,总有一个感觉,好像待在帕拉诺,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是如此,但却又基本上没有时间经过的感觉。具体上讲,就是,大家都没有变老。也许这只是自己这么想著而已也说不定。浦岛太郎也是一样,明明待在龙宫城的这段时间,都已经老去了,但不知是因为魔法还是欺诈之术,总之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察觉不到这一点。他回到故乡后,并不是在打开玉手箱的瞬间,就突然变老了,而是因为魔法解除了,他才注意到了自己已经变老了的事实吧。 就算能够回到格林姆迦尔,哈尔希洛他们应该回去吗? 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突然停住了,同时门开了。 比起,应不应该回去,现在更应该问,该不该从升降机里出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什么鬼啊,这个空间。除了正对面的墙壁是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也许不能说全都是漆黑色的,不过到处都显得很黑。像是荆棘一般的、桩子一般的、长枪一般的、长剑一般的、尖刀一般的东西,到处都是。如果被刺中的话,那可不得了。仅仅是要避免被那些东西刺中,这样走到王座附近,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王座是在白色墙壁的前面,高出地面许多段的地方。 那是一扇门。 王用锁链将无数层地缠绕著那扇门,并把它当作椅背,现在,他正翘著二郎腿坐在那。 王,满脸胡子,穿著合身的革制黑色服装,和库萨克所说的一样,像是坏蛋大叔的感觉。如果不是他正戴著王冠的话,真的不觉得他是王。不过,那个男人是绝对般的存在,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距离王座还要多少米呢,目测下来大概至少有个三十米,也许有五十米也说不定,抑或是更多。明明是这样,可就让人感觉仿佛鼻子与鼻子可以相触碰般的近。那个男人的存在感使得自己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又或者说,这难道是王的魔法么。 伊奥、堂贝耶、戈米,三人进入了王的圣殿,并跪了下来。库萨克也效仿著做了。连瑟多拉也这样做了,琪一在瑟多拉的边上像是狗一样,趴了下来。还呆呆地站在那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里的,只有哈尔希洛和梅莉、以及恩巴了。 「呀,伊奥」 王的声音如雷贯耳。 这是什么声音啊。这样的声音,从来都没有听过啊。深重、又柔软,使听者震撼,并击垮了听者。哈尔希洛踉踉跄跄地从那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里走了出来,并跪了下来。不知何时,头已经低了下来。甚至还觉得,头还低得不够。明明已经完全低下了头,但脑里还是不断地浮现出那满是笑脸的王的表情。明明没有看到他啊,梅莉现在在做什么呢,也想确认恩巴的情况。可是无法去确认,这是魔法的缘故吗,这就是王的魔法。 「……属下在,王」 伊奥用像是蚊子叫一般的声音回答著。那个伊奥大小姐在王的面前,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没办法,毕竟是王啊。之前爱丽丝居然还向那个王反抗了,骗人的吧,怎么可能做到呢。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力啊。或者说,现在的王的力量,比之前还要更强了么。 「你好像带来了什么啊,伊奥,那些人是新来的吗?」 「……是的……王……我想让他们效忠于您……这是我作为您的仆人的职责……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了您的身边」 「你真是没变呢,这片心意值得尊敬。不过,伊奥啊」 「……有……有……有……什么事,王您请讲」 「还有一个人没有下跪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哈尔希洛回头看了过去。 梅莉有在下跪著。 是恩巴啊,只有恩巴还在那个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里,呆呆地站著。 「……恩、恩巴!怎么了,快过来,来这边……」 瑟多拉慌慌张张地命令著,从语调上看,瑟多拉应该是以为恩巴早就跟在了自己的身边。 难道说,恩巴身上发生了什么错误了么。虽然他全身摇摇晃晃、发著抖地前进著,但是明显的,很奇怪。 膝盖并没有弯曲,双手也不知为何在左右摇摆,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让脑袋不停地前后摆动啊。都快要摔倒了。 ——正当哈尔希洛这么想时,果不其然,恩巴突然就摔倒在了瑟多拉和琪一的身后,因为是脸朝下俯躺在地上,所以也不能说没有跪下来吧。只不过,恩巴还在那里抖动。 「真是奇异啊」 王、呵呵地笑了。不仅没有怀疑他,甚至还对恩巴产生了兴趣。真是没有预料到,哈尔希洛并没有动摇,反而冷静了下来。也就是说,这难道是,王的威压下降了——是这样吗。如果 是这样的话,仿佛快要吞噬一切的压迫感的源头,果然是王的魔法啊。趁现在。 现在的话,可以使出隐形。沈下去吧,想象著将意识沈到地面之下—— 成功了。 哈尔希洛并没有动,只不过是进入了隐形。连姿态都没有变。明明是这样,但呼吸变得顺畅了,变得非常正常。虽然不知道王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但他一定是对人使用了意识的压迫吧。哈尔希洛的隐形成功了,并游离在了王的注意力之外,所以没有被他的力量所波及。 隐形了之后,精神就会非常得镇定,不如说,如果心不进入雷打不动的状态的话,隐形就不会成功。 拜它所赐,如果没有进入隐形的话,那一定会很可怕吧,哈尔希洛如此地接受著这一切。 王的圣殿,全都变样了。 不管是地面上、墙壁上还是顶端,就好像是铺满了野兽的内脏一样的东西。即便如此,它们也完美地就像是古树扎根一般地紧紧贴合著。 王将那像是箱子一般的牢笼堆积成一层一层的,在最上面放著那扇门,把它变成了王座。王座之下,格子门排成几排,台阶只有一个。 正对面的墙壁也不是纯白色的,上面满是污痕。 从顶部垂吊下来的巨大笼子里,有一名女性被关在了在里面。那人应该就是夜鸣莺吧。 到处突出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荆棘啊、桩子啊、长枪啊、长剑啊什么的。 而是苍白的全裸的少年。 看上去,年龄像是十岁左右吧。少年们遍布在了王的圣殿的各个地方,有的站立著,有的相反地伸长著手臂,有的将脚向前后展开,有的倾斜著上半身,有的正蹲著,还有的撑著单膝坐著。所有人,都是一个模样的脸,眼神炯炯发光,嘴巴偏小。不能说是几乎都一样,应该说根本就是一张脸嘛。身体也都是一样的。那些少年们到底是什么啊。哈尔希洛把结论先放在了一边。 哈尔希洛尽可能地扭著脖子,并缓缓地转动著眼球,凭借著周边的视野,来观测王的圣殿的全貌。如果不是因为进入了隐形状态的话,这种事情肯定是做不到的。 王好像还没有注意到哈尔希洛,王一直认为哈尔希洛还在这里,可实际上却已经丢失了哈尔希洛的方位。 那是王么,那就是王啊。 有型的满脸胡子的中年人的形象,是王让我们看的吧。对于现在的哈尔希洛来说,他只能看到一丝不挂的少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分明都是同一个人的十岁左右的少年,在这个王的圣殿里,存在著几十个,不对,搞不好有上百个。 哪一个才是王。 无论哪一个是王,都已经可以确定王不是老人,而是一个小孩。 到底哪一个才是王呢。 正常想的话,坐在王座上的那个少年应该就是本体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的家伙,就都是德佩尔了吧。德佩尔居然存在复数,这种情况可能吗。 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的大门关上了,它开始动了起来,返回去了。没过多久,爱丽丝和亚希尔也会来到这个王的圣殿吧。 「仆人越多越好」 王开始说话了,连声音都不同了。明明嗓子天生音调很高,却硬要把声音压低。 有谁发出了声音,好像不是坐在王座上的那个少年发出的。 有没有动著嘴巴的少年呢,不清楚,毕竟在哈尔希洛背面方向的少年也有很多呢。所以无法推断。 「只要是有用的仆人就好,有趣的仆人,就更好了」 「……今后也会更加努力的」 伊奥将头低得更深了。堂贝耶和戈米把脸贴到了地面,微微地发起抖来。 「能为王效劳,是伊奥……我的荣幸。之后我也会努力地……寻找仆人,所以能不能将我的同伴……」 「将你的同伴还给你的意思?」 「……不不不,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如果,王能饶恕他的话…….那样的话,他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那个对我失敬的丑男,从牢里放出来?」 「……不、不不不,就是说……我很明白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只不过就是……就是如果哪一天我能获得奖赏的话……就希望能这样……」 「看情况考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谢、谢谢王的恩赐!以后,我们也会继续尽全力地为王效忠的。还请您……」 「只是考虑一下而已啊?」 「……当、当然,这样就足够了,足够了」 在伊奥和王还在周旋著的时候,从哈尔希洛的角度能看到的少年,可以确认是没有动嘴的。虽然范围缩小了一些,但即便如此,候补还有上百人。糟糕透了。如果不找到王的本体,就无从下手了。不过,计划仍在进行中,已经无法停止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仆人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哪一个少年啊? 「如果你们能拼命替我做事,让我满足的话,我就会奖赏你们。如果你们能成为,像伊奥这样能干的仆人,就好了」 不行。 还是找不到。 凭借声音来寻找是不可能的。 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发出了声响。爱丽丝他们来了吗。就在那个瞬间。 好险好险。 如果没有在那个瞬间,环顾整个王的圣殿的话,就会错过了吧。 只有一个少年,朝著那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看了过去。从哈尔希洛的角度看过去,是在他的右斜前方,大概距离他有十米左右远吧。那个少年抱著双膝,坐在地面上。从身体的角度来看,直到刚才哈尔希洛转头看过去之前,完全是看不到他的脸的。 那个少年就是王的本体么。 不是升降机的升降机的门打开了。双手被绑在背后,脖子上捆著腰带的爱丽丝,被亚希尔带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好像是这个样子,可扯下面罩的爱丽丝的表情是何等的傲慢不逊。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被抓的人的表情。简直就和计划里一样。 然而,突然地,爱丽丝的表情就开始抽筋了起来,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王的力量使得爱丽丝不得不屈服于他。 「……快走」 亚希尔按著爱丽丝的后背。爱丽丝踉踉跄跄地走著,即便进入了王的圣殿,也没有下跪。 「快!快跪下,公主大人!」 亚希尔狠狠地扯了下腰带,爱丽丝终于单膝下跪了。 「这不是,这不是,我的小公主么」 疑似是王的本体的少年,正看著爱丽丝。而且,嘴巴也在动。一定不会有错,那个少年就是王。 「……谁是什么公主啊,而且也不是你的。别让我说出来,真是恶心得快要吐了」 「你那把骯脏的铲子哪里去了」 「烦死了啊,你的脸难道不比它骯脏一千倍?真是恶心」 「这一连串的谩骂,好久不听了,真是让人格外得舒服啊。夜鸣莺的歌声,我也正好听腻了。我打算把她变成影子,然后一直听著小公主你那喋喋不休的声音,让我愉悦愉悦」 「王、王!还请等一下!」 亚希尔跪拜在了地上,大叫著。因为亚希尔的右手一直握著腰带的一端,所以这一下把爱丽丝的脖子也勒紧了。 「疼,喂!亚希尔,你这个!」 「……抱歉」 「你、你在道歉什么啊……」 「啊……」 亚希尔用左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就在这时,王的本体突然地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不是的,王、王!不是这样的!」 「什么叫不是这样的?」 在疯狂摇著头的亚希尔面前,爱丽丝将双手的束缚解开了,接著把脖子上的腰带也取了下来。这是因为,爱丽丝他们事先就把它设计成能轻易地解开的状态。 「……我、我只是,被这个公主大人给威胁了」 「我让他带我来到了这里,你能明白,这其中的理由吧?」 「你是想见身为王的我了吧,最后,你还是切身体会到了,被我饲养著才是最幸福的了吧」 「怎么可能啊,我是来把你揍扁的呢,你这个混账东西」 「连你最自傲的那骯脏的铲子都不带,就想揍扁我吗」 「其实,我是带著的呢」 爱丽丝突然将身体折了过来,并将手伸进了嘴里。伊奥他们都目瞪口呆了。即便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可还是吃惊得不行吧。毕竟,爱丽丝正在把她的那根肉棒从喉咙深处拽出来。 「唔、呃诶、唔唔、哦哦诶……」 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拿出来都那么困难了,真亏她能塞进去啊。从大小上看,感觉完全放不进胃或者肠里,不过铲子的本体并不算太硬,某种程度上还可以伸缩。所以,肉棒还算简单地就被拿了出来,之后的事情才麻烦啊。在肉棒之后,像是面条一般的被细分成很多条的黑色表皮,开始兹溜兹溜地被抽了出来。长度非常得长,量也非常得多,这到底是如何收进爱丽丝的体内、她的消化器官内的呢,难道不应该是塞不进的吗? 好像连王都看呆了,王瞪大了双眼,凝视著爱丽丝。 拜其所赐,哈尔希洛可以维持著隐形状态,接近王。 哈尔希洛来到了王的斜后方,还差一步,手就可以碰到他了。 哈尔希洛继续前进了两步,并抱紧了他。毫无意识地,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放开,不会放开的,哈尔希洛的这种心境让他做成了这件事。这下就结束了,不,哈尔希洛想要结束这一切。 少年的肌肤非常得冰冷——我(俺)已经是—— 「额……!?」 真的只差一点点,再有个十分之一秒的话,就能和王同步了。是因为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么,并不是什么地方没做好吧。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吗。 少年就好像是咻地被地面吸了进去一样,让他逃走了。 王从哈尔希洛的手里逃走了。 那一瞬间,王的圣殿突然变样了。黑色的、荆棘一般的、桩子一般的、长枪一般的、长剑一般的、尖刀一般的东西,又到处都是了。 这是王的魔法。隐形解除了。 哈尔希洛失败了,被王察觉到了。 「尽然对我(仆)——」 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圣殿。他用了我(仆)来自称,已经是少年的音色了。 满脸胡子的男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对本王!居然敢触碰我(俺)!到底是什么,那个魔法!」 「……搞砸了吗,哈尔希洛!」 爱丽丝正好把铲子的表皮都吐了出来。她用袖口擦了擦嘴圈,正打算绽开表皮,可是失败了。 「啊……」 爱丽丝突然,就好像脑袋被谁压住了一般,摔了个屁股蹲。铲子的表皮就好像变成了萎掉的花朵一样。也许爱丽丝打算重新调整重心,可双脚实在颤抖得太厉害,这样的话,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站起来的吧。 亚希尔、伊奥、堂贝耶、戈米、库萨克、瑟多拉、梅莉、以及琪一,也都蹲在那瑟瑟发抖著。他们的姿态已经被沾湿得很难看清了,好像哈尔希洛已经在哭泣著了。为什么要哭呢,并不是悲伤,是太恐怖了么?没错,太恐怖了以至于根本承受不住。于是哈尔希洛尝试著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看到,什么都不想听到。已经受不了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再睁开眼睛呢,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现在还要逞强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自己难道是那种不想轻言放弃的人吗。 什么顽强啊、意志坚定啊,也许哈尔希洛并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如果一直闭著眼,等待著什么都结束的话,实在是太可怕了吧。正因为哈尔希洛的胆小,他看见了恩巴忽然地站了起来这个奇迹。并不只是站起来而已。 恩巴飞散开来了。 当然,因为哈尔希洛哭得很厉害,所以没有看清也说不定。不过在那一瞬间,恩巴消失了,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我,明明都已经无所谓了」 席赫露。 闪闪发光的东西覆盖著身体各个部位,各个重要的部位,闪亮得让人眼睛刺痛。 席赫露流著不输给哈尔希洛的眼泪,不不不,不是输赢的问题吧,她流淌著闪闪发光的眼泪,在那闪闪发光地哭泣著。 「原来是这样的魔法啊!?」 王怒吼著,由王的德佩尔产生的王座上的满脸胡子男将手掌朝向了席赫露。瞬间地,席赫露便因为王的威压,走路摇摇晃晃的,不过她撑住了。真是厉害,席赫露,眼泪也很厉害。真是闪闪发光的眼泪大洪水。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席赫露挥动了双臂,那些眼泪全都闪闪发光地飞向了王。宛如一片银河,即便是王,也没能抵挡住吗。王座上的满脸胡子男,被闪闪发光的眼泪击中后,开始扭曲著、吱吱嘎嘎、嘎机嘎机的。被击中的那个部分被压扁了。真是有效,效果拔群不是吗。闪闪发光的眼泪渐渐地蚕食著王座的满脸胡子男,最终将他完全压缩了。 一瞬间,王座上的满脸胡子男,就已经连同闪闪发光的眼泪一起,变得小得让人都快看不见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就在那个时刻,在离王座非常远的席赫露的身边,另一个戴著王冠的满脸胡子男出现在了那里。 王座上的满脸胡子男只不过是王的德佩尔而已。他的德佩尔还有许许多多。即便王座上的满脸胡子男被干掉了,只要用别的德佩尔变成王就行了。 「你居然敢向本王动手!我要把你变成影子!」 满脸胡子男抬起了右脚,于是他突然地变大了,变得非常非常得巨大。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大小,不不不,本来就不是人类,因为那是德佩尔。自己还算是冷静吗,哈尔希洛无法作答。到底,这算不算是合理的行动呢。席赫露抬头望著满脸胡子男,惊恐地萎缩著身子,眼泪已经停住了。她已经害怕到,连眼泪都流不出了。也许是哈尔希洛放不下她吧,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感情就已经流露了出来。 「快住手……!」 哈尔希洛奔了过去,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能做到什么呢。大概,什么也做不了吧。可是,必须要拯救席赫露。不管她是恶者(trickstar)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席赫露是同伴,亦是朋友。对于哈尔希洛来说,一旦成为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伴,那么那个人就会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什么」 满脸胡子男朝著这边看了过来。被他俯视的瞬间,哈尔希洛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想要先变成影子吗,既然这样,那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吧!」 哈尔希洛被王的魔法所镇压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太糟糕了,王打算踩扁哈尔希洛,将其变成影子。在那之后,席赫露也会被变成影子吧。爱丽丝也赢不了王。如果,哈尔希洛能通过共鸣给爱丽丝增幅魔法力量的话,说不定爱丽丝能向王报仇雪恨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失败了。结束了。 「快上,肥猪……!」 在全部都要结束之前 ,漆黑的长下巴暗黑骑士将胖胖的男人投了过来。明明戈米和堂贝耶都因为王的威压而动弹不得,难道是他们将其克服了吗。真不愧是前辈,应该这样赞赏他们么。被戈米投过来的堂贝耶,滚到了满脸胡子男和哈尔希洛的中间,他的身上,背著象是乌龟一样的巨大的镜子。 「——请保护好伊奥大小姐……!」 真是不可思议,为啥戈米和堂贝耶会说这样的话?实在太意外了,哈尔希洛将心中所有的情感拋开,理性地得出了答案。 啊啊,没错。堂贝耶说了,请保护好伊奥大小姐。这个作战的关键,就是哈尔希洛的魔法,只有哈尔希洛能够打败王。如果失去了哈尔希洛,伊奥的命运也会终结,戈米和堂贝耶是这样判断的吧。为了伊奥,他们只能这么做。 「别来妨碍我!」 满脸胡子男用右脚踩向了堂贝耶。在那个瞬间,哈尔希洛将意识沈了下去,进入了隐形。隐形之后,就可以发现,满脸胡子男根本就不存在。那只不过是假冒的。扮演著满脸胡子男的少年,只不过是站在了他的德佩尔前面。 不过,满脸胡子男现在,的确是正在踩著堂贝耶。堂贝耶肯定也实感到了这一切。除了哈尔希洛和王之外,所有人看见的都应该是这样的吧。接著,堂贝耶一定会被变成影子的吧。满脸胡子男是不存在的,堂贝耶也不会被踩扁,然而即便如此,王一定会用什么办法将堂贝耶变成影子的。 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无情呢,这一整个过程,哈尔希洛都必须好好地见证。 站在堂贝耶面前的少年,那个德佩尔会做些什么吗,不,做事的应该是王的本体吧。在王的圣殿里,有著无数的少年,到底哪个才是本体。 他突然从地面里穿了出来。 就在堂贝耶的侧边。 他弯曲著身子,用右手刺进了堂贝耶的侧腹部。 原来并不是踩扁。 而是在吸收著什么。 是血和水分吗,又或者说,是什么生命力、能量之类的东西么? 堂贝耶瞬间变成了就像是一具空壳一般,全身发黑,最终变成了影子。 王的本体,那个苍白的少年的脸上,弥漫著丝丝笑意。 哈尔希洛并没有慌张,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了。他冷静地靠近了王,毫无顾虑地抓紧了少年的手腕。 我(俺)已经变成我(仆)了。 19.全裸的国王[streaking]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位非常聪明的小男孩。 男孩生来头脑就很聪慧,所以他觉得周围的人,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 聪慧到底是指怎么一回事呢,大人们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只会把那些仅仅是记忆力好点而已的猜谜王之类的人当成是天才,简直是比都不用比。毕竟他们都是笨蛋,所以也是没有办法的吧。愚者是无法理解知识的丰富、深厚、尖锐以及高度的。如果他们能理解这些的话,他们也就称不上是愚者了。 不过,即便如此,男孩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也会存在著和自己一样聪明、甚至比自己还要聪明的人吧。人类已经增长到那么多的数量了,世界也在天天进步著,聪明的人,自然也会有许多许多。没有那么多的话,就很奇怪了呢,对吧。 然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生下如此聪慧男孩的父母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而且男孩今天遇到的人、明天遇到的人,都是笨蛋。对于聪慧的男孩来说,那些笨蛋的想法,他可是一目了然的。然而,那些笨蛋却不明白男孩的想法。谁都无法理解男孩。 也许男孩很不幸运,因为他偶然地生在了周围都是愚者的环境里。如果能够生在其他的环境里的话,也许他就能遇到能够理解他的人,安安稳稳地,生活著吧。男孩不认为周围的笨蛋们和自己是同一类人。这并不是因为男孩讨厌他们,也不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只是因为男孩感觉到了悲伤。 为什么他们和自己不一样呢,是这样么,把自己和他们当成是一样的也没关系吧。他们也并不是自愿当笨蛋的,男孩子也并不是喜欢生出来就变聪明的,在出生之前,大家都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被生下来之后,剩下的只有好好地过完自己的人生而已。 男孩终究会在经历这样那样的事后,成长、变老、最终死去吧。 死亡,就是生命活动停止的意思。对于人类来说,当你失去意识,变得绝对没法恢复了的话,就可以说,你已经死了。 活下去最终死去,这件事是毫无意义的。生物繁衍后代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生物就是这样的东西,它们只不过是不停地做这件事而已。 这么说的话,笨蛋们如此的愚蠢,也是合理的了。因为只要他们很愚蠢的话,他们就不会被这份难以忍受般的无意义的、放著不管的话就会噗呲地一下子消散的生命的弱小感、连抵抗那命运都不被允许的空虚感,给压垮呢。 这一定是被选召之人才会有的不幸,男孩这么认为。因为聪慧的男孩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所以他不得不背负著特别的悲哀。 自己是特别的,这个认知使得男孩受伤的心稍微得到了些慰藉。轻浮地嘿嘿嘿笑的人、大吵大闹的人,这些笨蛋,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人而已。他们和自己根本不是同类。我可和你们不一样,是其他种类的生物呢,只要这么想,男孩就还算可以忍受。和你们这群家伙不同,我可是特别的存在,之后我可能会留下能够在历史上刻上自己名字的功绩、可能会成为最热卖的作家并在国际上获得大奖、可能会在世界级别的大赛中打破纪录,也许我会成功地做出这类的特别的事情吧。在做到这些之前,也许谁都不会注意到我是如此的特别吧。因为大家都是笨蛋,只有我是特别的,所以没办法呢。我本来就和大家完全不同,接下来也会一直地不同,就像是无论延申到哪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男孩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不过,到了现在再想想看的话,怎么样呢。当然,遗传下来的天分的确是有的。即便众人经过训练,也不可能说跑一百米就一定跑进十秒内。然而,才能这种东西,说实话,说它是天赋,不如说是结果才对。获得了什么、到达了什么境界的人,才会被赞许,才会被认可他的才能。从这个角度讲的话,从出生就能获得才能的人,也就是俗称为天才的人,是不存在的。 男孩一直认为自己是特别的天才,但这其实是完全错误的。为什么呢,因为男孩有做成功过任何一件留名于世的伟业吗,当然是没有的。他只不过是觉得自己比周围的人要聪明,不被周围的笨蛋们所理解,觉得自己是一个悲伤孤独的特别的存在而已。 男孩是一个读书家。没啥学问的父母,倒是挺会给他买书看的。在同龄的孩子们都在无可救药地读著什么空想的故事啊、什么漫画本啊的时候,男孩却在认真地读著一些高尚的文学以及专业书本。拜其所赐,男孩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基本上已经没有不认识的字了,从鸟类和花草的名字,到星星的运动,再到二次方程式的解法,再到音乐基础理论,各种各样的知识都已经融会贯通。 确实男孩非常的聪明,然而,也就是说,他只不过是比他人读了更多的读物,并努力地去理解,仔细地观察事物,并懂得分析而已。男孩并不是天生就很聪明,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变聪明的办法,从结果上来说,他的确变得聪明了。虽说如果没有百分之一的灵感,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会白费,可是,绝对不能把它放跑了,因为产生那百分之一的灵感的,正是那不断的努力。获得成功的人,为了产生那只有百分之一的灵感,无论睡著还是醒著,都会不停地在思考。综上所言,也就是说才能只不过是一种通过人们孜孜不倦地努力,累积成一种形态,从而使他人认可的状态而已。 男孩那个时候,才只有十岁。虽说他非常的聪慧,可他只有十岁而已,突然就被打入到了一个和他出生的世界完全不同的、莫名其妙且恐怖无比的世界里去了。因此,男孩就连活下去都已经很拼命了。如果不是因为男孩非常的聪明的话,他早就已经被怪物吃掉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他非常聪明的话,他就会看不透这个世界的法则,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吧。当然,男孩本来就是个十岁的小孩,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能够让他无数次地逃离了灾难。 在这个世界,男孩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类,大多数都是在一起行动过后,就分开了。生离死别的情况也遇到了不少。其实,不如说是,基本上都是死别。 一旦遇到了危险,男孩就以他十岁的这个特权,让其他人保护著他。虽然有些人认为小孩只会碍手碍脚的,不过意外地,这样认为的人并不是很多。 在男孩的面前,有许多人被怪物抓去了。有一位自称是男孩的大哥的男人,被一个力大无比的怪物给扯断了手臂,这位大哥对男孩说著,不要管他了,让男孩快点跑。虽然男孩流下了泪水,可他还是拋下了他的大哥逃走了。还有一位把男孩当作是自己儿子一样疼爱的中年女性,被一个大嘴的怪物将整个脑袋啃掉了。男孩判断她一定没救了,于是马上逃跑了。同行的人增增减减的,每当有人死亡,男孩就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聪明的男孩,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即便如此,男孩依然还是只有十岁。明明他已经比同行的任何人都更聪明、更有经验,可总是因为他是小孩,就被小瞧。虽然表面上会点头哈腰的,但内心却是非常地不满。在背地里说著男孩坏话的大人,肯定也不少吧。那家伙其实,还挺有用的。可是,说到底他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嘛。为什么他可以那么高傲自大。只是因为他有著便利的魔法,才利用他而已啊,明明是这样,可他好像会错意了,不是吗。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狠吧,他毕竟是个孩子啊。多少有些沾沾自喜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就多宽恕下他吧,以后还得指望他帮忙呢。只要好好地利用他就行了,反正归根到底,他也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到了紧要关头,总有办法的吧。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本来是被大人们保护著的男孩,现在已经变成,不得不去保护那些笨蛋大人们了。 被怪物群袭击的时候,看著那些不顾一切立刻逃跑的大人们,男孩已 经厌倦了忍耐。为什么男孩一定要为了那群笨蛋们,而站在最前线奋斗呢。那群家伙,死了才好呢。大家都被怪物吃掉吧。男孩下定决心,不再做小孩子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要再做十岁的小孩,我打算变成大人。怎么能够被人看扁了。我要成为国王,让其他人都做我的仆人。不管是谁,都要侍奉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我工作。这里是我的世界,规则由我来制定。我要支配一切。 凡是知晓男孩的大人们,都已经死绝了。 后来再遇到男孩的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这个世界,谁都可以使用魔法。男孩通过使用魔法,让他人看到了一个符合国王姿态的自己。 对于那些不肯听从命令的毫无自知之明的人、以及那些爱耍小聪明精明谨慎的伪善者,男孩要么直接杀了他,要么吸收他的生命,将他变成如同一个空壳一般的影子。吸取的生命,则会转化为王的力量。 国王制定了魔法的种类。虽然魔法是千差万别各式各样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是有一个拥有著非常不得了的魔法的人出现的话,那就很可能会对国王造成威胁。人类的思考模式真的是很有趣, 比如说,只知道红黄蓝三色的人,就会称橙色为明亮的红色,称黑色为暗蓝色,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会把什么颜色都规划到那三种颜色里面去。对于那个人来说,颜色只有这三种,在这个世界上的颜色只会有这三种。魔法在本质上,是受到使用者精神的强烈影响的,所以呢,只要传播,魔法的种类只有三种的这种法则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魔法的种类真的只有三种了。 只要有人敢反抗国王,那人就会立刻没命。所有人都渐渐地开始理解这个事实了,所以反抗国王的人并不多。当然,聪慧的国王也是从最开始就知道了,大家并不是打心底里臣服于他。即便如此,如果给他们好脸色看的话,他们一定会将国王看扁的吧。打著刺杀国王盘算的人,一定也会出现吧。 虽然说是为数不多,但真诚地效忠于国王的人也是存在著的。 诚实但愚笨的骑士巴亚德,成为了花女的俘虏。国王虽然考虑过独自一人去讨伐花女,但像花女这样的恶者(trickstar),她所拥有的魔法并不局限在国王所制定的魔法三种类原则之内,所以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对手。虽然输的可能性不大,但很有可能会出现背叛者,在国王与花女战斗的过程中偷袭他。巴亚德是一个愚笨到让人厌烦的男人,所以就让给花女吧。 第二位的仆人,虽然比任何人都要来的老实、耿直,可他实在太聪明了。可以说他的临场反应能力极强吧,国王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那样那么会临机应变的男人。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国王的意愿,甚至连惹国王不高兴的情况都没有,他时不时还会让国王心情平静、放松。 然而,国王十分地怀疑他,因为国王身边的照顾工作都是由他来进行的,总感觉他好像知道得太多了。而且,在让他按摩手脚得时候,国王的魔法就好像变化了一般,他的这种魔法并不在国王所制定的三种类内。国王将这种魔法称为共鸣。因为他拥有著这个不被允许的第四种的魔法,所以国王不得不将他除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聪明了的话,也许国王就会亲自下手除掉他了吧。他向国王提出前往天之铁塔,国王其实也是知道的,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也知道国王内心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没有选择生锈在天之铁塔上的话,国王总有一天会吸收掉他的生命吧。 七色鼹鼠和睡男这样的,在这个世界长久活著的家伙,他们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效忠著国王。然而,他们也并没有选择长期侍奉在国王的身边。 他们必须诚心诚意地为国王做事,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国王一定会杀了他们吧。 虽然如此,但他们根本就没有信任国王,因此国王也一样,并没有信任他们。哦不,不是这样,应该是因为国王没有信任他们,所以他们也没办法去信任国王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样的。 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一直以来,明明我总是光著身子孤独一人,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发现国王也是全裸著的。 连我是光著身子孤独一人,都没有人能注意到。 (——并不是,没有人) ……谁? 到底是谁在看著我? 难道说,是那个魔法……共鸣? 你不是生锈在天之铁塔了吗? (并不是他) 你看到我了么,看穿了我。通过那个魔法,理解我了吗? (我(仆)既是 …我(俺), 亦是你。 ……新山, 莲音) 新山莲音。 这是我的名字。 既然如此。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了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在这个世界,我一直以来做过的事。 在被一群怪物、梦魔袭击的时候,我并不是拋弃了那些逃跑的大人们。我—— 我混在了梦魔里面,将他们—— 不留一人,全都杀了。 如果让他们活下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哪怕留下一人都不行。因为,他们非常了解我,掌握著我的弱点。 我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这点。 事实上,明明我是指导者,我还经常让他们大笑、唱歌、跳舞,为了让他们喜欢。 我只有十岁,实在是太弱小了。不管怎么样,一个人也太无力了。好寂寞,好想被人喜欢,好想为他人起到作用,好想帮助他人。可是,他们却利用了我。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很拼命地做事。明明是这样,他们还经常在背地里说我坏话,整天只知道做爱,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不过,因为我是个小孩子,所以我也就只是在装作没看到而已。因为我是一个小屁孩,区区一个屁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毕竟只有十岁,只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 我并没有后悔,我认为我总是正确的。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就好了。我不想打开那扇门,我也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就想要待在这理,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害怕么) 啊,害怕。 你能想象到我到底杀了多少人了么?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的生命了么? 当然,我并没有犯罪。因为这里是我的王国。我可是国王。帕拉诺是我的王国,正义也好罪恶也好都由我来决定。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而已,我做的事全都是正确的。只要在这里,在这个帕拉诺,我就永远不会有错。 虽然我并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但你同伴的生命,也被我吸收了,已经变成了我的东西了。 这并不是什么罪恶。我也不会被审判。完全不是坏事呢。 反而可以说这是件好事呢。干得漂亮,我要好好夸夸自己。 我是永恒、且伟大的国王。 (——但是,你却是孤独的一个人) 没有问题。反正我一直都是孤独一人的。不管怎么样,国王都是孤独的。统治者都是些孤独的人啊。船到桥头自然直。毕竟,有得是时间,大概,时间永远都用不完吧。我会永远在这里,即便现在会有些不方便、不称心,但以后总会有办法的。我明白,我无法信任你们,相信他人根本就是个愚蠢的决定。等我玩够了,杀了你们也好,把你们的生命吸收掉也好。虽然你们这群家伙的空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通过我的魔法,让你们给我当当看守也不错。对了,对哦。只要不被三种类原则束缚,魔法的可能性就是无限的。我的魔法,也并不是最初就是这样的 。一点一点,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魔法越来越强。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是,什么都可以通过魔法解决。时间无穷无尽,我只要孤独一人就好了。我不需要其他的人类了,魔法使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我—— (你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嗯嗯。 并不是孤独一个人。 有我(俺)在这。) 不可以。 别欺骗我。 你怎么可能原谅我,我是不可能得到你的原谅的。 我只有十岁。 我只不过是个小孩。 仅仅是一个十岁的小孩,明明是这样。 我杀了人。 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让许多的人牺牲了。 (——我知道) (因为我(俺)就是你) (并不是别人) (我(俺)就是你啊) 可是, 我, 对我自己, 感到如此的, 讨厌。 我,对我自己,感到, 非常得害怕。 那样的事也会去做,这样的事也能做得出来,不管什么事都下得了手。 我不得不这么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类无论是谁都会把自身放在第一位,人类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比如,那些为了保护我,挺身而出的人们? 他们比我年长得多。我只不过是对他们笑脸相迎,就被他们喜欢上了。他们只不过是掉进了我的陷阱里而已。 他们是好人。比起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把我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他们帮助了我,我被他们拯救了。无数次、无数次地,被他们拯救了。 将那么好的人们作为跳板,我成为了国王。 成为了一个明明是光著身子,却没有人注意到是光著身子的,孤独的国王。 我,对于这样的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我必须待在这里。 我要一直,当这个国王。 谁都不能打开那扇门。 哪里也都不要去。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讨厌孤独一人。 好寂寞啊。 可是,我又不得不孤独一人。 (你不是孤独一人) (新山莲音) (在这里) (我(俺)在这里) (快出来吧) (我(俺)) (就在这里) ——这里。 (在你的身边) (快看) (我(俺)) (正握著你的手哦) 这只,手—— 好温暖。 20.门扉[knock_on_heavens_door]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紧握著的纤细手腕,仿佛就像是血液开始流通了一样。 新山莲音张开双脚坐在了王的圣殿的地上,哈尔希洛单膝跪在地上,并抓著他的手腕。 倒不是说他的手腕里没有流淌著血液,莲音还活著。不过,这手也太冰冷了,完全感受不到生气。他的体温在慢慢地回升。 莲音缓缓地抬起头看著哈尔希洛。眼白部分青白青白的,茶色的黑瞳中映著哈尔希洛的身姿。 「呀」 哈尔希洛向他打了声招呼,莲音不禁地低下了头。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甩开哈尔希洛的手。 「给他穿上」 爱丽丝把外套丢了过来,这原本是哈尔希洛穿的外套。哈尔希洛放开了莲音的手,将外套捡了起来,接著,他给抱著双膝缩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莲音,披上了外套。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是呀」 哈尔希洛环顾著王的圣殿。说它是德佩尔应该是不对的把,莲音用魔法制造的分身,已经一个都不剩地消失了。戈米正在打开牢门,是准备将同伴救出来吧。亚希尔将腰带挂到了笼子上,正在将它放下来。伊奥坐在了堂贝耶的空壳边上,这空壳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厚度,就像是影子一样。因为哈尔希洛刚才变成了莲音,所以他很明白。堂贝耶是回不来了。莲音用魔法将堂贝耶体内的能够构成他本人的存在要素给吸收掉了。那个影子就是残渣。堂贝耶已经不在了。 瑟多拉和琪一、库萨克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席赫露。 席赫露扑通地坐在了地上,仰望顶部,是松了口气么。现在她还没有哭泣,要是她哭起来的话,就完了。在那之前,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 「——奇怪,梅莉在哪……」 哈尔希洛立刻就发现了,梅莉正在将门上的扶手和锁链拆开。 「库萨克也好,谁也好!快去帮一下梅莉!」 「哦、来了!」 库萨克以一种十分威猛的气势跑了过去。因为他的身体能力被纳尔西所加强了,所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爱丽丝将铲子扛在了肩膀上,正准备跟随著库萨克过去,可是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并回过头来,她的那双近似于大红色的红茶色双瞳,望著的并不是哈尔希洛,而是莲音。 「我们准备把门打开,你打算怎么做?」 「……我」 「一起走吧」 哈尔希洛强行将莲音拉了起来,并把他推到了爱丽丝身边。莲音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差点摔倒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他那纤细的脚走了起来。 「瑟多拉、琪一也过来!伊奥,走了!堂贝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们一起回到格林姆迦尔吧!快来!」 哈尔希洛让瑟多拉、琪一、还有伊奥,一个一个地朝著门那边走去。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去做的,这件事只能由哈尔希洛去做,没法托付给其他人。 虽然说尽量不能刺激她,但现在应该慢慢地来吗,还是说应该速战速决呢。真是无法判断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选哪个都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哈尔希洛下定了决心,准备按照以往最平常的方式来处理。 「席赫露也快过来!」 没有等到回复,哈尔希洛就抓住席赫露的手将她拉起来,接著跑了起来。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是除了这样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尔希洛无法拋下席赫露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成功。只能这样了,哈尔希洛觉得,这一定是最优解。本来如果在到达王的身边之前,席赫露就暴走的话,那就无计可施了,不过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就算是拽也要拽著席赫露走。哈尔希洛已经下定决心了。 还请再忍耐一下,拜托了。请不要哭,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边祈祷著,一边朝著门前进。他没有查看席赫露情况的勇气,总之,席赫露虽然双脚踉踉跄跄地,但也跟了过来。这样就足够了。 「唔呷哦啦佩……!」 戈米用大剑豪爽地破坏了牢门,于是,一个刘海长到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就是塔斯克忒吗。 「伊奥大小姐!伊奥大小姐!」 亚希尔也将笼子放了下来,笼子上的开关处好像被上了锁,不过亚希尔用腰带轻松地就给撬开了。 「唯子……!」 亚希尔把手伸了出去,于是一个被迫穿上鸟类外形衣服的女性,奔向了他的胸怀。 「义晴!我一直相信你……」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库萨克用蛮力将缠绕在门上的锁链都给扯了下来。 载著瑟多拉的琪一沿著像台阶一样的监狱跑了上去。只有一个地方,差不多是一个宽两米左右的楼梯。伊奥和爱丽丝、以及莲音,都沿著那个楼梯跑了上去。哈尔希洛也紧随其后。 在爬楼梯的途中,席赫露突然停了下来。 「等,席赫露……」 「无所谓呢」 看上去,席赫露的双眼开始闪闪发光,湿润了。 好像快要哭了,糟糕了。难道要不行了吗,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可以。 「可我非常地有所谓啊!」 哈尔希洛将席赫露抱了起来,差不多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席赫露几乎就是全裸著的,感觉非常的柔软,自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觉得有点不合适啊。虽然内心想法没有变得很奇怪就是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哈尔希洛还是丝毫没有任何恋爱感情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席赫露的,一起经历了许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了,非常非常地喜欢呢。当然,肯定不会无所谓啊。很有可能,哈尔希洛会死在席赫露那闪闪发光的眼泪上,可是,如果要他放弃席赫露的话,他宁可就这样死了。席赫露在他心中就是如此的重要。 哈尔希洛爬著楼梯,一步三阶地飞奔著。门已经被库萨克打开了。门的对面是熟悉的白色墙壁,可朝著它突进的伊奥、戈米、塔斯克忒,都消失了。那扇门一定连接著其他的世界。坐在琪一身上的瑟多拉,偷偷地回眸一望,便消失在了门里。莲音还在门前磨磨唧唧的,于是爱丽丝就朝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快点!」 「哇啊!」 于是莲音也消失在了门里面。 「亚希尔,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的话」 亚希尔紧紧地拥抱著夜鸣莺,并朝著爱丽丝微微一笑。 「我打算和这家伙待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爱丽丝对著他耸了耸肩,接著就轻轻地跳进门里去了。 席赫露快要哭了吗,还是说已经哭了呢,哈尔希洛无从知晓。 门就在眼前。就算在这里耗尽所有力气也不会后悔,就差一点点了。 马上就能回到,非常想念的,那个地方,大家一起—— 21.continue[re_start]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嗯……这里……奇怪……这里……是……哪里……? 好暗啊。不过也没有到……完全漆黑的程度吧。隐隐约约泛著……绿色的光? 地……地面……好硬。好冰冷,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是睡著,了吗。一直睡到现在……? 不对……不是的。这和睡著的感觉不一样……我总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会不会是在哪个地方……走过了好长一段路……这一点,我也没有自信确认。感觉刚才…….好像在下落著,还有在咕噜咕噜不停地旋转著的感觉……总觉得这种事情以前也有发生过……帕拉诺,哦对了。不过这个和之前在帕拉诺发生的那个事情相比…….还是有点区别的。比如说……就好像是在龙卷风的中心里一样……虽然我……并没有进入过龙卷风的中心,就是了。 大家,都在吗?在……的吧?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呜……」 发不出声音,也完全动不了。怎么回事,是全身发麻了……吗? 眼睛,也看不太清。这是因为周围太黑的缘故……吗,怎么回事啊。 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若隐若现的。 是在地面上么,是在地上。 发光的线…….的样子? 有谁在那吗。 好像……有个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希幽」 这是一个低沈、又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的声音。 「在,我的主人」 这次……是一个女人么……奇怪?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快点开始喂药。让他们把多余的事情都忘掉」 「嗯喵。人好多啊。希幽姆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呀,不过,当然,希幽姆会好好干的呢,毕竟是重要的工作、重要的工作呢。呀哔~」 「另外——对于这两个人」 「呼拗?啊,那个,是这个孩子,和这个孩子对么?」 「没错,他们还有别的用途」 「了解了解!那么那么,就用主人特制的秘药,开始喂药咯。这个秘药也是主人使用遗物制造出来的珍贵品吧。可不能浪费了哦。希幽姆会好好地使用的。」 「话太多了……」 「哇哇哇,真是对不起。不过不过,希幽姆会好好地完成工作的。这一点,希幽姆是不会松懈不会松懈的呢!」 「既然这样,就赶快给我做」 「好的喵」 什么情况……? 主人……? 希幽姆……诶……? 是,那个希幽姆……? 这么说来……之前在莱斯利营地……听到的声音也是……原来如此……那个也是啊。 是希幽姆的声音。 主人……指得到底是谁……? 周围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 希幽姆正在……做著什么事。 在很近的地方。 「……奇怪奇怪?你好像,已经醒了哟?」 看不清她的脸。 「嗯…… 嘛,算了。你还是动不了的吧?所以结果,还是一样的」 侧躺著的身体,被她移成正面朝上了。希幽姆就蹲在了我的脑袋的正上方。是叫双马尾吗,那个发型。毫无疑问,她就是希幽姆。 「来,张开嘴,昂——听话,把嘴张开,你不是醒著的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嘴闭紧,结果却被她强行掰开了。现在,希幽姆的手正触碰著我的脸颊和下巴……魔法,对哦,快使用魔法。共鸣。 不。 不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只是帕拉诺的法则。只有在帕拉诺才可以通用。 我曾预想过,一但去了别的世界,魔法会不会就不能使用了呢。这样的话,席赫露也一定不再是恶者(trickstar)了吧。离开了帕拉诺,席赫露一定已经得救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可是,现在—— 「乖的乖的,要好好地喝药哦。没事的,不会痛的哦。虽然这不是什么美味的药,不过反正你们都会忘记掉的。不错不错,就这样,就这样吨吨吨地喝下去吧。诶?你还想要抵抗吗?真麻烦,那么这样如何?把嘴堵上,鼻子也捏住,你只能喝下去了吧?唔呼呼,ok。真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觉醒吧(awake)” 我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于是睁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么。不过周围其实并不是完全漆黑。有光亮,是火焰,在头顶上方。火苗微微地摆动著,好像是蜡烛。小小的蜡烛被设在了墙壁上,不止一根。每根蜡烛都以一定的间隔排列著,朝著前方延申而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不知为何总感觉呼吸很困难,我试著触摸了下墙壁,墙面非常坚硬且凹凸不平,这哪里是墙壁,分明只是普通的岩石而已啊。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后背会隐隐作痛,屁股也很疼。难道说,这里是洞窟,是这样么?洞窟?为什么我会在洞窟这种地方……? 蜡烛被设在了非常高的地方,也许需要站直身子伸出手才能碰到吧,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高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不仅脚边一团黑,甚至连手都看不太清。 但是,我能感受到气息。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像是呼吸声一般的微弱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么……?」 「啊……嗯」 「……在」 「这里是,哪里……」 「喵…….」 「……诶,有……有」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来帮帮我啊……」 「好像喝醉到了第二天一样哒佩。好不舒服佩哟……」 「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啊?臭死了」 不只是自己,好像还有很多人在这里。有男的,也有女的。 「……话说,这里……是哪里?有谁……知道吗?」 「不知道……」 在我身旁的体型高大的男人摇了摇头。是因为蜡烛光的缘故吧,眼睛渐渐地开始适应了这个黑暗环境。 「怎么……回事呢,话说……那个,我……嗯……怎么说呢……」 「诶……什么?」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库萨克」 「啊啊,名字」 「……怎么说呢……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回想不起来。」 「回想不起什么?啊……」 仿佛烧心挠肺一般,我捂著胸口。完全想不起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待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会在这?想著想著,脑子里就会有什么线索出现,可是那个线索又会突然消失不见。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啊。 「……我也是……只记得我叫哈尔希洛,其他的都记不得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011 后记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虽然只有小孩子的力气,但我们在比武过程中,也没少流血。觉得只有木剑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于是制作长枪的家伙也出现了,盾牌和长枪的组合真是威猛无比。如果只有长枪的话,只要近身就行了,可是枪盾的话,接近之后,就会被盾牌反击,并拉开距离,接著又会被长枪所攻击。所以对付拿著长枪的对手,就必须要先解决掉长枪本身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是毫无胜算的。 像这样回想起当时的事情,总觉得,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我会一直这样地活下去,直到死为止。 那么,由衷地感谢担当编辑的原田先生、插画家的白井锐利先生、komeworks的设计师先生、以及参与了本书的制作和发售的工作人员、还有购买了本书的大家。我会满怀感激之情。今天就在此落笔了,期待和大家的再次相会。 十文子 青 我打算坦白我曾经犯下的罪。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我家开始徒步就能走到的范围内,有一个制材厂。 我经常偷偷地跑到那里去,把里面的一些木块偷了出来。 嘛,毕竟是制材厂,零碎的材料非常多,差不多快堆积成山了。我觉得那些应该是要被丢弃掉的东西吧,假如我向他们讨要这些材料的话,他们也可能会给我的吧。不过,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学生,并没有勇气去拜托在制材厂工作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打算把这些木块拿去做什么呢,我用锯子把它们切成了适当的大小,再用钉子将它们钉起来,做成了剑和盾牌。 即便是交友圈很狭窄的我,也有著几个能够一起玩耍捣乱的朋友。我们经常用自制的剑和盾牌来进行认真的比武。 虽然盾牌是可以用来护身的东西,但木剑并不像那些用报纸和胶带做出来的纸剑一样,木剑的威力可是不得了的。 另外,在不断地对战中,战术也会越来越精炼。想要避开盾牌的防御,来用木剑击中身体,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攻击盾牌就好了,用木剑乱打盾牌,运气好的话,就可以将盾牌破坏,即便破坏不了,只要无限攻击盾牌,也能让对方失去重心,趁这个时机,就可以攻击对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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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sirius gauss (lk id:sword_world) 录入:sirius gauss (lk id:sword_world) 校对:andromeda (lk&tsdm id:爱丽丝?莉泽) 「——觉醒吧awake。」 总觉得有谁在说话,所以睁开了眼睛。 「喂,你在睡什么大头觉啊,白痴。傻了吗?你是傻子吗?看来是个傻子,大爷我看你就是个傻子啦。不对——应该是废渣。本大爷知道、本大爷知道,大爷我比任何人都还清楚,你这家伙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废渣。」 ——感觉我突然就被骂得一无是处。 话说回来了…… 为什么要骂我? 到底为什么? 我好像横躺在某个地方,眼前看得到天空。看样子刚刚应该是睡著了,然后睁开眼醒了,事情到这边都还没问题。 不过……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弯下腰低头看著我、方才把我臭骂一顿的那家伙—— 「你……」 「啊?」 皮肤看起来是绿色的,耳朵很大,鼻子又扁又塌,裂缝般的大嘴里还露出像是獠牙的牙齿。总而言之,老实说就是——难看。 头顶上极度稀疏的发丝为东卷西翘的卷发,简单来说就是自然卷,看到这个就莫名火大。不过,自然卷这种事现在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 「你是哥布林吧……?」 「啥?」卷毛哥布林傻眼似地扭曲他那张哥布林脸后,歪过了头。「废话,我当然是。话说,你也是哥布林啊。」 「什么?」 我举起双手,挪到自己眼前。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双手……是怎样啊……」 手。 我的手。 看起来也是绿色的。 总觉得手臂也很奇怪,怎么细细长长的。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吧。 「你怎么搞的?脑袋哪里短路了吗?不过,你这家伙本来就又废又蠢啦。」 卷毛哥布林猛搔他的卷毛,把脸转向后方。 「喂——哥布希洛、起来啦!」 「……哥布……希洛?」 慢、慢著,我才不叫那种名字——是这样吗……? 怪了? 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冷静点,仔细想想名字。毕竟是我自己的名字,我应该会知道,不可能不知道。 先把手放在胸口,然后深呼吸。 把脑中浮现的自己的名字说出来看看。 预备…… 「哥布……希洛。」 真的假的啊。 露出惊愕不已的模样后,卷毛哥布林和其他哥布林冲了过来。虽然(?)理当是如此(?),不过他们全部都是哥布林。 真的就是满满的哥布林。 除了卷毛外,还有一……二……三……四只哥布林。 不对,我也是哥布林,所以连同卷毛在内,我算算……这里的哥布林有四只,再加上卷毛和我,就是有五……六只。 到处都是哥布林啊。 不不不。 就只有一只以哥布林来说体型格外巨大的家伙。照理说哥布林应该不会如此庞然大物,因此可推断这家伙不是哥布林,看来是巨大哥布林。感觉就属他莫名地全副武装,难道因为他是巨大哥布林才这样?我已经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哥布希洛……?」 然后有只明明百分之百就是哥布林,却不知为何有头飘逸的发丝,以哥布林来说五官还特别清秀的哥布林,探头过来近距离看著我(哥布林)。 「你没事吧?」 「……嗯、啊啊……唔嗯,这个嘛……」 虽然很希望这只哥布林别这么自然地叫我哥布希洛,但我实际上就是哥布希洛,因此这家伙(哥布林)也只能叫我哥布希洛吧——我(哥布林)不停思考著这类事情的同时,爬起了身子。 「我应该……没事。我觉得……我想我没事,哥布多。」 「是吗?没事就好。」 哥布多明明是只哥布林,却露出了格外爽朗的笑容。话说—— 我刚刚是叫他哥布多吗? 哥布多明明是只哥布林,却「砰砰」地轻拍了我的肩膀说: 「哥布希洛你啊,偶尔就是会太勉强自己。如果心里有什么话,我希望你能全部讲出来。」 「哈哈……我想我心里应该没有什么话想说……」 虽然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憋著话不说,但现在或许是——有点在勉强自己……? 反正现在有人希望我能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而我也觉得说出来没差,或者该说,我也想说出来,但是该怎么解释我心里在想的事?说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有哥布林?自己也是哥布林?然后旁边还有其他哥布林? 「嗯哟?哥布布,你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啦,梦儿林……」 梦儿林 ? 蹲在我旁边,一头长发背著弓箭的哥布林是梦儿林?没错,她是梦儿林。试著在内心自问自答,也只得到相同的答案。是的,这只女哥布林是梦儿林,而我脑中知道梦儿林就是她。但是,就是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而自己也不知道不太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你真的……没事?」 我也认识那只位在梦儿林后方、头戴三角尖帽类帽子的女哥布林。她就像全身依靠在法杖般的长棍上,我认得这个彷佛畏惧世上所有事物的姿势。 「没事、没事,我是没事啦……」 但是心中的疑虑依旧无法消除,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不,岂止是某些地方,而是眼前这一切都出了错才对。 我开口呼喊了她的名字,以确认真伪。 「席赫林。」 「你、你没事……就好……」 「……呵呵呵。」 我不禁笑了出来。她果然叫这个名字。 她就是席赫林啊。 想想也是,毕竟席赫林就是这只哥布林。那现在这只慢慢走来、身躯格外庞大的哥布林,不对,应该是巨大哥布林,则是—— 「那、那个……早啊,哥布希洛。」 「嗯……早安……巨古索。」 我知道他是谁。 我非常清楚他就是巨古索。 无论再怎么思考,眼前这一切全都是真的。 总之这里有我哥布希洛,有哥布多,有梦儿林,有席赫林,有巨古索,还有个哥布德。 五只哥布林和一只巨大哥布林,这里共有六只哥布林类的存在。 「……我难道在做什么奇怪的梦吗?」 我喃喃自语,梦儿林闻言,歪过头「喔呀?」了一声。 「哥布布,你刚刚是不是有喊梦儿林啊?」 「不,我没喊你啦。话说回来,梦儿林,你喊我时都喊哥布布,但仔细想想 ,除了巨古索之外,大家其实都算是哥布布吧,乍听之下会不知道你在叫谁耶。而且总觉得跟你提过这件事好几次了……」 「喔哇,是唷,你之前也跟梦儿林讲过喔?」 「好像讲过……又好像没讲过……唔嗯……」 「先不管有没有讲过,不过听哥布布你刚刚一说,梦儿林那样喊确实会听不出来在叫谁。啊,我又喊你哥布布了。抱歉,哥布布,啊。」 「你智商是零喔!梦儿林!大爷我很受不了你这个家伙耶!」 「哥布德你闭嘴啦!区区哥布德,就凭你这种人也敢说那种话!人家才不想被你那样讲!」 「本大爷我是哪种人啦!我完全听不懂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哥布德和梦儿林拌嘴也是再熟悉也不过的画面。 但我还是想不通,自己明明活在这里,这里确实是我该存在的地方,但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样的我实在有点奇怪,但也只能这么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甩甩头,环视四周。 看到快要坍倒的墙壁。 地板早已腐朽,露出杂草丛生的地面。 屋顶只剩五分之一。 湛蓝的天空印入眼帘。 感觉起来是座废墟。 不过,实际上确实是废墟。 「唔嗯……」哥布德背靠墙壁,双手交叉。「可是啊,这个地方、真的有够破烂,远超乎之前听说的耶……」 哥布德以自嘲的口吻说完,席赫林不知为何好像感到内疚似地缩起脖子,巨古索则是失落地坐到了地上。 「这里看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整理了——」哥布多耸了耸肩。「比起先前那个地方,的确落差满大。不过,事情好或不好,端看个人怎么想了。」 「还要看怎么想喔。」哥布德斥之以鼻。「是要让人怎么想啦。」 「就把这当成一个新的开始不就好了?」 「是——好在哪里啊……」 「从、从头开始……」席赫林突然大声说话。「……我觉得……就、就想成是重新开始就好……话说回来,实际上我们也是重新开始……」 「重新啊。」梦儿林咬著食指,鼓起单侧的腮帮子。「说的也是,梦儿林觉得呀,先前那个地方啊,可能比重新开始还要不好耶。不过如果有人问比重新开始还要不好的情况是怎样,人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了。」 「……对、对啊……」巨古索用粗大的手指胡乱画著地面。「该怎么说……像我们这种……弃子……在先前那个地方是矮人一截,不对,根本是抬不起头来吧……」 我再次仰望天空。无论是先前那个地方的新城区,还是现在那个地方的旧城区,天空的颜色照理——应该完全一样。 但是总觉得看起来截然不同。 这边的天空像是褪了色。 这时心中鲜明地认知到「啊啊,看来我们这几个是沦落到这里的……」。 虽然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对我们哥布林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父亲的血脉。与哥布林共生的巨大哥布林也一样。自报姓名时,最先就说出口的就是血统名。一只哥布林的人生,即使不到全部,但也有大半取决于能否从父亲那获得血统名。 然而,假设某哥布林或巨大哥布林,有五个,甚至十个妻子,每名妻子也都有生儿育女,但这不代表所有孩子都能获封血统名。 依照父亲的财力——不过财力也跟血统有关,简单来说完全端看血统有多高贵——若育有五个小孩,其中也只有一个或两个能获封血统名。通常是由占卜的结果、外观美丑、生母长进与否等条件来决定人选,而且仅有获得血统名的孩子会被认定为该父亲的亲生小孩。 剩下的就会变成所谓的「弃子」。 即使是血统高贵的大户人家,也鲜少会有养育弃子的奇特哥布林。弃子通常在哺乳期结束时,就会被父亲家拋弃。 正因如此,以我为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哥布德也曾说过他也一样,席赫林和巨古索好像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梦儿林是弃子和弃子生下的弃子,哥布多则可能是有什么缘故,总是避谈这方面的事。 总而言之,弃子就是弃子。 「反正——」哥布德用手抓住墙上的凹洞。「我们如果继续待在先前那个地方,也只会永无止尽地被迫工作,有朝一日直接累死。虽然之前就听说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实际上的确连食物都找不太到,唯独死的地方我们能自己挑……喔,本大爷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很帅的话?刚刚这句话够帅吧?对吧?」 「我觉得还好耶……」 「哥布希洛洛洛,你闭嘴喔。你这家伙逊毙了,哪有资格批评本大爷的帅气程度啊!蠢货,你最好够格啦!」 「哈、哈哈……」巨古索轻摸了肚子。「不、不过……现在应该先担心那个吧……我们得想办法弄东西来吃……」 梦儿林的肚子「咕噜」地叫了好大一声。「喔喔喔喔,这声音好猛呀。」 「……我想吃东西……」席赫林看起来就像马上会饿死。 「食物啊……」我忍不住看向了哥布多。 「别担心……」哥布多正眼与我对上眼,明明是只哥布林,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家来集思广益吧。」 1.流传下去 「……唔、唷、唷、唷——……」梦儿林「啪」地一声松开已拉紧到极限的弓弦。「——看我的……!」 放出的箭矢「咻」地飞冲。 射往伫足在高处的一只乌鸦——结果没命中。 乌鸦振翅飞走了。 其实箭矢在射抵乌鸦原本的所在位置之前,就已失速掉落地面。 「……唔吼。」 梦儿林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连半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来。老实说,我不像梦儿林那样沮丧。 也不觉得可惜。 毕竟我从没对她有过一丝期待,认为她能命中目标。 而且我实在太饿,饿到全身无力。 非常难受。 总觉得快要不行了。 「……唔、唔、唔、唔……」哥布德躺成大字形。「……你技术也太烂了……唔、唔、唔、唔、唔……」 「你凭啥说人家技术烂!」梦儿林一副快哭的模样。「梦儿林啊,很努力在射了啊!人家又不擅长射箭,射不到就是射不到啊!你说人家技术烂,那你来啊!」 「……大爷我才不要,本大爷不想动……话说,你别在那吼了……越吼会越饿吧……」 「吼、唔、唔、唔……!」梦儿林终于大为光火——才怪,而是有气无力地垂下身躯。「……唔唷,人家肚子饿扁了啦……」 我懂。 我真的、真的感同身受,梦儿林的感受我懂到不能再懂了。我已经提不起劲、没有力气去责备哥布德了。我虽然没像他那样躺在地上,但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蹲下身子,而且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不仅是我,巨古索也瘫坐在地抬头望著天空,一动也不动。席赫林则是蹲著蜷曲身子,连哥布多都是一个样—— 「我觉得我们不能靠乌鸦。」 不过, 哥布多终究是开了口。 他霍地起身,用力高举握紧的拳头。 「反正就算射中乌鸦,也不够填饱我们的肚子。所以我们不能靠乌鸦,要更努力去找其他猎物才行!」 「……不,可是……」我很讶异自己居然想出言反驳。「……我们能去找什么猎物啊?因为在旧城区里……就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弃子……还有乌鸦啊……顶多还有老鼠而已……」 「……难道现在是要那个?」哥布德从喉咙深处「唔、唔、唔」地发出怪声。「我们要互吃同类吗……?话说……生活在旧城区这个地方的那些家伙……应该有在互吃同类吧……他们会互吃也不奇怪吧……」 「哥布林……」巨古索非常小声地嘀咕。 那是种宛若从地底传来的恐怖声音。 仔细一看才发现,巨古索已经陷入糟到极点、完全不是闹著玩的状态,翻著充满血丝的白眼,嘴角不停流下口水。 「……就只有这种事……」席赫林颤抖著肩膀。「……身为哥布林……就只有这种事……就只有这种事……不能做……」 「唔唔……」梦儿林用兴奋的眼神看向席赫林。「话说回来,梦儿林啊,之前就一直觉得啊,席赫林你看起来好好吃耶……」 「噫!……」席赫林急忙倒退。 「没有、没有!」哥布多应该是故意用爽朗的声音开口了。「我们当然不可能互吃啊,那终究只是最终手段——等等,我只是在开玩笑喔,开个玩笑而已。总之我想表达的是,没人说我们只能待在旧城区这个地方。」 「嗯啊……?」哥布德露出纳闷的眼神看向哥布多。「……可是……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那个吗?就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新城区那个地方,现在又回去的话……」 「我可没说要回去喔。」 「啊?如果不是回去那个地方,我们要去哪……?」 「不回去的话……」我眨了眨眼。「……我们能去哪里……?」 席赫林望向远方某处,说:「难道是……」 「嗯喔……?」梦儿林可能是注意到席赫林的举动,所以也看向遥远的彼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巨古索低吟。 哥布多用力点了点头。「没错,离开这里,离开达姆罗。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达姆罗外头还有一大片世界。」 「可是……」我垂下头。「……总觉得外头的世界很恐怖。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外面好像有人类,还有半兽人什么的……」 「哥布希洛,其实人类已经进到旧城区这个地方了,我们只是还没遇到而已。」 「……也是……我之前就有听说这件事了……」 「听说达姆罗附近几乎没有半兽人出没,而在非常遥远的另一端,有叫做纳南卡和伊苏玛珥的地方,半兽人和不死族undead好像就住在那边。」 「哥布多——」哥布德好像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这方面的事,你也懂太多了吧,是听谁说的啊?」 「嗯,从很多人那边听来的。」 哥布多明明是哥布林,却露出非常爽朗的笑容。我眯起眼睛,再次觉得「他真是非比寻常的家伙耶」。 明明同为弃子,但哥布多就是不太一样。例如,他格外博学多闻,格外冷静。从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已经具有这类特质。 难道哥布多其实不是弃子?而是拥有血统名、颇有来头的哥布林? 但是,根本没有这种可能。他如果不是弃子,就不会和我们待在一起了。倘若拥有血统名,现在就会在新城区过好日子。 「……外头的世界……」席赫林怯声怯气地询问。「……有什么东西?外头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我听说的是……」哥布多踏了踏地面。「大地好像一直一直往前延伸,看不见尽头。」 「呼唷……」梦儿林按住双颊。「一直——一直延伸,看不见尽头……?」 「对啊,过了纳南卡和伊苏玛珥,大地还是继续延伸喔。我也不清楚外头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东西,不过我是觉得,正因为不清楚,所以会更想去弄清楚。」 我用手抵住胸口。这是什么感觉啊?我胸口一带怎么会怦怦地跳个不停,静不下来?这是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受。 「而且啊,我们哥布林并不是从前就住在达姆罗。据说是住在比纳南卡和伊苏玛珥更北与更西边的地方。但是,一个叫不死之王nolife king的家伙创立名为『诸王联合』的组织,因此哥布林中也出现了王。从前的哥布林其实没有王的,因此饱受半兽人等藐视、欺凌。即使在哥布林加入诸王联合后,其地位依旧低落。哥布林被当作基层小兵,所以在战争最前线死了非常、非常多哥布林。不过,我们哥布林为了想让其他种族刮目相看,因此勇敢奋战,没有半句怨言。所以后来受封达姆罗这块土地作为王国领土。这里是我们祖先赢来的土地,因此才被视为圣地。我们哥布林之所以再怎么样都不愿离开达姆罗,就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圣地。特别是还留有人类建造的街道的新城区,更是哥布林用鲜血换来的辉煌战果。所以我们绝对无法舍弃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必须坚守这个地方……」 「喂、喂,哥布多。」哥布德一副焦躁不耐烦的模样。「你讲那一大串好复杂,大爷我听不太懂啦。跟本大爷讲什么不属兹王,什么诸罗联侯的……该怎么说才好?就是你如果想表达什么,能不能再浓缩简略些,讲重点就好?还有啊,本大爷话说在前头喔!?大爷我不是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喔!?我是听得懂,但是你要再表达得更简洁扼要一点,其他这些蠢蛋才能听得懂……」 「抱歉、抱歉。」哥布多搔了搔头。「那个……简单来说就是世界很大。我们哥布林是在新城区的地底下构筑地下城拓展领土,但毫无出去外头见见世面的念头。其实,也有人谣传我们和人类订有密约……算了,有没有密约根本不是重点,总之,我觉得哥布林很奇怪就对了。既然世界大到看不见尽头,我们根本没必要留在这个地方。只要脚能动就能走,能够走就能前进,只要前进,就可以抵达想去的地方吧?」 「嗯唔啊啊啊啊啊啊……!」巨古索突然跳了起来。「走!我们去!饭、饭、去吃饭!我们去吃饭!饭饭饭饭饭饭!食物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呀!」梦儿林高举双臂。「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赫林彷佛感到很耀眼似地凝视著哥布多。 「……可、可是啊……」区区哥布德还在那边找藉口。「没人能保证,我们去外头的世界就有东西可以吃吧。我说你这家伙,这个险值得我们去冒吗……?」 哥布多开口前,我已先说:「你会害怕吗?」 「啥!?你、你说谁会害怕!?本大爷从没讲过半个怕字吧!」 「那你为什么那么不乾不脆啊。」 「大、大爷我哪里不乾不脆了!本大爷只是——」 「只是什么啦。而且讲到风险,在这边找根本不确定有没有的食物,或是静静在这里等待不知道会不会上门的猎物,这样的风险才高吧。」 「哥布匹洛,你闭、闭嘴啦!你、你这家伙才没资格对本大爷说三道四,大爷我只是……伺机而动之类的,总之就是这样!反正就是有这种必要啦!你们这群蠢蛋都太笨了,搞不懂本大爷的用心良苦啦!」哥布 德迈出步伐。「——喂!你们几个,出发了啊!还不快跟本大爷走!外头的世界可是又大又宽耶!只要有心,要去哪里都不是问题……!」 我和哥布多面面相觑。连哥布多都苦笑以对。 先是巨古索追到哥布德后头,我也意兴阑珊地跟了上去。哥布多抓住席赫林的手臂搀起她后,梦儿林勾住席赫林的手跳著走路,不过席赫林是一副随时都可能跌倒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达姆罗旧城区。 比起不安,哥布多的那番话其实触发出更多期待——但是,离开旧城区后,期待的心情就逐渐薄弱。 毕竟所有人都已经饿到极致了。 这时我反而怀念起在地下城被迫挖洞的日子。 纵使是粗茶淡饭、量又少,但弃子唯一能确实吃到食物的方法,就是参与挖洞工作。 使用的工具是感觉快不能用的旧剑还什么的,因此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凿开硬得令人无法置信的岩地。还要将石块之类的东西搬运到指定的地方。从早到晚不停重复这些动作后,才有办法吃到两个小团子配一碗汤的一餐。这样当然无法吃饱,不过总比什么都吃不到来得好。 真的只是比什么都吃不到来得好而已,所以有其他办法的话,也不想靠挖洞填肚子。 好人家的哥布林饲养的家畜虽然时常逃走,但自己又没能耐抓到那些家畜。至于厨余场则大多被凶恶的弃子帮派占据,因此能拿到剩菜剩饭的机会微乎其微。王偶尔会赈济布施,但大家马上就抢成一团。 所以挖洞工作是最后的救命绳,若是没有这份工作,恐怕没有弃子能够活在这个世上。 然而,无论是犹如泥巴捏成的团子,还是几乎没有配料、味道像小便的汤,即使饥肠辘辘,吃起来都还是糟糕至极的难吃食物。 明明应是如此,但现在的我们可能甚至会觉得那种团子、那种汤美味无比。 决定要离开新城区时,确实曾经觉得有一股脱离痛苦的心情,终于可以不用再吃那种泥巴团子,喝那种小便汤。但现在呢?没了泥巴团子和小便汤,岂止是感到有东西吃总比没有好,更认为没了那些反而困扰。真希望现在手上就有——回过神后才发觉,自己已满脑子都想著那种爆难吃的泥巴团子和小便汤。 若是低著头好像随时都会跌倒,因此我都是仰头向上在走路。 不过阳光仍在不断照射,这样下去的话,好像也会被晒乾。 这时传来「咚……」的声响。 一看才发现,哥布德翘起屁股,整个人向前瘫倒在地。 「……哥布德,你、你没事吧……?」 「嗯嗯……」 他发出奇怪的声音。 话说回来,哥布德现在是—— 「你……是不是在吃什么东西……啊?」 「唔嘶喀嘶唔嘶喀嘶唔嘶喀嘶唔嘶喀嘶。」 「啊啊啊——!」梦儿林冲了过去,指著哥布德。「他!他在吃草耶!」 「草……」哥布多像是全身无力般跪到地上。「……草啊,原来还能吃草啊。」 「咦?慢著……哥布多,那个是草喔,是草耶……」 「哆吓吓吓吓吓吓吓……!」巨古索变成像是跪地磕头的姿势,开始疯狂地扒草来吃。「唔喔呃喔唔喔呃喔唔喔!啊唔啊唔啊喔……!」 「等等!?巨古索!?」我的视野因泛出的泪水而变得扭曲歪斜。「那是草耶!?是草!草不能吃吧!?你怎么在吃草!?不过,之前喝的小便汤里,好像也有加像是草的东西……吃起来超苦超难吃……」 「恶喔啊啊啊啊啊啊……!?」哥布德吐出大量的草。「好苦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喔喔喔喔啊!?」巨古索用双手压住喉咙,叫苦连天。「难吃死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吃草事件。 我斜眼看著似乎痛苦地扭摆著身子的哥布德,轻抚巨古索的背。 「……我说啊,草终究只是草啊……」 「你、你说的对……草、草终究只是草……可、可是我……实、实在是忍不住……因为肚子真的、真的太饿……太饿了……」 「莫古索,你别、别哭啊。不对,是巨古索。怪了……?」 我刚刚是不是把巨古索叫成了莫古索?是我的错觉吗?看来是我的错觉,毕竟巨古索就是巨古索啊。 「啊……」席赫林屏住气息。 「……怎么了吗?」哥布多用完全不像他、一副快死的声音询问。 「这、这个……」席赫林从草丛中拔起某种东西。 「嗯唷?」梦儿林从席赫林手上接过那东西后,高高举起,歪过了头。 我瞪大了眼睛。「——那是……」 「唔吼。」哥布德顶著黏满草的脸,用手指著我。「哥布匹洛,你这家伙的眼睛平常看起来都很爱困,像现在这样用力睁大,感觉很恶耶。真的有够恶,太恶心了。」 「哥布德,你真的有够吵耶……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是野菇耶……」哥布多「咕……」地咽了口水。 没错。 席赫林在杂草中找到、梦儿林现在高高举起的那样东西,看起来黄黄的,表面油亮光滑,顶部如伞,还有长柄。 是野菇。 这野菇的外型完整到,不管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看,就只会让人联想到这是野菇。 是。 野。 菇。 是野菇。 顺带一提,倒过来念就变成菇野是。 「慢慢慢慢慢慢慢慢著……!」我张开双臂制止了大家。「那虽然是野菇,但不能吃啊!看起来就不能吃啊!你们也知道吧!?那东西外观看起来虽然很好吃的样子,但可能有剧毒啊!这是常识吧!?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在新城区也有很多哥布林吃了野菇暴毙啊!?」 「也是。」哥布德点点头。「大爷我是听说过,不过也就只是听说过而已……」 「梦儿林。」 ——是哥布多。 你这家伙为什么能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不对,他本来就是笑起来很灿烂的人,不过现在这个笑容根本是有史以来最灿烂的。 「把那朵野菇交给我吧。」 「哥布多,你冷、冷静点!」我用力摇头。「那种东西不能吃!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要试有没有毒的话,就让哥布德试吧!?没错!给他试就好——」 「喂,帕尔匹洛!不对,是哥布匹洛!什么叫要试有没有毒的话,就给本大爷试?你的意思是就算吃下去会被毒死,但死的是大爷我就没关系喔!?原来本大爷在你心里就只是这样的存在啊!?是怎样,大爷我真悲哀啊!」 「如果是你吃,一点小毒应该也毒不死你吧!?而且你不是常说什么嚣张的人天下无敌!」 「喔吼!你现在是在说你觉得本大爷很嚣张吧!不过,大爷我确实是很嚣张啦!这个天下是属于本大爷的啦,你这混帐东西!」 「哈哈哈。」哥布多也表露出以他来说已属异常的爽朗态度。「哥布希洛, 不会有问题的,我能肯定那种野菇吃了不会有事。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看到了。」 「……哥布多……」席赫林紧握双掌,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哥布多。「哥布多……你说你看到了……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啊……?」 「总之我就是看到了!看到了!我就是能够看得到!不想看也看到了,实在看到太多东西了,好恐怖!好恐怖!太恐怖了!我该怎么办!我就是看得到啊……!」 「哥布多!」我急忙抓住并摇晃哥布多的双肩。「哥布多!?你不太对劲耶!?你振作点啊,哥布多!如果连你都变得不正常,我该如何是好啊……!」 「好吧——梦儿林!」 「喔唷!?」 「你把那朵野菇拿给本大爷!看大爷我把它吃得一乾二净!不留一点残渣……!」 「梦儿林,不能给他!给我才行!把那朵菇给我!我要吃!我必须吃那朵菇!因为命中注定我得吃!」 「哥布多,我就跟你说那东西吃不得!拜托你别吃啊,哥布多……!」 「……我来吃。」 一瞬间,我没能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 当下完全没想到会是他发出这么可怕、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我来吃……!把那朵菇给我……!我会全部吃完……!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呃……!?」 梦儿林彻底吓傻,巨古索从她手上抢过了那朵菇。 我、哥布多、哥布德和席赫林分别用不同模样表露惊愕之情。 巨古索把那朵野菇—— 吃掉了。 连咬都没咬一下。 直接吞下肚。 「……好歹也咬一下吧。」哥布德嘟囔。 「菇!」巨古索大吼。「滑过喉咙了!根本是拿来喝的……!」 等等。 不是那样的……吧? 但我说不出口,就是没办法出言吐槽这件事。 「我还要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吃……!」 巨古索趴到地上,找起野菇。可能是用心找一下就很多,他找到后便不断地往嘴里送。 「菇!菇!菇啊!?菇!这种菇!菇啊菇啊菇啊!菇啊菇啊啊菇菇!啊菇啊菇啊啊菇喔喔喔!?」 「他、他没事耶……!?」哥布德笑了。「他在吃!那种菇!巨古索把那种菇吃下去了……!他没事!巨古索没有死!看来那个可以吃!那种可以吃的菇!本大爷也要吃!我也要吃……!」 「看吧……!」哥布多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刚才不就说了!那种菇吃了不会怎样!我早就知道能吃!因为我看到了啊!那种菇……!那种菇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呀……!来,大家来吃那种菇吧……!」 「梦、梦儿林也……!梦儿林也要吃!再也忍不住了啦……!」 「……我、我也是!哥布多要吃的话,我也要吃……!不管吃下去后会怎样都没差……!都没关系……!我不会后悔的……!」 「马、马纳多……梦儿……连席赫露都……嗯?」 我瞬间冷静下来。 刚才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是我的错觉吗……? 看来是错觉。 「……反正我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吧……?」 没错,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吃菇。 我摇摇晃晃地在附近走动。 接著低头往下看。 菇就长在草的间隙之中。是菇,是菇耶。 我蹲下身子,将手伸向野菇,摸起来滑溜溜的。这就是菇啊,哎呀,这种菇怎么——怎么这么惹人怜爱。要从地面将之拔起时,我心生不知该说是愧疚还是歉意的感受,但我还是要拔。 拔起来,吃掉。 「喔唔……这菇……」 我无法评断这菇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总之吃起来就是野菇,只能说尝起来就是野菇的味道。这是如假包换的野菇,菇味十足,是场无与伦比的野菇飨宴。给人一种「如有来世,真想要投胎当菇」的感觉。让人觉得,要能转生成为菇,就必须吃菇才行。让人想要再吃更多、更多的菇。让人想要一生只吃菇,甚至索性变成菇也无妨。话说,吃了一、两朵后,开始觉得「这菇未免也太好吃了吧?」,吃这种菇根本是至高无上的享受。如今口中已满是菇的味道,不,根本是满布全身,品尝起来芳醇顺口,却又不会腻,野菇已在我心中翩翩起舞。野菇、野菇、野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菇。 不过,总觉得——有点眼花。 肚子刺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喉咙像是要烧起来般变得灼热。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还冷汗狂流。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地上打滚。 肚子好痛,应该是腹痛,但不仅如此,根本浑身上下都在痛。实在痛死人了。 在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折磨下,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痛苦的人不只有我。所有人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我……我们会不会死……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空还是一样湛蓝。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野菇事件。 2.红色果实 「——话是那样说没错啦 ,不过想过来又想回去……梦儿林是觉得啊,我们的运气还真好耶……」 是那样子……吗? 老实说,我也搞不太懂。 但是,也许事情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我们都还活著。 明明那么痛不欲生,却没半个人罹难。巨古索可能是因为太痛苦而出现怪异行为,突然冲了出去,大家追上去后,来到一处长满树木的地方。自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树木。所有人各自在树木底下休息后,身体状况便慢慢好转。 看来这种野菇虽然有毒,但不是会危及性命的剧毒。 总而言之,我们活下来了。 「总之,想过来又想回去,不对,讲想来想去就好……」 「嗯呀……?梦儿林一直觉得要讲想过来又想回去才对耶……原来不是这样讲啊,我现在才知道……」 「其实怎么说都好,反正讲『想过来又想回去』,跟讲『想来想去』,意思都差不多。」 「智障喔,差很多好不好。」不知为何整个人紧贴树干的哥布德不屑地说。「这两种说法天差地远耶,反覆思考和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耶……」 「你讲的这两个又跟我要表达的意思有点出入耶。」 「你很吵耶,臭哥布匹洛。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懂本大爷的心情……」 「我们现在应该没在讨论什么心情吧。」 「唔呃呃呃呃,我肚子好饿啊啊啊……」 「话说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 「本大爷肚子太饿,根本顾不得你在说什么啦……」 「……不过,这里如果是森林的话……」席赫林惊觉到什么似地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我曾听说过这种有很多树木的地方叫做森林……」 「原来如此。」哥布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将手放到树皮上后仰望树上。「——森林,我也曾听说过这种地方。森林里有各种生物,照理来说比起旧城区或草原,至少这里应该比较容易找到食物。」 「要吃……」巨古索用空洞的眼神凝视树木。「要吃那个吗……?」 「不是……」哥布多左右晃头。「我们没有要吃那个……」 巨古索看上去明显就是濒临崩溃,不,根本是已经在崩溃了。不过,他毕竟是体型大于哥布林、肉体更为强健的巨大哥布林,因此或许还有办法撑下去。 我依序看了巨古索、哥布多、梦儿林、席赫林,最后顺便看了哥布德。撇除哥布德不说,其余所有人我都当他们是朋友,也认为他们是同志或兄弟般的存在。 「我的身体应该还有办法动一下,我去找看看有没有食物吧。」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即使在这种时候,哥布多还是笑容以对。 「……梦儿林……该怎么做才好呢?人家是很想去啦,但有可能途中就倒下走不动了耶……」 「你……别勉强比较好……」席赫林以像是法杖的物品作为支撑,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我去就好,梦儿林你就在这里休息……」 「本大爷才不去咧。」哥布德紧靠在树上。「……你们去吧,然后帮大爷我带些食物回来。还不快点去找,本大爷都快饿死了……」 「你乾脆去死一死……」 「区区哥布匹洛,讲那什么话啊!蠢货,当心我宰了你!」 「……你还满有力气的嘛。」 「本大爷哪来的力气啊!都奄奄一息了!你少废话,快去啊!快点!快点!赶快去找!快快快!快去快回,让本大爷能活下去啊……!」 我不想白费力气跟废渣争执,所以就和哥布多、席赫林挺进森林中。不一会儿席赫林就脚步踉跄,不过哥布多立刻搀住她,并要她抓住自己的手臂。席赫林虽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一抓住哥布多后,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了。而且她愿意抓牢哥布多,我也比较放心,毕竟她是我们之中体力最差的一个。老实说,我非常讶异,不知道她为何要跟来。她应该跟梦儿林在原地休息比较好吧。 「哥布希洛。」 「嗯……?哥布多……怎么了?」 「……没事。」 「那个……」 「嗯?」 「……我一点都不后悔。虽然……提议离开达姆罗的是哥布多你,但是我也赞成离开那个地方。该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我并不觉得离开那里是个错误的决定……」 「嗯。」 「我认为这……应该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特别是哥布多……你绝对没有错喔。因为平时带领我们的……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不会有所改变。」 「我觉得你们不会一成不变啊。」 「不……我觉得会耶,就一直维持那种样子。没有你的话……我想我们终其一生都只会是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一无所有的弃子。席赫林,你也这么觉得吧……?」 「我……也那么认为,事情就像哥布希洛讲的那样。我……」 我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席赫林哭了起来。 「……我非常感激哥布多,我非常感激你……一直想跟你道谢,但一直都说不出口……」 「我也很感激你。」 不过哥布多果然厉害,换作是我,如果有人在面前哭成那样,我肯定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哥布多就是不一样,他温柔地轻拍席赫林的背,笑脸以对。 「我很感谢大家,愿意把我这种家伙当作同伴。」 然而,他这番话比席赫林的眼泪还让我震惊。 ——我这种家伙? 倘若是从哥布德口中听到这句话,我还能理解,不过世界即使天翻地覆,哥布德应该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然而哥布多没有半点必须自我贬低的地方,他是谦虚吗?但就算是谦虚,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反倒是我很感激他,愿意成为我们这种家伙的同伴。我是真的这么认为,就和席赫林的想法一样,只是想说却说不出口而已。毕竟会觉得不好意思,也觉得这么说太客套。不过—— 我也认为…… 他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哥布多博学多闻,懂得各式各样我们身为弃子不会知道的事。当然,这种事无关紧要,他是我们的同伴,但偶尔,不对,是常常还是会觉得他与众不同。哥布多不同于我们,和我们之外的那些没有血统名的弃子也是天差地远。 哥布多或许不是弃子。 我脑中再度闪过这种想法。不过这终究只是无稽之谈,毕竟他如果不是弃子,现在应该是住在上好的屋子内过著好日子。 但也觉得,算了别想那么多。 哥布多是我们的同伴,他也把我们视为同伴。既然如此,哥布多的真实身分为何,不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纵使他有什么身世之谜或难以说出口的缘由,他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了吧。现在他什么都没说只代表本来就没什么好说,或不想说而已。即使现在不想说,将来也可能会有想说的一天。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自当欣然倾听。 根本没什么好急的。 反正哥布多又没有离开我们。 我们是同伴。 会永远待在一起。 ——虽然前提是,我们都没有饿死的话。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站著的我栽进树丛。 「哥布希洛……!?」「——哥布希洛……!」 哥布多和席赫林立刻冲了过来,想把我从树丛中拉出来。但是,我拒绝了他们的协助。 「……等一下,这是——」 我栽进的树丛里的低矮枝头上,长著像是红色果实的东西。 其实没有像或不像的问题,那就是果实。 我摘下那个果实。先前发生过野菇事件,照理说应该提高警觉,但我毫不犹豫地将果实送入口中。 「——好酸……可是越吃越甜……?」 「咦?哥布希洛……?你在吃什么啊——」 「你说……越吃越甜……」 「是果实!这种一颗一颗的红色果实!这……应该……算好吃!毕竟之前没吃过这种果实,吃起来虽然怪怪的——但是好好吃!嗯!非常好吃!」 哥布多和席赫林看到我不断地吃下红色果实后,也伸出手想摘取,但我急忙制止了他们。 「你、你们先等一下!这或许有毒!反正我都吃下去了,就等看看有没有毒吧,如果过一段时间我都没事的话——」 「好、好吧。」哥布多用手搓了搓嘴边。「……惨了,一觉得这果实能吃以后,就越看越觉得好吃……」 席赫林则是蹲下身子,露出怨怼的表情。「……我只能乾瞪眼……」 我懂你们的心情,但必须将可能的牺牲控制在最少。 我们就这样等了一阵子。 ……总觉得已经过了好一段时 间。 「应该……」哥布多咽了口水。「——没有毒……吧?」 席赫林拼命点头。「……绝对没有毒。」 「我觉得……」我轻摸了喉咙和胸口,没感受到异状。「……应该没毒吧?」 「那……」哥布多从枝头上摘了一颗红色果实。「——我要吃了。」 我心想不能输给哥布多,所以也又吃了。 席赫林也开动了。 大家一颗接一颗。 一直往嘴里送。 吃个不停——话说,需要停吗?应该不用停吧?因为发现这东西就是要吃吧。要多吃点吧,怎么可以不吃啊。理应要吃啊,不能不吃吧。要一直吃一直吃,不吃才有鬼吧。一直吃错了吗?没有错,绝对没有错,何错之有。民以食为天,吃就对了。我要吃,我要吃,我要一直吃! 「……啊。」 然而回过神后才发觉,整张脸,不,是全身上下都被红色果实的汁液染得通红。 不仅是我,连席赫林,甚至哥布多也都是一个样。 「唔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唔哈哈哈,哇哈,哥布多、席赫林!你们好红!看起来有够红!啊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你还不是一样!有够红!全身上下根本红成一片!席赫林也是!」 「……唔呵呵呵,唔呵呵。别、别看我啦……唔呵呵。哥布多、哥布希洛,你们也一样啊,都红成一片……噗……唔呵呵呵呵呵……」 三人捧腹大笑,而且笑到不能自已。不过,越笑越搞不懂是什么事情那么有趣,再者,现在也不是笑的时候。 「我、我们回去吧,喀呵呵呵呵……得把这件事告诉巨古索和梦儿林……然后也顺便跟哥布德说一下……唔噗噗噗噗……也要拿给他们吃才行!」 「对、对啊,喀喀喀喀喀……笑到好痛苦……喀喀喀……没错,要赶快拿给他们吃……哇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笑到肚子好痛……实在是笑过头了……呵呵呵呵……」 我们在回程中勉强止住了笑意,但巨古索、梦儿林和哥布德看到我们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唔哇啊啊啊啊!?」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靠靠靠靠靠靠你们为什么全身都是血!?难、难道是死了变成鬼!?」 三人全都彻底忘记自己全身已被红色果实汁液染得通红。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红色果实事件。 总而言之,我们终于找到食物吃了。红色果实虽然不是能让人饱食的食物,但由于数量众多,因此不停摘食的期间,饥饿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没人吃坏肚子,所以也还能忍受被汁液染得通红。 即使没有饱足感,却是心满意足。 我们全都躺到了地上,不知是谁先躺下的就是了。 「……真舒服,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才好啊……」我虽想说些什么,但又遍寻不著适合的词汇。「……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真是太好了。」 「真的。」梦儿林噗嗤笑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刚刚哥布希洛和哥布多、席赫林回来的时候,人家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唔呵呵呵……」 「……梦儿林,你现在也跟我们刚才差不多喔……?」席赫林罕见地用调侃口吻回了话。 「是喔。哇啊,真的耶。咿咿咿,我好想洗澡喔。」 「想洗澡啊……」哥布德发出下流的笑声。「洗澡很赞啊。用心找一下,应该能找到小水潭之类的地方吧。大家就开开心心地一起洗个澡,舒服舒服一下吧。唔嘿嘿嘿……」 「梦儿林话说在前头,人家不跟哥布德一起洗唷。」 「干嘛不一起啊!说想洗澡的就你这家伙啊!」 「因为梦儿林觉得你会盯著人家看,绝对会看一些不该看的地方。」 「呿,你哪有什么被人看了会困扰到你的本钱啊。你这家伙的裸体根本不值得一看啊。席赫林的话就另当别论啦……」 「……用不著说,我也不想让你看……」 「你是在小气巴拉什么啊!给看一下你又不会少一块肉!要放福利,要放福利啊!」 「为什么我要放福利给你啊……我死都不要……」 「梦儿林也不要,不管是活著时还是死掉后都不要。」 「水……」哥布多坐起身子,摸了摸下巴。「没错,现在最好是能找到水源。看样子红色果实够我们吃上几天,然后必须趁这期间确保水源和新的食物来源……」 真不愧是哥布多,已经在考量接下来的事了。哪像我只想放空,暂时什么事都不想做。不过,就算我动脑,感觉也想不出任何计画。 「……我们还活著耶。」巨古索用略显颤抖的声音说。「我们真厉害,居然还活著。大家都还活著,我觉得……好开心啊。」 席赫林吸了吸鼻子,她好像在哭。 「嗯,你说的对。」梦儿林轻轻摸了摸席赫林的头。「梦儿林啊,也觉得无敌开心耶。这才发现活在世上,原来是件这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嗯嗯……」哥布多又躺回了地上。「没错,能活著真的是太好了。光是大家都能像这样平安活著,或许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哥布希洛,你刚才也想这么说吧?」 「应该——」 经哥布多一说,我发觉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应该是说,确实就像他讲的,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是吧?我想想喔,嗯……应该是啦……」 「呵。」哥布德用鼻子笑了。「你们这些笨蛋,讲什么还活在世上很开心?什么平安活著最重要?这点小事就满足成那样,你们未免也太安逸了吧?没有什么更远大的野心或企图之类的吗……?」 「哥布德,那你有你说的那种更远大的什么吗?」 「当然有啊,哥布匹洛之助,本大爷讲了你会吓死。你听好了,大爷我……」 「嘘。」哥布多竖起一根手指。 我们禁声不语。哥布多的模样透露出让人这么做的真实性与迫切性。 他迅速站了起来。我们起身时也尽量不发出声响,接著由哥布多领头,静静在森林中走著。不一会儿就传来像是说话声的声音,我们纷纷背靠树木压低姿势。 我轻声询问一旁的哥布多:「……这是谁在说话?」 「我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对方不是哥布林。」 「也就是说对方是……」 我害怕了。不是内心感到害怕,而是一看就能知道的恐惧。我虽然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胆小过了头,不过会如此恐惧是其来有自。 「是人类吗?」 「恐怕是。」 哥布多这么回答后,对我们比了某种手势,看起来是叫我们待在原地的暗号。我虽然有看懂,但哥布多究竟有什么打算……? 看样子他是打算独自上前查看。 我的身体则是在我感到犹豫前,下意识先采取了行动。 我追了上去,哥布多察觉到我后,对我摇了摇头。不过我也摇头回应。自己虽然非常害怕,但也不能让哥布多独自冒险。最后他只是耸了耸肩,就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可能是我的错觉,但这时的哥布多看起来像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总觉得相当危险,得要有人陪在他身边才行——我也许是这么认为,所以才马上动身追赶哥布多。 虽然我这种人跟上一起行动,也无法成为什么助力,但紧急时刻,我应该还是能替哥布多挡刀挡枪。毕竟哥布多若是遭遇不测,大家都会非常苦恼。这么一想后,就多少有些干劲了。 这段期间,类似人类说话声的那股声音已来到很近的地方,虽然还没看到人影,但气氛非常紧张。我和哥布多相互挨著身子,躲在树丛中。 我自然不在话下,但连哥布多都在发抖。 原来哥布多也会害怕啊。 不知不觉中,天色开始昏暗。 那些人类好像在说些什么。 「……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现在只能回去欧鲁达那吧。」 「今天我们可历经了一趟白费力气少年的累死人冒险耶。」 「谁跟你是白费力气少年啊……」 「可、可是……那、那个……没事。」 「……我肚子饿了。」 「回城后就先去市场找个地方吃饭吧。我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旅社,就在靠近西町的——……」 「呿,我们一枚铜币都没赚到,直接睡在野外比较好吧?」 「不,我是觉得真没办法了才要睡野外。住的地方那边——……」 在恐惧感不断升高的同时,我还觉得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但也注意到一件奇妙的事情。 为什么我——能听懂那群人类的对话啊……? 这很诡异……吧?毕竟我是哥布林,那群人类说的很明显是有别于我们哥布林的其他语言。明是如此,我却听得懂,这样很不寻常吧。 那群人类终于远去后,我和哥布多从树丛里探出头,看著那群人的背影。 一……二……三……四……五……六……总共有六人。 这肯定是碰巧,但那群人类和我们一样有六个。 很快地那群人类就不见踪影,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了。 「……那个就是人类啊。」哥布多露出沉思的表情,还在凝视人类离去的方向。 「哥布多……?」 「啊?什么事?」 「就……该怎么说呢……」 我没能问出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听懂人类的话语。 然后,我不禁就是会觉得,哥布多好像对人类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感,但是我也没能把这种疑问说出口。 「……我们要不要回大家那边去?我想他们也很担心。」 「嗯嗯——」 哥布多露出笑容。看上去感觉不是强颜欢笑,但让人觉得很做作,再讲明一点就是虚假的笑容,不像哥布多会有的作风。 「你说的对,我们回大伙那边吧。」 3.我身处的幻想 我们还是日复一日在森林中走著。 四处都长有红色果实,目前应该还不至于饿死。 期间还觅得一处算是清澈的水潭,虽然面积太小无法用来沐浴,但能饮用潭水,喝起来有些泥土味。不过,先前住在新城区时,更脏的水都喝得下肚了,所以这样的水质已经算好了。 某日我们看到一具野兽的尸体,看起来像刚死不久,身躯几乎都还未腐烂,因此大家便大快朵颐了一顿。 哥布德还发现了人类的遗体,此人感觉已经身亡许久,可以看见身上留有野兽啃食的痕迹。哥布德把遗体身上的衣服、小刀之类的物品都占为己有。虽然使用往生人类的物品很触霉头,然而武器是越多越好。梦儿林不知从哪里捡来弓箭,但射出的箭矢都无法笔直飞行,感觉好像派不上用场。不过我们原本就只有断剑、石斧和木棒之类的武器。 紧急时刻,只靠这些武器根本无济于事。 「——哥布希洛!也会攻过去你那边喔……!」 哥布多对我这么说后,我急忙重新握好断剑。 有种类似大型老鼠的生物,正在我们六人之间乱窜,而且不只一只,有好多只。 其中有一只朝我冲了过来。 「唔啊……!」 我挥出断剑。 但没砍中。 砍偏了。 ——才这么想,我的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好痛啊啊啊啊……!?」 我被咬了!? 应该说,那种生物正咬著我的小腿。 我用力摆动右脚,想尽办法要甩开那家伙,但另一只大老鼠又猛扑而至,这次换左手臂被咬了。 「——痛死我了啊啊啊……!」 「哥布布……!」 梦儿林架好箭矢,瞄准了我这边——咦?她瞄准的是我? 「不、不、不对啊,梦儿林……!」 也许她想射杀咬住我的大老鼠,但是她怎么可能射得中,根本不可能,会被射中的反而是我—— 「看人家的……!」 梦儿林射出了箭矢。 结果只是我杞人忧天。 箭矢「咻」地飞往完全不同的方向。 也就是说,战况没有丝毫改变,我依旧被两只大老鼠咬住。 「呼啊——唔啊——」巨古索不知是在用力转动圆木棒一般的粗大树干,还是被旋转的树干带著跑。 「别过来呀呀呀呀呀呀……!」席赫林四处逃窜。 「可恶……」哥布德——就他一个人爬上树木,俯瞰我们其他人。「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走开……!」 唯独哥布多…… 唯独哥布多用木棒勉强赶跑进逼而来的大老鼠。 「嘿呀!吓啊!哥布希洛……!你没事吧……!?」 哥布多看起来也不像游刃有余的样子,自己虽想回答「没事」,但右小腿和左臂都疼痛不已,实在说不出「没事」两个字,只是忍著没有哭喊而已。 「喔啊……」 结果我还绊到某种物体,重重摔倒。 大老鼠紧咬不放,毫无松开我的意思。 我甚至连爬起身都办不到。 「——唔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该不会死在这里吧……? 我会被老鼠杀死……? 「哥布匹洛……!」 先是左手臂,接著咬住右小腿的大老鼠也马上离开了。 哥布多飞冲而至,用木棒赶走了大老鼠。 「你站得起来吗!?」 「嗯、嗯嗯……!」 「你快和我背靠背……!梦儿林和席赫林,你们快躲到巨古索背后……!」 「收到……!」 「好、好的……!」 「哥布德,你也快下来……!没有你没办法应战……!」 「——真、真拿你没辄!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本大爷就下去帮你吧!」 「大家冷静点!这些家伙的皮毛特别坚硬,刀剑应该砍不下去!所以不要用砍 的或刺的,用力敲打就对了……!巨古索你不用拿什么粗木棒!你那副身体就是武器……!」 「唔!唔嗯!唔嗯喔喔喔喔喔喔喔……!」 战况一口气反转了——才有鬼。 我光是遵照哥布多的要求和他背靠背,就真的已经耗尽了所有精神,剩下就只能在心中祈祷「老鼠别来老鼠不要过来老鼠拜托别过来」了。 不过,在我们这么行动的期间,大老鼠消失得一只也不剩。 我们瘫坐到了地上。 「……老鼠……好可怕……」哥布德呆滞地嘀咕后,马上甩了甩头。「不对!本大爷才不怕咧!?对、对你们这些软弱的家伙来说才是威胁……」 「我、我是……怕死了……」巨古索满身大汗。「到现在都还觉得怕……」 「……人家好累呀……」梦儿林横躺在地。「老鼠又那么恐怖,亏它们外表长得那么可爱……」 「那、那叫可爱……?」席赫林好像有点震惊。「……原来你觉得可爱啊……」 「哥布希洛。」哥布多举起我的左臂查看伤势。「……虽然伤口不是太深,但是不处理一下也不太妙,脚的伤口也是——」 「……抹抹口水就会好了。」我低下头。「……应该会好。」 我现在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想。毕竟就算要处理,目前能做的顶多是用泥水洗洗伤口之类罢了。 即使如此,哥布多和同伴们都想尽办法照顾我,有的撕下衣服加以清洗,将碎布敷在伤口上;有的磨碎野草,让我喝下像是药的东西;有的帮我布置好平躺的处所,让我休息。 不过,我发烧了。 烧到全身就像被火焰炙烤。 我想肯定是有类似邪气的东西从伤口跑进了体内。我现在比遭遇大老鼠袭击时还要害怕,但也莫名冷静,觉得若是输给这股邪气应该就必死无疑。并且对同伴感到很抱歉,也向他们道了歉。 我无法动弹。身边总会有一名同伴陪著,其他人好像有的去找食物,有的在做其他事。 轮到梦儿林陪我时,她躺到我旁边,紧紧抱住我。 「那个……哥布布,你如果不喜欢这样,直接跟人家说就好喔。」 「……我是……没有不喜欢啦,我完全没有那么想……只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儿林只是觉得啊,自己如果很痛苦难过时,就想要有人对自己这样。」 「……原来如此……你说的也对……这样……感觉很安心……」 「你可以再更安心点没关系唷,然后啊,如果想睡觉的话就睡吧。睡久一点绝对就会好起来的。」 梦儿林抱著我,轻抚我的头,我好像就这样睡著了。 我睡睡醒醒,睡睡醒醒——不断重复这两件事后,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著了?或是还醒著? 如今我和席赫林正在说话。 「……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一些了。」 「啊……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 「我觉得你在渐渐康复中,毕竟大家拚命在照顾你……你自己也很努力……」 「我……只是一直睡觉而已耶……」 「哥布希洛。」 「……嗯,怎么了……?」 「你不可以死,拜托你了……不要死。」 「……你也太夸张了……这点伤而已……」 我笑了。不过,我现在真的还活著吗?该不会其实已经死了吧? 「喂!哥布希洛,你还不快起来!」 「好痛……踢什么踢啊,哥布德。你这家伙居然踢伤患……」 「谁理你啊,蠢货!你快给我好起来,然后爬起来啦!看你这样一直躺在那边,本大爷就觉得烦!为了大爷我好,你给我速速康复!这是命令!」 「……你别强人所难啦……我现在就是全身无力……」 不过好像也不是全身无力——不知该说是身体很重还是很轻,总之就是没什么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位在离身体有段距离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怪,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哈尔希洛、……哈尔希洛?哈尔希洛……」 「……啊……莫古索,是你吗……?」 「你在睡吗?我看你眼睛开开的,还以为你醒了……」 「……嗯……我也搞不清楚……应该是……醒了……吧……」 「我生了火煮了汤,你现在有办法喝吗?我是觉得就算强逼自己喝一点也好,总比什么都没吃来得好……」 「……你说的……对……而且你都……特地帮我煮了……我会喝的……」 「我扶你起来喔?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 「来,喝吧。我刚刚有稍微放凉了,应该不会很烫。」 「……嗯……啊……嗯……莫古索,这汤好好喝……你真会做菜……」 「没有啦,我只是喜欢吃而已——」 不过,这是什么味道啊? 话说,我是被人喂了什么东西啊? 完全没有头绪。 那个……马纳多。 「嗯……?」马纳多转向我这边。 不对,不是马纳多。 「哥布希洛,你刚刚叫我什么啊?」 「……我是叫你……什么来著……」我眨了眨眼。「……我刚刚叫你什么啊?可是,哥布多不就是哥布多吗?奇怪……?但是我好像……」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马纳多?」 「……马纳多——」我用手轻摸了嘴巴周围。「……没错,我把哥布多叫成了马纳多。就是这个名字没错,而且我记得……我作了梦。我把巨古索叫成莫古索,然后巨古索把我叫成……哈尔希洛。」 「……我也一样。」 「咦?什么东西一样……」 「我也跟你一样喔,哈尔希洛——抱歉,是哥布希洛。我偶尔也会作那种梦。在那梦境中,我们都不是哥布林……所有人都是人类。哥布希洛叫哈尔希洛,哥布德叫蓝德,巨古索叫莫古索,梦儿林叫梦儿,席赫林叫席赫露。而大家都叫我……马纳多。」 我坐起身子,思索著话语,不过仍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和马纳多,不,是哥布多都做了相同的梦,在梦中大家都不是哥布林,而是人类——话说,我……怎么坐起来了? 「啊——我……好了耶。」 「啊。」哥布多瞪大眼睛。「……你、你没事……对——吧?因为你都坐起来了……」 「嗯、嗯,虽然……还有点晕晕的,但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太好了。」 不过我即使看见哥布多用双手摀著脸,也没猜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开始全身颤抖,然后,嗯……我觉得他该不会是哭了……?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一直相信你肯定会好起来,虽然不愿去想……你可能有什么不测,但终究还是会想到那边去……总之太好了。」 我原本想伸出手,但又缩回来搔了搔头。我在哥布多调整好呼吸,从脸上放下双手,对我露出笑容之前,只能默默待在原地。 「哥布希洛,我去叫大家来喔,你 ex.2 拜托了, 再一下就好 「——觉醒吧awake。」 我彷佛听见了人的声音,于是张开了双眼。 四下昏暗,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也不是一片漆黑,眼前可以看见亮光。起身后仰头察看,发现墙壁上设置了小小的蜡烛,一直往前方延伸而去。墙壁和地面都十分坚硬,全是岩石。我在洞窟里吗?既然有蜡烛,想必是人为装设的,这里难道是坑道之类的地方? 除了我之外,还有复数的其他人类。不只有两、三人,看起来好像至少有十人左右。他们有的横躺在地,有的背靠墙壁坐著,有的则是坐起身子。 「是不是有谁在……?」 因为有一人这么问,所以我马上「啊……嗯」地回应。 「……这里有人。」、「嗯嗯。」、「果然有人。」、「这里有几个人?」、「要算看看吗?」、「……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没人知道喔?」、「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著此起彼落的说话声,我感到纳闷。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身旁这些人又是何方神圣? 「傻傻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一名男子这么说后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吗……?」一名女子问道。 「我要试著沿墙壁……」男子以沉稳的声音回答。「顺著烛光的方向前进。」 这名男子一头白发——不对,应该是银发。 我瞬间和银发男对到了眼。他或许只是单纯看著我这边,但露出的是睥睨的眼神。 这让我感到不太舒服。 我刚才其实也和银发男一样,想要试著沿墙壁前进,只不过他早我一步付诸行动。我当然并未觉得不甘心之类的,虽然并未如此——但该怎么说才好,还是有种不爽的感觉。 「我也要去。」女子说。另外还有两名男子也分别说「……我也一起去好了」、「慢、慢、慢著,本大爷也要去!」。 虽然有别的男子说,在蜡烛并排延伸的反方向也有一条路,但应该没有人会想走那边吧。我早就知道,在场的所有人最终都会跟著银发男行动,自己也只能跟他走。结果,完全如我所料。 不久后我们一行人走到一处铁栅栏前。银发男打开铁栅栏后,路继续往前延伸,有座往上的阶梯。 即使如此,我也不怎么惊讶,只感到有些不解。我虽然毫无半点头绪,但就只知道一件事——目前的情况非比寻常,自己明显遭遇了异常事态。 阶梯上方又有一道铁栅栏。就在银发男边敲打铁栅栏,边用非常惊人的音量怒吼「外头有没有人在,快把这道门打开」,其他人也是一阵骚动的期间,有人从另一头打开应该是上了锁的铁栅栏。那人催促我们「快出来」。 穿过门后,这次真的有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石砌的屋子虽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但开门男子的装扮十分奇特。他身穿盔甲、戴著头盔,腰间还吊挂著像是剑的物品。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问题所在。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明明认为自己有办法说明个中原由,结果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大脑深处虽会涌现词汇,但这些词汇在浮出脑海化为话语前,就如泡沫般消失无踪。这就是我当下的感受,觉得非常不舒服。这情况真的诡异,不过我内在的变化和外在环境的变化,究竟哪一个比较诡异? 铠甲男启动了某种机关后,部分墙壁往内凹陷,形成出入口。 「快出去。」 一出到外面,就看见一望无际的微亮天空。这里好像位在有点高度的山丘上,我们直到刚才都还位于建在山丘上的高塔中,似乎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数了数人数,包含我在内,共有八名男性,四名女性,总共为十二人。当中没有半个认识的人。 我看向山丘的另一侧,发现那里的建筑物栉比鳞次,且被看起来相当坚固的城墙所环绕。「那是城镇吗?」 「与其说是城镇……」一名戴著黑框眼镜的削瘦男子开口。「更像是城堡。」 「城堡……」眼神爱困的男子低声复诵。 「……请问一下,」一名感觉怯弱的女孩提心吊胆地询问眼神爱困的男子。「……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也、也对喔。请、请问,有、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呢?」 卷发男用手胡乱地搔著头发,说:「真的还假的啊……」 「对了!」一名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男子拍了一下双手。「问一下那家伙不就有答案了吗!?你们看,就是刚才那个穿著铠甲还啥东西的男人啊!」 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到塔的出入口,但出入口已经越来越小。 「喂喂喂,等——」轻浮男冲了过去,却已太迟。出入口迅速消失,变成和塔外墙一样的构造。轻浮男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伸手到处碰触、敲打高塔外墙,但不久后便颓然倒坐在地。 「真糟糕呀!」一名把长发绑成两束辫子的女孩说。她说话的语调有点怪,我心想她应该是xx人——不过xx是……?不行,我想不起来是什么字。 「……真的很糟耶。」卷发男蹲坐在地。「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啊……」 「好的,在这个绝佳的时机点上……!」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高亢的女声。「人家要现身喽!人家要出场喽!猜猜我在哪呀!?我在这里唷!」 「到底在哪!?」轻浮男站起身来大叫道。 「不要慌张呀,不要骚动呀,不过也别就此松口气唷!当然也不能放个屁唷!」 「恰啦啦啦啦、恰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名绑著双马尾发型的女孩哼著不知名的歌曲,从塔的侧面露出脸来。「大家好呀~~!你们好吗~~?欢迎来到格林姆迦尔呀!我是负责为各位带路的希幽姆唷!各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唷?呀比!」 「你这种说话方式真让人火大。」理著平头的男子咬牙切齿地说。 「呀~~!」希幽姆整张脸往后缩了一下后,又马上露了出来。「好可怕喔!吓死人了喔!你不要那么生气嘛?好嘛?好嘛?好嘛?好嘛?」 平头男啧了一声。「那你就不要惹人生气啊!」 「人家知道了嘛~~!」希幽姆「砰」地一声跑到塔的旁边,然后做了个像是敬礼的动作。「希幽姆,从今以后会好好注意的唷~~!我一定会认真注意不惹人生气的唷~~?这样可以了吧?可以了吧?唷嘿!」 「……你这家伙,根本是故意的吧!」 「啊,被你看穿了啊?啊、啊,不要生气嘛!不要揍我嘛!不要踢我嘛!希幽姆最怕痛了啦,基本上,人家希望各位能够温柔地对待希幽姆!还有,人家可以开始讲正经事了吗?人家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快讲!」银发男用威吓力十足的低沉声音说。 「那么……」希幽姆微笑道。「人家要开始工作了唷?总而言之,请大家跟著人家来唷~~!不快点就要把你们丢下啰~~!」 希幽姆踏起步伐,走上一条从塔往小丘下方延伸、被人们踏得非常密实的黑土道路。道路两旁都是草丛,但这里并非单纯的草原,还并排著数十、数百、甚至更多的白色巨石。 「欸,那是……?」卷发男指著白色石头。「该不会,是墓碑吧 ……?」 「呵呵呵呵~~」希幽姆并没有回头,只是发笑。「大家猜猜看喽~~!哎呀,现在先不用在意!别在意啦~~!大家想这种事情还太早了啦!实在太早太早喽~~!唔呵呵呵呵……」 平头男再次啧了一声,踹了地面,看样子是觉得很火大吧,不过他依旧决定继续跟著希幽姆走。银发男早已经踏出脚步开始前进,黑框眼镜男、华丽女、个子最矮的女子也跟在银发男的后方。轻浮男一边叫喊著:「喂、喂喂,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啊!我也……!」想追上去,但跌了一大跤。 我抬头仰望高塔,心想:如果没跟著希幽姆,逃走的话不知会如何? 眼神爱困的男子「——啊……」了一声。「……好红。」 怯弱女「啊……」地倒抽一口气。 「啊!」辫子女说:「月娘是红色的耶!好漂亮耶!」 笑死人了,月亮怎么会是红的。 但是,眼前的月亮真的是红的。 大概介于弦月和眉月之间吧。 高挂在微亮空中的月亮,鲜红到很不真实。 卷发男发出「哇喔……」的声音,身躯格外魁梧的男子则是低声赞叹。 不一样。 我这么想著。 这里不一样。 月亮居然是红的。 这里肯定是不一样的地方。 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希望能这样。 1.纵使搞不清楚…… 有著爱困眼神的男子是哈尔希洛,头发自然卷的是蓝德,彪形大 汉是莫古索,感觉怯弱的女子是席赫露,轻浮男是基卡瓦。 然后,我的名字是马纳多。 我们边走边聊天,所以我得知了这些资讯。 然而或许该说,我就只得知了这些事才正确。毕竟我们不仅对高挂红月的这个地方,甚至连自己的事情也一无所知。但是,大家都还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身高和体重也都还清楚。只不过,更进一步的事——诸如自己的出生成长地、家人的事、有无朋友等资讯都拿不到手。明明觉得这些事情就近在咫尺,但不管把脚垫得再高,手伸得再长,都还是无法触及。指尖即使擦到,也只会直接穿过。这种感觉就像大脑中有这样的一个区块,但自己无法连结、读取储存其中的记忆。 希幽姆带我们到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的事务所后,随即消失不见。在这间犹如酒馆的事务所中,有名绿头发、下巴分岔、有对水蓝眼睛、化著浓妆、嘴唇上还涂著口红之类的——男子,把双肘放在吧台上等待我们的到来。 「唔嗯……」男子来回打量我们一行人,频频点头后说:「好啦,小猫们,往人家这边靠过来。很欢迎你们唷。人家的名字叫做布兰尼,是这间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事务所的所长兼男公关。你们可以叫我所长,当然,叫我布兰甜心也ok。如果要叫我布兰甜心的话,记得要加入满满的爱,再开口叫人家喔?听懂了吗?」 「所长……」银发男走到吧台歪了一下头。「回答我,老子知道这个城镇叫做欧鲁达那了,不过边境军、义勇兵团什么鬼的又是啥?为啥老子会在这?你知不知道?」 「你的气势倒是挺好的嘛!不过,人家并不讨厌像你这样的小朋友。你的名字叫?」 「莲崎。老子讨厌像你这样的混蛋人妖。」 「是喔……」布兰尼瞬间已把小刀的尖端抵在莲崎的喉头,眯起双眼。「莲崎,就让人家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敢叫人家人妖的家伙,都活不了多久。看你还算机灵,应该明白人家的意思吧?你还打算继续坚持己见吗?」 「这样啊……」莲崎徒手握住了小刀。「老子本来就没想要活多久,老子的个性最讨厌被人威胁了。要杀就杀啊,人妖所长。」 「总有一天会的。」布兰尼舔了舔黑色嘴唇后,用手抚过莲崎的脸颊。「要人家这样做几次都行,人家会做到你忘不了人家为止。」 蓝德、哈尔希洛和辫子女正在窃窃私语。而我的目光则是无法离开莲崎。这男的可能是很有自信,胆子有够大,大概是见过很多大场面。 「好、好了嘛!」轻浮男基卡瓦站到莲崎和布兰尼之间。「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嘛!难免会意见不合嘛!总之大家先冷静处理嘛!大家开开心心当好朋友,好不好?好嘛?好嘛?就看在俺的面子上嘛!」 「看在你的面子上?」莲崎嗤笑一声,把手抽离刀身。 「看起来是有几个鲁莽的家伙呢。」布兰尼也跟著收回了小刀。「男的八人,女的四人,女的虽然有点少,不过就人家的观点来看,这样反而比较好。反正男的能成为战力的比例本来就比较高,所以没什么问题。」 我皱起了眉头。「战力?」 「没错……」布兰尼露出微笑。说真的,看起来非常恶心。「就是战力唷。」 「这里是义勇兵团事务所……」我低头看著地面。「——也就是说,我们要当义勇兵?」 「哎呀呀。」布兰尼拍了拍手。「看样子你还满可取的嘛!你说的没错。你们之后将会成为义勇兵。不过你们还是有选择的余地啦?」 「选择大师。」哈尔希洛拍拍蓝德的背。「该你出场啦!」 「哦、哦!?是、是喔!?是……这样吗……?」 据布兰尼所言,在这片被称作边境的地域,有很多和人类敌对的种族、怪物,边境军的任务,就是要驱逐那些家伙,将边境纳为人类的领土。但是,边境军并非以数量取胜,甚至在数量上还屈居劣势,因此光是保住欧鲁达那以及前线基地,就已经快精疲力尽。所以这些工作最后才会落到身为边境军特别行动部队的义勇兵团身上。 「我们义勇兵啊,」布兰尼开口说。「可以神出鬼没、自由自在地潜入敌方阵营,进行探查、捣乱,藉此弱化敌对的势力。虽然义勇兵会协助边境军本队,不过义勇兵鲜少会以组织的身份采取作战行动。大部分的义勇兵啊,要嘛是单人迎战,要嘛是组成三到六人的小队。总之,就是得靠自己的才智、独立的判断去搜集资讯,击败敌人。这就是我们义勇兵团赤月负责的工作喽。」 ——然后,如果成为义勇兵,就能拿到身为见习义勇兵的身份证明徽章「见习章」和十枚银币,也就是能拿到钱。如果拒绝不当义勇兵,之后的日子就得自行负责。 选择权基本在我们手上,但也就只是基本而已,毕竟没人会笨到让身无分文的自己流落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怎么想,现在都只能成为义勇兵了。 「很好。」第一个伸手拿取见习章及装有银币的皮革袋的,果然是莲崎。「老子虽然不知道义勇兵是啥鬼,不过老子决定干了,干了才知道之后会怎样。」 真的是一次又一次被他抢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接在莲崎之后,平头男和华丽女也伸手取走了见习章与皮革袋。我则是第四个拿取的,黑框眼镜男在我之后。接著基卡瓦说著「那俺也收下喽」,伸手想要抓走两个皮革袋,结果布兰尼出声喝斥「别搞怪!」,打了他的手。 还没拿的有哈尔希洛、蓝德、莫古索、席赫露、辫子女和矮个女。真想不透这种时候犹豫不决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这个样子或许反而才是一般反应。 「你们决定得如何?」布兰尼这么询问后,先是蓝德走到了吧台前。 「……本大 爷怎么感觉像是被算计,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辫子女跟在蓝德后面。「有志者事成成,无志者不成成,所以喽……」 「不对吧。」哈尔希洛摇了摇头。「一般人应该不会讲『事成成』或是『不成成』吧……」 「哦?是咩?梦儿一直记得是『事成成』和『不成成』耶!」 「应该是你记错了吧。正确的说法是『有志者事竟成,无志者事不成』才对。」 「这样呀?不过,你不觉得『事成成』和『不成成』听起来比较可爱吗?梦儿觉得,可爱才是最重要的嘛。」 「……要论可爱的话,确实你的说法可爱了很多倍啦。」 「对呗!」 原来辫子女的名字叫梦儿啊。矮个女、哈尔希洛、莫古索和席赫露也都拿了见习章和皮革袋。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拿了。 「恭喜各位!」布兰尼露出一抹有点刻意的笑容,拍了拍手。「这样一来,各位从现在开始就是见习义勇兵喽!各位要好好加油,赶快成为能够独当一面——」 我有一半没在听,在心里盘算著接下来的行动。义勇兵大多是三至六人组队,毕竟单独行动感觉会很吃力。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能够成为战力的同伴。要找谁和谁呢?不过正当我在物色队友时,莲崎已经先发制人了。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把平头男打趴在地? 「给我站起来!」莲崎拋下这句话后,实际上平头男也大喊著「——你这混蛋」准备爬起来,不过莲崎迅速把他踢趴在地。「怎么啦?站起来啊!」 「……你这混蛋,到底想怎样?」 「你一开始看到老子时,就想知道老子比你强还是比你弱了,对不对?现在老子就来告诉你答案!站起来啊!」 「可恶……!」 莲崎毫不留情地痛殴盛怒的平头男。平头男一路挨打,最后莲崎用头猛力一撞,他无力地滑落倒下。不对,平头男没有倒下,只是膝盖跪地勉强撑住。莲崎则是用手指轻摸了渗血的额头。 「……你这家伙的头还满硬的嘛。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做隆。你这混蛋,还挺强的嘛。」 「你也满能打的。隆,跟随我吧。」 「嗯。我就暂时先跟著你吧。」 「很好,接著——」莲崎扫视著事务所内的众人,眼神停留在我身上。 他锁定的第一个人是隆,我是第二个人吗? 抢什么抢啊——我虽未这么觉得,不过,我能懂莲崎的想法。 莲崎迅速从我身上移开视线,看向黑框眼镜男。「你感觉会是个战力,跟我来。」 黑框眼镜男抱著胳膊,稍作沉思后点了点头。「好,我叫亚达契。莲崎,请多指教。」 我轻叹了一口气。好人选不停被抢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莲崎总是能抢先我一步?或许是因为他不会犹豫,我在伫足思考时,就注定晚他一步。 「那边那个矮子!」 「……啊?」 不过,莲崎挑了这个矮个女,著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你过来。」 莲崎对她招了招手。矮个女好像有些愣住了,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抬头看著莲崎。莲崎伸手摸摸矮个女的头。「你应该有点用处,跟我走。」 「……好。」 我看著满脸通红的矮个女心想——是怎样?我拼命思考莲崎的选人基准到底是什么。是能否成为战力?肉体的力量?还是智商的高低?不对,至少不会只是这类东西。那他的基准究竟是什么……? 「我们走。」莲崎领著隆、亚达契、矮个女,准备离开事务所——总共四人,不过只有四人足够吗? 「等等!」华丽女叫住了莲崎。「带我一起去!」 「老子不需要没用的家伙。」 「叫我做什么我都肯做!」华丽女拼命缠著莲崎。「我叫莎莎。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拜托让我加入!」 「什么事你都肯做?」莲崎用力推开莎莎。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了。 虽然很不明显,但莲崎笑了。 「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原来如此,我懂了。 他看中的是忠诚心。能否成为战力当然重要,但对方是否能顺从,是否会服从自己,也是关键。莲崎刚刚是在观察这点。在这阶段,莲崎心里已经有了未来蓝图,他打算打造一支以自己为中心的队伍。 莲崎带领莲崎队离开事务所后,基卡瓦也边说什么边走出去了。 「那我也去收集情报。」 总之,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自己好像是被挑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反正我就是想赶快离开这里;但我明明不开心,却不知为何笑脸迎人。 「继续待在这里也搞不清楚状况,不如出去外面到处看看。」 我对宛若落选者的五人露出笑容。 然后若无其事补了一句: 「各位,我们之后再碰头!」 「嗯,再见喽。」 哈尔希洛挥手目送。他应该想跟过来吧,如果想跟,跟来不就好了。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跟来?是因为其他人也没有行动吗?这能当作没跟来的理由吗?我离开了事务所。内心分明烦躁不已,但摸了一下脸,发现脸上依旧挂著笑容——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2.手感 我在欧鲁达那四处走跳的期间,了解了几个自身的特性。 我的亲和力高到连自己都傻眼的地步。不只能跟任何人攀谈,在任何时候,就算并未刻意要笑,也都会下意识露出笑容。在大多数的场合,其他人似乎都对我留有好印象。纵使什么也不懂,但看到任何事物都觉得新奇。我并不对这状况感到畏惧,甚至开始对此感到中意。 在广场上,我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好像迷了路。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觉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猜错也无伤大雅。 「哈尔希洛!」 「——咦?」哈尔希洛奔向马纳多身旁。「马纳多……!马纳多!我想回事务所,可是回不去!所谓的及时雨,指的一定是现在这种状况!」 「你太夸张了吧。」我当然是笑著这么说的。「哈尔希洛,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啊~~,蓝德还有席赫露、梦儿都待在事务所前……应该啦。席赫露忽然哭了起来,之后就变成我一个人来收集情报,然后大家在那里等我。」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现在是收集完情报,准备要回大家那边的途中?」 「唉……也没有多了解到些什么啦,就只知道了……悠罗资保管商会而已……?」 「悠罗资……保管商会?我没打听到这个消息。」 「骗人的吧?真的假的?商会可以存钱或换钱,感觉还满重要的。啊,还有,我知道市集有间好吃的烤肉串摊子……不过,这个情报应该不太重要。」 「我也稍微瞥了一下市集,不过里面还有烤肉串摊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吃,那我也想吃吃看呢。」 「我可以告诉你店在哪里喔!我记得很清楚!……倒是忘了回事务所的路。」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虽然心里觉得这么说太虚假,却还是脱口而出了。我这个人肯定就是表里不一。「因为我现在刚好也打算回事务所一趟。」 「咦……」哈尔希洛似乎有点一时语塞。 不过,他有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刚才我的确丢下了一句「各位,我们之后再碰头!」,但他们应该认为我是在说场面话,而且我也只是想说场面话,没有表露于形罢了。看来我真的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嗯?你怎么啦?」 「没、没事!?走、走吧!我们回事务所吧!蓝德怎样都无所谓,不过我想席赫露和梦儿一定很不安——」 ——如此这般,我最后和被挑剩的哈尔希洛、蓝德、席赫露、梦儿与莫古索组成了队伍。 哈尔希洛很不可靠,蓝德很惹人厌,席赫露十分胆小怕事,梦儿傻里傻气,莫古索则是什么都慢半拍。这五个人都是缺点比优点醒目。但我没为此感到失望,这不是我在装腔作势。我自己其实还满乐在其中的。 我只是感到不解,因为和这几个人组队,所有大小事都必须由我来决定,而且讲什么蓝德都不听。例如,就发生过这种事。 一般来说,见习义勇兵的首要之务是要加入某种公会,接受职业训练。于是我依照每个人的适性分配职阶,最后决定哈尔希洛是盗贼,席赫露是魔法师,梦儿是猎人,蓝德是战士。没想到,蓝德擅自加入暗黑骑士公会。后来要不是已先成为战士的莫古索加入队伍,我真不知道这支队伍会落得什么下场。一支队伍必备的就是战士和神官,老实说有没有这两种以外的职业都无关紧要——只要稍微懂得作战的人都深知这个道理,但我的同伴对此毫无概念。他们应该是压根儿没有好好思考过吧。 真的很好笑,对不对? 如果是莲崎,应该无法容忍这种队友。他为了毫无顾忌地战斗,所以找齐了自己能轻松调配的成员。然后一切都由他发号施令,像棋子运用队友作战——这应该就是他的战斗方式,我觉得这是种效率高又正确的模式。 但是,我好像没办法像莲崎那样。如果把事情丢著,根本没有任何人会想跳出来处理,因此我不得不挺身带领,但至今我还是无法习惯自己前方空无一人。在欧鲁达那近郊森林中寻找泥巴哥布林和咕鲁的同时,我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说不定我不该选择这个职业。 仔细想想,当初我在战士和神官之间犹豫,最后选了神官。神官的主要任务是治疗伤患,战士则必须站在最前线守护同伴,引诱、打倒敌人。我本来是规划让蓝德出任战士。 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蓝德虽然个头矮小,但看起来体力充沛、动作敏捷。虽然个性有些缺陷,但感觉十分好强,而且在某些层面上具有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特质。令人意外的是,这种人不会对人见死不救。我也曾考虑自己担任战士,但后来觉得蓝德也可以。 结果,我错估了蓝德的独善其身和不受控制。这一点是我的失策,但又一定得有人担任战士和神官,性格太过敏感的席赫露和神经大条的梦儿,都无法胜任这两种职务。至于哈尔希洛,他那种个性应该也不适合担任战士。蓝德也不可能担任神官。既然如此,就由蓝德担任战士,目前可行的方案就只剩这一种了——怎么可能。我觉得哈尔希洛若是神官也不错,因此由我来当战士也可以。但是,我最后没有选用这个方案。 莲崎应该已经当上战士了。因为我和莲崎队的神官一起在神官公会受训,所以我知道他们的神官就是当初那名矮个女。 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当神官,让其他人出任战士。我是不想成为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吗?还是心生恐惧?好像也不是因为这样。 蓝德忽地跳了起来。「——啥!?是、是啥!?喔、喔哇!?」 仔细一看,有种全身覆盖针状体毛的大型野兽,正缠著蓝德的脚,还用力乱抓他。 「是穴鼠!」梦儿这么说后,环顾四周。「我记得穴鼠喜欢集体攻击猎物,所以附近说不定还有其他只!」 「真的有……!」我立刻找到了其他的穴鼠们,挥舞短棍想痛揍它们,却被躲过了。「——可恶!动作好快!」 「我说!你、你们快救救本大爷啊!营救本大爷才是当务之急吧?救、救命啊!快来人啊~~!」 「暗黑骑士,你快战斗啊!」哈尔希洛拔出匕首挥向穴鼠,但也没砍中。「这动物,动作真的好快……!」 「喝啊~~!」 莫古索双手紧握的巨剑,感觉瞄准的不是穴鼠,而是蓝德。 「——咿!莫、莫古索,你这家伙!是想杀死本大爷喔!可恶!可恶、可恶啊!刚才差点要被自己的伙伴给杀了,现在穴鼠又跑来追大爷我,简直倒楣透了……!」 莫古索看起来非常过意不去,说不出半句话。 哈尔希洛瞬间出脚想踹穴鼠,但这记攻击也被闪过了。「——刚刚莫古索明明就是想救你!你还不感谢人家!」 「完全没救到本大爷啊!——唔喔喔喔憎恶斩……!啥——本大爷的暗黑闘法居然……居然没打中……!?」 「不要随便乱用技能啦!啊啊,烦死了……!」 太猛了,根本没完没了。穴鼠到底有几只?五只?六只?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要先冷静。自己果然不害怕,一点也不。也没乱了手脚。 「玛莉克.爱姆.帕鲁酷。」席赫露吟唱咒文后,发动了魔法光弹magic missile。 但她是闭著眼睛出招的……才觉得「这不太妙耶」,果然不出所料,席赫露法杖的前端飞出的光弹,击中了蓝德的后脑杓。「——唔咦!?」 「咦!?对、对不起!我……」 「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不对,让我揉……!」蓝德揉著自己的后脑杓,打算袭击席赫露。喂喂喂,搞什么啊,真受不了他耶。 我用短棍绊倒蓝德。「——呜啊啊!?」蓝德向前仆倒在地,看来有必要好好训诫他一番。「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斥责蓝德后本想好好教训他,但穴鼠进逼而来,尽管我出手敲打,但没打中。这些家伙的速度真不是盖的,这下有趣了。 「就、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梦儿胡乱挥舞著猎刀。「能够对它们造成一点点伤害也好呀!师父有说过,大部分的动物只要受伤就会逃走,所以大家一起加油吧!」 原来如此,它们不是在玩耍。如果这是为了获取粮食、延续生命的战斗,那就绝对不能受伤。我盯著穴鼠的动作,感到佩服的同时,莫古索「喔呀——!」用巨剑敲击树木,大量的树叶及昆虫落了下来。「——唔喔!?」 这也太好笑了吧。不对,现在不是觉得这种事有意思的时候。 「这样下去的话……!」哈尔希洛压低了姿势。哇,真有他的。他好像打算伸出自己的左臂当做诱饵,刻意要让穴鼠啃咬。但是在那之前,其他的穴鼠已经咬上了他的右小腿。「咿呀啊啊啊……!?」哈尔希洛边喊叫边想甩开穴鼠,但刚才的穴鼠也咬了他的左臂。「——好痛啊啊啊……!」 「哈尔希洛……!」不过干得好,哈尔希洛的战术算是成功了。我瞄准咬住他的两只穴鼠。「你别动……!」 在我的短棍一击下,那些穴鼠「嘎呀」哀叫,但难以对付它们那种针状体毛,攻击力道好像遭到吸收,没有发挥十足的威力。两只穴鼠都立刻重整态势逃走了,其他的穴鼠可能也同样觉得该撤退,消失得 无影无踪。 我展开治疗后,哈尔希洛因第一次看见的光魔法而惊呼。「——好厉害……马纳多,谢谢你!结果还是靠你赶跑了穴鼠……」 「多亏有你愿意当诱饵,才能成功的。」 「没有啦,原本我打算用自己的左手当诱饵,然后再自己想办法处理掉穴鼠的……」 「嗯……不过,反正最后是个好结果,这样就够了啦。」 真的是个不赖的结果。 看来我可能低估了哈尔希洛。说明白点就是,只有他采取了有效的行动。毕竟把自己的手臂拿去当做诱饵这种事,一般就算想到了,也会迟迟无法执行。这代表哈尔希洛十分果断,能够当机立断。 但问题在于,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他若再毅然决然一些,就很容易能成为主轴()。而且感觉他的依赖心也很重,明显都在依赖我。 总之,这趟有了收获。欲速则不达,别躁进就对了。 翌日,我们继续探索森林,结果发现了一处小涌泉,那里还有泥巴哥布林出没。 我不动声色地引导,让哈尔希洛担任侦察兵。目前最靠近泉水的就是他。哈尔希洛点头示意后,我也点头回应,正当我想用手势告诉他「先回来一次」时——他举起右手,往下一挥。真是的,不能躁进啊,但看样子为时已晚。 蓝德「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地边喊边冲出去了。泥巴哥布林当然也察觉到我们,准备逃走。下一秒,梦儿「嘿咿!」地射出箭矢,结果射到了哥布林本想行走的地面上。拜她所赐,哥布林停下了脚步。 泥巴哥布林两手空空,却也不代表没有危险,我决定稍微观察一下再行动。 哈尔希洛以匕首使出横击p,这一刀削过敌人。泥巴哥布林虽掉进泉水里,但立刻出手反击,还好哈尔希洛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蓝德的憎恶斩太容易识破了,挥了个空,他还在泥巴哥布林一阵飞踢下跌坐在地。这情况就有点危急了。我把短棍刺向朝蓝德猛扑的泥巴哥布林肩膀,将它逼开。 席赫露本来又要闭著眼睛使用魔法,结果被蓝德制止了。得想想办法让她改掉闭眼的坏习惯。 「莫古索,到泥哥布的正面去!」我做出指示。「其他的人负责包围泥哥布!不要让它逃了!」 「呜呣——!」莫古索的反应算快,立刻依照指示站到泥哥布的正面,用巨剑剑尖刺向了那家伙。 「没、没办法了!」蓝德冲至泥哥布的右侧,我在左侧,哈尔希洛和后来放下弓拔出猎刀的梦儿则挡在后方。如此一来泥哥布就无处可逃了,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莫古索!快点给它压力!快施压!对它施压啊!」 「呶呣——!」 「受死吧!」 蓝德和莫古索顺利地占了上风——才刚这么想,泥哥布捡起枯枝「嘎咿!」地丢向蓝德。明明只是一根枯枝,蓝德却夸张地「唔喔!?」一声往后退开。他是白痴吗?包围网会出现破洞。虽然不会让它得逞就是了。我用短棍敲打泥哥布的肩头。泥哥布可能是因此抓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朝我发出凄厉的叫声。它会攻来吗?我摆出应战姿势,但它没有发动攻势。是在逞强吗?它或许是畏惧我们,想想也是,毕竟它势单力薄。 「你、你们!」蓝德舔了好几下嘴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啊!现在不杀了它,我们就会被它杀掉啊!本、本大爷要干掉这家伙,累积恶德vice……!」 在害怕的人是蓝德你这家伙吧。「小心点……!」我边说边往前一个箭步,用短棍狠敲泥哥布的头部。泥哥布鲜血直流,却发出「呼呜!」的声音瞪著我,挥动双手。看来这家伙也是在拼命,不过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小小泥哥布好顽强喔……」梦儿的声音在颤抖。 「呼哼!呼哼!」莫古索往前推进,挥出巨剑后,泥哥布便往后退了。它一退后,自然就是往哈尔希洛与梦儿靠近。 「上、上吧!哈尔!」 「——唔、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哈尔希洛好像被泥哥布吓到了,胡乱挥舞著手上的匕首。挥著挥著,居然刺中了泥哥布的右臂,还刺得满深的。看起来匕首明明可以继续用力刺得更深,哈尔希洛却「呜啊」喊了一声拔起匕首。他到底在干嘛啊? 「呜嘎嘎!」泥哥布喷著血,在原地四处转著身子。它这样已经是在垂死挣扎了。「嘎!呜嘎嘎!」 正因为它已受伤,所以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但接下来只要冷静攻击就能获胜。 但没人敢出手,大家都喘著气。其实我自己有点气喘吁吁,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太寻常吗。 「……这是怎么回事?」哈尔希洛低声嘀咕,露出随时都会崩溃的表情。 「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出声吶喊。大家若不振作奋战都会完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和对方——泥巴哥布林,都是玩真的!这是一场攸关性命的胜负!当然不可能简单应付!无论是谁,不管是哪种生物,都不会想死吧!」 「玛莉克.爱姆.帕鲁酷……!」最先采取行动的是席赫露,实在出乎意料之外。魔法光弹直接打上泥哥布的脸。「——呜呕……!?」 「趁现在!」我发号施令的同时也给了泥哥布一击,蓝德「呜啊!」地吶喊,劈下手中的长剑砍进了泥哥布的右肩。「——好、好硬!难道是骨头!?」 「呜喝啊……!」莫古索以大型武器发动攻击,如今蓝德的长剑也还插著,泥哥布是插翅也难飞了。莫古索的巨剑彻底粉碎了泥哥布的头颅,泥哥布瘫软倒地后,蓝德高举拳头呼喊;「——太好了!」 砍成这样应该死了吧。当下应该没人料想到,已变成那副德性的泥哥布还能迅速爬起身。 「……骗人的吧。」梦儿楞楞地说。 这不是骗人的。「什……!?」我一面发出奇特的声音,一面用短棍绊倒泥哥布,因为泥哥布冲了过来。而且令人惊讶的是,泥哥布居然跳起来躲过了我的短棍。我一阵惊愕。「……岂能让你逃了!」要不是哈尔希洛用脚绊住泥巴哥布林的右腿,让它仆倒在地,它也许就能成功脱逃。不对,应该还是逃不掉,以它那身伤势来看,逃不了多远应该就会筋疲力尽了。 「呼喔喔!」莫古索正准备使劲将巨剑劈向泥哥布,这时蓝德却跑来插手。「——莫古索,闪开!最后一击让本大爷来……!」 与其说他是用砍的,更像是不停敲打、敲打再敲打。蓝德「哇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史卡勒海尔大神啊!您刚才看见了吗!?为了累积恶德,暗黑骑士必须亲手夺走生者的性命,之后再把部分肉体供奉到公会的祭坛中!它的耳朵挺大的,爪子也不错——啥?哦哦!?」 嗯嗯——看样子……没错。还没。 泥哥布还在呼吸,没有死。 它明明就快不行了,但还在地上爬行。 「……呜!」席赫露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它真的很不想死呀……」梦儿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不……」哈尔希洛小声吐槽了梦儿。「它又还没死……」 原来如此,我虽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敌人,但却杀了它。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吗。 「必须……」我举起短棍。「送它归西。—— 不然只是徒增它的痛苦而已。」 我将短棍刺进泥哥布的脑髓后,它便一动也不动了,呼吸也随即终止。接著我依照神官公会的教导,闭上双眼,比划象徵六芒星的动作。亲手杀生的感觉真是沉重。 但是,还没有沉重到让我内心崩溃。 如果只是这样,我还能承受,觉得这种生活应该过得下去。老实说,原本心里还是不安,本以为这会是种更令人厌恶的感受,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么沉重。 对方若是人类,我可能就没办法看得这么开了。不过,若不是人类的话,就算下手后心情沉重,也立刻就能习惯。 我是可以过这种日子。 但我们有办法一起过吗? 3.慢步前进吧 击倒一只泥哥布后连续三天没有收入,队上的气氛持续恶化低落。尽管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明明大家应该都清楚目前的困境,却没有任何人采取打破现状的行动。看来只能由我来做了。我在夜晚的宿舍房间内,静静地爬起身子。 「……马纳多?」有人叫住我,是哈尔希洛。他还没睡著吗? 「嗯。」 「你起来了?现在还是晚上耶?应该说,夜晚才刚要开始而已。你要去厕所吗?」 「不。」我下了床。「我出去一下。虽然应该没必要刻意这样讲,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要担心。」 「咦?你要出去?……在这个时间?」 「夜晚不是才刚要开始吗?」我露出平时的笑容。「我去一下就回来了。你应该累了吧?先睡吧!」 「啊,嗯。」 我没开口邀约,哈尔希洛是不会跟过来的。他那样虽然有点烦人,但一切还是照著计划走。尽管如此,怀抱著危机意识的哈尔希洛还算是比较像样的那一边了。 我离开宿舍,走向花园大道。听说位在大道上的雪莉酒馆是义勇兵们的聚集场所。途中虽然被拉客的女子缠住,但应付一下后便进到了目的地雪莉酒馆。自己不知为何非常怀念这种人声鼎沸的酒馆的闷热感,我之前很常来这种地方吗?忘记过去的事情真是麻烦。我慢步走著,环视店内后,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个认识的人身上。一名银发男独自坐在吧台位置,是莲崎。 我坐到了莲崎身旁。「你好。」 莲崎只是瞥了我一眼,没有说半句话。我则是向靠过来的酒馆小姐询问了酒的种类和价钱。正当我要点些什么时,莲崎摇了摇自己的杯子说「再给我一样的」。 接著莲崎把银币推给一脸困惑的女子。「我要两杯。」 女子可能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紧握著银币,快速离去。 我露出平日的笑容说「真是不好意思」。 「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吗?」莲崎也微笑回应。 我摸摸脖子。「我其实没有那么觉得。」 「我想也是。」 「你们最近很活跃耶。」 「我们和你们那群废渣不一样。」 「当著我的面你还真敢说。」 「因为是事实啊。」 「你是为了消遣我才请我喝酒的吗?」 「老子是在可怜你。」莲崎一饮而尽。「老子真的不懂你,和那群废渣组队,你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啊。」 「那群废渣啊。」 我觉得火大,但还没到理智断线的程度。不如说,更让我在意的是,莲崎为什么讲出这么酸溜溜的话。 以现况来说,还有闲钱请我喝酒的莲崎,应该过得远比我好。或者该说,我一跟他比较就会感到空虚,毕竟我的状况很惨,近乎凄惨无比。明是如此,我却没有那么悲观,他对此格外烦燥。或许是事情演变没有顺他的意吧。 「完美主义者真是辛苦。」 「你少讲得好像很了解老子一样。」 「莲崎,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这家伙好不好。」 「我想也是。」 「你也不了解我吧。」 「老子了解。」莲崎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么说。「你那张笑脸只是皮笑肉不笑,你这家伙其实是个不在乎别人死活的混帐。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待。所以你才能像那样嘻皮笑脸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那么认为了。」 「我能百分之百确定,你就是那样的家伙。」 「简单来说就是猪狗不如?」 「是啊,没错。」 「莲崎,就算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好了,但你这样乱迁怒很难看喔。」 莲崎看似本要咂嘴,但最后放弃了。在这之后,刚点的酒送来了,我们在喝完那杯酒之前,完全没再说过半句话。 「你好好加油吧,大废渣。」莲崎丢下这句话后,从座位站了起来。 我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笑了出来。笑著笑著,莲崎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像一记打在胸口的重拳,威力慢慢浮现。 我——不相信任何人?不对任何事抱有期待?我能断言没有这么一回事吗?话说回来,我一定得相信谁吗?不对其他人抱有期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皮笑肉不笑有罪吗? 一想到莲崎这个人远比从旁观察要好上太多时,我又想笑了。在这种地方,一个人为了这种事不停窃笑,看来我的个性可能真的不好。然后,我跟莲崎合不来。他如果迟钝些,我就能得逞。讲明了就是,我就能欺骗、操控莲崎。但是,我失败了,他看穿了我。如果要一起行动,就必须以对等的立场演一出势均力敌的戏码。 如果我和莲崎组队,或许能提升整体战力,但在各方面都会格格不入吧。无论是我,还是莲崎,大概都没有余裕应付。莲崎靠直觉就领悟到了这一点,至于我嘛,也是一样。所以我们才没有组队。 「但是,莲崎,之后会怎样,谁知道呢?」我轻声嘀咕后,将烈酒一饮而尽。 我是真的不了解我自己。不过为什么呢?我开始觉得这事情有趣了。说我是废渣?大废渣?你爱怎么说随便你。虽然目前我还没想到什么方法,但现在开始我会往上爬。我要追上,然后超越莲崎队。如果真能办到,想必会无比开心吧。真想看到莲崎万分不甘的神情。说我猪狗不如?或许真是这样。我虽然还不太了解自己,但接下来应该能像这样慢慢认识自己吧。 当务之急是赚钱。现在必须从零开始,不对,一想到乾瘪到不能再乾瘪的钱包,是得从负数开始才对。不过,这段时间我也不是在虚度光阴,至少已对哈尔希洛他们的事情稍有掌握,差不多是该认真努力的时候了。 我在雪莉酒馆里收集了情报。讨好义勇兵前辈这种事,实在是小事一桩。在森林里四处寻找泥哥布的效率非常差,想找找有没有好的狩猎场。一问之下马上有了好地点,而且只要由我提议,队上应该没人会反对,所以基本上已经等同是既定事项了。结果,事情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我们开始固定前往达姆罗旧城区,锁定的猎物是栖息在那里的哥布林。 提到人类的代表性敌人,最先会想到的是半兽人和不死族,然后是灰色妖精、地精、哥布林等。哥布林的体型较人类娇小,也没有特别聪明。讲明了就是,它们在敌人之中,也是支遭轻视、瞧不起的种族。 或许正因如此,哥布林才会不得已把这个位在辽阔边境偏僻处,又最靠近人类领土 的达姆罗当作根据地。 而且,哥布林的根据地基本上只在达姆罗的新城区,东南部的旧城区则是闲置不理,任由其荒废。生活在旧城区的哥布林,讲明了就是非主流阶层,是群在新城区没有容身之处的低端哥布林。 这种哥布林不就是最适合我们的猎物了吗?我不是语带讽刺,而是真心这么认为。主要目的虽是赚钱,但还有一件我认为很重要的事。 体验成功的滋味。 我们如果无法持续拿出具体的成果,就没办法拥有「办得到、会成功」的自信。一决高下,然后获胜,我想让大家拥有胜利的渴望。 因此我们要打倒弱小的敌人。话虽如此,假如对手太弱也没有意义,必须找有点强度,弱得恰到好处的敌手。在打听到的各种消息内,我觉得达姆罗旧城区的低端哥布林最适合我们。 侦察工作就由哈尔希洛负责。他行事谨慎,情绪起伏不大,能不厌其烦地确实做好各种小细节。虽然相当依赖我,但这也只是因为被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感到不安所致。他本质上应该属于单独行动也不会觉得苦的类型。看起来眼神爱困,性格好像有些乖僻,其实意外地直肠子。我总觉得他就算狡狯一些也无妨。 莫古索有一副天生的好体格,所以我通常都把他配置在最前列。我先前已经看出他的缺点,他只要一慌身体便会抬高,这时与其说他在挥舞巨剑,更像是被巨剑的重量拉著跑。再怎么想都觉得他的力气应当足够,总之得先压低重心,以全身的力量使用武器——我私底下这么建议他后,他的动作就有显著的改善。莫古索乍看之下十分温吞,但绝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只要心理层面稳定,以现在的状态就已是十足的战力,而且应该还会变得更强吧。 梦儿就像她本人也承认的,箭法并不怎么高超。我觉得与其说是不谙技巧,她的问题应该在于专注力。讲好听点就是她天性悠哉,讲难听点就是不够认真。看来目前的课题是,要如何让梦儿提起干劲认真战斗。 席赫露的缺点则是个性,不过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也不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吧。她永远都在注意周遭的眼光,不停担心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有没有人讨厌自己,自己有没有造成别人的困扰。不过,反过来想,她就是这么频繁地在观察其他人。因为她是站得离敌人最远的魔法师,照理说视野应该最广,如今只能要她在战斗时活用这类优势。 蓝德那种不受拘束的作风,完全是把两面刃。但是,也只能在做好一定程度的预防措施后,在一定限度内放任他为所欲为。如果太过压抑他的行动,反而会失去他本来可以发挥的优势。再过一阵子,我如果能掌握到他的调性、预测他的行动的话,应该就能好好加以运用。 在达姆罗旧城区的第一天,我们猎杀四只哥布林,赚了十锡巴和四十五卡帕。 第二天赚了一锡巴。 第三天则是边绘制简易地图边探索旧城区,猎杀了三只哥布林,赚了四锡巴和三十二卡帕。由于存了一点钱,这天就到市场采买用品。大家感觉非常开心,回到宿舍后还继续热闹了一阵子。 房内的灯熄了。蓝德已经进入梦乡,莫古索则打起鼾来,我也有点想睡了。 这支队伍终于站上了起跑线,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我现在乐在其中,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更开心。莲崎开心吗?看起来不像就是了。 望著雀跃地翻搜哥布林尸体的蓝德时,我不禁心生羡慕,毕竟自己根本无法兴奋到那种地步。我并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然而我无法想像自己——会因某件事情大哭,或感到欢天喜地的样子。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觉得莲崎应该也是同类人。 就是有种隔了一道墙的感觉。 我和现实之间隔了一道墙。 ——不过,现实……啊。 这一切是现实吗……? 「马纳多。」有人叫了我。 是哈尔希洛的声音,他果然还没睡著。 「嗯。」 「谢谢你啦。」 「你干嘛突然讲这个?」我忍不住笑了。「我才应该要感谢你们。」 「咦?你要感谢我们……?为什么?」 「很感激各位,愿意当我的伙伴。」 我在说什么啊,这是我的真心话吗?如果是脱口而出,那我就是天生的骗子了。 「我真的很感激喔。虽然到现在才忽然这样讲,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扯谎,不过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我不觉得你在说谎,不过——」哈尔希洛顿时语塞。「怎么说呢,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嘛。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真的就惨了。搞不好我们早就都没命了。」 「彼此彼此啦。要是没有哈尔希洛跟大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得怎样啊。不管怎么想,一个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我没有说谎,至少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没有我在,哈尔希洛他们就惨了,这件事应该也是事实。 毕竟世上没有人可以一个人活下去。 不过,我应该是能找到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地方。 但哈尔希洛他们未必找得到,毕竟莲崎都喊他们是废渣,与他们划清界线。 看在莲崎眼里,感觉他们没有奋力求生的意志,毫无利用价值。对莲崎那种强者,至少是看起来很强的人来说,哈尔希洛这些人都只是废渣。 而我又如何?我内心是怎么看待哈尔希洛他们的? 「……这个,你等等不要往奇怪的地方想喔。」哈尔希洛怯怯懦懦、吞吞吐吐地说。「只是我觉得啊,你应该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伙伴才对吧?比如说开口向谁拜托一下,你就一定能进入他们的队伍之中。」 「你是说义勇兵的队伍吗……?」 这确实是个可行性高的选项,如果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应该是有。但我之所以没这么做,其实是有我的顾虑。 为了成为神官而加入神官公会的我,绝对称不上是资优生,但也不是后段班。我相当厌恶被迫反覆练习明明做一次就能懂的事,所以偷了懒。然而公会的修师master也不是笨蛋,查觉到这种情况后,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不过被骂之后,我又会透过别的方法,想要更有效地混水摸鱼。纵使身为修师的法然师再怎么严厉斥责、训诫我,我都只是浅浅一笑,毫无改正态度的意思。我顽固到连自己都感到费解。 法然师谆谆教诲我说要谦虚,还说若能谦虚,我就有机会拥有出类拔萃的才能。耿直的修师打算用这种直率的话语教导我。 但我即使受到严声斥责、大肆称赞、严格管教、大力夸奖,都未曾改变。总是尽快吸收必要的事,剩下的都敷衍了事。对法然师而言,我肯定是非常惹人厌的学生。我明显就是叛逆,而且我自己这么说虽然奇怪,但我不是明著叛逆,所以更加棘手。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我的个性大概不喜欢向人低头吧,也不太擅长处理上下关系。虽然已经记不得来这里之前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 「啊……这部分,我可能和你一样。」 「总觉得——」 自己能来到格林姆迦尔,真是太好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才会来到这个地方?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应该不是那种能够让大家想要当成伙伴的人吧。」 「你怎么这样说……」哈 尔希洛有些语塞后继续道:「以前的马纳多的为人究竟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啦!大家都不在意啊!现在的你就是我们的伙伴,而且就像是我们的队长一样。要是你不在的话,我们会很头痛的喔。」 「我也一样。我不能没有各位。」 然而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抑或只是配合当下氛围说出的场面话? 我露出苦笑。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真是不便啊。 「可是,这真的很诡异耶。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呀?一堆剑啊、魔法的,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 「玩游戏吗?真的——」哈尔希洛好像想笑,但最后没那么做。「游戏……是什么……?」 「咦?」我也无从回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才确实讲了『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而且当下的确是那样想的。」 「嗯,我也是,在你说出那句话时,我也有相同的感受。可是……游戏到底是指什么游戏呢?游戏……」 哈尔希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我眼睛瞪得很大,没有睡意,实在无法静静待在床上,所以溜出了宿舍。来到雪莉酒馆后,看到莲崎坐在吧台喝酒。酒馆里虽然来客众多,但莲崎的两侧都没有人坐。我坐到了莲崎旁边。 「最近顺利吗?」莲崎主动询问。 「还过得去。」 「你们都去哪边?」 「达姆罗。」 「打哥布林啊,确实很适合你们那群家伙。」 「你今晚心情好像很好耶。」 「因为老子杀了半兽人。」 「是喔。」 「老子如果去打哥布林那种小怪,感觉就像在霸凌弱小,完全不畅快。」 「要打斗的话,你觉得跟强者打比较好?」 莲崎没回答我的提问。我向女店员点了自己的酒后,莲崎也续点了一杯。他没有因为喝酒而脸红,岂止如此,表情甚至和平时一模一样,但我能肯定他现在心情极佳。 「马纳多,老子之前其实也能让你也加入。」 「加入你的队伍吗?」 「没错,但是啊,一支队伍不需要两个带头的。」 「我也这么认为。」 「你如果能对老子言听计从,我现在马上就让你加入。」 「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老子可没在说笑。你就别再和那群废渣混在一起浪费生命了。」 「你性子还真是急耶。」 「老子如果真的急,没人能跟上老子的脚步。你跟得上吗?」 啊,原来如此——我错了,莲崎不是心情好,根本完全相反。他今天也很烦躁,而且是非常烦躁。大概是因为…… 对人类来说,半兽人好像是和不死族并列的最大强敌。听说也有股风潮是,义勇兵要能杀死半兽人才算是独当一面。莲崎队居然这么快就挑战了半兽人,还取得了胜利。不过,莲崎并未就此满足,岂止如此,还为同伴和自己之间的实力差距深感失望。老子明明这么游刃有余,这些家伙只有这点能耐啊——揣测起来,莲崎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个,莲崎,我觉得啊……」我刻意把手放到莲崎的肩上。「纵使脚程再快,应该也没有人能一直全速奔跑吧。世上也有些家伙虽然步履缓慢,但也没什么休息,不断前进。以我来看,你现在的背影虽然遥远,但不会永久都这么遥不可及。」 「把你那些沉重的包袱丢了吧。」莲崎瞪了我。「这么一来,你也能跑得飞快。」 「比起不停赶路,我比较想好好欣赏沿路风景。」我露出笑容,轻轻按了按莲崎的肩膀后松开手。「反正我无法想像和你并肩跑在一块儿的画面,毕竟你这家伙的腿也太长了。」 莲崎瞥了我的脚一眼后,稍稍皱起眉头。「你这家伙还真闹。」 4.直至闭起双眼 比起不停赶路,我比较想好好欣赏沿路风景啊。 这是我的真心话吗?我也不清楚。 「唔……!」我和莫古索两人引走了三只哥布林,但其中一只却一溜烟地从我们俩之间穿过。惨了?不,倒也没有。 「——蓝德,有一只往你那边去了!」刚才在哥布林背后等待出手时机的哈尔希洛出声警告。「好唷!」蓝德迅速做出回应,朝冲向后卫梦儿、席赫露的哥布林追了上去。「不用你讲本大爷也知道啦……!」 我们不分昼夜,终日都在达姆罗旧城区狩猎哥布林。大家终于习惯战斗,彷佛自然而然就懂了该如何应战。不过,蓝德还是老样子就是了。 「呜喔啦——!愤慨击anger……!」蓝德往前一步,不,是往前一大箭步,刺出了手上的长剑。但距离太远,没有刺中。「——什么!?该不会……这家伙其实不是普通的哥布林吧……!?」 「不管怎么看它都只是普通的哥布林吧!」哈尔希洛不屑地这么说,边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用短棍挡开哥布林的攻击,同时轻轻点头回应后,他便前去协助蓝德了。 席赫露的身边还有梦儿在。如果蓝德、哈尔希洛和梦儿三人同心协力,应该能打倒一只哥布林。 「呼!喝啊……!」莫古索没被哥布林轻快的动作牵著鼻子走,确实挡下了攻势。 对付一只的话,我也游刃有余。就算是两到三只,也能勉强撑住。不过,若是要边应战边留意整体战况,就相当费力了。不过我是神官,倘若有人受伤,便必须立刻用光魔法治疗。而且自己同时身兼队长,还得下达适切的指示,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好。 现在该不该要求莫古索,加大挥舞巨剑时的幅度呢?起初他仅靠蛮力不停大幅挥动,完全砍不中目标以外,还会剧烈消耗体力,经过反省后,现在的他用起剑来已相当收敛。这种挥剑方式虽然不错,但这么一来感觉会限缩攻击范围。毕竟他体型魁梧,又是战士,特别是面对复数敌人时,还是希望他能放手大幅挥剑震慑敌人。这些等之后再找时间跟他说好了,不过莫古索相当敏感,说法上我得谨慎小心。 「——受不了耶!你们在搞啥呀?」蓝德和哈尔希洛久久无法击败敌人,梦儿应该是看不下去了,拔出猎刀跳向哥布林。「斜十字……!」 「咿嘎!」哥布林快速地往后退开,不过它肩膀到胸口的位置还是被划出了浅浅的伤口。 下一秒,哈尔希洛发动背面突刺back stub击中了哥布林,两人就像事先说好般合作无间。哈尔希洛边抽出匕首边向后跳开,哥布林吐血后当场倒下——这是怎么回事?命中了它的要害吗?哈尔希洛是碰巧?还是本来就瞄准了……? 「……咦?」哈尔希洛好像也相当讶异,看来是碰巧。「刺、刺中了?太……太好了?是吗?还、还是该说对不起……?」 「哦!?要赶快补上致命一击!」蓝德飞跳到哥布林身旁,用长剑猛力地砍向它的颈部。「——很好!本大爷获得恶德啦!」 「梦儿每次都觉得暗黑骑士有够野蛮的。」 「才不野蛮咧!这叫做高尚、残虐!暗黑骑士侍奉的可是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我们是无血无泪、残虐无道、冷酷无情的骑士!」 不管是梦儿还是蓝德,都太悠哉了吧。之后当然要提醒他们,这两人和莫古索一样,都要重新审视战斗方式,只是审视的面向不同罢了。而且与其说是别人再 怎么提醒都不愿改变,这两人更可能是因个性使然,怎么样都不愿改变。他们俩应该不至于刻意摆烂,但就是不太受控。如果想控制他们,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与其想好好调配两人,还不如让两人充分自由发挥,我只要引导他们做出有利战况的行动就好。感觉这么打算才是上策——而且说到不受控的还有…… 「欧姆.雷尔.艾克特……」席赫露边用法杖画出元素文字,边开始吟唱咒语,「瓦鲁.达休……!」 那是名为影鸣shadow beat的魔法。犹如黑色海藻块的影元素,边发出奇特的「呜嗡」声边飞了出去。没错,往我这边飞了过来,不过目标当然不是我。影元素命中了与我面对面的哥布林后颈部,哥布林「嘎嘎」地发出怪声后全身颤抖。这是席赫露替大家创造出的绝佳进攻机会,我用短棍敲打哥布林的侧脸后将之踹倒。虽然由我补上致命一击也是可行,但最后还是交给了蓝德。「唔哇——!憎恶斩……!你这混蛋!嚣张什么!是怎样!是怎样啦!想怎样……!」 我对席赫露露出笑容,她惊慌地低下头,拉下帽子边缘遮住脸,然后摇了摇头,就像在说「没什么,我什么事都没做」似的。 真是输给她了。 我是门外汉,无法断言席赫露到底有没有身为魔法师的资质。但是,我觉得她并非绝不适合。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她已是战力了,今后应该还会变得比现在更可靠吧。至于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大幅提升席赫露的实力,其实有。 要提升不是不可能,而且我应该能用那个方法,只是我不太想用。 席赫露好像对我有意思,应该是说,十之八九是这样没有错。从她的态度来看实在太过明显,根本可说是表露无遗。 她如果不是队友,那还无关紧要,我可以无视她;若有意思,也可以跟她交往。 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总觉得自己不是那种会因爱情而大惊小怪的类型。毕竟恋爱就像是种游戏,可以拿来消磨时间,但认真投入就太过愚蠢了。 例如,席赫露若对我有好感,就能藉此让她发愤图强。既然如此,我只要假装当她男朋友,她肯定对我言听计从。但是,席赫露现在是同伴。我不想欺骗她,也不想伤害她。再者,我也不能破坏队里的互信关系和人际关系。话虽如此,我假使采取婉拒的态度,她应该也会感到沮丧吧。事情若是变成这样,那又会是另一种困扰。 「哆吓……!」在这期间,莫古索使出了愤怒一击rageblow。他在使用这招时总会发出「哆吓」的吼声,听起来像极了「多谢」,所以成员们便称这招为「多谢斩」。莫古索的巨剑威力十足,从哥布林的肩头劈到胸口正中央,他接著「唔喔」地顺势继续挥舞巨剑,把哥布林甩得老远。 「呀~~呼!」蓝德飞奔至濒死的哥布林身边,用长剑对它一阵乱砍。「嘎哈、哈、哈!连续得到三次恶德!这样一来就累积十一次恶德啦!本大爷的恶灵要升级啦!以后它愿意的时候,就能在敌人耳边碎碎念阻挠对方啦!太棒啦……!」 「居然还要它愿意的时候……」哈尔希洛叹了口气。「暗黑骑士的恶灵真的是有够没用的。」 「喂!哈尔希洛,本大爷有听到喔!少瞧不起本大爷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小心受到诅咒!」 「再怎么讲,你也只有在夜晚才能呼唤它啊……」 哈尔希洛太过在乎蓝德的言行。无论蓝德说什么只要听听就好,不用多久他就会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走开,明明不要理他就没事。看来哈尔希洛跟我不同,人太好了。不过我并不讨厌他这种地方。 我们早上七点从欧鲁达那出发,八点左右到达达姆罗旧市街,现在时间应该快过正午了,所以决定找地方休息吃午餐。 「啊,梦儿差点忘了要祈祷说!」梦儿用小刀薄薄地削了几块肉乾放在地面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呀,感谢祢唷!梦儿分一点食物给祢,祢以后也要多照顾梦儿唷!」 「你刚刚那个仪式……」哈尔希洛撕著面包吃。「是猎人公会规定的仪式对不对?每次吃饭前,好像都要向神祈祷。」 「对呀。亲爱的白神艾尔利希呀,是一匹很大只的狼唷!然后呀,还有一匹叫做黑神莱吉尔的大狼。亲爱的艾尔利希和莱吉尔是死对头唷!但因为有亲爱的艾尔利希守护著猎人,所以猎人们才能每天安然无恙地狩猎唷!」 「换句话说,白神艾尔利希就是猎人的信仰对象喽?不过这样的话,你又称呼祂为亲爱的,又分食物给祂,不会怪怪的吗?」 「没有关系呀!」梦儿用奇怪的笑法笑了。「亲爱的艾尔利希胸襟很宽广的唷!梦儿觉得祂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说。事实上祂也没对梦儿生气过呀!」 「……梦儿的……」席赫露小心翼翼地拿著一个看起来像是甜甜圈的东西。「梦儿的那份心意,我想一定有传达给神明的。至、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喝了皮革水筒中的水,心想席赫露人真好。明明喜欢上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嗯。用字遣辞固然重要,不过我想有没有那份心意才更重要。我们神官使用的光魔法虽然要念出正确的祭词才能发动,不过献给艾尔利希的祈祷应该就不用那么严格吧。」 「梦儿有满满的、满~~满的心意唷!」梦儿夸张地展开了双臂。「梦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呀,亲爱的艾尔利希常常出现在梦儿的梦里唷!人家问亲爱的艾尔利希说:可不可以骑到祢的背上呀?然后亲爱的艾尔利希就对梦儿说:可以呀!所以梦儿就请亲爱的艾尔利希载人家唷!祂咻咻咻地跑著,速度很快唷!真的很厉害喔!」 「……这个故事,」蓝德出声咀嚼著肉乾,表情不甚愉快。「最好是有个完美的结尾。本大爷忍著听到现在,要是没有个精彩的结局,那本大爷真的会发火喔!」 「结局?没有结局呀?哪有什么结局。」 「喂喂!你白痴啊!不要讲这种又臭又长又没结局的故事好不好?要是本大爷溺死在这种期待结果却又落空的恶性循环里,你有办法负责吗!」 「你喜欢的话……」席赫露一脸厌恶地说。「就自己溺死在里面不就好了吗……」 「啊!」蓝德指著席赫露。「啊啊!啊啊啊!听见了,本大爷听见了!席赫露,你这混蛋,刚刚是不是叫本大爷去死?是不是!?」 「……我只有说『就自己溺死在里面不就好了吗』……」 「你居然还仔细帮本大爷想好了死因!你烂透了!以人类的标准来看,这根本就是最烂的行为!你这混蛋,根本就是史上最烂最恶质的腐烂恶女!」 开始了,两人惯例的吵嘴。 老实说,我就是没办法融入这种一团和睦的氛围,不是感觉不舒服,而是总觉得只有自己格格不入,心情大受影响。 因此我再怎么别扭,都仍要自己别只是冷眼旁观,想办法加入话题。是因为觉得尴尬吗?或只是因为要配合他们?我的确是打算配合他们,所以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有逼迫自己。 但是,假设我有什么未在别人面前显露出的本性,我就一定要显露出来才行吗?不能隐藏起来吗? 蓝德另当别论外,哈尔希洛、梦儿、席赫露还有莫古索,这几个人大概都比一般人和善,是群好人。至于蓝德,他纵使是个我行我素、爱捣蛋的人,但也没有做坏事。 讲难听点就是,我的同伴都太天真了。我实在不觉得能一直用这种态度过生 ex.3 今天晚安了 1.不是那边 「唔奴!肯定就是这里吧?猎人公会……」 梦儿交叉双手,皱起眉头。 「……应、应该是。」 位在身旁的席赫露一直微幅扭摆著身体,说不定她就是喜欢这样扭来扭去。 「嗯,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帮忙带路到此处的马纳多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错。 这里位在欧鲁达那北边,北区的最边缘地带。北区有座城门,这栋木栅栏环绕的建筑物就在北门附近。 「那梦儿就进去喽。」 「……慢、慢走。」 「加油。」 马纳多笑了,那笑容怎么那么灿烂呀,然后席赫露的声音好小唷——梦儿边这么想,边准备攀上木栅栏。 「梦、梦儿!」 马纳多阻止了人家。 「奴?怎么了吗?」 「那个……也没有怎么了,只是你也用不著爬栅栏,看起来从那边就能进去了喔。」 顺著马纳多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部分的栅栏看起来的确像大门一样,而且现在还开著。感觉走那边就能进去了。 「哇,梦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耶,而且用爬的感觉会很累,真是太好了。马纳多,谢谢你唷。」 「……加油喔。」 「嗯,梦儿呀,会加油的!席赫露和马纳多,你们也要加油唷。话说回来,人家是做什事情要加油啊?」 「……那、那个……」 席赫露为什么一副快哭的样子? 「你不进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说的也是。席赫露,你会寂寞喔?」 「……咦?你、你为什么会那么问……?」 「你是不是在偷哭啊?」 「我、我……没在哭……我、我没事。」 「是唷,没事就好。那么两位!再会啦!」 梦儿从大门进去了。栅栏的另一端是个宽广的庭园,而且能看到好几个笼子。笼子里关著狗,狗看到梦儿便汪汪叫。 「……喔喔喔,吓人家一跳,怎么叫那么大声啦。梦儿呀,又没做什么坏事。」 这么说完,有的狗便不叫了,但有的狗还是叫个不停。人家虽然觉得有点恐怖,但还是靠了过去,「呿、呿」地弹舌发声。 「乖喔乖喔,没事啦没事啦。啊——如果身上有带食物之类的就好了。梦儿什么都没带,真是抱歉……」 「喂。」 上方传来了声音。 抬头一看,发现有个下半张脸满是胡须的男子,从建筑物的窗户探出头。 「你在干嘛?」 「喔?」 「……喔什么喔,你是谁啊?」 「梦儿就是梦儿呀?」 「原来你叫梦儿啊。反正你先把手收回去,狗会咬人的喔。」 「嗯呀?它在舔我耶,你看。小狗狗应该不会咬人家吧?」 「……那个,那些家伙不是普通的狗喔,是刻意让狼和狗交配生出的狼犬,听说比普通的狗要凶猛,但比狼还要温驯……不过这不重要就是了。」 「狼犬……?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你、你怎么了啊?」 「狼犬好可爱呀。梦儿,好想要跟狼犬变成朋友喔。」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到底来干嘛的啊?……难道,你是想加入我们家吗?」 「家?那是指大叔你的家吗?」 「大、大叔……是啦,我算是大叔啦……毕竟从你那种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看来……我就只会是个大叔嘛……」 「要不然梦儿叫你爸爸好了?好像不对耶。」 「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喔,我可不是你爸。不要讨论我是不是你爸这种话题好不好?我当然不是,实在是太废话了。」 「你当然不是呀……是喔……」 「……你也太沮丧了吧。」 「好!梦儿不会沮丧!要加油!」 「喔、喔,你好好加油……话说,你要加什么油啊?」 「奴唔?」 梦儿咬著食指歪过了头。 「梦儿,是做什么事情要加油呀?人家还不太清楚耶,毕竟刚到这里而已。啊!」 「又、又怎么了……」 「对了!我才刚到这里呀!」 「啊啊——你是那个啊,见习义勇兵喔。」 「见习……义勇兵……?」 梦儿点头后拍了手。 「就是那个!」 「……你刚才分明讲了南辕北辙的事情。总之,你是见习义勇兵,来这里是想加入我们猎人公会,我这样理解对吧?」 「嗯、嗯,就是那样。」 「那你别跟狗玩了,赶快进来……喂、喂、喂!慢著,你在干嘛啊!?」 「呼喔?什么怎么了?我要进去笼子里面啊。」 「我不是叫你进笼子,是进这栋建筑物啦,进来公会的建毒物里——」 「建毒物?」 「我只是吃螺丝了啦!啊啊算了,我过去带你,你乖乖在那等著。」 「好!梦儿就在这里等大叔你来。」 「……不要再叫我大叔了。」 「那人家要怎么叫你才好?」 「我叫伊兹库希玛。」 男子叹了口气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念过一遍。 「伊、兹、库、希、玛。你别念错喔……感觉你随便都会念错。」 「伊兹库希玛达?」 「没有达。」 「伊兹库希玛!」 「没错,你听好,在我到你那边之前,你一步都不准动喔,听到了吗?」 「好——!伊兹库希玛!」 「……很好,但是没加敬称喔,实在不敢想像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伊兹库希玛再次叹气后,把头缩回窗内。梦儿则决定,在伊兹库希玛抵达之前就继续和狼犬玩耍。 2.醒来至今 席赫露烦恼不已。 或者该说,是伤透了脑筋。 东町是个散发高级住宅区幽静气息的地方,是马纳多带我来到位在此处的魔法师公会。和马纳多分开让我感到既寂寞、不安又害怕。但马纳多必须前往听说位在北区的路密爱里斯神殿才能成为神官,因此我不能硬留他下来。 魔法师公会是栋白墙的雅致楼房,我提起勇气进到里面后,待在玄关大厅的年轻女子无微不至地亲切接待我,使得我稍微松了口气。在这之后,我被带领到等候室,和名为亚达契的黑框眼镜男子待在一起,令我感到相当别扭。亚达契好像已经在等候室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看起来十分烦躁,感觉不要找他说话比较好。不过,就算气氛感觉起来能找他说话,席赫露应该也无法主动攀谈吧。 不久后,出现一位身穿看似黑色衣服,戴著同样看似黑色帽子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带著席赫露和亚达契到另一间房间。这个内有大窗户的房间位在二楼,成排的简朴桌椅前方,放著一张附有手把的大椅子。 「魔导师wizard就快到了,你们找个位子坐著等吧。」 女子对席赫露和亚达契这么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还要等啊。」 听到亚达契这么嘟囔,席赫露的胸口感到一阵苦闷。席赫露也不喜欢等,但得和更加烦躁的亚达契独处则更是活受罪。 亚达契挑了最靠近大椅子的位置坐下,席赫露则是坐到了前面数来第二列的靠窗位置。总觉得坐后面不太好,但又不想坐在亚达契旁边。 亚达契偶尔会自言自语,我虽然没能听到内容,但感觉是在抱怨某些事情。 席赫露尽量不去在乎亚达契的存在,只是静静等待名为魔导师的到来。 在翘首盼望地等待下,终于进到房内的是一个头戴高帽的白胡子老爷爷。他并非独自入内,而是抓著方才那位看起来黑衣黑帽打扮的女子的手,不对,应该是在她搀扶下走进来。老爷爷的脸几乎都被白胡须与眉毛覆盖到看不见,背也驼了,看来年事已经非常高。 老爷爷坐上大椅子后,女子站到了他的身旁。 「这位是魔导师萨莱伊。」 女子这么介绍后,老爷爷萨莱伊微微低下头——我以为是这样,但他看起来也像是在点头打瞌睡。不对,应该不会是打瞌睡,毕竟他才刚坐上那张大椅子,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一坐下就睡著。 时间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亚达契举起手。 女子用冷淡的声音说:「有什么事吗?」 「他是不是睡著了?」 亚达契劈头直问。 「在我看来,那位老人家就是已经睡著了。」 「……魔导师萨莱伊。」 女子轻轻推了推萨莱伊的肩膀。 「魔导师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 「……唔嗯。」 萨莱伊吓了一跳,抬起脸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睡著了。 「……喔喔……原来……已经天亮咧……」 而且好像还睡迷糊了。 「别闹了好不好。」 亚达契从座位起身,席赫露见状「咦、咦、咦」地惊慌失措,但他看都没看席赫露一眼,准备直接离开房间。 「啊,那边那位!请留步!」 女子上前追赶亚达契。 就这样,房内只剩下席赫露和萨莱伊。 只剩我一个了…… 席赫露再次陷入等待的煎熬。 萨莱伊自讲完「已经天亮咧」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但是仔细一看,他的高帽子正缓缓摇动,根本就是典型的点头打瞌睡。要叫醒他比较好吗?不对,又还没确定他是真的睡著了。如果他没在睡,我又去叫他,完全就是失礼的行为。话虽如此,再这样下去,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的忍耐,基本上也是有极限的。现在该如何是好? ——席赫露为此烦恼不已。 或者该说,伤透了脑筋。 现在除了烦恼之外做不了任何事,只有时间不断流逝,窗外的太阳如今都已快要下山。席赫露终于忍不住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打从醒来至今,净是些搞不懂的事,实在让人厌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不禁觉得根本没必要死撑。不过,究竟要怎么做才好?没有半个目标。反正,自己这种人非常适合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毫无意义地坐著。自己没有半点价值,活著也一无是处。都已经钻牛角尖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还是无法离开座位,只能任由眼泪不停流下——我真蠢,真是蠢到了极点。 「……嗯嗯……小姑娘,你怎么了咧……?」 席赫露猛然回神看向萨莱伊,急忙用手拭泪。萨莱伊把脸转向席赫露,从长长的纯白眉毛之间用黑色双瞳窥视她。 「小姑娘,你为什么在哭?」 「……没、没为什么……那个……没、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唷。」 萨莱伊动了动嘴巴,不发一语,但一会儿后便「呼」地叹了口气,开始缓缓拈起胡须。 「我们魔法师呀,是借助元素这种不是生物,也无从定位的存在的力量,发动名叫魔法的技能。也就是说,我们本身是弱小无力的唷。」 「……弱小无力……吗?」 「是的,魔法啊,就是弱小者使用的东西。你看,老夫呀,虽然已经超过一百岁,但就只是个能拿长寿来说嘴的老头。脑袋迟钝,眼睛也看不太到了,脚和腰也都不行了。即使如此,就只有魔法还能用得出来。」 萨莱依已超过百岁确实让席赫露感到讶异,但他的声音虽小,却意外地清晰,也令她吓了一大跳。 真是位不可思议的老爷爷。 「呵呵呵……」 萨莱伊像是看穿一切般沉沉地笑了。 「小姑娘,你刚刚在心里想老夫是个怪老头,对吧?」 「……我、我才没有。」 「不过,其实连老夫都觉得自己是个怪老头。老夫的人生,也是真的怪。当初在这个格林姆迦尔醒来的时候呀,压根儿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百余岁。」 「萨、萨莱伊……魔导师萨莱伊,您也和我们一样……?」 「你叫老夫老爷爷就可以了喔。」 「我、我怎么可以那样称呼您……」 「是唷,那么叫我爷大人之类的就好。」 「……爷、爷大人。」 「嗯,那样叫就好。」 萨莱伊点点头后招了招手。 「小姑娘,你过来老夫旁边。你离那么远,老夫要用力讲话才行,对一个老头来说这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是、是!对、对不起……」 席赫露用最快速度换到亚达契刚才坐过的位置。萨莱伊的脸虽然都被眉毛和胡须盖住而看不见,但其实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已经离开的那个男孩子,性子真是有够急的。不过,他那边尤露嘉应该会想办法处理。尤露嘉呢,你回想一下,就是刚刚扶著老夫的手进来的那个女孩。」 「……啊,原来那位小姐……名字叫尤、尤露嘉啊。」 「那孩子呀,在不久之前还是个像你一样的小姑娘,她也长大了,如今已是个杰出的魔导师。比起老夫,她可聪明多了,也很会讲话。老夫都是个老头子了,那孩子应该也超过四十岁了吧。」 「咦……她、她有四十岁了……?」 「看起来不像对吧。」 「我、我以为她只有二十五岁左右而已……」 「喔喔,那孩子如果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很开心唷。话说,小姑娘。」 「……是、是。」 席赫露端正了坐姿。 这位老爷爷大概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脑袋迟钝,岂止如此,感觉他可能只是装成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总而言之,能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爷大人的黑色双眸在白眉底下,散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辉。 魔法师。 这就是魔法师的眼睛—— 「小姑娘。」 「……是。」 「老夫,从刚刚就很想要去尿尿呀,只是我一个人 没办法去。抱歉,老夫会跟你讲路怎么走,你能带老夫去一趟吗?」 3.大自然的真理 猎人伊兹库希玛帮梦儿找来最低限度的装备,让她穿上后,立刻就把她带到欧鲁达那附近的森林。 「我以前也是义勇兵,但是后来不干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因为你想去抢钱?之类的吗?」 「……我可不是强盗喔。」 「抱歉耶,伊兹库希玛。梦儿呀,刚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随口也不要乱说话啦……算了,那个,我当见习义勇兵时,加入猎人公会后,就一直是个猎人,已经二十年了。我觉得猎人的生活跟我的个性很合,比起义勇兵,我更想当个独立的猎人,所以我就离开义勇兵的工作,变成了专职的猎人。」 「嗯、嗯,伊兹库希玛,你好酷喔。」 「会、会吗?」 「梦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好酷。梦儿也能变成像你一样的猎人吗?」 「你认真学的话,或许可以吧……话说,你对我的称呼……」 「人家都叫你伊兹库希玛,不是吗?」 「对,就是那种叫法……你没有轻视我吧?」 「唔嗯?」 梦儿双手交叉歪过头后,「啪」地一拍手。所谓的轻视应该是指这种意思吧。梦儿拉起伊兹库希玛的手,作势要吻他的手背。 「哇啊!?你干嘛!?喂、梦儿!?你要干嘛啊!?哇啊啊、哇啊啊啊啊!?」 「是这样吧?是吧?伊兹库希玛,所谓轻视是就是要这样吧?」 「不、不对,你先停、停下来,我、我不习惯,别对我这样,停……」 「好唷——,人家停了。」 「……呼……呼……呼……呼……,你刚刚是想做什么啊……」 「梦儿只是想找地方亲而已呀,人家做错了什么吗?」 「是轻,不是亲!此轻非彼亲!而且轻视是一组的!轻跟亲听起来很像,但是完全不一样!」 「唔喔——原来如此。抱歉,伊兹库希玛,看来是梦儿搞错了。」 「我就是在说你那称呼!为什么你叫我的时候都不加敬称啊?」 「人家确实没加,但是伊兹库希玛就是伊兹库希玛啊。」 「我是伊兹库希玛没错!我确实就是伊兹库希玛!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那是哪里有问题?」 「那个,你等一下。」 「人家会等喔。」 「……怪了,好奇怪喔。我明明……应该不是……这种人……」 伊兹库希玛低下头,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 梦儿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因此索性蹲下用手撑著脸颊,悠哉地等待。 然而越等越困,所以就坐到了地上。眼皮好重…… 「喂喂喂喂喂!?你这家伙是在睡什么睡!?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呼呀?」 梦儿抬起头,挥了挥手。 「这不是伊兹库希玛吗?」 「我是伊兹库希玛啊!如果变成别人那才奇怪吧!?」 「你说的也对。可是呀,梦儿很庆幸眼前的人是伊兹库希玛耶。」 「这、这话怎说?」 「伊兹库希玛从一开始就跟梦儿聊了很多。然后感觉你会教人家有关猎人之类的很多事。梦儿呀,觉得能认识你真好。」 「是、是喔……也、也是啦。我是有打算教你啦,但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厘清我和你的关系。」 「梦儿和伊兹库希玛是什么关系啊?」 「……你、你说话时,不要用那种大眼睛由下往上看……这样感觉很难讲事情耶——等等,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用两手遮住眼睛,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吧,很危险耶。跟平常一样就好,跟平常一样。」 「跟平常一样啊,没问题。梦儿呀,就努力把自己弄得跟平常一样!」 「这种事情用不著努力吧……」 「然后呀,梦儿努力不起来耶。」 「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但你就那样说话就好……这样可以了吧?我都快没自信了……」 「是喔?不过,伊兹库希玛,你可以的,毕竟你是那么酷的猎人啊。」 「明明对猎人一无所知,由你这种家伙来鼓励我未免也太……」 「猎人的事情喔,你接下来教梦儿不就好了?」 「也、也是啦。反正我本来就是负责教人的……等等!」 「奴?」 「你如果是真心想加入猎人公会,我就会成为你的师父father。顺带一提,我如果是女的,你就要称我为师母mother。」 「咦咦咦!?伊兹库希玛,你是女生喔!?」 「我看起来就是男的啊!我从来没说过半次我是女的吧!」 「是喔,你没说过喔。吓了梦儿一大跳耶。」 「你这家伙,要冒失误解我也不是这样的吧。然后我话说在前头,我平时该说是不像现在那么多话呢,或算沉默寡言呢,毕竟我是猎人……反正就是这样。对了,我们原本是在谈什么事情啊……」 「好像是在谈……你是梦儿的师母mother?妈妈?唔嗯……?」 「是师父father——在野生动物当中,虽然并非每一种动物都是,但有的也具备紧密的亲情关系,因此父亲或母亲会教导孩子各种生存技术。猎人公会为了反应这种大自然的真理,所以资深猎人会成为师父father教导技术还不成熟的猎人。」 「唔喔喔喔,你讲的事情好难理解,梦儿好像被你搞得乱七八糟了。」 「你老是用错一些习惯说法,而且还错得不好修正耶,我好像也被你搞得七上八下,不对,是七大八小,也不对,是七荤八素……」 「抱歉耶,伊兹库希玛。梦儿,好像有点记错用法了。」 「没、没关系啦。这点小事,你用不著道歉……不对不对,你这样很不好!」 「那希望你能闪闪亮亮地告诉梦儿,人家是哪里不够好。」 「我是要怎么闪闪亮亮地告诉你啊……」 「嗯嗯——就『闪亮亮!』……这种感觉啊?」 「……抱歉,我不太懂你的点,不对,我大概是无法理解了。因为正事一直被耽搁没讲,现在这些事情我就先不谈了喔,可以吧?」 「可以呀——伊兹库希玛。」 「就是这个!」 「呼喔?就是哪个?」 「这世上哪有直呼自己师父名讳的家伙!」 「不能这样叫唷?师父father不是爸爸的意思吗?叫爸爸时也没有加敬称啊?啊,不过呀,无论是对爸爸还是妈妈,梦儿啊,都没有半点记忆耶……为什么会这样啊,伊兹库希玛?」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仔细想想这件事还真是奇怪,不过就都是这样子吧。」 「都是这样子吗?」 「好、好啦。叫师父father这个音可能很容易搞混,那这样好了,就叫简单一点,我是你的师父。」 「喔喔喔,伊兹库希玛是梦儿的师父耶。」 「没错喔,用师父这个词就没有加不加敬称和发音的问题了吧。」 「应该没有了耶,大概吧。因为伊兹库希玛你呀,是人家第一个师父,梦儿也不清楚还有没有问题。」 「我、我是第一个啊。也对……我应该是你第一个师父。」 「师父啊。原来如此!那人家只要叫你师父就可以了,对吧?」 「比起不加敬称,那样叫是好多了……」 「那么从今以后梦儿就这么叫了。」 梦儿低下头。 「师父,人家虽然不成气候,还请多多关照。」 「……喔、喔。」 身为师父的伊兹库希玛,不知为何搔著脖子把脸侧开。 「请多关照啊……然后这种时候通常不说不成气候,而是说不成材吧……」 4.操心事制造者 席赫露扶著爷大人,也就是魔导师萨莱伊的手走过走廊,接著确实搀好爷大人,同时注意爷大人不会跌倒后,打开了门。 爷大人的房间位在魔法师公会二楼相当里侧的地方,空间够宽敞,摆设品虽不豪华,却也十分大手笔,但除了长椅子和床铺之外的物品几乎都没在使用。席赫露协助爷大人坐下后,铺整好寝具,再去把放在房外、装有汤药的茶壶拿了进来。替爷大人喂完汤药,帮忙脱去高帽和上衣后,发现他里面还穿著睡衣,所以睡前的准备工作就告一段落。席赫露把爷大人带到床铺边,协助他躺平后,就待在爷大人身边陪他说话,直到他睡著为止。 「小姑娘。」 「……是,爷大人。」 「你记好了,元素。对魔法师来说,无论是最重要的,还是第二重要的,都是元素。而所谓的元素就是……」 「……魔法生物,对吧。」 「没错。然而,我们魔法师也不清楚元素的真面目。在一般状态下,我们的眼睛看不见元素,也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是。可是能……感受到它们。」 「最不可思议的部分就在于,不相信能感受到元素的人,元素就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察觉到自己的动静。但元素确实存在,所以我们才能使用魔法……」 「元素……其藏身于微风……栖息在狂乱暴风……」 「元素……其飘荡于蓄满之水,随著流动之水到处移动……」 「元素……其舞动于摇曳火焰……与熊熊烈焰共舞……」 「元素,其——」 爷大人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席赫露急忙把耳朵靠到爷大人的嘴边——还在呼吸,只是呼著较缓慢的气息,看来是睡著了而已。 「……还好。」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离开床铺,熄灭灯光,离开房间后,疲惫感顿时涌现,好想蹲下休息。 「感觉好像在……当看护……」 基本上,爷大人从早到晚都在教导我,大多是钜细靡遗地教我有关元素的事。进行第三天基础炼成训练的今天,我变得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元素了。爷大人称赞我有资质,真是开心。 只是,爷大人到底是年事极高。他的思路可谓清晰,感觉起来也并不健忘,但身体果然还是日渐衰老虚弱。 首先,他没办法独自行走。 用餐也要有人从旁协助。不对,如果没有或许也没关系,他应该勉强能自理,只是吃一顿饭可能会非常耗时。而且感觉食物会洒得到处都是,整理起来也非常辛苦,因此有人协助会较为妥当。 爷大人也难以独自穿脱衣服。魔导师尤露嘉好像每天早上都会帮他擦拭身体,同时让他换掉包含内衣裤在内的所有衣物,所以席赫露晚上只要帮爷大人脱掉上衣即可。真是多亏了魔导师尤露嘉。 总而言之,这些几乎等同看护的工作。 对席赫露来说,即使这些她都不在意,但一个需要别人照护的老人,从早到晚都在教导自己,她实在担心不已。 讲明了就是,自己很担心爷大人的健康状况。刚加入法师公会者都有义务进行为期七天的基础炼成训练,但比起自己,此事对爷大人来说应该是太过吃力了。毕竟爷大人是目前年纪最大的魔法师,好像也是活百科一般的存在。如果这样的爷大人突然病倒,那该如何是好。说席赫露是担心到焦躁不安也毫不夸张。 席赫露被安排睡在一楼角落的一间窄小寝室,这间房间只有一张床铺,就真的只能用来睡觉。除了浴室和厕所之外,其他能自由进出的地方大概只剩书库。 书库是魔法师公会会馆中占地最广的地方,里面摆有书桌和椅子,周围环绕著众多书架。 席赫露决定到书库杀时间,直到有睡意为止。书库内有人称「书卷人」的书库管理员常驻,而且总会有人在里头看书,但规定是不能在此处发出声音。即便席赫露坐到空著的位置,打开自己应该读得懂的书,也不会有人任何人来跟她说话。根本没有人要看席赫露一眼。 书库的藏书是用羊皮纸制成,文字全为手抄。席赫露第一次翻阅时,对手抄这点惊叹了一番,但仔细一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坐在椅上,仰赖灯光,低头看著某人一字一字仔细写下的文字,就觉得心平气和。 席赫露很喜欢翻页时发出的声响。 专注看著书本时,有人翻起书页,羊皮纸的声响略显低沉。听著纸张发出的轻快声响,席赫露也越来越有睡意了。 ……快撑不住了。 其实,可能已经半是在睡觉了。 席赫露阖起书本,从座位起身。当她把书放回书架离开书库后,在走廊上碰到了魔导师尤露嘉。 「啊……」 席赫露连忙鞠躬。 「您、您、您好……」 「你来看书啊,看到这么晚,真是用功呢。」 「没、没……没有,完全不是那样……」 「你就全力学习吧。」 「……是、是……!」 我抬起头,仰望尤露嘉的脸。 本来打算瞄一眼就好——结果却盯著她看了。 「怎么了吗?」 「没、没事……」 「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我、我……没特、特别想说什么。」 「你应该有话要说才是。刚才你的眼神就是这么表示的。你想骗我吗?好大的胆子啊。」 「我……我、我、怎么可能骗您……」 头好晕,脸,不对,是全身发热,汗水狂流。 尤露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席赫露也跟著无法动弹。 「……只、只是……那个,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只……只是觉得您好、好漂亮……」 「你是眼睛瞎了吗?还是完全没有审美能力?」 「咦……那个审、审美能、能力……?我是不知道……自、自己有没有什么审、审美能力……不过……我的眼睛……应该是……没有瞎……」 「那么你是在奉承我吗?」 「……奉、奉承……?没、没有,我没有……」 「那是在挖苦我吗?」 「您、您、您、您为什么 ……会那样觉得……?」 「我的长相很大众,称不上漂亮,就是非常一般。」 我认为绝非如此,尤露嘉实际上虽称不上绝世美女,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身高算高,由于身穿无法凸显身体曲线的服装,看不出身材如何,但完全不胖,应该是纤瘦类型,这样的人说自己很大众的话,那席赫露要如何是好啊。她这样说才是在挖苦我吧——内心虽然有诸多这类想法,但直言不讳的话,就会变成是在批判魔导师了。我没办法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然而,就这样什么也不表达吗?沉默不说好像也不怎么好?找个藉口会比较好吗?不过与其找藉口,还不如跟她好好解释。 「……那、那个……我、我真的、那个……不、不是要奉承您,也、也不是在说、说什么……场面话,只是,那个……简、简单来说,就、就是,您、您、您完、完全看不不不不 不不不出是我听说的那个年纪——」 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虽说都是女生,但也不该把年龄当作话题。就算是席赫露,平常当然也不会谈论这种事。都是太惊慌害的,但这无法当作理由,只能道歉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非常对不……」 「我前阵子才刚满二十七岁。」 「……什么?」 连自己都能感受到,全身血气猛烈地在倒流。席赫露现在的脸色肯定一片铁青。 「……二、二十……七……」 「是魔导师萨莱伊说的吧?」 「……是、是的……」 「魔导师萨莱伊说我几岁?」 「……那、那个……」 「你老实说。」 「……他……说您……已经……超……超过……四十了……」 「那个臭老头。」 「咦……?臭老头……?」 「那我先走了。」 尤露嘉抿嘴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露出笑容的尤露嘉,就算讲得保守些,也比一般人美上十倍。 不过,也同样地——换言之,比平常要恐怖上十倍。 「魔导师萨莱伊那边,我会去好好告诫一番。你就继续专心学习炼成吧。」 「……是、是,谨、谨遵……教诲。」 「那么晚安。」 尤露嘉离开了。 席赫露叹了一大口气,踏著有气无力,不,应该是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寝室。看起来提供给基础炼成受训者用的寝室共有四间,每间都是单人房,但里面均只有床铺加上出入口门扉开关空间的大小,天花板也非常低。正要打开自己分配到的房间门时,隔壁寝室的房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黑框眼镜男子。 「啊……啊……你、你好……」 席赫露迅速鞠躬行礼后,亚达契感觉十分困扰地皱起眉头。 「原来你还没睡啊。」 「……啊……不、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要去睡了……」 「那关我什么事,你要睡不睡都与我无关。」 「……对、对不起……」 席赫露急忙进到寝室,瘫倒在床上,然后又再叹了口气。 明明非常疲惫,却仍毫无睡意。 看来还要好一阵子才能睡得著。 5.他是严父 师父稀松平常地把箭架到弓上,拉满弓弦后倏然放手。 箭矢就这样「咻」地飞出,「咚……」地发出响亮的声响,穿进设为标靶的树木上。 「哇啊……!」 梦儿忍不住拍起手来。 师父放下弓,侧眼看了梦儿。 「……我说你啊,我都示范几次给你看了?你可以不用再那样了,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吧。」 「是唷,可是呀,每次看到师父精湛的射箭技术,梦儿都会觉得好厉害唷、好俐落唷。」 「你在那边赞叹也没用,要跟我射得一样好才行啊。」 「嗯,了解!梦儿这就来试试!」 梦儿站在师父身旁,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后,架到了弓上。 「梦儿,你听好了——其实弓术没有定型。」 「定型型?」 「……不是,是固定型式的简称,定型。再说了,定型型是什么东西啊……」 「嗯呀!」 「喂!你干嘛突然就射出去了!?我才正要解说而已耶!?用膝盖想也知道,当然是要听完解释再射吧!」 「喔,对不起呀。人家松手了。」 「……总之先听我说明。」 「梦儿听!」 「你这家伙,就只有回答做得很确实……算了,反正就是弓术没有固定的型式。当然会有一些某些动作怎么做比较适当,或是注意要点之类的东西,不过了解那些基础后,你要怎么射箭都可以,只要能命中目标就好。」 「喔喔……」 「然后,只要学会射中那个目标的方法,接著每次都用同样的方式射击就好。不管碰上什么情况,只要不改变、不歪斜、不摇摆,那自然就会百发百中。」 「什么是八百八十啊?」 「不是八百八十,是白发白中。嗯……?」 「八发八中?」 「不是……你听好了,重点不是这几个字怎么念,不要再讨论这个了。」 「梦儿不讨论了。」 「很好。」 师父抿嘴一笑后,不知为何马上就用手遮住下半张脸。 「——总而言之,你可以模仿我的射箭方式,也可以自行摸索一套属于你的射箭方式,首要之务就是命中目标。射中后,就一直重复练习那种方式,让身体牢牢记住那种感觉。」 「让身体记住吼。」 「你试试。」 「梦儿试试!」 梦儿射出了箭矢。 一直射、一直射、一直射,射到箭筒没箭时就去捡回射出的箭,重新放入箭筒,然后继续一直射、一直射、一直射。 反正就是不断射击、射击,再射击。 「……梦儿。」 「嗯奴?」 「你先暂停一下。」 「好,梦儿呀,暂停一下。」 「……你为什么一支箭都没射中……?」 师父抱住头。 梦儿轻拍了师父的背。 「师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当然是因为你啊。你这家伙都射了几百遍了,居然连一发也没射中,根本是让我见识到了另类的神乎其技……」 「是喔,都是梦儿学艺不精。师父,对不起。」 「……与其说你学艺不精,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射箭门外汉,应该也会蒙中几次吧。明明你也不是因为力气不够导致箭飞得不够远,为什么能全部射歪啊……」 「为什么咧?梦儿有好好瞄准那棵树木啊,但箭就是会『咻』地飞到其他地方去。」 「有什么环节出错了吗?会是什么?……她的射箭姿势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梦儿是不是没有射箭的才能啊?」 「笨蛋!」 由于突然遭到严厉斥责,梦儿吓到把手缩了回去。 师父一脸抱歉地眼神游移。 「……抱歉。只是,那个……你、你不能那样,轻易地就把问题推给才能。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而已……这么说来,问题出在我身上吗……」 「师父没有问题!」 「喔、喔。是、是喔……?」 「嗯,因为师父你啊,可是尽心尽力在教梦儿。师父没有问题,箭是梦儿射出去的,没射中是梦儿自己的问题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师父,事情就是这样,你打起精神好不好?」 「喔、喔……不过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再多沮丧一点啊……」 「梦儿很沮丧的话,就能射中目标了吗?」 「应该不会因此射中吧……也是,再怎么沮丧也无济于事。」 「无济于事啊,这下麻烦了耶。」 「真的……」 师父清了清喉咙,从梦儿身边往后退了一步。 「话说,我有些话要说在前头,以免之后招来误解。」 「嗯,梦儿在听。」 「……我啊,至今负责指导了好几个人的基础实习,而这些人毫无例外,全都说我是个严格的师父。」 「师父人很好啊?」 「那是你的错觉。」 「是梦儿的错觉啊。」 「没错……老实说,很多人甚至有点怕我。有人还在基础实习中途就逃跑了,虽然只有一个人就是。」 「梦儿不会逃跑唷。」 「是、是喔。」 「毕竟跟师父在一起很开心呀。」 「……是……是喔?」 「师父你呀,不喜欢跟梦儿在一起吗?」 「是、是不会不喜欢啦。」 师父用手遮住了下半张脸,还把脸侧了过去。 「……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笨蛋。」 「太好了。假如被师父讨厌的话,梦儿会超级伤心的说。」 「我、我怎么可能会讨……」 师父突然咳个不停。 梦儿再度轻拍了师父的背。 「师父,你没事吧?是感冒了吗?这样的话,你要多保暖些呀。」 「……我没事,这、这不是感冒,我没感冒,我身体好得很,没在生病的,这是因为……没事。」 「不是感冒的话就好了,这样会害梦儿担心耶。」 「抱、抱歉……不对不对不对!我干嘛道歉啊……可恶,梦儿,你给我听好!」 「好——!」 「……很好。」 「耶,被称赞了。」 「那不是重点……我在此郑重告诉你!其他的师父或师母,在基础实习期间会跑回公会好几次,而我跟他们不同!因为我很严格!」 「是喔是喔。」 「我让你进行的基础实习是,不会回公会半次!会一直在野外进行!如何啊?不能洗澡,也会被蚊子疯狂叮咬,对身为女生的你来说很痛苦吧!但我就是这么严格!」 「唔喔喔喔喔喔……!」 「……为、为什么你这家伙会露出那种炯炯有神的目光啊?」 「梦儿很期待耶!因为能和师父一直住在野外!人家虽然会想洗澡,但是不洗顶多也是变臭而已。不过,师父会讨厌臭臭的梦儿吗?」 「……你又没有很臭,不如说,我本来就觉得自己有股满浓的野兽臭味,虽然我自己闻不太出来就是了……」 「野兽的臭味……?」 梦儿把脸凑到师父胸前,用力闻了闻味道。 「……奴?有味道耶。这就是野兽的味道?总觉得……没有很讨厌耶。虽然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但会让人家上瘾耶。」 「喂、喂,梦儿。」 「唷?」 「你、你走开,别……别那样闻。」 「为什么?」 「快、快走开就对了。」 师父往后退了两、三步后垂下头。 「……我是怎么了,不应该会这样啊。本人可是格外特立独行的猎人,是严格的师父,现在居然怕了徒弟……」 「啊。」 「又、又怎么了?」 「梦儿呀,想再多练习一点射箭,可以吗?」 「……嗯、嗯。可以,当然可以……你还真上进。」 「因为呀……」 梦儿拿好弓,并未架上箭矢,直接拉开弓弦。这样子对吗?还是改变一下身体方向比较好?看起来还有许多调整进步的空间。 「梦儿的技术如果不变好,就太对不起师父了。」 「……你、你这家伙。」 仔细一看,发现师父用双手摀住脸。 「……你别再讲那些了。」 「讲那些?是指哪些?」 「好了,我的事情不重要。你就为了你自己好好加紧练习吧。」 「是那样没错,不过梦儿也想为了师父努力加油耶。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 「那么梦儿要为了师父和自己努力再努力。」 「……是吗,加油啊。」 「人家会加油的!」 「梦儿,加油……」 6.陷阱 基础炼成训练的第四天过午时分,爷大人突然说他身体不舒服。 「……唔嗯。这样下去……不、不行……」 「爷大人!?您、您、您、您怎么了,爷大人……!?」 「唔、唔、唔……」 爷大人坐在椅子上按著胸口,倾斜了身躯。再那样下去,他有可能会从椅子上跌下来。 席赫露离开座位冲向爷大人,先是撑住了他那快要倒下的身体。 「……嗯嗯……嗯嗯……嗯嗯……这样下去不行……」 爷大人闭著眼睛低声呻吟。 席赫露不知所措地环视四周。 「我、我该怎么办……是、是不是去叫人来帮忙比较好……?」 「……没、没关系……老夫没事……」 「可、可是……」 「……就让老夫……原地……休息一下……唔嗯……」 「是、是,那么……」 「喔喔喔……不行……老夫……身体……使不上力……嗯唔……」 「我、我来扶您……!」 席赫露抱著支撑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爷大人。 爷大人全身都在微幅颤抖,目前看不出来有发抖以外的异状,但爷大人毕竟年事已高,身体肯定有个一、两种老毛病吧。接下来出现任何状况都不足为奇,看来我应该还是要去叫人来帮忙。但是,打从第一次见到爷大人以来,就没有多少魔法师会靠近这间用来授课的教室。如果要叫人来,势必得离开教室才行。然而这么一来,就必须把爷大人独自留在这里,这样我也无法放心。 「……没事……老夫没事……就在原地……让老夫留在原地……老夫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 「好、好的……我知道了。那个,您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或哪里痛,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拜托……一定要跟我说……」 「……唔嗯……就这么办吧……」 然而,爷大人的脸现在紧靠在我的胸口上,虽说是因为情况紧急,会变成这种姿势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呼吸困难。 「那、那个,爷大人。」 「……唔嗯……怎么了?」 「您、您这个姿势……会不会很难受?」 「……唔嗯……老夫不会难受……反而还觉得很舒服……不是……」 「咦……?」 「……没事……没事……就……唔嗯……没事……」 不久后,爷大人开始把手伸向席赫露的背——还有屁股一带,接著还开始使力。 他是不是好多了啊?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不过—— 「爷、爷大人……?」 「唔嗯……」 「那、那个……」 「怎么了……」 「这事我有点难启齿……但是……」 「唔嗯……」 「您、您这样摸、摸我屁股,实在有点……」 「……唔嗯嗯?」 爷大人突然从席赫露胸口把脸移开。 「喔喔喔,真是抱歉,失礼了,失礼了,老夫忍不住就……」 「……没、没关系。您只要住手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不、不过您为什么,还继续在摸我的屁股啊……?」 「唔唔唔。」 爷大人这次真的把手抽离了席赫露的臀部,然后「嘿」地笑了。 「抱歉、抱歉,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特、特别的意思是……」 「小姑娘啊,你的屁股实在是有够好摸,老夫舍不得放手,原因只有这个。」 「……也、也就是说——」 席赫露把爷大人推到椅背上。 「这、这单纯就是性、性骚扰而已……」 「性骚扰……」 爷大人歪过头。 「老夫可能是年纪大了,脑袋不清楚,所以不太懂那个字的意思,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老夫摸你屁股是出自非常单纯的念头。」 「……请您不要逃避问题。」 「老夫没有逃避!」 爷大人在席赫露面前瞪大了双眼,这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睛。 「老夫!喜欢女孩的屁股!喜欢女孩的胸部!老夫爱死了女孩!完全不会承接男孩的基础炼成训练!老夫只想和女孩一起度过剩余不多的人生!老夫错了吗!?没错!绝对没有错!老夫确信老夫这样绝对是正确的……!」 「……难、难道您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刻意让亚达契等到不耐烦离开……」 「你答对了!」 「……您这个人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你不必担心老夫。」 「……毕竟您活力十足嘛……」 「老夫今年已百岁有七!纵使再怎么喜欢女孩,光是和女孩同处一室、吸著一样的空气就会感到疗愈,或是伺机稍微偷摸一下,除此之外老夫都力不从心……!最可悲的就是,除此之外老夫都力不从心啊……」 「那些……关我什么事啊……」 「小姑娘,老夫的这种懊悔,你能懂吗……!」 「我一点都不懂……!而且也不想懂……!」 「你居然……!居然不懂为师的心情……!你真没资格当老夫的弟子耶……!」 「……没关系!没资格就没资格……!我也要跟亚达契一样,去跟魔导师尤露嘉学习……!」 「愚昧啊!尤露嘉是老夫的弟子!老夫是尤露嘉的恩师!再怎么样,尤露嘉都无法违逆老夫的……!」 「……你这个人也太烂了!?」 「你爱怎么骂就骂吧!哇哈、哈、哈……!小姑娘!你在完成基础炼成训练之前,都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席赫露紧咬嘴唇。 好不甘心。 更甚于此的是觉得自己好悲哀。 席赫露丝毫没有怀疑过爷大人,本来只是打算一直照顾、协助他,没想到爷大人利用了席赫露的心意。也可以说是爷大人紧抓「席赫露为人弟子,不得不照顾他」的这项弱点。 「难受吗?小姑娘……!」 爷大人像恶魔般大笑。 「感觉像是遭人背叛吧……!?但是啊……!比起世间男子的骗人手段,这只是小巫见大巫……!老夫只是在教导涉世未深的你世间的险恶啊……!」 「……男人这种生物真的是——」 就像他这种样子吗?席赫露瘫坐在地——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爷大人还像他本人说的年纪大、行动又不便,所以受到的侵害还算少。今天对方如果是健康的成年男子,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会有多么凄惨的遭遇。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就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快点长大吧……!」 席赫露摇摇头。好想哭。不如说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都快掉下来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教室的门被打开,魔导师尤露嘉走了进来。 「呼喔……」 爷大人看到尤露嘉后,明显是慌了。 但尤露嘉完全相反,她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走到爷大人身边,然后朝他额头劈下一记手刀。 「唔啊……」 「你这个臭老头。」 「尤……尤露嘉……你、你这个不肖弟子,居、居然这么对待为师的……」 「闭嘴。」 「唔……」 「就算活了超过一百岁,还是一直重复犯同样的错,也太不知长进了。魔导师萨莱伊,我真的是对你傻眼到不知道要说什么耶。」 「老夫即、即使超过一百岁还是在追求男人的浪漫,这种沸腾的灵魂与热血,反而应该受到大力赞扬才对……!应、应该是这样吧……!?对吧?小姑娘……!?」 「……咦……你、你在这种时候,把问题丢给我干嘛……?」 「你是老夫的弟子吧!?那就好好尽到弟子的本分,快来帮帮老夫!救救老夫!」 「……我、我不要。」 「啊——」 「你听好了,小姑娘。」 不知为何连尤露嘉都叫我小姑娘,著实吓了我一跳。 「这个老头虽然是最高龄的魔法师,也因此受到众人敬重,但风评真的很差,尤其是女性魔法师特别唾弃他,就是个女魔法师们敬而远之的色老头。不过,身为魔法师的知识和技术无可挑剔,在这个格林姆迦尔,他是少数几个触及真魔法境界的魔法师之一。对身为魔法师的你而言,由这个老头来教导,应该会成为无可取代的珍贵资产吧。你现在可能还无法体会,但今后有一天应该就能察觉。不过,你如果对这老头的所作所为真的忍无可忍,我也可以承接你剩下的基础炼成训练,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7.您的手 师父将竖起的食指抵在嘴唇上,这暗号代表「别说话,保持安静」。梦儿点点头后,师父便压低姿势走上兽 径,梦儿也跟在他的后方。 兽径非常狭窄,宽度没办法让人类像平时那样行走,但泥土都已被踏实,路径清晰可见。路上几乎没有长草,也几乎不见掉落的枯枝,因此只要小心前进,要不发出脚步声其实还满简单的。 师父停下脚步,改采像要躲进树荫般的姿势,梦儿也在师父身旁依样画葫芦。 师父在摆头同时还转动眼球,观察著周遭的动静。 梦儿也加以效仿。 耳里传来鸟叫虫鸣。 风不断吹来,还能听见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梦儿。) 师父并未发出声音,但梦儿知道师父在叫自己。 仔细一看,师父已打出「跟我过来」的手势。梦儿点了点头。 两人接著又在兽径上移动了一段距离。 走在前头的师父突然静止不动,他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梦儿虽然想问,但拚命忍了下来。 不久后,师父蹲到了就在一旁的树丛里,梦儿则靠到师父的身边。 (是有什么东西吗?) 用眼神询问后,师父用手指出了方向。 梦儿悄悄地从树丛探出头,看往师父告诉她的方向。 结果她不禁想出声喊叫,因而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巴。 (是狼耶……!) 长得很像猎人公会里饲养的狼犬。明明体格和皮毛的感觉十分相似,但两者完全不同。 首先,这匹狼的皮毛几乎是纯白的。 而且,体型不只是大,还非常健壮,但行动相当灵活。 (好可爱啊……) 梦儿不晓得为什么眼泪在眼眶打转。 可以的话,好想过去摸摸看、抱抱看。如果不行,至少想再靠近一点。 不过这些愿望应该无法实现。如果能靠近的话,师父应该早就那么做了。 看样子是很难靠近那匹狼,毕竟那是人类无法亲近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这样,梦儿才会哭泣。 ——这时白狼转向了我们这边。 用黄色双眼凝视梦儿。 大概就凝视了那么一瞬间。 但不会有错,梦儿和白狼确实凝视了对方。 白狼忽然重新转向前方,冲了出去。它动作灵敏,也没发出什么脚步声。转眼间就已远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叹了一口气。 「……哎,光是能亲眼看到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那家伙不是普通的狼。」 「喔喔喔喔喔,是唷。」 「我之前有跟你说过白神艾尔利希吧。」 「嗯、嗯,你说那是非非非非非非常巨大,又极极极极极度纯白的狼神。」 「艾尔利希司掌这整个大自然——也可以说,祂就像大自然的象徵。在格林姆迦尔这块大地诞生之初,艾尔利希就已存在,祂要是死了,大地就会消失。总之就是,白神艾尔利希本身,应该是一股非常非常大、大到我们无法想像的巨大力量化身。」 「去打逆量法森啊。唔嗯嗯……」 「你每个音都错了一点耶,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像刚刚那种白狼,一般认为就是艾尔利希的眷属。」 「面属?」 「是眷属……你讲的那个字有种喜欢某种面的感觉,是什么意思啊。所谓的眷属就是指,继承同一个血统的存在。虽然继承神的血统也很神奇,不过这样解释确实能通。」 「奴喔喔喔喔喔。那么那只白狼就是神的小孩喽?」 「不,我想它不是小孩。」 「那么是孙字辈的?」 「……我想血缘没近到是孙字辈的,反正就是它的子孙。」 「子孙啊,大概是玄孙这一辈吗?」 「或许吧。」 师父轻抚了梦儿的头。梦儿心想,师父虽然不常抚摸自己的头,但他一这么做,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狼或狗了。想必师父抚摸狼犬的技术应该也非常高超。这样感觉好舒服,希望师父能再轻抚久一些。 「嗯唷嗯唷……」 「……唔。」 师父突然抽回了手。 「抱、抱歉。」 「呼喔?为什么要道歉?」 「……我忍不住就摸你头了。」 「师父不能摸梦儿的头吗?」 「这、这样不太好吧。」 「为什么?」 「你这家伙,说什么为什么……我好歹是你的师父,必、必须要和你保持恰当的距离……」 「要保持距离唷。」 「就、就是要不会太近又不会太远的那种……?」 「是唷,原来要这样喔。」 「就、就是要这样啊。」 「梦儿不想离开师父耶,一定要离开吗?」 「不、不是那样……」 师父不知怎么了,开始很痛苦似地揪著自己的胸口。 「没、没有什么……一定要离开这种事。只是、只不过,我们之间的距离……没错,没有错,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这样会产生很多问题……」 「会有问题呀。」 「梦儿,你的腮帮子未免也鼓得太大了吧……」 「因为啊!梦儿完全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会有问题是会有什么问题!?」 「那、那就是,你……」 「梦儿和师父的关系很好吧。」 「……我们的关系——是不错。」 「关系是很好吧?」 「嗯、嗯,关系是……很好。」 「梦儿呢,跟师父学了好多好多猎人的事情呀,过程中完全都没有问题啊。对吧?」 「是、是没有……」 「既然如此,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说的也对。」 「这样的话,偶尔就好,以后也要摸摸梦儿的头喔?」 「好、好啦。」 师父就这样点了点头。 「……就偶尔而已喔。」 「嗯!」 「可恶恶恶恶……」 「呼?怎么了吗?」 「没、没事……我没怎样……可恶,我到底是怎么了?之前明明从来没有这样过。我这个人真要说起来是不喜欢与人来往的,所以当初才连义勇兵都洗手不干……」 「师父,你想洗手喔?下次要不要梦儿帮你洗手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为什么要洗我的手!?」 「梦儿平常都受师父的照顾,所以呀……梦儿就想帮你洗个手。」 「不用用用用用用!不用!自己的手我自己洗!而且我的手很脏啦啦啦啦!」 「奴?既然脏了就是要洗啊,毕竟如果不脏,不洗也没关系。梦儿懂了,如果都脏到要洗的地步,那就很有大洗一番的价值,师父的手果然还是由梦儿来洗好了。」 「我就跟你说不用了……!这样我会害羞!真的不用你来……!」 8.最后的 「小姑娘。」 「……您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老 夫是个只剩一张嘴的臭老头,对吧?」 「……我没有那么想……」 「没有,老夫就是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绝对这么认为。因为从那之后,你对老夫的态度就变了,而且还是丕变。老实说,老夫还没老糊涂到无法辨别的地步,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 「……您、您如果还没老糊涂的话,请不要继续在一天之内……一直跟我讲这类的事情了。」 「啊、啊,啊啊——」 「……您、您怎么了……?」 「你给我听好了,面对魔导师,你那是什么讲话态度?老夫认为你根本就是无礼。老夫啊,也不是白白活到这把岁数的耶!老夫从你的言语间感受不到任何敬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说话。老夫实在是太受伤了,不过小姑娘你愿意帮我按摩的话,这个伤应该也会痊愈喔——」 席赫露在这间与爷大人独处的教室里垂下头,不知叹了几百次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在那时候要婉拒魔导师尤露嘉提出的那个绝佳建议呢? 听说尤露嘉是名伶俐的理论家,实际上也是最年轻的魔导师。光是跟她稍微讲一下话,就能知道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虽然有些恐怖,但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自己反而想要请她指导。席赫露应该算是娇惯,所以有人严厉对待的话肯定很有效果。 另一方面,爷大人完全就是个大色胚。他虽然非常了解魔法,但据本人所言,他都已经当了多达九十年的魔法师,这样还不了解魔法的话,根本就是蠢货。照爷大人说的,他虽然当了九十年的魔法师,但他更已经当了一百年以上的男人,所以男性本能当然会凌驾于身为魔法师的求知欲或上进心之上。这个理由听起来感觉有些道理,又有些没道理。不,其实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可就是觉得很恶心。看在席赫露眼里,这种活过一百岁却还色欲薰心的人,根本就只是个老妖怪。然而明是如此,为什么自己还在这里……? 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还像是理由的理由就是,尤露嘉先前这么说过。 『由这个老头来教导,应该会成为无可取代的珍贵财产吧。你现在可能还无法体会,但今后有一天应该就能察觉。』 真的到现在都还无法体会。 不过,我认为魔导师尤露嘉,是个远比起爷大人还值得信赖的存在。爷大人是个骗子,但尤露嘉应该不是。 尤露嘉曾说,如果受不了爷大人的性骚扰或各种挖苦,她也能够承接我剩余的基础炼成训练。不过她也建议我,如果能够忍得住,还是接受爷大人的教导比较好。我在想她这也是在表达爷大人的基础炼成训练很有价值,就算要忍受惹人厌的对待也值得。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若改由尤露嘉教导,我必然要和亚达契一起出席,我内心当然想避免这种情况。像他那种自以为是天才还什么,实际上的确也很有才干,却一副天生瞧不起人的人,我真的打从心底想敬而远之。光是他在附近,我就觉得心里难受。 「……我、我不会……按摩……也不会帮您按摩。」 「轻轻按一按就好喔。你只要轻轻——地按按老夫说『就是那里』的那个部位,效果可是立竿见影喔。」 「……反正您要只会要我帮您按一些奇怪的部位吧……?」 「老夫说啊,小姑娘,你说的奇怪的部位是指哪些部位呀,老夫希望你能讲清楚唷。是哪里?例如这里?你说是哪种部位呀~?」 「……这、这种事情……我、我不知道……」 「害羞啦,真是可爱。小姑娘,你好可爱唷。唔嘻嘻嘻嘻。」 「……我、我才不可爱。毕、毕竟……我、我很胖……」 「唔呵呵呵,小姑娘你的确算是比较肉感的唷。」 「……这、这我很清楚。所以我不是跟您讲了,我很胖……」 「你还年轻,用不著那么在意。而且小姑娘你的肤质很好,摸起来的感觉一定很……咿、嘻、嘻、嘻、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一股寒意窜过身体。 但是—— 席赫露低著头,偷偷地扬起了嘴角。 可以了。 席赫露通过了这场试炼。 「喀、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呵……呼——呼、呼、呼、呼、呼……呼啊啊啊啊啊啊啊——……」 爷大人叹了好大一口气。 「……这种日子就要结束了啊。」 没错,就是要结束了。 基础炼成训练中,爷大人无时无刻都想要触摸席赫露,想要她来触碰自己;想说些下流的话,也想让她说些下流的话,因此感觉起来特别漫长,但如今这个训练终于要结束了。 回顾训练过程,我是在爷大人穿插露骨淫猥言论的课堂上,学习元素和魔法的知识;在根本是杂念化身的爷大人面前打坐冥想;在爷大人那种满是邪念的指导下,演练最简单的魔法,看来这样的日子也能成为美好回忆——虽然撕烂我的嘴我也不会说、不愿说出这种话,但经历的一切感觉都能化为自己的助力。 最重要的是,我有种突破难关的成就感。 在之后的将来,也可能不太会有能令自己如此厌恶的回忆了。 纵使这不是段美好的回忆,却是个很好的经验——或许吧。 「……受爷大人您诸多照顾了。」 「老夫倒是想再多照顾小姑娘一点耶……」 「……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姑娘啊,别去当那个什么义勇兵比较好唷。当那个只会一直碰到危险,那个职业不适合你。」 「……谢谢您这么担心我……」 「老夫当然担心!老夫的小姑娘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一想到你那玲珑有致的年轻身躯受到损伤,老夫就……」 「……我、我还有一起行动的同伴。」 「老夫一想到小姑娘你被半兽人啊、哥布林啊欺负的画面……就有点,不对!是非常兴奋!」 「……这段时间真的多谢您的照顾了。」 「老夫的小姑娘啊啊啊啊啊。唔喔喔喔喔喔喔喔,老、老夫会受不了……」 「……我又不是属于您的……」 「算了!」 爷大人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俐落又迅速,完全不像是个一百零七岁的人。活力充沛到令人不寒而栗。 「小姑娘……!来打一场……!」 「……什么?」 「你朝老夫发动一发魔法光弹看看!」 「咦……可、可是,怎么突然……」 「别觉得老夫是老人就小看老夫唷,小姑娘!老夫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之间的实力落差有多大……!」 「说、说什么实力的落差……我才刚加入魔法师公会……会用的魔法也只有一种,根本没资格谈什么实力不实力………」 「废话少说,快发动……!老夫就来教教你什么是真魔法……!」 「……真魔法。」 这三个字稍微勾起了我的兴趣。 魔导师尤露嘉也曾提过,在这个格林姆迦尔,爷大人是少数几个触及真魔法境界的魔法师之一。 那个真魔法到底是什么东西?席赫露毫无头绪,不过 appendix1 面具有情 1.独 那个男人没有名字。 因为他独来独往,不需要称谓。 那个男人没有脸。 他戴著木雕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或许吧。 「……肚子……好饿……」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 面具男站在一处农家前。 眼前有一栋稻秆屋顶的房舍,还有同为稻秆屋顶的仓库,然后依旧是同为稻秆屋顶的家畜小屋。这是一处颇有规模的农家,房舍看起来可供两、三个家庭起居,用栅栏围起的田地也十分广阔。 「好……来干一场了。」 面具男往家畜小屋前进。不过要说小屋还是大屋啊?好像没有人在说大屋的。总之,他来到那栋比房舍还大的家畜小屋,把手放到门上的瞬间,不禁「哇喔」地低声嘀咕。门没锁耶,这应该打得开吧?附近一带有很多类似的农家。会这样该不会因为是农村型聚落,所以防盗措施特别松散?还是单纯忘了上锁而已? 开门时尽量不发出声响。 进到里面后,传来浓烈的野兽臭味。男子的面具是手工打造,眼睛的位置自然不在话下,嘴巴和鼻孔的地方也都有挖洞。同时运用五感全力求生,是狂野面具男的最高行事原则。 家畜小屋设有窗子,目前是开启状态,拜此所赐,屋内不是一片漆黑。面具男的视力十分敏锐,夜间视觉也算清晰,起码是能在屋内供他随意走动的程度。 里面有三只外观如牛的卡那罗,有两匹健壮、体型较小的马。卡那罗和马都静静地待在隔间中,卡那罗是每只一间,马是两只关在一起。 当中有的隔间里不见家畜的身影,只铺著蓬松隆起的稻秆。 话说这个隔间是怎么一回事?真是宽敞,关的是羊啊。大概有十几二十头羊挤在里头。 有匹马「噗呼呼」地震动嘴巴。面具男吓了一跳,但绝不是胆怯害怕。绝对。这点小事本大爷怎么可能会怕,蠢耶,太蠢了。 马儿竖起耳朵,转身面向面具男,明显是在警戒,但看来好像没把他当成可疑人物。你们这些被人类豢养的家畜,真是些乖到不能再乖的好孩子。 羊看起来也不错,但有点太大只了。面具男继续往里面前进。 接著又看到另一个宽又低矮的隔间。里头关的是为数众多的鸟。 男子蹲下,把手搭上隔间,在面具底下窃笑。 「原来是塔特后啊,长得真是圆滚滚的耶。」 其羽毛为灰褐色,形似鸭子,是种不会飞的家禽。对了,之前听说过半兽人会切掉塔特后的翅膀,让它们飞不走。有时甚至会顺便破坏喉咙,让它们不能鸣叫。 这群塔特后格外安分,明明应该已经注意到面具男,但还是相互依偎著身体静静待在原地。这些肯定是不会叫的塔特后。 「抓一只来吃好了。」 面具男伸出右手穿进隔间,准备抓起塔特后。 却在抓到前一刻,停下了手。 他站起身子回过头,用右手握住背在背上的刀柄,但最后并未拔刀。 「……是错觉吗?不对……」 面具男环视屋内。 在那些应该只有稻秆堆的隔间里——有东西探出头来。 那是? 是人类吗?不对。 看样子也不是半兽人。 「原来是辜摩啊。」 面具男一轻声嘟囔,那个像是辜摩的东西就…… 「兹给背希……」 说了这句话。 当然,这句话是意义不明。话说——这栋家畜小屋里为什么会有辜摩在啊。难道它住在这里吗?该不会和这些家畜和乐融融地住在家畜小屋里吧? 不过,也不无这种可能。 所谓的辜摩是男半兽人和人类等其他种族女子生下的小孩及其子孙的总称。它们的社会地位很低,现实生活中大多会遭到歧视。 男子右手依旧握著刀柄,然后竖起左手食指,抵在面具的嘴巴位置。 「嘘——……这你应该懂吧?要保持安静,好吗?」 辜摩像是冻结般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等等,它该不会是吓到魂飞魄散,无法做出反应吧。面具男啧了一声。 「现在是怎样……」 到底是什么状况?应该——没问题吧?嗯,应该吧。 面具男再次蹲下。以防万一,右手仍握著刀柄,改用左手伸向隔间的另一侧。 脖子被抓住的塔特后,发出「咕耶」的叫声。其他的塔特后有的摆动身体,有的拍打翅膀,小小地骚动了起来。 面具男不以为意,把抓住的塔特后拉到身边抱住。 「嘿嘿嘿,乖孩子。」 男子的口中开始涌现唾液,他在面具底下舔著舌头,离开了那个地方。面具男不慌不忙,因此没用跑的。轻松、简单,这点事情随便就能得手。辜摩虽然从摆有稻秆堆的隔间提心吊胆地注视著他,但不成问题、不成问题。你用不著那么害怕,本大爷不会对你怎么样啦——面具男正要悠哉地通过辜摩所在的那个隔间。 就在这个时候。 又有四个?还是五个?是五个。又有五个辜摩从同个隔间的另一边,一起扭摆探出了头。怪了怪了怪了。 这些怎么会探出头来?话说,它们刚刚就在这里吗?如果在的话,是不会通知一下喔。不讲一下谁知道你们在这里啊。 结果,其中的一个辜摩…… 「哇嘎沙卡!」 反常地发出尖叫声,这下麻烦了。 「唔啊、喔哇,可恶……!」 瞬间本想出声胁迫「闭嘴,你这混帐东西」,藉此让它安静,但其他的辜摩也开始闹了起来。面具男怀中的塔特后则在疯狂挣扎。没办法了,面具男拔腿快跑,像风一样「咻」地冲了出去。 一冲出家畜小屋,恰巧碰到从房舍里出来的壮硕半兽人。 「嘎萨!?瓦嘎达!?」 半兽人手上拿著看起来也能当作武器的长柄农具。情况危急啊,没有比现在更危急的情况了。 「看来得出手了吗……!?」 面具男犹豫后放弃,转过身去。大爷我能干掉它,正因为能干掉,一出手就会全都干掉。这么一来半兽人会灭绝耶。由于面具男心中充满爱,因此跑走了。半兽人边用半兽人语吼著不明的语句边追了过来。回头瞥看后发现,半兽人变多了,不只两、三人。从房舍里陆续涌出手拿农具的半兽人,而且家畜小屋里也跑出一群辜摩。 「全体总动员喔!」 面具男跃过栅栏,在不知是麦子还什么的田地中急速穿梭。 他忍著饥饿。 但这种程度的饥饿不算什么。 红色的月亮高挂夜空。 面具男不知要前往何处—— 2.情 那个男人没有名字。 因为他独来独往,不需要称谓。 太阳已经升起。 男子把隐姓埋名用的面具放到脚边,在篝火前坐了下来。 彻底甩掉追兵,还翻过了一个山头,应该安全了。但是,他并未松懈警戒,这就是独行男的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啊。」 男子扭了扭脖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算了,就不拘泥于枝微末节了。这就是游刃有余到极点的成熟男子的深谋远虑。 宰杀塔特后,以树枝串起它的肉和内脏,再用篝火烘烤后,飘散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应该快烤好了。不对……可能还要再一下。」 这段时间实在难熬。 但是,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嗯?还是好事多切?反正越是这种时候,越常会遭遇阻碍。 「——真是的,让人很焦躁耶。」 男子边嘀咕,脸上边泛起一抹微笑。所有事情都要从容以对最重要。他戴著面具、握起刀。根本用不著仔细搜索。距离面具男七、八公尺远的草丛中,有某种东西,应该要说是某种人型生物看著他那边。 虽说是蹲著,那个生物的体型还是偏小,应该不是半兽人。看来是辜摩,而且还是个孩子。 「出来吧。」 试著搭话后,对方半声不吭,身体还不断颤抖。它是在害怕吗?辜摩孩童也察觉到面具男的实力和威胁了吧。不是这样吗? 面具男把刀放到地上,高举起双手。 「你看,大爷我不会杀你。听好了,你要嘛出来,要嘛滚得远远的,自己挑一个。你快点决定喔,如果肉烤焦了,敦厚的本大爷真的也会抓狂喔。」 不一会儿,辜摩孩童便爬出了草丛,但它没靠近面具男,而是在距离篝火三公尺左右的地方,感觉很不安似地瑟缩著身体。随便你,要怎样都不关大爷我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塔特后已经烤好,可以吃了。男子拨开面具,大口吃起油脂丰厚的腿肉。 「哇喔……」 美味直冲脑门,顿时一阵晕眩。 「在这个地方,什么鸟啊鹿啊完全都抓不到,都被半兽人它们猎了个精光。那些家伙,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节制……话说回来,这真的有够好吃耶。」 辜摩孩童盯著男子直看。 以那孩子的身高来看,应该还不到十岁吧。它身上穿著质地粗糙、脏兮兮的破衣服,还打著赤脚。皮肤比起绿色更偏紫色,但实在很难准确说是什么颜色。身形骨瘦如材,手脚根本就像棍子。 辜摩孩童一直抱著肚子。难道它盯著看的不是面具男,而是塔特后的腿肉? 「丑话说在前头,大爷我不会分你肉吃喔。」 面具男吃光腿肉后,放下用来串肉的枝条。 辜摩孩童用非常渴求的眼神,看著那根吸附了腿肉油脂的树枝。 「……你是怎样啊,真拿你没辄耶。」 面具男把一根翅肉给了辜摩孩童。毕竟大爷我是个心中充满爱的男人,这点程度的事还是会做的。 「话说……」 辜摩孩童皱起整张脸,正在狂啃翅肉,从它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理智,根本就是野兽。其实,辜摩本就丑陋。看惯半兽人会觉得它们雄壮威武,但倘流半兽人血统的辜摩大多枯瘦,有的颧骨异常突出,有的额头凹陷,有的下巴短窄。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长得有够丑……」 面具男「嘿」地发笑后,继续吃饭。腿肉还有一根,其他胸肉和翅肉也都还有一根,此外也有脖子肉和内脏。 辜摩孩童一下子就把翅肉吃完,边舔树枝,边用炙热的眼神看著面具男。 「笨蛋,本大爷不会再给你了,大爷我也快饿死,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能好好吃一顿饭了。」 辜摩孩童应该听不懂面具男的话,但变得垂头丧气。面具男咬了口腿肉后,啧了一声。 「……饭会变难吃耶。小鬼你啊,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喔。如果真没办法活下去,那就乖乖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吧,毕竟这个世界的定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是最后一块了喔?大爷我真的不会再给你了喔?要挑哪块咧……」 面具男思来想去,最后挑了砂囊。一切都是因为爱,是爱啊。 「喂,拿去吃吧。」 辜摩孩童从面具男手上接过砂囊后,发出像是哀号的欢呼声。 「你们辜摩,好歹声音可不可以听起来可爱一点啊……」 想当然耳,辜摩孩童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方才瞬间就把翅肉吃下肚,现在却小心翼翼、像是一点一点磨掉般品尝著砂囊。 「呵……」 面具男轻轻笑了。 「剩下的都是本大爷的份……」 虽然想专注用餐,但即使在享用塔特后时,也没全心投入。毕竟自己已经养成习惯绝不松懈,好应对任何状况,随时观察所有事物,耳听八方。 辜摩孩童就像老鼠般用门牙啃咬著已变得和小指头前端差不多大的砂囊,看到它的手腕、脚踝还有脖子上都有痕迹——那肯定是被绳子绑出来的吧。面具男察觉到辜摩孩童身上留有清晰的绑痕。 「你是从哪里来的?」 辜摩孩童瞬间看了面具男,但仅此而已。它没回答,大概它也无法回答吧。 「……不过就算这么问,你也听不懂吧。看来你是人家说的农奴……不,奴隶吧。首先,你不可能是好心主人放走的,十之八九是逃出来的……当然,有人在追捕你吧。」 面具男拿著刀站了起来。 辜摩孩童缩起身躯。 是狗。 唔汪唔汪唔汪唔汪,狗儿狂吠。 面具男看了篝火,觉得比起熄火,现在更重要的是离开此地。他抓住辜摩孩童的手臂一拉,辜摩孩童乖乖地起身。 「走喽。」 眼前的枝条上还插著烤得恰到好处的塔特后脖子肉。面具男拔起肉串,交给辜摩孩童后,便离开了那个地方。 辜摩孩童咬著脖子肉,跟著面具男。它肯定是拚命跑了,速度虽不快,但也不算慢。说不定它只是营养不良、发育不全,实际上并没有外观看起来这么年幼。 狗吠声也追了上来。虽然很想甩开狗,但狗却越靠越近。 「跟小狗比赛跑,对我们太不利了……!」 面具男紧急停下脚步后,用力推开辜摩孩童,紧接著拔出刀来。 狗从树木间猛扑而出,一身粗硬的黑毛,身上还夹杂灰色和褐色的花斑。这是半兽人常养来当看门狗或猎犬的狗,也就是半兽人犬。 半兽人犬没有主动攻来,只是不停狂吠。它在告知主人猎物的所在位置。 「自创招,迅雷——」 面具男先是往右,再从该处跳往前方。 接著再往左。 他以コ字形高速移动后挥出一刀,砍飞了半兽人犬的头颅。 「疾手……天啊,本大爷未免也太帅了。」 才自吹自擂完,就有箭矢飞了过来,不只一支,是两支,三支才对。 「……自创招,月蚀!」 面具男边将身体横向侧移边挥刀,砍掉了两支箭。 就只有一支没砍中。然而,那支箭瞄准的本就是不同目标。 「嘎唔。」 后方传来声音。 辜摩孩童蹲到了地上。是箭,它被射中了。只能说它运气太差,命中的是胸口。那支箭射中了辜摩孩童的心窝。 面具男想要冲到辜摩孩童身边。不行,过不去。来了。 箭又射来了。 这次也是三支。 「自创招,醋……醋渍鲭鱼!?」 这是即席命名,因为他的刀刚好画出〆的形状。 成功砍落三支箭后,看往箭刚刚飞来的方向。有三只头发染成水蓝色的半兽人,全都架著弓。 「卡米兹密!」 面具男用不死族语的「放马过来」挑衅对方。他目前对半兽人语还是一窍不通,但已能通晓粗浅的不死族语了。而半兽人中,懂不死族语的也不少。 眼看半兽人们准备把箭矢架到弓上,面具男全速冲了过去。 「自创招,瞬天……!」 面具男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当然,实际上他既非消失,也不是突然出现。主要是刻意让身体朝向与移动相反的方向,或是做出不自然的身体摆动,或是假装成那样,抑或利用树木制造效果。这其实是种高超的技巧,能让敌人产生自己是一下消失一下出现的错觉。 「旦斯达,恩波地!?」 半兽人们慌了手脚,没有放箭。 「自创招——」 面具男紧贴到半兽人面前。 「杀戮战场……!」 砍断第一只半兽人的右臂后,用左手抽走它的佩刀——半兽人时常随身携带作为辅助武器的宽身短弯刀。 接著用自己的刀和半兽人的短刀狠劈第二只半兽人,下一秒立即将半兽人的短刀,掷向第三只半兽人。 半兽人的短刀「兹沙」地插进了第三只的眉心。 最后再回过头处理已经失去右臂、呈现半呆滞状态的第一只半兽人。对面具男而言,杵在原地不动的半兽人就跟树木没两样。他放松肩膀,温柔地用刀割下半兽人的头颅。 「哼,本领不怎么高嘛。看来是农场主人雇来的小混混……」 面具男擦拭刀上沾染的鲜血后,将刀收回鞘中,接著俐落翻看了半兽人们的随身物品。获得半兽人和不死族间流通的铜币共九枚,除此之外全都是垃圾。 他回到辜摩孩童身边后,发现孩童正想拔出箭矢。 「笨蛋,快住手……!」 虽想阻止,但没能赶上。辜摩孩童拔出了箭矢,大量鲜血如喷发般从伤口外溢。 「啊唔,喔啊!?」 辜摩孩童看起来与其说是疼痛或难受,根本是吓得陷入了恐慌。 「冷静点!」 面具男撕破身上穿的破烂大衣。如果能有乾净的碎布当然最好,但现在只能将就用了。他以大衣碎布按住辜摩孩童的伤口,碎布转眼间就被流出的血染成鲜红。 「听我说,用力压好。候达恩希尔,喔亏?」 面具男见到辜摩孩童点头后,从背在肩上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只皮革袋。袋中装有多种药草,他用手拿了其中一种揉碎后,散发出让人感到清爽、尝起来可能带点苦味的味道。 「这个是药,药。梅德森。」 「……萨拉扎?」 「大爷我听不懂你在说啥,但应该就是你讲的那个东西。这能止血,斯达、布拉。喔亏?我帮你涂喔。」 面具男毫不留情地将揉碎的药草涂满辜摩孩童的伤口。 辜摩孩童不停呻吟、扭动身躯,但还是咬紧牙关撑住。 「很痛吼,忍耐一下喔。斯他恩,佩伊恩。喔亏?」 「……阿伊。」 看来它已经非常习惯忍耐。虽然可能不是所有辜摩都这样,但生为辜摩,以辜摩之姿成长,就不得不学会忍耐。 面具男又再撕裂大衣制成碎布,接著以碎布覆盖涂满草药的伤口,再用其他碎布将其包覆,最后打好结以防松脱。 「——完成,这样伤口大概就处理好了。不过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了,可能会有新的追兵追来……可恶,没办法了。」 面具男将刀和包包从背上转到胸前,接著在辜摩孩童前单膝跪地。 「喂,快靠上来。来德,背可,米。」 辜摩孩童明显是在犹豫。 「快一点。嘿,赫立!」 扯开嗓门催促多次后,辜摩孩童终于爬上面具男的背。 「……为什么本大爷要干这种事……」 面具男碎念著迈出步伐。 辜摩孩童的伤口应该非常疼痛,但它仍紧紧抓住面具男。它不重,真要说的话,算是轻——好,大爷我在说谎,它其实还满重的。 「本大爷到底在干嘛啊……」 内心萌生笑意。 好想大叫—— 烦耶、烦耶、烦耶,我到底在干嘛啊! 面具男当然没有真的叫出声,毕竟他不是笨蛋。 「大爷我、大爷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仔细思考了一番。 马上就找到了答案。面具男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没啥问题了。」 3.名 那个男人没有名字。 也没有脸。 他戴著木雕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看起来应该是没有。本大爷觉得应该是没有啦——实际上又怎么样呢? 面具男脱掉鞋子,伫立在河的正中央。 这不是条大河,只是条溪流。可能是最近没下雨,所以水深只到面具男的腰部左右,水势也相对平缓。 面具男就站在刚好卡在这个地方的流木类物体上。 该怎么形容他的状态? 自然无为? 这就是真正的顺乎自然? ——其实他压根儿没在思考这类事情。 反而比较接近放空状态。 几乎是万念皆空。 他突然动了。 面具男稍微弯下身体,将右手插入水中。 不费吹灰之力就徒手抓到鱼。 接著再用左手抓到另一只。 「自创招,神之手……本大爷真行。」 面具男昂然自得地大笑著离开河川。直至方才都还万念皆空的那个男人,如今已不复见,这个模样应该也称不上是自然无为、顺乎自然了吧。看来确实是称不上了。 辜摩孩童坐在河岸边。由于它的肤色影响,看不出它的脸色究竟是好是坏。不过,应该不太好吧。辜摩孩童大口喘著气,全身不断冒汗。 面具男将两条鱼拋在一旁,开始准备生火。 「这里看来是个隐藏的好渔场。半兽人那些家伙,不管是野兽还是鱼全都滥抓滥捕,一点都不环保耶。根本是自私自利大过环保意识……大爷我好像讲了什么金句出来耶。本大爷真是厉害。不过,那些家伙原本就受制于人类势力,被驱赶到聂希沙漠、降灰台地、霉之原这种不毛之地。所以它们的习惯就变成能抓能捞的时候就尽量抓尽量捞了。大爷我也不是不懂这种心理就是了。」 辜摩孩童不发一语,身体的颤抖程度非比寻常,看来它光是忍受痛楚就耗尽了所有精力。 面具男生完火后,用力将木片插进鱼身,再从包包里拿出盐。 「你看,这东西是城里才有办法入手的珍稀品喔,可是本大爷珍藏的宝物。」 他在鱼上撒下大量的盐,接著先把鱼放在靠近火的地方炙烤表面,待外皮完全烤乾后再拿离火源,之后 只要适时添加柴薪,耐心等候就好。当鱼身不再渗透出水分,就代表烤好了。 男子拨开面具,大啖烤得熟透的鱼。 「……唔喔……这……真好吃……」 热呼呼的鱼肉实在美味,内脏的苦味刚好做为提味。然后重点在于盐。在此想强烈主张盐是世上最强的东西,在盐的面前,全世界都得俯首称臣。盐根本是救世主,也就是说,用盐调味才是王道。东西好吃与否完全取决于有没有加盐。 面具男把另一只烤鱼递给了辜摩孩童。 「喂。」 辜摩孩童盯著烤鱼看了好一阵子,但只是虚弱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拿去吃吧。」 面具男让辜摩孩童握住插有烤鱼的木片。 辜摩孩童咬了一小口烤鱼,布满汗水的脸庞绽放了笑容。 「……咕德——」 「好吃吧?全部吃掉吧。那条本来就是抓给你吃的。」 面具男大口吃著烤鱼,不只是鱼皮鱼肉,连鱼骨头都咬碎吞进肚。辜摩孩童则是一口、一口细细品尝慢慢咬。 「我们这些生命,有一天终究都要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或许今天就是那一天。然而就算如此,能吃就是要吃。我们要活到死为止。」 结果,辜摩孩童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把整条烤鱼吃得精光。 面具男摸摸辜摩孩童的头称赞它。辜摩孩童感觉很开心,也很骄傲。 之后面具男背起它继续前进。 往南前进。 面具男要前往南方。 此处不知是何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里是半兽人和不死族的势力范围,不过面具男也不清楚正确的所在位置。 总之半兽人特别多。此地的都市好像全都被半兽人占据了,不死族统治的城镇应该极为稀少。 农村也有半兽人居住,劳工则大多是辜摩奴隶。它们会遭半兽人鞭打,日复一日地被迫劳动。辜摩之间若是生下小孩,那孩子也会成为奴隶。奴隶生下奴隶,奴隶自行增产奴隶,由此可见辜摩根本与家畜没有两样。 「人类……?」 辜摩孩童在面具男耳边轻语。 面具男稍微想了一下。 「拗喔。」 加以否定。 「本大爷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人类以外的生物……本大爷就是本大爷,也不会是本大爷以外的任何人。」 「……聂姆?」 「本大爷的名字啊?」 面具男重新背好辜摩孩童。 总觉得它比想像中的重。 「大爷我叫蓝德。」 「……蓝德。」 「嗯嗯,你咧?优,聂姆?」 「……帕特。」 「你叫帕特。」 「……阿伊。」 「加油喔,帕特。」 感觉帕特似乎点了点头。 蓝德继续向前走。 默默地行走。 蓝德至今一路上都是靠自己的双脚行走。不管目的地为何都能走得到,自己能够继续走下去。 爬上山坡,走的是没有路的路。到处都很滑,但还背著帕特,所以无法用手抓著树木或野草支撑。不过没办法抓又怎样,不要抓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啦。继续爬,继续爬,大爷我就继续爬。 日暮时分,爬到了一座略高山丘的顶部。视野开阔,能看到非常远的地方。 河川蜿蜒流动,夕阳照得水面闪闪发光。山脉连绵不绝,森林静谧广布。有炊烟冉冉升起的那一带应该是村落吧。 「帕特,很棒吧,这景色满壮观的吧。」 然而它没有回应。 蓝德放下帕特,让它横躺在地面。 但它早已没了呼吸。 「……大爷我只是顺从本大爷的本心吧?」 蓝德自问了无数次。 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完全没有浮现答案。 答案为「是」? 还是「否」?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爷我不知道答案? 他在帕特身旁坐下,双手抱膝,目睹太阳沉入地平线的瞬间。 整个世界不断变黑。 风非常冰冷。 云遮掩了高挂空中的红色月亮。 雨滴「啪哒啪哒」地落下,转眼间就下起大雨。 「……大爷我……只不过是顺从本大爷的本心啊?」 蓝德拿下面具,丢到一旁。他站起身放声大吼,哪怕喊破喉咙也无妨。 「本大爷!就是要顺从本大爷的本心!帕特……!」 他看了看帕特。 就算下个不停的雨势打在帕特身上,帕特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它死了。 「……暗黑神史卡勒海尔啊,请您一定要抱紧帕特。因为在您面前,所有存在都是平等的吧?」 蓝德开始徒手挖洞,期间从未停下休息。根本没想过要停手,就是一直挖。 不停地挖。 就算下起雷雨,还是不以为意地持续挖洞。 直到挖好对帕特而言刚刚好的洞穴为止,只是一心一意地不断挖。 蓝德让帕特沉眠于这个洞的底端。 「这个给你当黄泉路上的盘缠……反正我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把先前杀死半兽人后夺得的九枚铜币,全都放到了帕特的胸口上。蓝德自知这么做实在愚蠢,什么黄泉路的盘缠?世上哪来的黄泉,往生者根本无法带著任何东西到某个地方去。 在回填洞穴的期间,天亮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蓝德捡起面具。 自己独来独往,所以不需要称谓。 如果没人得知本大爷的真面目,大爷我就能继续独行。 蓝德用小刀在面具上刻了条新的沟。得改变面具的样式才行,但不必刻下帕特的名字。只要牢牢记在心里就好。 蓝德戴上面具,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4.酒 明明才刚天黑,在安装、悬吊在附近的油灯和火把照映下,每条街道都亮如白昼。 此刻刚好是结束矿山工作的男人们,上街吃饭喝酒、寻芳问柳,开始大肆喧闹的时候。不对,不只矿山,这座城里还有制铁厂。制铁厂到现在都还在营业,浓烟滚滚而上,想必那边的炉火应该没有熄灭的时候吧。日班员工应该是在晚上下班,但夜班人员肯定也是从日出就已经开喝。 这里是座不夜城。 半兽人、哥布林、地精、不死族和其他少数种族的男子来来往往,餐厅和酒馆附近一带格外摩肩擦踵。在那边有人开心唱著歌,在这边有群蠢蛋在打群架,然后也有一群人正哈哈大笑地围观这些景象。 蓝德没有纯真到会被这种混沌感震慑。话虽如此,看见身高可能高达三公尺、体毛茂盛的巨人半裸著身体嚣张地走在路上时,还是会大吃一惊。 「……原来那就是山精啊。之前是听说它们生活在遥远北方的大冰原和冰叶树林里……」 总而言之,非常庆幸的是,现阶段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戴著面具隐藏真面目的蓝德。或者 该说,是他自己觉得这座城应该很安全,所以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结果就如他所料。 「可是……」 有没有谁能处理一下这股恶臭?宛若能沁入眼睛的体臭、醉汉们吐得到处都是的呕吐物,还有排泄物的刺鼻臭味等混为一体,形成极其浓烈的熏天臭气,弥漫在整座城市中。 「……但若定居在这里,应该就会慢慢习惯了吧。」 任何事情都能够习惯。 走在略为宽广的道路上时,碰见被锁炼绑成一长排的裸体辜摩,被人勒令坐在路边。 它们是商品。恐怕是要它们负责这座城里那些开再多薪水也请不到人来做、最为危险、没人愿意碰的重度劳动工作。 例如,那个头发染成三种颜色、挺著圆滚大肚的半兽人浑蛋,就会去买这些辜摩。 它们是奴隶。 被人用沾满鲜血、汗水及泪水的铁炼绑住,接下来就是被拉到工作到死的地方。 其中也能看到与帕特年纪相仿的辜摩。 「这就是现实世界……啊。」 蓝德加快了脚步,超过奴隶长列,接近三色头发的半兽人。 三色头发的半兽人想必十分富裕,身上戴满各式首饰、耳饰、手环等金煌煌银亮亮的装饰品,以炫耀他的富豪地位。贴身腰包也装饰得琳琅满目,看上去好像非常沉重。 「——自创招,黑光。」 蓝德从旁穿过三色头发半兽人的身旁。 然后在面具底下抿嘴一笑。 蓝德的右手握著爬虫类外皮制成的钱包,但那不是他的。他以肉眼无法捕捉的矫捷身手,从三色头发半兽人的贴身腰包中抽出了钱包。 「再会啦。」 轻声这么告知后,便转进小巷中。他在暗处确认了钱包内容物,里面虽没有金币,但有银币五枚,铜币十枚。 「轻而易举。不过,惹到本大爷,就会是这种下场。」 这个钱包本身感觉也满值钱的,但压根儿不想拿来用,拿去卖又很麻烦,因此丢在巷子里后,就去找酒馆喝酒了。 看上去能进去喝几杯酒的店家多得不胜枚举,路上也有许多卖酒的摊贩,每一摊都生意兴隆。 蓝德刻意挑了间看起来最大的酒馆。外头挂著色彩鲜艳的招牌,感觉就是半兽人会喜欢的样式,上头用犹如蛇群正在大量产卵的不死族文字不知写了什么。照理说应该是店名,但不知道念法为何。 拨开在入口前大声聊天聊到像在吵架般的半兽人们,进入店内。里面相当宽敞,天花板也非常高。一楼有一半左右的空间采通顶设计,二楼、三楼也都设有座位。虽然还未客满,但也大概坐了八、九分满,人声鼎沸。由于实在太过吵杂,几乎听不见一楼楼中楼舞台上,多种族混合乐团演奏出的乐声。半兽人最爱的绿色气泡酒资各、不死族深爱的色白混浊、带有酸味的兜布罗酒、啤酒和蒸馏酒,正以惊人之势不停流入酒客们的胃里。 蓝德用拇指与食指夹著铜币,像在炫耀似地边玩弄边在店内走动查看。刻意亮出铜币是要证明自己不是穷光蛋,是真的有带钱来这里喝酒。若不这么做,被酒馆员工盯上,或是被粗暴的客人找碴时,就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有名灰色妖精在店内角落喝酒,他坐的虽是三人座位,但看样子是独自一人,没人同席。 他们的皮肤太过白皙,导致看起来带有灰色,因此才被称为灰色妖精。有一头近似白发的银发,双眼犹若鲜血般鲜红,嘴唇则像单纯的裂缝。身穿像是皮草混搭锁子甲的服饰,身旁堆著大件行李。他扣著高透明度玻璃杯的修长手指上戴著非常多戒指,如同钩爪的指甲散发黑曜石般的光泽,实在有种不祥的感觉。 蓝德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灰色妖精的对面座位,接著像用力按压似地把铜币放到了桌上。 灰色妖精瞪了过来。话虽如此,他几乎面无表情,而且看起来也只像是在注视蓝德。光是如此便已让人觉得可疑。 不一会儿,娇小的服务生过来了。 「嘿嘿嘿!华阿优都引?」 是克林冈人的服务生。他们生活在降灰台地,是支彷佛人类缩成一半大小的种族,不知为什么全身上下涂满了灰与红锈的混合物。就蓝德所知,克林冈人若是集体行动就会得意忘形、为非作歹,不过也是支诙谐、吵闹又活泼的种族。 蓝德指了指灰色妖精的杯子后,竖起两根手指。 「低斯,透。」 「加阿!?」 克林冈人服务生整个人跳起来,敲打了桌子好几次。 「达阿阿,间恩,纠喔——」 难道他是在生气吗? 蓝德放了第二枚铜币到桌上。即使如此,依旧不见克林冈人服务生息怒。 「都喔,达阿,纠喔,基候啊!」 他拔出小刀高举挥舞,感觉随时都会砍过来。真的假的啊。 蓝德不断把铜币摆到桌上,摆到第八枚时,克林冈人服务生终于收起了矛,不,是小刀才对。服务生拿走所有铜币后,哼著歌踩著跳步离去。 「……一杯要四枚铜币啊,这酒还真贵啊。」 下意识用人类的语言嘟囔了一番。 灰色妖精微微眯起眼睛。 「优……你这家伙,忧吾曼……是人类啊。」 「是又怎样?」 「我要……通报。现在,在这里,大声……跟所有人讲。你,会怎么办?」 「你就试试啊。」 蓝德把两手肘抵在桌上,然后左右手轻轻互握。 「那么一来,你就会知道大爷我会怎么办了吧。」 「你这家伙……会死……在这里。会被杀死……」 「或许吧。但是,到那个时候,灰色妖精啊,本大爷会带你一起上路。」 「嘶、嘶、嘶、嘶……」 灰色妖精晃著肩膀,发出令人作恶的笑声。 「……人类,你找我,有事吗?」 「我想去南边。」 「……南边?是欧鲁达那吗?」 「嗯嗯。」 「为什么……会来找我?」 「你是流浪巫医shaman吧,应该是云游四海到处去。别看本大爷这样,灰色妖精的流浪巫医,这点小事大爷我还是知道的。」 「我……不便宜。」 「我想也是。」 「你不懂。我……非常贵……要价很高。」 灰色妖精用黑指甲前端「叩、叩、叩」地轻敲杯子。 蓝德的目光虽然未曾离开灰色妖精,但仍慎重留意周遭的动静。能感觉到…… 其他人的视线,而且不只一人。皮肤微微刺痛,这种感觉让人格外觉得口乾舌燥。 克林冈人服务生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后,放到了桌上。 「三恩库。」 蓝德边跟服务生说话,边快速环视了周遭。至少有二只半兽人看著自己,它们的打扮有别于这座城市的劳工,或是能使唤奴隶的小富豪。真要说的话,比较近似蓝德或灰色妖精的旅行装扮。 蓝德把杯子拿到手上,琥珀色的液体装到杯子的一半左右。由于价位颇贵,因此看起来就是酒精浓度相当高的酒种。 「你看来是有什么 隐情。」 「任何人都有……到死之前,都会有隐情。」 「那是当然的。」 「我叫威杰尔雷特。」 「我是蓝德。威杰尔雷特——可以叫你威杰尔就好吗?」 「喔亏,蓝德。我要从这里……从店里离开。」 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然后你就会被袭击。」 蓝德立刻接话后,威杰尔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我再听你说……可以吗?」 「没问题。」 蓝德拨开面具大口喝酒。 乾涸的喉咙传来灼烧般的痛楚,香气像烟雾一样从口里窜向鼻子。 食道还有胃都好烫。 呼了一口气。 「威杰尔,你也喝啊。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喝酒耶,我们何不慢慢品尝哩。」 威杰尔浅浅一笑后拿起杯子,就口饮下。 5.仇 蓝德喝乾最后一滴蒸馏酒后,离开了酒馆。 他远远就看见先一步离开店里的威杰尔的背影。威杰尔明明背著相当大的行李,却踏著轻快的顺畅步伐。刚才有两只半兽人追著他离开酒馆,但现在已不见那两只的身影。 夜晚的矿山城充满喧嚣,大街上依旧熙来攘往。 蓝德拉开一定距离跟著威杰尔。 毕竟不只是威杰尔,蓝德也有可能已被人盯上。他小心翼翼,不过以现在来说,应该是没被人跟踪。 威杰尔在角落右转。下一秒,行人群中有人加快了脚步。那只头发染成深橘色的半兽人,行迹十分可疑。 橘发半兽人也跟著威杰尔在角落转弯。 蓝德直行通过角落,刻意不转弯,但在通过时趁机确认到了威杰尔和半兽人的身影。 他接著在下一个角落右转后,起脚奔跑。 再一个右转,冲进小路的瞬间,传来了声响。 威杰尔倒卧在地上,行李散落在周围,在其对向处则有两只半兽人。一只是刚才的橘发半兽人,另一只是头发染成粉红色的。粉红头发半兽人早先也在酒馆。 「自创招——」 蓝德用手握住刀柄后,瞬间加速。 跃过威杰尔。 粉红头发的半兽人,正要用类似摺叠棍棒般的武器狠打威杰尔。它好像有注意到蓝德,但注意到时已太晚了。 「达萨……!?」 「光阴如梦。」 蓝德轻轻松松就砍飞了粉红头发半兽人的头颅。好想大喊「大爷我实力坚强、超坚强——」,事实上他是觉得彼此力量相差悬殊,但攻其不备就是这么有效。 另一只橘发半兽人,从腰上抽出两把类似手斧的利刃。 「嘎咻!」 「要打喔?」 橘发半兽人的身高大概是一百八十公分,身躯也没有多宽。以半兽人来说,算是轻量级的存在。既然是手斧双刀流,因此应该是依靠速度、出招数来一决胜负的类型。 蓝德试探性地使出三连斩,橘发半兽人全用手斧挡了下来。他打从一开始就没轻敌,本就料到面对的是颇有本领的敌手。那对手斧也是难对付,毕竟半兽人的臂力比外观看起来还要强大,因此手斧的威力绝对不能小觑。 蓝德一下往左、一下往右移动,试著牵制敌人,但橘发半兽人完全不为所动。虽然再次试著砍过去,仍被确实挡下。橘发半兽人的应战架式把重心压得很低,屈膝下蹲,前倾上半身,持拿手斧的左右手完全没用上多余的力量。两边都在观察对方,橘发半兽人心思缜密,看来它也有可能是在等待增援。 来钓钓它好了。 蓝德当机立断,脚踹地面,用脚尖和脚踝将身体向后顶出。 排出系exhaust。 蓝德一像喷出去般往后退,橘发半兽人立刻猛攻过来。蓝德如果是橘发半兽人,也会选择在这时发动攻势。正因这种时候只能进攻,不,是就应该进攻,所以才会发动攻击。橘发半兽人的反应绝对不差,只不过就慢了那一个半拍。 「暗黑啊,恶德之主啊。」 不知是黑暗的本体,还是化为实体的恶意,汇聚成一股骇人的瘴气。 接著,瘴气卷成漩涡状。 「暗黑病毒波动blood venom wave。」 瘴气笼罩了橘发半兽人。 「噗喀……!?」 橘发半兽人挥舞著手斧向后退去。但是就算这么做,也无法挥除史卡勒海尔的瘴气。毒气般的瘴气从橘发半兽人的头发毛孔,不,是从整个皮肤渗进体内。 「——嗯嗯嗯嗯嗯嗯喀……!」 橘发半兽人全身微幅颤抖,开始口吐白沫。很痛苦吧,本大爷这就去拯救你。蓝德再次跃过威杰尔,扑向橘头发半兽人。本想立刻给对方个痛快,没想到对方还在挣扎啊。橘头发半兽人拼命摆弄两把手斧,挡开蓝德挥来的刀。 暗黑病毒波动是蓝德硬将暗黑病毒及暗黑波动加以混合重组的原创暗黑魔法。可以夺走目标的精气,同时还会像发烧般导致目标衰弱。橘发半兽人明明应该很痛苦了,却还没放弃挣扎。 「大爷我打得很开心喔——但是啊!」 蓝德突然抬脚踢了橘发半兽人的肚子。这一脚最后还踢到了胸口,橘发半兽人再也撑不住,身体因此失去了重心。 「暗黑啊,恶德之主啊。」 蓝德以左手紧握右手腕。 「——暗黑斗气dread aura。」 涌现的瘴气,不知该说像无尽的怨念,还是毁灭的预兆。覆盖全身后,心感激动,越来越激动。 这是史卡勒海尔的意志,暗黑神命令本大爷大开杀戒。 为祂带来死亡。带来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毫无疑问地,就是为祂带来死。死亡,一直带来死亡,只要死亡。 胜过一切的杀人念头,活化了体内的细胞,这其实没有矛盾,毕竟生的尽头就是死,无论生还是死都是不变的真理。 「奥义——」 我必须带来死亡。 蓝德发动射出系leap out向前飞冲,刺出了手上的刀。 橘发半兽人看来还在挣扎,打算扭开身体闪躲。它若没遭受暗黑病毒波动的毒素侵害,或许还能躲开。 但是,刀就这么无情地刺穿了它的喉咙。 生命的尽头和死亡的感触,毫无疑问地就浓缩在这个瞬间。 「谎花一朵开。」 蓝德抽刀的同时,轻轻推了橘发半兽人。它已经死了,死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反抗,被推一下也只能瘫倒在地。 威杰尔盘腿坐在地上,手上还拿著小刀。乍看之下,很像女人小孩带著护身用的随身小刀,但那并非是把这么一般的武器。散发诡异光辉的刀身,正吸噬著惊人的血量,那把小刀肯定拥有某种特殊力量。 灰色妖精真是令人害怕。说不定,他根本不需要蓝德出手相救,独自就能化解这场危机。若是如此,他为何刻意要让蓝德出手杀人?看样子应该有什么意图,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会什么会被追杀?」 「……你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 「你不想说就算了。」 蓝德「嘿」地笑了后,把刀收回鞘中。 人当然会有意图,世上所有人都各有各的不同意图。只是有时候会无法顾全,因而露馅。或者也有很多时候是遗落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威杰尔收起小刀,开始整理四散的行李。 「我也有事情要去南边一趟。」 蓝德也出手帮威杰尔整理。 「咦?」 「……我必须去一个地方。」 「也就是说,本大爷能当你的旅伴喽。」 「如果你愿意一起的话……」 蓝德停下手,扪心自问。 ——大爷可有顺从本大爷的本心吗? 答案是,有。 「本大爷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耶。」 蓝德对著威杰尔伸出了右手。 「看来这会是趟有趣的旅程啊,威杰尔。」 「嘶、嘶、嘶……」 威杰尔只是晃著肩膀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笑声,毫无要跟蓝德握手的意思。 6.善 红月像在嘲笑般俯瞰大地。 威杰尔不停、不停地往西边前进。 蓝德跟在他后方,边行走边对周遭保持警戒。 他们身处深夜里的森林,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虽然称不上是害怕,但有危险的地方就是危险。纵使是蓝德,偶尔也因为会绊到或是踏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而被吓了一跳。不过,不恐怖就是了。大爷我明明是这种情况也不怕喔? 但威杰尔就不同,他的步伐毫无犹豫,宛如能清楚看到所有事物。再怎么想都太诡异了。 「那个。」 「……什么事?」 「有件事大爷我很想问问,灰色妖精的夜间视力是不是很好啊?」 「……嘶、嘶、嘶、嘶……」 威杰尔笑了一阵子后,停下脚步招了招手。虽然隐约有种太大意地靠过去的话就会被刺杀的感觉,但如果真会被刺,就到时候再应变。在他出手前,本大爷就先砍死他,大爷我可是三两下就能把他大卸八块。 蓝德走上前去后,威杰尔举起、张开双手,眯起眼睛,做了深呼吸。 一对红眼诡异地闪闪发光。总觉得他的眼睛在发光,应该只是错觉吧。不对,经过多次确认后发现,他的眼睛真的在发光。 「鲁乌因提姆洛帝…… 鲁乌因古乌因波特伊戚耶威利斯……」 这声音十分低沉,与他的说话声截然不同。 他是在咏唱咒文吗? 「耶卢威非伊…… 伊玛帖普伊姆加尔瓦德…… 戚威耶斯布率堤列瓦德…… 伊葛尔辛葛威鲁迪诺松……」 突然,耳里传来一个有别于威杰尔的咏唱、像是耳语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啊? 宛若到处都有人在交头接耳,根本听不出是什么语言——但是,真奇怪。 蓝德试著摀住耳朵。果然没错。 还是能听到,为什么还听得见这些声音啊? 「……这就是巫医的……技能吗?」 威杰尔将双手伸向蓝德。 「唔喔……」 蓝德下意识向后仰。 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那东西或许连形状、重量都没有,因此只能说成「那东西」,总之那东西进逼而来了。 岂止是进逼而至,那东西还进到了蓝德的体内。 流入后,在全身乱窜。 「啊!?」 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 「好刺眼——」 完全就像阳光普照的感觉。蓝德眨了眨眼,但没有任何改变,眼前依旧明亮。 「这东西……好厉害啊。」 「这是月之法,而且还是很初阶的。」 「你如果会这么方便的魔法,早该帮本大爷用一下了啊。」 「这不是魔法。」 「是类似的东西吧。」 「不是,完全不同……一点都不相似。」 威杰尔迈出步伐。他的眼睛刚才之所以发光,应该是巫医技能的影响吧。这么说来,大爷我的眼睛现在也一样在发光吗? 在宛若白昼的暗夜森林中前进时,发觉眼前并非一直保持明亮的状态。好像月亮被云遮住时,四下就会变得昏暗。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做月之法啊。」 话说回来,威杰尔的脚程还真是快。休息时也不躺下,都是坐著,而且一出发就几乎不停下休息。 蓝德虽对自身体力也很有自信,但对威杰尔的强健程度还是大感吃不消。但是,他打死也不想开口说「那个,本大爷快要累死了,已经受不了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话说回来,我们不是要去南边吗……?」 至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总之自己已经快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静静承受一切了,所以就嘀咕了一句,没想到威杰尔罕见地回了话。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千峡谷southern valley喔。」 「……从那边往南……你有翻过纳尔基亚高地吗?」 「没耶,那附近的戒备森严到爆,真不是我在说,实在过不去。」 「……我想也是。」 「大爷我就一下去那边,一下来这边,到处晃了超过一年——甚至还开道进到山里面。先前还看到聂希沙漠喔,不过再怎样是都没进去那边就是了。」 「聪明的选择。」 「结果……从那天到今天已经一千零十三天了,也就是过了三年多一点了。」 「……从这里往南的话——」 威杰尔有一瞬间看向南边。 「是坎达湖……从前阿拉巴吉亚的都城……罗帝基亚就在那座湖的湖畔。」 「我只听说过那个名称,不过现在不叫罗帝基亚了吧。」 「现在叫克罗兹丹塔尔……是联合军的一大据点。」 「联合军——你说的该不会是……诸王联合吧?」 「嘶、嘶、嘶……」 威杰尔只是晃著肩膀笑而不答。 「……诸王联合不是已经瓦解了吗?为什么还会……」 过去不死之王在半兽人、哥布林、地精、灰色妖精等种族中拥立王者,促使他们团结,之后再与他们联手组成诸王联合。 诸王联合陆续摧毁伊苏玛珥、纳南卡、阿拉巴吉亚等人类王国后,在半兽人王等诸王的强烈请求下,不死之王登基为皇,建立不死帝国。 但是,应为不死之身的不死之王驾崩后,情况丕变。 由于继任的皇帝迟迟未出现,不死帝国一下子便分崩离析。之后,据说是不死之王创造出的不死族和半兽人们,分别以旧伊苏玛珥王国及旧纳南卡王国的土地为势力中心,比他们弱小的哥布林以南方的达姆罗为根据地,地精则到赛林矿山建立据点,各诸侯就这么分裂至今。 ——然而,这是人类的认知。 再者,蓝德已经离开欧鲁达那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情势或 许已经改变。 这时他在意起,不,应该说想起了一件事。 索吾马以世上出现不死之王的复活徵兆,因而要攻入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土,也就是不死之天领undead dc为号召,成立了晓连队day breakers。 蓝德基本上也算是晓连队的一员,却和索吾马等人没什么来往。他们并未告知具体情报,甚至连是不是真的有出现徵兆都无法确定。但蓝德不认为那个索吾马是在故弄玄虚,总觉得他那个人不会做这类不入流的事。 索吾马肯定是掌握到了什么情报。 然后实际上,诸王联合也在行动。 「那个,威杰尔,现在不死之天领那边有什么啊?」 「……伊希德瓦?洛洛,不死族的王……伊希王的根据地。」 「伊希德瓦?大爷我好像在哪听过耶。」 「……你有听说过也不奇怪。」 「他是名人吗?」 「伊希王是……阿拉巴吉亚的王子。」 「啊……?」 「不死之王把血分给他……把他变成了不死族。他就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是不死之王的心腹……人称五公子的其中一人。」 「慢著……先等一下。人类分到血?就会变成不死族……?」 「据说……能把自己的血分给其他人,把其他人变成不死族的……就只有不死之王和五公子。」 「叫五公子的话,意思是另外还有四个人吧。」 「还有伊克尔大公,特雷斯?派恩……达伯安露姆的先祖,龙猎人加比克。」 「你说……达伯安露姆——」 弗罗冈的不死族,那个有四条手臂的亚诺奴斗,也是达伯安露姆。 说是先祖的话,那个名叫加比克的人就是世上第一个达伯安露姆啊。而且世人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喊他龙猎人,想必他一定杀过龙。 「……剩下的两个人是?」 「一个是使用原形魔法的亚纪德库拉……最后一个就是艾兰德?莱斯里……莱斯里目前下落不明。」 「艾兰德?莱斯里?……莱斯里营地的那个艾兰德?莱斯里吗?」 「在我们这边也称他是孩童诱拐犯?莱斯里……绑架犯莱斯里。他的家会突然出现在森林里或荒野上。绝对不能靠近他家,因为被招待入内者……都是有去无回。」 「我先前也听说过有点类似的传闻耶,那个艾兰德?莱斯里居然是不死族的重量级人物。真的还假的啊……」 蓝德叹了口气。 「大爷我们真是一无所知耶。」 「……你们人类,是这个格林姆迦尔的……寄生虫,是毒虫……是害虫。遭到驱逐后,被逼退到边境……明是如此,如今又卷土重来了。」 原来人类称为边境的这块土地,才是格林姆迦尔的本土。 阿拉巴吉亚王国的余党和百姓,被诸王联合的军队不断驱赶,最终逃进天龙山脉的南边。那个地方因为天龙山脉和龙群阻隔,是块未开发的土地,确实就是边境地带。 人类不想承认自己已被逐出闻名的中心地,因此才会把本是边境的南方蛮荒之地称为本土。简单来说,人类之所以会把这块土地称为边境,就只是因为输不起。 威杰尔和蓝德不发一语地继续走路。 天空开始泛白,月之法的效果也已消逝。 两人顺路到了一座山村。有二十间左右的棚屋搭建在山沟之中,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村落。 有只半兽人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它腰上挂著弯刀,蓬乱的头发没有染色,非常高大,体格健壮,左脚是金属和木头组合成的义肢。而且,它的双眼处就像被挖掉般凹陷失明。 「艾伊欸啊,威杰尔雷特。」 半兽人未拔出弯刀,直接喊了威杰尔。它看起来明明已经瞎了,却让人觉得视力无虞。 威杰尔往半兽人走去。 「姆苟?斯葛特……隆泰伊,诺希伊。」 两人轻轻互碰前臂后打了招呼。半兽人名叫姆苟,两人好像认识。 村落中央有块平坦的大岩石,一旁挖有水井。姆苟、威杰尔和蓝德并排坐到了岩石上。 姆苟和威杰尔虽认识对方,但几乎没有开口聊天,两人看起来好像都只是在放松而已。或许他们不只认识,而是熟识到能轻松相处的关系。 村民陆续汇聚而来,远远围观蓝德他们。大多数是半兽人,但也有几个不死族,辜摩也不少。所有人的打扮都很寒酸,令人惊讶的是,在这里不管是半兽人、不死族还是辜摩,好像都同等贫穷。看情形,此处的辜摩应该没被当作奴隶。 「……这里是个什么样的村子啊?」 威杰尔过了一下才开口。 「世上……也有人,彻底抗拒,战争。但是,其他人,咒骂他们……胆小。」 「是不是像是隐世村那种感觉?」 「嘶、嘶、嘶……」 威杰尔晃著肩膀发笑。 「无论是姆苟,还是它的那些同伴,就只是……生活在这里。」 「也是,毕竟生活方式本就千百种。」 「死亡方式……也一样。」 有名应该是孩童的半兽人,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并用半兽人语告诉威杰尔某些事情。 威杰尔站了起来。他好像打算请半兽人孩童带路去某个地方。蓝德心想自己待在这里也只是无所事事,所以也跟了过去。 最后来到的是一间小棚屋。房柱立在地面,泥壁环绕,屋顶只用乾草铺盖,是间简陋的房舍。话虽如此,结构十分稳固,地板还铺满草席。 草席上有稻秆堆成的床铺,床上横躺著一只半兽人。它有别于领路的半兽人,不是孩童,而是成年人。这只半兽人不停咳嗽,感觉相当痛苦的样子,应该是病到身体衰弱,整个人显得十分枯瘦。 威杰尔在半兽人身旁跪了下来。 半兽人一阵猛咳后,吐出了某种漆黑物体。与其说是吐血,那更像是血痰。半兽人孩童不断轻拍床上半兽人的背,但它一直咳个不停。半兽人想要拨开孩童半兽人,就像在说「好了,你走开」,然而它拨人的手也是虚软无力。 威杰尔用半兽人语对孩童半兽人下达某种命令后,孩童半兽人就乖乖地离开卧床的半兽人,蹲到了小棚屋的角落去。 威杰尔看到它蹲下后,便在卧床半兽人耳旁问起事来。卧床半兽人虽然又开始狂咳,吐出血痰,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威杰尔,你是流浪巫医嘛。路密爱里斯的光魔法对生病之类的情况好像没什么效……」 「这件事,我也爱莫能助……何况绝症是谁都救不了的……就算是世人称为神的存在,也无法治愈绝症。」 「啊?那现在要……」 威杰尔从系在腰上的皮革包包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里头装的是种白色粉末。威杰尔把那种粉末倒入背在肩上的皮水壶,摇晃溶解后,转向蓝德。 「帮我一下。」 「……嗯嗯。」 蓝德扶起半兽人,威杰尔把皮水壶递给了它,但它还是咳得厉害。看来已是极度衰弱 ,好像连拿起皮水壶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它喝下去。」 由于威杰尔这么说,蓝德便照做了。 半兽人喝了一口皮水壶中的液体后,紧接著又咳到好像要吐出来。 「继续,让它喝下去……全部都要喝光,不能剩。」 「本大爷知道啦,让它喝就对了吧,让它喝……」 既然如此就要坚持到底了。蓝德让半兽人一点一点地喝下皮水壶中的液体。在它喝完之际,咳嗽也几乎都停了。 让半兽人躺下后,可能是因为症状舒缓,呼吸已变得平顺。它眼睛半开,看来是半睡半醒了。 半兽人孩童靠过来后,坐到了半兽人的身边,盯著半兽人直看。 威杰尔突然起身,才在想他干嘛这样时,人已经离开屋子了。 「啊,喂!」 蓝德急忙追了上去。 威杰尔散步似地步行前进。蓝德追上后并肩同行,但他连看都不看蓝德一眼。 「威杰尔,你……刚刚让那只半兽人喝了什么东西啊?」 自己不期待能得到回应,总觉得他会无视问题。 「药性强烈的药。」 威杰尔乾脆地据实以答,蓝德反倒大吃一惊。 「那是……毒吗?」 「无论是什么药……全都端看用法,既可毒人,也可医人。」 「那你刚刚是用来做什么?」 「它……不久后应该就会睡著,再也不会醒来……永远沉眠。」 「你杀了它吗?」 「嘶、嘶、嘶……」 威杰尔晃著肩膀发笑,停下了脚步。 「没错。它睡著后……不用多久,就会死。」 「是那个孩子……拜托你这么做的吗?」 「不是。」 「那是怎样?」 「那孩子只是看到自己的父亲病得痛苦万分……所以来拜托我想想办法。」 「然后你就假装喂它喝药,结果是要毒死它喔。」 「它注定活不了了。」 威杰尔说的应该是真话。 那只半兽人大概是得了肺癌还什么的病,而且还是末期了,每次呼吸都要受到言语无法形容的痛楚折磨。对那只半兽人而言,每一个瞬间都只是痛苦。当然,它应该也不想留下孩子先走一步,但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 不久的将来,那只半兽人即将死亡。 它应该也已体悟到自己的寿命将尽。 恐怕,连那个孩子也有心理准备。 「我让它解脱了,就只是这样。」 「你至今像这样……杀了多少人啊?」 自己不期待能得到回应。 威杰尔也没有回答,仅是浅浅一笑。 7.雨 眼前的景象完全符合倾盆大雨这四个字。 原已被踏得紧实的过山道路,因为豪雨而变得宛如泥沼。 看著四只半兽人用四种姿势倒卧在这泥沼之中,心中压根儿不觉得明日的自己会变得跟现在的它们一样。 「呼啊……呼啊……呼啊……呼……」 蓝德用力喘气,紧握沾满鲜血的刀,环视四周状况。没有任何动静——他这么觉得。雨实在下得太大,无法完全确定。不,看来确实没有。追兵全都处理掉了,目前暂时不会有事了。 「威杰尔!你还好吧!」 「……嗯嗯。」 混杂在雨声中的说话声,听起来非常不清楚。 仔细一看才发觉,威杰尔用右手压著左手臂跪在地上。他在流血,血一直流出来耶,完全是血流如注。话虽如此,他若只是左臂被砍得较深,那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 「……混帐东西!」 蓝德一屁股坐到了已死的半兽人肚子上。 「开什么玩笑啊,这四个都是干练的老手耶。开什么玩笑,不对……没人在开玩笑,他们都是来真的……不过本人游刃有余就是了。毕竟今天是本大爷上场,若不是本大爷,那情况肯定是糟糕透顶。真的不是我在盖……」 威杰尔正在用巫医的技能治疗伤口,看起来是快结束了。 「威杰尔,你是招惹了多少人啊。」 「……会有人来拜托,我就是帮助他们脱离痛苦……好多次了……可能是之前某人的委托,我也不知道是谁。」 「你骗谁啊。大爷我看你只是假装不知道,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是不是哪里哪个有权有势的家伙吩咐手下办什么事,那个手下就找上你了。你是不是杀了对那个有权有势的家伙来说碍事的人……就是政敌之类的。本大爷有说错吗?」 「……我哪知道。」 「被我说中了吧。被你杀了的那些家伙的遗族还什么的人,对你肯定怀恨在心。然后,那些身为幕后黑手、有权有势的家伙,应该也想杀你灭口吧。刚刚的追兵,十之八九就是这种的吧。」 「你这个人……还真多话。」 「我承认我多话。把想说的话憋住不说,这不符大爷我的个性啦。」 蓝德把刀插在附近地面,将面具拉高到额头之上,露出脸来淋雨,尽情地用双手搓揉脸部。 「……喔。」 他从半兽人尸体上起身。 「抱歉啊,谁叫你刚好躺在一个好地方,别记恨本大爷啊。反正你是打输大爷我了,所以你才没办法抱怨半个字。」 在他说著这些话的期间,威杰尔已经不见人影。仔细一找才发现他早就走远了。 「喂——……」 虽然觉得「如果要走是不会讲一声喔」,但这类的话已经跟他讲过无数次了,根本是在对牛弹……弹什么来著。蓝德将面具戴回平时的位置,追在威杰尔之后。 「威杰尔——威杰尔雷特!」 「……怎样?」 「你好歹也跟我说说你的目的,你要去哪里,然后打算做什么?」 「……你知道那些要干嘛。」 「本大爷没要干嘛啊,只是大爷我内心想知道。没事啦,就只是问问。」 「内心啊……」 威杰尔摇了摇头。他瞬间放慢了一点脚步,但仅此而已。打死都不说是吧。威杰尔继续前进,往山下走去。 倾盆大雨未见停歇。雨这种东西,是会下成这种模样的吗?下这么多不会有事吗?会不会下太多,把天上的水分都下得精光啊?天空如果变得乾瘪该怎么办? 「本大爷已经那个到开始在担心这种无聊事了喔……」 快走不动了。 在泥泞不堪、连点道路痕迹都看不出来的山道旁,有个洞穴的入口。 「威杰尔!」 蓝德抓住威杰尔的手臂,把他拉进了洞里。 「这雨也下得太大了,一时间应该不会停,我们在这躲躲吧?」 威杰尔不发一语地放下行李。见他乖乖坐下,这个人应该也十分疲惫了吧。理当如此,怎么可能不会累。 蓝德脱下大衣拧乾,但再怎么拧,还是有水滴落。突然…… 「幻影森林。」 威杰尔开口说话了。 「……啊?幻影森林——你说的是 后记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我以前曾公开说过,我讨厌蓝德。但是,蓝德经历过很多事后,应该也有所改变了吧。在〈面具有情〉中,具有众多的「好蓝德成分」,害我一不小心就要喜欢上这个角色了。下一集我准备带给各位读者的是梦儿的故事,目前内容虽然还在构思阶段,不过我很期待撰写梦儿在做什么,近况又如何。 话说,预定于二○一九年四月开播的原创动画《fairy gone》,将由本人负责剧本及剧本统筹。我从没想过和别人一起合力创作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不过我也喜欢独自思考、撰写作品,所以今后只要有机会,不管是小说、剧本、原作剧本等等,我都乐于尝试。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著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儿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十文字青 插画:白井锐利 译者:曾柏颖 图源:sirius gauss(lkid:sword_world) 录入:sirius gauss(lkid:sword_world) 校对:andromeda (lk&tsdm id:爱丽丝?莉泽) 轻之国度:.lightnovel 天使动漫: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资讯 —————————————— 内容简介 《2015这本轻小说真厉害!》第19名作品! 与哈尔希洛一行人分道扬镳之后,梦儿历经重重挑战,终于成功回到欧鲁达那。然而在欧鲁达那等待着她的是……? 为了修行离开队伍,与桃比奈一起行动的梦儿,在克服命悬一线的困境后,回到了欧鲁达那。但是,当地感觉起来不太对劲。能否再见到同伴呢?欧鲁达那究竟之所以会弥漫着惶惶氛围,都是因为── ex.4 正义与正义 1. 男人之间的惯例 「莫古索,你这家伙啊??」 「啊???」 莫古索刚把像是汤的液体舀到小碟子中,在试味道。 他半途停下手,看着位在伙房入口的蓝德。 「怎、怎么了?蓝德??」 「你这家伙有点嚣张耶。」 「我、我嚣张???我、我觉得??自、自己没像你说的那样。」 「错了,你确实很嚣张,非常嚣张喔。本大爷,本蓝德大人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我、我哪里嚣张了?是看起来很嚣张??吗?你跟我说的话,我会改进。」 「就你那个啦。」 蓝德用手指了莫古索的手部。 「那个!你就是那个在嚣张!」 「哪、哪个???」 「就你的手艺!本大爷要说的是!你那一副大厨神什么菜都煮得出来、好感度随时都会爆棚的模样,就是那种地方在嚣张啦!」 「??喔,是、是喔??可是我只是在煮饭而已耶??」 「你整个人就大量散发出像是『三两下就能做出一桌好菜』、『本人和你们就是不同』的气息,讲明了就是瞧不起别人啦!」 「抱、抱歉,我之后会注意的。」 「啥!你不要以为只是说说,就能随便乱说。」 「??我之后??真的会小心啦。那个??能不能让我继续煮饭啊?我还没煮好。」 「你煮你的啊?大爷我根~~~~本没叫你停下来不要煮啊?」 「嗯、嗯,那我继续煮了??」 莫古索重新舀了汤,尝了味道后,「嗯」地点了点头。 蓝德则是不屑地「呿」了一声。 「你干嘛摆出那种我就是屌的表情。」 「我、我才没有?」 「最好没有。你只是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没有察觉而已啦。」 「??可、可能是味道比我想像中的好吃,才??」 「真的只是因为那样吗?」 「应、应该是??」 莫古索「咚、咚、咚」地用菜刀切着某种青菜,然后一把放进汤里。他那笼罩在热气中的脸庞露出了笑容。蓝德见状啧了一声。 「──你又来了啦!」 「我、我怎么了???」 「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咦?这个??就只是我成功煮出想煮的东西,所以才这样??」 「你这家伙给本大爷搞清楚了!」 「要、要搞清楚什么???」 「莫古索,大爷我话先说在前头,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本大爷也都会喔?本大爷只是平时没在弄这些。你不是常在那边说要顶替大爷我的班来煮饭,本大爷只是好心让给你做而已!」 「??我、我只是喜欢做菜,而且也不觉得做菜很辛苦??」 「错!你就是错在这个地方!你才不是单纯想做菜!你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要彰显会做菜的自己好棒棒!你的目的根本是想抬高自己的存在价值,还有想要受到女孩子的欢迎啦!」 「那、那我之后不再跟别人换班了。」 「笨蛋。」 「欸??」 「莫古索!除了你以外,没人要跟本大爷换班吧!?虽然拜托马纳多的话,他可能会帮本大爷一下,但大爷我不想特地去跟人低头拜托这种事啦!你要跟本大爷换班完全可以!本大爷要说的问题不在这里!」 「??那、那问题在哪里?」 「做菜!」 蓝德握紧拳头「砰、砰」地捶敲。 「本大爷要说的是,你给本大爷搞清楚,大爷我做菜的手艺才没输给你!本大爷只要肯做就能一鸣惊人!现在只是不做而已!」 「嗯、嗯??我知道了,我会铭记这件事。」 「喔,你要牢牢记住啊。」 蓝德用力闻了闻味道。 结果肚子叫了。 「??感觉很好吃耶。」 「我、我也不确定耶。那个??蓝德,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味道?」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大爷就帮你尝一下。」 蓝德耸着肩膀,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走到莫古索身边,接过莫古索递来的小碟子,就口啜饮了汤品。 结果他瞪大了双眼。 「──这??这是??这股芳醇的香气??浓郁的味道,和清爽的余韵形成绝妙的平衡,吃起来不会太咸,毫无不足之处,添加的盐量恰恰好??莫古索!」 「怎、怎么了???」 「莫古索,你这家伙??!」 蓝德搂住了莫古索的肩膀。 「你做的菜果然好吃!根本是世上最赞的啦!可恶,大爷我还想多喝点这个汤!现在就想狂喝!本大爷一滴都不想让给其他人!连配料大爷我也都要独自吃光!」 「啊,哈哈??那、那样好像不太好。」 「──话说,喂!」 「干、干嘛?」 「你刚刚嚣张到鼻孔张得很大吧!」 「哪、哪有??」 莫古索急忙用手遮住了鼻子。 蓝德扬起了嘴角。 「莫古索,你还是露出来了对吧?本大爷可是看见了喔,看得确确实实、一清二楚唷!你就是露出那种嚣张惹人厌的表情了??!」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 「没关系,没关系──」 「咦???」 「莫古索,你就是很会做菜,炫耀一下自己擅长的事情根本不是问题。大爷我啊,是在讲你明明很厉害却又不知道在自谦什么,觉得你那种装谦卑的态度很讨人厌。没关系,你就尽情用你擅长的料理,好好宣传一下你有多赞!用力宣传!用力提升你的存在价值!让女生来倒贴你!以建立后宫为目标!这些才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吧?如果是,干嘛隐藏!大声说出来努力追求就好啊。懂吗?」 「??不、不是那样。」 「嗯?」 「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想法。我只不过是想尽我所能,让大家吃些好吃的东西而已。想看到大家露出开心的表情???」 「唉唷喂啊。」 「??唉唷喂啊?」 「唉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 蓝德往后跳开,身子后仰,接着往上跃起。 「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蓝德??你、你怎么了?」 「唔啊啊!嘿!」 「等等,我完全搞不懂你怎么了??」 「喂莫古索,你摸我这边看看。这边喔。」 蓝德打直身躯,探出咽喉。 莫古索战战兢兢地戳了蓝德的喉咙。 「??这里吗?」 「就是那里!那里就是大家口中的逆鳞??!」 蓝德再次往后跳开,接着用食指用力指向莫古索。 「你这家伙摸了本大爷的逆鳞了!胆敢摸这重要的地方??!」 「啊啊啊啊??那、那里是??蓝德的逆鳞???」 「不就在那边吗?你刚刚亲手摸到了不是!应该有感受到那边的起伏吧,那就是大爷我的逆鳞感!」 「逆鳞??感?」 「本大爷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你竟敢乱摸大爷我的逆鳞!」 「我、我才碰一下──」 「你在找借口啊!解释!狡辩啊!我还弁庆咧??!你现在是要蛮干到底是吧??!」 「我、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耶??」 「你不必担心!因为老实说,本大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讲啥??!虽然这些话都是出自大爷我的嘴巴!不过,人生中就是会遇到这种事情啊!对吧??!?」 「??你、你问我对不对,我也不知道该??」 「对吧!?」 「对??对啦??」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可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这家伙摸了大爷我的逆鳞,就代表触怒本大爷了!这代表一定要把是非黑白搞清楚才行!所以莫古索,来跟本大爷一较高下??!」 「你说一较??高下,是、是要比什么东西???」 「那还用说啊。」 蓝德张开双臂呐喊。 「来比做菜手艺!(allez cuisine)开煮??!」 ex.5 直至昨日的我 1. 我想问的事 ──话说,我是在干嘛? 对了,我在哭。 现在我已经知道,无论再怎么哭,眼泪都不会流尽。 虽然我不想了解这种事,但就是体会到了。 眼泪不会干涸。 不过,哭得越久,越能确实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消逝。我现在到底还能失去什么?总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每天都还在失去。 我每小时、每分、每秒,都还在失去什么。 「梅莉??梅莉。」 有人在叫我,而我知道是谁在叫我。从床上起身后,就模糊地看见哈亚西站在房门口。我想回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哈亚西沉默不语一阵子后,开口说: 「我说,梅莉,我们这几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吧。」 自己如果没回答,对哈亚西实在过意不去──我点头回应。 哈亚西感觉稍微放下心似地吐了口气后,「其实──」又再度开口。 「有个名叫猎户座的(n)集团,他们的团长是个叫希诺哈勒的,他在得知我们的情况后,问我们要不要加入猎户座。」 「??我也一起吗?」 「当然是连妳一起啊。」 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回应才好?以前的我会如何面对? 如果是在米契奇、慕兹蜜和欧古这三人还活着时;是在身为神官的我没能尽责,害死他们三人之前,我会如何面对?他们三人等于是我杀的。他们是我重要的同伴,身为神官的我下定决心,不管遭遇什么困难都要守护他们。但只有下定决心显然不够,必须要彻底守护才算数。本以为自己办得到,到头来或许只是高估了自己。不,不是或许,我就是高估了自己。 实际上,我没能守护好他们。 我错估情势,结果说明了一切。我只能面对现实,不想面对都不行。害死同伴、无法守护同伴性命的神官,根本不是神官,只是个人渣。这种人压根儿没有存在价值,明是如此,我却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我好想死,至少当时我也该一起死去。 欸,哈亚西,我什么也不想做,而且也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但是,一看到你啊,就非常想问你一件事,只有这个我非问不可。 为什么? 你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拉着我逃走? 如果想逃,你自己一个人逃走不就好了?我当时并不想逃,完全没有要丢下同伴独自逃命的念头。逃跑不是我的作风,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欧古最先倒地不起,接着慕兹蜜也倒下。那个当下我就已经觉悟,认为我们毫无胜算,应该谁都无法活命,全会命丧该地。 我也会和大家一起死去。 压根儿没有半点逃跑的意思。 ──快,你们快逃。 然而米契奇对我们这么说。事实上我们的确逃了,米契奇或许也觉得,就算只有我们活命也好。 但是,我的想法呢?我有喊过半句救命?有出声向谁求援,说我想活命吗? 嗳,哈亚西,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和米契奇他们一同死去? 「猎户座??」 我垂下头后,只回了句「我知道了」。 错不在哈亚西,他没有错。换作我是他,肯定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吧。所以我不会开口问这种事,我不想谈论这件事,不想碰触这个伤口──伤口?不对,这感觉可不是用伤口两个字就能轻易带过的。我的双手双脚已被截断,全身外皮已被剥下。我减缓不了这股痛楚,也没办法治愈这个伤势。 一切的一切都已改变,完全不同于三人还活着的时候。 回不去那时候了,也不可能回去就是了。 哈亚西迟迟没有离开房门口,他应该是在对我说什么,也许是在想办法安慰我,又或许是在想办法鼓励我。我可能得告诉哈亚西,他做再多都只会徒劳无功。但若真的说出口,他应该会受伤吧。毕竟他一样失去了同伴,内心理应非常难受。我不想让他更痛苦。说实话,应该是由我来帮哈亚西打气,可以的话我很想这么做。可是我办不到,我什么事也办不到。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做什么,唯一做得到的事就只有闭嘴乖乖待着。 2. 自知之明 总而言之,既然上工,我就必须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至于个人的感受、心里的想法,甚至什么也没在想,都无关紧要,必须切换成工作模式才行。我可以不再是我,做好份内工作才是首要之务。我干脆切割自我好了,只要拿出身为神官的那个我就好了。以后我就不是梅莉,只是一个神官。 这个名为猎户座的集团十分有名,身为团长的希诺哈勒就是个大好人,其他成员也都是优秀的义勇兵,人品一样不差。 拿到的白色斗篷上饰有猎户座的标志「七星徽纹」,穿上这件斗篷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就能变成另一个人。哈亚西披上后,看起来也好像判若两人。 猎户座的人相当照顾我和哈亚西。我们俩加入名为塔那摩莉的女子率领的队伍后,便前往达姆罗旧城区猎杀哥布林。然而塔那摩莉麾下的义勇兵全都一副老手的模样,前去达姆罗旧城区实在不合常理。与其说是要试试我们俩的身手,其实更像是要替我们暖身,讲得更直接就是,摆明要帮我们复健找回手感。 塔那摩莉面容温厚,不过身高比我还高,明明一身战士般的装扮,手拿的武器却是短棍。队上除了有原是战士、现为神官的她之外,还有战士马兹亚基、魔法师信源、原为盗贼的战士尤克伊,再加上我和身为战士的哈亚西。马兹亚基、哈亚西和尤克伊都站在最前线,塔那摩莉和我则负责保护信源。由于尤克伊一身轻装,行动较为方便,因此战况若是吃紧,他也能后退兼任后卫。 不过,马兹亚基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全身装配板金盔甲,只要豪迈挥舞巨剑,哥布林就打退堂鼓了。哈亚西和尤克伊则会接着出手,信源也会趁机发动魔法,攻击这些临阵脱逃的哥布林。光靠这样的攻势,形势就已底定。攻破哥布林们的防线,让牠们溃不成军后,接下来就只须想办法歼灭牠们。到了这个阶段,几乎等同单方面扑杀而已。 过程中我根本无所事事,只是像旁观者似地远眺马兹亚基等前锋战士击溃哥布林群的模样。哈亚西的身手纵使没有以前那么俐落,但依旧相当灵活。他那奋战的英姿,在我眼里只是种遥不可及的光景。 猎户座的成员很替我们俩着想。他们应该是觉得我们痛失同伴,深受打击,一下子无法应付高难度的战斗,所以先来挑战能从容应战的敌手,借此让我们重拾自信,同时唤回实战该有的敏锐度。 猎户座成员的做法应该是对的,毕竟换作是我,也会采取相同的行动。 实际上,这样的做法看来对哈亚西是有效的。马兹亚基称赞他「突击得好」后,他甚至露出了笑容。哈亚西当然是浅浅一笑,但笑完后还瞥了我一眼,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不过,对好胜心本就强烈的战士哈亚西而言,认真挥剑对抗敌人确实就是恢复实力的正确方法。这样下去,他应该就能克服低潮,我对此由衷感到开心。 我绝对不怨也不恨当时带我逃离那个地方的哈亚西。 他是我珍贵的同伴,从前的同伴如今只剩他一人。我希望他能尽快振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做。 不过,我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够帮他什么。 在歼灭三群哥布林后,我察觉到了一直以来不曾注意到的事。可以的话,我压根不想察觉、不想知道这件事。 这是我本身最见不得人的部分。由于待在塔那摩莉这种远比自己能干的神官身旁,才彻底领悟到自己以前有多么自视甚高、错误百出。先前那个无法挽救的天大悲剧,根本就像是我一手造成的。 无论是马兹亚基,还是尤克伊和信源,都非常信任塔那摩莉,觉得自己无论受到什么伤害,她都会出手治愈。塔那摩莉就稳稳地镇守在后方,偶尔会下达简短清晰的指示 ,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她。 魁梧强壮的马兹亚基虽然身在最前线,却又不会不慎过于深入敌阵,所以尤克伊、信源还有塔那摩莉都最倚靠他。 同时,尤克伊随机应变的能力,广受所有人的信赖。他们这些同伴之间也很清楚,信源懂得在关键时刻发动效果显著的魔法。 哈西亚还未能全盘掌握他们所有人的特征,但凭藉着认真又拚命的天性奋勇杀敌。感觉得出来,这些同伴十分赏识他的这份努力,进而接纳他,还想方设法给予支援。 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有没有我都一样,我是多余的存在。 假如面对的是更强的敌人,我也必须出手才行,在那时候我也能有所贡献──事情或许是这样没错,但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我如今最在意的是,自己这种冗员般的立场。 我觉得以前的自己?? 表现得还不错──不对,其实是觉得表现得相当好、非常称职。 过去我只要是办得到的事情都想去做,都要去做才会甘心。我做得越多就感到越满足,还会受到大家的赞赏与依靠,因而非常开心,最终得意忘形。我以前认为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家、为了同伴、为了队伍、为了所有人。但是,我错了。 事情不是这样。 我只是想感到满足、受到赞赏、受到依靠、享受开心的感觉。然后得寸进尺想要更多,一直追求这些,需索无度,不断地追求。 米契奇、欧古、慕兹蜜和哈亚西,快注意我,欸,我的表现相当了不得吧?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去做,无所不能。你们快称赞我、快欣赏我、快爱上我、快接纳我这个人。 我为的不是大家。 全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所以一像这样没任何人仰赖我时,我就闹别扭。心里会觉得,算了算了,既然谁都不需要我,那我还待在这里干嘛。 这就是我。 我就只是个自恋狂,只希望别人认同自己、肯定自己、奉承自己、重视自己。 实在有够噁心。 结果那一天,我连一次光魔法都没用到,只是杵在一旁用眼观看。我应该是一副让人担心的模样,所以塔那摩莉和哈亚西都很担心我,找我说了好几次话。我当然也想加以掩饰,但是我完全不懂要怎么做才能装成泰然自若的样子。 「明天我们去新城区看看吧。」 道别时塔那摩莉这么说。想必是旧城区的敌人太弱了,如果不到新城区进行强度更高的战斗,应该就做不成复健了吧──我是这么理解的。或许事情就是这样,明天的我也可能会有什么改变,或许能上点轨道,多少做出一些贡献。 我并非有所期待,只是觉得自己必须振作,必须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 我辗转难眠,彻夜未睡,翌日直接出发至达姆罗新城区。实际的感受就是跟着大家一起走,哈亚西已经开始快速地融入猎户座这个团体,只有我还像是个客人。马兹亚基和尤克伊只有和我打打招呼,塔那摩莉和信源则是很烦恼要怎么和我相处。哈亚西感觉相当焦躁,一副就像在对我说「妳这样不行啦,妳自己也知道吧」的模样。 如果心里这么想,大可说出来。但是哈亚西救了我,因而对我感到内疚,所以说不出口。然而当时他又不能见死不救,只是做了对的事,他自己应该也不后悔救了我。不过,他同时也知道我并不希望自己获救。他没有任何责任、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只是我并未心存感谢,根本说不出什么「谢谢你救了我」。 新城区的哥布林和人类义勇兵一样,都是全副武装,而且懂得采取团体行动,寡不敌众时基本上都会呼叫同伴助阵。我们也只是踏进新城区的边缘地带,接着就没再继续深入。即使如此,还是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先前无法比拟的激烈战斗,但我还是无法找到自己的定位。仅有几次在战斗结束后用了(cure)治愈,其余时间都只是待在塔那摩莉身边,完全无法行动,也无法掌握战况。我明明没做任何事,但一看到哈亚西开始和哥布林互砍,就会擅自变得呼吸急促,接着喘不过气,胸口紧闷不已。我无法直视哈亚西,但撇开视线后,眼睛要看哪里才好?哈亚西明明正在奋战,我现在是在干嘛?他不想原地踏步,打算继续前进,而我接下来的打算又是什么? 前来达姆罗新城区的这三天里,我体认到自己已经变成派不上用场的神官。我因而告诉哈西亚我要退出猎户座,然后去跟希诺哈勒道歉,撒了谎说「我想独自努力一阵子看看」。 3. 独行侠的自由 我找到旅社后,就搬离了宿舍。由于那是间限定女性入住的出租型旅社,所以哈亚西也没上门拜访。 什么我想独自努力一阵子看看,都是在说谎,我根本没打算努力。不过,也不能游手好闲,毕竟只要活在世上就要花钱。悠罗资保管商会里虽然还有些积蓄,但不用多久也会耗尽吧。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方法,所以就先去了趟义勇兵团事务所,打算找布兰甜心商量一下。我明明是这么打算的,但真的要这么做时,却连事务所都走不进去,就这么杵在事务所正前方。这时有人从背后对我说「小姐,妳怎么了吗?」,我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像是战士打扮的男子正在微笑。 「我说妳,已经在那边待了好一会儿了吧。我觉得妳的行迹好像怪怪的,毕竟看到妳这样子,任谁都会在意吧。」 男子明明有副帅气的面容,但缺了一颗门牙和右侧侧门牙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喜感。他的名字也相当奇怪,自我介绍时说他叫马隆,不过这应该不是他的本名。而我只跟他说「我已经退出原本的队伍,现在正在找工作」。 「既然如此??」马隆随口跟我提议。 「我现在加入的是自由同盟,如何啊?要来瞧瞧吗?我们这边不是集团,可任由无所属的义勇兵自由加入,随时能组队,也随时能解散,就是个类似能赚些生活费的地方,这里的成员就是这种随缘的关系。当然,同盟本身是自由进出。在那组队也可能遇到合得来的人,之后就变固定班底,所以也能当作去寻找同伴。」 对我来说,这里或许是最理想的地方。马隆带着我到自由同盟义勇兵经常聚集的天空横丁酒馆,把我介绍给了其他人。此处虽比不上著名的雪莉酒馆,不过也相当宽敞,里头的客人看上去大概有二十来位。虽然不是全部,但听说一半以上都有加入自由同盟。 「这些人完全不会一板一眼,妳就放轻松跟他们相处就好。」 虽然马隆这么跟我说,不过我太紧张,几乎从头到尾都低着头,就算有人找我说话,也没能好好回话。我实在很担心,光是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就足以破坏现场气氛,但无论是演个普通人,还是装成开朗待人,我真的办不到。 「要不然这样好了,妳要不要先和我组队看看?我会再去找四个人,明天我们就去趟赛林矿山吧。」 「赛林矿山!」 我禁不住大声说话。酒馆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种糟到不能再糟的感受化作千万支针,插进我的心脏。 「??抱歉。赛林矿山我??」 「这样啊,嗯,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就换去别的地方吧。」 马隆笑着对我说「没事、没事」。 「包在我身上,我其实知道满多好地方,只是这么一来路程就比较远了,妳可以吗?应该是可以吧。我看大概得在外头住几晚??我想想喔,光是来回就要花上一天,所以可能得住个三晚左右。妳就抓这个时间去准备行李,明天在北门前集合喔。」 我还是感到不安,但已下定决心要跟他们前往。我先前或许不算欺骗希诺哈勒,自己是真的想努力看看,所以才退出猎户座。就算我待在猎户座──和哈亚西一起待在那里的话,也无法正视前方。因为只要一看向前方,就会看到哈亚西的背影。对我来说,那是种怪异的画面。然而我无法忍受的不是哈亚西的存在,而是我眼前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如果哈亚西在,而米契奇和欧古不在,慕兹蜜也不在我 的身旁的话,那才奇怪。但他们就是不在,我的同伴们已经不在了,绝对不会再出现了──我在每个瞬间都深切体认到此事,这对我来说根本是种折磨,使我万分痛苦。 我想要再努力一次,也想为了那些被我害死的同伴好好活下去,所以才退出猎户座,离开了哈亚西。虽然对哈亚西,还有善待我的希诺哈勒及猎户座的成员们感到抱歉,但我只能这么做。 翌日早晨,来到北门集合的共有六人,分别是战士马隆、猎人隆基、同是猎人的奥兹卡、盗贼彭基契、原圣骑士金恩,然后还有我。队长好像不是马隆,而是年纪最长、应该是三十三岁的金恩。隆基和奥兹卡的身形高瘦,两人都背着大弓,看起来就像是对兄弟。彭基契则非常矮小,感觉起来就是个盗贼,身手应该相当敏捷。 队长虽是金恩,但领路的还是马隆。我们出了欧鲁达那后向北行进,如果一直直行就会进到森林。若是穿过森林马上就会抵达戴德黑监视堡垒,那里驻守着监看人类动向的半兽人部队。然而马隆选择的是进入疾风荒野的路线,打算绕过森林,也绕过戴德黑监视堡垒。要到疾风荒野约有十二公里的距离,由于我们的行走速度称不上快,因此花了快四小时。 「隆基、奥兹卡。」 金恩抬了抬下巴示意后,两名猎人便站上最前线,马隆则是退到我的身边。一换完位置,马隆走路时就开始变得多话。 「妳不会好奇金恩为什么是原圣骑士吗?很好奇吧?」 「嗯嗯,是满好奇的。」 他自称原圣骑士确实很奇怪。据说义勇兵退出某公会再加入其他公会这种事不算罕见。不过这种时候,那个义勇兵自我介绍时多会说自己是原盗贼的战士之类,毕竟以前是盗贼,现在是战士。但金恩乍看之下就是个圣骑士,披风虽是黑色,不过身上穿的是白色铠甲,头盔也是白的。只是胸甲上原本像是刻有六芒星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刮痕,看样子六芒星图案应该已被刮掉。金恩说是三十三岁,不过他那胡乱往后梳的偏长头发中交杂着白发,也能见到显眼的白色胡渣。从外观来看,说他四十岁左右也不无可能。 「梅莉,我跟妳说,圣骑士和神官一样,都能使用光魔法。不过,神官的光魔法和圣骑士的光魔法有些差异。妳是神官,或许知道差异在哪里吧──」 「圣骑士没办法治疗自己的伤势。」 「没错,不过呢,其实有种名叫(crime)罪光的魔法,算是所谓的绝招吧。使出这招的圣骑士能立刻治愈自身受的伤,是种非常厉害的魔法,可说是(sacrament)光之奇迹的个人专用版。」 「不过代价是会失去路密爱里斯的庇佑。」 金恩插嘴说道。 「先前我实在是不想死,所以就用了这个魔法。」 「然后就当不成圣骑士了。」 马隆把嘴弯成「ㄟ」字形后耸了耸肩。 「听说发动过罪光的圣骑士,就会自动被逐出圣骑士公会喔。不过,活着才是一切啊,只要能活下去,快速切换跑道,换当个战士还什么的就好了。我的话是一定会这么做,不过金恩就不同了。打从离开圣骑士公会后,就没再加入任何公会,所以才会自称原圣骑士。」 「我没加入其他公会,是因为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跟在别人底下学新东西。」 金恩这么说后自嘲般笑了,然而那个笑容显露出他失去重要事物、留下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痕的一面。 即使如此,他现在还活着。而且毫无遮掩伤痕的打算,就这样开诚布公地继续活着。 我也能像他那样,即使受了伤还继续活下去吗?我没这种自信,但觉得自己肯定会想尝试这么做。 受了伤自然会痛、会难堪,当然会想轻描淡写带过、想加以抹灭。可以的话,甚至想当作没发生过──看样子我好像不这么认为。触目惊心的伤口结痂、愈合后,伤痕会越变越淡,疼痛也会逐渐减弱。不过我应该会觉得,不是这样也没差,任由伤口一直痛就好。 在猎人们的带领下,我们一路上避开危险的野兽和险路,一直行进到下午近旁晚时分,终于来到此处。 这里是座山谷,正确来说应该是个旱谷,并无河流流过。这座山谷呈现朝向东北方的十字形,东南面、西南面、西北面都是断崖,因而无法往下。东北面则为平缓的斜坡,从那边应该能下到谷底。 其实不是应该,而是确实能下到谷底,要去谷底就只有那条路可走。 由于山谷相当深,谷底感觉十分昏暗。 不过从山谷上方还是能勉强看到,有东西在谷底蠢动。 「??是(nolife king)不死之王的随从。」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马隆拍了一下手,感觉很高兴地现出笑容。 「先说这只是我的推测喔。殭尸和骷髅人都很怕阳光,对吧?所以那些家伙基本上都是夜晚才出没,天一亮好像就会躲到昏暗的地方。然后我在猜──这里刚好就是牠们躲藏的那种地方。附近这一带别说是山了,连高一点的丘陵都没有,只有低矮的灌木。昏暗的地方就只有这里,所以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吧。这种地方我只知道这里,不过别处肯定还有。」 「??那接下来是要???下去的话──」 「肯定很危险啊,毕竟牠们若突然一拥而上,可是非常恐怖的。所以,我们要先挑好目标,再把目标引过来。我和隆基会负责去引诱目标,剩下的四个人就找适当的地方埋伏。之后大家只要合力打倒我们引来的家伙就好。讲这么多,实际示范一次给妳看应该比较快。梅莉,除了妳之外大家都有这么实战过了,所以妳尽管放心,先在旁边观摩就好。今天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只打一次喔。」 金恩、奥兹卡、彭基契和我四人在东北侧摆开阵势,马隆及隆基放轻脚步走下了斜坡。 我们在原地静静等待,包含我在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马隆话多,但其他人算是不常开口,这点帮了我大忙。我以前常和米契奇他们聊天,大家很爱聊,但我也不遑多让。然而这并不代表我本来就很多话,应该只是因为和合得来的人在一起太开心,所以才会打开话匣子。现在,要我静默无声几小时都没问题,不讲话根本不痛不痒。如果没必要,我反倒想一直闭嘴不语。 过了一阵子,马隆和隆基小跑步回来了。看上去有东西在追赶两人,那是人类吗?体型感觉还真矮小,而且步伐一跛一跛,身体斜向一边。 「那是殭尸吧。」 彭基契嘟囔后,「嘻嘻嘻嘻」地发出令人不舒服的笑声。看样子这个矮小男不仅是脸长得猥琐,而是连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很下流。 「那东西那么矮,不是矮人,就是人类或妖精之类的小鬼头吧。」 「你这家伙也是个矮子啊。」 奥兹卡抿嘴笑着,轻轻撞了彭基契一下。外观相似隆基的奥兹卡,不说话时明明还像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一开口,表情就显露出他的坏心眼。 「准备。」 金恩简短喊话拔出剑后,彭基契和奥兹卡也各自拿好了武器。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到了如今都没去想这件事── 殭尸。 亡者最悲惨的下场,依靠不死之王的诅咒活动,没有意识,也没有灵魂。 米契奇、欧古和慕兹蜜,我这几个同伴都是命丧赛林矿山。 我和哈亚西也不是轻而易举就逃出生天。可能是因为当下茫然若失、思绪混乱,再加上拚命逃跑,因此过程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逃出矿山。花了整整一天以上。回到欧鲁达那后,也是呈现恍神而无法好好思考的状态。 我当然想好好埋葬他们,想带回他们的遗体确实火化,在山丘上立个墓。但是,想要、觉得必须这么做的同时,就代表为时已晚。我和哈亚西两人,压根不可能返回矿山寻找三人。更何况,杀死三人的是那个恶名昭彰的死亡斑纹,找寻遗体会伴随非常大 的危险。而且身为神官的我知道,有的人死后三天,不死之王的诅咒就会开始作用,要招募人手帮忙也缓不济急。 我梦见好多次,米契奇、欧古和慕兹蜜都变成会动的死人,挡住我的去路。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无法说话。但我就是知道,三人都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为什么自顾自地逃命?我没办法回答,只能不断道歉,最终三人就朝我袭击而来。 每次梦见这种梦时,就会觉得自己羞辱了这些被自己害死的同伴,变得无法原谅自己。他们如果怨我、恨我都无可厚非,但就算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识的这三人依旧不会怪罪于我。然而,在我梦里的三人都在指责我,我居然这么不合理地贬低了他们。我若想惩罚自己,自己怪自己不就得了,如今却转嫁到他们三人身上。 我太狡猾了。 太卑鄙、太无耻了。 仔细一看,追着马隆和隆基的殭尸,原来左脚已经快掉下来了,腰际受了看起来深达脊椎骨的伤势,难怪牠只能一跛一跛地前进。 这个殭尸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的种族,大概都和米契奇、欧古及慕兹蜜一样,遭遇意外死去,无法获得安葬,最后变成这种不死之王的随从。 米契奇他们说不定就和这个殭尸一样,如今还在赛林矿山四处徘徊。 我无法正视殭尸,因而低下头,感到头晕目眩,胸口疼痛,还产生耳鸣。 「要上喽。」 金恩发号施令。 然而我半步都动不了,甚至连在旁观战都办不到。 男性呐喊响彻现场后,传出了某种声响。那是砍倒物体,不,应该是击破物体的声响。 「轻松解决。」 马隆笑了。 「可能是我们太会挑猎物了。」 隆基回应。 其他人纷纷赞同或插嘴打诨。 我低着头,但还勉强站着,没蹲下身子。 「──梅莉?」 呼唤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近,我几乎是用要往后弹开的态势猛然抬起头。原来是马隆。我本想说声「怎么了?」,但一下子发不出声音,所以点了点头。 「妳怎么了?没事吧?」 「??嗯嗯。」 我接着挤出声音,补了一句「我没事」。 「是喔?那就好。」 马隆没再追问,往后退开。不过我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蒙混过关。 刚刚那个殭尸看样子是矮人,身上好像带了好几件秘银制的物品。秘银是种矮人族才有办法挖采、精炼的金属。当中有一只戒指,马隆将其给了我。 「这个就给梅莉吧──金恩,可以吧?」 「随你便。」 「其他人也可以吗?看来没人有意见。那妳就拿着,听说秘银戒指可以避邪,这就当作妳加入自由同盟的纪念。」 我看那戒指没两眼就收进口袋了,虽然不想要也不需要,但若是拒收,马隆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要应付他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决定顺了他的意就好。 其实,我之所以会加入什么自由同盟,然后来到这个殭尸谷,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钱,为了赚钱。秘银戒指肯定能卖到不错的价钱,因此有人要给我,当然是收下就好。不过,没必要感恩对方,毕竟若是觉得欠下人情,之后就必须回馈什么。这么想相当危险,这可能变成把柄遭人利用。 我们离开殭尸谷,走了一小时左右,便在那扎营过夜。马隆他们只带了一顶帐篷,正当我在烦恼该怎么办时,其他人要我一个人睡帐篷内,他们则露宿野外。晚上也是由他们轮流站哨,因此我应该能直接睡到天亮。 「我不用特别待遇也没关系??」 「妳很特别啊。」 马隆像在开玩笑地说。 「毕竟我们队里就只有妳一个女孩子,这种情况下,再怎么样都得给妳特别待遇吧,怎么可能把妳和男的一视同仁。」 「难道妳想睡我旁边吗?」 金恩像在嘲笑我似地轻笑。 「妳能在我们面前脱个精光换衣服或是小便吗?如果不行,那我们当然只好给妳特别待遇了。妳就认了吧。」 这种毫不拐弯抹角的说法,反而让人顿时醒悟,因此我决定接受这个方案,独自使用帐篷。话虽如此,但硬是吞下带来的干粮躺下后,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睡意。 现在有多达五个还不太熟识的男子,就在帐篷那块布的另一头。而且,这里可是疾风荒野,距离欧鲁达那非常遥远。仔细想想,自己的人身安全实在是深受威胁。 这一切都得怪自己行前思虑不足,不顾前后就傻傻地跟了过来。我真是蠢,根本蠢得无可救药。 无论是米契奇、欧古还是哈亚西都不是他们这类型的人,所以我的戒心或许是太低了。不过,我在这方面真的从未有过不好的回忆,或是凄惨的遭遇,至少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后都没有。 至于来到这里之前的事,由于都不记得了,因此无从得知。不过,这也不代表一定没有就是了。 我该不会是扑火的飞蛾吧?自己主动往陷阱里头跳? 一开始感到害怕后,全身就开始不停颤抖。外头烧着篝火,隔着布虽能模糊捕捉到火光,但无法连人影都看见。不过,能查觉到动静,竖起耳朵仔细听,也能听见说话声。现在还醒着的人应该是隆基和奥兹卡,他们好像在讲什么没营养的玩笑话,笑得正开心。马隆、彭基契和金恩看来是睡着了。隆基和奥兹卡这两人凑在一起,感觉再怎么糟糕的事都干得出来。当然,这单纯只是我的猜想。事情可能不像我猜的,假如猜错了,反倒我才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但是,我其实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烂人。 不过,隆基和奥兹卡不是当主谋者的类型。我觉得比起自己构思、推行一件事,他们更像会参与他人计划的类型。 至于彭基契,我还摸不透他。只是,其他四人很明显就轻视他。尽管如此,彭基契却也让人觉得他未必对此反感,有种爱被这样欺压,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的感觉。 而金恩又是怎么样的人?即使失去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依旧恪守操守做一个原圣骑士。虽然行事作风和言行举止都相当情绪化,但重情重义。总觉得他不会是个坏人。 思来想去,最不对劲的果然还是马隆。当初来跟我攀谈的也是他,再说了,马隆这名字本就够不对劲了。而且他平易近人、好相处,目前待我也很亲切,也没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些更让我心生疑窦。 我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从口袋中取出秘银戒指。给我这戒指是表示他别有居心?是的话,未免也太明显了。难道他是要用这种从殭尸身上夺来的物品来吓吓我? 马隆说这戒指能避邪,不知道对梦魔是不是也有效?戴上后是不是就不会作恶梦了? 我现在是痴人说梦吗?害死同伴的我,居然妄想不作恶梦。光是米契奇、欧古和慕兹蜜愿意出现在我梦里,我就该感激万分了吧?真要说起来,我根本没脸见他们,没资格梦见他们。 或许让我遭遇有点凄惨的事情才是理所当然的。马隆如果在打什么坏主意,就随便他了,让他得逞就好了。像我这种人,下场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如果说这些,肯定会被米契奇狠批一顿;感觉会害欧古伤心不已;会被慕兹蜜深切告诫一番。 你们快来骂我啊。 梅莉,妳搞什么啊。振作点,不要自暴自弃──拜托你们?? 快点骂我??──。 我应该睡了一会儿。不,不只是一会儿,应该有一到两小时左右。然而我没有作梦,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紧紧握住了秘银戒指,但实在很不想把没作恶梦这件事归功于这个戒指。由于长久以来都睡眠不足,因此根本没有睡饱的感觉。现在头好重,想吐,整个人很不舒服。 我准备起身,想走出帐篷,吸吸户外的空气。就在这个瞬间,帐篷门口稍微被打开了。虽说是门口,也只是帐篷布上的一条缝,不过内侧设有几处扣环和绳子,现在是紧闭的状态。话虽如此,终究和附有锁头的门扉不同。若将手指插进布缝,轻而易 举就能拨出缝隙,从外面也能用刀剑直接割断绳子打开出入口。 不知是谁把手插进布缝,从拨开的缝隙中窥探帐篷内的情况。也就是说,有人在偷窥我。 我反射性地装睡。可是装睡没问题吗?还是我应该起身去问那个人想干嘛? 不过那个人不久后就把手缩回去,离开了帐篷,最后好像坐到了篝火旁。 「??结果她在干嘛?」 「应该是在睡觉吧??我们该拿那个女的怎么办?」 是马隆和金恩。朝帐篷内窥看的似乎是金恩。 「怎么办才好呢?唔嗯──她感觉是有什么伤心事。如果有机会能把到手,我是想把她啦,毕竟比起强奸,我比较喜欢你情我愿啦。」 「谁知道你的癖好是啥。」 「不过,硬上啊,偶尔来一下也不错啊。我们前不久不是才做过?」 「上次那样是不错。」 「金恩你就是一副爱重口味的模样啊。不如说,你不用强的会没兴致吧?而且你实际上不是最喜欢轮奸吗?」 「我压根本不懂对女人好的家伙在想什么。」 「啊?是喔?跟可爱的女生卿卿我我很赞耶。而且梅莉又是个美人胚子,跟她调情应该,不,是肯定会很爽吧。」 「只不过是要上个女人,干嘛花那么多心思啊。」 「花的心思都会确实回报回来的,所以干嘛不花。话说金恩啊,你真的是很没情趣耶!」 「女人上个一次就很够了。」 「也是,确实是会腻。而且照你那样,也不用担心之后会衍生什么麻烦事。」 「再说那女的也不会乖乖依了你这家伙。」 「不会吗???」 「我看人应该还算准吧。虽然不需要就是了。」 「这样啊。金恩,你明明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但怎么就这么敏锐啊,看来是人生阅历的落差了。唔嗯──我把不到她啊,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 马隆满不在乎地这么说后,我都快没办法呼吸了。完了,这可麻烦了,现在情况糟糕透顶。原来不只马隆。本以为金恩重情重义,现在看来根本是坏蛋,而且是个大坏蛋。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完全是个强奸惯犯。连打算先把到我再下手的马隆,都还比较有人情味,虽然我很不想用人情味这个词就是了。惨了,我会完蛋,会被他们侵犯。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待在这里的话,简直就是瓮中之鳖。 没错,我不能继续待在帐棚里了,得赶快逃走。好,得快逃。我只用鼻子呼吸,赶紧整理了思绪。现在外头醒着的,好像只有马隆和金恩两个人。我记得他们俩在生完火后,的确都卸下铠甲了。这种情况下,很难甩开他们的追捕成功逃跑。如果出奇不意地溜走呢?但他们不是一般人,是体能好的义勇兵,我压根儿不想跟他们比赛跑。 看来一开始最关键,要靠起跑冲刺一口气拉开距离,迫使他们放弃追捕。这里可是疾风荒野,而且现在天也还没亮,因此他们不会追太远。 作战方式就这么定了。只带钱走,行李不拿了,拿了也只会碍手碍脚。 马隆和金恩还没行动。我要先发制人。 我用力按着胸口,像是要押住心脏以防从口中弹出。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用颤抖的手指解开了环扣。帐篷外头变得鸦雀无声,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不过哪里恐怖了?会比那个时候恐怖吗? 相较于那个时候,根本小巫见大巫。死亡斑纹那家伙比现在恐怖好几百万倍。 我走出了帐篷。 马隆和金恩本来隔着篝火坐着,这时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我。 隆基、奥兹卡和彭基契横躺在稍远处,看来这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 马隆瞬间瞪大眼睛后,挤出笑脸。「咦???」 「梅莉,妳怎么了?怎么醒了?」 金恩则是用阴沉却又隐约散发犀利光芒的眼神凝视我。这个人的城府比马隆还深,他应该已在怀疑我是不是听到刚才他们说的话了。 「我还??」 我垂下眼睛只说了这两个字后,往篝火靠了过去。计划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试看看了。我接着补了句「有点累」并叹了口气。这点演技我还拿得出来,现在的我看起来应该是非常疲惫。 我刻意不和马隆及金恩对到眼,尤其是金恩,若是对到眼,就很有可能被他识破。所以我一路低着头准备坐到篝火旁──马隆和金恩的中间。 当然,我没有真的坐下,而是先用鞋底像在踩踏般狠踢金恩的脸,将他踹飞;紧接下一秒,朝马隆的侧脸使出一记回旋踢。 然后我拔腿就跑。总之首要目标是远离篝火,所以没在管方向。马隆和金恩好像在狂吼什么,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我头也不回,只专心全速狂奔,就算跑到喉咙胸口刺痛、肚子抽痛,也没有放慢半点脚步。 梅莉,妳这个人做事实在很极端耶──慕兹蜜曾对我这么说,总之就是不会半吊子,但这样有好也有坏??话说,被她这么讲后,我是怎么回应的啊?我记得当时是说「会吗?我觉得我做事并不极端啊」。 然而,慕兹蜜深谋远虑又很会观察人,既然她这么说,自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我很讨厌半吊子,是个做事极端的人。要我随便或简单弄弄之类的,我还真的办不到。我是非一即零,岂止如此,应该是要嘛一百要嘛零。不是完全正确,就是大错特错。不是好喜欢,就是好讨厌。对我来说没有中间地带。 此外,慕兹蜜还曾说过,我太洁癖也是麻烦。最麻烦的是,会把自己搞得很累──不过,我给她的回应是「我才没有洁癖」。 我有的不是洁癖。 只是脑筋转不过来,不知变通,所以没办法活得从容。 我如今气喘吁吁,全身上下都好痛,已经无法再前进半步了。变成这样后,我才终于停下脚步。 只有我一人,没人追过来。令人惊叹的星空感觉就要覆盖自己。连站着都觉得吃力,因而瘫坐到了地上,必须先顺一顺呼吸才行。然而正当我拚命放缓呼吸时,不知从哪传来了野兽的咆哮,吓得我屏住气息。不会有事的,声音还很远。但是,野兽再度咆哮,总觉得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来得近。我环顾四周,但什么也看不见。即使有星光还是很暗,至少要有月光才够亮,现在实在太暗了。自己从没这么眷恋那个红色过。 我完全无法判断接下来要继续移动,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毕竟我是神官,不是猎人,根本不可能判断得出来。 野兽再度咆哮,这次很明显是从近处传来。虽然还不到近在咫尺,但绝对距离不远。 这样下去不行。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再这样下去会被野兽吃掉。我不想被吃掉、不想这样死去。我站起身,但是要往哪里去??? 野兽又再次咆哮,我决定要远离这股咆哮声。现在别发出太大的脚步声,保持安静比较好吗?不过对野兽来说应该没差,感觉牠凭味道就能察觉。这么说来,我是逃不掉了吗? 我说不定已经遭到追杀。野兽或许已经认定我是猎物展开猎杀了──救命。 没有用。 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一个,没有任何人会来救我。 我终于深切地体认到?? 自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4. 脑内花鲜田 正当我在雪莉酒馆的吧台座位上慢酌本土产蒸馏酒时,有个莫名轻佻的男子嘴上念着「嘿嘿──」靠了过来。 「嘿──!」 男子举起了右手,左手则拿着附把的大啤酒杯。他不只是声音,连长相、打扮甚至是动作,一切的一切都很轻佻。没想到这世上能有个男的这么适合轻佻这两个字,根本就是轻佻的化身。 我一面对忍不住看向男子这点感到后悔,把视线转到吧台上。 「嘿──!」 男子朝气十足地大喊。 「嘿──!嘿──!嘿──!」 ??真烦。 他应该也知道,我在刻意无视他。 「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语气终究逐渐转弱,看来差不多要放弃了吧。 「──啊,妳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会放弃?但是!俺可不一样!这就是俺和那些俗子凡夫不同的地方。妳懂吗妳懂吗?我说妳啊!到底懂不懂呀?」 我叹了口气,不,这个叹气应该是身体的自动反应。这男的是怎样?轻佻到超乎想像,而且非常烦人。 最近,即使我像这样在酒馆里小酌,也不会有义勇兵没事跑来搭话。有事的自然另当别论,例如队上的神官突然生病、队上的神官被别人挖角走了,或是神官痛恨所属队伍所以逃走了。好一些的例子则有,队上只有一个神官,但要去的地方有点危险,为求保险起见,所以想再找一个神官,或是事态紧急要找人替补,抑或是来寻找临时的(subhealer)辅助治疗者。这些差事就是会找到我这里来,而且这种工作的需求量还满大的,只是能够承接的人少。毕竟,队伍必备的神官本就会收到很多邀约,就算本领不太高明也不会没有队伍可待。一有无所属的神官出现,立刻就会有队伍或集团前去挖角。纵使没人前去邀请入队,神官若是自己主动询问,应该也不必花多少功夫就能加入队伍。 我一率回绝来自集团的邀约,因此只要有义勇兵前来洽谈,基本上不是要补足队上神官缺,就是要找辅助治疗者。而我像这样独自在雪莉酒馆里小酌,有一半也算是在跑业务,简单来说,我就是在等工作上门。 我相当满意这样的工作模式,三两下就能赚足生活费。反正,我没有设定什么目标,行前准备做归做,但也没要达成什么目的。我没打算,也觉得没必要改变这样的生活模式。 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尤其是这种轻佻男子。 我看都不看轻佻男一眼,并且刻意不在语气中放入任何感情,对他说「你滚开」。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这种人讲话。」 「妳说啥!?」 轻佻男不知为何,居然当场转了三圈。他转起圈来还十分俐落。 「妳说妳!?没心情和俺话说!?」 「??话说?」 惨了,我居然忍不住回了话。轻佻男当然没放过这大好机会,黏了过来。 「太好了!俺知道了,俺知道了知道了!俺终于知道了!一切都如俺所料唷!耶、耶!呀!」 「你??你是知道了什么?」 「嗯!一言以蔽之就是!我现在知道妳没心情跟我说话了??!」 轻佻男不知怎么了,居然摆出沾沾自喜的表情。我从没遇过一个男的能这样全心全意说着这么空洞的话,实在让我傻眼至极。 「??既然你已经知道本来不知道的事,那可以离开了吧。如果是要谈工作,就另当别论。」 「工作?所谓的工作是指那个?作工!?要在这里谈作工!?」 「什、什么作工???」 「不过其实真的是很那个啊。」 轻佻男迅速坐到了我隔壁的座位。 「人生在世就是会遇到各种事情呀。种各种各种各种各!是吧!?」 「??种各种各?」 「嗯!没错!我们活着就不是身处天堂啊!?妳不觉得吗!?咦,妳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我叫??梅莉。」 「啊,对啦对啦,梅莉梅莉!这真是个好名字!」 「??话说,我应该没跟你自我介绍过才对。」 「是喔!?真的假的,骗人的吧!?好啦,我承认我原先的确不知道妳叫什么。真抱歉,刚刚居然说我知道。不过这些都是技巧技巧啦,对吧?」 「你问我对不对??我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我们就开心相处吧!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天堂,但是俺的脑内是一片鲜花田。花鲜田!就这样!」 「??我表现得不开心,真是抱歉耶。」 「不用感到抱歉!妳完全不用感到抱歉!妳这样反而完全ok!就有种sweet、sweeter、sweetest的感觉!?欸、欸、欸,梅莉小姐,妳要不要当我的可爱肋骨?」 「肋、肋骨???」 「俺讲错了!不是肋骨,是女朋友!恋人!不然当俺的老婆!」 「要发生什么才能错成你那样???」 「这点可是密商机业唷!」 「抱歉,我不要。」 「哎呀!那那那,我们从朋友开始当起!」 「我不需要朋友。」 「慢着!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给俺等一下!不行不行,妳怎么可以说不需要朋友的那种哀怨话!我们就来当个朋友嘛!一辈子当个朋友就好!俺就是想做、必须做妳的朋友!」 男子像在朝拜、甚至拿出准备跪地磕头的气势,拚命恳求要和我当朋友,但是面对他,我的心却没有一丝动摇。只是,这个男的感觉起来虽然轻佻至极,不过也有可能出乎意料,是真心诚意。 「我没办法当你的朋友。我是真的不需要朋友,只要有一起工作的伙伴就够了。」 「ok!」 答应得也太快了──心里虽这么想,但此时若这么反应,我就输了。不对,应该没有什么输赢的问题,自己也搞不太懂就是了。话说回来,这个男的丝毫没有打算离开,举起大啤酒杯,大口喝干看起来是啤酒的液体后,向店员喊说:「再来一杯冰凉透顶的啤酒!」他现在加点啤酒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就是打算赖着不走??? 「梅莉小姐,俺知道妳的意思了。俺好歹是个男人,所以就此放弃跟妳当朋友的念头!我们不当朋友!不当男女朋友!也不当夫妇!那父母子女呢???」 「也当不了吧。」 「俺想也是。那问再一个,兄弟姐妹呢???」 「也当不了。」 「俺想也是。那这个呢?当邻居呢?」 「??邻居?」 「妳,快去爱上灵鸡!好像有人说过这类的话吧?奇怪?怎么讲成灵鸡了?不是灵机,是邻居才对!老母鸡??!俺又讲错了!歉抱歉抱歉抱!起不对不起对!话说,今夜的俺头脑还真灵活。灵活魔术第十五号!不过为什么是十五号?但问俺,俺也不知道啦!装傻到底啦!耶!啊,来了来了,俺的酒啤!梅莉小姐梅莉小姐,梅莉,啊,俺不加敬称ok吗?可以吧!可以对吧,毕竟妳是我的邻居!喔耶!杯干!要来打开通往新世界的门吗?open the门!喔咿耶!」 该怎么说才好??总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了起来。这男的为什么有办法毫不间断地一直说这种没意义的话,他脑袋有没有问题啊。 「哇!」 男子突然表情一僵,脸色变得苍白,还全身颤抖。 「??你、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俺刚刚发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嗯叩??」 「嗯叩???」 男子用力点头后,将大啤酒杯放到吧台上,接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俺太糟糕了,真没想到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名字。」 他从嘴角吐出舌头后闭起一只眼睛,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my name is 基卡瓦!耶啊!俺刚刚完全忘记要自我介绍了,真是有够笨!差点就要让妳留下莫名其妙、没有名字的记忆了!俺说俺说妳想想,这样也太那个了吧?感觉会很差吧?吧差吧差?唔耶!总之就是,俺叫基卡瓦!梅莉,容俺请妳今后也多多主教!」 「也、也请你多多??」 我急忙闭上嘴,心想好险,刚刚差一点就要脱口说出「多多主教」了。这么说好了,我??非常讨厌那样讲话。 基卡瓦,之前没见过这号人物,说不定是个(rookie)新兵。 他是个危险的男人──虽然和一般定义的危险有点不同。 我轻轻地缓和气息后,喝了一口蒸馏酒,烈酒灼烧般滑过喉咙落进胃里。当这股灼烧感一消退,我也镇静下来了。 「基卡瓦,我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了。」 「太好了!俺光荣之至!好闪好亮好闪亮!」 「??我已经记住你的名字了,所以你可以滚蛋了吧。」 「哇喔,哇咿?俺为什么要滚蛋?」 「我刚刚就说了,除了工作以外,我没打算做任何事。你这样我很困扰。」 「聊天也不行?」 「嗯。」 「话家常也不行?」 「对。」 「恋爱话题也是???」 「这个尤其不行。」 「喔唔呼??」 基卡瓦发出奇怪的声音后,虚弱无力地瘫到吧台上。我明明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死了,他为什么还不离开? 这样的话只能比谁气长了。我就在这里一直不说话,发生任何事情也不做出任何反应,更不从这里移动半步。 ──但是,基卡瓦也毅力惊人。他几乎,不对,是一直都没出声。如今客人都快走光了,每天营业到清晨的雪莉酒馆也差不多要打烊了。 我再也忍不住看往隔壁,发现基卡瓦已经睡着,而且应该是熟睡得非常香甜。 「??这个人是怎样啊。」 5. 不是灵鸡 我当然也曾听说过有关莱斯里营地的事。 (undead)不死族艾兰德?莱斯里率领的商队往来于格林姆迦尔各地,但无人知晓莱斯里商队何时移动,从未有人见过移动中的他们。不过,商队未移动时就不同了。商队有时会在某处扎营,那个地方就被称为莱斯里营地。 据说莱斯里手边积攒了古今中外的财宝,光是能抢走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便能富甲一方。此外还有一个传说是,莱斯里营地来者不拒,任何种族都能是座上宾,即便拿出普通石头也能换得价值连城的物品。不过,也有人说营地虽然会盛情款待客人,但这些其实全都是莱斯里设下的陷阱,会让客人在大啖丰盛佳肴后永远沉睡。其他还有人谣传,所有客人都会被迫加入商队,还说哪里的哪里就住着莱斯里营地的生还者,甚至明指欧鲁达那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就是其中之一。 总之,义勇兵之间好像时不时就会提到寻找莱斯里营地的话题。可能是因为我孤陋寡闻,还没听过有谁找到,但在雪莉酒馆时常耳闻有人失败归来。要是有谁来邀请我入队凑齐成员一起去寻找营地也不足为奇。 在一名轮廓格外深邃、人称丹恩的战士的邀请下,我也要去找寻这个莱斯里营地了。这一队包含我在内共有十二人。 我觉得根本找不到,只会白费功夫,不过结果如何对我而言都没差。由于我只是个临时的辅助治疗者,因此可分得一份报酬外,丹恩还答应支付日薪。既然是个稳赚不赔的工作,何乐而不为。 我们在疾风荒野徘徊了四天,期间遭到猛兽袭击多次。战斗时我的位置在圆阵中央,负责坚守这个距离敌人最远的地方,尽可能待在该处不动。队上有两名无法近身战斗的魔法师,因此我顶多就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 剩下能做的就是观战。 这种时候,我会屏除所有个人情绪。我会做好份内工作,但要做好就不能带入个人情感;若是带入,就有可能因此判断失准。 当然,要做到完全屏除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好比有人受伤时,就是会放不下心。应该不只是我,而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别人痛苦的身影。但行事必须谨慎再三,要确实判断对方的伤势有多严重,是否需要立即出手治疗。毕竟魔力并非源源不绝,一使用魔法就会消耗魔力,一定会有见底的时候,所以必须节省用量。而且我曾失手过,犯下弥天大错,居然在紧要关头用不出魔法,如今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队友经常跟我抗议,说他们很痛,要我赶快帮忙疗伤之累的。但是谁理他们。我通常无视这些要求,如果对方死缠烂打,就会这么说: 你还活着吧?既然还没死不就好了? 每当我这么说,大多时候对方都会摸摸鼻子自讨没趣。不过偶尔也会有人破口大骂「妳少在那自以为是喔」,还有人会说「妳以为妳在掌控生杀大权喔」。我虽然没有半点这类念头,但实在难以解释清楚,往往沉默以对。然而,有一点或许被他们说中了,我可能真的很自以为是。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从某个角度来看,我比任何人都还无法相信我自己。因此,我的想法什么的根本无足轻重。 我只是为了赚钱、为了生活在工作。 但为什么需要钱?生活一定得过下去才行吗? 深入探询的话好像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因此我并未搅尽脑汁挤出答案。不过,这一切果然还是因为我害死了同伴吧。害死三人的我,连主动寻死的资格都没有──我想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而已。 我先前曾和丹恩合作过一次。会雇用我第二次的义勇兵不太多,会重复雇用我的义勇兵也很少,我私底下都喊这些人是老客户,看来丹恩也有可能会成为老客户。 结束第五天寻找莱斯里营地的行程后,所有人都已士气低落,晚上野营时,就在讨论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他们也征求了我的意见,我只回答「都可以」。最后结论是返回城中。一趟路需要两天,甚至三天才能抵达欧鲁达那,对我来说这是份领日薪的工作,就算多花一天时间,也能拿到相对的报酬,所以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天晚上,轮到我和丹恩站哨,我们俩围着篝火。 「真是抱歉啊,梅莉,让妳陪我们来干这种无聊事。」 「还好啦。」 「不过,对女生来说,这种差事不轻松吧。」 「除了我以外也还有其他女生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妳还是老样子,说起话来那么尖锐。」 丹恩尴尬地搔了搔头,一会儿后突然笑了。 「不过,我就是欣赏妳这个地方。」 「你别开我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没在开玩笑。」 我看向丹恩才发现,他用非常正经的表情凝视着我。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妳,要不要和我交往啊?」 「我才不要。」 我立即回应,虽然很想低下头,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看着丹恩。我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男人,谁知道他们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来,不能松懈戒心。 「??妳的意思是哪个?是现在不要而已?还是说将来也不可能?」 「就是不要,永远不要,绝无可能,机率是零。」 「这样啊。」 丹恩呕气似地把脸转向一旁,看样子他应该不会成为老客户了。就是会遇到这种状况,自己也觉得没辄。 在回到欧鲁达那途中的另一个夜晚,我拉开较大的间隔躺下就寝后,丹恩整个人打算扑过来。他可能是追求不成由爱生恨,也可能是心有不甘闹情绪,不过我很浅眠,所以立刻就察觉到他的动静加以驱赶,才没发生憾事。就是会遇到这种状况,如果遇到就感到沮丧,那根本没完没了。 回到欧鲁达那后,丹恩一直拖延不给总计八天份的日薪。我当然要求他依约支付全额报酬。 「明明都发生那种事了,妳这家伙还能平心静气来找我要钱啊。」 「做那件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然后,不要叫我家伙。」 「妳也稍微顾虑一下别人的心情。」 「那你是顾虑过我的心情后才做那种事情的吗?」 「??那件事情是我不对。」 「没错,就是你不对,而且全都是你的错。我不知道我在拒绝你的告白后,你那小小的自尊心是不是受伤了,但那种玻璃心的本性根本表露无遗,你这男的真的是小鼻子小眼睛。」 「妳这家伙──」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别叫我家伙,实在有够惹人厌。怎么?要打我吗?你想打就打啊。你如果毫不留情地打,应该会很痛,但是我用光魔法就能治好我受的伤。到时候徒劳无功的你,想必会觉得自己很可悲吧。活该。」 「想要钱就拿去!」 丹恩整张脸胀红,像在摔东西般把八天的日薪粗暴地洒到地上。 「梅莉!妳这家伙!就只是个把自 己出卖给钱财的悲哀女人啦!」 他小跑步离去后,我一个一个捡起硬币,感到怒火中烧。自己未免也太悲惨、太丢人了。不过,钱总归是钱,还是要拿。 之后去雪莉酒馆说不定还会碰到丹恩,但理他干嘛。该感到羞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虽然我这么想,但只要在酒馆中没看到他,还是会松一口气。 然而我没有出卖我自己,也不会不顾虑别人的心情,或者我其实真的没在顾虑,不想去顾虑──我喝着蒸馏酒,在心里这么自言自语的期间,基卡瓦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我当然无视他,不过基卡瓦这个男的,也不是被我无视就会沮丧泄气的人。 「邻居小姐,俺总觉得啊,妳很没精神耶,是俺的错觉吗?如果是的话就好了,毕竟俺希望妳能好好的,无时无刻都闪闪动人。俺觉得妳跟那种闪亮亮的气场很搭。啊,俺这些话全都是俺在自言自语唷。」 好好好,你自言自语──我现在也在自言自语。不对,我这连自言自语都算不上。 我之前是不是没能再多避开丹恩一点?这件事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错,但也许就是会落人口实。慕兹蜜说过「梅莉,妳这个人做事实在很极端耶」。然而我之前是觉得,说那种暧昧不明的话,让对方以为事情有谱反而不好吗?还是说,我是刻意想伤害丹恩?由爱生恨的人其实是我? 「邻居小姐,妳要打起精神啊。俺说邻居小姐啊,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啊,妳有什么事情俺都听妳讲。总之以上都是俺在自言自语。」 谁要说给你听──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我独来独往,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6. 无法预料 我对害死三名同伴的那个当下和紧接着的状况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喝酒时都会注意不喝太多、不要喝醉,因此非常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也确实知道外头对我的风评并不好。 我其实有几个绰号,只是不会有人当面那么喊我。 有一个叫恶劣梅莉。 然后还有个叫恐怖梅莉。 在别人眼中,我好像就是个极度可怕的女人。 首先,回答时冷淡无情,不说废话。这点我承认,但我不是故意要待人冷淡,也没有要威吓他人,更未口出恶言。当然,该说的还是会说。例如,若是有人采取荒谬的行动就得阻止,要不然会有危险。我也知道大部分的人不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会有难言之隐。或是心生怯弱、不想打坏人际关系等原因,总之可能会有各种顾忌。但只要我觉得不该做的事,就会立刻阻止。无论外界怎么看待我都没差,平安无事最重要。 这个人难相处,所以才没办法找到同伴──这也是批判我的典型说词,但要我来说就是「要你们管」。 说到底,我彻头彻尾没打算要找同伴。想要同伴想要得不得了、没同伴就会惶惶不安、没同伴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不要你们这些人是这个样子,就觉得我也跟你们一样。我是因为自认没同伴也没差,所以才会那样待人处事,这跟找不到同伴是两回事。 事情很简单,你们和你们的同伴就用你们的方式去做,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所以拜托你们别管我了。我不是难相处,而是不想跟你们相处,因为根本没有相处的必要。 实际上,我有工作可做,虽然不到应接不暇的程度,但要温饱不成问题。其他人明明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但现实中我就是被他们处处批评。 义勇兵的生活应该不怎么轻松,然而闲人或许颇多吧。 不过,我也知道自己被批评的原因不只是这样。 例如自由同盟的那些人或丹恩那样的,有几个没来由怨恨我的男人。有时候连单纯一起组队的同性,也会无缘无故地讨厌我,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也算是没来由就怨恨我的例子。 某个女的喜欢上一个男队员,但是男方并没对她抱持特殊情感。我只是刚好在那个时候加入那支队伍,担任临时辅助治疗者之类的。然后,那个男的便稍微会关心我,担心我。那个女的很讨厌男的这样。我行事明明和平时没两样,但仍被当面警告过我乱勾引那个男的,所以他才会意乱情迷来追求我,要我别再接近那个男的之类。还大摆架子说什么这些都是我玩弄男人的手法吧。我只能回答「我完全没有这些意图」,但有些女的太过偏激,就算我讲得这么直接了当,她们依然听不进去。 就是因为有这种男女到处造谣,加上我也未特地四处澄清,所以转眼间就被人称为恶劣梅莉、恐怖梅莉了。 不过他们爱叫我什么,就随他们叫了。我的恶名若是远播,就不会有人对我抱持任何期待。当有谁碰上自己没能耐解决的问题时,就只有那些不在乎我人格的人会想利用我,来把工作委托给我。不过这样反而好,我乐得轻松。 在雪莉酒馆里,我就只会在碰到哈亚希、希诺哈勒先生或猎户座成员时,才会感到尴尬。毕竟面对的是从前的同伴和曾对我很好的猎户座成员,再怎么样都无法彻底无视,所以至少会以眼神致意。他们之中偶尔会有人前来攀谈。 尤其是希诺哈勒先生,看到我一定会靠过来说话。就是三言两语,问问我最近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嘘寒问暖一番而已。他待人处事实在无懈可击,连我这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都会来关心一下,是个好到有点恐怖的好人。就只有他,我没办法虚应了事。 然后,还有这家伙。 基卡瓦。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邻居小姐邻居小姐梅莉小姐?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咦?妳在干什么啊?没在听俺说话吗?听一下啦,听俺说一下啦。算了算了,妳不听也没差,就算妳不听俺还是照讲不误。妳听俺说喔,我现在正在挑战能够连续说几次『欸』,这是一场挑战。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嗯欸嗯欸,哇啊,俺失败了!试着挑战后才发觉,要连续讲还满难的耶!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妳如果觉得俺在骗人,那妳也来试看看啊。看来妳是不会挑战!俺想也是啦。不过,俺也是第一次挑战这个!毕竟刚刚才想到能挑战这东西!不过有可能不会再挑战了。话说话说啊,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才刚说不挑战俺又在欸了!难道这个!?就代表俺这个人的人品!?哎呀??!真糟糕!对了对了对了,俺是难得有事要来找妳的!」 他有事来找我确实稀罕。每当我像这样在雪莉酒馆的吧台边小酌边等工作上门时,基卡瓦偶尔,不,应该是近乎频繁地会靠过来,我摆明无视他,但他依旧喋喋不休讲一堆听也听不太懂的事情。他又不是找我有事,没错,这个人就是没事还这样,到底有什么居心?要察觉、应付心怀不轨的男人都比他容易。而且他好像不只对我如此,而是不分男女,对任何人都是现在这个样,一张嘴到处、四处随便讲个没完。我认识的义勇兵中就只有基卡瓦是这样,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人。 「??你说你找我有事?」 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嗯嗯,事情是这样的??」 基卡瓦皱起眉头,用食指使劲搓揉鼻子下缘。 「那个啊,嗯──,那个??说是工作确实是工作,不过要找妳的不是俺。毕竟俺隶属那个德奇牧涅队,是德奇牧涅和其优秀同伴的其中一员。所以有事要找你的不是俺,俺只是想介绍一个与俺完全无关的人给妳,简单来说那个人是我同期的义勇兵,就是感觉心跳雀跃的义勇兵?不是吗!总之就是妳要不要考虑去俺的那个同期朋友那边?」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加入你那个同期的队伍?」 「嗯,就是那个意思,耶。」 「要我去当辅助治疗者吗?」 「这个嘛,他们那边因为有些缘故,目前没有治疗者。所以说,去那边不是当辅助的,是当类似主要的治疗者。也不是类似的,就是去当首席治疗者。」 「如果是工作,我当然没问题。」 「啊,是喔?哇喔!太好了!那俺帮妳介绍!那个??俺 现在就去把他带来这里喔?妳ok吗?」 「请带。」 「那妳等等欸!俺用光速去带他来,嘿唷??!」 既然是基卡瓦同期的义勇兵,那就等同是我的后辈。不过辈分都不重要,反正这是工作,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只要尽力维持一定的精神状态,做好份内工作就好。我岂止没有过度期待,根本是不期不待。 但是,不一会儿,基卡瓦带回来的义勇兵们,看上去实在不可靠──我不禁觉得跟他们组队好像不太妙。 对方是三个男人,不过说他们是男孩应该更妥当。问题不是年龄,而是散发出的气场。讲好听点是历练尚且不足,讲难听点就是怎么看都还像是小孩子。 「那个、那个,这位是哈尔希洛,这位是蓝德,这位是莫古索!好了好了好了,你们三个,还不快点打招呼!打招呼可是沟通的第一步,基本中的基本唷!」 在基卡瓦的催促下,脸上挂着爱困眼神、一身盗贼穿着的义勇兵鞠躬说:「??啊啊,妳好。」 「我叫??哈尔希洛,是名??盗贼。然后??好像也没什么好讲了??」 「大、大爷我叫蓝德!」 头发自然卷的矮小男子,看起来是个战士却轻装打扮,神情感觉相当狂妄。 「本大爷可是??暗黑骑士喔。嘿嘿,然、然后??还、还有就是,目、目前在找女朋友。嗯,嘿嘿。」 「我、我是莫古索,职业是战士??」 这名活像只无毛熊的男子,体格魁梧健壮,却给人忠厚老实的印象。感觉性格怯弱,换个说法就是会让人担心派不派得上用场。 「??请、请多多指教。」 「介绍完毕!」 基卡瓦活力十足地眨了眼,眼睛仿佛都要眨出星星来,同时侧着脸比出胜利手势说:「那么剩下的就你们年轻人自己来!俺就先告辞了!梅莉再会啦再会啦雷射光束??!」接着便离开了。话说那个雷射光束是什么鬼? 三人就只是扭摆身体、轻轻发出「嗯──」的声音,或闭起双眼露出苦闷的表情,完全没有主动跟我说上半句话。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不是有事找我吗?要由我先说话才行吗?但是,如果我不开口,所有人可能就这么僵在这里。 「所以?」 我用最简洁的话语起了头后,哈尔希洛终于开口。「啊,那个??」 「妳、妳应该有听基、基卡瓦说,是我们拜托他带我们来的。这些妳应该知道吧。然后,那个就是??我们队上现在没有神官,所以我们现在正在找愿意加入我们队伍的神官。然后就是??」 你讲话能不能干脆一点?──我克制住想这么说的冲动后,叹了一口气。不愧是基卡瓦,这个人做事真的难以预料,本来还想说他是第一次介绍工作给我,没想到搞这么一出。 「条件呢?」 「??条件?」哈尔希洛像是受到惊吓般瞪大了眼睛,但就算这样,眼神还是很爱困。 「嗯??条件就是??跟我们一起去达姆罗──等等,妳所谓的条件是???」 「蠢蛋,她的意思应该是指??」蓝德用手肘轻撞了哈尔希洛的侧腹。 「一晚多少钱之类的吧。这点行话你应该要懂吧!」 我瞪了蓝德,他「咿??」地原地后退。 「??就开??开开玩笑??而已吧?应该吧?不过,这玩笑话,也可以说这个譬喻,或许没那么恰当就是了??」 「是啊,我觉得非常不恰当。」 「??我想也是。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太紧张了??」 蓝德被哈尔希洛说了声「你这家伙会紧张?」后,立刻回说「你吵死了」。 莫古索可能是肚子痛,一直低着头冒汗。 看这情况应该是拿不到日薪了,这几个孩子肯定付不出来。也就是说,只能平分报酬了。和这些孩子组队能赚多少钱啊?不能有太高的期待,得估个非常低的数字。扣除租屋的每日租金和伙食费后,若还不用倒贴就应该是谢天谢地了。 从不挑三拣四的我,第一次觉得应该回绝这件差事。 ──但是。 我若回绝,这几个可说是不可靠到极点的孩子,该怎么办才好?又会沦落到什么地步?算了,这都与我无关──可是?? 「能把报酬平分给我就好,明天开始上工吗?你们如果已经定好集合地点,顺便把地方告诉我。」 7. 黎明之前 早上八点,欧鲁达那北门前。只要事先约好的时间,我从未迟到,而且大多时候都是最早到的那一个,这天也是一样。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现在大爷我要来介绍新朋友!这位是神官梅莉小姐,大家拍手欢迎??!」 自然卷的蓝德耍脾气似地这么大喊后,眼神爱困的哈尔希洛与体壮如熊的莫古索稍稍拍了拍手。剩下的两人则愣在原地,两个都是女生,一个感觉是稳重的魔法师,另一个拿着弓箭的应该是猎人──女孩子。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女孩子,这支队伍根本没有义勇兵该有的模样。 开玩笑的吧???这是我最直接的感想。我自认算是跟各类义勇兵一起工作过,有年纪比我小的,也有比我长的;有义勇兵资历比我资深的,也有比我浅的,但就是没见过像他们这群孩子的。 该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才刚入行当上见习义勇兵。只要过上一、两天义勇兵的生活,一般来说都会有更大的变化──一般来说。但这群孩子从某种角度来看或许才是一般,而我们这样的人已经变得不一般了。在我知道的范畴内,所有人都硬着头皮适应了义勇兵的环境。因此这群孩子虽然一般,但就显得突兀。 「这、这位就是梅莉小姐??」 蓝德再次介绍我后,「妳??」魔法师那孩子终于怯生生地鞠躬行礼。 「??妳好。」 「初??」 猎人那孩子也打了招呼。「初次见面,妳好。」 我该说什么才好?那两个女孩还对我存有戒心,然而她们会这样也无可厚非。不过,她们的戒心没带刺,我已习惯的戒心是种更具攻击性,类似敌意的东西。也可以说是焦躁之类的负面情感、不舒服的感受。这群孩子的戒心,大部分是因为不知所措,这种戒心太柔和,连我都感到困惑了。 我实在不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因而把头发往后一拨,看向了哈尔希洛。 「全员到齐了?」 「啊??」 一对到眼,哈尔希洛便慌张低下头。他这个反应未免也太一般了?? 「嗯、嗯,全员到齐了,加上梅莉妳总共六个人。」 「是喔。」我这么回应后,用鼻子哼笑了起来。若不笑一笑,这工作我可做不下去。得转换一下心情,要不然好难受,实在太难受了。 「算了没差,反正我只要能平分到报酬就好了。我们要去哪里?达姆罗吗?」 「是、是??是那里吗?」 「是?或者不是?给个明确的地点。」 「去、去达姆罗,旧城区,猎杀哥布林??毕竟其他的地方我们也不熟。」 「达姆罗啊,那赶快出发吧,我会跟着你们走。」 「那、那个,妳??」 蓝德由下往上看着梅莉。 「该怎么说咧?就是能不能拜托妳,稍微改改妳说话的口气和态度啊??」 「啊?」 「??啊,对、对??不起,没??没事。」 这个男的只有一张嘴。我这样就能让他闭嘴的话,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概花了一小时左右抵达达姆罗旧城区,途中我没跟他们交谈。纵使他们主动搭话,我应该也不会回应吧。完全无法想像这群孩子平时都聊些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聊的肯定是和我格格不入的话题。现在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和我聊得来吧。 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站在距离他们相当遥远的地方了。 我起先应该也位在和哈尔希洛他们差不多的位置。虽然没游刃有余到能说出「那个时候过得很开心」,但那段时间应该是过得充实又开心。看见这群孩子后,总觉得自 ex.6 接下来的 才叫人期待 1. 用一般的感受去体会 「──那么。」 哈尔希洛再次眺看胡乱摊在宿舍中庭桌子上的成堆硬币后,「呼??」地叹了口气。 当中有铜币,一枚铜币是一卡帕。 也有银币,一枚银币是一锡巴。 然后还有?? 金币。 金币当然是由金子制成,一枚金币是一高登。 如今桌上有百枚铜币,九十九枚银币和二十九枚金币。 总计三十高登。 「我想了很久,也听了大家的意见??还是决定大家平分好了。」 「当然得平分啊!」 蓝德立刻伸出手,抓起了五枚金币。 「欸、嘿、嘿、嘿、嘿!拥有五枚金币,等同获得天下啦!来了,本大爷的时代终于来临??!」 「我觉得你到头来都会花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嗄啊!?席赫露,妳说啥!?」 「??我又没说话。」 「骗鬼啊,妳有说!本大爷就是有听到!还听得一清二楚!妳刚说大爷我到头来都会花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不是?妳讲那种话是什么意思啊?本大爷觉得妳那种先入为主的想法非常不可取!」 「那你打算把钱花在什么地方?」 梅莉问起话来像是在挥砍冰剑,蓝德「欸咳」地清了清喉咙后挺起胸膛,露出格外炯亮的眼神。 「妳真是问了个好问题!理所当那个然的??!本大爷要投资我自己??!」 「喔喔??」莫古索瞪大双眼,梦儿则歪过头。 「投机???」 「哪来的笨蛋,是资不是机!」 「梦儿唯独不想被蓝德你骂笨蛋啦!」 「骂一个笨蛋是笨蛋哪里有问题了,笨蛋──!」 「会骂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啦,蓝德大笨蛋!」 「妳这家伙现在也骂本大爷笨蛋了耶,那妳也是笨蛋啊,笨蛋──!」 「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呣??!」 「欸嘿!」 蓝德和梦儿同时把脸转向一旁。 「话、话说??」莫古索可能是打算缓和气氛,所以问了蓝德。 「你讲的投资,应该是要去学些什么技能吧???」 「喔、对啊。」 蓝德双手交叉,露出模棱两可的表情,回了番含糊不清的话语。 「嗯、嗯嗯,是那样没错。该说是那种感觉,不,应该就是说,这种事情就是投资。该怎么说呢?大爷我花的钱会替本大爷开展未来。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要变成大人、为了能变得独当一面??嗯??」 席赫露用充满厌恶感的眼神看着蓝德,然后哈尔希洛突然顿悟。原来如此,是为了变成大人、变得独当一面啊──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原来是想那样啊??」 哈尔希洛嘀咕后,蓝德左半边脸抽动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那样?你是要讲哪样啊?」 「??你说呢?」 「快讲!给本大爷说清楚讲明白!你这样很烦耶!」 「席赫露要把钱用在哪里?」 「??啊──我??」 「喂,你们这些家伙!现在是无视本大爷啊??!」 「蓝德你真的有够吵耶。」 「闭嘴!妳这家伙实在有够飞机场耶!」 「不要说人家飞机场!」 「两、两位!」 假如莫古索没挡到两人中间,蓝德和梦儿可能就会吵个没完。 「那、那个??我的话是打算先把死亡斑纹的剑拿到锻造铺去,请工匠帮我修好拿来用──所、所以??有没有谁愿意陪我走一趟?」 「嗯嗯??」 哈尔希洛举起了手。 「我陪你去。」 「既然这样,那我也去。」 梅莉居然也报名了,实在出乎意料。而且她还说─既然这样。 自己和梅莉对到眼了。意思就是说,我哈尔希洛看向梅莉,梅莉也看了我。 没想到我们会变成四目相交的姿势。 这情况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对,感觉很尴尬,也觉得很害羞,想尽快撇开眼,但又觉得这么做好像很失礼、给人的感觉很不好──该怎么办? 好烦恼,实在有够苦恼。但又不能维持这种姿势太久,会显得很奇怪。不过这种状况摆明不寻常,得赶快想办法解决、采取实际的行动才行。 「那、那我们就??」 哈尔希洛准备露出笑容──等等,这种时候笑会被解读成什么意思?怎么看都会觉得我很高兴吧,这么一来不就代表可能会招来误解?自己心里确实是很开心,却又觉得高兴到表露无遗好像也不太好;可是板着一张脸应该也不对劲。那就平常心不就好了?可是所谓的平常心是什么样???哈尔希洛总觉得自己脑内已经一团乱,不过他还是拚命装出平常心的态度,努力挤出「一起去??」这几个少少的字。 「对啊。」 梅莉应该算是非常平常心。不对,她好像有显露出「等等,我是怎么了」的神情──说真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appendix#2 月下嚎叫的人家 是匹狼 1. 在海滩上 在一处世上无人知晓的沙滩上,有两个女生正在互相瞪视对方。 高挂空中的太阳散发满满的杀机,感觉要烧尽万物。 好热。 不,应该要说热死人才对。 极度炙热的阳光毒辣无比,毫不留情地加热了沙滩,两个女生打着赤脚站在上头。话说,她们俩身上虽然都没穿衣服,但并非所谓的全裸。 两人的胸口和腰际都缠着粗布,所以这模样应该称为半裸。不对,正确来说那也不是粗布。所谓的粗布是指针数较少,组织较松的布,但她们的胸布和腰布使用的是把树皮煮过后再敲打延展成的薄型不织布。由于并非是用兽毛或植物茎叶织成的织布,所以算不上是粗布。 顺带一提,两人的头发都很长,一人绑了三股辫,另一人则是将头发分束在头的左右两侧。固定她们发型的束绳也是以树皮搓揉制成。 两人睁亮眼睛,弯腰屈膝,让上半身向前倾,同时让双臂自然下垂,左手或右手会突然伸出又马上缩回,或将身体重心一下摆到左脚、一下摆到右脚,看样子她们都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两人都汗流浃背,晒得黝黑的肌肤不停浮现、冒出玻璃珠般的汗珠,顺着下巴或手臂流下,片刻都不曾间断。 事前毫无征兆,三股辫女突然攻向双马尾女。 三股辫女打算以压低的姿势架住后,一口气按倒双马尾女。通常在沙上移动较为费力,动作多少会变得迟钝,但三股辫女的擒抱迅雷不及掩耳,凶猛如鬼神,不,根本就是猛鬼发动的擒抱。双马尾女惊慌失色,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只能束手无策地承受猛鬼擒抱。 本以为双马尾女会是这种反应,但她岂止没有因为对手的速度大吃一惊,反倒不屑一顾地露出大无畏的笑容,而且还特地不屑地「嘿」了一声。 三股辫女猛然往前冲撞的同时,脑中掠过了「唔嗯,这下可能难对付了」的想法。双马尾女早就从三股辫女的行动正确判读出她出招攻击的时机,已把双手抵在三股辫女的那颗头上了。接着便像把三股辫女的头颅往下压一般,轻而易举就把她当成跳箱越了过去。 在双尾女一跃而上的下压力道下,三股辫女只能被迫「叩嗯」地咬合牙关,整个人用力向前趴倒。光是如此,三股辫女便感觉自己已被打得落花流水,但双马尾女觉得还不够,就像在说「这种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的」似地,继续用左脚踢向后方。 双尾女腾在空中,三股辫女倒趴在地,两人呈现背对背的姿势。 双马尾女的左脚迫近三股辫女的背部,她那五根脚趾头宛若手指,能确实张开,就等同剪刀、石头、布的布。不对,那脚趾张开的程度根本是真实体现了理想中的布,世上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布了。 五根脚趾中就只有大拇趾触碰到了三股辫女的背。 更精确地说,是触碰到三股辫女的右肩胛骨和左肩胛骨之间的部位,胸布的打结处就在这地方。双马尾女的左脚拇趾扣到打结处后,食趾接着动了。不只拇趾,现在连食趾都要勾上打结处了。完了,这样下去会发生不得了的惨事。 「莫巴!」三股辫女发出类似这样的怪声后,猛然扭摆身躯,可惜为时已晚。现实无情又残酷,双马尾女的左脚拇趾和食趾,已经顺利抓住胸布的打结处了。 「嘿呀。」 双马尾女一鼓作气,像旋风般旋转身体。 只靠这个动作,就解开了胸布的结。 「呃喔??」眼看三股辫女整张脸好像就要埋进炙热的沙滩中了,但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嘴上说着「──嗯,看人家的」,同时用双手作为支撑,成功免于悲剧收场。可是啊,但是呀,如果说自己不会不甘心,那都是骗人的。被三股辫女当跳箱跳,还不知道为何要袒胸露背,摆出像是要做伏地挺身的姿势。唔喔,自己这是在干嘛──三股辫女化愤怒为爆发力,「喀唔」一声,几乎只靠双臂的力量就弹起身体。 双马尾女「欸嘿」地喜笑颜开,稍稍抬起左脚。 垂挂在她脚趾上的胸布,就这么摇来摇去,摇来又晃去。 「妳的胸部整个外露了唷,小梦梦。噗噗噗噗噗??」 「喀、奴、奴、喀、奴、奴、奴??」 被称为小梦梦的梦儿咬牙切齿,晒黑的脸胀红后显得一阵黑一阵红。事到如今,胸部整个外露这件事已经无关紧要,她压根儿不觉得害羞。自认在绝佳时机、使出浑身解数发动的必杀擒抱居然没有造成半点伤害,这点反而令她较为震惊。可是呀、不过呀──梦儿点点头说「??还没结束呢」。 她「呼呼」地吐了口气,爬起后侧身站好,接着全身放松。 「比赛可还没结束耶,桃桃小姐,目前还是二比一吧?」 「没错~」 被叫成桃桃小姐的桃比奈,将脚趾掐着的胸布放到一旁,把左脚轻轻地放到沙滩上。 「小梦梦,就是要有那种干劲!」 桃比奈那种站姿根本没有施力点,看起来明明就有可趁之机,然而实际攻过去后,便会被她轻盈巧妙地躲开。以梦儿的感觉来说,桃比奈根本是滑溜溜的存在,显得光亮滑溜,很有弹性。明是如此,紧急时刻却又会「咚、空、锵」地变硬,然后「碰、砰、咚嘎」地炸裂。 桃比奈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一切操之在我,梦儿想尽可能地追上她的实力。但每当梦儿问她要怎么样才能到达那种境界,桃比奈顶多只会回应「嗯──不知不觉中就能达到了」。她的意思是别用想的,要用身体去感受。若是硬要用说的,就有可能遗漏重要的精髓,所以才要用感觉的。现在就来感觉吧,范本就在眼前。 梦儿想像了桃比奈这个人,接着变为桃比奈。梦儿就是桃比奈,就是桃桃小姐。 梦儿=桃桃小姐。 梦儿迈出步伐,单纯是在沙滩上走着。桃比奈就在另一端。 这场比赛的规则是,先抢走对手的胸布和腰布共两样东西者胜出。不过,这种条件算是小菜一叠。双脚可以感受到沙子的柔软与热度,也能听见海浪的声音。风从南方吹来,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随风飘逸。 桃比奈面露微笑,定睛凝视着梦儿。梦儿没有笑容,不哭也不笑地看着桃比奈。双方所见之物明显不同,但深究以后或许是同一个存在。 梦儿和桃比奈是相连的存在,并非实质连接在一起,但无形中就是相通。例如现在桃比奈如果捏自己的右脸颊,梦儿的右脸颊肯定会觉得痛。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差不多是要出手的时候了。 无论是梦儿,还是桃比奈,都迅速伸出微微打开的右手,接着让自己的右手手背和对方的右手手背相互交叠,就像在握手。这即是开打的暗号。 桃比奈刺出左手。梦儿的右手把桃比奈的左腕顶至外侧后,桃比奈的右手进逼至梦儿的下巴,梦儿立刻用左手将之挡开。 桃比奈接着以左手挥出手刀,想要攻击梦儿的脖子侧边。不过,梦儿用左手肘把这记手刀往斜上方顶开。桃比奈再使出右脚扫踢梦儿的左膝,梦儿马上后移左脚,避开桃比奈的右脚攻势。 两人距离非常近,几乎是紧贴对方。双手双脚不断相互撞击、碰触、摩擦,简直就像交缠在一起。手指除了打击的那一瞬间以外,不用握得死紧也无所谓。可以把指尖当作钉子一样运用。互抓是常态,当然也会出现肘击。其他还能看到膝击、用脚尖或脚跟的踢击、用脚底蹬踏等各种攻击方式。招式变化多端,数也数不尽,如果要一一在脑中思考对方这样出招,就要这样接招,然后那样反击的话,根本无法应战。身体会擅自反应,平时累积的训练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时候。 梦儿用右手使劲压住桃比奈的左肩,正准备以左手拿掉胸布时,被桃比奈的右手挡下了。 梦儿接着右转打算绕到桃比奈的背后。桃比奈见状,便逆向旋转身体,就像在说「岂会让妳得逞」。 梦儿因此放弃右转,改为左转──然而她只是这么佯装,实际上是瞬间停下所 有动作。 空档就此产生。 梦儿趁机大口吸气。其实她一直是以几近暂停呼吸的状态在行动,根本没机会吸到气。而桃比奈也是一样。梦儿现在自主换气了,但桃比奈并没这么做。 梦儿开始加速。由于吸饱了气,可以动了,而且速度很快,出招也更有力。她使出了一记右回旋踢,不过桃比奈用左臂和左脚轻而易举挡了下来。然而梦儿没有收回右脚,而是接着使出上段回旋踢,接着再变化出连两次中段、上段、中段、上段再转为下段的回旋踢。梦儿的平衡感和身体重心的稳定度,都曾获得桃比奈的赞赏。再加上梦儿体型稍大于桃比奈,因此在这种手无法碰触到对方的距离下,梦儿能对桃比奈造成压力。 但是,她依旧无法突破桃比奈的防守。无论是使出混合回旋踢、前踢、后踢、侧踢的变化踢法,还是连续踢法,通通不管用。若用飞踢,破绽会太大;使出膝击又等同自己主动进到有利于桃比奈发动攻势的范围之内。 梦儿进攻越久,越觉得无计可施,仿佛主动发动攻势只是为了让自己一一删除手上可用的攻击方式。攻击越久,反而对进攻的梦儿越不利。桃比奈好强。 梦儿不禁再次这么感叹。桃比奈本来就很强,但在这座岛上陪梦儿修行的期间,又更上一层楼了。她一直都领先梦儿,梦儿就算全力追赶,桃比奈的背影依旧遥远。 「喀喔!」 梦儿后仰的同时顺势猛然抬起右脚,桃比奈若是没能即时往后下仰,梦儿的脚尖应该就会踢中桃比奈的下巴。 不过,梦儿本就预料自己的攻击会被躲开,所以她不仅是向后仰,还直接做了后空翻。猎人的猎刀术中有种名为饭纲翻的技能,梦儿就是用了这一招。她不仅用了一次,而是连续使出两次饭纲翻,借此拉开与桃比奈的距离。 终于可以吸气了,但就是吸不太到气。喉咙、肺部就像被烧伤似地非常疼痛。心脏狂跳不已,流的汗也十分可观。 「小梦梦,妳变厉害了耶。」 桃比奈也汗流浃背,但是还不到梦儿那种感觉会被自己的汗淹死的程度。天气明明这么热,她却一副从容以对的模样。 「妳刚到岛上来时,烦全不是我的对手。啊唷,不是烦全,是完全才对。」 桃比奈手插腰,「咿嘿嘿嘿」地笑着。根本游刃有余。 不过,她本就不拘泥于小事,总是落落大方,悠然自得。 和她一起过生活,几乎可以让人忘掉这里是座与世隔绝的孤岛。正因为有桃比奈在,梦儿才有办法在这座岛上待下去。如果没有她,梦儿就无法变强。桃比奈教导、训练梦儿。她让梦儿相信,如果不觉得自己始终只是个弱者就好,那只要变强就可以了。能够变得更强。 梦儿自然打直腰杆,双脚打开至与肩同宽,任由双臂垂下。 「动物拳??熊。」 「那么换我。」 桃比奈左脚向前踏,右脚向后摆,双脚打开两个拳头左右的距离,接着屈膝压低重心。然后前倾上半身,弓起背,将双手按在沙滩上。 「动物拳??狗。」 桃比奈的头发「沙沙沙」地竖了起来,同时也开始从喉咙深处发出「嘎噜呜呜」的低鸣声。 梦儿则彻底变成一只熊,「唔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喔喔」地咆哮。 狗飞扑向熊,熊凶猛挥动双臂不让狗靠近。狗四处跳来跳去闪躲熊的手臂攻势,伺机想要狠咬对方脖子。 熊和狗激烈地扭打,狗一下在上,一下在下;熊也一下在上,一下在下。 一拉开距离,狗跑,熊就追。狗一反击,就换熊跑,不久后再换熊回过头攻击,狗这时又会准备拉开距离。 「动物拳??蛇!」 熊的双臂变得像蛇一样柔软扭动。其实不只是手臂,而是熊,不,是梦儿全身都好像变得跟蛇一样,接着用如同蛇头的双手攻击狗。 「动物拳??松鼠!」 遭到攻击的瞬间,狗,不对,是桃比奈变换成松鼠。松鼠的速度极其敏捷,立刻使出一个像是旋转中的风车的动作,彻底避开了蛇的袭击。 「既然这样我就动物拳??蝎子!」 「那我就动物拳??青蛙!」 「动物拳??蜜蜂!」 「动物拳??蝴蝶!」 「蝴蝶!?」 「讲错了!是水母!」 「水母!?」 「不对啦,是章鱼!」 「河马!」 「犀牛!」 「鹦鹉!」 「鹦!?大象!」 「鳄、鳄鱼!」 「蛋!」 「蛋!?」 「那就动物拳,猫咪!」 「既然这样,我就苍蝇!」 「呼奴!」 「姆啊!」 「这个如何!」 「刚出生的鲣鱼??!」 脑中的想法一个一个减少,根本无暇思考多余的事。身体当然也很疲惫,可说是疲惫至极。但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停止动作的迹象。在勉强挡下、拚命闪躲桃比奈的攻击期间,力气就会突然恢复,然后立刻扳回一城。能够进攻的时候若不全力进攻,就只剩挨打的份。 战斗时有所谓的趋势,必须判读趋势,然后趁势而为。梦儿真的很想驾驭战斗趋势,但目前的她还办不到。面对桃比奈这种对手,梦儿根本无法开创优势局面。 总之就只能顺应现在的趋势,想办法让自己多占点上风。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桃比奈无时无刻都冷静地在观察梦儿,用眼睛看,耳朵听,闻味道,感受空气的震动。她就是这么全盘又细腻,并且不以片段,而是连续、仔细、犹如贴身般地在理解对手。 梦儿与桃比奈一起埋头修行的期间,也略为掌握到了这种方法。拜此所赐,她才能像现在这样顺应趋势,占到上风。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快下山了。 在数不尽的攻防之后,梦儿的左脚拇趾勾到桃比奈胸布的打结处了。 梦儿用脚拇趾和食趾灵巧地解开了胸布上打的结。 不过桃比奈也同时用左手扯掉了梦儿的腰布。 先抢走对手的胸布和腰部共两样东西者胜出。 「唔耶,看来是我赢啦。」 「唔嗯唷!梦儿输了!」 落日把水面染成一片橙黄,但依旧无法抵抗时时刻刻都在扩张版图的阴影,应该是遭受黑暗入侵的世界,正满不在乎地准备披上黑夜的大衣吧。 两人在沙滩上躺成「大」字形。 插图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作者:十文字青 插画:白井鋭利 ———————————— 简介: 好不容易成功回到欧鲁达那的哈尔希洛一行人竟失去了记忆。唯一的例外只有梅莉。而在这段期间,欧鲁达那局势丕变……? 对眼前的一切,真的没有半点头绪…… 哈尔希洛等人醒来后,发觉一行人身处黑暗之中,大家顶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能够仰赖的就只有不知为何没有失去记忆的梅莉。一行人想方设法脱离黑暗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毁灭殆尽的「欧鲁达那」── 当务之急是收集情报。好不容易逃出城的哈尔希洛等人,运用熟稔的技能与能力,在格林姆迦尔的边境四处奔走。然而,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碰上的人类,居然是前来夺回欧鲁达那的阿拉巴吉亚王国军──!? 从灰烬中诞生的冒险故事endgame篇──现在拉开序幕! 觉醒吧 「──觉醒吧(awake)。」 我彷佛听见了人的声音,于是张开了双眼。 好暗。现在是夜晚吗?不过周遭并非一片漆黑,我发现有亮光。 抬头一看,发觉墙壁上设置了小小的蜡烛。 蜡烛数量不只一个,并以一定的间隔排列,一直往前方延伸而去。 这里到底是哪? 不知怎么地感觉有点呼吸困难。试着伸手触碰墙壁,墙面相当坚硬,而且有点凹凸不平,怪不得刚才靠在上面的背部现在会隐隐作痛。这样的状态甚至称不上是墙壁,根本就只是岩石罢了。 莫非这里是洞窟一类的地方?洞窟? 我为什么会在洞窟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根本没有半点头绪。 蜡烛的位置并不低,所在的高度差不多要站起身子伸出手才可能构得到。也正因如此,脚边几乎是暗的,甚至连手也几乎看不清楚。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隐隐听见某种声响,这应该是人类的呼吸声吧? 「是不是有谁在……?」 「啊,嗯……」 有人出声回应。 「欸唷……」 「……是说这里是哪?」 「喵……」 看来我并非孤单一人。 「──那个,这……这边有人。」 「现、现、现在……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我是不是宿醉啦,感觉好不舒服喔……」 「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啊?实在有够臭的。」 现场到底有几个人啊?绝对不只两、三个人,而且有男有女。 「话说回来──」 我毅然决然出声询问。 「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嘛……」位在附近,感觉身形魁梧的男子摇头回答。 我的双眼可能已经适应漆黑的环境,所以视野清晰不少。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个……我……该怎么说咧……」 「嗯?……怎么了吗?」 「我想我……应该叫做库萨克。」 「喔喔,你在说你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确实是库萨克……但就是不记得、想不起其他事。」 「什么其他事?啊……」 我按压着自己的胸口,惊觉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来这个人也是一样。 「……我跟你一样,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哈尔希洛。」 我到底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为什么我会身在此处?我应该最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才对,我得仔细回想才行。 脑中感觉好像就快要勾起某种记忆。 但这种感觉马上消失殆尽。 照理来说我肯定会有记忆。 然而现在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等,我问你……」 耳里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你失去记忆了?」提问的这个女生好像十分纳闷。「你是从哪个时间点、哪个地方开始失去记忆的啊?」 「你问我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也……」 我「嗯嗯……」低吟,只觉得头好重,脑袋深处传来莫名痛楚,隐隐钝痛。 话说回来,大脑这个器官会有痛觉吗? 我记得没有才对。这么说来,现在这个痛感只是心理作用吗? 结果我无法回答女子的问题,反而是体型魁梧的男子开口:「所以我刚才不是讲了,除了名字,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怎么会这样……」女子哑口无言。 「嗯,这种情况很诡异吧。我自己也觉得好诡异……」体型魁梧的男子吸了吸鼻子,「唔嗯……」地歪过头。「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所以不只库萨克失去记忆,哈尔你也一样?」 我听到女子喊我哈尔后,立刻点头「嗯」了一声,当下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回应不自然。 但过了一会儿,就察觉事情不太对劲。 因为眼前这位女子好像认识自己,至少她的口吻听起来在跟熟人说话。 「那个,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啊?」 「我岂止是认识你──」 「咿……」这声惊呼不是出自和我交谈中的女子,而是另一位女性。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惊呼的女子低着头,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没穿衣服,身上一丝不挂,我因而急忙撇开视线。 「我的天啊,有够雄伟壮观的……」 「你这样太没礼貌了吧。」见状,我赶紧用手遮住库萨克那双看裸女看到入迷的双眼,并把他的脸转到不同方向。「对、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库萨克拼命道歉,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才失了神盯着女子猛看。如果有什么东西给她穿就好了──正当我在犹豫要不要脱下自己的衣服拿给女子穿时,不知道是谁丢了件暗色大衣到裸体女子身旁,并说了句「你快把那穿上吧」。 「……谢、谢谢,实在太谢谢你了……」 女子披上大衣后,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为什么会光着身子?从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看来,应该也不是自愿全裸。我本打算对她说「你的遭遇是起不幸的意外,还好这个地方算是昏暗,没办法看得太清楚」,但后来没把握这番话能够安慰到她,因此没讲出口。 「总之……我们先来整理一下目前的状况吧?」 现在这个地方有多少人?只记得自己名字的有几人?还保有记忆的又有几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了解这些事情后究竟能不能理出什么头绪,但应该能藉此掌握到一些线索。如果能获得线索是再好也不过了。 「我叫哈尔希洛,你们刚才可能已经听到了,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啊,我是库萨克,情况和哈尔希洛一样。」 「……我叫席赫露,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为什么会没穿衣服……」 「我是瑟朵拉,也只想得起自己的名字而已。」 「我叫苡欧,然后……然后,嗯,什么也不知道。」 「本人苟弥,我脑袋里记得的就只有这个。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难听啊……」 「我是沓斯葛德……我居然只记得这件事,未免也太恐怖了……不过我这个名字的发音跟救命一样,好希望真的有人来救救我……」 「人家叫希幽。人家现在能做的自我介绍,就只有名字而已。」 「喵。」 现场还混有一只怎么看都不是人类,外观像猫,感觉起来却不是猫的兽类动物。 这只动物好像十分亲近人类。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十分亲近瑟朵拉。 「那家伙一直黏着你耶。」 就如库萨克所言,那只动物紧紧跟在瑟朵拉身边。 「我是不讨厌啦……」 瑟朵拉歪过头,看样子对那只动物毫无印象,但抚摸它的手却显得相当习以为常。 扣除不会说人话的动物不算,只记得自己名字的人,包含哈尔希洛在内,共有库萨克、席赫露、瑟朵拉、苡欧、苟弥、沓斯葛德和希幽八人。 仅有一人例外。 「我叫梅莉。」 就只有她还保有名字以外的记忆。 结果是八比一,由此可知,只记得名字的人是压倒性的多数。 或许事实就是这么出乎意料。梅莉就只是个特例,大部分的人类一辈子基本上只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然而,事实当然不可能如此。 我纵使失去记忆也很明白,现在这一切明显不正常。 梅莉依序用手指了哈尔希洛、库萨克、席赫露和瑟朵拉。 「我认识你们,因为我们是同一支队伍的同伴。」 她顺带解释了那只动物名叫「锡依」,属于名为喵喵的种族,是由瑟朵拉饲养长大的。 「那么你认识我吗?」苡欧询问。 梅莉回答:「我……听说过你,你相当出名。」 「我很出名啊,而且是名声远播的那种名人……」 苡欧用双手按住嘴巴,不知是惊讶万分,还是在憋笑。她难道觉得很开心?这种事情值得开心吗? 「那你知道我吗?」 「我、我、我呢?」 据梅莉所言,苟弥和沓斯葛德是苡欧的同伴。不过,她没见过两人,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 「……你说他们俩是我的同伴?」苡欧露出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不停摇头。「为什么偏偏这两个人会是我的同伴……?」 「对不起……」沓斯葛德十分沮丧,感觉似乎还哭了出来。 「那讲法未免也太伤人了吧……」苟弥则是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这 类的话,与其说他为此火冒三丈,反倒更像大受打击。 顺带一提,苡欧等人也不是和哈尔希洛他们毫无关联。听说,苡欧和哈尔希洛这群人全都隶属一个人称集团的大型组织。不过,双方没有直接见过面,因此几乎感受不到他们之间存有同伴或自己人的情谊。 就梅莉所说,她自己和哈尔希洛、库萨克、席赫露、瑟朵拉还有锡依是一起行动的同伴。一行人之前误闯一处陌生之地,遭逢极大的危险,最后不幸失散。 「我的记忆只到我们失散,在那之后应该还发生了很多事。」 她醒来后就身在此处了。 「原来如此。」 哈尔希洛这么嘀咕后,立刻反问自己「我是在原什么来,如什么此啊」? 自己根本没理解到分毫。 毕竟丧失失忆就代表自身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验证的资讯,因此怎么可能理解梅莉所说的一切。 明是如此,库萨克不知为何却是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同伴啊……同伴,原来我们是同伴。」库萨克频频点头。「听梅莉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们是同伴,毕竟我们这么合得来。」 什么?我们合得来?嗯?从什么地方能看出来啊? 我很想这样质问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在听到梅莉说我们这些人之前是同伴后,并没有大吃一惊。虽然我可能是因为失忆,所以无法感到惊讶,但也不会人云亦云到觉得「这样啊,原来我们之前是同伴。既然如此,我们就算失忆,现在仍旧是同伴」。 「话说回来,你知道什么有关希幽的事情吗?」希幽问道。 「你的话……」梅莉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有关你的事情。」 「什么嘛──这样的话,不就唯独没有希幽相关的情报了?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在于公不公平……」哈尔希洛忍不住插了话。 「可是、可是──这样就是不公平啊,实在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唯独没人知道希幽的事啊。话说,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对吧?」 「确实是……」 以哈尔希洛个人来说,若是有人问他「你想一直待在这里吗?」,他也只会回答「我是不太想」。 这里感觉起来应该是个隧道状洞窟之类的地方。虽然没有确切的根据,但沿着蜡烛排列的方向前进,应该会有新的发现。 「那么,我们往前走吧。」 正当他准备前进时,苡欧制止了他。 「慢着,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你在发号施令?难道我接下来必须对你言听计从?」 「我没那种打算耶,要不然你来决定我们再来该怎么办?」 「真拿你没辙……」苡欧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都这样拜托我了,要我来拿主意也是可以。」 虽然自己并未拜托她什么,但这么指正她,感觉又会引发争执。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往前走吧。」 到头来还是要走啊。 哈尔希洛只是在心里这么嘀咕,并没说出口。他觉得苡欧这个人似乎非常难搞,尽量不想与她争论。 同时他还乖乖待在原地,营造出「那么您请先走,请请请」的氛围,但不知为什么,苡欧迟迟没有动静。 最后,苡欧反而催促起了哈尔希洛。「你愣在那边干嘛?」 「什么我愣在这边?」哈尔希洛傻眼了一下。「现在是……?」 「你还不快走?」苡欧朝着蜡烛排列延伸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是要我先走?」哈尔希洛差点就再度感到傻眼了。 「对啊。」苡欧不假思索地回应。「前面可能潜藏着危险,需要有人去当挡箭牌,但那个人不该是我。你也觉得不该是我吧?」 苡欧笑盈盈的。仔细一看,不,就算不仔细看,十人中大概也会有九人觉得她外貌姣好,笑容十分可爱,但用膝盖想也知道她打算用这些当作武器,把苦差事推给自己。这样的臆测是不是太偏颇了? 不过,原本就是自己先提议要往前走的,所以整件事只是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而已。 而且,他明明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处事积极、善于社交的外向人种,但像这样站到最前方领头前进,也没什么尴尬突兀的感觉,仔细想想实在不可思议。 「现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哈尔希洛迈出步伐后,库萨克随即追了上去,接着梅莉、席赫露、瑟朵拉和锡依,还有苡欧、苟弥、沓斯葛德和希幽也陆续跟上。 没人知道眼前的蜡烛会延伸到什么地方。 目前的情况虽然万分诡谲,哈尔希洛心中却没有太多不安。 可能是因为还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或是原本胆子就很大。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怨言,甚至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就连看到前方出现铁栅栏般的物体时,大家也极为冷静,没有半点焦躁骚动的举措。 「那该不会是出口吧。」 铁栅栏就像一扇门,能够开阖。不过,也没有像不像的问题,眼前的铁栅栏应该就是一扇门。 打开门后,前方是条既狭窄,霉味又重的通道,里头没有照明。 哈尔希洛他们排成一列走进通道。 目前可知这条通道不是死路,尽头处有座阶梯,上方有光线照进来。 哈尔希洛突然觉得奇怪,差点就要停下脚步。 他最后虽然没有真的驻足,心里却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不过,这单纯只是种感觉,并不是记忆恢复了。 走上阶梯后发现,顶端一样嵌着铁栅栏,栅栏后方是间石砌的房间。 哈尔希洛把手放到已经微微打开的铁栅栏上,轻轻一推,铁栅栏的开口便伴随叽嘎声响变得更大了。 这间石砌的房间内,还有一道通往上层的阶梯。房内没看见任何桌椅类的家具,不过墙边立着摆饰柜,上头摆有两盏点亮的油灯。 话说,墙上那个像是把手的黑色东西是什么?难道是用来悬挂物品之类的器具吗?不过,也有可能是用来启动某种机关的控制杆。 哈尔希洛一面注意着别碰触到把手本体,谨慎查看着把手。然而并没有人命令他这么做,这完全是他下意识采取的行动。 他往周遭一看,发现沓斯葛德也在四处调查,一下用手探看摆饰柜,一下抚摸、敲打墙壁。 结果两人对到了眼。 沓斯葛德从极长的浏海缝隙间露出双眼,其深处还透出诡异的光芒。 哈尔希洛不由得感到尴尬,因而撇开了视线。 「沓斯葛德先生难道也是盗贼吗?」梅莉嘀咕。 「你说什么?」库萨克用右手拍了左手后,歪过了头。「……盗?贼?你是说盗贼喔。你还用了也这个字……嗯?你的意思是哈尔希洛也是盗贼?咦?他们都是小偷喔?」 「事情不是那样子──」 据梅莉所说,哈尔希洛他们是在一个名为阿拉巴吉亚的国家担任义勇兵。不过,义勇兵只是个通称,进而可分为许多种类。毕竟义勇兵这个名称中带了个「兵」字,因此所谓的种类应该是类似兵种的概念吧。 盗贼就是其中一种。盗贼虽然不是小偷,但会运用类似小偷的技能进行侦查,还会开启上锁的门扉,或探询有无危险的陷阱,战斗时主要负责支援辅助队友。 「原来我之前是盗贼、是义勇兵啊……」 在得知自己过去是义勇兵,也就是士兵后,大感意外,一时之间无法置信。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腰上系着两把小刀般的短剑,库萨克和苟弥则背着体积更巨大的刀剑,身上还穿着整套像是铠甲的装备。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我们这群人的装扮确实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另外还听说库萨克的兵种是圣骑士,席赫露是魔法师,梅莉则是神官,苡欧好像也是神官。 瑟朵拉不是义勇兵,是在我们的旅途中成为同伴的。 然而梅莉不清楚苟弥和沓斯葛德隶属的兵种,只是推测苟弥不是战士,就是暗黑骑士。 至于沓斯葛德,她推测,肯定和哈尔希洛一样都是盗贼。 总觉得,比起战士、骑士还是魔法师什么的,自己比较适合当个盗贼。 沓斯葛德的外型不像身高鹤立鸡群的库萨克,也不像长相严肃到堪称与众不同、体格壮硕的苟弥,真要说的确与哈尔希洛较为类似。 苡欧这时瞥了希幽一眼。「那这个人呢?」 「唔唔?」 希幽用手指了自己。「你是在问希幽吗?」 梅莉以眼角余光打量了希幽。「据我所知──」 她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结果梅莉改口:「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人……是不是义勇兵。」 「欸嘿,希幽自己也不清楚唷。」希幽笑着说。 她只是在自嘲吗?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看到梅莉刚才那种旁人会觉得另有隐情的态度后,赶紧打马虎眼想结束这个话题。 重新整理思绪后,总感觉希幽那种将两侧头发各绑成一束的发型,和装饰过多、看起来就相当累赘的打扮,实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话说回来……」希幽指了通往上层的阶梯。「走那座楼梯好像能上到上面去耶。哎呀哎呀,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行动才好咧?」 1.没想到恶梦还没醒 哈尔希洛决定与沓斯葛德两人单独上楼,让其他人留在这个房间等待。他总觉得这么行动较便于侦查。 两人拿走摆饰柜上的一盏油灯,爬上楼梯后,出到了另一个房间。 里头放着好几座柜子,每座柜子里都摆满了物品。 柜子与柜子之间堆有木箱和木桶,也可看见偌大的壶罐。 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放在桌子四周的几个木桶,看起来刚好能当作椅子坐。 桌上凌乱地放着许多物品,有没点亮的油灯、一叠像是老旧纸张的东西,还有羊皮纸、木头杯子之类的物品,以及水瓶般的容器。 房间角落有处通往更上层的阶梯。然而,当下两人不知为何居然没有立刻察觉,有个人坐在阶梯中段处。 哈尔希洛往后退的同时,拔出短剑摆出迎战架式。而且,自己很明显是下意识知道右手较为灵活,所以先用左手拿着油灯了。 往旁边一看,发现沓斯葛德也压低身子,摆出迎战架式。他若有随身携带武器,现在应该也会和哈尔希洛一样拿在手上了吧。 阶梯上的那个人转头面向了他们。 对方是个男的。 他觉得对方已经不年轻了,但也看不太出大概的年纪。那个人头戴头盔,身穿盔甲,还佩着剑。 阶梯男之后就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哈尔希洛和沓斯葛德。 「……那个人是怎样,感觉好恐怖……」沓斯葛德小声嘟囔。 哈尔希洛也有相同感受。至少从外观来看,阶梯男应该是人类,他刚才转了头,所以证明他是活人。不过,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对方真的就是人类。 「那个……」哈尔希洛最终决定试着与阶梯男攀谈。 阶梯男依旧一动也不动。不过,仔细观察后,发觉他的肩膀有在微幅起伏。但这也不是什么惊人的发现,毕竟他就只是在呼吸。 哈尔希洛持续注视阶梯男,同时轻声喊了「沓斯葛德先生」。 「……啊?怎么了?」 「我稍微去试探一下。」 「试探?你是要试探什么……?」 「如果我有什么万一,就请你去告知大家一下。」 「我看还是别轻举妄动吧……」沓斯葛德用细微的声音制止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虽然也觉得沓斯葛德说的对,别轻举妄动比较好,但早就打定主意要采取行动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胆子够大,还是有勇无谋,虽然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行事谨慎的类型才对。 哈尔希洛目不转睛地看着阶梯男,同时逐步靠近桌子。 阶梯男依旧动也不动。不对,他的视线一直追着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把油灯放到桌上,拿起羊皮纸一看,发现好像是张地图。 阶梯男继续凝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深呼吸后,做了个需要一点勇气的动作──把短剑收进剑鞘。 阶梯男不动声色。 那么这样如何?哈尔希洛如此心想,用双手卷起了应该是地图的羊皮纸。 然而,阶梯男还是静静待在原地。 「这个借我一下喔?」哈尔希洛尝试询问阶梯男。 但对方毫无回应。 「我借走啰?」他重问一次后,就右手持地图,左手拿油灯,往后退去。 哈尔希洛把地图交给沓斯葛德。「能帮我拿一下吗?」 「……没问题。话说你胆子还真大耶……」 「我胆子哪里大了啊。」 哈尔希洛再度拔出短剑。他觉得自己终究是个胆小鬼。 这次他试着沿桌子周围绕行一圈,途中相当靠近阶梯时,还主动接近阶梯男,但还是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他也快速扫视了柜子,里头摆放着绳子、像是乐器的物品、乾燥植物、小动物标本、像是动物身体某一部分的物体、装有某种液体的瓶子、小型壶、小盒子、书本等。看起来不是随便收收,而是经过整理,分门别类进行收纳。 虽然无法确认堆叠的木桶装了什么,但可以闻到像是酒和油之类的味道,所以里头应该是液体。至于当成椅子坐的木桶内应该是空无一物。 木箱的盖子则被用钉子封死,虽然想点办法就能打开,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 大型壶内塞满了肉类、鱼类或是用盐腌渍的蔬菜。 然后哈尔希洛现在才留意到,这间房间的天花板相当高。在手构不到的地方还横着棍子,上头垂挂着类似肉肠和烟熏鱼肉的食物。 「这里是储藏室之类的地方吗?」哈尔希洛轻声自语。「有这么多东西的话,感觉能在这里住上好一阵子……」 阶梯男依旧动也不动,只是一味地凝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最后折回沓斯葛德身边。 「好像还能往上走……」沓斯葛德说。「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 「天知道。」哈尔希洛摇了摇头。「我们先下楼一趟吧。」 两人走下楼梯后,向大家说明了楼上的现况。 哈尔希洛边说话,边有意无意地观察希幽的反应。 希幽嘴上喊着「喔!」「唔……」「喔齁──」之类的字眼,同时不停切换表情、瞪大眼睛,一下嘟起嘴巴或鼓起双颊。还会脸、头发、脖子、胸口到处摸,也会不停左右摇头、连续眨眼,一下碎步乱走,一下又在原地轻轻跳起,更会频繁摇动身体和手,而且每个动作都十分夸张。 哈尔希洛对希幽的印象就只有「可疑」两字可以形容,现在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还可能让他的疑心又更重了。 哈尔希洛觉得希幽十分可疑,却又难以透过言语明确表达出这份疑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关系,总觉得还是别让希幽知道自己在怀疑她比较好。 一言以蔽之,就是第六感这么告诉他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哈尔希洛先是看向库萨克。 「你问我?」库萨克瞪大了眼睛。「……唔嗯──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明明不记得库萨克的事,但就是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 哈尔希洛开始觉得,自己实际上可能也不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例如,低着头的席赫露看起来像是拒绝别人征求意见,但实际上应该不是如此,她只是用她的方式在拼命思考。 瑟朵拉好像非常在意墙壁上的把手。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像很了解她似地认定:这个人思路敏锐。 「这个嘛……」梅莉垂下视线,但就在前一秒,她看了希幽一眼。 梅莉果然也在怀疑希幽。 不过,这样推论会有个问题。 毕竟现在主张还保有记忆的人只有梅莉。 梅莉说东是东、说西就是西,对失去记忆的哈尔希洛他们而言,也只能照单全收。 根本没有任何人能说「事情不是你讲的那样吧」来推翻她的论述。 假设梅莉满口谎言,那又会是什么情况? 哈尔希洛已觉得库萨克、席赫露、瑟朵拉、锡依还有梅莉过去都是自己的同伴。 但是,又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佐证。 梅莉刚才说,哈尔希洛他们之前是义勇兵,瑟朵拉不是义勇兵,但也是他们的同伴,不过她不知道希幽是不是义勇兵。哈尔希洛基本上也已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然而,事实真的就像她讲的这样吗? 哈尔希洛认为希幽这个人十分可疑,但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一点跟哈尔希洛他们相同。 保有记忆的就只有梅莉。 现场所有人中,就只有一人能依照自身记忆,把个别的「人格特征」告知哈尔希洛他们每个人。 这件事就只有梅莉办得到。 仔细想想,梅莉反而比较可疑。 不过,梅莉好像也有自知之明。要不然她只要起心动念,就能把自己的记忆当作武器,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她压根儿没有这种打算。 梅莉的记忆是把双面刃,明显是把威力强大的武器,她若是狠狠挥舞这把武器,他们这群人就会互相猜忌,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取灭亡。 「我……」 苡欧突然蹲下了身子。 「肚子好饿喔。」 「对啊……」库萨克按着肚子。「真的好饿……」 「咕噜噜噜噜噜~」还可听见别处传来十分响亮的声音。好像是苟弥的肚子在叫。 「喔喔,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肚子爆饿的……」 「也是啦……」希幽嘿嘿嘿地笑了。「人生在世嘛,免不了就是会肚子饿、饿肚子啊。话说,楼上不就有食物了 ?」 仔细想想,刚刚说出「那座阶梯好像能通往上层」的人也是希幽,她难道是在诱导他们这些人的行动吗?不过证据都太薄弱,实在难以判断事实为何。 「不过楼上有人耶。」哈尔希洛试着反对。 「可是可是……」希幽环视了所有人。「我们有这么多人耶,就算楼上那个人攻击我们,我们直接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不就好了?哎呀,希幽姆怎么这么暴力啊,好讨厌喔。」 「……希幽姆?」席赫露微微歪过了头。 「唔嘻?」希幽眨了眨眼。「希幽刚才说了什么?希幽说自己是希幽姆?希幽姆是什么啊?昵称?绰号?别名?这三个字好像一样意思齁,总之希幽姆就是这类的名称吗?感觉好像是耶,奴嗯……?」 看到她这种说话快速、喋喋不休的模样后,与其说是从心底感到不解,总觉得她更像在掩饰什么。 梅莉低着头,微微皱起眉头。 「我对绰号什么的没兴趣啦。」苡欧站起身子。「食物!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食物!从远古时代不就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肚子饿是打不了仗的!」 话说我们有要打仗吗?身为义勇兵难道就非得战斗不可吗?我觉得这还有讨论空间就是了──哈尔希洛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再次爬上了楼梯。此次同行不只沓斯葛德,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 「奇怪?」 房内的摆设与刚才没有两样,唯独阶梯男不见踪影了。 「这里明明没有人啊!」苡欧斥责。 「刚刚有人啊,真的有……这里刚刚有人,对吧?」 哈尔希洛寻求沓斯葛德作证,他却斜斜地摇头,用一副没信心的模样说:「……刚才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人……」 「那个人应该上楼了吧?」梅莉出言相助。 「没错,应该是上去了。」哈尔希洛点头附和。 他觉得自己果然没办法怀疑梅莉。 「反正……」库萨克露出笑容打圆场。「没有奇怪的人在,总比有来得好吧?而且我刚刚随便看了一下,这里好像有不少能吃的东西。」 一行人一边咬着肉肠、鱼乾,一边在桌上摊开、查看应该是地图的羊皮纸,也翻阅了纸堆。 拔掉木桶塞后,发现里头至少有一桶是酒,想喝的人把酒倒进杯中,享用了起来。哈尔希洛也啜饮了一点,但由于是相当烈的酒种,他担心自己会瞬间醉倒,因此只浅尝了一口。 「这……」梅莉眺看着羊皮纸说。「难道是格林姆迦尔的地图?」 「格林姆迦尔?」 这个词汇听起来感觉好熟悉,却又好陌生。 「这里是欧鲁达那。」梅莉指了地图下缘。「欧鲁达那的北边是疾风荒野,还有妖精居住的幻影森林……一直往东边走就能抵达海边,就这边,然后这里是自由都市贝雷。」 「……欧鲁达那……妖精……贝雷……自由都市……」 从没听过这些词汇,但又隐约觉得在那里听过。 用人来比喻现况就是,看到某人的背影后,觉得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但还没看见长相,因此无法断言对方就是自己认为的那一位。 总觉得自己对这些名词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这些地方,至少曾经知道,只不过现在忘了。可是,为什么会忘了这些事…… 越想头越痛,而且又是种令人讨厌的痛法。 这种疼痛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他猜应该来自大脑深处。 感觉起来不是刺痛,也不是隐隐作痛,反而有点类似发痒,而且痒到难以忍受。 「我们之前离开贝雷后……」梅莉指了地图上的一点后,将手指拉往左侧。「朝着欧鲁达那前进,但途中……遇到了……营地……没错,遇到了艾兰德?莱斯里的营地──莱斯里营地。」 「好烦……」瑟朵拉交叉双臂,眉头深锁。「我完全想不起来。」 「啊……」库萨克咬着肉肠说。「我也有参与其中才对。刚才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苡欧露出纳闷的表情。「莱斯里营地……」 「那是什么啊?」希幽笑着问。「那个莱斯里营地是什么东西啊?」 这时梅莉和希幽对到了眼。 看在哈尔希洛眼里,希幽的表情微微地变僵了。 「我们当时就从营地……」梅莉没有回答希幽的提问,继续未完的话语。「误闯进了异世界。我们去到的那个地方惊人得就像一场超级恐怖的恶梦直接化为现实世界……」 希幽抓着自己的下巴,「唔哼」地让视线停留在斜上方不停游移。「人家认为啊──既然你都说那段经历像场恶梦,那该不会真的就只是一场梦而已吧?不过,人家也不是要质疑什么就是了喔?」 「也是有那种可能。」梅莉低头看向地图。「或许先前就只有我在作梦,而且我也开始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从那场梦中醒来?」 「不可能。」哈尔希洛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地断言。 梅莉、希幽和其他所有人都看向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搔搔头,把脸侧向一旁后,说:「……我觉得不可能。毕竟我如果只是梅莉梦中出现的一个人物,该怎么说呢……我应该没办法拥有自我意识,进行各种思考,采取各种行动吧?应该不会有才对,但是现在的我有自我意识。我自认……我有。」 「我也有我也有。」库萨克语毕,嘿嘿嘿地笑了。 「你干嘛学我讲话……」 「也没什么学不学你,我只是觉得我的想法跟你讲的一样而已!」 「所、以、啊──」希幽手插腰,鼓起腮帮子。「希幽不是也说了,人家也不是要质疑什么就是了。」 「……假如梅莉……小姐的记忆是真的……」席赫露探出身体,窥视了地图。「……那我们现在位在什么地方……?」 哈尔希洛环视房内,发觉不管是楼下的房间,还是这间房间,都没有窗户。虽然不用想也知道目前位在某种建筑物内,但外头又是什么样的世界?就像席赫露问的一样,他也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把手……」沓斯葛德小声嘀咕。 他立刻想到,对方说的是楼下墙上的那个把手。 哈尔希洛打从第一眼看到那个把手就十分在意,要不是希幽提到好像有阶梯可以上楼,他应该就会先去扳动那个把手了。 「我再下楼一次喔,我想去扳看看那个把手,或许能有什么新发现。」 哈尔希洛这么宣告后,希幽便微微露出一种大事不妙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此刻,哈尔希洛几乎百分之百确定了一件事。 希幽是个骗子。 现在的问题在于,希幽为什么欺骗大家?又欺骗了大家什么? 2.红月狂想曲 哈尔希洛为求安全起见,先让所有人退到阶梯附近,才独自站到把手前方。 库萨克虽然主动提议「我来就好」,但哈尔希洛回绝了。他并不是认为库萨克无法胜任这个任务,只是由衷觉得这是自己的份内工作。 哈尔希洛提高戒心,做好心理准备,观察把手本体、底座和墙壁的状态后,判断这个把手应该安全无虞,内部没有装设陷阱类的机关,不会在扳下把手的瞬间引发爆炸或喷出毒气的危险。沓斯葛德也和他持相同意见。 可能自己是盗贼,所以过去的经验如今派上了用场。看样子,自己虽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记忆果然没有完全丧失。 哈尔希洛轻轻握住把手。 虽不到全身放松的程度,但手指和肩膀都没用力过度。 他缓缓扳下把手。 接着手里传来有东西「喀嚓」一声相互接合的触感。 下一秒,耳里传来低沉响声,部分墙壁开始下沉。 「……原来是这样的机关啊。」 虽然本就判断扳动把手不会有危险,但还是有种略为松口气的感觉。 原来这里是道不知能通往何处的暗门。 有股微凉、潮湿的空气流进了房内。 是风,可以感受到微风吹拂。 库萨克他们靠了过来。 「……是外面?」库萨克抓住哈尔希洛的肩膀。「那不是外面吗!?是外面耶!这下我们能出去外面了吧!?」 外面、外面喊个不停,实在有够吵。哈尔希洛笑了一下后说:「看起来是能出去了。」 他不露痕迹地窥探了希幽的脸色,发现她面无表情,只露出一种未在思考任何事情、没有任何感受的神色,看着暗门的另一头。 梅莉则准备踏出暗门。 哈尔希洛见状,喊了声「慢着」制止她。 梅莉吓了一跳,转身面向哈尔希洛,点了点头。 等到暗门完全开启后,先由哈尔希洛独自出到外面。 四下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天空的另一端还有亮光,所以现在时间不是接近黎明,就是太阳刚下山不久。 他回头一望,一座高塔映入眼帘。原来一行人一直都在高塔里。 哈尔希洛感到震惊不已。不过,他还能确实体认到自己大感惊讶,反倒证明了他还保有几分的冷静。 地平线附近泛着略带橘色的白光,不知道那是哪个方位。若是西方就代表现在是日落后,若为东方就是黎明前。 月亮高挂在头顶上。 从哈尔希洛的位置看过去,月亮缺了右半边,那不知道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是红色的……──」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结果是月亮。 红色的月亮。 话说──月亮…… 是红色的吗? 当然是红色的。 如果月亮不是红色的,还能是哪种颜色? 库萨克他们也都出到了外面。 「这里是──」梅莉仰望着高塔嘀咕。「那座没有出入口的塔……」 高塔建在小丘上,草丛覆盖着小丘斜坡,当中四处散落着大型的白色石头。 那些石头看起来宛若墓碑。 这座山丘或许就是处墓地,那座高耸入天、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也许就是个巨大墓牌。 「那是城镇吗?」瑟朵拉语毕,锡依跟着发出叫声。 瑟朵拉正看着小丘的对面。那里是城镇吗? 看起来确实是城镇。 城镇四周高墙环绕,里头栉比鳞次地排列着数十、数百,甚至是数量更多的建筑物。虽然点有灯火的户数稀稀落落,但哈尔希洛看见后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原因其实很简单,城镇近在咫尺就是令人安心。 「是欧鲁达那。」梅莉说了个听不懂意思的词汇。 虽然听不懂,但也无法断言是第一次听到。 欧鲁达那。 这个词汇应该与那座城镇有关,肯定是城镇的名称。 哈尔希洛试着把这个名称念出声。「欧鲁达那。」 本来小小期待,念出声后心里会不会涌现某种熟悉怀念的感觉。 结果事与愿违,什么感觉都没有,还因此感到有些失望。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梅莉自顾自地说着。「……绕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回到这里了。」 哈尔希洛再度晀望了欧鲁达那,但心中仍旧没有一丝感触。 库萨克、席赫露、苡欧、苟弥、沓斯葛德,还有瑟朵拉与锡依也都在注视着欧鲁达那。 「唉──……」 就只有希幽一人皱着眉头仰望红月。 「照这情况来,原本计画好的事情全都乱了套啦。嗯……没错,毕竟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啊。真是的,这下完蛋啦,人家要怎么跟主人报告才好。这样子肯定会被主人臭骂一顿吧?可是但是啊,这又不是希幽姆的错,事情又不是希幽姆搞砸的。真要说,希幽姆也算是被害者耶……」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看欧鲁达那了。 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所有人,甚至连锡依都目瞪口呆地望向希幽。 「唉唉──……」希幽再次叹了一大口气。 接着快速扫视了哈尔希洛他们。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露出恶狠狠的锐利眼神。 「来来来。」希幽啪啪啪地拍响双手。「你们听好了,虽然人家很不好,但你们仔细听好啰。接下来希幽姆要讲很重要的事,没仔细听的人,之后可是会后悔到死喔?」 她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同了。当然,音质并未改变,但音调比刚才低沉许多。而且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才是她正常的说话声,只是低沉到令人害怕。 「接下来你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但只能选一条。第一条路就是……」希幽将右手移到胸前,竖起了食指。「服从希幽姆。人家这样说,不是要你们当希幽姆的奴隶啦。不过,你们得服从希幽姆的主人下达的命令就是了。希幽姆的主人是很有侍奉价值的主人喔,你们不会吃亏的。毕竟,连希幽姆我都誓死效忠了,你们就能明白这位主人有多厉害了吧?」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苡欧话还没说完就闭嘴噤声。 「然后呢?」瑟朵拉则冷静地催促希幽继续说。「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二条路就是……」希幽在右手旁竖起了左手食指。「你们若是不服从希幽姆,希幽姆也随便你们。不过相对地,你们也甭想从人家这边知道任何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和许多事情的真相喔!选择这条路的人,就是回到原点,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被丢进格林姆迦尔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秘密?」梅莉的声音显得沙哑。「……还有真相?你的意思是……这些事你都知道?」 「你以为你提问,人家就有义务回答你吗?」希幽用鼻子哼笑。「你以为你是谁啊,未免也太狂妄了吧。你这臭婊子果然是臭婊子,真的有够臭,实在有够臭,臭死人了啦。」 「你讲那话也太脏了吧……」库萨克好像感到相当痛心。 「不过?」希幽无视库萨克的反应,继续说话。「希幽姆的主人博学多闻,几近不老不死,拥有数也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且是非常伟大,非常了不起的超绝大贤者,集世上智慧于一身,准备藉此解开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实践他的宏愿。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3.第二次 据梅莉所言,她也不知道那座高塔是什么时候开始耸立在欧鲁达那旁的小丘上。 总之,义勇兵们都称那座塔为「没有出入口的塔」。由于那座塔正如其名,无法进入内部,所以一般人好像都把那里当作地标而已。 不过正确来说,那座塔应该只是无法从外面开启出入口,无法从外头进入,但能从里头出来。 「总之,我们要不要先去欧鲁达那看看?」 现场无人反对瑟朵拉的提议。 哈尔希洛一行人因而开始走下已被踏得紧实的黑土道路。 这条路好像是从没有出入口的塔通往小丘下方,然后直达欧鲁达那。道路两侧都是草原,上头四处散落着大型的白色石头。 询问梅莉后得知,那些石头果然是墓碑。 「那些几乎都是义勇兵的坟墓……我们的同伴也长眠其中。」 「哇……」库萨克瞠目结舌。 「不过,你们都失去记忆了,看到也伤心不起来吧。」瑟朵拉直言不讳。 席赫露停下脚步一小段时间,露出像在寻找什么的眼神看着草原上的墓碑,不过在哈尔希洛催促之前,她已重新迈出前进的步伐。 哈尔希洛也很在意那位长眠在某个墓碑下的同伴,同时在想,等一切都安顿好后,要不要请梅莉告知坟墓的位置,前来祭拜一下。但就如瑟朵拉所说,都已经失去了记忆,不会感到伤心,总觉得这样去祭拜根本没有意义。 「我们是不是进不去啊?」库萨克嘟囔。 随便一处环绕欧鲁达那的石砌防卫墙,都是一般人身高的两倍以上。位在道路尽头的城门如今是紧闭状态。 「欧鲁达那每天早上六点都会敲下第一声钟响。」梅莉这么说明。「敲完钟,城门就会开了。」 太阳虽然已经快要升起,但防卫墙上四处都还能见到篝火,同时也能零星看到像是人影的东西,看来应该有人在站哨巡逻。 「六点啊……」哈尔希洛语毕,轻抚了胸口。 是错觉吗? 不,这不是错觉,心中有股惶惶不安的感觉。 但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而来。 「话说回来,你们几个都是义勇兵吧。」瑟朵拉询问梅莉。「你们义勇兵到底是在对抗谁啊?」 梅莉稍微想了一下后回答:「总的来说,我们对抗的是诸王联合。阿拉巴吉亚是人类的王国,在半兽人、不死族、哥布林和地精等的攻击下,失去了现在人称边境的这个区域的领土。」 「嗯嗯?」库萨克歪过头。「也就是说,阿拉巴吉亚?我们人类的?敌人……不是人类啰?」 梅莉点了点头。「其中最具势力的是半兽人和不死族。」 「……比起人类之间的战争,这样感觉更那个耶。」库萨克苦笑。「不过我也讲不出那个是哪个就是了。」 哈尔希洛停下脚步。「不是人类耶……」 「啊?」库萨克也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哈尔希洛全神贯注地看着防卫墙上方。 上头可以看到人影,有的会动,也有不会动的。 然而一行人距离防卫墙还有一百公尺以上,四周光线也不够充足,因此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看起来上头的人数正不断增加。有可能是防卫墙上本就配置了相当多的卫哨,现在只是慢慢聚集在一起而已。 「喵嗯。」锡依发出短促的叫声。 仔细一看才发现,锡依身体面向防卫墙,立起粗粗的尾巴。而且不只尾巴,它全身的毛也都竖了起来。 「总觉得……」哈尔希洛正在思考要如何描述现况,他实在没有头绪,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方好像在警戒我们……?」 就在这时,耳里传来「呜喔啊啊啊呜喔喔喔」的叫声。 声音来自防卫墙。 应该是说话音没错。 而且是种十分嘶哑的声音。 「……不是人类耶。」哈尔希洛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没错。 对方不是人类。 不会有错。 防卫墙上的人影,只是远看像是人类。至少外观看起来是人类的轮廓,但就是不太对劲。 该怎么说呢?等等,其实也不用想太多,总之防卫墙上的每一道人影都好矮小。 对方身上看起来穿戴着头盔、铠甲之类的物品,但以成年人来说,身形实在太过矮小。 犹若小孩子组成的童子军。 不久后,现场开始响起「锵、锵、锵」的声响,就像有人正在使劲敲打金属。 宛如童子军的卫哨们接着「呀──唔啊啊──啵喔──」地喊叫。 「那种声音是……」梅莉甩了甩头。「──骗人……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从防卫墙飞来某种东西。 「那是什么啊?」库萨克问。 「快后退!」哈尔希洛突然大叫。 对方从防卫墙上射出非常多细棍状的物体,那种物体在空中划出大弧形后,应该不用多久就会纷纷落在哈尔希洛他们身上。 哈尔希洛一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向后跑。过程中,后方不停传来细长物体插入地面时发出的「咚、咚、咚」声响。哈尔希洛死命狂奔的同时,还下意识查看库萨克、席赫露、梅莉、瑟朵拉和锡依的模样。看来大家都平安无事。 「不能去欧鲁达那了!」梅莉说。「现在里面有敌人!」 「怎么会有敌人!」库萨克大吼。「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谁知道!」梅莉也吼了回去。 瑟朵拉边跑边看向后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 又有细长物体飞了过来,那些都是箭矢,数量有十……二十……根本数不清。哈尔希洛等人似乎已经脱离射程范围,这次也没被箭射中。 然而,欧鲁达那的城门正逐渐开启。 城门还没完全敞开前,童子军就已陆续从城内窜了出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不是小孩子组成的童子军,那该如何定义他们? 看来只能用敌人二字了。 梅莉讲得非常明白,他们就是敌人。 哈尔希洛一行人拼命爬上小丘,没有出入口的塔就位在小丘上。 「如果能逃进塔的话,就有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根本进不去。 希幽姆先前提议要他们服从她时,好像曾经说过回绝她的话,他们绝对会后悔之类的。看来她指的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吧。 据梅莉先前所说,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义勇军隶属阿拉巴吉亚王国,而欧鲁达那是属于这个王国的城镇,但现况摆明不同,欧鲁达那不知为何已被敌人占领了。 哈尔希洛他们实在不该轻易靠近欧鲁达那,下场就是被敌人发现。至于被敌人发现的后果…… 就是现在这样。 遭箭矢不停射击,被敌人死命追杀。 「可恶,那个混帐东西!」 然而就算咒骂希幽姆,如今应该在高塔内过得舒舒服服的她也不可能听见,自身惨况也不会因此好转。 席赫露可能是受到大衣底下一丝不挂的影响,感觉跑起步来相当别扭,导致有些落后。哈尔希洛因而放慢脚步,等待她追上队伍。 「你还跑得动吗!?」 这么询问后,席赫露点头回应,但她已气喘吁吁,速度也无法再加快。感觉她跑得十分吃力,所以他试着喊了声「加油!」,不过她还是只有点头示意。 从城门冲出来的不只敌方军队,当中还有种体型更小的不明生物,从叫声听来,好像是狗。数量不多,大概两只,不,应该是三只,后头还有三只黑狗在追赶他们。 「完了、完了、完了。」库萨克口中喊着这类话语。 黑狗们的脚程比敌方军队还快,不断拉近与哈尔希洛他们之间的距离。 如果追兵只有敌方军队,现在或许已经彻底甩开;但换作黑狗,他们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被追上。 眼看就要抵达小丘顶端了,瑟朵拉和锡依已经位在没有入口的塔附近了。 「现在要怎么办!?」瑟朵拉大喊。 黑狗们已经进逼到距离哈尔希洛和席赫露仅二、三十公尺的地方。 「梅莉!?」 除了欧鲁达那之外,附近这一带难道没有其他安全的地方了吗?还保有记忆的梅莉是最后的希望了。 「……对不起!」梅莉愁眉苦脸。「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如果说这个当下哈尔希洛心里完全没想过「死定了」是骗人的。但是,他瞬间切换思考角度,快速环视四周。 太阳持续升起的方位是东方的话,高耸山峰连 绵不绝的那边应该就是南方,北边就是一大片森林那一侧。 「往北边的森林──」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黑狗就飞扑过来了。 哈尔希洛反射性地挺出左臂,打算保护身躯。结果黑狗紧咬住了他的左臂,精确来说是左手腕。 「喔……」 吓死了,好恐怖,但另一方面,他还有余力去想「这条狗比想像中来的小只耶」。其实这条狗不只体积小,腿也很短,今天扑过来的若是大型犬,他就可能会被按倒或压倒。话虽如此,黑狗的咬合力还是十分惊人。 「痛死我了啦!」 哈尔希洛让黑狗咬着自己的左手腕,用右拳狠揍黑狗头颅。 黑狗「嗷嗯」哀号,放松了下巴的咬合力道,哈尔希洛便趁隙甩开了黑狗。 「啊!」席赫露放声惊叫。 别只黑狗已压在跌倒的席赫露身上了。 哈尔希洛立刻用脚踹了那条黑狗的肚子,把它踢离席赫露。然而就在下一秒,又有另一只黑狗跑来大口咬住哈尔希洛的右小腿。 「有够烦!」 哈尔希洛从腰上的剑鞘中拔出短剑。虽然不到大为光火的地步,但他仍毫不犹豫地挥舞短剑砍断了黑狗的脖子。 伤口喷出大量鲜血。哈尔希洛的短剑不只斩断了黑狗的颈动脉,连气管都没放过。黑狗虽然还活着,不过已经无法呼吸。哈尔希洛摆了摆右脚后,黑狗由于咬不住小腿,直接掉落地面。 剩下的两只黑狗不停狂吠,但可能是看到同伴被打倒在地,因此心生恐惧,迟迟没有发动攻势。 哈尔希洛拉起席赫露。 「……哈尔希洛,你、你的伤!?」 「小伤而已,应该不会有事。你呢?」 「我、我没事。」 「那么你先走。」 哈尔希洛把席赫露推到一旁。 他身上还有另一把短剑,抽出后他发觉,弯曲的剑身犹如燃烧中的火焰。 哈尔希洛反握两把短剑后,感觉莫名顺手。 接着「呼」地喘了口气。 两只黑狗虽然不停狂吠,敌方军队也不断进逼而来,哈尔希洛却不太慌张。他岂止不太慌张,根本近乎临危不乱。 敌军成员身上是黄绿色的皮肤,从头盔开口部可窥见的面容来看,明显不像人类,而且身高至少矮哈尔希洛两个头。库萨克算是长人,哈尔希洛相较之下是标准体型,因此敌人那种身高确实只和人类孩童差不多。 军队人数有十人,不对,应该超过十五人,但未满二十人。 人数有点多耶──这么想后,又觉得自己少根筋到很可笑。那样哪里叫有点? 是非常多好不好。 明明还不是寡不敌众的局面,干嘛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 不过他得确保席赫露能平安逃走,必须拯救自己的同伴才行。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很蠢,明明一点记忆也没有,还满嘴同伴,但是他不后悔,反而甘之如饴。 哈尔希洛冲向了敌人军队。对方可能也没想到他会单枪匹马杀来,所以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这时哈尔希洛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趁现在收拾掉一、两个敌人好了。 然而掠过他眼前的却是别种东西。 「唔啦啊啊啊啊……!」 库萨克真的长得有够高,身材虽然不胖,但肩膀非常宽,胸膛也很厚实,因此看起来十分魁梧。而且敌人身形矮小,让他显得更加高大。 库萨克从旁冲到哈尔希洛的正前方后,使劲挥下手上的大剑。 一名敌人被他从肩头砍至侧腹部,变成了两半。 「哈尔希洛!你一个人干这种事情……!」 库萨克重新踏稳脚步,「嗡」地大幅挥剑。他的动作十分豪迈,却又不是靠蛮力随便砍砍,如今他的剑一次狠狠砍中两个敌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实在是帅过头了!我觉得你不可以再这样子了喔!」 敌人明显已经丧失斗志。不过,库萨克突然使出这种高超的剑技,它们会害怕也很正常。 「……我才觉得你比我帅气好几十倍吧?」 「啊?是喔?」 本以为库萨克已经松懈在傻笑,没想到他又砍倒了一个敌人。 「天啊,我该不会很强吧?」 「敌人虽然只是哥布林,但数量很多!」梅莉冲来大喊。「我们得一口气歼灭它们!」 原来折返助阵、没有逃跑的人,不仅库萨克一个。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梅莉以右手抵住额头后,再将右手伸向敌人。「──咎光!」 梅莉掌中瞬间释放出的强光,震飞了敌人。 瑟朵拉捡起敌人掉落的长枪,刺往其他敌人,并在贯穿目标敌人的咽喉后直接松手,没再拔出长枪。她接着展现出武器唾手可得的英姿,刚从咽喉刺着长枪的敌人手中抢过斧头,立刻就把斧头掷向另一个敌人。斧头在空中快速旋转,不一会儿就穿进那家伙的胸口。下一秒,换锡依扑向准备袭击瑟朵拉的新敌人。新敌人虽用头盔罩住整个头部,但锡依没三两下就掀掉了那个头盔,将爪子插进敌人的眼球。 这段期间,库萨克也继续用剑不断砍倒敌人。 两只黑狗只是一味狂吠。 有名敌人成功脱逃,连滚带爬逃下山丘。其他敌人瞬间开始溃逃,黑狗们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看样子库萨克打算追杀敌人。结果根本不用哈尔希洛出手阻止,因为他并非真的要上前追杀,只是摆出一副「我要追过去啰」的模样,接着便转头看向哈尔希洛。 「趁现在!」 哈尔希洛点点头,以自认是扯开嗓子的音量喊了声「快往森林跑!」,但又不禁觉得好像也不必特地这样喊。毕竟连称不上机灵的席赫露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在往森林移动了。或许大家在丧失记忆前已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危机,所以就算脑袋遗忘了应对方式,身体都还记得。 哈尔希洛他们踩着急促的步伐下了小丘,进入位在北方的森林。 谁也不知道欧鲁达那的敌人会不会派出新一批追兵,因此一路上他都处于警戒状态,不过直到目前为止好像都没有新的敌人追来。 「这片森林其实不大,所以还是要提高警觉。」梅莉这么告诉他。 一行人进入森林,走了三百公尺左右后,决定歇息片刻。 「那么──」 瑟朵拉拿着从敌人手上抢来的长枪,其长度大概和瑟朵拉的个头一样。顺带一提,瑟朵拉比哈尔希洛矮了一点。 「我想请问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刚才有说过哥布林还什么的吧?」 「我有说。」 据梅莉所言,刚才那些敌人属于名为哥布林的种族,是诸王联合的成员之一。它们和阿拉巴吉亚王国当然是敌对关系,根据地好像是在欧鲁达那西北方的达姆罗。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在那个达姆罗?」库萨克扭着脖子说。「……的哥布林?攻陷了欧鲁达那……这就是现在的状况?它们数量虽然庞大,不过应该是满弱的吧。那个叫阿拉巴吉亚王国?我有讲对名称吧?为什么会败在那种家伙手里……」 席赫露垂着头。「我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只会扯大家的后腿……」 「你之前是魔法师吧。」瑟朵拉耸了耸肩。「看来你必须赶快想起来魔法要怎么用才行。」 「喵。」锡依叫了,然而它看着的人并非饲主瑟朵拉,而是席赫露。可能是想替她打气吧。 「说到魔法……」库萨克望向梅莉。「梅莉小姐,你刚才是不是有用像是魔法的招式啊?席赫露小姐也能使用那种招式吗?」 梅莉垂下视线。「……我会用的是神官的光魔法。」 她现在讲的是那个「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吗? 哈尔希洛本想开口询问,但立刻打消了念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不知道是骗人的,他其实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 梅莉用手指在空中描绘图形还什么的同时,口中吟唱「玛莉姆.爱姆.帕鲁酷」后,就有颗光球现形。她打算用那颗光球攻击希幽姆,希幽姆也为此大吃一惊。接着,哈尔希洛若是没记错,希幽姆还说了一句话。 你明明是神官,怎么会用魔法。 照理说,希幽姆不会只对苡欧他们的经历瞭若指掌,对哈尔希洛他们的应该也是一清二楚。但梅莉会用魔法这件事,却让她大吃一惊。难道这件事能解读成,梅莉发动的其实是她本该不会使用的魔法吗? 而且,虽然很难说明清楚,但那时候的梅莉确实不太对劲。然而哈尔希洛已经不记得从前的梅莉是什么样的人,因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她真的不对劲,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刚才用光芒震飞哥布林的那一招……」瑟朵拉将手伸向前方。「就是你讲的光魔法啊。」 梅莉颔首。「……我能用的攻击魔法就那一招咎光。不过,我还会好几种治疗伤势的魔法,只要不是当场死亡,我都有办法治好。」 「哇。」库萨克瞪大双眼。「有那种魔法在,感觉让人好放心。」 「库萨克,你是圣骑士,所以也能用光魔法,不过能用的和神官有点不同。」 「咦?我也能用喔?真的假的,好猛喔。啊,不过,我想不起来怎么用了。」 瑟朵拉转了长枪一圈,用长枪柄底端轻戳地面。「看来我的能耐好像也够保护我自己。」 「你之前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梅莉说。「你是死灵法师,同时也是喵喵使,还精通各种武器。最重要的是,你聪明过人。」 一般人若是被如此盛赞,应该都会感到不好意思,但瑟朵拉仍旧面不改色。 「原来在你眼中,从前的我是那样,我了解了。不过,真实的我应该又是另一种样子吧。」 「该怎么说呢……」库萨克目不转睛地看着瑟朵拉。「感觉瑟朵拉小姐好酷喔……」 「我觉得你啊,与其说是人类,感觉起来更像是狗。」 「真的吗?我哪里像了?」 「你动不动就跑来别人身边打转,跟狗真的很像啊。」 「我又没有在打转,而且我哪有在你身边,我离你有段距离耶。」 「你敢来我身边打转,就是欠踹又欠打。」 「哪有人这样的……」 哈尔希洛才刚杀了一只哥布林的狗,所以内心很难把库萨克和狗联想在一起。不过,他有些地方确实会让人觉得他就像只爱黏人的小狗。 老实说,他很庆幸能和库萨克一起行动。 用不着说,他在战斗时十分可靠,敌人是见一个杀一个。再加上,可能是自己已经失去他们是同伴时的记忆,所以现在会觉得他有些厌烦,但包含他那种稍显腻人的距离感在内,有他在,心里就会感到踏实。 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希幽姆的主人对他们做了什么,但醒来后就丧失记忆,欧鲁达那又是那种样子,衰事真的是接二连三。即使如此,可能也是多亏有库萨克在,所以他现在还能心存一丝乐观,认为情况会越变越好。 当然,梅莉还保有记忆,也是一颗很大的定心丸。 「……那个,我想问个问题。」席赫露提心吊胆地询问。「……你说过我们之前都是义勇兵吧……那我们都是自愿去当的吗?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很不适合这个职业……」 「我想……」梅莉有些吞吞吐吐。「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只能当义勇兵。」 「没有选择的余地……」哈尔希洛重述了一遍。「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样应该是第二次了。」 「什么事情第二次了?」 「除了瑟朵拉和锡依之外,你们其他人不是第一次失去记忆了。」 哈尔希洛用手搔了搔脸颊。「是第二次了?」 「没错。」梅莉点了点头。 4.黑暗既冰冷又温和 第一次失去记忆时。 梅莉醒来后,身上除了衣服没有其他物品,脑里也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并非孤单一人,四周加起来共有十一人,后来决定和这十一人中的哈亚西、米契奇、欧古和慕兹蜜结伴同行。 她还清楚记得,希幽姆是突然出现,带领他们前往欧鲁达那,所以当时应该是位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前,毫无身在塔内或地底下时的记忆。 梅莉在讲述自身经历时,哈尔希洛察觉自己不知怎么了,对没有出入口的那座塔的内部和地底下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向库萨克、席赫露和瑟朵拉确认后,发现所有人也都一样。 自己再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塔内的细部情形,都是听完梅莉巨细靡遗的解说后,才恍然大悟般想了起来。如今连大家在塔内或地底下的交谈内容,也都模模糊糊了。 针对这种情况,瑟朵拉主张「我们可能被人下药了」。 据她所言,世上存在非常多会让人产生幻觉、陷入催眠状态、精神错乱的植物和动物分泌物,只是她不记得确切的种类而已。因此,就算有某种药物会导致人丧失记忆或混乱也不足为奇。 总之,梅莉等人在希幽姆带领下去到欧鲁达那后,有人告诉他们:只要当义勇兵,就会支付应急用的生活费。梅莉他们初来乍到,连东南西北都还搞不清楚,要活下去就只能接下这份工作。 哈尔希洛等人到达欧鲁达那的时期虽有别于梅莉,但好像也是在相同经纬下当上义勇兵。 这样的义勇兵有数百人,其中有几成的人在出任务时不幸殒命,他们的遗体都被烧成灰烬,埋葬在散落于小丘上的坟墓下。 「总觉得好超过喔。」库萨克边叹气边说。 库萨克这边说的「好超过」,肯定是「好过分」的意思。 希幽姆曾提过「你们就会从被利用的一方,变为利用别人的一方」。 也就是说,包含被用某种方法夺走记忆的事情在内,哈尔希洛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一方。甚至连培养他们当上义勇兵,也都是为了利用他们的一个步骤。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高层?希幽姆的主人?还是这些阴谋的主导者另有他人? 若是服从希幽姆,或许已经真相大白。但现在说这个,为时已晚了。 况且,希幽姆也只是要求他们服从她,并没打算把他们当成伙伴或同志,也不是要寻求他们的协助。立场上希幽姆终究是上位者,用服从换取情报根本是笔不利他们的交易,到头来很有可能也只是换个方式被利用罢了。 所以,现在这样还比较好──哈尔希洛很想以此作为结论,无奈的是目前的处境根本糟糕透顶。 一行人在森林中继续向北方前进。 穿过这片不算大的森林后,便能抵达名为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城寨,听说这座名称充满肃杀之气的城寨里驻守着阿拉巴吉亚王国的边境军。如今欧鲁那达已经落入敌手,所以他们前来确认戴德黑监视堡垒的现况。 一出森林就是一片荒野,远方可以看见一座像是城寨的建筑物。 荒野上有零星丛生的灌木,也有草丛,四处也可见到杂乱堆放的木材和石材。然而,荒野上不只有这些东西。 此外还散落着搭建好的瞭望台,其周围立有数顶帐篷,并设有栅栏。 瞭望台上和栅栏内侧都有人。 不对,那不是人类。 哈尔希洛等人躲在木材、石材堆后,从远方观察营地的动静。对方外观虽与人类相似,但明显不是人类。 体格比人类稍大型,毛发色泽看起来是明亮的白色,但感觉也不是老人。皮肤算是绿色的吧。 「是半兽人……」梅莉说。 可惜的是哈尔希洛已经失去记忆,戴德黑监视堡垒以前曾被半兽人占领,但在欧鲁达那的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军和义勇兵的奋战下,最后成功夺回。哈尔希洛他们其实也有参与这场战役,而且还大展身手。 库萨克当时另有其他同伴,还不是哈尔希洛队的一员。 但是,库萨克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所有的同伴。 哈尔希洛他们也有一名同伴踏上了黄泉路。 如今他们虽然彻底遗忘了这些事情,但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过去。 人类打赢了这场战役。 义勇兵获得了高额的奖赏,但哈尔希洛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最终阿拉巴吉亚王国取得了戴德黑监视堡垒。 正确来说,应该要说收复才对。 「这里失守也满正常的,毕竟欧鲁达那都被敌人占领了。」瑟朵拉依旧十分冷静。「除了欧鲁达那和这座城寨之外,还有其他阿拉巴吉亚王国的据点吗?」 「早知道就把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二楼那张地图拿走了。」梅莉用指头在地上画了像是地图的图样。「假设这里是欧鲁达那──」 从欧鲁达那向北走,可以去到一处人称疾风荒野的大草原。 从欧鲁达那出发往西北西走三十多公里左右,则能抵达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军位在疾风荒野西南边的营地──寂寥野原前哨基地。 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再往西十公里左右,耸立在喷流大河旁的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也是边境军的据点。其实,这座要塞和戴德黑监视堡垒一样,过去都由半兽人统治。边境军和义勇兵们联手拿下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同时,也夺回了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我很不想把话说得这么负面……」库萨克神色凝重,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但是不管那个什么寂寥野原什么基地,还是某某要塞,情况可能都不太乐观吧……」 「想想也对。」瑟朵拉淡淡地说。「逃出欧鲁达那和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士兵,确实有可能全都聚集到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然后死守那个要塞,但这也代表他们被敌人包围了吧。」 「……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席赫露已经灰心丧志到几近奄奄一息的地步了。「……都……没有了吗?」 梅莉用手指了地面上位在代表欧鲁达那的点右上方,大约一公尺左右的地方。「我们要不要先回贝雷?自由都市贝雷是中立地区,那边不只住了人类,也住了半兽人、不死族和哥布林。」 「可是……路途很遥远吧?」哈尔希洛问。 梅莉颔首。「我不清楚确切的距离有多少,不过我想五百公里可能跑不掉……」 「算一算……」库萨克露出僵硬的笑容。「用走的大概要二十天吧……」 「是想走到饿死喔?」瑟朵拉傻眼地看了库萨克。「不过目标如果是要死在路边的话,感觉这样也不赖。」 「瑟朵拉小姐,你不觉得你这话讲得有点酸溜溜的吗?」 「我可没有一丝要酸你的意思,只是觉得用走的实在蠢到家了。」 哈尔希洛本来都要叹出气了,但不知不觉忍住了。 走投无路了。 哈尔希洛好想脱口说出这句话,毕竟现今的局面要人不自暴自弃也难。他其实感到绝望,却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内心明明没有什么坚强的意志支撑,但下意识就把苦往肚里吞了。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情报……」哈尔希洛硬逼自己,却又尽力故作镇定地用平淡的语调说。「而且是正确的情报。然后还需要水和食物,能打个猎的话就好了。」 「如果梦儿在──」梅莉甩了甩头。「……讲这个根本无济于事。」 「……梦儿?」席赫露提出疑问。 「她是我们的同伴。」梅莉微微笑了。她的笑法就是,回忆起那位名叫梦儿的人物后,不禁浅浅一笑。「她暂时脱离队伍,和我们分开行动。我们原本约定好分开半年后,要到欧鲁达那会合……但自从道别后,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 席赫露用双手按住胸口。「梦儿……」 「你想起了什么吗?」哈尔希洛问。 席赫露垂下脸,摇了摇头。「……我不是想起了什么。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是觉得心里变得好难受……」 「那是因为你和梦儿非常要好。」梅莉微笑着说。「……梦儿是个猎人……是个非常出色的孩子。她真的很坚强、率直……又风趣。」 库萨克跟哈尔希洛咬了耳朵。「那位叫梦儿的,是女生吧?」 「应该是。」哈尔希洛小声回答。 「这么说来男生只有我和你?」库萨克屈指算人数。「……女生的占 比好高。」 「我说你啊……」 「不是啊,你想想喔……」库萨克小声地说。「你也想知道当时队伍内有没有人成双成对在谈恋爱之类的吧?毕竟有男有女,相处一段时间就有可能自然产生这种关系,而且会有这种关系也很自然吧?」他这么说,哈尔希洛只能苦笑以对。 不过,听完库萨克这些话后,他也开始有点在意起来了。 哈尔希洛不懂要如何称赞女生的相貌才恰当。如果用言语表达,常用的词汇大概就是「漂亮」或「可爱」;但这么一来,问题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女生是漂亮,什么样的女生是可爱? 梅莉的话,完全就是属于「漂亮」吧。瑟朵拉也是偏「漂亮」类型。 席赫露的话,应该算是「可爱」。但是,又不得不说她的女性特征比前面两人更加鲜明。 该怎么说呢?总而言之,她们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 仔细想想,他开始纳闷起她们居然能和自己处得来。如果像库萨克那样人高马大、身形壮硕,异性缘应该会很不错,但自己不是那种类型。哈尔希洛很平凡,应该说是平庸,甚至连平庸都称不上。他边这么想,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后,惊觉一件事。 明明没有对着镜子看,哈尔希洛的脑海中却会浮现自己的长相。看样子,自己绝对不是只记得名字,将其他事情都忘得一乾二净。 不过,老实说,想起自己这张一脸衰样的脸孔后,并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 「……总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赶快离堡垒远一点。至于接下来要怎么行动,等离开后再来决定吧。」 哈尔希洛宛若队长般发号施令。 语毕,他开始感到不好意思,因而补了一句:「……这样可以吧?」 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异议。 一行人先退回了森林内。哈尔希洛想先赶快找个能让大家好好休息的地方,不过这座森林距离欧鲁达那和戴德黑监视堡垒实在太近,他不知到底该往哪边走才好。哈尔希洛本想找人商量,但结果证明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锡依打从回到森林后,就一下看往远处,一下又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们一行人,感觉神经格外紧绷。 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微弱的狗叫声。他们接下来的处境就此底定。 「我想应该是哥布林的追兵……」 「不知道数量有多少。」瑟朵拉依旧冷静面对。「十几二十只的话,我们应该还有办法对付。但是,如果来个一、两百只,我们可能就惨了。」 「我觉得……」库萨克感觉本想逞强说大话,但最终还是附和了瑟朵拉。「就像你说的那样。」 「……敌人就只有哥布林吗?」席赫露畏畏缩缩地说。「……哥布林该不会和刚才那座城寨的半兽人是同伴吧……?」 梅莉低下脸。「我虽然不大清楚哥布林和半兽人的关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是诸王联合的一员……」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确实有可能派遣使者,或用其他办法和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联手,一同搜索哈尔希洛等人的行踪。 「唔嗯……」库萨克沉吟。「半兽人体型那么大,感觉很难对付耶。」 目前哥布林和半兽人都还没找到哈尔希洛他们,但只要被发现一次,情况就会变得危急万分。 「往西边走的话,可以去到达姆罗,那边的西北方是赛林矿山……」梅莉摇摇头。「不行,达姆罗是哥布林的根据地,赛林矿山有地精盘据……」 「往东走呢?」瑟朵拉问。 梅莉稍作思考后回答:「往东走离开这座森林后,应该就会出到疾风荒野。不过继续往前走……应该没有半座城镇。」 「往南的话──」哈尔希洛看向南边。「是山区……不,应该说是山脉才对。我们如果逃去那山脉的话呢?」 梅莉左右摇了摇头。「不行,天龙山脉里有龙出没……你知道什么是龙吧?」 哈尔希洛听到龙的瞬间感到全身寒毛直竖。「……大概知道。」 「你说的龙就是那种很大的龙吧?」库萨克一副愁眉苦脸。「感觉好恐怖。」 席赫露垂下肩膀。「……我们没地方可以去了……」 「我们往东走吧。」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却又心想「往东走真的对吗?」,差点要打退堂鼓。 毕竟他也不知道由他来定夺这种事情恰不恰当,说的话够不够份量,再加上自己也失去记忆,总觉得自己没资格当领头羊。 不过,哈尔希洛也不是随口讲讲,而是有他的道理。 「……我的意思不是要一直往东走。当务之急是甩开追兵,我只是认为往东走,是最有可能成功甩开追兵的路线。」 瑟朵拉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哈尔希洛一行人立即动身。他虽然无法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由衷认同他的提议,但继续拖拖拉拉下去,大家都会被追兵抓到。 哈尔希洛他们踩着相当快速的步伐前进,完全没有休息。然而,途中偶尔还是会从不是正面,也不是正后方的其他地方传来狗叫声。 看样子敌方追兵组成了十数组或数十组哥布林搭配狗的组合,在森林中大幅散开,地毯式搜索哈尔希洛他们的行踪。 哈尔希洛他们拼命前进,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梅莉虽说这座森林不大,但直到太阳开始西沉,都还不见林木变少。 他觉得他们走的距离早就超过十公里,至少走了十五,甚至是二十公里。 四周四周逐渐变得昏暗,西方的天空已染成赤红。 哈尔希洛一驻足回头察看,其他所有人也都跟着停下了脚步。 竖起耳朵,只听得到鸟叫声和树叶摩擦的声响。 「我们最后……」库萨克久违地开口说话。「听到狗叫声是什么时候啊?」 「已经是好一段时间之前了。」瑟朵拉回覆。 席赫露大口喘气,看样子她消耗了很多体力。 在一行人交谈期间,天色越变越暗,太阳应该再过不久就要下山了。 「今天我们就在这边休息吧。」 哈尔希洛语毕,对席赫露露出笑容。 席赫露也回以笑容,只是笑得有些生硬。 一行人开始准备野营,虽说是准备,其实也只是找个能躺下休息的地方。拿些野草和木材就能铺成临时床铺,但敌人还在追杀他们,所以尽量还是不要留下显眼的痕迹。 虽然已接近日落时分,但周遭还算有些亮光。所有人围成一圈后,坐到了地上。 「咦?锡依呢?」库萨克问。 「刚才不知跑哪去了。」瑟朵拉好像没在担心。「它等等应该就会自己回来了。」 「它该不会是跑去抓什么东西要给你吧?」库萨克边笑边说。 瑟朵拉耸了耸肩。「那我还真有福气。」 在这之后,所有人都不发一语。毕竟大家应该都累了,根本没力气找话题聊天了吧。 等到天色昏暗到连数公尺前方都看不见后,女生们便离开去小解。她们回来后,哈尔希洛和库萨克也走了一小段路去上厕所。 「我在失去记忆前,应该也曾经像这样和哈尔希洛你肩并肩站着小便吧。」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过吧。」 「啊,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讲这种事情干嘛。」 「确实有点。」 「可是,这种事情说不定就是我们找回记忆的契机耶。」 「你找回什么记忆了吗?」 「完全没有。」 两人回到野营地后,发现瑟朵拉身旁有两颗闪闪发光的眼睛。 锡依喵喵叫着,迎接哈尔希洛和库萨克归来。 「我好像真的很有福气耶。」瑟朵拉罕见地用雀跃的声音说。「锡依带着树果回来了。量虽然很少,但放到嘴里能消除一些饥饿感。」 库萨克高兴到跳了起来。「真的假的!?」 「……它好聪明喔。」哈尔希洛这么说后,锡依「喵嗯」地简短叫了一声。 瑟朵拉好像递来某种东西,他接过来一看,发现应该是她刚才说的木果。由于四下昏暗,看不出木果是什么颜色,不过其外观呈现球状,与大拇指前端差不多大,而且具有弹性。 「应该没有毒。」瑟朵拉这么说后,哈尔希洛就把木果含到嘴里。轻轻一咬,外皮就「噗滋」裂开,丰润的果汁带着酸味在口中扩散,而且隐约还能尝到些微甜味。 库萨克也拿到一颗木果吃了下去。「我复活了……」 「你也太夸张 。」瑟朵拉用鼻子哼笑。 然而这一小颗木果应该无法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口乾舌燥的感觉也可能才刚缓解,就马上死灰复燃。不过,哈尔希洛能懂库萨克的感受,他自己吃了后也才放宽心。 现在睡着的话,应该能一觉到天明,但我还不能睡吧──哈尔希洛改变了主意。 「夜哨我来站,大家赶快睡吧。」 「……你一个人而已吗?」席赫露提问。 「啊,你不放心只交给我负责喔?想想也是,你会担心也很正常……」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人家是在担心你没得睡觉怎么办吧。」瑟朵拉傻眼地说。「夜哨大家轮流站就好,你如果睡眠不足不支倒地,麻烦的反而是我们。」 「话也讲得太难听了吧……」库萨克小声嘟囔。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瑟朵拉反呛。 「你这个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好恐怖……」 「胆小鬼,一点小事你就怕成那样,有完没完啊。」 最后,他们决定适时轮流站哨,同时补充睡眠,等待天亮。 「那么夜哨就由我先站,我快撑不住时,就会把你叫醒喔,库萨克。」 「没问题。」库萨克一回完话,便躺平打了哈欠。「……好舒服,我感觉马上就会睡着……」 「……我还睡不太着,所以……」席赫露既然都这么说了,就请她醒着陪自己一下。 梅莉和瑟朵拉也都横卧在地,锡依则是蜷曲身体依偎着瑟朵拉。 过没多久,从库萨克的呼吸声听起来就知道他已入睡,梅莉和瑟朵拉也都一动也不动了。不知道她们俩是已经进入梦乡,还是快要睡着而已。 哈尔希洛四处张望,但夜晚的森林连一点星光都没有,完全笼罩在令人感到窒息的深沉黑暗之中,昏暗到伸手真的不见五指。 耳里传来猫头鹰之类的叫声。 「唧──唧──叽唧唧唧唧」的声响应该是虫鸣声吧。 「……感觉有点可怕耶……」席赫露小声说。 哈尔希洛很不可思议地完全不会害怕,但还是简短附和了一句「对啊」。 席赫露在哈尔希洛右边瑟缩着身体。哈尔希洛虽然看不见,但隐约感觉得出来她在微微颤抖。 「你还好吧?」哈尔希洛问道。 「……嗯。」 感觉起来席赫露的状况不太好,但她现在也只能那样回答。而且就算说出「我不好」,也改变不了任何情况,根本无济于事。如果能有个光明的愿景不知该有多好,但他们目前的前途就如同眼前的黑暗一样黯淡。 「……抱歉。」席赫露回应。 明明很在意席赫露的状况,却只能问她「怎么了吗?」,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实在极度无能。 「……我觉得……我一直在扯大家的后腿……」 「才没──」才没那回事,哈尔希洛纵使否认,席赫露应该也不可能改变想法。 「……至少……」席赫露像是硬挤出声音般回话。「……我能记起魔法就好了……」 哈尔希洛一下摸摸鼻子,一下揉揉嘴唇,一下抓抓额头后,终于开了口:「我觉得不用急,慢慢来比较好。」 「……你说的对……反正急也想不起来,忘记的东西就是忘记了……」 席赫露讲话时变成哭腔。 老实说,哈尔希洛觉得「你跟我讲这些,我也帮不上忙」,却又认为自己这样太过冷漠。毕竟她是同伴,自己虽然失去记忆,但也不能用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她。 哈尔希洛也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让席赫露能够感到安心。但是,要怎么做才办得到?他没有半点想法,「我根本做不到吧」才是他的真心话,所以他才会感到焦躁。不过,他至少尽力别表现出这份焦躁。 席赫露现在好像是抱着膝盖,用左手一下抓住,一下放开地面的野草。她应该也十分焦虑,想要安顿好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席赫露可能是不小心,她的左手碰到了哈尔希洛的右脚。 「对、对不起。」席赫露原本应该是打算把手缩回去,然后站起身子。但过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整个人变成倒卧在地。「……唔唔唔……」 「席、席赫露……?」 「……我、我受够了……」席赫露有气无力地说。 她哭了。看来她本想憋住,但失败收场。席赫露正在啜泣,至少位在身旁的哈尔希洛听得一清二楚。 得想办法安慰她才行,但要怎么做才对? 哈尔希洛苦思一番后,轻轻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算是柔软的物体的瞬间,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部位。 等等,不对。从相对位置、感觉等诸多条件来判断,这是席赫露的手臂,绝对不是胸部之类的部位,而且十之八九是左手臂。 就算只是左手臂,突然被摸,对方或许同样会感到不舒服。哈尔希洛后悔伸出手了,但现在木已成舟,已经无法当作没这回事了。 席赫露瞬间绷紧身体,却没甩开哈尔希洛的手。然而这样并不代表哈尔希洛就能肆无忌惮,还是必须谨守最严谨的分寸。 他尽量放轻力道,以最温柔的手势握住了席赫露的手臂。 「我觉得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好,不会更糟了。」 为什么不能把话讲得更好听一点?──哈尔希洛不禁对自己乏善可陈的语言能力感到汗颜。 即使如此,席赫露还是点头回应。她肯定是在顾虑自己的感受。他居然让一个在哭的人耗费多余的心思,实在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不知道失去记忆前的自己是不是比现在好的人。 总之,他由衷想成为一个比现在更好的自己。 5.恩泽我等 日出之前,哈尔希洛一行人已经展开行动。 目前没有追兵追来的迹象,因此最重要的就是要获得充足的饮用水和食物。 关键在于锡依。 锡依外观虽然像猫,但也可以像猴子般用双脚走路,它的前脚非常灵活发达。据梅莉所言,喵喵是种智商非常高的动物,甚至能听懂饲主瑟朵拉说的话。 哈尔希洛等人来到了南边的山脉。好像有龙栖息在山里,爬上山会非常危险,但山麓地带应该安全,反正一察觉苗头不对,赶快逃走就好。比起平地,山区应该较容易觅得水源。 「你仔细听我说。」瑟朵拉向锡依详细说明一行人正在寻找饮用水和食物。「没有水和食物的话,我们全都死路一条,你也不例外。所以必须快去找水和食物,这样懂了吗?」 在太阳高挂头顶时,行经的陡坡路段越来越多。 四周地貌也变得很像山区,很有山区的感觉,很有山区的味道。 哈尔希洛心想,差不多是时候折返了,如果遇到龙可就不妙。然而就在一行人正准备停止继续往南边前进时── 锡依冲了出去。 跟在它后头一会儿后,一座山谷映入眼帘,谷底流淌着一条涓涓小河。 锡依将鼻尖没入水面,喝起水来。 瑟朵拉看见这个画面后也欣喜若狂。「干得好,锡依!」 最好不要生饮生水──哈尔希洛等人就算失去记忆,也还是知道这点常识,但他们现在已经口渴到豁出去了。一行人开始大口大口喝着清澈无比、沁凉如冰的河水。 「反正我们之前的日子过得满悲惨的……」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但充分补给水分后的梅莉看起来闪闪动人。「所以稍微喝一点生水,应该不至于弄坏肚子。现在我们有水可以喝了,暂时不用担心会被渴死了。」 包含之前一行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在内,看来之后必须向梅莉好好请教过去的种种。此外,也要请梅莉就她所知的一切,详细解说席赫露能用的魔法。 目前,就先以这个水源地为据点,做好今后的准备。 毕竟要先巩固生存的基本要件,才有办法处理其他事。 昨夜,席赫露内心的不安与自责差点让她崩溃,哈尔希洛也没能帮她加油打气。 哈尔希洛思考后发觉,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也同样不安,所以没有余力。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干嘛,甚至担心自己该不会派不上任何用场。实际上,自己对目前的处境确实也无能为力,一事无成,因此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理所当然。 今后想一件一件慢慢累积。他们能亲手完成的事、能靠自身力量办到的事。 幸好身边还有梅莉在,纵使无法恢复记忆,接下来也只要一步一步慢慢地将梅莉晓得的资讯,内化到他们自己身上就好。 而且还有锡依。这只瑟朵拉饲养的喵喵,不仅能寻觅饮用水和食物,好像还办得到更了不得的事,远比哈尔希洛之类的来得可靠。 其实不只是锡依,懂得仰赖其他人也很重要。 自己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但是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说不定其他人三两下就能解决。相反的,自己也有可能精通某人做不到的事。而且,若有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说不定两、三人通力合作就能迎刃而解。 由于难以判断植物是否有毒,哈尔希洛他们为求保险起见,都会先将锡依能吃的植物,拿去碰触自己的嘴唇或含到口中,确认会不会导致身体异常。 数种木果和尝试后令人惊艳的青苔,吃起来味道较好,饱足感也足够。不过,库萨克在尝试过菇类和像是番薯的根茎类植物后感到不舒服,因此后来就尽量避免食用了。 锡依还会去抓老鼠、蜥蜴或蛇之类的小动物。 老鼠和蜥蜴体型太小,因此只能当作锡依的点心。蛇虽然骨头多,但勉强还能拿来食用。 此外,大家还慎重讨论了要不要生火这件事。 毕竟一生起篝火,必定会产生烟雾。在无风的日子,大概数公里外都能看见向上窜升的烟雾吧。 但是,有火和没火的生活品质简直天差地远,而且也有很多食物必须加热后食用才安全。 哈尔希洛他们找了一处较为封闭,就算烟雾窜升也会被树木枝叶挡住的地方,造了一座石头堆成的炉灶。 一行人堆成炉灶后,拿来乾木材和枯草,开始挑战生火。起初库萨克一副自信满满地说「小事一桩」,结果却陷入意想不到的苦战。 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众人准备放弃时,席赫露凭藉着惊人的专注力,用双掌搓转棒状木条,终于生起小火。 席赫露原本还沮丧地认为自己一无用处,哈尔希洛看到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心中不禁有点感动。「你办到了耶。」哈尔希洛向席赫露这么说后,席赫露害羞地回了句「弄到全身都是汗」,便低下头去。 山麓河谷的野外生活第一天,主要都在挑战生火,第二天起就开始外出打猎。但是,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收获都只有锡依猎来的几只小动物。 第四天,哈尔希洛掷出短剑,让一头鹿受了伤。接着,追捕逃走的鹿,最后在它因伤虚弱时成功抓到。他俐落刺死那只小鹿,放血剥皮后加以肢解。自此之后,一行人打猎的运气就变得好一些了。 山麓河谷的野外生活第七天白天,于狩猎途中无意间眺望了天龙山脉,结果看见一只巨大的生物在活动。 当时那只生物位于丛生在山坡上的茂密树林中,它的身躯大概有一半以上都外露在树林上方,因此用巨大来形容绝对名符其实。而且,他们明明和那只生物相距数公里远,却能用肉眼清楚看见它,光是这样就知道它的体型非比寻常。 「那就是龙啊。」瑟朵拉眨了好几下眼睛。她虽然面不改色,但似乎惊讶万分。「好大一只喔。」 龙缓缓地横向穿过山坡,没往下走,也没往上爬,更没隐藏行踪的打算。 仔细一看,还发现更远处也有像是龙的生物出没。 天龙山脉有龙栖息──梅莉说一当上义勇兵马上就有人这么告诉她,她虽没质疑过这句话的真伪,但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到这种生物。 天龙山脉真的有龙栖息,而且数量还不少,留意一下就能看见。 这让他重新体认到在山脉山麓的野外生活是件多恐怖的事情,不过体积如此巨大的生物若是靠近,应该立刻就能察觉,因此也没必要过度恐慌。 期间,哈尔希洛他们还用树皮和藤蔓慢慢做成了绳子,并于山麓河谷野外生活第十天时,运用那种绳子和木材搭建了一栋简易小屋。屋内没有称得上墙壁的物体,几乎只用柱子和屋顶搭成,不过这样已经能够遮风避雨挡太阳了。 过程中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分工合作,三人负责狩猎和采集工作,剩下的两人留在山麓河谷看顾火源,同时加工食材和补强小屋结构。 瑟朵拉还试着用黏土类的泥土塑形后烧制成陶器。要制成器口狭小的壶状容器好像十分困难,但若是能制成底深的陶瓮,就可用来储藏食物。 提议将猎物的胃袋和膀胱做成水壶的人也是瑟朵拉。经过仔细清洗,反覆揉搓软化,膨胀乾燥等有些繁琐的程序后,成功制成水壶般的物品,至此之后就变得能随身携带饮用水了。 此外比起内脏,他们更想好好运用猎物的外皮,结果这件事意外地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哈尔希洛携带的盗贼道具中虽然有针,但没人有线。而且线若不够紧实也无法进行缝制,因此目前外皮都直接拿来盖在身上或铺在地上。不过,以瑟朵拉的聪明才智,可能不久后就会想办法纺出线来。 然后到了第十七天的夜晚。 当时是由库萨克和瑟朵拉负责夜哨。 梅莉和席赫露待在小屋内,不,应该说是待在屋顶下才对,哈尔希洛则躺卧在稍远处。 他在库萨克来叫醒他前,就已经醒了。哈尔希洛觉得自己应该只是浅眠,不过也有可能是习惯,毕竟一有什么动静他就会醒来。 「怎么了吗?」 「就是锡依它好像察觉到某种声音,或某种动静的样子……」 「了解。为了以防万一,你也去把梅莉和席赫露叫醒吧。」 「好。」 哈尔希洛接着走向在炉灶旁单膝跪立的瑟朵拉身边。夜间为了不让炉灶的火烧得太旺,所以都只添加最低限度的柴薪。 锡依在瑟朵拉身旁瞪 视着黑暗,摆出警戒架式。 「是动物吗?」哈尔希洛问。 瑟朵拉摇摇头。「我也没办法确定。不过,锡依现在好像有点反常。」 哈尔希洛只看得出锡依正在提防某种东西。但是,就如瑟朵拉说的,锡依确实感觉有点反常。 锡依一直凝视着它的左斜前方。 「那边有东西啊,我过去看看。」 「万事小心。」 「嗯。」 哈尔希洛像是没入黑暗般,迅速踏着无声的步伐前进。 他可能是在打猎期间,唤醒了不少身为盗贼的潜能,即使身在近乎一片漆黑的暗夜中,还是能以几近无声的脚步四处移动。 他没有出色的夜间视力,因此根本看不清楚周遭环境,只是身在黑暗中,视觉以外的感觉全都变得敏锐。此外,微弱的光线也成了重要的线索。 哈尔希洛出了山麓河谷,前进了六十步左右后,停下脚步。 「嗯嗯……啊啊……唔唔……」耳里传来的应该是某种叫声。 还有很像是行走时发出的声响,讲得更准确一点就是,拖着某种东西在行走的声响。 是从稍微偏右边的地方传来。 自树木间隙撒落的月光,微微映照出一个正在活动的物体。 看起来像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具备人类外形的种族。 不过看到时的第一个想法是,他该不会是受伤了吧?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伤在到处乱走。 那个物体停止不动了。 虽然看不见对方,但总觉得对方正看着自己。 哈尔希洛暂时屏息,结果发现心脏跳得好快,因而放慢呼吸,想要缓和心跳。 现阶段还无法断定对方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哈尔希洛把手放在短剑柄上,但要拔剑时实在难以悄然无声,所以他决定等到对方行动后,再拔剑应战。现在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而且哈尔希洛算是很有耐性,等再久都不成问题。 对方动了。 哈尔希洛抽出短剑,摆出迎战架式。 但是对方并未朝他靠近,而是逐渐远去。 哈尔希洛犹豫了一下,决定跟踪对方,前去一探究竟。他没打算穷追不舍,只是想知道对方的真面目。 然而才开始追赶没多久,他就冷汗直流。 情况好像不太妙。 后面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 会不会是其他同伴跑来?不对,不可能是这样。库萨克他们确实可能会担心他,但他们应该也明白这种时候跑来助阵根本无济于事,反而会碍手碍脚。 而且,这个声响…… 「……唔啊……喔喔……唔唔……」 跟目前跟踪对象发出的叫声极为相似。而且后面的应该也在行走,发出的声响十分雷同。 然后是人数,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人,但对方不只一人,而是一群。 哈尔希洛知道迟迟犹豫不决十分致命,所以当机立断决定折返。就算没办法取最短路径回到山麓河谷、就算迷一点点路也没差,一定都能回得去。现在绝对不能慌,必须冷静前进才行。 但是,走越久,却越无法保持冷静。 「……喔喔……」 「唔唔……」 「啊啊……喔喔……」 「……欸啊啊……唔喔喔……」 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数量不是两、三人而已,感觉有十人,不,是更多。 如今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具体来说,他们还没入侵到方圆五、六公尺内,但十公尺以内可能有一、两人了。 他突然瞥见右手方向有个会动的影子。虽然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下还看得见影子也实在诡异,但对方就像影子般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可以确定那是人的形状,肯定不会有错。 眼前已是下坡地形,应该是抵达河谷了。看到火光了,是炉灶。 「啊啊……」「喔喔……」「唔唔唔……」「啊啊啊……」 叫声越来越近,看来对方正在追他。不过没什么紧迫的感觉,他们应该不是用冲的过来。这也满吊诡的,为什么不用跑的啊? 哈尔希洛走下斜坡,朝炉灶而去。所有同伴都在炉灶周边。 「有某种东西要来了。」他只能提供这样的情报。 「啥?某种东西是什么东西啊?」瑟朵拉会感到傻眼也无可厚非。 「啊……」库萨克现在正看着哈尔希洛刚才走下来的斜坡一带。 哈尔希洛也回头查看,发觉有某种东西像是用滚的滚下斜坡。 库萨克拔出配剑。「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吧!?」 「没错。」哈尔希洛也反握短剑准备开战。「大家别散得太开,以免走散。」 「大家的性命就由我来守护。」梅莉这么宣示。 还可听见席赫露紧张透顶的呼吸声。 有个家伙来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好像是拖着一只脚在走路,行走时身躯上下晃动的幅度相当大。 是人类吗?看起来也不是哥布林,该不会是半兽人吧? 瑟朵拉从炉灶中抽出一支正在燃烧的木材后,伸向那家伙。 「是人类耶!」瑟朵拉呼喊,与此同时,梅莉却大叫:「是僵尸!」 「管他是什么……!」库萨克像是扑过去般往前踏出,挥了一剑。 库萨克的剑身长又厚实,仅单边有刃,是种人称大刀的武器。如果没有库萨克那种身高和力气,应该很难挥舞自如吧。 库萨克的大刀不费吹灰之力就砍飞了那个人类还僵尸的头颅。 那个人类还僵尸头部以下的身躯瘫倒在地,头颅则掉到炉灶附近后继续滚动。 对手看起来是个男的,身形极为枯瘦,完全没在修剪的头发粗糙到根本看不出来是头发。 「咿……」席赫露惊叫。 原来那颗头颅的眼球和嘴巴都还在动。 瑟朵拉见状,一脚踢走头颅。「……噁心也不是这种噁心法吧!」 「好可怕……!」库萨克自认算是胆子大的人,现在却浑身颤抖。「僵尸实在太恐怖了啦!」 「后头的要来了喔!」瑟朵拉提醒大家。 那些也全部是僵尸吗?他们接二连三滚下谷底。 梅莉冲了出去。「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她彷佛就像要用身体去撞那些僵尸。 哈尔希洛追在梅莉后头。「梅莉!?」 「解咒之光……!」梅莉靠到僵尸附近发动了光魔法。 真不愧是光的魔法。 一阵纯白光芒顿时扩散,哈尔希洛下意识闭上双眼。「唔……」 他立刻睁开眼睛,揉了揉眼部周围,又过了一点时间,才终于清楚看见眼前的状况。 梅莉前方倒卧着两具一动也不动、宛如尸体的僵尸。 「他们都是被不死之王的诅咒害得无法安息,变成会活动的死尸!」梅莉再度用手指抵住额头,开始准备发动魔法。「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瑟朵拉呐喊。 情况顿时沦为一场混战。 席赫露有瑟朵拉和锡伊保护,因此库萨克不停地挥舞大刀猛砍进逼而来的僵尸,哈尔希洛则专心砍下、踏烂僵尸的头颅,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僵尸要被梅莉的光魔法击中才会变成真正的尸体,正确来说应该是恢复成尸体该有的模样,不然他们只要能活动就会持续动个不停。而且他们可能是由大脑在下达行动指令,因此失去头部的身躯虽然会停止活动,但头颅还是活力十足。僵尸的头颅虽然无法发声,但能藉由抬高、放低下巴的位置四处移动。哈尔希洛也有一次差点被僵尸头颅咬到,由此可知这些头颅真的危险,必须小心对付。 由于四下漆黑,因此这场与僵尸的战斗也让人有种永无止境的感觉。 才觉得附近一带已经没有会动的僵尸,马上又会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啊啊、唔唔」叫声。 还会听到应该是僵尸的物体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声响。 当耳里传来「喀哒喀哒喀哒」的诡异声响时,稍微查看就能找到僵尸的头颅。无论用后脚跟踏碎头颅几次,都还是会觉得当下的触感十分噁心,始终无法习惯。 结果,哈尔希洛等到天空泛白,用肉眼确认到四周已无会动的僵尸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战斗到一半,哈尔希洛就发现僵尸中混杂了人类之外的种族。不过,除了梅莉施展光魔法解除开诅咒的僵尸外,大部分都呈现残缺不全的尸块模样,因此他也搞不清楚当中究竟有多少是人类,又 有多少不是人类。 话说回来,哈尔希洛他们到底打倒了几只僵尸? 现在连概算都有困难,而且老实说,他们根本不想去算。 「我们得……」席赫露畏畏缩缩地环视了其他人。「整理一下环境吧……?」 「嗯嗯……」库萨克全身上下黏满了犹如泥土的发黑血块和肉片,整个人看起来相当惊悚。「……你说的对,得整理一下……才行吧。要不然我可不太想睡在这种地方……」 「比起整理环境……」发言的瑟朵拉实在很猛,她虽然不到库萨克那种程度,但身上明明也黏了不少僵尸喷溅出来的血液和肉片,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现在得先厘清我们是被僵尸盯上?还是这次只是偶发的袭击事件?」 梅莉应该是过度使用魔法,如今筋疲力尽,因此跪坐在地。「……我忘了什么时候听人这么说过……受不死之王诅咒控制的亡者们,会成行成列,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 「照你这么说,那就是偶发事件了吧。」瑟朵拉一伸出手,锡依就沿着她的手臂爬到了肩上,舔了舔她的脸颊。「我们还真够倒楣耶。」 库萨克垂下头,叹了口气。「……真的是衰爆了……」 哈尔希洛没有叹气。 他心想,自己如果能正面评价这件事就好了,但怎么样就是办不到。他现在也很气馁,好想大肆抱怨,好想使劲叹气、怨天尤人,好想找个人来出气。 不过,事情好像又没悲观到这种地步。 他依旧感到相当沮丧。只是他在想,一行人应该还有能力面对目前的情况,至少还算天无绝人之路吧。 能这样想,就代表内心还存有希望吧。 「虽然很可惜,但我们放弃这个地方吧。」哈尔希洛尽量用不带留恋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说。「反正欧鲁达那的哥布林好像也没在追杀我们了,再加上保久食品也很充足。我觉得差不多也该移动了。」 6.荒野之光 一行人发觉前方的地形相当奇特。 明明是座台地,但称不上高,看上去就像是个非常宽阔的低矮平台。 穿过上头长有零星矮木的小麦色乾草地,来到那座台地附近后,还是觉得地势偏低矮,大概只是座小山丘的高度而已。 哈尔希洛他们没三两下便登上台地顶端,前方则是向下凹陷,犹如一个巨大平锅。 「这个地方嘛……」哈尔希洛嘀咕。 其他同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他们就站在相当于平锅边缘的位置。 平锅底部有一座大型涌泉,较小型的则有两座。涌泉周围环绕着栅栏和渠道,栅栏内可以看到好几栋建筑物。 栅栏到处都有破损,建筑物也全都快要崩塌。散落四处的残骸应该是过去用来建造建筑物的石头和木材吧。 渠道内流着引自涌泉的水,上头还有筑桥。桥梁没有断裂,看起来还能通行。 这时瑟朵拉终于开口。「好像没有半个人耶。」 「好像是耶。」哈尔希洛只能这么回应。 「啊……嗯……不过、可是!」库萨克爽朗的语气,很明显是刻意挤出来的。「那边感觉有过非常激烈的战斗耶。遭到攻击前的边境军?也就是位在这里的那些人可能都逃走了。」 亡者照理说会变成僵尸,所以现在没看到尸体也不足为奇,不过荒废的模样倒是显得过于平和。纵使大多数的建筑都遭到破坏,却没看到地上掉落断剑、插着箭矢或大滩血迹之类的战斗痕迹。 「要下去看看吗?」梅莉有点勉为其难地说。 「去看一下也好。」哈尔希洛泰然回应后,开始走下斜坡。 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努力保持冷静,毕竟已经大致推敲出底下的情况,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回头查看,发现席赫露一如自己所料,看起来非常淡定。 哈尔希洛和席赫露有些地方其实很像。 他绝对不会、肯定不会乐观看待所有事情。 比如现在要抽签,中签率是二分之一的话,他肯定会预设自己抽不到。纵使理智上明白抽中的机率不低,有二分之一的机会,但他就是觉得抽中的人基本上绝对不会是自己。就算中签率高达八成,他的想法依然如故。即使高到九成,仍旧会怀疑自己最终还是属于抽不到的那一成。 哈尔希洛从不期待,也害怕期待能有好运或其他力量相助。这一点,席赫露与他十分相似。 所以,现在的他相当淡定。毕竟早就料到情况可能会是如此。 哈尔希洛他们目前的计画是这样的。 首先从山麓河谷北上,进入疾风荒野。 据梅莉所言,在平坦的疾风荒野持续朝北边前进,就能在遥远的西方隐约看见一座名为悲叹山岳的山,那里是不死族的巢穴。 那座悲叹山岳南边七、八公里处,就是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军的据点「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然而现在欧鲁达那都被敌人占领了,感觉那边也不会太乐观,但还是得亲眼确认才算数。毕竟,凡事都可能有例外。 此外,自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再往西走,也能抵达位在喷流大河旁的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就算寂寥野原前哨基地沦陷,剩余的边境军和义勇兵说不定都集结到了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假设两边都被攻陷,当然是最糟的情况,但这么一来至少也能明确知道,疾风荒野以南已全部落入敌方手中。与其寄望乐观的猜测,还不如确实掌握现况,进而拟定相关对策。 哈尔希洛他们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不,应该说是基地废墟内四处走动,仔细查看。 果然没看见任何人类遗骸、残肢或血迹。 由此可推测,先前位在这座基地的边境军、义勇兵和其他人等,在遭受攻击前就已先行撤退。后来才抵达的敌人们,应该是一气之下破坏了空无一人的建筑物。 照梅莉提供的资讯,基地内有处稍具规模的市场,有在贩售日用品、食物和武器。如今看来,基地人员在撤退时也把这些物资一并带走了。 不过,一行人还是有点收获。 他们发现,某处像是边境军营房的建筑物瓦砾残骸中,混杂了陈旧的武器、防具等军备品。挖出来一看,发现品质还算堪用。梅莉挑了一把战锤,瑟朵拉则是从长枪、剑和短剑中各挑了一把。此外还有背袋、肩背包、皮水壶等物品,所以大家决定依照个人需求尽量补充装备。 同时在市场残骸内也找到了皮制和布制的服装,虽然都是老旧或有破损的衣物,但现在只要能穿就谢天谢地了。哈尔希洛换上了东磨损一块,西破一个洞的衣服和鞋子。席赫露终于取得像样的服饰,能和身上那件大衣说再见了。另外,也拿了一些铁锤、凿子、钉子和针等工具类的物品。本想看看能不能顺便找到线,但希望最后还是落空。 探查期间,哈尔希洛也会注意基地外的动静,深怕会有人在远方查探他们的行动。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完全没有发生他所担心的事。 哈尔希洛他们适度搜刮物资后,便出发前往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当前的状况没有影响同伴们的士气,真要说,大家反而还更有干劲了一点。 一行人从寂寥野原前哨基地废墟,不停往西,一直往西前进。 据说疾风荒野的范围遍及方圆数百公里,不过撇除悲叹山岳和耸立于遥远东北方的冠山外,全境地势平坦,宽广到超乎想像。植被也几乎没有变化,不管走到哪里,看见的都还是类似的景色。 栖息在此地的动物种类十分多元,不过地形实在太过宽阔又一望无际,声音能传得非常远。因此大多时候虽能远远看到动物的身影,但一想要靠近,它们就会逃之夭夭。看来若是想在疾风荒野打猎,就必须善用陷阱,或靠一群人巧妙追捕。 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了喷流大河。这条河正如其名,水量丰沛、流速湍急,是条对岸看起来模糊不清的大河。 喷流大河源自南方的天龙山脉,哈尔希洛他们沿着河岸往上游行走,在太阳西沉后不久,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便映入眼帘。 「看样子里头有人在耶。」瑟朵拉以一副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讲的态度这么说。 由于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兼具河港功能,因此是突出在喷流大河上。超过十座的塔和防卫墙上,四处都燃着篝火,即使在夜晚也能清楚目睹其雄伟的外观。 哈尔希洛让库萨克他们在原地等待,独自靠近要塞。 直到防卫墙前约五十公尺一带为止,河岸附近树木众多,所以能一边藏身于树木或草丛后,一边快速接近要塞。接下来到防卫墙之间的区域都是草地,因此只要有哨兵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应该会有哨兵吧,防卫墙上就有类似哨兵的影子。 然而,他才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这样的叫声却响彻现场。 是狼?还是狗?两者的叫声虽然相似,但若是狗,就代表可能另有饲主。这声音应该是从后方传来的。 正当他准备折返时,「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再度传来不知是狼还是狗的长声嚎叫。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嗯。 而且,类似的长声嚎叫此起彼落。 不只从后方传来,东边和要塞那边也都传出一样的声音。 这种不知是狼还是狗的东西,如今仍持续嚎叫,彷佛就像在应答某种问题。 「我们被发现了吗……?」 哈尔希洛急忙赶回同伴原地等待的地点。 然而眼看即将抵达之际,有某种东西从后方飞扑过来。 「──唔……!」 哈尔希洛迅速抽出短剑,同时朝地上翻滚。 爬起身,立刻用短剑挡开进逼而来的利刃。挡开后,往后退去,接着继续挡,继续退。 他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知道对手不是人类。然而也是种利用双脚行走,能够舞刀弄剑,而且好像长有尾巴的生物。 外观类似狗。 用双脚站立的狗。 结果梅莉替他解惑了。 「敌人应该是地精!」 哈尔希洛躲开冲撞而来的地精,绕到它身后,心中才刚冒出「攻击这个地方」的念头,手上的短剑已经成功刺入地精 的背部。 地精瘫倒在地,几乎是当场死亡。 「……我好像看到了某种东西。」 那东西就像是条会发光的线。 哈尔希洛甩了甩头心想,应该只是错觉,而且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长声嚎叫的生物既不是狼也不是狗,而是一群地精。 梅莉之前说过,地精的根据地是在赛林矿山。不过如今达姆罗的哥布林都已盘据于欧鲁达那,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出现地精好像也不用大惊小怪。哥布林和地精都是诸王联合的一员,因此都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敌人。 哈尔希洛飞奔而出。 库萨克他们正遭到一群地精袭击。 「哈尔希洛!?」瑟朵拉刺出长枪牵制地精的行动。「我们太大意了,这一带已经彻底落入敌人手中了!」 「抱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单纯了!」梅莉拿着战锤在保护席赫露。 「这不是谁的错吧,毕竟根本没人知道是这种情况啊!?」库萨克挥下大刀,狠劈一只地精。「尽管放马过来啊……!」 「我不能一直被别人保护……!」席赫露好像准备要发动某种攻势。 难道是那个? 难道她要使出那一招了? 「──现身吧!达克……!」 根据梅莉的描述,席赫露之前历经了种种事态,已经跨出在魔法师公会时学会的魔法框架,自行创造出崭新的魔法型态。哈尔希洛既没有记忆,对魔法也一无所知,但总觉得席赫露非常厉害。其实,梅莉也曾说过,只有佼佼者才有办法创造出新魔法。 然而梅莉就算鼓励席赫露「你可以再有自信一点」,席赫露也只是唯唯诺诺地回以要笑不笑的微笑。 不过哈尔希洛能懂她的感觉。有人鼓励自己时,当然会觉得很开心、很感激,但若是被对方称赞「你好厉害」,反而会不知所措。 总之,眼前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能派上什么用场,那些完全不记得的过往风光,根本安慰不到任何人。 席赫露先前疯狂请教梅莉她原本会用的魔法后,不停尝试,打算重现那种魔法,但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因为席赫露的魔法终究只有席赫露会用,梅莉只晓得皮毛。梅莉当时也很抱歉地叹气表示,她知道的线索就只有那种魔法的名称叫「达克」。 即使如此,席赫露为了成功施展「达克」,一得空就会做尽各种尝试,天马行空地开始想像,想像要从什么地方激发出达克,或彷佛凭空形塑外观般想像着达克的模样。 然而席赫露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每一次尝试基本都会以失败收场。 哈尔希洛很能体会她的想法。毕竟像他和席赫露这类人,并未强大到足以相信自己没问题,认定自己能够办得到。通常这类人只会觉得自己力有未逮,肯定不会成功,不过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硬着头皮去尝试。 哈尔希洛心想,过程肯定艰苦万分,换作自己应该会半途而废吧。了不起,席赫露,你真了不起。若把这些话说出口,感觉似乎有点自以为是,但自己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厉害的人是现在的她,而不是过去的她。 那个物体在席赫露对着前方的双掌正面,就像从有别于此地的其他世界,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穿过门扉,现身于众人眼前。 它漆黑无比。 比夜晚的黑还要深沉、浓密。 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以螺旋状相互交错成某种形体。 它的大小大概能让席赫露捧在掌上,外观就像个人类。 「去吧,达克。」 席赫露一声令下,达克立刻飞向一只地精。 同时可以听见像是「嗯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声响,这不知是达克飞翔时发出的声音,还是它的说话声。总之,是一种无法比拟的独特声响。 地精好像愣在原地,感觉完全忘了要躲开达克。 达克准备猛烈撞击地精的胸口正中央。 但就在命中的前一刻,达克突然改变飞行轨道。 转了一个大弯,绕过原目标地精,前往突袭另一只地精。 「吧喔。」成为新攻击目标的地精,发出类似「吧喔」的声音,打算躲开达克。 但达克笔直前进,又袭向另一只地精。 哈尔希洛看向席赫露,发现她的眼睛不停追着达克转。等等,不是这么一回事。事实恰恰相反。达克是依循席赫露的视线前端行动,也就是说,席赫露正在操控达克。 达克四处飞行时会发出「嗯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声响,这种独树一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怖,会让听者感到非常不舒服。四下明明一片漆黑,但在黑暗中,这股声音依然存在感十足,席赫露正利用达克惊吓地精们,想藉此让它们陷入恐慌。 「席赫露,干得好啊!」瑟朵拉毫不留情地用长枪刺穿四散奔逃的地精,然后朝哈尔希洛大喊:「你在干嘛啊,摸鱼喔!」 瑟朵拉一如往常地严厉,但也无法反驳。哈尔希洛架住一只地精,用短剑割断了它的喉咙后,将之往前推倒。「库萨克、梅莉!」 「喔,收到!」「──好的!」 库萨克和梅莉也开始对附近的地精展开猛烈攻势。 从一数到十的期间,两人就打倒了六、七只地精吧。 剩下的地精边狂吠边开始撤退。 锡依这时在某处「喵」了一声。 「哈尔希洛!」瑟朵拉指了西北方。「往那边!那边好像没敌人!」 「大家快走!」哈尔希洛让席赫露、梅莉和库萨克先走,自己殿后。「瑟朵拉你领头!拜托了!」 「没问题!」 犹能听见地精的长声嚎叫。虽说刚才成功击退那群地精,但还是无法放心。 哈尔希洛他们几乎是尽全力狂奔,身穿重装备的库萨克感觉有些吃力,但他身强体壮,纵使气喘吁吁还是能挺住继续跑。席赫露的脚步显得轻快,可能是因为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换穿了合脚的鞋子,也可能是成功唤出达克,心情因而轻松许多。 至少,当下这附近好像没有追兵。哈尔希洛确认真的没有追兵后,对领头的瑟朵拉喊了声:「停下来休息吧!」 库萨克立刻蹲到地上。「……啊啊,好累。什么嘛,结果要塞那边有敌人。不过,我本来就觉得要塞有一半的机率已经被占领……」 哈尔希洛露出苦笑。「一半而已喔。」 真不愧是库萨克,在这种情势下居然还抱持一半的希望。老实说,哈尔希洛本就研判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有八成,不,应该是超过九成的机率也已经落入敌人手中。 因此他并未感到意志消沉,已在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在这片辽阔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疾风荒野上,接下来到底该去什么地方才好?其实有个不错的选择。 「……要去惊奇洞穴看看吗……?」席赫露用客气的口吻说。 哈尔希洛刻意使劲点了头。「嗯。」 「想想也对。」梅莉感觉是要转换心情,因而「呼」地吐了口气。「惊奇洞穴之前是义勇兵的狩猎场,里头错综复杂,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的全貌,或许现在那边某个地方会有义勇兵的据点……」 「虽然无法确定有没有据点……」瑟朵拉用鼻子「哼」了一声。「但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我们百分之百确定后才行动。喂,走了啦。」 瑟朵拉用膝盖顶了库萨克的背部,不过库萨克不但没生气,还喊了声「──好!」,干劲十足地站了起来。「都休息一阵子了,可以出发了吧!总之现在就是哪边有希望就尽量往那边去吧,反正我们能去的就只剩那几个地方而已。」 「你啊,说话时能不能多充实一点内容啊?」 「别要求我做那么困难的事情好不好?」 「……这很困难吗?」 哈尔希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同时环视附近一带。 远方可以看见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灯光,也还能听见地精的长声嚎叫,但听起来它们没有往这边来。 在山麓河谷的野外生活期间,梅莉把大略的地理资讯都告诉他了。惊奇洞穴位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的西北边,看来要先折回基地废墟才能前往。 锡依突然沿着瑟朵拉的身体爬上肩膀坐下。它是想跟饲主撒娇吗?看起来感觉也不像,因为它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北边。 「怎么了吗?」瑟朵拉也看向北边。「那个是……」 虽然很微弱,但北边的远处可以看见亮光。 哈尔希洛先是提醒自己不要流露情绪,接着说了声:「那是火吧?」 库萨克「嗯……」地搔了搔头。 现在难就难在,要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 总之,哈尔希洛一行人决定朝那个像是火焰的光源前进。 往北走了一公里左右后,他们察觉那个光源也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看样子是有什么人带着发出亮光的火把或油灯在移动。 以目测都称不上的概略推敲下,对方仅仅位在距离哈尔希洛等人大约一公里外的地方。 「会不会是友军啊?」库萨克发出「哈哈」两声乾笑。 毕竟连库萨克自己都不相信那是友军,也就是边境军士兵或义勇兵携带的火光。若真要说对方是敌是友,先预设成是敌人应该比较安全。 「那边也有……」瑟朵拉依序指了北北东方和东方。「然后这边也有──」 光源不只一个。除了从北边逐渐靠近的光源外,从这边望去,还能在更远处看到另外两个。看样子实际数量可能会更多。 瑟朵拉叹了口气。「希望对方是用走的。」 哈尔希洛本想回句「不是的话怎么办?」,最终没有说出口。 席赫露和梅莉不发一语。 夜间刮过整片疾风荒野的乾燥风势,就像在低吟一样。不过以风声来说,听起来相当奇特,感觉也像号角之类的音色,但也无从确认。 在这种时候,哈尔希洛总觉得自己是属于静静等待别人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类型。自己应该不会率先做出判断。 明是如此,梅莉却说过,他以前是队长。 「北边和东边感觉是去不得了。」哈尔希洛一面觉得自己实在承担不起队长这个重责大任,一面这么告知同伴们。「西边又是喷流大河和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我们往南边走吧。」 7.现在伴随着过往一同逝去 行走了一整个夜晚,在黎明时分抵达天龙山脉山麓的一片森林。 此地虽然同为天龙山脉山麓,但与哈尔希洛他们先前作为野营地的山麓河谷相距超过五十公里,大概相隔了六十公里远。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但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随便露宿野外极为危险,必须先进行一定程度的探勘,掌握周遭地形,确认有无敌人、龙或猛兽,以及是否存在水源后再做决定。而且太阳业已升起,要睡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睡得着。总之,先做好该做的准备工作再安心休息比较好。 结果三两下就找到河川,同时也在河川旁发现一个开口明显的洞穴,但内部栖息了众多蝙蝠,满是粪便。假如要住到里面,就必须先赶走蝙蝠,清理粪便才行。 附近一带的林木比先前的山麓河谷处还要葱郁茂盛,已达丛林的程度。可能是因为位处喷流大河流域,所以草木都长得鲜嫩,而且总觉得无论是空气还是地面,似乎都带有湿气。 期间曾在远方瞥见一只以双脚步行、外观像是大型蜥蜴的生物。据梅莉所言,那有可能是种名为马龙的小型野生龙,还听说人工饲育的马龙可让人类骑到背上当坐骑。 下午,哈尔希洛一行人在最初发现的河川附近小歇。这里有块满覆青苔的大岩石,其背面形成一处舒适的空地。虽然岩石过于显眼可能有利有弊,但感觉暂时能将野营地搭在这个岩荫处。 即便其他所有人都坐在地上,唯独哈尔希洛还站着。这是因为他总觉得,现在若是坐下,整个人就会松懈。 锡依在大岩石上戒备着四周。 所有人都不发一语。库萨克和梅莉偶尔会想说些什么,但都在发出声音前吞了回去。 不过刚才在探查环境时,大家还有聊聊天,看起来也没有异状,但到了现在应该都已虚脱无力。就算没有虚脱,也可能感到内心饱受折磨,绝望透顶,甚至变得自暴自弃。 哈尔希洛本就不太乐观,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疾风荒野以南都被敌人攻陷了。 他们孤立无援,纵使有友军存在,应该也和哈尔希洛他们一样,销声匿迹躲了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目前已无半个友军集团的规模,足以对抗占领欧鲁达那、戴德黑监视堡垒、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等重要据点的敌人。即使还有幸存的边境军和义勇兵,那些人也只能像哈尔希洛他们一样偷偷摸摸地四处逃跑躲藏,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 不过,情况一直都是这么糟啊。 哈尔希洛好几次都想这么说,但每一次都在说出口前打消了念头。这句话是不争的事实,但说出来对现况根本不太有帮助。 已经没有像样的希望了。 哈尔希洛甚至觉得附近一带应该也到处是敌人。不过,他也无法否认自己还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老实说,他非常想彻底舍弃这样的希望。 哈尔希洛很想下定决心,毕竟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今后他们这些人就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了。 所以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在逞强,反而心情舒畅。 不过,痛苦的事情依旧让人感到痛苦。 他现在好想大叫:「老天爷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以前是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吗?现在居然要遭受这种报应。但就算是报应,未免也对我太狠了吧?老天爷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狠?」 但就只有现在会觉得痛苦难耐,现在肯定是最痛苦的时候。 反正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后,就会慢慢变得不在乎。大概到了明天,痛苦的感觉应该便会淡化许多。 每个人对痛苦的感受各有落差,但总的来说,所有人都大同小异。 现在确实很痛苦,但只要撑过痛苦的现在,就有办法继续迈向未来。 「我们来吃饭吧。」哈尔希洛说。 梅莉、瑟朵拉和席赫露双眼无神地看着哈尔希洛。她们反应迟钝,情绪也没太大起伏,甚至连库萨克都垂着头。 哈尔希洛有点大力地拍了拍库萨克的头。「吃饭了,吃饭了啦。」 「……好痛。」库萨克按着头,抬起脸看向哈尔希洛。「……咦,是要吃饭吗?」 「对,来吃吧。」 「……嗯,吃一下也好。」 哈尔希洛一边心想「是要我讲几次」,一边又再说了一次:「来吃饭吧。」 从山麓河谷野营地带来的食物还有一些,所以他们不必去找食物。虽然只有晒得半乾的肉乾和木果,但嘴里一咬东西,大脑就会开始运作,当食物被吃进肚子内,就会让人感到安心。后来一行人也慢慢开始交谈聊天了。 以防万一,他们决定先不生火,但是有商量到若要建造炉灶,或是要搭屋顶时要选什么地方才适合,也有讨论到睡觉的地方该怎么处理。 诸如此类的事,莫过于拟订计画的阶段最有趣。虽然在大家的热烈讨论下,常常会出现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像这样说出自己的想像就能消除烦闷的话,何乐而不为。 傍晚,瑟朵拉说她困了,就和锡依一起开始睡起嫌晚的午觉。库萨克也躺了下来,而且马上就鼾声大作。 哈尔希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和席赫露、梅莉三人大概都以相同的间隔,面对面斜着坐。 从互相掩护死角的角度来看,这是非常合理的坐法。他们之间呈现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太近,又不会远得莫名其妙。 不过,总觉得有点尴尬。 然而哈尔希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尴尬,难道就只有自己感到浑身不对劲? 不过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席赫露和梅莉也明显不自在。两人虽不算爱说话,但现在未免也太安静了。 「达克……」哈尔希洛断然开启话题。 席赫露点了点头。「……嗯。」 「达克……你成功发动了那个魔法耶。」 「……嗯。」席赫露再次点头后,面露喜悦。「我成功了。」 哈尔希洛也微微地笑了。他觉得自己很难,不,应该是根本无法开怀大笑。「能成功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嗯……真的太好了。」 「而且你的操控堪称一绝。我说操控……对不对啊?这样讲会不会很奇怪?」 「不会奇怪……我觉得很适合。」 「是喔,太好了。」哈尔希洛抠了抠脸颊。「我好像讲太多遍太好了喔。」 席赫露摇摇头。「能听到你跟我说……太好了……我真的……非常开心。」 「是喔。」哈尔希洛就要脱口说出这两个字时,又吞了回去,接着在脑里搜寻起其他更适合的词汇,但始终没有找到。 「对啊……」梅莉轻声嘀咕。 仔细一看,发现她已垂下视线。 「真的是太好了。」梅莉说话时没对着任何人。她的嘴角虽然微微上扬,却依旧泄溢出忧郁。 她是怎么了?──哈尔希洛莫名在意梅莉,但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才好。不久后,瑟朵拉、锡依和库萨克陆续醒来。此时太阳已快没入山头。 大家趁天色还未全部变暗前,再次聚在一起用餐。 「我可以说件不切实际的事情吗?」库萨克啃着晒得半乾的肉乾提出问题。 「不行。」哈尔希洛冷冷地回绝。 库萨克露出一副快哭的模样。「不行喔──……」 「如果我可以不用听,你尽量讲没关系。」瑟朵拉丢出这句话。 「你不听我说的话,我讲出来就没意义了吧……?而且我只是想说,如果大家聚在一起时能吃更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哈尔希洛刻意耸耸肩,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讲出来了啊。」 「因为啊,你们这是在玩弄我吧?」库萨克环顾所有人。「不是吗?你们是在玩弄我吧?怎么好像事先都讲好了一样。咦?不是吗?」 所有人都将脸撇向一旁,没人回答他。 「咦?咦?」库萨克开始慌了。「我搞错了?是我误会你们了吗?难道你们都觉得我很烦?你们都讨厌我了?」 席赫露可能是忍不住了,噗哧笑了出来。「……我们怎么可能讨厌你啊。」 「对、对嘛!?」库萨克夸张地轻拍胸口。「啊啊──吓死我了!你们默契怎么可以好成那样!难不成除了我以外,你们全都恢复记忆了!?」 其他人当然没有恢复记忆,不过是默契好到像是长年都在一起行动而已。然而,也不是无时无刻默契都这么好,只是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心有灵犀一点通。 「 或许我们不需要记忆吧。」梅莉抛出这么一句话。「毕竟比起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啊。」 梅莉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同于哈尔希洛等人,梅莉还保有记忆,也因此帮了他们非常多忙。 哈尔希洛再怎么努力仍旧想不起从前的事,所以只能接受事实,但从未觉得自己不需要记忆。 假如现在能无条件恢复被希幽姆或某某人夺走的记忆,哈尔希洛应该不会回绝,还会说句「请务必让我恢复记忆」。 深沉的夜幕笼罩四周后,哈尔希洛等人轮流站哨和睡觉。 由于库萨克和瑟朵拉傍晚睡过一阵子,因此两人和锡依先上哨,半夜再叫醒哈尔希洛来换班。 此时梅莉也跟着醒了过来,但席赫露还睡得香甜。 「再让她睡一下好了。」瑟朵拉朝席赫露抬了抬下巴。「席赫露的魔法对我们很重要,所以得让她常保最佳状态,以便在危急时刻随时能发挥力量。」 「瑟朵拉小姐,你的讲话方式实在是……我说的对吧?」库萨克向哈尔希洛寻求附和。 哈尔希洛本身也尽量想让席赫露好好休息。而且他想,就算不叫醒席赫露,她也会自行醒来。他最后决定,自己先和梅莉去站哨就好。 库萨克瞬间入睡,瑟朵拉抱着锡依躺下后,也是立刻睡着,连翻个身都没有。 「那个,梅莉……」哈尔希洛打算询问一直很在意的事。 「怎么了?」梅莉以沉稳的声音回应。 但是,该怎么开头才好? 「……不……算了,没事。」 梅莉噗哧笑了。「没事喔。」 「其实也不是没事……」哈尔希洛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但想一想又觉得没事。」 「总觉得有种怀念的感觉。」 「怀念?」 「你那种说话方式,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啊啊,你是说我失忆之前吗?」 「比那还要更早之前。」梅莉「唉」地叹了气。「……抱歉。我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会觉得宁愿不要拥有记忆……」 「可是,你就是还清楚记得,所以才会去想之前是那个样子之类的吧?」 「而且那些事情只有我才知道。」 「嗯──……」哈尔希洛掐住下嘴唇,一直来回拉扯。「但是该怎么说呢?对你而言,那些应该都是……珍贵的回忆吧?」 梅莉隔了一小段时间才做出回应。「嗯……没错,那些都很珍贵。」 「既然珍贵,那应该不至于不需要吧。再说了,多亏你还有记忆,我们才能多次死里逃生。假如,连你都失去记忆的话,真不敢想像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 「嗯。」 「但是……」梅莉压低了音量和语调。「也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很珍贵。有些事情我也还没说过。」 「……这样啊?」 「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说。」 例如什么样的事? 哈尔希洛很想这么问,但终究没能问出口。 照梅莉那些话的脉络来看,没必要说的事,应该就是不重要的事。 但是,真的是那样吗?也有可能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没说或没办法说,而不只是单纯的不重要。 又或者梅莉有什么苦衷,不想提及那些事,刻意把那些事深藏在心底。 哈尔希洛其实很好奇,而且好奇到在某种程度上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虽然很想一探究竟,却也不想硬逼梅莉。 「提到过去,你说我之前是队长吧。」哈尔希洛以爽朗的声音说。至少他试着以自己的方式装开朗。「真的无法相信我是队长耶,毕竟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的个性适合当队长。」 「你确实可能不是那种会强势引领大家前进的类型。」梅莉也用有些俏皮的口吻回应。「哈尔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你是用你独特的方式团结起了我们。」 「咦?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说,我太不可靠了,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变得很努力?」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可靠喔。」梅莉随即补充说道。「不过,你别误会喔,我这么说不是要暗示哈尔你现在该怎么行动,或是希望你要怎么行动才对。」 梅莉十分顾虑哈尔希洛的想法。 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体贴呢? 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同伴。 不过,梅莉喊自己哈尔耶。就只有她会这样喊自己。 因为哈尔希洛这个名字太长,所以大家都喊自己「哈尔」──如果是这种情形,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现在情况并非如此,梅莉以外的人都喊自己「哈尔希洛」、「哈尔希洛老弟」之类的。 她应该只是方便称呼,所以才会叫自己「哈尔」。 毕竟库萨克、瑟朵拉和席赫露都是三个字,哈尔希洛是四个字,她觉得这样多了一个字,所以试着缩短叫法──或许就只是这么一回事而已。 「哈尔你还满我行我素的,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不过你算是择善固执吧。」 「固执……算好事吗……?」 「做某件事情时,有个不会动摇的信念不是很重要吗?没有这样的信念,做起事都会举棋不定吧。」 「喔喔,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我以前有段时间陷在过去的事情里走不出来,虽然现在也是一样就是了……」梅莉接着又小声地补了一句:「可能是我的个性使然。」 「陷在过去的事情里。」哈尔希洛重复了这几个字。 「我一直没办法抬头面对现实。最后是哈尔你──还有大家救了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那种正面积极的人啊……」 哈尔希洛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这么认为。毕竟他又不像库萨克那样乐观开朗,也不像瑟朵拉能以清晰的思考逻辑屏除消极的想法。 「该怎么说呢……」梅莉稍作思考后开口。「所谓的『正面积极』跟我想表达的好像有些不同。我指的不是那种随时都先超前布局,一直不停往前迈进的感觉。比较像是从现在这个瞬间起,正视眼前的东西,不再撇开眼睛。」 「嗯……你是想讲脚踏实地吗?」 「转换成词汇,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吧。」 「如果是要说作事踏实,行事谨慎之类的,我算能懂你的意思……」 「不过,偶尔又会很大胆。」 「咦?我会那样吗?」 「偶尔就是会。」梅莉露出淘气的笑容。「我被你吓到过好几次了。但是,哈尔你有什么惊人之举时,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同伴。所以我才会对这样的你……」 「对……这样的我?」 「我对你……」梅莉变换了说法。「感激不尽,应该这辈子都感谢不完。」 「这……」哈尔希洛只能给出这种回应。 毕竟他根本不记得有做过什么值得梅莉感谢的事。 「对不起。」梅莉道了歉。「……我也真是的,到头来还是陷在过去的事情里。明明过去的事,对哈尔你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哈尔摇摇头。他觉得发生过的每一件事肯定都有意义。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依旧在于,梅莉仍记得往事,哈尔希洛却失去从前的记忆。 说不定,他们俩其实拥有共同的回忆。也说不定,那段回忆对两人来说都是人生中的大事。 但是,哈尔希洛现在不记得了,而且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简单来说,梅莉应该只是想表达,这些事情对她来说纵使存有意义,但以哈尔希洛的角度来看,就是毫无意义,一点实质的意义都没有。她面对两人之间无法填补的记忆鸿沟,感到既焦躁又寂寞。 哈尔希洛则是对自己遗忘过去的一切感到愧疚,愧疚到想跟梅莉道歉。 但道歉也只会徒增梅莉的困扰,所以他当然没有付诸行动。 「那个……」耳里传来席赫露的声音。 「啊。」梅莉顿时慌了。「席、席赫露,你醒了吗?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啊?」 「……呃……刚刚就在了。」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我听到一些而已……」 「是、是喔……原来你有听到啊……刚刚你随便出个声也行啊。」 哈尔希洛尴尬地笑了,附和说「对啊」,不过也很纳闷梅莉刚才为什么会惊慌失措成那样。 席赫露坐起身子,爬到两人身旁。 可能是四下漆黑一片,所以她撞到了哈尔希洛。 「唔……」 「喂──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席赫露边说,边坐到哈尔希洛身旁。 总觉得她靠得有点太近,应该是因为能见度太低,难以拿捏间距吧。 「抱歉,我……」纵使看不见也能知道席赫露在低头道歉。「……睡过头了……你们虽然有来叫我,但我就是起不来……你们有叫我吧……?」 「其实,我们没有叫你喔。」哈尔希洛回答。 「咦?……你们没叫我起来喔?为什么不叫我……?」 「因为你睡得很熟啊,所以我们就决定让你继续睡。」 「对啊。」梅莉应和。「而且,你肯定累坏了……」 席赫露一语不发。 是不是惹她伤心了?她可能觉得自己受到差别待遇,只有自己跟别人不同,因而很受伤。 「我们应该叫醒你才对。」哈尔希洛试着补救。「我们没有恶意……」 席赫露急忙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你们有恶意……」 她的语调未免也太诚惶诚恐。 不过,他其实也不是不懂席赫露的想法,毕竟她十分耿直,现在心里肯定正在纠结「既然别人给我不好的评价,那我就必须加倍努力才行」。 实在很想跟席赫露说「放轻松,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然而一旦说出口,她肯定更加勤奋不懈。 如今哈尔希洛能做的就只有尊重她的想法,替她加油打气,调适好自己的心理,在她撑不下去时能够支援她。必须好好关心她,在她内心深受挫折时,不,而是在那之前就向她伸出援手。 哈尔希洛举起右手,想要轻抚席赫露的背。 但又觉得不妥,把手缩了回来。 他到底在干嘛,不对,他什么也没干。太好了,只是未遂,触摸未遂。 毕竟她是女生,怎么可以乱摸。不管是从道德伦理还是礼节的角度来看,都不能这样。 然而他不禁就是会想要鼓励她。 当然不是别有居心。 他认为不是。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说实在,哈尔希洛的确多多少少也会有想要碰触女性的欲望、冲动。但他可以保证自己现在的想法、行为并不是源自这类念头。 结果,一开始思考这件事,他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接在席赫露之后,连哈尔希洛都陷入沉默。看在梅莉眼里,也开始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自己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哈尔希洛三人警戒四周,等待黎明到来。他们之中想必有人内心波澜不断,至少哈尔希洛就是如此。但是,表面上就只有时间静静流逝。 8.锈红之眼 岩荫野营地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充实。 实际居住过后才知道,附近这一带的资源比山麓河谷周边还要丰富。 植物种类众多,不仅有能够当作食物的,也有大量坚韧的藤蔓。 经瑟朵拉实验证明,这种藤蔓除了能当作绳索,甚至还能拿来作为弓弦。虽然瑟朵拉好像也难以做出带有箭头的箭矢,但用削尖木棒射击的威力也不容小觑。拥有弓箭这件事,大大改变了打猎的效率。 先前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获得了一些钉子,再加上可大量使用不易断裂的绳索,因此能够制作的物品种类一口气多元了起来。 附近也有很多动物。到目前为止只目击过一次马龙,不过附近群居着外观如兔、体型如小狗的佩比,也时常能看到名为卡那罗的野牛,稍微往天龙山脉走,还见到面如狐狸的猴子。此外,从远方传来的嚎叫、树上残留的爪痕和毛,以及偶尔能看见的排泄物推断,这里也有狼或熊之类的动物出没。食物链上层的猛兽在这里能繁衍后代,就代表猎物有多充足。 此处距离被地精占领的黎笆赛德钢铁要塞超过十公里,大概相隔了十五公里。这个距离不知道算是近到有点危险,还是隔得足够遥远。 在这里和在山麓河谷时一样,必须十分小心天龙山脉上的龙。 岩荫野营地生活第三天,哈尔希洛他们试着往西走了五、六公里,来到喷流大河。 不经意往上游一望,发现有只巨大生物把头露出水面,在河中悠游,看起来应该是龙。一行人惊慌地当场逃离。 第四天,他们在岩荫野营地向东走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令人在意的痕迹。从地面上复数的足迹和坐痕,他们推测这应该是种以双脚而非四脚行走的生物。 那天晚上,哈尔希洛偕同瑟朵拉及锡依,在下过工夫尽量不让火光外泄的炉灶旁站哨。 突然,锡依转头望向东南方,快速竖直耳朵。 瑟朵拉好像张嘴准备说话,但一见到哈尔希洛举手制止,便在出声前闭起嘴巴。 现场传来声音。 哈尔希洛也听见了,不过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响。 那应该不是野兽──然而一切只是凭直觉臆测,没有确切的证据。 哈尔希洛用手势向瑟朵拉和锡依打暗号。 (你们待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瑟朵拉点头回应,锡依应该会依从瑟朵拉的做法。 哈尔希洛一声不响地离开炉灶。 他并不讨厌,或许可说是十分享受移动时彷佛悠游黑暗之中的感觉。 比起白昼,哈尔希洛的皮肤更习惯夜晚的空气,甚至产生温热感,就像某种东西隔着夜间冷空气触碰到他一样。 然而他到处找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野兽。 最后只能得出附近没有大型动物出没的结论。 不过,即使现在没有,也许在先前某个时段曾经出现过。 例如,某种生物有可能为了观察哈尔希洛他们的动静而不断靠近,但因失误或情非得已的状况一不小心发出声响,结果落荒而逃。 再加上白天才发现足迹,总之现在应该要加强戒备才行,情况若是不利于他们,就必须舍弃这块岩荫野营地。如果不得不舍弃时,纵使觉得再可惜,也要毫不犹豫地放手。 天亮后,大家边吃早餐边讨论此事时,又有声音传来,而且这次岂止是声响,根本就是人类男子的说话声。 「你们是义勇兵吗?」远方传来的声音说。 「……啊?」库萨克一把抓起放在脚边的大刀。「──你、你是什么人!?」 「你觉得对方会老实回答你吗?」瑟朵拉拿起自制的弓后,看了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吐了一口气。 你们是义勇兵吗? 声音的主人在问哈尔希洛他们是不是义勇兵。 梅莉和席赫露默默地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东南方。 要从哪个面向切入思考才好?还是比起思考,得先采取行动? 哈尔希洛瞬间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明明已有征兆,早该预设可能会碰上这种情况,但这种想法根本是马后炮,如今想这些也于事无补。毕竟他又不是无所不知的天神,也不是天才,只是个平庸的人类,就算预料到可能会出事,也无法具体描述出事情的细节。面对打从一开始就办不到的事,在那哀叹自己没处理好,简直是在无病呻吟。 「如果是义勇兵,拜托出个声。」声音的主人这么喊。 「……现在怎么办?」库萨克微微弯下腰询问哈尔希洛。 然而在哈尔希洛回答库萨克前,声音的主人已经在催促他们了。「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可疑,但我们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们如果是义勇兵的话,我们就能联手合作。」 瑟朵拉皱起眉头。「他说我们?」 「……对方不只一个人。」席赫露嘀咕。 梅莉看了哈尔希洛。「也许是边境军的剩余势力。」 「我过去你那边。」哈尔希洛告知声音的主人后,快速环视了所有同伴。「你们留在这里,做好该做的准备。」 「没问题。」库萨克很听话,但瑟朵拉是一脸不满,甚至可说是愕然,席赫露看起来则十分担心。 「慢着。」梅莉抓住哈尔希洛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 「哈尔你丧失记忆了吧,一下子有办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吗?」 「梅莉说的对。」瑟朵拉颔首附和。「你们俩一起去吧。你要牺牲小我是你家的事,但牺牲得太频繁反而会惹人厌,而且会拖累我们。」 哈尔希洛一副要说「对不起」来谢罪的模样,但勉强只回了句「……我知道了」以后就打住了。 接着便和梅莉一起走向声音的来源。 没走多久,就有名男子从三十公尺左右前方的树荫中现身。 「我在这里。」 哈尔希洛和梅莉看了彼此一眼。 哈尔希洛感觉这名男子的外观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年龄长他们许多,应该超过三十岁了。他一脸胡须,身穿像是皮制的服装,脚穿靴子,还套了一件深绿色的大衣。 「……我不认识那个人。」梅莉纳闷地说。「边境军中我记得没有那种类型的士兵,但他也不太像是义勇兵……」 男子靠了过来。「我是阿拉巴吉亚王国远征军的一员。」 「远征军?」哈尔希洛皱起眉头。「……梅莉,你听说过远征军吗?」 梅莉摇摇头。「不过这就表示他不是边境军了……」 哈尔希洛出到前方,把梅莉挡在背后。 男子在和两人相隔十公尺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男子全身脏兮兮,身上脏垢多到皮肤都变黑了。只是哈尔希洛也长期住在野外,因此好像也没资格批评别人。 男子眼白微微泛黄充血,没戴手套的双手显得格外肮脏,不过指甲倒是修整得很短。 而且他走路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我们来自本土……」男子边说边抿嘴一笑。「你们如果是义勇兵,我们就是援军了,本以为你们会很开心地来欢迎我。」 「开心欢迎……」哈尔希洛喃喃自语的同时,回以笑容。 然而实际上,他是想藉此隐藏内心的疑惑,争取时间整理资讯,想办法理出头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梅莉询问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男子耸了耸肩,一副就是不想回答,抑或回答不出来的模样。 哈尔希洛心想,这个男的感觉不好对付,而且难以判断是否值得信赖。 「我是侦查兵,也就是最低阶的士兵。」他露出有苦难言的表情,就像在说「你懂吧?」的感觉。「所以我没有权限。不过只要你们愿意,我能带你们到我方的营地去。到时候指挥官或同等职位的人,应该就会把该共享的情报通通告诉你们。」 营地、指挥官、情报──哈尔希洛在反刍男子话语的同时,还询问他:「昨晚在监视我们的是你吧?」 「果然被你发现了。」男子舔了下嘴唇。「毕竟你和我是同类人,都是侦查兵……不对,在边境应该叫作盗贼。」 他的用字遣词虽不失礼节,但动作和表情都很粗犷。 不管是现在还是昨晚,男子都在评估哈尔希洛和梅莉的实力。如今他脑里盘算的应该是「假如我得杀了这两个人,那要怎么动手才能致他们于死」。 其实,哈尔希洛也思考着类似的事。 男子感觉有副好身手,但也不 觉得自己会打输他。只是,自认不会输并不是因为自己这边还有梅莉,是二打一的局面。而是男子明显瞧不起哈尔希洛,这让他有可趁之机。 但是,他应该也有某种确切的把握,所以才能悠然以对。 「我们如果──」哈尔希洛才开口。 「你们如果……」男子便把话抢过去说。「是群不知好歹、不欢迎我的家伙,那么很抱歉,我只能除掉你们了。你假如还有点脑袋,就能理解我不是在威胁而已,是真的有可能会动手杀人。」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梅莉小声地说。 简而言之就是,这名男子,应该要说远征军的本事,要比哈尔希洛他们强好几个等级。 哈尔希洛扫视男子背后,惊觉了不得了的事。原来他打的是这种算盘,都怪自己太专注在男子身上了。 森林到处都可看到全副武装的男子,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大摇大摆地站在显眼的地方,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从草丛或树木后露出半截身躯。 光是随便看一眼,就确认到附近散布着十人左右。 哈尔希洛高举双手。「我们当然欢迎你。」 我方有五人加锡依,对方毕竟是军队,肯定不只十几二十人。人数的差距实在太悬殊了。 「应该要说,我们打从一开始就很欢迎你了,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看得出来。」男子开心地讪笑。「昨晚我虽然是单枪匹马,不过我一直都认为,只要带一大群人来,你们肯定非常欢迎我。毕竟要办宴会还是要人多才热闹吧?」 比起一群人聚在一起瞎闹,哈尔希洛偏好在沉静的氛围中慢慢享受,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引发纷争了。 「你说的没错。」 「我叫尼尔。」男子大步走过来后,伸出了右手。「你呢?」 哈尔希洛握住男子的手,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哈尔希洛。」 尼尔把哈尔希洛拉到面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带着一个不错的小妞嘛。」 哈尔希洛顿时怒火中烧。 尼尔就像看穿哈尔希洛内心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在称赞你喔。」 哈尔希洛和梅莉带着尼尔回到了岩荫野营地。他向库萨克、瑟朵拉和席赫露解释情况后,一行人便离开野营地,前往远征军的营地。 从岩荫野营地往东南方行走超过五公里后,就抵达了位在森林中的远征军营地。天龙山脉虽然就近在咫尺,但据尼尔所言,到目前为止还没被龙攻击过。 眼前大约搭了五十顶之多的帐篷,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的躺着休息,有的在保养武器。围成一圈坐着的士兵们好像不是单纯在谈天说笑,手中还摇着木头骰子,并且拿了大量的小棒子不知道在做什么。难道他们是在赌博之类的吗? 士兵们注意到哈尔希洛等人后,一下不停打量他们,一下和同伴咬耳朵,一下又发出下流的笑声。 当中大概和哈尔希洛他们同年纪、稍长或稍年轻的青年人居多。但是也不乏胡须半白的中年或有点上了年纪的士兵。 老实说,这些士兵给人的印象很差。 哈尔希洛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在军队里应该有必须遵守的纪律才对。然而这支远征军看起来就是散漫。过了好一阵子野外生活的哈尔希洛虽然没资格说什么,却还是觉得他们十分野蛮。 在士兵们饥渴的眼神扫视下,瑟朵拉虽然满不在乎,但梅莉和席赫露好像就厌恶至极。 「他们由于军务在身,因此离乡背井……什么嘛,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尼尔带着浅笑说。「对他们来说,年轻女孩可能太刺激了,我想他们没有歹意,还请见谅。」 「看到女生觉得太刺激……」库萨克好像相当气愤。「会没有歹意吗?我不这么认为耶。」 尼尔只是发出低沉的笑声,没做任何回应。 在没有特别规划动线的营地内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了某个大型帐篷聚集的一隅。 眼前摆着张桌子,周围排着椅子。 有的人坐在椅子上,有的人则是站着。 他们看上去不像只是一介士兵。 尼尔上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禀报将军,我把人带来了。」 「辛苦你了。」 这名被称作将军的男子,并非留着尼尔或士兵那种络腮胡,他的胡子经过精心修剪。至于年纪,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 一头红发,眼神锐利。 在擦得晶亮的铁铠甲上,还穿了件黑毛皮制成的大衣。 红发将军的身高虽不及库萨克,但仍算是高大。 「你们是幸存的义勇兵啊?」 他的声音极具魄力又粗犷。 哈尔希洛犹豫了一下。表现得谦恭一些是不是比较好?但最后还决定照平常那样。 「算是没错。」 「算是?」 「没错,我们是。」哈尔希洛重新回答。 将军意外地恐怖,害哈尔希洛流下冷汗,脸也稍显抽搐。 将军看向了另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位在将军稍远处,他站着,没坐在椅子上。 「安东尼,你认识这几个人吗?」将军问道。 唤作安东尼的男子摇摇头。「禀报将军,我不认识。个人在义勇兵中没有熟人,只是认得几个人的名号而已。」 将军用他那锈红色的眼睛看了哈尔希洛。「你叫啥名字?」 「我叫哈尔希洛。」 这个将军实在恐怖,感觉还是不要忤逆他比较好。话虽如此,又不想对他唯唯诺诺。这下连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什么矛盾的心理了。 「然后依序是库萨克、席赫露、梅莉、瑟朵拉。这只喵喵的名字是锡依。」 「我通通不认得。」安东尼耸耸肩说。「应该不是索吾马、亚基拉或莲崎那种连正规军人都赞誉有加的义勇兵。」 「索吾马……莲崎……」梅莉喃喃自语。 这两个名字先前也都曾听梅莉说过。 「莲崎和我是同一期的义勇兵。」哈尔希洛这么说后,吸了一口气。「我们都隶属于索吾马的集团,晓连队……」 这样应该不算说谎,毕竟他只是不记得而已。 「晓连队?」将军看了看安东尼。 安东尼点头回应。「所谓的集团,就跟军队里的小队是同样的概念。索吾马号召本领高强的义勇兵,组成了晓连队。亚基拉、洛克、苡欧等义勇兵,在我们边境军之间也是赫赫有名……」 「你是……」哈尔希洛询问安东尼。「边境军的人?」 安东尼颔首。「是的,过去在欧鲁达那负责指挥边境军的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为了请求援军支援,因而派遣使者前去本土。我和我的部下则是奉命担任那名使者的护卫。」 「我们对边境一无所知。」将军快速看了四周一圈。「安东尼是重要的响导。因此当时我要他加入远征军,立刻回到边境来。」 「因为我在边境土生土长。」安东尼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同时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在本土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本来就打定主意回来这里了。」 他们过去的种种根本与他无关,但他也藉此大概整理出现况的全貌了。 过去阿拉巴吉亚王国在现今被称为边境的天龙山脉以北繁荣兴盛,不过后来败给不死之王率领的诸王联合大军,逃到天龙山脉南面。他们现在称为本土的地方,其实就是以前的边境。 现今边境中作为阿拉巴吉亚王国最大据点的欧鲁达那,突然遭到敌人攻击。 边境军的葛兰哈姆什么的将军,应该是研判欧鲁达那快要失守,因此向本土当局请求派遣援军。 如今,援军到了。 但可能为时已晚了吧。 「整个欧鲁达那好像都被哥布林占领了。」哈尔希洛低下头说,同时决定讲述这件事情时不参杂任何情绪。「戴德黑监视堡垒那边全是半兽人,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则是满满的地精,寂寥野原前哨基地空无一人。」 「我已经收到情报了。」将军招了招手。 然而哈尔希洛一下子搞不懂他招手是要做什么。 安东尼出言解围。「将军有私事要跟你说。」 当然,将军能有什么私事?他是想讲悄悄话,安东尼应该只是绕了一圈在传达将军招手的用意。 哈尔希洛瞥了同伴们一眼后,靠到了将军身边。 结果将军背对哈尔希洛,向前走去,看起来是要他一起跟上。 「我们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这个边境的 据点,已经一个也不剩了。」将军踏着缓慢的脚步,压低声音说。「假如本土的国王和宠臣们判断边境大势已去,你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有些为难……我们也一样。」 将军用娓娓道来的方式解说,但哈尔希洛已经失去记忆,根本无法理解将军这番话的用意。 哈尔希洛还没跟同伴们讨论过,是要继续把失去记忆这件事当作秘密,还是直接对外说清楚讲明白。总之,近期内必定会定调,但现在还是别说为妙。 其实也很难判断不把此事说清楚是好或不好,毕竟整件事太过复杂又令人费解,因此现在只能先避谈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 「国王和宠臣们十之八九是想永久断绝本土与边境的连系。」 「断绝连系……」 「就是不让两边往来。」 「断绝联系的意思我是懂……」 总觉得之前听梅莉说过相关的事。 对了。 好像是天龙山脉中还地底下之类的,有条名字叫什么什么道的秘密通道。其实阿拉巴吉亚王国的人民就是经由那条通道逃至天龙山脉南边避难,后来当局也是使用那条通道将军队送进边境,兴建了欧鲁达那。 记得到了现在,欧鲁达那和本土的人们与物资依旧是透过这条什么什么道在互通往来。 不对,现在应该双边往来应该已经中断了。 总而言之,只要知道那条什么什么道位在何处,应该就能从边境前往本土,反之亦然。 远征军应该也是穿过什么什么道的过来的。 将军停下了脚步,因此哈尔希洛也不再前进。 这附近已经看不到帐篷,也没有半个士兵。 「我们如果无法保住欧鲁达那或至少一处能与欧鲁达那匹敌的据点,国王应该就会毁掉地龙大动脉道。」 原来如此。 什么什么道的正式名称叫做地龙大动脉道。 「……毁掉?」哈尔希洛问。 将军回头后稍稍屈身,瞬间将脸贴到哈尔希洛眼前。「我们远征军就如你所见,是群乌合之众,现在人手极度不足。义勇兵,要请你多多协助了。你千万别拒绝我喔,毕竟会有情报外流之虞,如果不帮忙,我只好杀了你们。」 9.丧失乐园 大事不好了。 不对,打从一开始,也就是失去记忆睁眼醒来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大事不妙,事到如今还惊慌失措根本于事无补。 话虽如此,但真的是运气背到了极点,叫人不心力交瘁也难。 哈尔希洛一行人现在于远征军营地内有了专属的空间。 他们在红发将军吉恩?莫基斯和其心腹们,还有以客座参谋之姿一同行动的边境军第一旅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的帐篷聚集处的一隅,分配到了两顶帐篷,但要禀报获准后才能离开帐篷。 远征军转移阵地时,一行人当然有义务随行。 安东尼拥有五名一同护卫使者的部下,哈尔希洛等人形式上的地位就等同他的这些部下。也就是说,今后他们将会隶属于参谋级连队长安东尼的直属部队。 哈尔希洛一行人虽然无时无刻都受到监视,但只要互相把脸凑近,还是有办法秘密交谈。 入夜后,他们开始讨论。 「──我看我们失去记忆的事情还是……」 「我觉得别讲出来比较好。」 「对啊,我的想法跟梅莉一样。」 「真不知道将军会要我们协助什么,难道远征军打算夺回欧鲁达那吗?」 「……所以说……我们是要帮他们这件事吗……?」 「应该是要叫我们潜入欧鲁达那吧?我本来就对那个地方完全不熟,但是你们本来在那边活动,照理说非常适合潜入工作。」 「不过那边现在到处都是哥布林耶?应该进不去吧……」 「我一个人的话,说不定勉强办得到。」 「可是哈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就算顺利潜入也……」 「没什么意义的样子。」 「就算不是要潜入,他们也能利用我们做其他事。例如,单纯让我们去当弃子送死就好。」 「瑟朵拉小姐……」 「有事吗?」 「我说你讲话能不能再多一点修饰……」 「我完全不打算更改自己的言行举止,你快点习惯吧。」 「反正我算是满能忍受的,所以还好啦。」 「那你是有什么意见?」 「因为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啊。」 「我也觉得还好,反而还满欣赏瑟朵拉有话直说这一点。」 「……比起在那儿兜圈子说话,我也觉得她这样好多了……」 「我也这么认为。」 「咦?这么说来……大家都能接受她这样说话啰?」 「到头来,就你一个人在那瞎闹,你给我闭嘴一阵子好好反省。」 「……是,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库萨克的体型明明比其他人魁梧一倍,但行为处事却像所有人的弟弟,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老么性格吧。不过他实际上有没有兄弟,也不得而知就是了。 受到监视虽然让人很不自在,但远征军的物资好像十分充沛,所以每个人很幸运地都有确实配发到粮食和饮用水。由于军队内设有后勤补给部队,所以也有专责修补武器、衣服之类的人员。莫基斯将军虽说他们是群乌合之众,但在这一点上倒是比照正规军队。 过了一晚,天亮后,远征军开始准备转移阵地。 根据上级长官安东尼所言,远征军现在位于欧鲁达那西边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接下来要花费三天时间靠近欧鲁达那,开始执行收复失土的作战计画。 「三天才走四十公里……」 「因为是军队行军。」安东尼说。「而且途中还要翻山越岭。」 「你说的山,是指天龙山脉吗?」哈尔希洛提出疑问。 「是从天龙山脉向北边突出的山地,途中有可能遭龙袭击,但也别无他法了。如果不翻过山头,而是绕过去的话,就必须通过疾风荒野。远征军这种规模的队伍,非常有可能被敌人发现。」 老实说,满脑子只有不好的预感。 远征军表面上是支军队,但就算由外行人来看也知道是群乌合之众。 首先,稍微观察就能知道士兵们士气低落。本以为莫基斯将军都已经下令准备转移阵地,士兵们应该会迅速收起帐棚整装待发,结果有的人还在睡觉,有的人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也有士兵不知为何脱掉装备打赤膊,还有士兵被长官踹飞,甚至有爬到树上掉下来受伤的士兵。 远征军的士兵散漫到让他有些叹为观止。而且这种士兵不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这副模样,甚至连看起来架子很大、应该是士官阶级的远征军也和这些士兵没太大差别。因此,他们只要不是闯下什么大祸,像这样打赤膊发出怪声,也都不会遭到惩戒。 莫基斯将军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下令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追加命令。但他应该也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一看到有个士兵悠悠哉哉走过来时,突然用力踹了那个士兵的屁股。 「要转移阵地了,快去准备。」 本以为在将军的喝斥之下,士兵们会立刻动作,却也没有这回事。虽然部分士兵用一副「好啦好啦知道了啦」的态度开始拆解帐篷,然而有超过一半的士兵是在那摆烂,有的蹲在地上,有的踢树,有的在拔草。 「哇……」库萨克感觉想笑,却又没能笑出来。「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问题应该是不小。 最初看到远征军时,第一印象是当中有许多年轻男子,但所有人都身穿铠甲,手持剑或长枪。因此他才觉得,这些人未必身经百战,但整体来说还是支专业的军队。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他错了。 真希望是自己判断错误,但大部分的远征军士兵感觉比他们一行人都还不如。 从体型和行为举止来看,大部分的士兵怎么观察都只是一般人。哈尔希洛完全无法想像他们有办法手持武器勇敢面对敌人,展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激烈战斗。 远征军直到过了中午,才终于勉强做好能够转移阵地的准备。 然而这时候士兵们又开始抱怨肚子饿,吵着要吃东西。 不过莫基斯将军好像忍耐度极高,完全没有动怒,决定吃完午餐再出发。 结果,远征军在太阳下山前悠哉行走的距离,大概就五公里左右。 第二天从早就开始行军,即使如此,也只勉强走了十二公里。 大概要明天,不,可能要后天才能翻过山头了。 当天晚上,安东尼招集了哈尔希洛他们。 「你们应该觉得很傻眼吧。」 「这个嘛……」哈尔希洛没有明说。 「我毕竟是在边境土生土长,根本也搞不懂本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东尼笑了,他这抹笑容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鄙视与他不同、出生于本土的那些人,感觉两种意思都解释得通。「一直以来都听别人说本土是个好地方,野蛮又荒凉的边境根本远远比不上,是片乐园般的地方。」 「……安东尼……队长……你不是有去过吗?」库萨克询问。 安东尼垂下视线,皱起眉头,颔了颔首。「当时我们出了地龙大动脉道后,进到名为斯佩契亚的要塞……接着就被软禁在那里了。」 因为我们是边境来的,所以遭到歧视──安东尼当下是这么认为的,但好像不单只是因为如此。仅有特定的本土人能接触他和他部下这些边境人,那些人绝口不提本土的事,无论再怎么询问都没透漏半个字。 「我们直到加入这支远征军,在折返地龙大动脉道的期间,才从莫基斯将军口中听到真相。」安东尼叹了口气。「我们边境人之所以会被关在斯佩契亚要塞,都是因为本土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本土的真实现况。本土根本不是什么乐园……」 阿拉巴吉亚王国的人们逃亡至天龙山脉南面,算起来应该是一百三十年前左右的事情。 在那之后,王国努力开垦南面土地,不断扩张领土,大约在一百年前成功重返边境,兴建了欧鲁达那。 后来,像安东尼这种在边境──也就是在欧鲁达那土生土长的阿拉巴吉亚王国人民,从小就被灌输以下的知识。 南方土地上人口众多的都市岂止数十座,而是有数百座之多。 田园占地广阔到延伸至地平线的另一端,山丘和山麓间有无数家畜惬意走动。 而且出产铁、金银和宝石的矿山比比皆是,拜此之赐,王国因而拥有十万大军,甚至连平民身上都穿戴着璀璨的珠宝饰品。 南方领土再往南进,则是由多支不服从王国的蛮族割据。不过蛮族终究只是蛮族,成不了气候。本土人称蛮族为猴 子,将讨伐蛮族的战争称为狩猎,狩猎时士兵也鲜少阵亡。听说国王就像名极为仁慈的父亲,猴子之间争吵时,有时也是由国王出面仲裁。 本土由于各种产业发达,人民生活富庶,所以歌舞乐曲、戏剧等娱乐也十分活络,同时虔诚信仰光明神路密爱里斯,在其庇护下,本土满溢璀璨光辉。 欧鲁达那市面上流通的是在本土铸造的货币,但是本土与边境的货币价值天差地远,在本土用十枚银币,就能买到在边境要价一枚金币的物品。 此外,从某个角度来看,本土没有穷人。例如,有人就算赌博赌到散尽家财,但只要到市立设施「救贫院」,就能确保食衣住无虞。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漫天大谎。」安东尼示意哈尔希洛他们,要他们看向在黑暗中挤成一团睡觉,或是正在大口喝酒的远征军士兵们。「真正的乐园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不入流的家伙。」 根据莫基斯将军所说,远征军的士兵都是来自农民的次子、三子、地痞流氓、被抓回来的逃兵。 本土内能称得上是都市的地方就只有首都一个。国王、王族、王的宠臣和贵族等约一千人上下,以及支撑这些特权阶级的数千至一万人左右,都居住在阿拉巴吉亚王国的首都纽洛迪吉雅。 至于农村则是不计其数,但税负沉重,人们的生活十分困苦。 当年和人称猴子的南方蛮族打的那场战役,实在轰轰烈烈。本土人一直都困扰于蛮族永无止境的袭击、掠夺,本土之所以无法建成大型城市,也是蛮族的关系。 阿拉巴吉亚王国致力对抗蛮族的时间持续了超过百年,但别说是彻底铲除了,根本连蛮族根据地的南部地区都未曾踏进一步。由于蛮族分为众多部落,王国运用虚虚实实的策略,靠着与某部族联手攻击另一部族的方式,勉强维持住王国的领土。 农村地区都是由长子继承家中田地,因此次子以下的男丁不是做一个贫困小农,就是只能离开村庄。 无法糊口的农村年轻人不停涌入纽洛迪吉雅,但能顺利找到工作的是少之又少。最后剩下的选择只有加入地痞流氓之列,做尽坏事,或是自愿从军。 然而南部的战况实在太过惨烈,逃兵辈出。 负责追捕逃兵是狗的工作。 黑色猎犬。 当地设有这个名称的特种部队,专门追捕、再教育、遣返或处死逃兵。 「莫基斯将军在南部四处清剿蛮族超过十年,最后还当上黑色猎犬的指挥官。」安东尼斜视将军的帐篷。「但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被派来率领远征军,不过,从上头给他的士兵素质来看,应该不是升官。」 据安东尼所说,包含负责后勤支援的运输补给部队在内,远征军大约有一千人。 不过,扣除侦查兵尼尔那种从小受将军栽培、自黑色猎犬时期就一直效忠莫基斯将军的部下,其余根本没有半个像样的士兵。拥有从军经验的,也都是南部战场的逃兵。这些为了偷生而出逃的胆小鬼,被追捕回来后,就被强制送到边境服役。 瑟朵拉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前途是不堪设想了。」 「以从军经历来看,我认为将军是位杰出的军人。」安东尼压低声音说。「他应该有什么计画才对。」 看来整件事情背后有着多路人马的企图与算计交错,如今哈尔希洛他们也被卷入其中了。虽然哈尔希洛尽量不想牵扯上这类事情,但应该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毕竟将军明确威胁过他,「如果不帮忙,我只好杀了你们」。 那些没有干劲的士兵们,阵容庞大但不足为惧。不过,将军那死忠的数十名部下,应该都是侦查兵尼尔那种老手。感觉当前还是只能对将军唯命是从了。 「那将军有跟你说过,远征军若如果无法保住欧鲁达那,地龙大动脉道就会被毁掉吗?」哈尔希洛问道。 安东尼点了点头。「将军有跟我讲过。可能是你们和我都不是本土人,所以将军才会全盘托出。因为我听说有国王的手下混在远征军中。」 国王的手下衔有秘密任务,负责监视远征军的动向,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会立刻返回本土禀告国王。 对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国王和贵族来说,真正的乐园不是南方之地,而是这块边境。可以的话,他们想光复边境。纵使现在已遭诸王联合驱离超过百年,他们仍然做着这种春秋大梦。 话虽如此,梦终究只是梦。 王国光是对付嚣张跋扈的蛮族就分身乏术,因此就算欧鲁达那落入敌手,也只能派出这种乌合之众组成的远征军前来驰援。 「假如被敌人发现,甚至占领地龙大动脉道的话,我们阿拉巴吉亚王国就完蛋了。」安东尼用讽刺的口吻说。「应该是高层定调,在局面演变成那样之前,将毁掉地龙大动脉道作为最后一条防线。」 远征军若是确定战败,国王的手下就会悄悄脱离部队,返回本土。 国王只要收到报告决定动手,王国的春秋大梦就会破灭,但诸王联合就无法攻进本土了。 库萨克环视四周。「这里面有人是间谍啊……」 「我纵使是边境土生土长,但受的教育和成长背景都还是让我觉得,自己以身为阿拉巴吉亚王国子民为荣。」安东尼难受地说。「……欧鲁达那终究是我的故乡,总之我想要夺回欧鲁达那,要不然死去的同胞也难以瞑目。」 虽然搞不懂,也不想懂阿拉巴吉亚的国王、贵族和本土人到底在想什么,但确实能够理解安东尼现在的感受。 不过,他们真的有办法收复欧鲁达那吗? 翌日,远征军向东行进五公里左右后,便开始准备翻过山头。 说是准备,但具体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着龙好像随时会出现的山区,提早休息而已。 吉恩?莫基斯将军究竟是不是真的打算拿回欧鲁达那? 隔日清早,远征军开始登山。 士兵们不知是害怕退缩,还是装腔作势在闹着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登山好吃力」。唯独莫基斯将军身边安静无声,应该是因为那些人出身黑色猎犬,或者是并非逃兵的真正老兵,所以能够从容以对。 话说,这支远征军内,像那种真的能上战场的士兵,实际到底有几人? 数了一下,扣除安东尼和其五名部下,还有他们一行几个,顶多五十人上下。 哈尔希洛抱着沉重的心情不声不响地爬着山,这时侦查兵尼尔靠了过来。 「你有遇过龙吗?」 哈尔希洛和梅莉互看了一下。 梅莉之前说过,哈尔希洛他们曾被非常恐怖的喷火龙袭击过,也曾和一种人称翼龙的小型龙交手。而且他甚至还曾在名为艾梅拉尔杜群岛的地方,骑着龙在天空飞翔。 当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正当哈尔希洛还在烦恼要怎么回答时,库萨克替他回了句「我们算是遇过几次」。 「你们是遇到天龙山脉的龙吗?」尼尔追问。 「不是。」库萨克耸了耸肩。「可是,龙就是龙吧。」 「你们该不会还杀了龙?」 「是有骑上去过。」 「……什么?」 「骑的人不是我,是哈尔希洛。」库萨克不知为何用有点骄傲的语气说。 尼尔凝视着哈尔希洛的脸。「你吗?」 「别看我家队长这样,他可厉害了。」库萨克这次得意洋洋地说。 等等,他一点都不厉害,而且说什么别看他这样,是哪样?话说回来,这家伙不是也什么都忘光光了吗? 能吐槽的地方实在多到让人伤脑筋,但既已决定要隐瞒失忆的事,所以他也没办法真的开口吐槽。 「我还想说你怎么一副很从容的模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尼尔苦笑。「那如果真的遇到龙,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喔。我至今也只远远地看过龙,现在心里可是怕得要死。」 「我完全看不出来耶。」哈尔希洛故意这么说。 「因为有女生在,所以我当然要装帅逞强一下啊。」尼尔用戏谑的口吻说。 瑟朵拉突然停下脚步。 眯起眼睛看向南方。 尼尔的脸颊一阵抽搐。「喂,怎么了么?难道是……」 瑟朵拉抿嘴一笑。「骗你的啦。」 10.生与死 幸亏山势并不陡峭,天公也算作美,只要不遇到龙,就只是一大群人在爬山。 多达一千名的人类成行成列在移动的话,野生动物照理说不敢靠近。毕竟撇除龙不谈,人类应该是地表最强动物,天敌就只有同族而已。 直至傍晚登顶为止,一路上都没遇到龙。 从山顶向东望,一座大型城市映入眼帘。那不是欧鲁达那,而是达姆罗。 过去阿拉巴吉亚王国在天龙山脉北面繁荣昌盛的时代,达姆罗是王国最南端的中枢都市。 战时,达姆罗的沦陷确立了诸王联合终将获胜,人类注定惨败的结局。 后来成为哥布林根据地的达姆罗,大致可区分为西北部的新城区,与东南部的旧城区。 旧城区已荒废百年以上,至今还是废墟样貌。据梅莉所言,因种族内斗争而失势,或能力较差的哥布林都居住在此。 至于由哥布林重建的新城区,一言以蔽之就是蔚为奇观。这个地方与其说是都市,更像一大片巨型蚁冢聚落,当中还夹杂了高耸建筑物。 远征军小作休息后,开始朝东方下山。为了避免在山中扎营过夜,因此就算走到中途太阳西沉,也只能祈祷龙不要出现,继续往下前进。 起初过度惊吓或打闹的士兵们,如今也变得安静,乖乖向前不断迈进。毕竟在精疲力竭,觉得好累而走不动时,不会有任何人会来背你,或拉你一把。若不靠自己的双脚往前走,就会被丢在龙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山林之中。 看来这支远征军在翻山越岭后,终于有点军队的样子了。 难道吉恩?莫基斯将军就是算准有这样的效果,所以才会选择翻山越岭的路线吗? 不过,遇到龙的话,可就不是适合拿来训练士兵的情况了,因此一切有可能只是哈尔希洛想太多。 是的。 一路上都没遇到龙。 远征军在半夜终于下到平地,几乎所有的士兵在抵达后,都直接倒地,睡到不省人事。 哈尔希洛他们也疲惫不堪,但没有立刻躺下休息。 越是筋疲力尽的时候,越是要铺个床铺,随便铺一下也好,这样才能让身心都获得充足的休养。而且空腹睡觉会变得浅眠,无法消除疲劳,所以睡前最好要吃些东西。同时还要喝点东西解解渴,要不然没办法睡个好觉。 哈尔希洛他们在做睡前准备时,莫基斯将军在士兵之间漫步闲逛。 大多数的士兵都已睡死,动也不动,将军看起来就像在满地死尸中散步,感觉有点诡异。 不对,必须说将军真的是非常诡异。 因为他边走还边用鼻子哼歌。 明显是乐在其中。 「……那个人不太正常吧?」库萨克小声地说。 他猜想,将军或许不是为了训练远征军,押了途中不会遇到龙一把,选择翻过山头。他可能反而觉得遇到龙也没差,能遇到龙最好。这位名叫吉恩?莫基斯的男子应该是想看到士兵们被龙攻击到四处逃窜,一个又一个被龙杀死。而且他会面露笑容哼着歌,欣赏这样的光景…… 不过,真要是这样未免也太荒谬了。 哈尔希洛也十分疲惫,因此才会不小心陷入无聊的妄想之中。 一天亮,哈尔希洛便马上醒来,但远征军的士兵迟迟没有起床的迹象。 近午时分出发后,才朝东南方前进四公里左右,太阳就已倾斜至低空。 从这里还要往正东方走十公里才会抵达欧鲁达那。 接下来的地形只有零星散布的小树林,其余都是草原或湿地。若是千人行军,距离再遥远,看起来应该都会非常醒目。因此如果要偷袭欧鲁达那,大概就只剩趁夜晚迅速穿过这块区域,直接发动猛攻一途了。 莫基斯下令全军待命,然后把侦查兵尼尔、安东尼和哈尔希洛等人叫了过去。 「我现在要指派重要的任务给你们。接下来你们就去和应该已潜伏在敌境的谍报员碰头,进一步收集情报。」 「已潜伏?」哈尔希洛提问。「……你说的敌境是指欧鲁达那吧?意思是现在有我们的人在欧鲁达那吗?」 然而将军只是不发一语地以锐利的眼神瞪视哈尔希洛。 「如果没被敌人发现的话,确实是有。」安东尼回答。「之前我们商定,欧鲁达那如果被敌人占领,会有几个人留在里头等待救援。」 「不过,这个计画也要那些人遵守约定才会成功。」尼尔补充说明。 「你们的任务也包含确认那些人是否遵守约定。」将军一脸淡然地做完解释,但总感觉这是个危险的任务。 不对,肯定危险无比。 老实说,实在不想去,但这是将军的命令,根本无法回绝。 哈尔希洛稍作思考后开口:「是不是在顾及所有需求下,以最小人数的编组执行任务就好?」 将军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尔希洛。 「我满适合这种少人数的行动模式,不过若是派不擅长这种行动的人来,也只会扯我后腿而已。」 「我是神官……」梅莉发言。「有人受伤时就能派上用场,所以我认为应该要让我同行。」 梅莉算不上擅长这类密探行动,但她保有记忆,看样子,到头来还是必须算她一份。 「我……唔嗯──」库萨克低吟。「我是想跟你们一起去,但可能会变成你们的累赘……」 瑟朵拉、锡依和席赫露也一样,没有参与此次任务的必要。 「那么这次的任务就由我、梅莉……还有安东尼队长和尼尔先生四个人负责。」哈尔希洛回看了将军的眼睛。「可以吗?」 然而一看到莫基斯将军那对锈红色的双眼,就有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的表情也难以解读,因此害他不禁猜测,对方是不是在策画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将军点点头。「可以。你们立刻动身。」 正要出发时,库萨克跑来抱怨。「你要丢下我们了啊?我实在很想跟你们一起去。」 「你自己不是说可能会变成我们的累赘吗?」 「是没错啦,我确实有可能变成你们的累赘,但就是想和你一起行动啊。这样虽然矛盾,但应该可行吧?」 「完全不可行。」瑟朵拉斩钉截铁地说。「我和锡依跟去或许还有用处,你和席赫露去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哈尔希洛的判断非常正确。」 「可是瑟朵拉小姐,我觉得比起什么碍手碍脚,哈尔希洛是发自内心在担心我们吧。就是天下父母心,尽量不想让我们遇到危险?啊,他不是我们的父母,总之就是出自一片好心吧?」 「不是喔。」哈尔希洛回话。「你人高马大,肯定会碍手碍脚。」 「你又在开我玩笑了……咦?你那样说是认真的吗?我个头就是这么大啊!」 席赫露轻轻抓住哈尔希洛的袖子。「……万事小心。」 哈尔希洛莫名有点难为情,因而从席赫露身上撇开了视线。「……嗯。」 席赫露接着对梅莉说:「梅莉也是。」 「好。」梅莉稍稍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谢谢你。」 哈尔希洛等四人不一会儿就出发了。 欧鲁达那南方散布着农田与牧场,虽然还不到聚落的规模,但还是零星散落着农民、牧民的房子。欧鲁达那沦陷后的现在,农田已经荒芜,也没见到家畜的身影,农民及牧民不知是逃难了,还是已被杀害。当然,所有屋子都空无一人,也没察觉有哥布林在这一带徘徊。 日落后,哈尔希洛一行人进到一间农家。 是栋茅草屋顶、结构坚固的木造房舍,外观与其他农家没有两样。 屋内凌乱不堪,想必是半兽人或哥布林的杰作。 「是在这里吗……?」哈尔希洛询问安东尼。 「往这边走。」安东尼将哈尔希洛等人带到了厨房。虽说是厨房,但也没有特别隔间,只是在屋内角落设置了炉灶和流理台。 安东尼要哈尔希洛帮忙移走流理台,听说流理台摆放处的墙壁其实是道暗门。 打开暗门后,是个满布灰尘和霉臭味的狭小房间。里头摆着木桶、木箱和老旧物品,但这些都是障眼法。 安东尼和哈尔希洛把木桶等物品搬出来后,一片一片地剥除铺满房间地板的磁砖状石材。 不久后,地上便露出一处水井般的通道入口。 「听说这通道已经有五十年历史了。」安东尼边擦汗边说。「另外好像还有好几个这种入口,但我只得知这一个。」 「感觉里头会有什 么东西跑出来。」尼尔朝通道抬了抬下巴。「你们先走。」 最后是以安东尼、哈尔希洛、梅莉、尼尔的顺序下到通道。 侧边墙壁虽有安装能用手抓或脚踏的金属器具,但还是必须垂直往下移动好一阵子,与真正的水井几乎没有两样。而且,通道空间大概就只能让一个人穿过。 「有几个地方的金属器具已经快要脱落,大家小心点。」率先爬下通道的安东尼才刚这么说完,就哇了一声。「……吓死我了,有个金属器具掉下来了。」 即使如此,所有人还是全都顺利穿过垂直部分,接下来则要走过宽度不足一公尺,连身高不高的哈尔希洛都会撞到头的隧道。一路上都必须屈着身体,走起来其实相当辛苦。 带头的安东尼拿着一盏小油灯,这也是现场唯一的照明。 「潜伏在敌境,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救援啊。」尼尔「呵」了一声。「这工作还真吃力不讨好,是我的话就绝对不干。我等着看边境人多有骨气。」 「我们边境人……」安东尼用强硬的口吻说。「和本土人只是运用胆量的方式不同,仅此而已。」 尼尔轻轻一笑。「或许是吧。」 「就是那样而已。」安东尼答腔。 可能是开凿时要避开坚硬难挖的岩层,隧道呈现出蜿蜒曲折的模样,而且也还看不到尽头。 哈尔希洛偶尔会察看一下梅莉的状态,这种时候梅莉就会点点头,像是在说「我没问题」。 「这条隧道会通往什么地方啊?」哈尔希洛询问安东尼。 「会通到位在西町的暗黑骑士公会。」 「西町的……暗黑骑士公会。」 记得梅莉提过,有位名叫蓝德的男子曾是他们的同伴,他就是暗黑骑士。西町,他虽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应该位在欧鲁达那的西侧。总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从步行的距离来推测,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欧鲁达那的下方了。」安东尼说。 接着又走了好一阵子,安东尼才在一面岩壁前停下了脚步。 尼尔露出苦笑。「喂喂喂……」 「你少在那边乱猜。」安东尼打直了原本弯曲的身体。 那样不会撞到头吗?结果那个地方的顶部好像很高。 安东尼把油灯挂到腰上。「现在只能往上爬了喔,跟我来。」 此处和入口不同,未设置金属器具,因此只能靠手脚支撑,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爬了两公尺左右后,来到一处横向洞穴,看样子以四肢跪地的姿势应该能爬过去。整体而言虽比刚才的隧道更狭窄,但里头有铺砌石头,确实补强结构。 「出口到了。」安东尼语毕,便开始敲打某种东西。 前方可能被薄石材堵住去路,不过安东尼好像用尽全力推倒石材了。 出去后,映入眼帘的是处石造的宽敞房间。 安东尼从腰际取下油灯,拿到手上,四处照了一下。 排列在墙边的好像是雕像。台座上摆着外形不知是人还是野兽的雕像,大小不一。有的体积大如人类,有的只有一半左右而已。 其实,起初有个东西让人摸不着头绪,本以为是来路不明的诡异生物尸体,没想到是蜡烛。无数的蜡烛溶化后,又凝固成为一体,接着又融化又凝固,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种令人害怕的样貌,而且还覆盖了这个房间一半以上的地板。 「史卡勒海尔信仰啊。」尼尔眺看附近雕像后耸耸肩。「人类干嘛去崇拜掌管死亡的神明啊,感觉真差。」 安东尼正要回话时。 「好像……」哈尔希洛下意识抽出短剑,摆出迎战架式。「……有人?」 那东西在屋内非常底端。那个也是雕像吗? 不对,那不是雕像。 那东西动了。 站了起来。 「暗、暗、暗、暗、暗黑啊,恶、恶、恶、恶德之……神……啊。」 还开口说话。 而且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是幸存者吗!?」尼尔也拔出短剑做好迎战的准备。 「等等……」安东尼将油灯放到地板上,接着抽出剑来。 「那不是人类!」梅莉大喊。 「恶、恶、恶、恶灵,在、在在在此──」不知是谁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 黑暗中出现一团漆黑带紫,像是云朵的东西。 那朵云卷成了漩涡状,逐渐化为某种形体。 就像一个头部犹如白鹿,身形高瘦,穿着一件漆黑大衣的人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恶灵!」梅莉说。「是暗黑骑士的使魔!」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尼尔大声嚷嚷。 梅莉没有理会他的疑问。「你们阻挡恶灵!我来净化!」 净化。 对方是僵尸啊。 眼前的暗黑骑士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已变成会活动的死尸。他不是活人,已是亡者。 「唔欸啊啊啊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恶灵边发出骇人的声音,边飞冲过来。原本藏在大衣底下的那双白骨般的手臂,如今也露了出来。手掌的部分就像一把大镰刀。 「嘿呀!」安东尼用剑挡回恶灵的手臂。 哈尔希洛和梅莉互看了一眼,瞬间就知道梅莉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还有希望他提供什么协助。 安东尼目前正和恶灵激烈交锋,哈尔希洛则从他身旁冲过。 暗黑骑士僵尸注意到了哈尔希洛。 「啊、啊、啊、啊。」 僵尸手持武器,那是种刀身弧度极大的单刃弯刀。他不只拿了一把,而是两把,看来是双刀流。 僵尸进逼而来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寒气。 他一开始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手既然是僵尸,动作应该会很慢,至少不会比生前灵活迅速。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僵尸生前或许就是个动作飞快的人,所以就算死了,依旧保有相当惊人的速度。 它瞬间就来到哈尔希洛面前。 哈尔希洛惊讶到「啊」了一声。 他的身体立刻回击,以短剑挡下、滑开了两把弯刀,但连他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办到的。 僵尸不停进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惨了、死定了。 哈尔希洛抽出剑身犹如燃烧中火焰的另一把短剑,挡开僵尸的弯刀,在快被砍到前不停挡开。他一边挡,内心一边讶异「我还满厉害的耶」。 但是,僵尸突然从眼前消失了。 「咦……」 在左边。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什么,在脑中告诉自己后,哈尔希洛看往左边。 有了。 是僵尸。 它是瞬间移动了吗? 怎么可能。惨了,弯刀砍过来了,躲不开,也来不及用短剑挡开。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梅莉以准备用身体撞上去的气势逼近僵尸。 其实一切都照着计画走。不对,他和梅莉也没事先讨论,刚刚也真的是千钧一发,但他确实是刻意让战斗变成由自己当诱饵吸引僵尸注意,梅莉再用魔法加以净化。 「解咒之光……!」 现场绽放光芒,笼罩僵尸。 僵尸瘫倒后,恶灵也消失了。 「哈尔!」梅莉神色极其慌张地冲了过来。「你有受伤吗!?」 「啊……没有。」梅莉突然一把抓住哈尔希洛的手腕,又摸了摸他的脸,害哈尔希洛有点吓到。「……我没事,谢谢你。」 梅莉吐了口气。「太好了。」 「这家伙就是传闻中的僵尸啊。」尼尔用脚把趴倒在地的僵尸翻了过来。 「别这样。」安东尼制止了尼尔。「这个人只是被诅咒操控而已。」 尼尔「哈」地冷笑一声。「人?诅咒什么的都已经消除了吧?这东西现在就只是一具尸体。」 「你们本土人都不尊敬亡者的吗?」 「我不知道你们边境是什么情况,但在我们那边,史卡勒海尔的信徒就算死了,基本上都还是人人唾弃,谁叫这些家伙都很邪恶。」 「看起来他是暗黑骑士公会的导师,肯定是留在欧鲁达那跟敌人战到最后一刻才死在这里,到底哪里邪恶了?」 尼尔感觉不想争论,挥了挥手结束这个话题。 梅莉则是跪在死者身旁为他祷告,安东尼也在一旁默哀。 哈尔希洛本打算效仿两人,但他内心毫无哀思,到头来做做样子应该也没有意义。 「你跟我的想法一样吧?」尼尔毫不客气地拍了哈尔希洛的背。 哈尔希洛觉得「谁跟你一样了」,但没说出口,同时认为 自己应该无法亲近尼尔这个人。老实说,自己可能满讨厌他的。 「走吧。」安东尼拿起放在地板上的油灯。「我们的目的地是盗贼公会。一样都在西町,距离这边不会很远。」 暗黑骑士公会位在一处感觉随时都会倒塌的荒废宅邸地下室。 地面上的荒废房舍乍看之下破烂不堪,但结构十分牢固,走道错综复杂,设有非常多小房间。此外也有复数暗房,能从其中一间下到这个地下室。 这位变为僵尸的导师应该是在身负重伤后,逃进暗黑骑士公会,结果在此处与世长辞。 但是,敌人占领欧鲁达那后也没能发现暗黑骑士公会。他们为求保险起见,无论是地下室还是地上房舍全都搜找、确认过一遍,除了这名导师外,别说是生还者了,其他连半具遗骸都没看到。 由此可知,那名导师应该是独自在地下室受到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变成会活动的死尸,但又没有徘徊到地面上,最后变成在等哈尔希洛他们送上门来。 「我们本土人一直以来都以路密爱里斯信徒的身分不停行善。」尼尔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那家伙不仅是信奉暗黑神史卡勒海尔的邪教徒,最后还自甘堕落成违反生命真理的僵尸,本就是必须消灭的邪恶存在,路密爱里斯大神想必也是开心至极。」 「你能不能闭嘴别讲话。」安东尼瞪了尼尔一眼。「现在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动静,但这并不代表一定没有敌人。」 尼尔浅浅一笑,高高举起双手。 四下已变得有些明亮,看来太阳就快出来了。 西町由于是贫民窟,建筑物可能都已老旧腐朽、损毁严重或几近崩塌状态,所以触目所及只有修缮过的房舍。 上到地面后,哈尔希洛一行人还未看到半只哥布林。 难道哥布林没在西町出没吗?不对,应该只是还在屋内睡觉,必须在它们醒来前想办法抵达目的地才行。 「应该是在这附近啊……」安东尼看向哈尔希洛。「为什么找不到?」 「你问我,我问谁?」这是哈尔希洛的心声,但他是盗贼,因此不能坦白地说他也不知道盗贼公会的确切位置。 「因为那里是……盗贼公会?」哈尔希洛敷衍地答腔。 「还是因为……天刚亮?」梅莉出言帮忙解释,但有没有帮上忙就不得而知了。 哈尔希洛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那个……其实我也满久一段时间没来了……」 尼尔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好奇怪。」 哈尔希洛他们本来锁定一栋石造部分与木造部分复杂混搭的建筑,打算绕行一圈寻找那栋房舍的出入口。 但是,根本无法绕行。 不管怎么走都会被石墙或栅栏等障碍挡住去路,完全绕不到那栋建筑的侧面或背面。 此外,也尝试走进过建筑物周边的小路,但果然无法通达目的地,最后只能原路折返。 「话说……」 是不是迷路了? 目前确实是在面向目的地建筑物的小路上,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假如有人问他有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返回暗黑骑士公会,他只能说出乎意料地困难。至少,应该无法轻易抵达。 安东尼叹了口气说:「这下糟糕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依旧不停流逝。哈尔希洛拉了拉耳垂,其实他内心的焦虑不输安东尼,只是越是焦虑就越有可能错失线索,思考能力也会变差,因此这种时候必须冷静。 然而,此时背后居然传来「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的声音,害他打从心底大吃一惊。 是女性的声音。 声音来自背后,但哈尔希洛他们刚刚走这条小路过来时,好像没看到这名女子。完全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哈尔希洛回头查看。 果然是个女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人类,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她的穿着十分清凉,虽然不是没穿衣服,但实在过为裸露,因而觉得衣物覆盖面积若能再大一点会比较合宜。 「喔……」尼尔喘了口气。 安东尼则倒抽一口气。「──唔……」 就在梅莉准备发出某种声音前,女子开口说话了。 「老猫。」 女子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尔希洛,感觉十分惊讶。 但是受到惊吓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咦?」哈尔希洛用手指了自己。「我是……老?猫……?」 女子拨开头发,叹了口气。「你还活着啊。」 「我……」 虽然不懂她讲的老猫咪,不对,「老猫」是什么意思,但她有可能认识哈尔希洛。 但是,哈尔希洛不认得她,也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我算是……」哈尔希洛低下头。「……还活着吧……」 总之,还是别乱说话比较好。一方面也是担心若多说什么,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有事情瞒着她,或是想敷衍她的话可就不好了。 「托大家的福,我还活着……」 「我之前听说你失踪了,还以为你肯定不在人世了。」 「……这段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你好,我是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军第一旅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安东尼做了自我介绍。「你是盗贼公会的人吧?真亏你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啊……」女子边嘀咕「这样能算平安无事吗?」,边交叉双臂。「我叫芭芭菈,不过因为我是盗贼的关系,所以这只是我的名号。」 梅莉迅速凑到哈尔希洛尔耳边说:「……那个人,好像是你的老师。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是喊她老师。」 「老师……」 越来越摸不着头绪了。 芭芭菈再度看向哈尔希洛。若是言行太过僵硬,或是撇开视线,可能会使她起疑,但实在很难直视她的眼睛。 身为哈尔希洛老师的女盗贼芭芭菈,为何穿得如此暴露?哈尔希洛又从她身上学会了哪些事?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谜团。 11.背后的意义 暗黑骑士公会的内部构造已经十分特殊,但从某个角度来看,盗贼公会更胜一筹。 一行人在芭芭菈的带领下来到的公会出入口,居然是一扇极矮的生锈铁门。 刻在门扉正中央,掌中有着钥匙孔的图案,应该是盗贼公会的标章。 芭芭菈没有拉动或推动把手,眼前这扇门就自动解锁打了开来。完全想不透这是什么样的机关。 穿过开启的门扉,前方是条两侧为架子的狭窄走道,转了个弯后,空间又变得更为狭窄,若不侧着身体根本无法通过。走到底虽然是条死路,但能攀爬绳索上到顶棚夹层。接着爬过满布蜘蛛丝的顶棚夹层,下到另一条走道,然后多次上下阶梯,终于进到一间没有地板的房间。不对,房内并非没有地板,而是地板位在遥远的下方,高低落差大到会让人犹豫要不要往下跳。不过,仔细观察四周就能发现房内架有梯子,爬下梯子就能去到底端。 「你们随便坐。」昏暗的房内摆有好几张长椅,但芭芭菈却坐到桌上翘起脚。「我们盗贼公会为了纪念欧鲁达那沦陷,所以做了某种程度的改建。虽然活动起来有些不便,但住久了就习惯了。」 「你们大概剩下多少人?」安东尼没坐下,而是靠到芭芭菈身旁。「有盗贼公会以外的幸存者吗?边境军现在又是什么情形?你知道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的状况吗?边境伯爵有逃出去吗?还有义勇兵呢……?」 「你也太猴急了。不管做任何事,都需要来点前戏吧?」 「什、什么前戏啊。」安东尼惊慌失措到向后退去。「……失礼了。你说的对,前戏……不对,是所谓的顺序确实很重要。我只是太心急了……」 「你还满可爱的嘛。」芭芭菈呵呵笑着,换翘另一只脚。「边境伯爵好像在天望楼被活捉了,但我还没确认这情报的真伪。拉瑟德拉将军和一只名叫强波的半兽人单挑,结果死在对方手里。边境军全数遭到歼灭,欧鲁达那现在到处都是哥布林。情况实在太糟,害我的性欲无处宣泄,等等你要不要和我到床上交战一回合啊?」 「那、那个……」安东尼不断瞥看坐在长椅上的哈尔希洛他们,摇了摇头。「别开我玩笑了,不是我小气不愿意,而是这样……不太好吧……」 「男女交欢、相互贪图对方的肉体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也不过的事吧?你到底有什么好顾忌的?」 「话是那样说没有错……等等,没有错吗?」 「男子汉大丈夫,少在那吞吞吐吐!要做?还是不要做?」 「好、好啦。我做。」 「给我慢着!」尼尔从长椅上猛然站起。「干嘛跟那种废物男人啦,要做就跟我做!」 「谁是废物啦!」安东尼怒斥。 「要我跟你做啊。」芭芭菈看了尼尔一眼后,舔了舔嘴唇。「你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这样反而是另一种刺激呢。」 「我会让你欲仙欲死到以后只想找我做。」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依照本人经验,劈哩啪啦讲一堆的男人,到头来通常都只剩一张嘴。希望你不是这种男人啰。」 这几个人从刚才就一直在讨论什么事啊?其实哈尔希洛也不是不懂,应该就是在讨论那档事,但是为什么会变成在讨论那种事啊?芭芭菈假如真的是他的老师,那他到底都从她那学了什么? 「那个……」梅莉举起了手。 芭芭菈、安东尼和尼尔同时看向了梅莉。 梅莉浅浅一笑后,正眼看向三人。「你们如果想满足身体欲望,请自便,不过正事还是得先办。我们可是为了尽量收集正确的情报,以夺回欧鲁达那,才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 安东尼和尼尔完全无法回话,一副十分尴尬的模样。 「你超赞。」芭芭菈老师对着梅莉抿嘴一笑。「我满喜欢像你这样的孩子。话说,这些人里面,你大概是我最喜欢的类型了,要跟我来一场吗?」 梅莉怒目瞪视芭芭菈,立刻回答。「绝对不要。」 「嗯嗯嗯……」芭芭菈扭摆起身躯。「你这样拒绝我又更诱人了。」 梅莉紧紧皱眉,摇着头。「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真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哈尔希洛很想出声附和,但又觉得身为学生的自己不该责难老师。而且现在也不清楚丧失记忆前的师徒关系如何,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就好。 「好了,玩笑话就讲到这边。」芭芭菈轻盈地跃下桌子,向哈尔希洛招了招手。「老猫,你过来一下。在协助你们这次的任务之前,我有些事情想确认一下。」 「……是要跟我确认吗?」 「没错喔。我们师徒俩那么久没见了,你应该也有一、两件非得跟我讲的事吧?」 「我个人并没有什么事情要跟你……」哈尔希洛斜眼看了梅莉。 自己哪有什么非得跟芭芭菈讲的事,根本不可能会有。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梅莉好像也拿不定主意,微微地歪过了头。 没办法了。 哈尔希洛站起身子。「我这就过去……芭芭菈老师。」 「很好,往这边喔,你应该知道吧。」 芭芭菈走到了墙壁边。 突然消失不见了。 看起来就是失去人影。 「咦……」 哈尔希洛上前追赶芭芭菈,一碰到墙壁才发现,那不是墙壁。外观看起来是铺着木板的墙壁,实际上却十分柔软,应该只是布。这块布被加工成墙壁的模样。 拨开墙壁般的布往前进,出到了一处小房间。墙壁上摆着油灯,其他地方空无一物,也不见芭芭菈的身影。 这肯定藏有机关。哈尔希洛多方尝试后,发现有一面墙可以旋转。然而那面墙的后方一片漆黑。 「这是──」 「老猫。」耳边传来芭芭菈的声音。 原来芭芭菈就在自己身旁。 「老……老师。」 「你真的是老猫吗?」 「……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不认得我吧?」 「我……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你。」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肯定活不久。」 芭芭菈感觉起来就像近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也又像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她在到处移动吗?搞不清楚。 「不过,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你或许意外是个可用之才。之前听说你可能死在惊奇洞穴时,我居然感到失落,真的太不像我了。」 「……对不起。」 「不过这也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 「后来偶然间听到『台风洛库斯』遇到了你们,但接着又没了音讯。这样我当然只会觉得你已经死了啊。」 「好像……是耶。」 「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啊?」 「你给我老实说。」 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他的脖子。 是手。 好冰冷。 应该是芭芭菈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不对……你碰到什么事,让你忘掉我了?难道是那个?你身体内的灵魂已经换人了吗?」 这个人是不是知道某些内情?她好像知道自己碰到什么状况。要不然,一般人应该不会联想到是不记得、失去记忆了。 「我、我在没有出入口的塔里……」哈尔希洛才开口,芭芭菈就收紧她的手。 「嗯……」但她一发现哈尔希洛快要不能呼吸时,就松开了指头。 「继续说。」 「……醒过来。当时是在没有出入口的塔的地下楼层。除了名字以外,我不记得任何事情。然后我和梅莉他们……同伴们,还有苡欧也在。」 「苡欧,晓连队的苡欧?」 「……我没有这部分的记忆。然后还有一个叫希幽姆的──」 「喔喔……那个装年轻的女人啊。」 「希幽姆也在。这家伙撒了谎,故意装成自己失去记忆……总觉得她是存心想骗我们……应该就是。」 「存心想骗你们?」 「……也不是希幽姆,应该是那家伙的主人?因为她都是喊主人。总之好像是她那个主人,夺走了我们的记忆。然后她说她能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们,所以要我们服从她。」 「夺走……记忆。有办法办到这种事吗?难道是用遗物?可是……」 「啊,对了,跟我一起来的梅莉,是唯一一个保有记忆的人。正因为有梅莉在,所以除了苡欧、苟弥和沓斯葛德三人,其他所有人都回绝了希幽姆的……提议?虽然我觉得她 比较像在威胁就是了。」 「然后你几经波折,刚刚和我重逢了,对吧?」 「……是的,没错……不过说是重逢也不对,确实就像老师你说的,我已经不记得你了。」 「那个叫安东尼的男子是边境军啊。」 「他说他曾护卫使者去过本土。」 「尼尔呢?」 「他是从本土来的援军……算是远征军的侦查兵。」 「你讲的那支远征军是想夺回欧鲁达那吗?」 「好像是。」 「老实说,我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但一如我所料,本土那边就跟事先安排好的一样采取行动作了。对吧?老猫。」 「是的……那个……」 「怎么了吗?」 「一直喊我老猫,那是什么意思啊?」 「盗贼之间都是喊名号的,算是一种老规矩。你的名号就是负责指导你的本人我取的。」 「老猫……」 「因为你的眼神很像上了年纪的猫咪。」 「……原来是这样。」 「长寿的猫都很机灵,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是能怡然自得,悠哉过日子。帮你取这个名号是希望你也能成为像这种猫一样的盗贼,活得长长久久。我当初就是跟你这样说的。」 哈尔希洛明明不记得任何事,听到芭芭菈这么讲,照理说也不会有任何感受,但自己的心却不知为何有了感觉。 若被情感牵着鼻子走,实在很害怕因此做出错误判断,但这个人无庸置疑是自己的老师、是自己的恩师。 芭芭菈此时终于把手抽离哈尔希洛的脖子,接着轻抚了他的脸颊。 「由我亲自领进盗贼这一行的那些学生,现在不知道过得如何?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活着?」 「义勇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件事……」 「是的。」 「……这边我们必须先思考一下,本土那些家伙真足以信任吗?毕竟现在也不知道远征军和本土人的想法究竟一不一致。」 哈尔希洛的老师看来是个行事谨慎、深思熟虑的人。虽然不清楚她几岁,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比哈尔希洛年长许多。她应该具有各种丰富的经验,同时也手握众多哈尔希洛等人不知道或是无从得知的情报。 如果说自己内心没有一丝疑虑是骗人的,但眼前这个人应该值得信赖。 「老师。」 「嗯?」 「远征军的将军跟我说过,远征军若是无法夺回欧鲁达那或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之类的大型据点,本土那边打算要堵死地龙大动脉道。」 「也就是说,本土和远征军并非团结一致?」 「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将军讲的确定是真话,所以我无法断定他们不团结。不过从远征军的素质、士气的低落程度,还有去过本土的安东尼告诉我的事情来看,我想双方应该是不团结没错。」 「本土不想失去边境,但也没有甘冒风险,付出极大的牺牲,也要保住边境的决心……」 「远征军的士兵,以前大多数都是逃兵或地痞流氓的样子。」 「全丢到远征军,来个眼不见为净啊。远征军的指挥官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现在是不是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比较好?」 「那是当然。你就巨细靡遗、详详细细地把知道的事情通通跟我说。我也想跟你讨论讨论。」 「要我讲是没问题……但全都要详细说明的话,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耶。其他人不会起疑心吗……?」 「就跟他们说,老师和学生来了场久违的激烈大战不就好了。」 「我就是怕他们误会我们在这里做那种事。」 「啊啊,那个孩子叫梅莉吧?她是你的女人吗?」 「才不是。有眼睛的看一下就知道,我这种人哪配得上她啊。」 「你真笨耶。」 突然有个柔软的物体抵在我下巴和嘴唇之间一带,还发出「啾」的声音。 「你、你……」 哈尔希洛摸了那个位置。 感觉有点湿湿的。 「──老师你……这是在干嘛,干嘛突然……」 「脸长得帅当然最好,但是男人可不能只看脸喔。」 「……我的长相不行,其他也没什么优点啊,还外加失忆。」 「你是不是一个好男人,又不是你来决定,完全是看另一方怎么想的吧。例如,我就是想在这里吃掉你。」 「你又在开我玩笑了……吧?」 「你觉得呢?」 芭芭菈老师真正的想法,以及在这之后跟这位学生发生了什么事,就任凭外人去想像了。 无论事实为何,外人就是会擅自发挥想像力,在脑中建构出一个他自以为是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其实是过了有点长的一段时间后,哈尔希洛和芭芭菈回到了三人等待的房间。 现场气氛变得极其凝重。 「……你们也聊太久了吧。」 安东尼只讲了这句话,便把臀部靠在桌边,露出一副像在闹情绪的模样。 尼尔则是双脚大开坐在长椅上,用手肘抵着膝盖,清晰响亮地「啧」了一声。 「看那脸就知道是大战过两、三回合了吧。开什么玩笑,就只有你们俩在爽,谁受得了啊。」 梅莉坐在和尼尔不同的另一张长椅上,惶惶不安地不停搓着双手。一看到哈尔希洛的脸,就马上低下头去。 「……那个……哈尔。」 「什、什么事?」 「我……该怎么说呢……」 「嗯、嗯。」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确实……没错,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咦?」 「我们都是大人了,谁都不会多说什么,所以……你也别想太多。」 梅莉误会了。连梅莉都屈服在想像力之下了,看来她现在对无中生有的事情深信不疑。 「啊,咦!?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种时候都像你那样讲啦。」尼尔「嘿」地冷笑一声。「说归说,你实际上干了什么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安东尼不耐烦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盗贼师生要干什么勾当我管不着,随便你们啦。」 哈尔希洛垂下肩膀。「我不是随便的人啊……」 「事情的来龙去脉……」芭芭菈来回轻抚了哈尔希洛的头,像在称赞他好乖。「我家这孩子都巨细靡遗地告诉我了。」 「老师……」 「怎么了?」芭芭菈以格外娇媚的声音回话。「刚才那样还不够吗?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耶。」 她根本乐在其中。 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梅莉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还不断点头,就像在说服自己接受某种事实。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解开她的误会? 哈尔希洛嘟囔:「……我看这辈子都解不开了吧?」 头好痛啊。 12.抽好签的诀窍就是不要抽 据说戴德黑监视堡垒的沦陷,对防守欧鲁达那的边境军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不过,义勇兵之间早就耳语着令人不安的传闻。 有人说,过去阿拉巴吉亚王国首都罗帝基亚,现在好像称为库洛兹坦达尔的那个地方,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不死族和半兽人。 也有人说,好像有人目击到有一大群半兽人还不死族,正往库洛兹坦达尔以南的地区行进。 还有人说,妖精居住的幻影森林窜起黑烟,好像发生大规模的森林火灾。但,也可能不是火灾,而是幻影森林遭到敌人火攻。 听说边境军也派出侦查兵,尽力收集情报想掌握情况,结果却无功而返。 直到戴德黑监视堡垒落入敌手,他们才察觉诸王联合已经攻来。 不过,边境军的指挥官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在此阶段似乎已抱持极高的危机意识。这一点从他收到堡垒沦陷的消息后,立即决定派人前往本土请求援军支援就能看得出来。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戴德黑监视堡垒沦陷两天后,敌人的魔爪伸进了欧鲁达那。 纵使边境军已巩固防守态势,敌人还是轻而易举就攻破欧鲁达那的防卫墙。敌人数量多得超乎想像,而且万分凶猛。边境军虽然和刚好身在欧鲁达那的义勇兵们联手,拼死抵抗,但还是阻挡不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转眼间就包围了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居住的天望楼。 据说葛兰哈姆?拉瑟德拉将军当时率领精锐部队,打算攻进入天望楼。 但最终没有成功,还在单挑名为强波的敌军将领时,凄惨地落败殒命。 敌人攻陷天望楼后,只留边境伯爵活命,杀光了其他所有人。 而且据传边境军的伊安?拉堤准将、乔尔德?冯准将也都相继战死。 边境军中的准将,也就是将军赋予指挥大部队权限的人共有三名。剩下的廉?瓦特准将至今生死未卜,但一般推测,他不是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逃出欧鲁达那,就是逃命途中惨遭不测。 义勇兵部分,听说在义勇军兵兵团事务所的布兰尼所长指挥下,于部分战区奋战不懈,力压敌军。 算是和哈尔希洛同期的莲崎表现尤为突出,光他一个人就击毙了数量惊人的敌军。 但是好景不常,哥布林大军从达姆罗赶来后,义勇兵们就像被大水冲垮般节节败退。 一夜之间,双方便分出胜负。 战斗结束后,芭芭菈遵守约定留在欧鲁达那,一面收集情报,一面搜索生还者,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收获。 芭芭菈指出,有一半的敌军在拿下欧鲁达那后数日就撤退了,之后哥布林就成为欧鲁达那的新主人。 哥布林们大力,而且贯彻猎捕、扫荡人类的方针。 其实,当时城内有不少人是在进退维谷之际,躲入建筑物内做最后抵抗,或是像那名暗黑骑士公会的导师一样,身负重伤躲了起来。 不过,除了像那名导师的例外,绝大多数都被敌人找到,并拖出来残杀至死。 听说哥布林们还将骇人的人类尸体排列、堆叠在天望楼前的广场,进行类似祭典的仪式。 此外,它们不只是把人们的尸体拿来展示。 芭芭菈还曾从远处亲眼目睹,哥布林把死尸分切成适当大小,拿去烧烤、炖煮的烹调场面。 然后,应该可说是预料中事,她当然也目睹到哥布林们大快朵颐的景象。 然而,哥布林也用相同的模式对待人类以外的种族。正确来说,就只有面对人类的尸体时,才会像在泄愤、侮辱、嘲弄般破坏尸首,但他们也会把同族人煮来吃。因此,对哥布林而言,这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行为和习惯。 事到如今,很难想像欧鲁达那内还有人类存在。 哥布林似乎也这么认为。 最一开始,欧鲁那达的哥布林都是以一个身高约一百五十公分、在它们之中算是非常魁梧的个体马首是瞻。芭芭菈称呼这只巨大哥布林为王。 实际上,所有哥布林在王面前岂止毕恭毕敬,根本全部拜倒在地。王一声令下,哥布林们就会一起行动或是同时静止。 王盛装打扮得像个人类,手拿泛红金属制成的锡杖,头戴相同材质制成的王冠。 芭芭菈也曾目击哥布林们跪在王跟前,连续呼喊「莫迦德、莫迦德?夸克金」。它们呼喊的应该是王的名字,或是尊称。 此外,王的身边还跟随着携带赤红金属类武器的高大哥布林,它们会命令其他哥布林做事,明显是王的亲信。这种哥布林约有一百只左右,芭芭菈将它们命名为「百杰」。 王在猎捕完人类,结束恶梦般的祭典和热闹宴会后,在超过一半的百杰带领下,感觉非常满足地离开了欧鲁达那。 接任的哥布林也像王一样盛装打扮,只是没戴王冠,看样子应该是第二把交椅。 芭芭菈后来也确认到,哥布林们都喊那位继任者为「莫多?波克」或「莫多」。推测下来,「莫多」应该是表示敬称或地位的词汇,「波克」则是那只哥布林的名字。假设波克的地位仅次于王,那它照理说就是副王。 副王波克和大约二十只百杰统率着数千只哥布林,它们就此定居在欧鲁达那。 听说副王波克住在天望楼,百杰们也在天望楼起居生活,有事才会外出。 芭芭菈曾有一次目击过被锁炼绑住的边境伯爵。 据说那一次边境伯爵被拖到广场上四处示众,遭周围的哥布林嘲笑,吐口水,最后又被带回天望楼中。虽然无法断言伯爵如今一定还活着,但哥布林若要杀他,在广场示众时应该就会下手。说不定哥布林觉得他尚有用处,所以现在还囚禁着他。 期间虽然没有哥布林离开欧鲁达那,但相反地倒是有哥布林迁入,应该都是些来自达姆罗的哥布林吧。 平常可以见到的哥布林都全副武装,这些好像全都是公的。 拥有妻子的哥布林好像不多。住在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中,就只有副王、百杰这种位高权重的公哥布林,才会偶尔伴随母哥布林一起行动。 母哥布林头颅小,乳房发达,肚子圆鼓鼓的,不过肚子圆凸也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位高权重的公哥布林可以娶多名母哥布林,看来哥布林社会是采一夫多妻制。 总之,代替哥布林王莫迦德?夸克金统治欧鲁达那的副王、百杰和它们的妻子们都住在天望楼。 若发生状况,就会有传令兵飞冲至天望楼,大多时候都是百杰外出处理。 敌方攻陷天望楼后,拆除已被破坏的大门门扉,架起了路障。路障处驻守了数十只哥布林,百杰有时候也会赫然在列。 「用对方法应该攻得下来。」吉恩?莫基斯将军嘀咕,锈红色的眼睛隐约闪烁光芒。「大概就是先声东击西,再攻入防卫薄弱的天望楼,最后取下副王重臣的首级。」 哈尔希洛等人带着芭芭菈回到莫基斯将军身边。 与其传达第二手情报,不如让芭芭菈直接解说还比较直接了当──这是表面上的原因,实际上则是哈尔希洛认为,让芭芭菈亲自判断要向将军说出多少手中的情报,肯定比由他判断来得好。而且芭芭菈自己也认为,是否有先弄清楚将军的为人,将会大幅影响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 莫基斯将军在远征军野营地里侧,以帐篷围出一处应该能说是大本营的地方,在里头摆好桌子、椅子,设置了能够召开军事会议的空间。 在夜幕即将低垂的大本营内,莫基斯将军和应是他心腹的三名武将,还有侦查兵尼尔、安东尼、哈尔希洛、梅莉以及芭芭菈比邻而坐。 不过,现场缺了一张椅子,所以哈尔希洛其实是用站的。 「我希望能有张地图。」将军看向芭芭菈。「而且要是那种连密道都有画的详细地图。你有办法弄来吗?」 「我是有办法。」芭芭菈轻轻一笑。「不过我就只是去复写我们公会之前绘制的欧鲁达那街道图拿给您。还有就是要给我一点时间去处理。」 将军把手放到桌上,露出锐利目光。「你直接拿正本给我。」 芭芭菈加深笑容。「恕我难以从命。」 「为什么不能拿来?」将军立刻质问。 「因为画得很丑。」芭芭菈舔了舔嘴唇,「咯咯咯」地低声笑了。「很抱歉,我们当初画的时候就只有我们自己看得懂。」 「我们侦查兵在制作地图时, 有一套独特的绘制方式。」尼尔插嘴。「不知道判读方式的人,是没办法看懂那张地图的。不过我想,边境的盗贼应该也是用类似的绘图方式,所以我的话应该是能看懂。」 芭芭菈像是在捉弄尼尔似地「啧、啧」咂嘴。「边境也有边境自己独特的绘图方法,你读不懂的啦。」 尼尔耸耸肩。「或许吧。」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去准备地图。」将军用平淡的语调要求芭芭菈。「我无法再等更久。」 「哎呀哎呀……」芭芭菈又笑了。「看来您性子应该很急吧?不过时间到了,您如果不等我,您又能拿我怎么办啊?」 「不愿配合我军的,我通通视为碍事的。」 「还真强硬耶。不过以一个男人来说,我不讨厌就是了。」 「我也很喜欢你这种狡诈的女人,都会不禁想要咬死你们。」 不知将军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威胁,抑或只是在开玩笑。不过,一脸正经脱口说出那种话的他,至少意志力的坚韧度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话虽如此,一步都不打算退让的芭芭菈老师也不是泛泛之辈。 「比起被咬死,我比较喜欢咬死人喔。假如我把地图拿来,您打算让多少人潜入欧鲁达那?」 「至少五十,最多一百吧。其余的从外侧进攻。」 「拿下欧鲁达那后,您再来有什么打算?」 「那之后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我说将军阁下,现在四周都是敌人耶。欧鲁达那北方不远处的戴德黑监视堡垒,可是有好几百只半兽人。」 「这我知道。」 「哥布林和半兽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好,但是……」安东尼委婉地说。 「欧鲁达那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希望。」将军环视了在场所有人。「所以远征军必须夺回欧鲁达那,这就是我们背负的使命。」 看样子将军心意已决,不管谁再多说什么,他应该都不会改变作战方针了。 芭芭菈仰望天空,叹了口气。 接着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看向将军。 「我会制作地图,然后安排您的士兵潜入欧鲁达那,并且让他们各就各位。不过我需要十天来准备这些。」 「五天。」将军说。 芭芭菈微微歪过了头。「八天可以吗?」 「七天。」 「八天,包含快要结束的今天。」 「好吧。」 「那么就是包含今天在内的八天为准备期,九天后正式行动,对吧?」 将军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总之……」芭芭菈嫣然一笑。「应该是能在最后关头做好所有准备。」 「比起当盗贼,感觉你更适合当青楼老鸨。」将军不带一丝情绪地说。 「比起算钱,我更适合多睡几个好男人或好女人。」 「我啊……」将军嘴角露出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无论是男人、女人、蛮族、野兽还是怪物,都要蹂躏一番才符合我的个性。」 目前依然还是无法摸透吉恩?莫基斯这个人,整段交谈中或许就只有「蹂躏、践踏一番才符合我的个性」这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 总之,作战会议结束了。 九天后,远征军将发动欧鲁达那夺还作战。虽然准备时间不及芭芭菈一开始要求的十天,但将军最终还是缓了不少时日。 芭芭菈为了准备地图等返回欧鲁达那,尼尔也与她同行。他名目上是去协助芭芭菈,实质上应该是负责监视。 哈尔希洛和梅莉回到同伴们所在的帐篷。两人虽然有非常多事必须告诉同伴们,但侦查兵并非只有尼尔一个。莫基斯将军或尼尔派来的人可能就在附近监听,因此在共享情报时必须小心隔墙有耳。准备时间虽然不多,然而还算充裕,不必操之过急。 隔日,将军向全军宣告: 「八日后,我等远征军将执行光荣的重要作战任务,因此我要在此招募负责危险任务的敢死队。然而,自愿加入者只要一天没有达到预定的五十人,我吉恩?莫基斯每天就会亲自处刑一名违反军纪的人。」 这番宣告听起来岂止不讲道理,甚至让人觉得说话者是不是疯了。 哈尔希洛认为将军肯定是讲真的,但大部分的士兵却不当一回事。 没有一人自愿加入。 太阳西沉后,将军马上在营地内四处查看。 士兵们虽然惧怕将军,但还是有不少人依旧嘻嘻哈哈,或满不在乎地躺着呼呼大睡。 将军突然停下脚步,「站起来。」命令一名坐在地上看着旁边的士兵。 士兵绝对没有拖拖拉拉,而是相当快速地站起身子。那是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兵。 「……请问我怎么了吗?」 「你到现在有违反过军纪吗?」 「应该没有。」 「真的吗?」 「报告,没有。」 「你的长官是哪位?」将军转头四处寻看。 一名坐在附近的年长士兵起立后喊「是我」。 「他有违反过军纪吗?」将军问。 「……我记得他没有违规纪录。」年长士兵回答。 「那么,有人下令说你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报告,没有。」年长士兵开始慌张了起来。「……没有人下这种命令。」 「没错,我没下令说你们可以坐下。没有收到命令擅自行动就是违反军纪。」 将军忽然拔出剑,砍下了年轻士兵的头颅。 人头落地后,年轻士兵的躯体犹如崩塌般瘫倒。 营地内顿时鸦雀无声。 将军若无其事地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再将剑收回鞘中,接着不屑地命令年长士兵「你收拾一下」。 「遵、遵命!」年长士兵点了好几次头。 「好了──」将军环视所有士兵。「我们远征军里,还有人从来没有违反军纪过的吗?我还要杀几个人才行啊,真是有够麻烦的。」 士兵们纷纷陷入苦恼。 这次的任务应该十分艰难,所以吉恩?莫基斯将军才刻意把执行任务的小队命名为敢死队。小队成员必须抱持赴死的决心战斗,而且实际上因此战死的人肯定不少。自愿参加虽不至于等于送死,不过失去性命的机率应该很高。 自愿参加的话,或许会因执行作战任务而死,但不会因违反军纪遭到处刑。 而且,自愿参加的人数若是达到五十人,将军在展开作战前,都不会再杀人了。 不过,假设远征军有一千名士兵,明天自己遭到将军处刑的机率就千分之一。除非倒大楣,要不然自己应该不会抽到那支写有「恭喜中奖」,但实质意义却是「你倒大楣」的签。 士兵们有的自己陷入沉思,有的和朋友商量,有的强逼神色黯然的人去自愿加入敢死队,有的大大吵起来,有的在劝架,有的骂别人太吵,有的人打了起来,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哈尔希洛他们应该不会遭到处刑,但觉得待在杀气腾腾的营地实在难受。 结果一行人和士兵们一样难以入眠,因此大半夜聚集在帐篷前轻声会谈,安东尼也在这时来访。 「我之前就说过吧,这个将军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我确实也抱有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让这支军队上战场打仗……没想到他居然用了那种方法。」 「他这样真的有办法招集到五十人吗?」库萨克以略显厌恶的口吻提问。 「我也不知道。」安东尼只是随口应了这句话,就坐到了库萨克身旁,没有认真回答问题。库萨克明显一脸困惑。 感觉上安东尼与人交流时,最重视的是对方被归类为本土人还边境人。哈尔希洛他们算是归类在边境人,所以安东尼才觉得他们比本土人更有亲近感吧。 「你们觉得将军告诉我的那些本土现况……」安东尼压低了声音。「全都是真的吗?」 「这种事情我们哪有办法判断啊。」瑟朵拉冷冷地回应。 安东尼低下了头。「说的也是。」 「不过我们也就只能尽人事而已啊。」库萨克像在缓颊般说。 「没在用大脑思考的人,就是会说出你这种话。」 「瑟朵拉小姐你又来了,马上就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你们这样真好。」安东尼嘀咕。「我好羡慕。」 虽然不知道安东尼在羡慕他们什么地方,但他如果得知他们这群人除了梅莉以外都失去记忆,还会觉得羡慕吗? 不过,他也许是真的格外羡慕哈尔希洛他们。 毕竟,一个人越是被某件事物吸引,就会越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进退。 哈尔希洛从欧鲁达那回来后,就鲜少跟席赫露说到话。总觉得她的态度十分冷淡,好像刻意在避开自己。 13.谁都不孤单 芭芭菈就站在前方大约十公尺处。 在哈尔希洛的正前方。 两人现在虽位于森林内,但眼前没有遮蔽视线的树木,地面也近乎平坦。 芭芭菈看上去感觉是露出浅浅笑容,但也像面无表情。 包含人类在内的动物,在开始动作前都会出现迹象,具体来说就是诸如肌肉、肌腱甚至皮肤会绷紧,这类现象会传达出某种气息。 但在芭芭菈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这样的迹象。 由于穿着格外暴露,身材和容貌也非常美艳,因此她相当醒目。明是如此,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存在感却莫名薄弱。 感觉就只像有棵外型类似芭芭菈的植物立在前方,完全不认为那是个活人。 哈尔希洛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就在这个瞬间,从他右手边方向传来某种声响。 声响分散了哈尔希洛的注意,期间芭芭菈就不见踪影了。 一个人有可能在瞬间消失不见吗? 确实有可能。而且哈尔希洛知道芭芭菈耍了什么花样。 眨眼时只有瞬间闭眼。尽管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销声匿迹,但丢出某种东西产生声响就能办到。通常,人类只要听到突然传来的声响,就会反射性地将注意力转向声音来源。芭芭菈就是趁这时候消失无踪。 他心跳加速,紧张无比,只觉得惨了,要输了。不过,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心慌,若是不能保持冷静,就正中芭芭菈的下怀了。 喘了口气后,伸直不知何时弯曲的膝盖,放松原本僵硬的肩膀、手臂和手掌。 仔细想想,会这样也很正常──他接受了事实,毕竟芭芭菈的本事比他高强好几倍。 话说,她现在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得想办法推测,但也不能被推测结果牵着鼻子走,打乱自己的步调。 哈尔希洛聚焦在正前方的一个点,以该点为中心,大幅张望四周。 同时竖起耳朵聆听,仔细辨别林木树叶摇晃摩擦的声响、虫鸣、鸟叫这类声音中,有没有混杂别种声音。不过他一直被自己的呼吸声干扰,所以决定缓缓吸吐气。 最后乾脆闭起眼睛。 然而依旧没掌握到任何线索,时间就这么不断流逝。 等等,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哈尔希洛越来越能清晰感受到周遭森林内的动静。 他睁开眼睛。 现在连看不到的地方都能感觉到。 感觉左前方不太对劲。 距离哈尔希洛约莫七公尺远的地方,有棵像是栲树的高大树木。 是那个地方吗?他才刚这么想,马上就认定「就是那里,那个地方准没错」,心中的推测转为笃定。他迫不及待地迈出步伐,前去查看芭芭菈是不是在那个地方。 哈尔希洛走了一段路。 绕到高大树木的背侧。 她不在这里。 不过哈尔希洛早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毕竟芭芭菈要捉弄他实在易如反掌。 芭芭菈应该是巧妙地使用某种方法把自己的气息留在这里,偷偷移动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就在附近。 哈尔希洛准备回头查看。 不对,她不在后面。 哈尔希洛一往后跳开,某种东西就从树上掉下来了。原来芭芭菈不在后面,而在上方。 「被你找到了。」 芭芭菈一落地,就拔出短剑砍了过来。哈尔希洛也抽出短剑打算挡开攻势,芭芭菈却迅速抽离短剑。哈尔希洛立即转守为攻,但芭芭菈只是单纯收手,还是要引诱自己出手反击?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进攻,她总是能灵巧闪过。怎么会这样? 就在哈尔希洛感觉到「我没招了」的瞬间,芭芭菈犹如攻守交替般,立刻转采攻势。她的短剑剑路弯弯曲曲,难以捉摸,再加上她忽近忽远,一下想用扫堂腿绊倒他,一下又用没拿短剑的手快速推了他的手臂,让他实在难以出招回击。 哈尔希洛在这种绑手绑脚的状态下,尝试了所有目前做得到或成功机率高的反击,但不管怎么出招,好像都被芭芭菈识破,感觉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芭芭菈简直就像哈尔希洛肚子里的蛔虫。 如今他已经绑手绑脚到可笑的地步。 哈尔希洛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动作变得缓慢,最后被芭芭菈打中握着短剑的右手手腕。短剑才刚掉落,他整个人就被摔了出去,一转眼便被芭芭菈架在地上了。 「你要投降了吗?」芭芭菈在哈尔希洛的上面这么说。 她以类似袈裟固的形式把哈尔希洛紧紧压在地上。 「……我投降。好痛又好难过喔。」 「你确定不是因为太爽才又痛又难过?」 「不是,就是单纯很难过而已……」 「你就算没了记忆,还是老样子耶。」 芭芭菈放开了哈尔希洛,但没有起身,而是立着单脚坐在地上。 哈尔希洛也比照老师的动作,起身盘腿坐着。 「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如何?」 「我觉得你战斗时的感觉都已经回来了。你的身体到现在好像都还记得我耶。」 哈尔希洛露出苦笑。虽然觉得她这种譬喻不太恰当,但也体认到从前芭芭菈精心传授的盗贼技术确实已经烙印在自己的身体上,从来没有消失过。 明日破晓前,远征军便要发动欧鲁达那夺还作战。 实际上,有多条连结欧鲁达那与城外的密道,而且密道之间还相通。 包含五十四名敢死队成员的八十余名士兵,已分别潜伏到西町暗黑骑士公会、南区战士公会和北区路密爱里斯神殿的地下室了。 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自愿参加敢死队的人在招募第二天晚上来到四十八人,将军一开始寻找违反军纪者时,又有六人同时举手。如此一来人数虽然超过招募上限,但将军说了句「既然你们那么想去送死,我就让你们如愿」后,便宣告这六人加入原本的四十八人,敢死队正式成立。 此次作战的概要为,莫基斯将军率领的远征军主力部队先从城外攻打欧鲁达那南城门。 哥布林们只要开始抵御,五十四名敢死队成员就会展开行动。敢死队的任务是从城内打开欧鲁达那的南城门,而且就算无法成功开启,光是欧鲁达那城内有人类企图打开城门就是件有意义的事。 哥布林们在内外夹击之下,应该会慌了手脚。 将军的亲信、安东尼?贾斯汀和其部下还有哈尔希洛一行人,此时就能趁乱攻进天望楼,直取副王波克的性命。 哈尔希洛他们身负的任务非常重要。 现状下,库萨克能够上场战斗,瑟朵拉只要有武器也能站上前线,而且锡依也在,席赫露也能使用达克魔法,梅莉更是不在话下,本来就是强大的战力。 结果哈尔希洛担心起自己会不会有问题。由于内心始终有些不安,因此他请芭芭菈老师进行检定兼加强训练。 「……意思是我算是通过检定了吗?」哈尔希洛询问老师。 「我说你……」 「我怎么了?」 芭芭菈一手抓住哈尔希洛的头,用力搓乱他的头发。 「你、你在干嘛啊?」 「一段时间没见,你的本事居然进步这么多。」 「……有进步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也无从比较起。」 「不过,因为今天的对手是我,所以你有放水吧。」 「我觉得我没有,而且我也没游刃有余到能够放水……」 「你刚才整段攻防的架构很松散。你并不打算杀了我吧?」 「咦?等等……我当然不会想要杀了你啊?」 「没人要你真的让我完蛋啊。」芭芭菈这么说的同时,打算出手一把抓住垂挂在哈尔希洛胯下的器官。 哈尔希洛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她的手。「不是我这个蛋吧!?」 「说的也是。」芭芭菈笑了笑后,搂住了哈尔希洛的头。哈尔希洛当然吓了一跳,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任凭她这么做。 「老猫,你听好了。做任何事,最重要的就是先设定妥当的目标喔。」 芭芭菈不停抚摸哈尔希洛,还亲了他的额头,同时对他谆谆教诲。 「你要从那个目标反推,拟定你之后的战略。当然,执行过程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行动时要懂得随机应变。不过,如果一开始就设定错目标,那么制定出的战略就毫无意义了。假设以跟我对打这件事来说,纵使是练习,你也必须把目标设定成杀死我才行。就算最后你不杀我也要这样设定,懂了吗?」 「……我了解了,老师。 」 哈尔希洛明明感觉非常难为情,很想挣脱逃走,但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甩开芭芭菈。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不去反抗芭芭菈老师的任何作为。 「你如果只是朝着某个方向埋头猛冲,那样是赢不了任何胜利的。毕竟这就代表你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一定要赢的念头,所以你到最后自然就输掉了。」 还是说,自己虽然觉得难为情,但心里其实觉得这样很舒服? 「老猫,你这个人啊,眼界宽广,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摇信念。脑筋虽然一般般,但不会过于自信,你有足够的韧性,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会轻言放弃。我想你就算失去记忆,这些地方应该还是一样没有改变。你不是那种只要努力就会成功的孩子,而是会为了成功而不断努力的孩子。所以你现在就算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办不到的事,那也是好事喔。因为你总有一天通通都会做得有声有色。」 哈尔希洛不禁觉得,看样子自己失忆之前是个非常幸运的人。 毕竟芭芭菈老师之前说过,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根本觉得这个人活不久,但自己还是活到了今天。 一直以来,哈尔希洛应该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尽力了。然而,最重要的还是托同伴们和老师等人的福,如果没有大家在,自己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 明天的作战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但绝对称不上乐观。 如今芭芭菈已经返回欧鲁达那,尼尔也同行进行监视。 待太阳下山后,哈尔希洛等人组成的天望楼突击部队就要出发,所以傍晚时,一行人准备小睡片刻。 哈尔希洛虽然躺在帐篷内,但丝毫没有睡意。一旁的库萨克早就呼呼大睡。他本来一直嚷嚷「现在最好是睡得着」,结果一躺下就立刻入睡。真心羡慕库萨克这种说睡就睡的特性。 14.成为老猫的过程 泰兰?史东队长收到芭芭菈传来的紧急通报后,立刻下达命令。 「出发啰,混帐东西们!」 突击部队急忙离开了暗黑骑士公会。 熟悉地理环境的副队长安东尼受命负责前导,后头依序跟着他的部下、哈尔希洛一行人,还有泰兰队长那群身穿黑大衣的士兵们。 芭芭菈和哈尔希洛肩并肩走着。 「副王波克居然离开了天望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 离开暗黑骑士公会后不久,就被一只哥布林发现。那只哥布林边喊叫边逃走了。 「要追吗!?」安东尼大声询问。 「蠢蛋!」泰兰队长在后方大声斥责。「那种微不足道的混帐东西就随它去!你这混帐东西,还不快赶路!」 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到了泰兰队长口中全成了混帐东西。库萨克小声地反驳「你才是世界第一的混帐东西吧」,老实说哈尔希洛也抱持相同看法。 总之,突击部队无视那只哥布林,继续朝目的地前进。 据芭芭菈所言,远征军主力部队展开攻击后不久,就有四、五只百杰哥布林离开天望楼,率领数十只哥布林朝南城门而去。之后,有只像是传令兵的哥布林冲进了天望楼。结果,副王波克就带着十只左右的百杰现身了。 百杰往四面八方散开,副王波克则留在广场。 芭芭菈研判副王波克招集部下后,应该是打算前往南城门。 天望楼是栋非常高的建筑物,但就只有玄关大厅及大宴会厅所在的一楼及二楼具有宽广空间,再上去的楼层全部由螺旋状阶梯、走道和隔间众多的房间构成。就是要在危急时刻能便于防守,所以当初才采用这种建筑构造。 突击部队原本的规划是攻进天望楼杀死副王波克,但若能在外面成功活捉,当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然而,室外战斗也有室外战斗的危险。 首先作为前提,哥布林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不过就算敌众我寡,只要在建筑物内这类狭窄的场所,基本上就不会陷入二十人对上一千只敌人的极端数量劣势。但战场如果是在户外,最糟的情况就是哥布林可能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一行人离开西町,进到南区时,仅仅十只哥布林挡去了突击部队的去路。 「冲啊!」安东尼大喊。「边境的战士们,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安东尼和五位战士毫不犹豫地攻向哥布林队伍。 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点也不为过。 安东尼他们只是笔直冲过去挥了一剑,就砍倒或砍飞了四、五只哥布林。 没被砍到和只是失去重心跌倒的哥布林,则是一溜烟地逃跑了。 「那些人实在有够强的耶!」库萨克兴奋地说。 「那只是对手太弱了而已。」芭芭菈冷笑。「老猫,我先绕到前面查看情况,去去就回。」 「是,老师!」 「这回答真悦耳。」 芭芭菈送了飞吻后,脱离了突击部队。 突击部队不断前进,目的地是天望楼前的广场。 「安东尼先生!」哈尔希洛扯开嗓子喊。 「怎么了!?」安东尼没有回头。 「速度放慢一点!现在这样太快了,我有点喘不过来!」 「……是喔!了解!」 「说什么废话啊,混帐东西!」虽被泰兰队长臭骂一顿,但队长后来也没再说什么,所以哈尔希洛也没放在心上。 话说,他现在够冷静吗?至少觉得自己没有陷入恐慌,周遭的情况算是看得满清楚。不过,也有可能是自以为看得清楚而已。 不对,不是看得清楚,而是一直都有在观察。 芭芭菈曾说哈尔希洛眼界宽广,但他好像养成了观察现况的习惯,会下意识不时摆头,转动眼球,无时无刻注意四周的动静。 也可说是多亏他有这种习惯,途中最早发现有支哥布林小队从后方进逼突击部队的人,就是哈尔希洛。 敌方数量大概十五只上下,但每一只哥布林都拿着圆盾和长枪。而且它们不只装备统一,动作也整齐划一。 哈尔希洛正准备大喊「后面有敌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面向大街的两层楼建筑屋顶上也有只哥布林,那家伙正要抽出金属部位略为泛红的剑。 它应该是百杰之一。 哈尔希洛立即做出判断。 「席赫露……!」他指了二层楼建筑上的百杰。 席赫露马上停下脚步,把双掌朝向百杰。「……达克!」 那个物体像是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于众人眼前。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以螺旋状相互交错成某种类似人类的形体。 「嗯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达克边发出怪声,边飞向百杰。 「叽!?」百杰大吃一惊,但依旧以剑挥砍达克。不过达克巧妙地躲开攻势,绕到了百杰背后。 百杰为了寻找达克而看向后方,但这时达克早已窜入百杰的视线死角。 「泰兰队长!」哈尔希洛呐喊。「后面有敌人!」 「混帐东西!」泰兰队长咒骂的同时拔剑应战。「宰光它们!」 「唔呃……」安东尼其中一名部下倒了下去。 他被箭射中了。箭矢并非来自百杰所在的两层楼建筑,在另一处的建筑物屋顶上有五、六只哥布林,手上都拿着十字弓。刚才就是那几个家伙同时射箭,当中的一、两支箭矢射中了安东尼的部下。 「我去帮忙治疗!」梅莉冲了过去。 从后方攻来的哥布林们,看来交给泰兰队长他们处理就好。 百杰被达克耍得团团转,不停胡乱挥舞红剑,但可能是体认到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居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安东尼!库萨克!」哈尔希洛顾不得敬称,直接喊了安东尼的名字。 跳到大街上的百杰挥舞红剑大吼后,不断有哥布林从四面八方的小路中窜出。 安东尼他们大喊后发动突击。 库萨克猛烈地攻向百杰。 梅莉这时准备要扶起安东尼的部下。 「瑟朵拉!你去保护梅莉……!」 「收到!」 「席赫露,你到我后面去!」 「……好!」 哥布林的十字弓小队正把箭矢架到弓上。席赫露在哈尔希洛要她攻击那些家伙前,就自行先让达克前去对付十字弓小队了。 这时,安东尼他们没杀成的哥布林冲了过来,刺出长枪。由于哈尔希洛把席赫露挡在背后,因此无法往后退。 长枪尖锁定的是哈尔希洛的心窝,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左肩往前一转,侧过了身体。哈尔希洛是躲开了,但长枪转而威胁到后方的席赫露,因此他用左手将长枪柄推往外侧。这只哥布林戴着头盔,罩住整颗头,仅有盔檐和面甲之间开了一点缝隙,感觉视线很差,应该也听不太到外面的声音,但是顶保护力完善的头盔。此外它还穿着锁子甲,上头还套了件胸甲。 哈尔希洛来到哥布林身旁。 用右脚狠狠地踩了心生恐惧的哥布林右脚背。这只哥布林明明都把头盔、铠甲穿上身了,却打着赤脚,下半身也只穿着皮裤之类的单薄裤子。哈尔希洛将短剑刺进了它右腿膝盖上方。哥布林「嘎啊」地后仰身体大叫。 哈尔希洛接着以左手用力抓住它的下巴,边扭摆边把它压到地上。接着跨到哥布林身上,将全身重量压在它的双腿后,再用力上推它的下颚。 「啊嘎呀!」哥布林拼死抵抗,但哈尔希洛立刻把头盔面甲连同盔檐往上拨起。 哥布林的脸就从头盔被打开的部分露了出来。 哈尔希洛接着便把右手反握的短剑用力插进它的左眼。 刺得很深、很深之后,再使劲一扭。 「喀呃喀……」哥布林才发出这声音,就全身瘫软。 哈尔希洛在理解到自己已经杀了那只哥布林之前,已从它身边跳开。 「就这样继续挺进!」泰兰队长呐喊。 「可是……!」哈尔希洛也大喊回应。「我们已经被敌人发现了!百杰都来阻挡我们了!」 「事到如今哪能罢手,你这个混帐东西!就算所有人死光,也要完成任务!」 然而哈尔希洛不禁心想:把话讲得那么冠冕堂皇,到头来只会留条生路给自己走而已吧?你才是如假包换的混帐东西。 「我也没有要你中断任务!只是有勇无谋乱攻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库萨克猛砍百杰。 「……损害会不断──」哈尔希洛目瞪口 呆。 哥布林们顿时惊慌失措。 「别管这些混帐东西了!」泰兰队长鼓动突击部队。「要砍就去砍那个混帐东西的头颅就好!冲啊,混帐东西们,冲啊!」 「是要砍哪个混帐东西啊,混帐东西!」安东尼应该是反射性地破口大骂,同时挥着剑冲了出去。「上啊,突击部队!跟我冲!」 梅莉刚才帮忙治疗的安东尼部下,也爬起身跟了上去。 哈尔希洛觉得头晕眼花,但不是没办法跟上。也并未斥责自己「还不换个想法」,就跟上了大家的脚步。泰兰队长躁进的主张其实也有道理,毕竟对突击部队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进攻速度。 「席赫露、瑟朵拉!梅莉!库萨克!还有锡依!」哈尔希洛停顿思考了一下,但也没想到任何结论,最后只说了:「──我们跟上去!」 「没问题!」「嗯嗯!」「好的!」「喵!」「……是!」 如今已经没有余力去分配进攻步调了。赶快冲,冲得越快越好,只要所有人都跟得上,就尽量加快速度,要不然可能就会被敌人团团包围。不过即使冲得再快,途中偶尔还是会有哥布林猛扑过来,泰兰队长虽说不要理会,但有时候若不推开或踢开这些哥布林,根本无法继续前进。 哈尔希洛全力奔跑的同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判断战况后,再向库萨克、瑟朵拉下达指示,或警告安东尼敌人的攻势,藉此打退哥布林。不过肺好痛,喉咙也是。席赫露则是拼命追在后头,看起来跑得很吃力。 「广场到了!」安东尼大喊。 大街拐个弯后,眼前的空间顿时变得开阔。 哈尔希洛突然想到,芭芭菈老师人呢?她刚刚说要先绕来查看情况,怎么没看到人? 不对,老师不是那样说。 她不只说要来查看情况,还说了一句去去就回。 突击部队终于进到了广场。 据说以前此处就只是个铺着石板、空无一物、十分开阔的地方,但现在已截然不同。放眼看去到处都设置了一种木材和石材搭建而成的巨大物体,这些诡异的摆设物不知道是瞭望楼、小屋还是祭坛,上头以皮革、布匹、金属器具和骨头之类的东西大肆装饰,还漆上发黑的不明涂料。不过中央区块至天望楼之间,看起来都刻意净空,那一带应该真的就是作为广场或通道使用。 远远地就能确认到,那条通道上有一群哥布林,它们好像正要前往天望楼。 至于数量,由于巨大的摆设物遮挡,无法看得一清二楚,但就算没到数百只,也至少有三、四十只。因为这三、四十只都拿着长枪在行进,从远方看去也是一目了然,所以能确实估算数量。 长枪尖上好像刺着某种东西。 「那个就是目标啊!」安东尼这么说后,撞倒从巨大摆设物后方跳出来的哥布林。 「混帐东西们,就在这里拼死一战!」泰兰队长呐喊。看样子那确实是副王波克的队伍,所以队长想表达的是突击部队一定得在这里使出全力击杀副王。 虽说对手是哥布林,里头可能包含多只百杰,副王波克本身确实也身经百战。再加上敌众我寡,因此将会是场硬仗。不,岂止是硬仗,要获胜根本难如登天。如今唯一的致胜方式就是发动突袭,让局面演变成一场混战,我方再以最快的速度趁乱取下副王波克的项上头颅。 安东尼并非直接攻向副王波克的队伍,而是取道较靠近天望楼的路线前进。途中,安东尼的一名部下撞到巨大摆设物而跌倒,但没有任何人前去搀扶。哈尔希洛觉得他应该等等就会自己起身追上来,所以也无视他继续奔跑。 如今一行人已经非常靠近副王波克的长枪队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它们的长枪上到底刺着什么东西。 哈尔希洛起初只是觉得,实在是看不清楚,不过应该都是某种相同的东西。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深入思考那样东西会是什么。 与其说他不愿思考,主要是因为现在不是思考事情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面对这件事。 但是靠到这么近的距离后,就无法再逃避事实了。长枪上沾满鲜血,枪尖刺着的东西果然是动物的四只或躯体等被截断的部位。然而并非每一把长枪上都有,三十到四十把左右的长枪中只有不到一半,顶多十把左右刺着尸块。 不过在有敌人攻来的这种时候,哥布林们还会特地把野兽杀了刺在长枪上祭旗吗?感觉不太可能。那么难道是同族相残?虽然有可能是它们处死了违背副王命令的哥布林,但应该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行刑。 那该不会是人类吧? 哈尔希洛其实一开始就怀疑,哥布林们是不是用长枪穿刺肢解后的人体部位,再高高举起。 但欧鲁达那内照理说已经没有人类了。 然而事实上应该只是几乎绝迹,而非一个人也没有。毕竟哈尔希洛等人组成的突击部队现在就正准备攻击副王波克的队伍。 不过,扣除突击部队成员后,城内的人类应该少之又少。 芭芭菈说她要来查看情况,去去就回。 只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副王波克的长枪队停下脚步。它们难道查觉到突击部队了吗? 通道位在安东尼前面的巨大摆设物后方,副王波克的长枪队就在通道上。 突击部队绕过巨大摆设物,涌进通道。 哈尔希洛也冲进了通道,安东尼等人已经在和长枪队激烈交锋。长枪队的哥布林们并不是用长枪突刺,而是想藉由挥下长枪重击安东尼他们。安东尼等人依靠剑和头盔抵挡,同时继续往前推进。 原本刺在长枪上的物体,自枪尖甩飞脱落。 那是人类的手臂,是右臂,另外也能看到左臂,还有左脚、右脚。躯干的部分被分切成好几块,内脏都洒了出来。然后,头颅掉到地上后,滚到了哈尔希洛脚边。 头发好长,是个女生。哈尔希洛不禁看着女子的头颅,想要确认她的长相。 「哈尔希洛!?」哈尔希洛被库萨克撞倒。 干嘛来撞我──然而哈尔希洛并未这么想。哈尔希洛如今倒在石板地上,她就在正前方咫尺处。 她的右眼闭着,左眼微微睁着,嘴唇也略微打开。她现在呈现右脸颊压着石板地的模样,也因此整张脸也都向右下垂。她的脸上有多处伤势,也沾满血渍。 这与之前对他说「这回答真悦耳」,然后送了飞吻的她判若两人。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确实是另一个人了吧。 或许要说是另一个东西才对。 眼前这个物体明显没有生命迹象,就算它曾经是芭芭菈身体的一部分,但也不是芭芭菈了。 话是这么说,不能丢着老师的遗骸不管──这样的想法强烈动摇着哈尔希洛的意志。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明白现在不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 如果芭芭菈还活着,肯定会大骂:「喂,老猫,你在搞什么啊?」 不过,哈尔希洛再也不会被老师骂了。 要不是失去记忆,他应该能更鲜明感受到自己与老师的师徒情深。假如有更多与老师相关的回忆,如今的他应该会更加难受,甚至失去理性。 哈尔希洛翻起身子,决定不看芭芭菈了。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这时库萨克刚好挥出大刀,一次砍断了五、六把长枪队的长枪。 长枪队中有只拿着泛红长枪的百杰。瑟朵拉先是闪过这把长枪,再将之踩落抢走后,用长枪柄底端痛打了百杰哥布林。安东尼们看准长枪队阵势开始崩解,便一拥而上,全力攻击。 「达克……!」 席赫露操控达克冲撞长枪队,达克在长枪队内「嗯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地四处飞窜,扰乱敌人。梅莉则是紧紧待在席赫露身旁,哈尔希洛也准备攻向长枪队。但是,为什么只有长枪队在这里? 芭芭菈是哈尔希洛的老师,应该不可能是大意失手。敌人是发现隐藏气息在窥视敌情的芭芭菈后,才抓走、杀死她的。哈尔希洛等人现在面对的哥布林就是这般的狠角色。 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小瞧哥布林了? 哥布林的体型比人类小,在人类看来又十分丑陋。这种生物怎么可能比人类聪明,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肯定比人类差劲──自己敢说从没这样想过吗? 哈尔希洛回头查看,结果大吃一惊。 在泰兰队 长和他麾下那群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的士兵后方、斜后方还有左右两侧的巨大摆设物阴影处,冒出了非常多哥布林,其中还能看到好几只手拿红色武器的百杰。但是泰兰队长他们好像浑然不知,只顾着不停向前推进。那些哥布林完全是要把泰兰队长他们,不,是整支突击部队杀个措手不及。这是陷阱,他们掉入圈套了。 长枪队只是幌子,只是用来引诱突击部队出手的诱饵。 「泰兰──」 哈尔希洛还来不及喊出「队长」二字,身穿赤红铠甲的哥布林就从背后扑向泰兰队长,并以左手扯住队长的头发。它的右手则握着短剑,不对,那更像是匕首。 泰兰队长毫无抵抗。赤红铠甲的哥布林没有给泰兰队长半点挣扎的机会,轻轻松松就用红色匕首让他身首分离了。从那摆动匕首三、两下,犹如在画波浪般的独特手法来看,那只哥布林感觉相当熟练,想必它曾经像这样割下别人的头颅数次、数十次。说不定,芭芭菈也是死在那只哥布林的手下。 赤红铠甲的哥布林从泰兰队长的脖子往下猛踩,并在自己的头顶上不停转着队长的头颅。 「啊啊啊啊!叽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侦查兵尼尔说过,泰兰队长是死神。 无论有多少部下牺牲性命,他绝对会存活下来。这个人虽然残酷冷血,但看在他的部下眼里,可能就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信赖感和安心感,认为情况不管再怎么糟,唯独自己的队长绝对不会死。 若是顿失精神支柱、心灵依靠,没人能承受这个打击。 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的士兵们,没有一人在做像样的反击。当中好像还有三、四人活着,但哥布林们正在围攻他们。 哈尔希洛的身体也使不上力,视线无法对焦,眼前模糊一片。 不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轻言放弃──虽然很想帮自己打气,但光靠鼓舞精神已经无法颠覆目前的情势了。假如有人跟他说,跳下高度一百公尺的断崖峭壁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他也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毕竟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世上就是会有无能为力的事,遇到时只能接受。 哈尔希洛一个人的话,是能接受,但现在的问题在于,他还有同伴。死的若是自己,顶多自认倒楣,但他不想让同伴遭遇和芭芭菈相同的惨事,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让他们逃离险境。 话说回来,他现在看得好清楚。不过不是一直甩头,活动眼球后,视线因此变得清晰。自己彷佛灵魂出窍,说是从上空就太夸张了,然而感觉起来大概像是从斜上方俯瞰附近一带。 不过,他可能也不是「看得见」包含赤红铠甲哥布林在内的哥布林们、库萨克他们还有安东尼一伙的一举一动,比较像是能「感应得到」。他们会自己采取各种行动,而他就是能知道他们每一次行动做了什么。 哈尔希洛隐没在他们之中。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哥布林还是同伴们,在当下这个瞬间都没有注意到哈尔希洛。他明明就在那个地方,但那个地方又犹如空无一人。 在这个充满血腥味、杀气腾腾又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就只有哈尔希洛一个人的存在感薄弱到宛若亡者。但也多亏如此,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哈尔希洛想起来了,芭芭菈老师之前也是如此。 那时候可能是在森林内,所以芭芭菈感觉起来就像植物。哈尔希洛的大脑当下做出的判读是「芭芭菈明明就在那个地方,但就是无法感觉到她,只觉得那是种植物,真的是太奇怪了」。 芭芭菈老师,我现在能懂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师当时示范给他看的,就是他现在使用的技巧。没想到现在成了老师留给他的遗物。 赤红铠甲哥布林的穿着打扮看起来比其他哥布林华丽,体格也大上一圈,它应该就是副王波克。 波克抛开队长的人头后,发出「咕嘎咕嘎咕嘎咕嘎咿」的声音,将匕首收进腰上的鞘中,再拔出背在背上的剑。那把剑的剑身果然也是红色。 所有身穿黑色大衣的士兵全都阵亡了。波克率领的哥布林们,开始攻向还在和长枪队打斗的突击部队剩余成员。 就算有两、三只哥布林从自己身旁跑过去,哈尔希洛一样动也不动。他一直用垂着肩膀,微微驼背,稍稍弯着腿的姿势站着。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哈尔希洛。重要的是设定目标,必须设定一个适当的目标。 波克笔直冲了过来,再这样下去或许会撞上哈尔希洛。但哈尔希洛依旧待在原地不为所动。因为杀死波克,就是他订下的目标。 波克如今来到双方相距大约五十公分,伸出手臂就能碰到对方的地方后,好像才终于察觉到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唔……」波克紧急停下脚步,用双手持握、高举赤红剑。 哈尔希洛迈步向前。 赤红剑斜斜砍了下来。 哈尔希洛将身体侧向左方的同时,仍然继续前进。 波克的剑就从他额头左上,经过眉头狠狠地划到右眼下方,伤口绝不算浅,但哈尔希洛毫不在意。 他窜过波克身边。 在双方错身之际,将右手反握的短剑插向波克背后。 这时露脸可能具有某种意义,所以波克才没戴着头盔。然而哈尔希洛的短剑最终没能刺进它的后脑勺。 波克在千钧一发之际扭动身体躲开了。 不对,它虽然有心闪躲,但没能彻底躲开。 哈尔希洛的剑刃有传来划到硬物的触感,其实他的短剑削到了波克的头盖骨。但仅此而已,没能置它于死。 明明觉得自己能成功,却没能如愿,不过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接下来会发生各种未知的情况,必须随机应变了。自己还没达成目标,还得再接再励。 哈尔希洛回过头。 波克正睁大双眼瞪着他,左手还按着后脑勺。 「奴喀,嘎啊啊啊啊啊啊……!」 它看起来怒不可遏,实际上是大吃一惊。毕竟哈尔希洛感觉上就像突然出现在它面前,而且差一点就要将它一剑毙命,没被吓到才奇怪。 原本准备攻击突击部队的其他哥布林,也十分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哈尔希洛现在已被波克和其他哥布林们团团包围,接下来要是下错判断,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刚才没能靠那一剑取走它的性命?自己果然还是对此感到失望和不甘心,同时也感到不安与恐惧。然而,现在必须压抑这些情绪,得主导战局才行。 「库萨克!安东尼!副王波克在这里……!」 哈尔希洛一喊完,就抽出另一把短剑,砍向波克。 波克向后退去,边后退还边用手上的剑抵挡哈尔希洛的短剑。哈尔希洛是双刀流,双方距离又近,原本就已乱了阵脚的波克,只能靠剑柄护手勉强挡下短剑。像这样在极近的距离下砍在一块儿的话,其他哥布林也无法出手帮忙。 哈尔希洛从不觉得自己能够彻底压制波克。当然,若能成功压制,确实是想在如今的单挑状态下收拾掉它,但是这个强烈的愿望一直无法实现,逞强和焦虑感油然而生。 而且波克实在顽强,再加上它的肉体强健,剑技灵巧,正面对决之下应该很难三两下就致它于死。哈尔希洛的目标是杀死波克,不过必须要完成几个步骤才能如愿以偿。 波克大概是第十多次用剑柄护手挡开哈尔希洛的短剑。 哈尔希洛被挡开的是左手的火焰短剑。 但他瞬间就挥出右手持握的另一把短剑。 波克是以双手握剑。哈尔希洛的短剑犹如挖除东西般,砍落了它左手的两根手指,小指及无名指确实被斩断了。 「哒兹──」波克喊叫后,自剑柄抽离了左手。 哈尔希洛向目标前进了一步。这么一来波克就变成单手持剑,攻击威力也跟着减弱了。他没有打算直接拼个你死我活,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不过能确定的是,自己无法预测波克会采取什么行动。 波克用断了两根手指的左手抽出匕首,顺势掷了过来。 「唔……!」 哈尔希洛立刻扭身闪躲,要不然波克的小刀应该已经直接命中他的脸了。这是不得不的反应,但也让波克有了可趁之机。它一掷出匕首,便立刻转身。 「嗯叽嘎啊……!」 它下令撤退了啊? 波克逃走了。转眼间它 已经冲进巨大摆设物的后方,逃得不见踪影了。 哈尔希洛立即追了上去,连说句「看你往哪逃」都觉得浪费时间。不过他也注意到自己视野变得狭窄,因而甩甩头,转了转眼球。眼前的哥布林们毫无例外,全都在撤退。虽不知安东尼他们的情况如何,但可以听见库萨克「唔啊啊啊啊!」地呐喊,感觉距离不会很远。依旧还没看见波克的身影,不过大概可以猜到它的去处,十之八九就是天望楼。 哈尔希洛不一会儿就捕捉到波克的背影,而且不出所料,它正跑向天望楼。看来波克没打算跑去其他地方,也不会绕路。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这里是天望楼前的广场,它只要跑到通道上,天望楼就近在咫尺了。 天望楼正门前架设的路障好像是种称为拒马的装置,是将前端削尖的木头或铁棒朝向外头排列,并以绳索或铁丝绑住固定,再加上盾牌、铁板或兽皮等物品使其更为坚固。看上去虽然只觉得这些拒马是到处乱摆一通,但敌方若有确实部属兵力,并且善加利用这种路障,发挥出来的防御效果肯定不容小觑。 目前波克位在距离拒马大约十五公尺,哈尔希洛则位在距离大约十八公尺的地方。这三公尺左右的差距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 波克瞥了后方一眼,也就是看向了哈尔希洛的方向,但它好像并不讶异哈尔希洛已经进逼到这么近的地方。波克就只是确认了现况,感觉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哈尔希洛的目标是杀死波克,那么波克的目标又是什么?逃进天望楼就是它的目标吗?应该不是才对。 「哈尔希洛!」后方传来库萨克的呼喊。 哈尔希洛不用回头查看也能知道,不只是库萨克,其他几名同伴也都跟了上来。 「嘻咿嘎哈!」波克大叫。它是下了某种命令吗? 拒马上方有数只哥布林探出了头。原来那里之前都躲着哥布林。它们手上都拿着某种东西。 波克在快到拒马的地方,把身体压得极低,就像要在石板地面上滑行一样。 拒马哥布林的数量超过十只,手上拿的都是十字弓。 「快趴下──」哈尔希洛说话的同时,自己也趴到了地上。 拒马后的哥布林们击发了十字弓上的箭矢,哈尔希洛趴在地上,转头看往后方。领头的是库萨克,后头瑟朵拉、锡依、梅莉、席赫露和安东尼他们也都在。大家都已经注意到有箭飞射而至,瑟朵拉就地蹲下,梅莉和席赫露瞪大双眼愣在原地,安东尼「喔喔喔」地惊呼,库萨克则像是想到什么对策般张开了双臂。他右手依然紧握大刀,把脚打开到约莫与肩同宽的位置,挺起胸膛,摆出犹如在玩阻挡游戏的姿势。然而他不是在玩游戏,是真的要阻挡敌人。库萨克心里应该在想:一根箭都别想从我这边射过去。因为,同伴们就在他身后。库萨克想要保护同伴,所以打定主意,不管有再多箭射来,都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感觉他会笑着说「虽然我人高马大体积大,有时候很碍事,但也有现在这种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就是欣赏你这种地方。哈尔希洛心想。十字弓的箭矢陆续穿进库萨克的胸口、肩膀还有腹部的位置。飞来好多好多支箭,有五、六支,不,而是超过这个数量的箭矢轻而易举就射穿库萨克的铠甲。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是帅过头了。 安东尼右胸也中了一支箭,「呃」地痛苦呻吟,差点就要向前趴倒,最后是跪在地上。 库萨克依旧站着,但已不是昂首挺立,甚至开始「噗喔」地吐血,吐了一、两次后,眨了眨眼。他可能是不想再继续吐血,所以紧闭嘴巴,但是每咳一下,鲜血就会从鼻孔喷溅而出。 哈尔希洛心想,现在该怎么办?到底哪件事要优先处理才好?自己深知必须努力达成目标,但达成目标真的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吗? 「库萨克……!」瑟朵拉和席赫露都喊了同伴的名字,梅莉则是冲向库萨克身边。 哈尔希洛猛然起身,回头跑向同伴们。库萨克,你要撑住,啊啊,撑住啊。不可以,你不可以死。对不起,芭芭菈老师,我没办法丢下同伴不管。库萨克终于再也站不住,不过他的伤势本就严重到早该站不住了。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实在太乱来了。库萨克逐渐往后倒下,幸亏梅莉接住了他,但库萨克太重,梅莉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哈尔希洛勉强赶到,将库萨克连同梅莉一起抱住。 「攻击还没完……!」瑟朵拉机警地通报大家。 哈尔希洛看向拒马,发现哥布林们正从拒马探出头来。 15.欲望和绝望的夹缝中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欧鲁达那的哥布林们得知副王波克的死讯后,立刻就斗志全失。勉强没遭到歼灭的敢死队打开南城门后,远征军主力部队涌入欧鲁达那。哈尔希洛一行人遵照吉恩?莫基斯将军的作战计画,打开了北城门,接下来的局面就如计画演变。远征军主力部队犹如瓮中捉鳖,大肆屠杀了想要逃出城而蜂拥至北城门的哥布林们。期间,哈尔希洛他们将芭芭菈、安东尼?贾斯汀的部下,还有泰兰?史东的遗体搬进天望楼内。大局大致底定,莫基斯将军也委任亲信负责指挥剩下的扫荡作战,来到了天望楼。 母哥布林之前都住在天望楼里,如今它们不是已经逃走,就是在逃走途中死于非命。只要踏进天望楼里一步,就可推断这个地方应该已经没有半个人,不对,是没有半只哥布林了。 莫基斯将军看见横放在玄关大厅的泰兰队长遗体,用手指摆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后,轻轻地笑了。 「……请问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安东尼用颤抖的声音提问。 其实,哈尔希洛也想询问将军相同的问题,所以很庆幸安东尼先问了出来。不过他觉得将军不会理会这个问题,果不其然。 将军把手放到安东尼的肩上。「我们得好好检查一下我们的城堡。跟我来。」 他那对锈红色的双眼犹如义眼,不带一丝情绪。这个男的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比起不同种族的哥布林更难看穿。难怪芭芭菈老师也觉得将军城府深,不信任他。 哈尔希洛等人和安东尼跟随将军,自玄关大厅、储藏库等所在的一楼,四处察看到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和厨房等的二楼。现场都没遭到破坏,由此可推测副王波克和其底下的上流阶层哥布林们,之前在这里用它们的方式享受了人类的生活。 走上螺旋状阶梯来到三楼后,耳里传来微弱的呼喊。 「喂──……喂──……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这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有别于一、二楼那种领主宅邸的气派空间,自三楼以上开始完全就是塔楼的构造。阶梯和走道占去每个楼层超过一半的面积,也只有三、四间绝对称不上宽敞的房间。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 查看后三楼没有异常,上到四楼后,喊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喂──喂──外面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喂──……」 哈尔希洛走进四楼的一间房门大开的房内。 「……哎呀。」 这里应该是地位崇高者的寝室,但奢华的床架被抬起,靠在墙边,取而代之……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房内正中央摆了一个大铁笼。被关在笼里的应该是名人类男子,而且还一丝不挂。没错,那是人类。 「你、你是谁?是什么人!?算了,是谁都没差,赶快救我出去!」全裸男子将整张脸堵在笼子方格上大喊。「我乃是这个欧鲁达那的主人,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你一定听过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吧!好了!赶快把我弄出这个地方!」 男子骨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十分蓬乱,全身上下满是脏垢,眼睛满布血丝,而且重点部位连遮也不遮一下。放在笼中角落的大概是大小便用的壶,纵使盖着盖子,依旧飘散出野性的臭气,笼子里关的不管是谁都实在可怜,确实令人想要放他出来。不过,会害怕靠近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不只哈尔希洛如此,接着进到房内的库萨克也「唔哇……」地往后退,让锡依坐在肩上的瑟朵拉一进来就「唔」地倒抽一口气,梅莉和席赫露则是短促惊叫,照理说应是边境伯爵属下的安东尼也哑口无言地说「这──」,最后是莫基斯将军推开哈尔希洛,出到前方。 「喔喔!」边境伯爵瞪大了双眼。「那是黑色猎犬的大衣!你是本土来的啊!」 「边境伯爵,我是吉恩?莫基斯。」将军报上名号的同时,不知为何将手放到剑柄上。 「这样啊!我是不认识什么吉恩?莫基斯!总之快放我出去!这是命令!」 「您说您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在边境的代理人,但这您副模样未免悲惨。」 「闭、闭嘴,你是在愚弄我吗!我可是格兰.维德伊耶!」 「小的知道。说到维德伊家,那可是自乔治一世,也就是艾纳德?乔治开创阿拉巴吉亚王国以来的名门。」 「你果然和边境那些无知未开化的废物不同!看来就只有像你这样的本土人知道,我除了身分高贵之外,还继承了高贵的血统!」 「您高贵是高贵,但十分无能。」 「你说什么?」 「您不只败给异族,甘于做个阶下囚,还像野兽般一丝不挂,随意大小便,真亏您能恬不知耻地苟且偷生到今天还不自尽。」 「……我!我也觉得受到羞辱啊!」 「觉得受到羞辱的话,还不快去死一死。」 「我、我怎么可以死。」 「看来只能这样了。您应该要好好谢谢我。」 「……我要谢你什么?」 「谢我帮您守住名声。」 莫基斯将军拔出了剑。笼中的边境伯爵没有逃跑,他或许没想像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哈尔希洛大概已经猜到,但无法出手阻止。将军用剑刺进了边境伯爵的胸口。 「你早就死了。」 「我……」边境伯爵看了看自己插着一把剑的胸口,再看了看将军,然后重复了第二次相同的动作。「……早就……」 「想来……」将军淡淡地说。「自尊心很强的边境伯爵被下等的异种族抓走后,应该不屑当个阶下囚苟且偷生,会选择自我了断才对。」 「我、我……」 「死一死比活着丢人现眼好太多。你解脱了,格兰.维德伊。」 边境伯爵好像还想讲话,但将军一抽出剑,他就倒趴在笼子上,然后瘫软倒地。他还在颤抖,看样子还没断气,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梅莉见状,正要冲上前去时,将军回过头,将沾满鲜血的剑锋指向了他们。 「你是想替边境伯爵祝祷吗?路密爱里斯的神官。如果是,你也不用急,反正他还没死。」 梅莉上前当然是想去治疗边境伯爵。哈尔希洛本身与边境伯爵无冤无仇,也有事情想问他,但他有重要到不惜违抗将军也要去拯救吗? 「……梅莉。」哈尔希洛叫住她,摇了摇头,拦住她。 梅莉点点头往后退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哈尔希洛犹豫不决的期间,边境伯爵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将军应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而且从出血状态和量来看,注定是无法挽救了。 将军用黑色毛皮大衣拭去剑上的鲜血后,把剑收回了鞘中。「安东尼。」 「……在。」安东尼低着头回应。 「我听说之前边境伯爵也被称为边境王。」将军说。 「在某部分人之间……」安东尼像是挤出声音般回答。「确实是那样称呼……」 「非常遗憾,边境伯爵已经去世。」将军瞥看了笼子一眼。「此时此刻起将由我统治欧鲁达那,取代死去的边境伯爵,成为边境王。」 哈尔希洛在心里呼唤了芭芭菈。老师,莫基斯将军果然是个可怕的人。如果放任他乱搞,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为了不让他得逞,还想跟老师讨教,想藉助老师的力量。 但是,有双爱困眼神的老猫不说丧气话。 一切才刚开始,要绝望还言之过早。 16.另一边 大约在同一时间,好像有个面具男正在敌人之间掀起一阵阵强烈剑风、腥风血雨、痛苦哀号,将它们砍得粉碎。 不对。 哪是什么好像,面具男是真的存在。 他位于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这座已成为地精根据地、位在喷流大河旁的坚固军事据点,自天亮前就遭到猛烈攻击。上空不停降下爆炸、大爆轰、甚至是最高阶的炎热魔法极热破狱 ,还有雷电箭、暴威雷电、极大冰雨,这些魔法的威力极大,地精们纵使奋力防守也无济于事,防卫墙在短时间内就被冲破。不过,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地精的群体意识极为顽强,尤其若是由居住于赛林矿山深处、身分地位崇高的地精领头,不仅是最低阶的工人地精,连高阶的高等地精也会无惧死亡奋战不懈。要塞内转眼间痛苦哀嚎声四起。地精的尸体越叠越高,但它们还是打算死守防线到最后一刻。攻击方则是耗费太多时间突破敌人防线,结果增援的地精一拥而上,就反遭受夹击了。 但是,老早就知道这会是一场殊死战,本人可是和边境军那些废柴士兵大不相同,打从当上义勇兵的那天开始就用这副身体拼老命求生存,然后只靠自己和同伴的力量便功成名就了啦。 能够从容应付的战斗,根本算不上是战斗。完蛋了,死定了,靠北,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喔──脑子里没这样想过至少一百次的人都是外行人。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话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要隐瞒的意思,反正一个上道的义勇兵每天不停重复的日常就是,一切听天由命,不是生就是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啦,大家就是得拼命死里求生了,义勇兵们在要塞内四处砍杀地精,或是差点死在地精手下,受伤后若还能动就先不管伤势,若身受重伤就请神官以光魔法治愈,接着继续砍杀地精或差点死在地精手下。常人面对这种状况岂只是感到厌恶,根本会因此精神崩溃,甚至会大声嚷嚷「我撑不下去、撑不下去、撑不下去了,好想一死了当,有没有人能来杀了我,拜托快来杀死我」。然而义勇兵在这种状况下,依旧不会意志消沉。 但是,实际上也不是所有的义勇兵都如此坚强。不过今天参与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的义勇兵,大多数都是历经无数战火考验的真正高手。 当然,面具男也是其中一人。 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共由十四座塔组成,塔与塔之间以联络桥相互连结,设计上能灵活调度战力。因此,理论上防守方的防卫战可以持续到十四座塔全都沦陷为止,进攻方只能一座塔一座塔慢慢攻陷,直到防守方丧失斗志。 面具男现在的目标是上到第七座塔的最顶层。如果以登山来譬喻,现在应该已经走到七合目左右了。不对,可能还在五合目,也可能其实早到了八合目或九合目。地精们几乎把宽度不到两公尺的阶梯挤得满满满,并在上头列队刺出长枪和薙刀。任谁都会认为正面冲过去的话,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但狠狠杀过去才符合面具男的行事作风、人生哲学、生存方式。 「自创招!」 面具男高举手上的刀,冲上阶梯。地精们同时吼叫,纷纷准备以长枪刺穿或以薙刀狂砍面具男。如果未经深思熟虑、没有任何对策,只是一味往前直冲,那就代表说什么是天下第一硬汉的面具男也不过尔尔。 「圣闪电梵王霸王击……!」 因此面具男在快要冲进地精群前一刻跳了起来。他跳往左边,脚蹬墙壁,再如闪电般跳向右边。「喔喔喔嗯!?」「唔喔嗯!?」「唔唔!?」地精们边发出困惑的声音,边挪动长枪或薙刀,反射性地打算追杀面具男。 但一切都白费力气。面具男的速度快如不及掩耳的迅雷,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依序蹬踏左侧墙壁、右侧墙壁,再踏一次左侧墙壁后,直接跃至地精们的正中央,接着「啪唰」、「嘶喔」、「喀兹」地挥刀劈砍。面具男原本就被地精们喷出的鲜血浸湿全身,如今又变得更加湿黏,但他仍然继续猛砍、扫砍、撞倒敌人。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痛不已,肺也感觉快要破裂,然而还是没有停止动作。面具男希望自己这副身躯和灵魂,无论要化作恶鬼、罗刹还是魔神都可以。 然而面具男不是上帝,也不是上帝之子,更不是怪物,因此许再多这种愿望也不可能实现。 就在他的刀砍死十五只地精,不对,大概是十七、八只时,他突然觉得全身无力。惨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体力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归零,老天爷要搞我也不是这样搞的吧。 地精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彷佛在说「哇喔,趁现在,要杀他就趁现在,上啊」。它们直接踏过或踢开已被砍死的同伴尸体,纷纷涌向面具男。面具男也勉强抬头查看,认清了处境,但自知无计可施。活该,真的是活该啦,本大爷才这点能耐,干嘛跟人逞这种威风。 「笨蛋蓝德!」 ──一名将长发绑成麻花辫的猎人边这么说边飞冲而至,朝地精射出了箭矢。她手持一把短弓,将箭矢架上弓后随即放出,整个过程极为迅速,而且还全部射进地精们的眼球或口腔内。虽然射击距离非常短,不对,距离目标越近,目标造成的压力也会越大,反而会更增加命中的困难度。然而眼前这个猎人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这桩难事。 她把箭筒中的箭射完时,究竟杀了多少只地精?至少射杀了七、八只吧。「──我说你喔!真的很爱给人添饭添麻烦耶!」猎人说着听起来好像能懂但又哪里不太对劲的话,一把勾住面具男的后颈,硬把他拖走,在地精们蜂拥过来前下了阶梯。 「……欸,大爷我快不能呼吸了!别勒我脖子,梦儿,放开!」 「笨蛋蓝德果然很笨,就是爱乱逞强,所以人家要让你吃点苦头!」 「我的苦头已经吃得够多了啦!」 「各位!」梦儿打了暗号。 义勇兵们不停穿过蓝德和梦儿身边往前进攻,但这座阶梯十分狭窄,两人瞬间就被挤得东倒西歪,「唔喔!?」「嗯呀!?」最后被迫靠到墙边。梦儿背靠墙壁,蓝德绝对没有压在梦儿身上,只是用手撑墙壁面对面护住梦儿。毕竟刚才那种状况下若不这么做,好像有点危险? 「你、你们没长眼睛啊……!」然而蓝德抗议时,根本没人在听他说话。其他义勇兵们正涌进蓝德和梦儿在敌群打出的破口,准备一鼓作气歼灭敌人,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梦、梦儿!大爷我话说在前头喔,本大爷不是故意这样的!」 「你故意怎样!?」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假装不知道……」 蓝德心里有点庆幸自己戴着面具。 两人的身体已经靠得前所未有地近,因此脸自然也是近在咫尺,这让蓝德有点难为情。 但感觉其实还不错就是了。 自己好像也因此变得有精神多了,从这一点看来,可能不只是不错,而是自己真的碰上了一件好事。 毕竟蓝德接下来还得继续挥刀杀敌。 战役还没结束。 后记 本作转眼间就来到第十五集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快吧。体感上像是历经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写第一集时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第十五集,但本作不只有十五本。上上集与上一集分别是14+和14++,收录了蓝德与梦儿为主的故事。单从集数标示来看,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是外传性质的集数,但内容其实与主线故事息息相关,因此我建议尚未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时间一读,我想这样能更加融入后续的故事。 自本集开始,故事就进入endgame篇了。这是我擅自取的篇名,剧情就如字面的意思,即将进入最终决战。然而我也还没决定这个篇章会写成几本内容,只希望哈尔希洛他们的冒险能够越长越好。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了。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着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本作转眼间就来到第十五集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快吧。体感上像是历经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写第一集时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第十五集,但本作不只有十五本。上上集与上一集分别是14+和14++,收录了蓝德与梦儿为主的故事。单从集数标示来看,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是外传性质的集数,但内容其实与主线故事息息相关,因此我建议尚未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时间一读,我想这样能更加融入后续的故事。 自本集开始,故事就进入endgame篇了。这是我擅自取的篇名,剧情就如字面的意思,即将进入最终决战。然而我也还没决定这个篇章会写成几本内容,只希望哈尔希洛他们的冒险能够越长越好。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了。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着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本作转眼间就来到第十五集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快吧。体感上像是历经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写第一集时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第十五集,但本作不只有十五本。上上集与上一集分别是14+和14++,收录了蓝德与梦儿为主的故事。单从集数标示来看,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是外传性质的集数,但内容其实与主线故事息息相关,因此我建议尚未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时间一读,我想这样能更加融入后续的故事。 自本集开始,故事就进入endgame篇了。这是我擅自取的篇名,剧情就如字面的意思,即将进入最终决战。然而我也还没决定这个篇章会写成几本内容,只希望哈尔希洛他们的冒险能够越长越好。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了。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着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本作转眼间就来到第十五集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快吧。体感上像是历经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写第一集时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第十五集,但本作不只有十五本。上上集与上一集分别是14+和14++,收录了蓝德与梦儿为主的故事。单从集数标示来看,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是外传性质的集数,但内容其实与主线故事息息相关,因此我建议尚未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时间一读,我想这样能更加融入后续的故事。 自本集开始,故事就进入endgame篇了。这是我擅自取的篇名,剧情就如字面的意思,即将进入最终决战。然而我也还没决定这个篇章会写成几本内容,只希望哈尔希洛他们的冒险能够越长越好。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了。 最后我要由衷地感谢责任编辑原田先生、插画家白井锐利老师、komeworks的设计人员、其他与本书制作、贩售相关的所有人,以及现在把这本书拿在手上的各位。今天就让我对各位怀抱着由衷的感谢与满满的爱,在这搁下手上的笔,期待能够再次相会。 十文字 青 本作转眼间就来到第十五集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快吧。体感上像是历经了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写第一集时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第十五集,但本作不只有十五本。上上集与上一集分别是14+和14++,收录了蓝德与梦儿为主的故事。单从集数标示来看,或许会有读者认为是外传性质的集数,但内容其实与主线故事息息相关,因此我建议尚未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时间一读,我想这样能更加融入后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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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德黑监视堡垒四边环绕着防卫墙,堡垒本体有三座监视塔向上突出。哈尔希洛目前身在其中一座之内,顺着螺旋状阶梯往上爬。 据梅莉所言,过去哈尔希洛和同伴们曾参与攻打戴德黑监视堡垒的战役。这么说来,自己应该也曾在这座螺旋状阶梯爬上爬下吗?如今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内心也未浮现一丝感慨。由于没有半点先入为主的印象,因此能够全神贯注地观察所见所闻,以及其他蛛丝马迹。自己是能这样看待目前的情况。想必这样面对现实肯定比较好受。 与其积极、正向地面对,现实终究是现实,只能默默地全盘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拜托,不要再折磨我了。 总觉得人生在世的一切都变得好讨厌。 老实说,自己也会有这类感受。毕竟身为人类,理当会有这么想的时候。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情绪。情绪变化无常,时时刻刻都在改变,不能每件事情都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人,对方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内心塌陷出好大一个坑洞。 一旦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那个坑洞,就落入悲伤、难受、痛苦万分的情绪。脑中甚至还会掠过愚蠢的念头,觉得自己干脆跳进这个坑洞一了百了。不过人这种生物,难免都会出现这类反应。 因此哈尔希洛决定,尽量不去看自己内心塌陷出的坑洞。如果眼睛还是忍不住转了过去,便慢慢地转离就好,绝不能定眼凝视。 走到螺旋状阶梯尽头后,来到一间圆形房间。此处是最顶层,能从窗户远眺四方。 这个房间内——不对,是这个房间内也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虽然本来就觉得会是这样了。」 别说是生物,甚至没有半张桌子、椅子等家具类的物品。不过在边缘的地面上有几个木桶和木箱。为求保险起见都先检查确认,结果木桶和木箱也全都空空如也。 在略高的顶棚角落,有个看起来像四角形门扉的装置,应该算是种舱口。穿过那个舱口,应该就能上到屋顶。不过,自己的身高构不到。 哈尔希洛堆叠木箱和木桶当作踏台踏上去,拉开舱口后,发现上头是个约一公尺四方的狭长竖井,墙面上架有铁制梯子。竖井顶端看似无路可走,不过应该只是被门型舱口或是类似的装置盖住。 哈尔希洛爬上梯子。然而这座竖井的深度,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高度,其实不到两公尺。 爬到顶后发现果然是个门型舱口,推开后一如原先所料,来到了屋顶。 从屋顶可眺望整座堡垒,还有四周的荒地、南边的森林,甚至欧鲁达那及耸立于旁边山丘上的没有出入口的塔都能尽收眼底。 这座戴德黑监视堡垒原是半兽人占领,大约四、五年前由阿拉巴吉亚王国边境军和义勇兵团联手攻下。直到前一阵子,也就是将近两个月前左右,才又被半兽人拿了回去。 这座堡垒距离欧鲁达那超过五公里,大概有六公里远。没错,最多就六公里。 半兽人,甚至是诸王联合一直以来都在监视身为敌人的人类。不过它们基本上只是监看,之所以不太出手攻打,难道是觉得区区人类算不上太大的威胁吗?也有可能是因为作为诸王联合核心种族的半兽人、不死族的根据地距离太过遥远。位在欧鲁达那附近的达姆罗有哥布林盘据,赛林矿山也有地精,半兽人则是派兵驻守戴德黑监视堡垒与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它们或许认为人类是微不足道的敌人,不会认真想要往北扩张势力,若是安分固守欧鲁达那,大可不必劳师动众派出重兵加以歼灭。 监视塔共有三座。此时有人爬上了隔壁座监视塔的屋顶。 那个留着邋遢络腮胡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阿拉巴吉亚王国远征军的侦查兵尼尔。 「喂——」 尼尔注意到哈尔希洛后挥了挥手。他为什么在笑,实在恶心。不行,动怒的话就输了,那种人淡然处之就好。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想大概跟你那边一样。」 「看来戴德黑监视堡垒已经是空城了。」 「感觉就算把整座堡垒翻过来查,也不会有太大的发现。我们回去吧。」 「好。」 远征军攻打欧鲁达那时,是以戴德黑监视堡垒有半兽人镇守为前提采取行动。因此,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欧鲁达那。不过事先也已先拟定反制对策,攻打期间半兽人若是从戴德黑监视堡垒派兵驰援欧鲁达那的敌军,远征军就不开北门,把半兽人挡在城外。 结果,战争时,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按兵不动。 岂止如此,原本应该驻守在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在攻城战结束时居然消失无踪。 从外侧看起来确实没有半个影子,但据情报指出戴德黑监视堡垒内好像还留守了五百只左右的半兽人。对远征军来说这情况岂止不能等闲视之,根本是极大的威胁。如果远征军认为半兽人已撤军而松懈戒心,结果它们其实潜伏在堡垒内,还突然杀过来的话,后果绝对惨不忍睹。 因此便派身为盗贼的哈尔希洛与侦查兵尼尔前来戴德黑监视堡垒探查,但半兽人果然不见踪影,也无法得知它们目前的动向。 回去后上头说不定会下令要他们去追查、去找出这些半兽人的行踪——哈尔希洛一想到这里就开始觉得烦闷。毕竟对他个人来说,半兽人在哪里根本无关紧要,虽然不到完全不在意的程度,但他实在不想离开同伴身边。总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和同伴们一起行动比较稳妥。 吉恩·莫基斯。 这位红发将军极具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会彻底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事物,待事成后再一脚踢开。 世界如此宽广,当然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存在。不过存在就存在,自己也没有要对别人的处世方式说三道四的意思。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将军应该是打算利用哈尔希洛他们,事实上哈尔希洛也正遭到利用。他会和尼尔两人出现在戴德黑监视堡垒,都是因为将军一声令下,被派遣前来的。 哈尔希洛走下监视塔,来到防卫墙外与尼尔会合。 「我之前听说半兽人是支非常强悍的种族,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胆小鬼。」 「这也要看它们究竟去哪里了,毕竟它们不一定是逃走。」 「不过,它们把物资通通带走了,看来不是匆忙离开的。相较于哥布林,感觉它们在组织管理上相当有系统。」 尼尔是个盛气凌人的人,但只要是在将军面前,态度绝对毕恭毕敬。 据说位在天龙山脉另一侧、阿拉巴吉亚王国本土南部,长年都与蛮族处于激烈的交战状态。吉恩·莫基斯在南部与蛮族浴血奋战超过十年,后来高层赏识他的战功,因而任命他管理名为黑色猎犬的特殊部队。 黑色猎犬的主要任务并非征讨蛮族,而是抓捕或处刑逃兵。为维持军队纪律,这么做或许是必要之恶,但仍旧骇人听闻。 尼尔也是那支黑色猎犬的一员,在将军眼中就是自幼栽培长大的部下。然而两人看起来并不亲近,感觉尼尔比任何人都还惧怕将军。 「好了,我们走吧,哈尔希洛。」 尼尔迈出步伐。哈尔希洛压根儿不想走在这个人的前面,但走在正后方又会显得太刻意,因此最后是跟在尼尔的斜后方前进。 「嘿。」 尼尔微微晃动肩膀发出低沉笑声。哈尔希洛见状,忍不住出声询问。明明别问就不会产生任何问题了。 「……怎么了吗?」 尼尔回头瞥了一眼。 「你很优秀嘛。」 满是络腮胡的脸颊歪斜鼓起,嘴角上扬。 哈尔希洛觉得别理他比较好,反正也不想跟对方说话,但尼尔看来没有要放过他。 项共通点,因此哈尔希洛当然搞不懂尼尔的想法。 两人穿过荒地,进入森林。 尼尔停下了脚步。 「但是,还真可惜耶。」 哈尔希洛不想走到尼尔前方,所以也不得不暂停前进。 他已经没打算再开口说话,因此没有询问尼尔「什么事情很可惜」。 「可惜了那么一个美女。」 尼尔将半张脸转向哈尔希洛,像在寻求他附和般说: 「我说的对吧?」 同时还张开了双臂。 「实在太可惜了。如果知道她会死,霸王硬上弓跟她来一炮也好。做了那档事毕竟会产生感情,那她死的时候我或许就会流点眼泪了。别看我这样——」 哈尔希洛原本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 如果是芭芭菈老师的话,应该肯定能更从容地处理这种事吧。不过,自己也没有多了解芭芭菈老师就是了。 因为所有事情都忘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又是憾事一件。 原本努力挡住的情绪犹如决堤般泄溢而出,瞬间爆发。一切真的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哈尔希洛窜过尼尔身旁,绕到他背后,在尼尔还来不及反应前便用右脚跟踏了他的右膝内侧。这简直就是突袭,当膝盖内侧遭受强大力道冲击时,世上没有多少人还能站稳脚步。尼尔失去重心后,哈尔希洛用双臂扣住他的脖子,将人拉向自己,使出裸绞。 哈尔希洛有能力就这样把他勒晕,岂止如此,要置他于死也不无可能。 假如哈尔希洛不只勒住脖子,还拔出武器的话,现在会是什么局面?想必他应该已经杀了尼尔。 然而他没有顺势杀了尼尔。可能是在下手前一秒,理智制止了他。 「抱歉……」 哈尔希洛在尼尔开始挣扎前,就先松开了裸绞的动作。 「我一时失去理智,没忍住……」 他推开尼尔,往后退去,接着频频用手或手臂擦蹭自己的脸。 差点就要在盛怒之下,做出无法挽救的憾事。原来自己也有这样的一面,今后必须多加小心才行。 「你这混账东西……」 尼尔把手放在短剑剑柄上,狠瞪哈尔希洛,额头爆出青筋。但是,他没有资格恼羞成怒吧。 「那个……可是刚刚是你不对吧。芭芭菈老师是我的……该怎么说……嗯,她是我的恩师。」 「最好是什么恩师,根本是你的老相好吧。」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和老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应该不是—— 哈尔希洛失去了记忆,因此也无法断言自己和老师绝对清白,百分之百没发生过关系。 感觉起来是没有,应该没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才对? 然而,无论假设曾发生过关系,还是查证后果然没发生关系,现在都没差了。 芭芭菈老师不在了。 她已经离开人世了。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鼻酸,眼角发热。 老实说,实在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露出快哭的模样。 2.死亡的真实样貌 先前那个时候,哈尔希洛和芭芭菈两人,在欧鲁达那西町的盗贼公会内,漆黑的密室里独处。 哈尔希洛以为就只有他们俩单独待在那个空间。 他依照老师要求,说明完事情原委后,芭芭菈才点亮灯火。 密室并非隐藏在墙壁之后,只是隔着一块经过特殊处理、以线织成的耐燃布。盗贼公会里有好几处这类小房间,据说仅有人称忠告者的高阶成员才知道所有房间的位置。 忠告者就如其名,主要负责教导盗贼。除此之外,还负责提供可靠的情报给边境伯爵或边境军高层。 「外人可能不怎么觉得,但我们盗贼公会其实算是政治性非常强的组织喔。」 芭芭菈当时嫣然一笑说着这番话的表情,深深烙印在哈尔希洛的脑海里。 这个画面应该不会轻易消逝。 「比起政治,我这个人最重视的依旧是性爱。」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芭芭菈摸了害哈尔希洛有些尴尬的身体部位。 「这……你别这样……」 哈尔希洛一慌张,芭芭菈好像就非常开心。 「放心,你就算叫几声,外面也听不到,这密室的构造就是这样。所以我特别喜欢这个房间。」 「外面确实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耳里传来明显并非芭芭菈,而是陌生人的声音时,哈尔希洛打从心底大吃一惊。 「——咦?这、这是……咦?是、是谁……?」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芭芭菈像是在闹着玩般出声笑了。 「多亏盗贼公会是个政治性组织,所以已经习惯看情况来决定要说真话还是场面话。我们奉行的是神秘主义,我要你也变得跟我们一样。」 「……我也要?奉行神秘主义?欸?这是什么意思啊……?」 「欧鲁达那沦陷后,我们公会也遭受非常大、大到无从估计的损害。话虽如此,你如果认为幸存者只有你的芭芭菈老师,那就是蠢到无药可医。」 「老师又不是属于我的,才没有那种事……」 「你如果想把我占为己有的话,我完全依你喔?反正我满喜欢有人爱我的。」 「芭芭菈,玩笑话就到此为止。」 第三人的声音这么说。听起来是女生的声音。 芭芭菈耸耸肩。 「好啦。」 哈尔希洛环视密室内部,只看到圆形的桌子、桌上的灯、耐燃布、又是布、一堆布,还有芭芭菈,当然自己也在,仅此而已。明明再怎么看就只有这些东西,第三人的声音却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艾莱莎。」 「她一直以来都很害羞。」 芭芭菈小声笑着说。 「我自己也忘了最后一次好好跟人面对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是盗贼公会的忠告者吗?」 在哈尔希洛的询问下,艾莱莎仅以声音回应。 「没错。」 她给了肯定的答案。 「我主要负责联系义勇兵团和掌握他们的动向。」 「义勇……兵…………」 欧鲁达那沦陷后,边境军的拉瑟德拉将军单挑名为强波的半兽人,结果不幸落败,边境军全数遭到歼灭,义勇兵团也溃不成军。虽不至于毫无生还者,但根本无从得知有多少人幸存,又逃脱到什么地方。 ——在此之前,哈尔希洛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义勇兵团……现在在哪里?」 「惊奇洞穴。」 艾莱莎回答。 「那边现在有新的非人种族崛起,实在很难说是安全的地方。但义勇兵目前以布兰尼为中心,加上猎户座、荒野天使队、铁拳队、凶战士队这几支队伍,勉强建起据点守了下来。」 先前已经听梅莉大略解释过义勇兵的现况,和他们的狩猎场。不过听归听,也只是把听到的事似懂非懂地放到脑袋里。这些知识就像皮影戏般只有轮廓,几乎看不见细部样貌。 「……原来如此,都逃进了惊奇洞穴啊。其实,我之前该说是怀疑吗?就是也曾想过义勇兵可能躲在那里。不过洞穴附近有敌人,我没办法靠近查看。」 「因为疾风荒野上有南征军的侦查兵出没。」 艾莱莎说出一个哈尔希洛未曾听闻的词汇。 「南征军?」 「那是敌人。」 芭芭菈替他解惑。 「半兽人各氏族和不死族挥军南下时,哥布林和地精加入一起行动。这些敌人就统称为南征军。」 据说南征军最初兵分两路。 一队穿过妖精居住的幻影森林、疾风荒野发动攻击,最后拿下了戴德黑监视堡垒和欧鲁达那。 另一队沿着喷流大河溯河而上,直接攻下了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之后,哥布林和地精就分别受封欧鲁达那和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最终大部分的南征军好像都朝北方而去,只留下一队应该是作为监视部队的半兽人驻守戴德黑监视堡垒。 「你说南征军朝北方而去,他们是要去哪里?回去……北方吗?」 「现在其他的忠告者正在调查这件事。」 据芭芭菈所言,盗贼公会有四位忠告者幸存,分别是芭芭菈和艾莱莎,还有弗达拉克及莫札伊克兄弟档。这对兄弟目前应该还在搜索或追查南征军的行踪,因此还没回到公会。 「我想那两人应该不至于会被敌人发现抓走才对。」 「没消息就是坏消息。」 艾莱莎说。 「通常会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芭芭菈用感到傻眼的语气纠正艾莱莎的说词。 「不过实际上,现在是什么情况真没人说得准。毕竟是那对兄弟,他们现在有可能已经丢下任务不管,脚底抹油落跑了。」 「芭芭菈老师,你刚才要我也变得跟你们一样,奉行神秘主义吧。」 芭芭菈并未将义勇兵团的事情告诉与哈尔希洛一同前来的尼尔及安东尼。也就是说,芭芭菈她们应该没打算在远征军面前亮出手中有多少牌,至少目前是这样。 「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只想提供特定的情报给远征军,然后要我协助你们?」 芭芭菈摇摇头。 「我不是要你协助……」 「咦?」 「我是想让你成为我们盗贼公会的忠告者。」 「……什么?」 「我知道在你失去记忆时做出这种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现在是人才荒,连老猫的手都想借来帮忙了。」 「我有办法胜任吗……?」 「你可以的。艾莱莎。」 芭芭菈呼喊后,从看似耐燃布皱褶的地方,感觉应该是缝口的位置,出现了一名娇小女子。 这个瞬间,她露出了侧脸。 不过,她本就用围巾盖住下半张脸,再加上一头长发,因此连眼睛也几乎被隐没。身上又穿着宽松的暗色衣服,也看不太出体型特征。 她的手套前端露出手指,好像拿着某种物品,仔细一看发觉是银色的瓶子和杯子。艾莱莎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后没有离开,但转身背对哈尔希洛。看来她就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长相。 「我们公会算是不拘小节,所以要成为忠告者也不必经过什么正式的程序。」 芭芭菈打开瓶口,将里头装的液体倒入杯中。看起来应该是葡萄酒之类的东西。 「盗贼要晋升成忠告者时,基本上只要和其他忠告者像是要立誓约般喝杯酒就好。」 芭芭菈将杯子递给艾莱莎,艾莱莎维持背对哈尔希洛的姿势松开围巾,喝了一点杯中的液体。接着芭芭菈也拿起艾莱莎递还的杯子饮用。 「喝光它。」 芭芭菈这么说后,将杯子伸向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虽然觉得她没先征询自己的意愿就这么做,未免也太强迫人,但她毕竟是老师,因此还是接过了杯子。其实芭芭菈非常清楚哈尔希洛就是这种个性。 「杯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啊?」 「是鲜血喔。」 芭芭菈抿嘴一笑。 「我们盗贼的鲜血。」 「这……」 「你很笨耶,我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啊。那就是普通的酒啦。」 「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捉弄我……」 哈尔希洛闻了闻味道,确实传来酒精味,不过应该不是葡萄酒。 他叹口气,试喝了一口,结果呛到。 「……天啊,这酒未免也太烈了吧……?」 「量又没有很多,你赶快一口气喝掉。」 我想我喝了不会变成那样……应该吧。我连我自己有没有喝醉过都忘记了……」 举杯仰头,里头的液体一口气全都流入喉咙后,身体顿时发热,开始头晕目眩。 哈尔希洛将杯子还给芭芭菈。 「这真的只是一般的酒吗……?」 「你觉得呢?总之最重要的是,你丝毫没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毒杀,拿起杯子就喝。」 「我压根儿没去想那种事……」 「这代表你非常信任我啊。看来就算失去记忆,你的身体还是没把我忘记。」 「你又在开我玩笑了……」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喝的量少,还是本来酒精浓度就没太高,烈酒喝入体内的感觉已大致淡去。 「所以意思是我们盗贼公会没在指望远征军,对吧?」 「你马上就变得很有忠告者的样子了耶。」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件事都要损我一下啊?」 「至少得先摸清远征军的企图才行。」 「那么义勇兵团呢?」 「毕竟我们本来都是义勇兵,所以义勇兵团和阿拉巴吉亚远征军……要跟随哪一边,想都不用想吧?远征军那边就是,能利用的尽量利用。」 「吉恩·莫基斯将军才想利用我们吧。」 「所以啦,我们要尽量隐藏我们目前的手牌。对方如果认为我们手上的棋子数量是一百,那他们就会想要全部拿来利用。但是,我们只要藏好棋子,让对方觉得数量只有十,基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我们就能保留剩余九十的实力。」 芭芭菈老师过去就是像这样在教导自己的吧。别看她举止轻浮,实质上是个非常照顾学生的老师。 「而且位在惊奇洞穴的义勇兵也称不上是安全。」 艾莱莎的声音犹如隔着某处窗户听到的雨声。 「那个地方本来就和多个异世界相连,安全没有保障,然后就像刚才我说的,最近那边出现了一支名为格伦德尔的强大非人种族。他们额外要对抗那支种族,所以物资也十分欠缺,根本不可能永远守在惊奇洞穴内的据点。」 「可是,出来外面的话,到处都是敌人吧。」 哈尔希洛略为思考后—— 「不,那种情形已经是过去式了。」 改口这么说。 「……虽然目前还无法确定能否把远征军当作同伴,但他们至少还不是明确的敌人。就算不在同一阵线,仍旧可以加以利用。」 义勇兵团如果独自采取行动,目前已占欧鲁达那、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戴德黑监视堡垒等地的南征军,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发动全力阻止。 然而,远征军若是要攻打欧鲁达那,情势就会改变。 「义勇兵团打算进攻什么地方?」 哈尔希洛询问。 「我想应该是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芭芭菈回复。 「远征军如果是足以信赖的同伴,便能联手同时攻击各自的目标。」 「……不过,我个人是认为,吉恩·莫基斯将军如果得知义勇兵团的存在,应该不会任由他们随心所欲地行动。说不定,他还会想把义勇兵团纳入自己麾下。」 「义勇兵团哪可能乖乖就范。」 艾莱莎斩钉截铁地说完,哈尔希洛叹了一口气。 「看来要两边联手没那么简单……」 芭芭菈歪过了头。 「那么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 老师提出问题时,当学生的就必须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回答。 「……我觉得可以不要联手,但还是同时发动攻击之类的。义勇兵团如果能事先掌握到远征军发动攻势的时间点,在那之前做好攻击准备的话,应该不成问题,不是不无可能……吧。」 芭芭菈老师轻抚了哈尔希洛的头,就像在说「这计划真棒」。 「虽然计划内容还要视实际情况调整,但目前这就是最好的做法了。既然决定要这么做,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付诸行动。不过,吉恩·莫基斯将军如果是个好操弄的人,或是意外值得信赖,事情又会更好办了。看来我还是得直接去见他一面。」 人都有遗憾。 肯定都会有。 遗憾的种类多到数也数不清。 例如,别让芭芭菈去见将军就不会出事。哈尔希洛如果能好好代替芭芭菈和将军周旋,现在的局面可能就会完全不同。让芭芭菈留在欧鲁达那,专心收集情报,应该也是种可行的方式。无奈哈尔希洛不够可靠,才必须由芭芭菈出马处理各种大小事。 哈尔希洛并不认为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毕竟这么想只是一种傲慢。但是,若能改变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或许就不会失去芭芭菈老师了。 人就像芭芭菈一样,不断莫名死去。 下一个轮到的可能是自己,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伴。 哈尔希洛闭上双眼后,见到芭芭菈老师在笑。 「所以我说老猫啊……」 3.来自冬季星座的…… 远征军的士兵们在欧鲁达那四处搭设临时火葬场,焚烧哥布林的尸体。城内原本就有火葬场,但既有的设备无法一次焚烧大量遗体。再加上原有的火葬场是用于人类,如果在那里火化哥布林,虽然可能只是感受上的问题,但终究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哥布林好像也会受到不死之王的诅咒影响化为僵尸,因此必须尽快妥善处理才行。 哈尔希洛和尼尔自北门进入欧鲁达那,快步前往天望楼。天望楼前的广场上设有城内最大规模的火葬场,因此附近是一片雾茫茫。而且不仅烟雾弥漫,还传来阵阵恶臭。无论是眼睛、鼻子,甚至连喉咙都感到疼痛。在火葬场处理尸体的士兵们个个劳累不已,有的泪流不止,有的频频呕吐,有的则是混水摸鱼,遭长官大声斥责。 哥布林先前在天望楼正门前架设的路障,如今还未完全撤除,只先堆至两侧以免妨碍通行。之后要整理这类物品时,想必又会是项大工程。 吉恩·莫基斯将军位在大宴会厅。过去边境伯爵用作谒见厅使用的这个房间内,最里侧有座高于地面数阶的高坛,上面摆了张装饰豪华的椅子。红发将军好像十分喜欢仰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看起来非常不可一世,难道以为自己是边境王吗? ——比起满肚子交错、疯狂翻腾的厌恶感和反抗感,就只有今天先是感到大吃一惊。 将军周围基本上都有数名身穿漆黑大衣的士兵随侍在侧。他们是黑色猎犬时期就跟随将军的忠心下属,在远征军中更是少数本领高强的精锐。 大宴会厅中除了将军,还有四名穿了漆黑大衣的士兵。如果只有他们在,哈尔希洛当然不会感到惊讶。 高坛下方还有一人。 那个人是何方神圣?明显不是远征军的士兵。他身穿白色大衣,但并非素色,上头有星形纹路,看起来应该是刺绣,七颗星星排列成「x」字形。 那个人此时回过了头。 「喔。」 看到哈尔希洛后,瞪大了双眼。 他的反应就是在说「我认识眼前这个人」。这名长相气宇轩昂、感觉十分敦厚的男子,曾经见过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心想,自己应该见过他,应该也认识这个人。不对,应该是以前认识,但现在已经忘了,不记得了。 「啊啊……你好。」 哈尔希洛鞠了躬。 尼尔纳闷地斜眼看着他。 他到底是谁?哈尔希洛先前曾请梅莉告诉他各种丧失记忆前的事,尽量把认识的人的名字记到脑中。他自认已尽可能地询问、记忆这些人的名字、简历——应该说是简单的个人资讯,还有对方与自己及同伴们的关系。 但是,无从得知他们的长相。光靠转述,实在无法了解对方的外表模样。 「禀报将军……」 尼尔注意着白衣男子,同时上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我回来了。」 将军严肃地点点头。 哈尔希洛心想,呆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因此在尼尔斜后方轻轻点头致意。 白衣男子还在看哈尔希洛,而且是面带笑容,露出微笑。他这个人,给人的印象特别好,看起来就是好人一个。 「所以那边的情况呢?」 将军问道。 这种时候通常都会稍微介绍一下陌生人,但将军完全没提到那位男子是来自何处的什么人。不过哈尔希洛也心知肚明,吉恩·莫基斯本就不是能用常理去理解的男人。 「是。」 尼尔继续低着头,用稍微含糊不清的声音说: 「戴德黑监视堡垒果然已经人去楼空。」 「那么那些半兽人跑哪去了?」 「非常对不起,在下力有未逮……不清楚它们去哪了。」 将军用指尖弹了椅子的扶手,接着将指甲放到扶手上,刮出非常大的声音,响彻大宴会厅。将军的指甲感觉好硬——哈尔希洛当下只有这个无关紧要的感想。 「听说义勇兵团握有相关情报。」 将军说着说着,看了白衣男子。 义勇兵团。 将军刚才的确说了义勇兵团四个字。 尼尔维持跪姿看向男子。 「……您是说义勇兵团吗?」 「你好,我是猎户座的希诺哈勒。」 男子这么自我介绍。 希诺哈勒。 哈尔希洛不禁摸了摸脖子。 他认识这个人。 原来是希诺哈勒……先生啊。 他并非恢复记忆,只是回想起梅莉说的话。 据梅莉所言,猎户座成员约有三十名左右,是个极具规模的集团。团长是位名叫希诺哈勒的男性,自己也曾见过他,而且好像还不只是几面之缘的人。不过也不知该怎么描述才好,实在很难一语道尽自己与他的关系。 听说希诺哈勒很会照顾人,从哈尔希洛一行人还是见习义勇兵的时候,就非常关心他们。梅莉之所以这么了解,其实是因为她有段时间是猎户座的成员。曾是梅莉同伴的哈亚西,现在也还隶属于猎户座。或许是因为这层缘分,所以希诺哈勒才会关心哈尔希洛他们。 双方之间存在着说奇妙确实相当奇妙的共通点。 因此关系算是亲近。 但也没到十分紧密的程度。 具体来说,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双方又保持着什么样的距离感?大概就像在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会打招呼,然后还会站着聊一下天的感觉。 义勇兵团开始行动了吗?所以才会派出希诺哈勒来和远征军接触。情势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老实说,哈尔希洛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要和义勇兵联手的事全都是芭芭菈及艾莱莎在处理。 然而他没想到芭芭菈老师会因此死去。 虽然这么说像是在找借口,但哈尔希洛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或许各位已经有所耳闻了……」 希诺哈勒以这句话作为开场后,稍稍耸了耸肩。 「前几日,我们义勇兵已从地精手中收复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了。」 尼尔抬头仰望将军。 将军面无表情。难道他没有任何感受?没在思考任何事?怎么可能。将军应该是不想被人判读出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所以才将他那厚实的皮肤固定成犹如面具的存在。 将军突然看向哈尔希洛,吓得他冷汗直流,在心里喊了声「糟糕」。哈尔希洛慌张地用手捂住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希诺哈勒。自己现在这样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应该是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吧。就是要认为他惊讶万分才好,不然大事就不妙了。 哈尔希洛一直都知道义勇兵团还健在,也知道他们要在远征军准备收复欧鲁达那的同时,计划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但是,将军和尼尔并不知道他掌握了这些情报。毕竟哈尔希洛是刻意知情不报。 对远征军而言,希诺哈勒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大出意料之外的事。因此哈尔希洛若不确实装出惊讶万分的反应,旁人就会起疑。 「不过……」 希诺哈勒继续说道。 「据推测,要塞里约莫有五千只左右的地精,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彻底歼灭它们。」 「五千只……」 尼尔嘀咕。希诺哈勒听到后,点点头说了声「没错」。 「我们确认到的地精尸体大约是两千具。然而剩下的三千只却不是逃回原是它们根据地的赛林矿山,而是逃到位于悲叹山岳的古城。」 简单来说,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位在喷流大河河畔,往东北方前进十公里左右可抵达寂寥野原前哨基地。惊奇洞穴位在寂寥野原前哨基地西北方一、两公里处,若是从基地往北方行走七、八公里就可去到悲叹山岳。 有关悲叹山岳,哈尔希洛大概只知道名字。不过,希诺哈勒刚才还说了古城,难道那里有古老的城堡? 「虽然目前还在查证中,但我方认为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也已经转移阵地到悲叹山岳了。现在,我们已经派出数名盗贼尝试潜入当地,应该很快就能查清实际状况。」 「如果你讲的都是真的……」 将军突然插话。 他这么对将军说。 其实再理所当然也不过,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单纯只是个好好先生。希诺哈勒神经非常大条,想必也对自己的本事极具自信,因此才有办法在那个深不可测的恐怖将军面前侃侃而谈。 「前提是你讲的话都是真的才行。」 将军慢慢地歪过头。 「你们几乎是在我军进攻欧鲁达那的同一天、同一个时候,前去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确实是那样。」 希诺哈勒理直气壮地回答。 「如果说是巧合……」 将军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未免巧合过了头。假如不是详细掌握我军的动向,那你们实在是太走运了。」 「走运的不只是我们喔。」 希诺哈勒用手抵住胸口,轻轻地低下头。 「将军您的运气也非常好。」 红发将军无声地笑出来了。有点难以想象人类这种生物露出那样的笑容,该不会将军不是人类吧?总之他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我奉王命前来此地。如今边境伯爵已死,我的意向就等同阿拉巴吉亚王伊德鲁塔陛下的意向。」 「边境伯爵已经……这样啊。」 希诺哈勒脸色一沉。 「伯爵阁下曾多次邀请像我这样的义勇兵前来天望楼,亲切地招待我们。阁下竟然竟然仙逝了,实在令人扼腕。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们收复欧鲁达那时,他已经走了。」 将军随即回答。 「原来如此。」 希诺哈勒交叉双手,皱起眉头。 「其实,我们那边有个义勇兵之前在欧鲁达那抵抗敌人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勉强逃离,前来与我们义勇兵团会合。根据他的说法,边境伯爵的处境非常凄惨,听说被哥布林抓到后,承受残酷凌虐,甚至被带到城中游街示众。我们本想找机会救他出来,但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格兰·维德伊,他出身名门维德伊家。」 将军将后脑勺紧靠在椅背上,望着远方。哈尔希洛总觉得他这副模样看起来,仿佛是回想起手刃边境伯爵时的情况,沉浸在当时快感中,但也可能是他想太多了。 「未能及早救援,我也无地自容,但我方进城时他已经死了。」 「请问伯爵的遗体呢?」 希诺哈勒询问后,将军果然—— 「火化了。」 立刻回答。 「边境伯爵他……」 希诺哈勒有些难以启齿地接着问道。 「难道动了吗?」 「你是要问有没有受到不死之王还什么的诅咒影响吗?」 「是的。」 「我觉得他那样下去实在太可怜,所以是我亲手送他最后一程的。」 能够一派轻松说出这番话的将军根本不正常。 「我能理解您的感受。」 不过,该怎么说才好……露出悲痛神情回话的希诺哈勒,实在不简单。 关于边境伯爵的死,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就只有当时在场的将军、哈尔希洛等人,还有边境军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而已。希诺哈勒起初应该只晓得边境伯爵被囚禁在天望楼内。 然而,经过刚才的对话,希诺哈勒照理说已经察觉事情全貌。 远征军收复欧鲁达那时,边境伯爵还活着,但后来遭吉恩·莫基斯将军杀害。毕竟边境伯爵地位比将军高,又是欧鲁达那的正统统治者,对将军而言只会是绊脚石。希诺哈勒即使隐约了解到这些真相,依旧泰然以对。 「听说以前人们都称呼伯爵阁下为边境之王。」 将军看着希诺哈勒说。 「我想这应该只是种譬喻,但现在坐在这个宝座上的人是我。」 将军言下之意其实是「所以你们就臣服于我吧」,但他为什么说话要兜圈子,不明讲? 远征军在攻打欧鲁达那一役失去了一百人左右的兵力,阵亡者中也包含了指挥天望楼突击部队的泰兰·史东及其下属的漆黑大衣精锐。他们是将军的心腹,自小培养的部下。远征军目前虽还维持超过九百人的规模,但大多数只是由地痞流氓和逃兵等拼凑而成。 根据芭芭菈和艾莱莎的情报,义勇兵团的总数应该不到一百五十人,不过光以这点人数就成功攻下多达五千只地精驻守的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义勇兵并非一般的士兵,当中甚至有能够以一挡千的杰出战士和本领卓越的魔法师。 说不定吉恩·莫基斯将军只是在虚张声势,其实十分畏惧义勇兵。纵使没到虚张声势的程度,应该也不会轻易屈服。 而且,希诺哈勒也相当有自信地认为,义勇兵团的人数虽不及远征军,但战力上至少不分轩轾。 将军就算不容分说地下达任何命令,希诺哈勒也可能会一口回绝,至少他绝对不会唯唯诺诺地乖乖听话。 「将军。」 希诺哈勒这么称呼吉恩·莫基斯。毕竟他才不是什么边境之王,至少对希诺哈勒这些义勇兵来说,根本没有必要推崇他为王,在他面前下跪磕头。 「如果地精和半兽人真的在悲叹山岳集结,那么这件事就不能等闲视之,达姆罗那些哥布林的动向也令人好奇。因此义勇兵团看来有一段时间,都必须留在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才行。」 将军不发一语,沉默了好一阵子。 以相对战力来说,将军应该不及希诺哈勒。即使如此,这位红发将军光是气势十足地保持沉默就震慑全场。虽然完全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搞什么名堂,但现场弥漫着他绝对会有惊人之举的氛围。 「情况我了解了。你叫希诺哈勒吧。你今天就在这座天望楼好好休息一下,等等我会派人替你准备餐点。」 「莫基斯将军,您真的是太客气了。」 希诺哈勒再自然也不过地露出笑容,鞠躬答谢。 总觉得身体好不舒服—— 这是哈尔希洛毫无半点虚假的真心话。他现在肩膀僵硬,呼吸不顺畅。不对,不只是肩膀,全身上下都紧绷不已。 将军轻轻挥了挥手,应该是在示意「可以退下了」。尼尔像是反弹般站起身子,转身离开。 「那么我先行告退,等等再见。」 哈尔希洛见到希诺哈勒也准备离去,所以想说跟着离开——结果事与愿违。 「你这家伙留下来。」 因为将军开口叫住了他。 什么? 你这家伙? 将军是在叫谁? 毕竟将军没有指名道姓,好像可以装作没听见,不过看情形应该是不可能。将军正看着哈尔希洛,而且是目不转睛正眼看他,明显没在看其他人。 「是。」 心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想一走了之,也只能留下来。而且将军在尼尔和希诺哈勒离开大宴会厅后,甚至把担任护卫的漆黑大衣部下也通通赶了出去。哈尔希洛心想「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他实在不想和将军独处。 真的是有千百个不愿意。 而且将军不知为什么,半句话都不说。要自己留下,却又沉默不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完全没有头绪。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结果,哈尔希洛按捺不住,主动询问将军。 不过,这或许就是将军待人接物的步调。 他会利用话语、态度、力量,用尽各种手段,迫使他人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哈尔希洛并不喜欢这类人,纵使撇除喜好问题,他认为与这类人相处时,都必须保持警戒。如不坚定自己的意志,不知不觉中便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个叫希诺哈勒的男人……」 将军虽然还看着哈尔希洛,但眼神已开始飘移,肯定是正在回想希诺哈勒的事。 「我看你好像认识他,你跟他很熟吗?」 「这个……」 哈尔希洛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我是认识他没错,毕竟同样都是义勇兵。由于希诺哈勒先生是一个名叫猎户座的大型集团的团长,算是小有名气的人。」 「那你打算站在哪一边?」 「……什么哪一边?」 将军队哈尔希洛的称呼已从「你这家伙」变为「你」。将军继续说: 「你如果站在我这边,我会提供你相对的好处。我大概会让你在我们远征军里当个小队长吧。」 如果拒绝呢? 凭他差遣使唤,所以将军应该也知道哈尔希洛会想站在哪一边。 因此,将军并非是在确认哈尔希洛的意愿,恐怕是借由征询的形式,做出最后通牒。 将军的意思肯定是「乖乖跟随我就好,要不然我会穷尽一切手段弄死你们」。 简单来说,他正在威胁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内心压力极大,但又觉得自己现在感受到的这份恐惧似乎于理不合。 目前确实不知道将军会怎么对付自己。 然而就只是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想当然耳,将军并非万能,不是想做什么都能称心如意。 假设将军现在突然挥刀砍过来,哈尔希洛就算不想引起纷争,也没道理默默被砍,因此会出手反抗。他能否打赢将军,也得打了才会知道,但是应该不至于会一路被压着打。而且哈尔希洛是盗贼,犯不着与将军硬碰硬互砍。他自己也觉得,如果专注逃跑,要逃离此处基本不成问题。 此外,将军虽是统领远征军的最高长官,只要他有意就能动员全军,但战力核心顶多只有漆黑大衣士兵和尼尔等侦查兵。这些人在欧鲁达那一役中已有人阵亡,目前总数未达五十人,因此虽还称不上不足为惧,但也不需要过度害怕。 哈尔希洛稍微松了口气。 自己没必要屈服于将军的威胁,却也不想当场撕破脸,明确回绝将军。这么做确实非常痛快,可除此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我是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人类应该没有余力像这样起内哄才对。」 将军沉默不语,散发出的气势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 但是,惊人的也就只有那气势吧? 将军说不定只是在装腔作势威胁人。会这么想无可厚非,但太过轻敌也可能反被见缝插针。 「无论远征军还是义勇兵团,我觉得都要互相帮忙才行。因此,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全力以赴。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我更要全力以赴。」 「这样啊……」 将军笑了。 他的笑容果然可怕。那种笑难以名状,完全不知道要做何解释。 「你退下吧。」 4.歧路幻影 吉恩·莫基斯将军把天望楼一楼的某房间分配给了哈尔希洛他们。 这个房间原本好像是在举办晚宴等活动时,用作等候室的地方之一。里头十分宽敞,但除了桌椅外,没有其他任何摆设,房内几近空无一物。 顺带一提,此处据说比漆黑大衣士兵和边境军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及其部下分配到的房间还大。将军可能是想借此展现他相当重用哈尔希洛一行人。然而就算将军真的是这种意思,哈尔希洛也只觉得「那又怎样」,一点都不值得开心。 希诺哈勒也在这间房内,和同伴们等待哈尔希洛归来。自己确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在天望楼中无法畅所欲言。不过希诺哈勒看起来也非常想了解欧鲁达那的现况,所以就假借要与他一起稍微四处看看的名义,将他带出了天望楼。 一行人一路从义勇兵团事务所和路密爱里斯神殿等前面经过的同时,还不断确认后方有没有人跟踪。目前看来有两名尼尔的侦查兵下属正在监视他们。要甩掉这两人不是问题,但现在应该还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刺激对方。 在希诺哈勒的要求下,他们绕到悠罗资保管商会。 只要支付规定的手续费,悠罗资保管商会就会严密保全寄放的财物,听说是义勇兵经常使用、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店家。 悠罗资保管商会在欧鲁那达沦陷时,应该还保有大量的金币、银币及装备武器等,却未遭到洗劫。看来敌人是无从下手掠夺,商会那座没有一扇窗户、固若金汤的仓库如今依旧紧闭,没人有办法打开。不过,可能是将军还没放弃仓库内的金银财宝,因此现在仍有数名士兵懒散地看守仓库。 哈尔希洛等人经过商会后,决定尝试假装成没发现被人跟踪的模样,进入位在天空横丁的雪莉酒馆进行密谈。 「不过……所谓的面目全非指的就是这种样子吧。」 感觉希诺哈勒看到毁坏殆尽的酒馆后心痛不已。哈尔希洛则因丧失记忆,老实说只有这边也惨遭哥布林大肆破坏的感想,不过眼前残破不堪的画面确实令人不忍卒睹。大多数的桌椅都东倒西歪,当中已损毁的也不在少数。地上散落着盘子、瓶子的碎片,店内还弥漫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四处飞舞的苍蝇,应该是在寻找已经腐坏的食物吧。 「这间酒馆……」 梅莉按住胸口,自言自语地说。 「我们以前常来……」 哈尔希洛他们分工合作,把店内的所有窗户打开,再用门挡抵住出入口的门扉,让门保持敞开。 空气流通后,臭味淡去不少,但在外头映照入内的光线下,酒馆内部的惨状变得更加清晰。 「敌人攻打欧鲁达那时,这里应该也沦为战场了。」 希诺哈勒仔细查看一个又一个像是血迹的黑色斑渍或插在墙上的箭矢。 「大部分的义勇兵好像都成功脱逃,但边境军的士兵和市民几乎都葬身欧鲁达那。我想这是因为有别于我们,这座城市是他们的故乡,唯一的容身之处。当下就算想逃,却也无处可逃吧。」 「这情况真的是太惨了……」 库萨克以臀部靠坐在吧台边,垂下了头。 瑟朵拉在通往二楼座位区的阶梯中段坐下后,锡依坐到了她身旁。 席赫露单站在店内正中央一带,看起来心神恍惚。 梅莉走到席赫露身边,轻抚她的背。结果席赫露一震,朝梅莉挤出僵硬的笑容,接着以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跟她说了声「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希诺哈勒开始搬起、摆正桌椅,哈尔希洛和库萨克也上前帮忙。 希诺哈勒、哈尔希洛、库萨克、梅莉和席赫露围着桌子坐了下来。瑟朵拉应该是因为从她现在的位置几乎能看见整间店内,也能看见窗户和出入口,所以留在阶梯处,没跟他们坐在一起。锡依从窗子出到外头去了,这么一来,跟踪者如果在酒馆外偷听,它应该立刻就会前来通报。 「哈尔希洛,好久不见了。看到你平安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我能记得你是谁,那又更好了。」 「你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 「……你果然知道。」 「听说盗贼公会的——」 希诺哈勒垂下视线。 「忠告者芭芭菈已经死了。」 哈尔希洛叹了口气后回答。 「没错。」 他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有气无力。 希诺哈勒把手放到了桌上。 「我还在义勇兵第一线时,我就认识她了。」 「是喔……这样啊。」 「时间虽然很短,但我们曾是同队队友。」 「咦?」 「她曾是我的同伴。」 希诺哈勒看着自己摆在桌上的手。 「我一直认为她是世上与死亡最无缘的人,而且很快就放弃义勇兵这份工作,转当盗贼公会的忠告者,所以觉得她肯定会活得好好的。真的是世事难预料,想必她自己也始料未及吧。可是,在这里,这种事情就是会不断发生。这个格林姆迦尔就是这样的世界。」 「希诺哈勒先生……」 梅莉好像想说什么,但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所以又低下了头。 「抱歉。」 希诺哈勒像在自嘲般笑了一下。 「现在不是沉浸在感伤里的时候吧。你们丧失记忆的事,我已经听艾莱莎说了。不过她也说,只有梅莉是例外。」 梅莉与其说是点头,更像是把头垂得更低而已。 「……是的。」 希诺哈勒皱起眉头、轻抚下巴,宛若在沉思。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你这种案例,老实说,我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置信。话虽如此,照理说我们全都经历过一次相同的事才对。」 「请问……」 哈尔希洛搔着脸说。 「整件事情详细来说是,我们在没有出入口的那座高塔里醒来。那边是非常昏暗的……地下室,然后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听梅莉说,我们之前好像是在什么……其他的世界。总之我们好像不是在格林姆迦尔。」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是在莱斯里营地——」 梅莉才说出这个词汇,希诺哈勒神色丕变。 「莱斯里营地?艾兰德·莱斯里的那个营地?」 梅莉脸色一沉。 「……嗯,对,我猜想是那个。」 「所以才会从莱斯里营地去到异世界——啊。」 希诺哈勒交叉双臂。 「那你们在那个异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我……」 梅莉咬住嘴唇。 「……我……不太记得异世界的事了……」 席赫露忧心忡忡地抓住梅莉的手。 希诺哈勒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梅莉。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说是锐利的眼神又不太贴切。 对了,那不是锐利,而是持疑的眼神。 「原来如此。」 感觉希诺哈勒对梅莉起了疑心。 至少,他看起来不太能接受梅莉的说法。 「总而言之,你们在那个异世界里历经重重危难,最后在没有出入口的那座高塔中醒来吧。然而当下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梅莉是例外。」 库萨克抱住头「唔嗯——」地低吟。 「干嘛重提那时候的事。我好害怕,糟糕透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你的表达能力才糟糕透了。」 瑟朵拉淡淡说了这句话后,库萨克「啊啊啊」地呐喊。 「我就很在意这点啊!」 哈尔希洛不禁苦笑。 「你很在意喔……」 「是有点在意啦。」 库萨克比出的右手食指与拇指,已经近到快要碰在一起。 「真的就有这么点在意啦。」 「你可以多在意一点没关系。」 「瑟朵拉小姐,你不要离我那么远还要故意来找我碴,好吗?」 「怎样?你现在是希望我离你近一点吗?」 「被你这么一讲我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希望你靠近一点,不过我也没有抗拒你离我近一点,这么说来我应该是希望你能靠我近一点吧……?」 「我不要。」 「等等,到头来你是要拒绝喔。」 库萨克垂下了肩膀。 「……我被拒绝了。」 「而且你还被拒绝了两次……」 哈尔希洛感到傻眼。库萨克由下往上看向哈尔希洛。 种感觉了。我现在就像是被饲主弃养的小狗吧?确实有可能是这样……」 「我什么时候开始养你了啊?」 瑟朵拉不快地说完,库萨克瞪大了双眼。 「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 「你不知道为什么喔?」 「啊?我完全没有头绪耶。」 「你真的是无药可医了。」 「……没有药吃没关系啊?我请梅莉小姐帮我治疗就好。」 「我想我没办法治好你这个症状。」 梅莉也露出十分厌恶的模样。 「真的假的啊?」 库萨克看起来极为震惊。 「……居然连梅莉小姐都治不好……不会吧……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啊……」 「我说你啊……」 哈尔希洛有一瞬间想要出声安慰,但又觉得现在该专注的好像不是这种事。 「可能真的病得很重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孩子啊……」 即使是希诺哈勒,用孩子代称库萨克还是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不过,这也没办法吧。 哈尔希洛重新集中好精神,对希诺哈勒说:「请问……」 「你认识希幽姆吗?」 「嗯……」 希诺哈勒虽然出声回答,却没有点头。 「我认识。」 不太对劲。 然而连哈尔希洛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是希幽姆,还是她的主人之类的对我们做了什么,所以我们才失去了记忆。」 希诺哈勒沉默不语。他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还是为此感到困惑?这段时间十分诡谲,完全看不透希诺哈勒的想法。 哈尔希洛跟梅莉对到了眼,她看起来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总之不管真相是什么……」 希诺哈勒环视了哈尔希洛等人。 「我认为这件事和当前的问题应该要分开来思考才对,毕竟南征军不可能是那座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找来的吧。」 「对耶……你说的也没错……」 哈尔希洛差点就要歪过头。他又觉得不对劲了,不过这次能够模糊地掌握到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不可能暗地里协助南征军,也就是半兽人、地精和哥布林那些敌人进攻各地。 希诺哈勒刚才这么说,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言,但就是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在于…… 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身份其实能够推测。 哈尔希洛他们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内醒来时,希幽姆就混在包含哈尔希洛在内的义勇兵当中。她起初还装作与哈尔希洛他们一样失去记忆,结果证明那都是演技。看样子,希幽姆是奉她主人的命令在做某种坏事。 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应该就是希幽姆的主人——事情确实能这样理解,而且也符合逻辑。 然而,哈尔希洛从未把希幽姆的主人和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联想在一起。 希幽姆与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之间肯定存在很深的关联,但即使如此,她的主人真的就一定是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吗? 对义勇兵们而言,没有出入口的高塔应该是座无法进出的神秘建筑。 事实不是如此吗? 难道希诺哈勒不这么认为?他该不会早就知道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的存在,晓得某个人就住在塔内?还是说其实本来就有类似的传闻或风声? 不过,至少梅莉从未提过这方面的事。 「话说回来……」 希诺哈勒突然改变话题。 「你们知道梦儿小姐和蓝德先生待在我们义勇兵团中吗?」 「梦儿……——」 梅莉用双手捂住嘴巴,双眼就像在挑战极限般瞪大到不能再大,眼眶中的泪水感觉随时都会流下。 梦儿。 还有蓝德。 哈尔希洛因为失去记忆,所以光听到名字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在看到梅莉的反应后,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他们俩现在一起行动啊。仔细想想……我和蓝德好像是吵架吵到分道扬镳,不过当时应该不能说是吵架就是,我也搞不太清楚……」 哈尔希洛试着回想梅莉告诉他的来龙去脉,但就是无法清楚想起详细经过。 「喔喔喔!?」 库萨克一阵颤抖,用双臂紧抱自己的身体。 「我突然觉得身体发冷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不会吧……」 席赫露眼眶泛泪,好像对此事感到不知所措。 「反正我已经没了记忆,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瑟朵拉则与平时无异。 「不过比起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俩平安无事,我更想直接见见他们。毕竟眼见为凭,一翻两瞪眼。你没办法把那两个人带过来吗?」 「瑟朵拉小姐,你的讲话方式未免……」 库萨克小声指责,希诺哈勒微笑以对。 「你用不着在意这种事。在集团中设有指挥系统,所以一定会产生上下尊卑关系,但现在我和你们都只是义勇兵,所以是对等的关系。」 瑟朵拉浅浅一笑。 「我甚至不是义勇兵耶,我越来越没有理由要看你脸色说话了。而且可能因为我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所以也觉得你的话不能尽信,太危险了。我与人相处不会预设任何立场,相对地,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哈尔希洛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桶冷水。 然而瑟朵拉说的没错。其实,一直以来,瑟朵拉的言行几乎都是对的。 如果梦儿和蓝德真的都还活着,现在正随义勇兵团一起行动,那实在是令人开心的事。然而在这个当下,希诺哈勒只是用说的,并无具体证据。 「当然,我也想过要请他们俩跟我过来。」 希诺哈勒看起来没有因为遭到怀疑而心情变差,脸上依旧挂着微笑。 「但是,你们还有失去记忆的问题。光是你们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够复杂了,我不想把局面弄得更乱。所以在诸多考量下,最后决定我先一个人过来。当然,义勇兵团内部经过讨论才下了这个决定,而且梦儿小姐和蓝德先生也都同意这么做。」 瑟朵拉只是耸耸肩,未发一语。 希诺哈勒是猎户座的首领,此人简直无懈可击。 哈尔希洛并不像瑟朵拉对希诺哈勒心存怀疑——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梅莉感觉起来是完全信任希诺哈勒,但哈尔希洛已不记得他了,而瑟朵拉之前根本没见过他。纵使他给人足以信赖的印象,但实质上真的是个能够信任的人物吗? 哈尔希洛或许只是往坏处想,然而慎重行事并非错事。想必瑟朵拉也是出于相同想法。 至今都只是顺着情势行动,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别无他法,所以被迫只能走在眼前不断延伸的道路上。 不过现在有机会选择了。只是必须思考、做出对自己和同伴们最好的选择。 哈尔希洛环视同伴们。 「各位,等等如果有意见,请尽量说。」 库萨克「唔嗯嗯」地歪过头。 「我是没意见啦。」 「我什么都还没讲吧……」 「谁能叫那个二百五闭嘴别讲话。」 瑟朵拉用冰冷的语气说,席赫露闻言无力地笑了笑。 「瑟朵拉小姐。」 库萨克突然板起脸,瑟朵拉一时间好像也有点慌了手脚。 「……怎、怎样?」 「二百五……这个字听起来有点可爱耶?」 「你干嘛一脸正经说那种事?」 「没啊,我就突然想到。」 「你是想到什么事都得通通得说出来才舒服喔?」 「可是,二百五这个词……真的满可爱的啊。」 梅莉小声嘀咕。 哈尔希洛清了清喉咙后,所有人立刻安静注视他。 「——那个,所以就是……也就是,我们没有义务要对远征军的……反正就是没必要对吉恩·莫基斯将军唯命是从。基本上,接下来我认为,我们以义勇兵团一员的身份采取行动就好。」 所有人都看着哈尔希洛的眼睛,点了点头。看样子,到这边大家都没有异议,应该算是达成共识了。 「总之……姑且不论我们要不要脱离远征军。在将军眼里我们就是一颗颗棋子,他应该不信任我们,但还是想拉拢我们。所以我们也必须思考,我们现在如果采取等同在宣言『我们要回归义勇兵团了』的行动,情势会怎么变化。」 已听说,义勇兵团苦于物资匮乏。实际上,这一点即使在义勇兵团占领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后,好像仍旧没有改善。 地精的饮食十分独特,因此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内储放的粮食中,人类能够食用的种类寥寥无几。义勇兵团在当下这个时间点虽还不至于饿死,但再不取得或商借到物资,近期可能就会陷入粮荒。 而且,目前推测为敌人集结地的悲叹山岳,位在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东北方约十五公里处。欧鲁达那到悲叹山岳的直线距离为四十公里左右,由此可知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其实就在附近。 义勇兵团仅靠一百多人便大败五千只地精,攻下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但是,攻打和防守完全是两回事。通常防守方感觉起来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但还是得视实际情况而定。 义勇兵们凭借着强大的魔法和卓越的个人战斗力,在敌我总数悬殊的状态下成功以少胜多。 但是要以一百多人固守黎笆赛德钢铁要塞时,有办法将环绕四面的防卫墙防守得滴水不漏吗?敌人只要突破当中一个地方,要塞整体的防御阵式可能转眼间就会遭到瓦解。 更何况,从戴德黑监视堡垒移出的一整队半兽人,倘若真如所料已进入悲叹山岳,敌人的威胁可是会大幅增加。毕竟半兽人这个种族比地精还难对付好几倍。 假设盘据悲叹山岳的敌人对黎笆赛德钢铁要塞发动攻击,义勇兵团在防守上将会非常艰辛,一招架不住,就只能弃城逃跑了。 但是,他们能往哪里逃? 惊奇洞穴已不在选项之内。毕竟义勇兵团就是因为在惊奇洞穴的据点吃足苦头,所以才攻打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以求活路。 不过,还有其他选择。 那就是欧鲁达那。 然而前提也要是远征军能爽快地接纳他们。 「我个人认为……」 希诺哈勒语气轻柔,但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请你们就像至今一样,继续待在远征军里。你们要把我这番请求解读成我希望你们成为义勇兵团的间谍也可以。当然,这么做绝对伴随着一定的危险,因此你们一感受到性命威胁,请马上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义勇兵团会保护你们。」 「你们是要怎么保护?」 瑟朵拉冷笑。 「你们都在离欧鲁达那好一段距离外的安全地带,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们有办法在我们发生危难时,及时伸出援手。」 「我们义勇兵团没打算与远征军为敌,最好是能相互合作。所以,我刚刚虽然用了『间谍』两个字,但具体来说我并不会要求你们进行从内部扰乱远征军之类的行动。」 「……所以……你们想要的是……情报吗?」 席赫露怯声怯气地提问后,希诺哈勒立刻回答。 「是的。尤其想尽可能地正确掌握吉恩·莫基斯将军的目的,还有今后所有行动的意图,绝对不是为了要和远征军开战。我们义勇兵团若能和他们好好合作,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现在只是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达成这个目标。」 这样听起来,好像没有理由回绝。 5.在表与里及影子与天空之间 太阳就快出来了。 他十分厌恶每天都会到来的早晨。 他讨厌的事物还有很多,多到不胜枚举。 覆盖着野草的小丘上,散落着白色石头。在黎明前的昏暗天空下,这些石头看起来像是在微微发光,仿佛是某种菇类一样。 他打从第一次看见这种景象就厌恶至极,觉得恶心、倒胃,生理上完全无法接受。 他在某颗白石前停下了脚步,石头上刻有新月图纹及死者的姓名。 低头看着这个名字的他露出笑容。 他并非真心想笑才在笑,鲜少会有事情令他想笑。即使如此,他依旧能装出笑容,甚至可说非常擅长。 他用脚跟蹬了地面。 蹬了好几次。 接着叹了气。 他抬头仰望,发现天空中的云朵东一朵西一朵。 云朵乍看之下似乎静止不动,实际上无时无刻都在飘移。形状也各有不同。 男子仍旧笑着。 「感觉好真实。」 这么嘀咕后,再次低头看向白色石头。 接着试着发出声音。 读出刻在石头上的名字。 读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笑容从未消逝。 他把右脚踩在白色石头上,左脚踏稳地面后,右脚用力踩踏。墓碑约莫有一个人双手环抱的大小,这颗普通的大石头在踩踏下纹风不动。 男子移开右脚。 墓碑上留下了脚印。 他看着不好笑的脚印继续笑着。明明没有半点好玩的事,他还是笑得出来。纵使不开心、不有趣,他还是能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笑着面对。 「我果然对什么都没感觉。」 男子微微歪过头。 对什么都没感觉—— 这么叙述不知道够不够贴切。 「这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他点点头后,迈出步伐。 踏着轻缓的脚步不断前行,同时确认着一个个墓碑上的名字。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 男子停下了脚步。 小心谨慎地正确念出刻在墓碑上的名字。 他蹲下身子,用手触摸墓碑。 再以指尖描着刻在碑上的名字。 他仍旧笑着。 「欸,我问你喔?这片天空明明这么真实,我自身的情感却好空洞。是变得越来越不真实?还是打从一开始就这么虚无飘渺?我现在什么都已经不记得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男子并未期待能获得回答。 毕竟亡者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不会有任何想法。拥有墓碑上这个名字的死者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过,其实都令男子存疑。 例如,如果想办法不留痕迹地破坏、毁除这块墓碑,亡者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好像常说回忆会留下,但回忆这种东西既脆弱又无常。遭遇变故时,所有人都会立刻忘却,回忆就只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记起。不过,当下记起的已不会再是从前那段回忆了。 记忆容易模糊、变质,常常在各种条件、自身的主观解释影响下,被形塑成不同的内容。 回忆就像泡泡。 微微散发七彩光芒的美丽泡泡。 由于一碰就会破,因此最好不要胡乱触摸。 男子老早就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他随身佩带名为断头剑的武器,外观只是把略为偏短的长剑,但就算用力劈砍岩石也不会损及剑刃,明显是种遗物。他其实大可拔剑,不过最终连手都没放到剑柄上。 来者何人?究竟是谁来了? 对方姑且是隐藏了脚步声,却未彻底消除散发出的气息。也因为这个缘故,男子大概能掌握对方的动态,刚刚才暂时不管。如今她已经来到男子背后。 「哇!」 女子从后方抱向男子。 然而他依然露出笑容,呆呆看着墓碑。 「……唔呼,超没意思的,你根本一点都没被我吓到。」 「你得多下点功夫才有办法吓到我。」 「例如像这样吗?」 女子在他的脸颊上「啾」地亲了一下。 然而他毫无反应,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 「我完全没吓到,而且希幽……你这样压上来又重又碍事,快走开。」 「奴嗯,你怎么可以说一个少女很重咧?」 「我宰了你喔。」 男子只是冷淡地告知,应该不会真的砍杀希幽,但他只要有心,随时都能动手。 「……你好恐怖喔。好啦,我走开。」 希幽悻悻然离开他身上。 男子起身,正要转过头面向希幽的途中,看见希幽以外的人影。此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某种程度上已料到希幽会现身,因此刻意绕来这座山丘,没有直接返回黎笆赛德钢铁要塞。男子本就猜想希幽会出现,不如说他就是要让希幽主动来找他,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一名看起来身高相当高,体型纤瘦的男生,站在距离他和希幽五、六公尺外的地方。 对方头戴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所以外表看起来其实高过实际身高。不过就算扣除帽子高度,男子身高应该也有将近两公尺。 然而相较于身高,他的肩宽莫名狭窄,双肩极度倾斜。身上则是穿着色系非常暗,但看不出是红色、蓝色还是绿色的大衣。手上虽然拄着一把白色长杖,看上去却也不像需要辅助工具才能行走的模样。 由于他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再加上一脸卷曲的黑色长胡须,因此看不清长相。感觉应该是人类,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生物,甚至不是生物。 对方几近一动也不动,连有没有在呼吸都无法确定。希幽身旁的男子光是用眼观察,根本找不到半个对方还活着的表征。 「这不是……」 他轻轻点了头,但在这期间始终都还看着对方。 「解锁卿吗?——没想到您亲自从没有出入口的塔移驾至此。」 解锁卿的胡子像在震动般摇晃,他应该是无声地笑了。 「希幽也有点吓到啊。」 希幽耸了耸肩。 「没想到主人说想要亲自跟希诺诺你说说话。」 「这是我的光荣。」 男子看了看希幽。 「但是,你少用那种奇怪的绰号称呼我。我是没有很生气,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闭嘴而已。」 「你、你干嘛气成那样啦?希幽和希诺诺的交情应该很好才对呀。好啦好啦,抱歉抱歉,刚刚都是希幽在开玩笑,人家只是想开开无伤大雅、能促进感情的玩笑而已!希、希诺哈勒!希诺哈勒先生、希诺哈勒大人!这样称呼你可以了吧?真是的,开个小玩笑都不行喔……」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等等、等等,希诺诺,你现在明明笑得很开心呀……?喔唔,慢着,暂停暂停,我刚刚只是单纯口误而已!希、诺、哈、勒!」 「希幽。」 解锁卿的说话声低沉又沙哑。 「哇咿!?」 希幽感觉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似地转身面向解锁卿后,像是用根铁棍扭进自己的背般挺直了腰杆。 解锁卿左手拄着长杖,缓缓举起右手,就这么从左自右挥动了一下。 「离开。」 「遵命!」 希幽做了个像是敬礼的动作,接着便向后转跑走了。她朝着欧鲁达那跑了一阵子后,才「哇哇哇哇哇」地切换方向,冲上山丘的坡面。 「我真的无法理解,您为什么要让那样的人替您办事。」 希诺哈勒不禁说出了真心话。 「呼……」 解锁卿发出无法判断是不是语句的声响。 他的左手稍微上下移动了一下长杖。那把不知是用野兽、人类还是什么生物的骨头制成的长杖,应该十之八九也是遗物。 「反正人类不就是那副德性吗?」 希诺哈勒目不转睛地看着解锁卿。 眼前这个男的、这个甚至无法判别究竟是不是活人的怪物,居然在评判人类。 「艾兰德·莱斯里。」 希诺哈勒喊了另一个名字后,怪物慢慢抬高下巴。如今已能在帽檐下方窥见像是眼睛的部位。 那是眼睛吗?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就只像是个窟窿。希诺哈勒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次。那也不是什么窟窿,大概也不是眼球。看起来是某种漆黑的物体嵌在眼窝内,感觉不是普通的义眼,那玩意儿肯定也是遗物。 「希诺哈勒。」 「谢谢您的称赞。」 希诺哈勒笑了。 是同志才有鬼,根本就是把人当成道具,顶多看作走狗罢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怪物认为希诺哈勒具有利用价值。 「我把您当作恩人,如果没有遇见您,我就会像路上可见的那些亡者一样,毫无目地四处徘徊。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有目标了,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 「像你一样的人倘若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先前希幽想拉拢他们,好像失败了,对吧?她是失手了吗?」 「当时行事不够周全,或者说——出现了不确定因素,导致出乎意料的事态。」 「不确定因素……」 希诺哈勒重复了怪物的话语。 应该是指那个女人。 「您就像一直以来对我们做的一样,用遗物消除了他们的记忆。」 「没错。」 「一无所知、没有记忆的话,事情会比较好办。不,应该要说,若是什么都还记得会相当碍事,才更贴切。」 「是啊,不过——」 「那个女的没有丧失记忆。」 梅莉。 实在想不透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失去同伴后,这件事成为心灵创伤,导致她出现类似人格分裂的症状。然而这位难相处的神官,在认识纯朴的几位年轻人后症状好转。 这是常听到的故事。 应该有不少义勇兵经历过和她类似的事。 「……为什么就只有那女的没有失去记忆?」 「原因完全不明。」 怪物回答。 是起风了吗? 不对,不是起风了。 这个声响是怪物的呼吸声,或是沉吟声。 「你应该提高警戒。」 「您是要我注意她?」 「除了你之外,我还能拜托谁?」 「我了解了,我会多加留意她。」 「那个远征军还什么的指挥官——」 「我已经见过那个人了。他叫吉恩·莫基斯,好像想当边境王。」 「他想称王。」 「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那种老奸巨猾的人,处事非常精明。我认为他是个大胆又极度冷静的男人。」 「你觉得该除掉吗?」 「这个嘛……其实他有个致命伤。」 「什么致命伤?」 「力量太弱。」 「也就是不足为惧啊。」 「但应该还是有利用价值。」 「要怎么利用?」 「利用方式有很多种,就算难以彻底压制义勇兵团,应该至少也能发挥牵制的效果。」 「义勇兵团……」 「是的。」 「没想到你也没办法除掉这些人。」 「毕竟索吾马、亚基拉还有洛克他们都还没从惊奇洞穴最深处回来,然而他们依旧轻轻松松地攻下了黎笆赛德钢铁要塞。」 「索吾马他们回来的话——」 「我控制不了他们。他们只要不回来就不必担心这件事,但太过乐观也非常危险,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索吾马若是和亚基拉联手,可能会带来您不乐见的结果。」 「你现在的意思是——我该好好利用吉恩·莫基斯吗?」 「我是觉得您肯定不需要我的建议,但利用那个人也是一个办法。」 「你是我的同志,你的意见永远值得一听。」 「若您出马,远征军肯定会像死去的边境伯爵一样任您摆布。」 怪物点了点头。 6.蓝色戒指 远征军的士兵们结束哥布林尸体的火化作业后,纪律明显变得松散。 全体士兵大概有一半左右被派去戒备防卫墙和天望楼,剩下的人则总动员去清除瓦砾等废弃物,或是整理准备作为兵营和仓库使用的建筑物。然而这些士兵当中,顶多只有两、三成的人算得上是认真工作。剩下的士兵不是做起事来意兴阑珊,就是频频或坐或蹲,擅自休息。 随意擅离职守的士兵好像层出不穷,然而这些人就算不想工作、想逃走,也无法离开欧鲁达那。他们能做的就是跑到附近的屋子里睡午觉,或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赌博。而且仔细一搜,还能在城内找到很多酒,所以大白天就开喝的人也不在少数。 哈尔希洛一行人的待遇已类似吉恩·莫基斯将军的直属特战部队。不过他们并非收到了什么特别的命令,只是觉得成天关在天望楼内那个分配到的房间里,身体动作会变得迟钝,所以才会一天里的大半时间都在欧鲁达那内四处走动。 哈尔希洛当然思考过,真的可以像这样游手好闲吗? 不过,目前确实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由于尼尔和他的部下暗地里——有时甚至是明目张胆地——严加监视哈尔希洛等人,因此他们虽未领受任何命令,但行动仍旧遭到限制。即使想要逃离欧鲁达那,应该也会立刻穿帮。 欧鲁达那是座小而美的城市,只要花上三天时间探索,就能走遍城中所有的大街小巷。失去记忆的哈尔希洛,在短时间内也多少觉得自己是在地人了。 尤其是义勇兵宿舍附近一带,他觉得莫名熟悉、有亲切感。明明无法明确回想起这里有什么、那里有什么,只是不经意散步到附近,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宿舍。或许是因为哈尔希洛一行人曾住在宿舍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身体已经记住各种回宿舍的路线了。 义勇兵宿舍内虽然满布灰尘,然而看上去大致未遭破坏。哈尔希洛开始思考,不知道能不能干脆请将军让他们搬离天望楼内的房间,入住这间宿舍。 找机会去拜托将军好了?不行,如果主动低头央求,或许会被抓到弱点——哈尔希洛正在评估可行性时,尼尔现身眼前,告知将军要找他。将军找他去吃晚餐,但条件是仅有哈尔希洛一人能够前往。 哈尔希洛非常不想赴约,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后还是来到了天望楼的餐厅。 「哈啰哈啰哈啰~」 他一进到餐厅,已先入坐的女子便向他挥了挥手。 将军好像还未抵达。目前这间边境伯爵应该也使用过的宽敞餐厅内,除了哈尔希洛之外,就只有这莫名其妙的女性和边境军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而已。 安东尼一脸困惑地用眼神向哈尔希洛打了招呼,他的表情就像在问「这女的是谁啊?你认识吗?」。 认识是认识,但也实在难以启齿,也不想直接说「我认识这个女的」。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未来的边境王,也就是将军阁下邀人家来的呀。欸嘿。」 欠揍喔,你欸嘿个屁——哈尔希洛若是个性格再暴力一点的人,就会脱口说出这句话,甚至可能开口前就会先动手了。 哈尔希洛在安东尼隔壁的位置坐下后,在心里大喊一声「惨了」,因为他的正对面坐着希幽姆。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呀?」 希幽姆将两手的手肘抵在一次大约能让二十人左右同桌用餐的餐桌上,将下巴放在相互交叠的双手上,扬起嘴角,露出冷冷的笑容。哈尔希洛相当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他自认鲜少会对女性产生「这个臭女人」的想法,但面对希幽姆时的直觉反应就是「这个臭女人」。 「你看起来应该是过得很好。」 自己真的是极度、超级讨厌这个女的。 哈尔希洛体认到这一点后,稍微冷静下来了。只有蠢蛋会对这个女的动怒,她值得让人发火吗?一点都不值,根本只是白费力气。 「人家当然过得好呀。希幽姆啊,永远都过得很好、很好、非常好唷。毕竟人家是充满元气、拥有元气认证的元气少女喔?做事有元气!有勇气!有冲劲!顺便来个够认真!耶~!」 「………」 「哎呀哎呀哎呀?哈尔希洛?哈尔哈尔?哈尔希洛希洛哈尔?」 「………」 「你怎么没什么反应?请给点反应唷。」 「………」 「什么嘛?面无表情实在有够没意思。希幽姆最火大的就是你这种人啦。」 「………」 「喂——喂喂——你这个痴呆废物,好歹也回点话啊。」 「………」 「人家懂了,你故意用那种态度吧。可是这样好吗?你真觉得这样不会有问题吗?之后别后悔莫及唷?希幽姆是觉得,你还是对人家毕恭毕敬一点比较好喔?你这个脑筋短路、鸡鸡小又没割包皮的超级大白痴,完全判读不出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吧?然后人家感觉你的脚也一定很臭,喂喂喂?」 她到底哪来那么多脏话可以讲啊?比起生气,哈尔希洛现在是傻眼至极。 他当然也很在意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用不着询问她本人,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个女的会说真话,问了肯定等于白问。反正她一定满脑子都在想要如何捉弄、迷惑、欺骗自己,所以根本没必要自己送上门去。 7.我们就只是震惊到愣在原地 据说位在欧鲁达那西北方约四公里处的达姆罗,从前人称阿拉巴吉亚王国第二大都市。 其历史相当悠久,早在没有留下任何明确记录的时代,好像就已经有人居住在那片土地了。 人们打从以前开始就因各种目的前往南方。大部分的人越过疾风荒野后,就聚集到了名为达姆罗的地方。一部分的人盖起屋舍于此定居,老死当地。不久后,阿拉巴吉亚王国派任地方官进行统治。 作为人类一大据点的达姆罗,大致可分为旧城区和新城区两个地区。 眼前的建筑物本来应该是两层楼,但现在只剩一楼还保有建筑物外形。那根从瓦砾堆中凸起的物体应该是柱子,横在柱子之间的梁上则有小动物在走动。四周高度不一、像是墙壁的物体,不知原本是围墙还是屋舍的外墙。 放眼望去只有废墟、废墟、废墟和断垣残壁,鲜少能看见保有完整墙壁和天花板的建筑物。老实说,岂止是鲜少,根本是连一栋都没看到。 「这里好安静喔……」 库萨克嘀咕。 然而他才刚这么说,远方某处就传来「啊啊啊嘎啊啊」的叫声。 「……真是的。」 侦查兵尼尔吸了吸鼻子后发了牢骚。 「我未免也太倒楣了。」 我才倒楣吧——实在很想回他这句话,但现在想尽量保持内心平静,所以不想跟尼尔说话。虽然自己不是自愿出任务,不过既然已经被迫来到此处,就想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完成任务。即使心知肚明根本不太可能平安回去。 「果然,还是有哥布林耶。我觉得到处都是哥布之介、哥布三郎耶。」 这个一头碍眼双马尾,脸皮又超厚的臭女人,不知到底为了什么一直走在哈尔希洛身旁,还「唔呵呵呵呵」地笑着。真的是机车透顶。 哈尔希洛实在不想咒骂她是机车女、臭女人、烂到令人发指的烂女人,但她就是这副德性,要人不骂她也难。首先,她的外型实在讨人厌,说话的声音语气和用字遣词也令人火大。她要是在附近,连隐约能感受的体温和气息都会惹人不快。希幽姆这个存在、她的一切在在都会惹恼哈尔希洛。 希幽姆光是在旁边,自己内心就会不断涌现漆黑无比的负面情绪,那是种极度强烈的反感与厌恶感。自己其实有些讶异,也稍感意外,没想到自己能讨厌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不禁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太正常了。 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失去了记忆的哈尔希洛至今仍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个善良的人吧。毕竟生性善良的人,才不会像这样憎恨其他人,就算对方是眼前这个希幽姆也一样。 等等,说不定希幽姆会是例外。毕竟,她可是希幽姆。 老实说,自己正想方设法无视希幽姆近在触手可及之处的事实。如果能直接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该有多好。当然,绝不可能忘得掉,毕竟希幽姆本人就在眼前。 到头来,终究只能接受事实。但是,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实在不想妥协。 不过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心里很清楚,纵使对方再讨厌,也只能忍耐。面对这种事情大家都一样,只能多加包容、忍耐。当务之急是集中精神完成任务。 明明走得不是特别快,脉搏却跳得相当快。都是希幽姆害的,一肚子火又上来了。不能动怒,要尽量放慢呼吸,拉宽视野,要像在俯瞰自己,不,是俯瞰自己这一行人一样。 这么做的话,希幽姆必定会进到视野中,但把她当成一根会动的红萝卜就好。 不过,如果拿红萝卜来代替希幽姆,感觉好对不起红萝卜。自己并不讨厌红萝卜,只是也不到特别喜爱的程度,反正就是不讨厌也不喜欢。 把她当成红萝卜,说不定意外是个好主意。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红萝卜,所以她就算在旁边也不会感到心烦。 红萝卜。 希幽姆是会动的红萝卜。 虽然有点于心不忍,毕竟红萝卜没有罪,不过现在还是先这么看待希幽姆好了。 队伍最前头是哈尔希洛,会动的红萝卜几乎与他并肩同行,后头依序是库萨克、梅莉、瑟朵拉和锡依,尼尔殿后。 「啊啊啊,嘎啊。」远方又传来哥布林的叫声。 没错。 这里是达姆罗的旧城区,哥布林们的老巢。 在废墟屋顶、快要崩塌的二楼上,都可见到哥布林的身影。此外,也有哥布林从层层叠起的瓦砾堆或柱子后方探出头来。 然而哈尔希洛他们一靠近,所有哥布林都立刻藏起身子,或是逃之夭夭。 偶尔也会出声威吓。到目前为止,就只有遇到一次哥布林从根本砸不到他们的地方,朝他们扔了石头。 总之,目前哥布林应该不会攻过来。旧城区的哥布林只是惶惶不安地观察着哈尔希洛等人的动向。 「反正这些都是被赶出新城区的落难哥布而已。」 会动的红萝卜好像彻底瞧不起周围的哥布林。她如果被绊倒,一头栽进地狱,真不知该有多好。然而,真要是碰上这种情况,其余人也都会无故遭到波及。要两全其美还真困难,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只让会动的红萝卜遭遇不测吗? 「这些旧市街的杂鱼哥布没办法违抗哥布王,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也打不赢拿出真本事的人类义勇兵。总之,它们就是超级废柴烂杂鱼,当作没看见也没关系啦。我们只要走得理直气壮气势够,它们根本不敢靠近。」 哈尔希洛他们始终保持沉默。不仅是哈尔希洛,梅莉、瑟朵拉和库萨克看起来也完全不想跟会动的红萝卜有所交集。 会动的红萝卜「啧」了一声。区区红萝卜,遭人无视好像还会感到烦躁。 隔了一会儿,尼尔开口说话了。 「反正,现在就先无视哥布林就好了吧……」 尼尔是吉恩·莫基斯的部下,会动的红萝卜则是将军结盟者的代理人。因此对尼尔而言,纵使对方只是红萝卜,也必须顾及她的颜面与心情,所以才会出声打圆场。 真希望他们俩能变成好朋友。自己这边只想跟两人维持最小限度的接触,顺利达成该达成的目标,然后要回席赫露。 将军指派给哈尔希洛等人的任务如下所示: 穿越达姆罗旧城区,进入新城区。 会见据说身处新城区的哥布林族王者,夸克金。 转告吉恩·莫基斯的结盟提议,征询哥布林王的意愿。 最后返回欧鲁达那,将莫迦德·夸克金的回复告知将军。 其实,哈尔希洛先前没能从将军口中套出他抓走席赫露的口风,但将军说了「你只要好好完成任务,我就会让所有事恢复原状」。他这番话应该就代表,事成后席赫露会平安获释。到时候若是见不到席赫露,哈尔希洛应该会穷尽一切手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硬碰硬抢救席赫露。 尼尔此行负责监视哈尔希洛等人,所以大概是由会动的红萝卜负责和莫迦德·夸克金交涉。哈尔希洛等人应该无法和哥布林沟通,不过会动的红萝卜好像没问题。难道因为她是红萝卜,所以会讲哥布林语?正因为她是红萝卜的关系吗?虽然不太清楚双方要如何沟通,但她应该是有备而来,毕竟没有三两三,怎敢闯入哥布林的大本营。 再怎么想,都觉得危机四伏。 达姆罗可是如假包换的敌境。 哥布林直到前一阵子都还占领着欧鲁达那。 当时它们屠杀了大量人类。 不仅如此,还把人类的遗体当作食粮。 哥布林好像也会吃食同族的尸体,因此对它们来说,吃人类或许并无恶意,只是种习惯。倘若它们质问「吃死掉的生物有什么错?你们还不是会吃野兽的肉?」,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但就算撇除这件事不谈,哥布林与人类明显仍是敌对关系。 其实,据会动的红萝卜所说,这个旧城区哥布林的毛色不同于新城区哥布林。换句话说就是,旧城区的哥布林是哥布林社会的最低阶层。 然不会是野餐。他们是来工作,来打猎赚钱的。对刚当上义勇兵的新手来说,达姆罗旧城区是最佳的狩猎场,所以当时哈尔希洛等人是用尽全力在狩猎哥布林。 众多见习义勇兵都是在这处旧城区累积经验,习惯用自己的手杀害生物,进而成为独当一面的义勇兵,再离开此处前往外面的世界冒险。哈尔希洛也曾是当中的一人吧。 但是,哥布林也是活生生的存在,当然不可能任人宰割。 哈尔希洛先前从梅莉口中得知,他们在见习义勇兵时代,在旧城区失去了名为马纳多的同伴。 不过他们已经报仇雪恨,让夺走同伴性命的旧城区哥布林血债血还了。 我杀你,你杀我后,一样是我杀你,你杀我,这样毫无意义,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谁都不愿停手,就会变成永无止境的相互报复。哈尔希洛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杀害过旧城区的哥布林,而且还是大量虐杀,所以明白自己没资格说「停止这种没意义的互相残杀吧」。旧城区哥布林若是发动攻击,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应战,并且绝不会手下留情。不过,双方如果都能不流一滴血,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然而现实果然还是残酷。 「嘎嗯呀!」 耳里传来哥布林的怒吼。 位置很近。 在后面。 哈尔希洛回过头,看向位在左后方约莫十公尺一带的废墟。那是栋两层楼建筑,已是半毁状态,一楼和二楼都只剩下一半左右。有了,哥布林就在二楼的位置。它身上穿着满是小洞的锁子甲,手上拿的是矛,应该是把短矛。它已经准备做出投掷动作,看来是打算投掷短矛进行攻击。 「库萨克……!」 不过在哈尔希洛出声呼喊之前,库萨克已经拔出大刀,回头冲向哥布林。短矛飞了过来,库萨克挥了一下大刀砍落短矛。这时尼尔大喊。 「是想杀了我喔!」 不是啊,你好歹提高警觉一下吧——哈尔希洛拔出短剑环视四周,同时在心里咒骂尼尔。你垫后是干嘛的啊?在混喔。不要只是站在那边,可不可以有点贡献。 「——现在是怎样,区区废柴杂鱼哥布是能杀得了谁!」 会动的红萝卜紧紧握住玩偶般的圆型发饰还头饰,眼观四方到处扫视。顺带一提,她手上那个圆圆的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那应该是货真价实的遗物。 「大家跟我来……!」 哈尔希洛冲向右前方的废墟,所有人紧跟在后。 这处废墟是平房建筑,还留有三分之二的外墙,屋顶已经完全崩毁。虽然仅以快速扫视确认,不过屋内确实没有哥布林。 一行人背对废墟,散开站成能看见所有角度的阵形。锡依跑上墙壁,站到了屋梁上。 尼尔再怎么散漫都还是现任的侦查兵,只要绷紧神经专心一志,还是能发挥一定的水准。但是,不知该说是配合还是合群,竟然连会动的红萝卜都像队伍成员般采取行动,实在令人有些意外。会动的红萝卜尽管来历不明,不过这样看来,她或许曾经当过义勇兵。 「南边五只。」 瑟朵拉极为冷静地这么说后,梅莉接着说。 「西边三只。」 「东边大概有五只……」 库萨克歪过了头。 「不对,好像是六……感觉是八只才对。」 他无法给出明确的情报,结果被尼尔订正说法。 「你到底在看哪里,应该超过十只吧。」 哈尔希洛快速确认了同伴们回报的哥布林位置。 「感觉有谁在发号施令……」 敌人肯定不是一盘散沙,而是有个指挥官在指挥调度。在哪里呢? 「东边的哥布林好像要攻过来了,我来挡。」 库萨克拿起大刀。 「掩护不用太多,我不会有问题的。」 「南边跟西边的敌人好像准备会合耶,东边的这个应该只是佯攻吧。」 瑟朵拉淡淡地指出问题点。 「北边的行动很诡异。」 希幽姆说。 「刚才就一只哥布稍微探出头,马上又缩回去了。那只哥布的行动超奇怪。」 「这边交给我们就好。」 尼尔露出惹人厌的笑容,推了哈尔希洛的肩膀。 「你去那边看看吧,英雄。」 哈尔希洛有一瞬间很想一脚踹过去。当然,他才不会把力气浪费在这种事上。 北边啊。不过目前没看到行迹可疑的哥布林,希幽姆说的话可以相信吗?以她的为人来说,根本毫无可信度。不过,如果无法突破眼前的包围,希幽姆应该也会相当苦恼。其实,希幽姆和她的主人,也就是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并没有要伤害哈尔希洛他们的意思。现在这个时间点虽还无法确认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的真实身份,但是这个人肯定有某种计划,而且正在利用哈尔希洛他们来完成这项计划。 「你们以库萨克为中心迎战。瑟朵拉,大家拜托你指挥了,我去找出敌人的头头除掉它。」 哈尔希洛没有等待同伴们回应,就开始想象自己沉入地面之下——隐形。 接着立刻离开原地,不停朝北边移动。他没有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正中央,而是尽量隐身在废墟或瓦砾堆的阴影中前进。 途中偶尔会横向穿越道路,但当下无所畏惧。虽然只能说是靠感觉或直觉在判断情势,但就是知道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像现在便不会被发现。 库萨克他们已和敌人开战,但他没有回头查看。不会有问题,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不是要寻找对方。一心想找出对方时,反而容易有所忽略。所以要尽量广范围地观察眼前的一切,只要出现会动的东西,或是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形体或颜色,自然就会察觉。 看到了,是哥布林。它们的皮肤大多是黄绿色,由于废墟和瓦砾堆长有青苔,或是藤蔓交缠,因此形成了保护色。不过,只要一有动作依旧非常显眼。 右前方大约三十公尺处,有个两层楼的大型废墟。一楼部分还相当完整,二楼则有一半左右已经坍塌,看上去就像是个十分凌乱的露台。 哈尔希洛将背靠在一旁的废墟外墙,观察着刚才锁定的露台。露台上现在有两只哥布林,它们或蹲或坐在横倒在地的箱型家具阴影处,偶尔会探出头来。 只有那两只而已吗?不对,二楼虽有三分之二左右变成露台,但剩下的三分之一除了还留有屋顶及墙壁外,也能看见阶梯。 一只哥布林从阶梯走了上来,应该是要和露台那两只哥布林会合。它压低姿势奔跑,冲进了家具阴影处。 哈尔希洛朝着锁定的废墟前进。由于露台上的哥布林们戒备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因此他也必须多加小心。 抵达目标废墟后,二楼露台变成位在哈尔希洛的头顶上。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约莫三公尺前方有一扇窗户。哈尔希洛试着靠了过去。 耳里传来声音,是哥布林的说话声。哥布林们正在废墟内谈论某些事,在场的有两只?三只?不对,数量应该更多。 他从窗户窥探室内,里头是间宽敞的房间。里侧可看到一座阶梯,哥布林算起来有六、七——总共有八只。 有一只从楼上走下来了,然后换另一只走了上去。 那是台子……不对,应该是桌子。有只哥布林坐在桌子上,就只有这只哥布林的装备品质明显不同。尺寸虽然略为不合身,但它身穿胴铠,头上还戴着头盔。无论是铠甲或头盔都光亮无比,应该平常都有细心保养。腰间挂着多把短剑,目测应有四把,背上还斜背着一把长剑。 那就是指挥官。其他的哥布林明显对那只头盔哥布林毕恭毕敬。 头盔哥布之外,手持弩弓般武器的哥布林有四只。双方交战时必须注意那些弩弓哥布,我方虽有梅莉在,但若被弩弓箭矢射中要害还是相当致命。 尔希洛的体重而断裂,所以他是用手抓、用脚踏石砌墙面凹凸处,一口气爬上了二楼屋顶。 屋顶是瓦片铺成,所以小心前进以免瓦片掉落。接着俯瞰露台,发现方才看到的箱型家具应该是柜子。三只哥布林就挤在倒地的衣柜阴影处。 有只哥布林探出头,环视四周后,又很快把脸缩了下去。 这几只哥布林负责监视动静。看样子是常驻两只,一只负责传递资讯,总共是三只。 如果只有两只,自己应该还有办法瞬间歼灭。但现在这样,剩下的一只会大声呼喊,一楼的哥布林会察觉情况有异。不能硬碰硬。 这几只负责监视动静的哥布林,只在注意这栋废墟外的变化。虽无法一次击杀那三只哥布林,但不杀它们好像也不影响行动。没错,不要杀就好了。 哈尔希洛回过头沿着墙壁下到了露台。 有只哥布林从柜子后方探出头,瞪大眼睛张望,但是它完全没有注意到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走向阶梯,期间负责监视的哥布林依然没有发现他。同时也没有哥布林走阶梯上楼的迹象。 哈尔希洛走下阶梯,将手放在短剑柄上。结果阶梯途中还有平台。然而不用下到那边,只要蹲下身子,一楼便一览无遗。 一楼楼梯口与头盔哥布坐着的桌子,大约相距两公尺。四只弩弓哥布在较靠近桌子的位置,另外四只哥布林则位在较远的地方。 头盔哥布好像说了什么,惹得弩弓哥布发出像是笑声的声音,接着其他哥布林也跟着笑出来或不停拍手。果然头盔哥布是指挥官,弩弓哥布应该是亲信,其余哥布林则是一般手下,位阶关系显而易见。 哈尔希洛拔出短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不过,或许说他在脑中看见了接下来的画面更为贴切,再来只要依样画葫芦就好。 他继续走下阶梯,就快抵达楼梯间平台。 头盔哥布好像又说了什么,其他哥布林再次发笑。 通过平台后,继续往下走。 头盔哥布的右半身朝着哈尔希洛,而且有两只弩弓哥布的视野中应该已经出现哈尔希洛的身影。照理说它们已经看见,但大脑都未认定哈尔希洛出现在眼前,因此根本没注意到他。不过,随时都有可能回神发现他的存在。 哈尔希洛如今来到一楼楼梯口,正面望过去几乎就是头盔哥布。 若在此时停下脚步,绝对功亏一篑——一想到这里就更坚定要往前走的意志。 哈尔希洛打算绕到头盔哥布背后。然而就在只剩两步时,一只弩弓哥布倒抽了一口气,接着望了过来,瞪大了双眼。行迹败露了。 不过哈尔希洛早就决定,若被发现就当作好运用尽。毕竟这种时候最要不得的就是慌了手脚,犹豫要进还是退也不是好事。 哈尔希洛扑向头盔哥布,用左臂从背后勒住它的颈部。这只头盔哥布体型魁梧,很容易就能错动身体部位。让它露出脖子后,将反手握的短剑刺了进去。头盔哥布本准备要疯狂挣扎,但晚了一步。 哈尔希洛以左臂勾住当场死亡的头盔哥布,冲向了出入口。 一只弩弓哥布用弩弓瞄准他。哈尔希洛打算把头盔哥布当作盾牌,抵挡飞来的箭矢,但弩弓哥布最终没有射出箭矢。 此时哥布林们终于开始骚动,不过哈尔希洛已经窜过出入口,出到废墟外头。 他把头盔哥布的尸体弃置在出入口前方,冲到刚才爬上二楼时利用的那道墙壁底下。弩弓哥布们为了追杀哈尔希洛也出到废墟外面,但此时他正咬着短剑柄攀爬墙壁,因此没被弩弓哥布们发现。 哈尔希洛上到屋顶后发现,露台上的监视哥布们,一下往下察看发生什么事,一下「嘎啊嘎啊」地喊叫。看来它们也惊慌失措,陷入混乱,要收拾它们太简单了。 他下到露台,先是把短剑刺进一只监视哥布的背秒杀对方。接着看到另一只监视哥布正从露台边缘探出身体,因此直接将这家伙踹下楼,再架住最后一只的身体,割开它的喉咙。 掉到下方道路的监视哥布「嘎呀」地发出哀号。不过它就只是从二楼跌落,所以翻滚一下便立刻起身,抬头看向哈尔希洛。 「嗯嘎啊喀喔!」 尽管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应该是「有敌人,就在那边」之类的意思吧。 两只弩弓哥布将弩弓对准哈尔希洛,但在射出箭矢的同时,哈尔希洛也趴了下来,两只木箭穿过距离头顶好一段距离的上方。弩弓哥布紧接着又再射出两支箭,不过自下方发射的箭矢,根本不可能命中趴在露台上的哈尔希洛。 弩弓哥布发出怒吼,从这阵声响听来,大概是有数只哥布林冲回废墟当中。它们应该是打算上楼,攻击位在露台的哈尔希洛。 哈尔希洛一跳起身子,就立刻跃下露台。下方的道路上有三只弩弓哥布,剩下的一只应该是和其他哥布林进到废墟中了。 落地后,快速进逼一只弩弓哥布,对方好像大吃一惊。哈尔希洛才做出准备冲撞的模样,弩弓哥布连弩弓都没拿好就伸到前方,想借此保护自身安全。它完全陷入恐惧,恨不得立刻逃走。 哈尔希洛并未真的冲撞,而是以左手一把抓住弩弓。弩弓哥布下意识往后拉扯,不让弩弓遭抢。结果哈尔希洛一松手,弩弓哥布往前摔倒。弩弓哥布身体失去重心,变得毫无防备,哈尔希洛因此轻轻松松就把短剑刺进它的背。 然而他感到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清楚知道要以什么角度刺什么地方,刺多深才比较致命?不过这样的手感在进攻时确实帮助很大。 弩弓哥布还剩两只,一只准备逃进废墟内,另一只则是把弩弓扔了过来。哈尔希洛躲开飞来的弩弓后,进逼到那只弩弓哥布面前。 接着以左手掌底对它的下巴使出一击,再使出一记扫堂腿绊倒它,最后用短剑划开喉咙,弩弓哥布自此无法呼吸。它颈动脉大量喷血,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死。 哈尔希洛冲进废墟,看见逃走的弩弓哥布正背对他,因此扑上去用短剑刺进它的背部要害。 弩弓哥布只剩一只。它正追在其他四只哥布林后头,上楼上到一半。它回过头,「嘎呀嘎嘎呀」地吼叫,看起来十分惊慌,想必是相当畏惧哈尔希洛。 不过它理当会感到害怕,毕竟哈尔希洛全身上下都溅满了哥布林们的鲜血。哈尔希洛虽然是被迫痛下杀手,但是哥布林才不会这么认为,只觉得达姆罗来了一个大量屠杀的人类,不停杀害自己的同胞。在它们眼里,哈尔希洛肯定就像个怪物。 如果说哈尔希洛杀害哥布林时压根儿不会于心不忍,那是骗人的,然而又不能停手。他朝弩弓哥布追了上去。弩弓哥布可能是因为大吃一惊,因而瘫坐在楼梯间平台。 「……混账东西。」 哈尔希洛一把抢过弩弓哥布手上的弩弓,接着由下往上用力踹了它的屁股。 「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少来惹我们。」 就算讲这些,哥布林也听不懂,不过它应该能感受到威胁。 哈尔希洛拿着弩弓转身离开弩弓哥布身边。 弩弓哥布一动也不动,快要抵达二楼的其他哥布林也都愣在原地。 哈尔希洛在出入口前方回头一望,瞪着弩弓哥布和其他哥布林,每只哥布林都在不停颤抖。 哈尔希洛刻意将弩弓放到地上后,哥布林们纷纷跳了起来。它们应该都吓到失去斗志了,若不这样做,还要杀死更多哥布林,实在不想再杀它们了。 「……刚刚都已经杀了那么多只,根本没资格说什么不想杀了。」 哈尔希洛离开废墟,走了一段距离后,再次查看废墟的动静。哥布林们还待在里头,二楼露台也不见哥布林的影子,它们可能是认为哈尔希洛还埋伏在外面。 「我刚刚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 哈尔希洛急忙回到同伴身旁。从现场气氛就能知道,他们也已取得胜利。 大家好像都平安无事,地上躺着的哥布林尸体超过十具。看上去绝大多数应该都是死在库萨克挥舞的大刀之下。 「辛苦你了,哈尔希洛。」 」 「蠢货,你少得意忘形了。」 瑟朵拉轻推了一下库萨克的肩膀。 「我开开玩笑不行喔?」 「你要开玩笑,也得先讲得像是玩笑话啊。」 「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好耶。」 听闻希幽姆以一副似懂非懂的口吻插话后,库萨克觉得莫名其妙,因而皱起了眉头。 「你凭什么那样说我啊……」 尼尔浅浅一笑,像是在说「库萨克说得好」。在立场上,他必须顾虑希幽姆的想法,不过看样子他也感到厌烦了。 「你那边呢?」 梅莉询问了哈尔希洛。然而哈尔希洛只是「嗯」地用力点了一下头,没有想要详加说明的意思。 「……担任指挥官的哥布林已经被我除掉,我们继续前进吧。」 「锡依。」 瑟朵拉一呼唤,锡依就从附近的废墟上方一跃而下,轻盈落地。 哈尔希洛吐了口气,打算重新绷紧神经。虽然已经击败那只头盔哥布率领的小队,但也就解决了那几只哥布林。或许还会遭到其他队伍袭击。 梅莉靠了过来。本以为她会问「你还好吗?」,如果她这么问,自己也只能回答「我还好」。结果,猜错了。 梅莉牵起哈尔希洛的左手,确认了他的手腕。 「你的魔法效果没了。」 「……啊,对耶。」 梅莉早已先对哈尔希洛、库萨克、瑟朵拉、自己还有希幽姆及尼尔,施加了路密爱里斯的辅助魔法光之护法与守人之光。施加一次的效果好像大约能维持三十分钟左右,她会在效果消失前重新施加。 梅莉左手腕上还浮着两个颜色不同的发亮六芒星,库萨克等人也一样。 哈尔希洛可能是因为刚才远离梅莉,所以才导致魔法失效。 「我帮你重弄。」 梅莉握着哈尔希洛的左手腕,再用右手手指抵在额上示意六芒星。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光之护法——守人之光。」 转眼间,哈尔希洛的左手腕上便亮起两个六芒星。 他立刻感觉身心都变得轻盈,之前都不晓得梅莉的魔法也会影响心情。 「谢谢你。」 「不客气。」 梅莉露出微笑。哈尔希洛感到纳闷。等等?这是怎样,胸口感觉怪怪的。 好难受。 应该不是发冷,比较像是起鸡皮疙瘩。后侧的脖子发麻搔痒,喉咙深处瞬间收窄,感觉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哪里不舒服吗?」 梅莉微微歪过头。 哈尔希洛虽想回答「啊,我没事」,但嘴巴只是开开阖阖,说不出半句话。 「啊。」 梅莉松开哈尔希洛的手腕,低下头,双颊胀红,甚至红到耳根。她一边抓扯自己的头发,一边小声地道歉说「抱歉……」。 「……我只是要……确认魔法的效果。真的只是要确认而已。」 「……嗯。」 哈尔希洛也垂下了脸。老实说,他不太清楚为什么梅莉讲话有点快,就像在找借口转移话题。不仅是梅莉,他也相当慌张,但根本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惊慌失措。 脑中梅莉那个害羞的表情,久久挥之不去。不过挥不挥得去根本不是重点,毕竟梅莉就在眼前。只要稍稍抬起头,要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但是,自己无法正视她。 心脏狂跳不已。 9.穷途末路的天上与深谷 夜更加深沉。新城区分隔墙的情况依旧,瞭望楼的孔穴中泄溢出光线,火把就像飘动似地在墙壁上移动。 哈尔希洛现在藏身在距离新城区分隔墙不到十公尺外的废墟阴影中。先前评估了许多地方,最终结论是此处最适合躲藏。 理由简单明了,因为这里的瞭望楼间隔遥远,目测起来多达六十公尺左右。由于其他地方顶多相隔三、四十公尺,说是落差悬殊也不为过。 此外也已确认到,比起太阳刚下山的时候,哥布林们的巡逻也开始松懈了。虽然还是两只一组,但当一组巡逻哥布经过某个地点后,有时可以慢慢数到两百,才会有下一组巡逻哥布通过相同的地方。 库萨克小心翼翼地脱下铠甲,避免发出声响,并且也将大刀交给瑟朵拉保管。 梅莉轻轻将手放到哈尔希洛的肩上,然而四下昏暗,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一切小心。」 哈尔希洛点头回应。 脑中不断冒出各种任务失败的情况,同时也思考着如何避免,或是无法避免时的应对方式,一开始想就停不下来。心里当然紧张、当然不安,根本不可能泰然处之。 设想再多也只会没完没了,内心的不安不可能完全消失。老实说,自己也觉得事情就是这样,毕竟不可能万事顺心,实际上不如意之事反而十之八九。因为过得不安稳,当然感到不安,安稳、安心好像遥不可及。立足之地总是摇摇晃晃,甚不稳固,只能勉强找到平衡站稳脚步。 哈尔希洛「呼」地叹了口气。 原本在瑟朵拉脚边的锡依靠了过来,用两只后脚立起身体,将前脚轻轻靠在哈尔希洛的大腿上。 「喵。」 它小声鸣叫,好像在说「接下来请多关照」。哈尔希洛此时的心情是「我才要请你多多关照」,因为他认为锡依远比希幽和尼尔还值得信赖。 「照计划,锡依和我打头阵翻越分隔墙,接下来换希幽,再来是尼尔。」 「没问题唷。」 「了解。」 「我越过去后若碰到问题,会马上通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就中断行动立刻撤退,也不必管我,我自己会想办法回来——那么,开始行动。」 首先要等待巡逻哥布林来到翻墙地点。自己很擅长等待,如果只需等待,可以等到天荒地老,不过,现实当然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 巡逻哥布通过翻墙地点了。距离下一次巡逻来到翻墙地点还有多少时间啊?看来不到两百秒,大概一百八十秒左右而已。要等下一组过去后再行动吗?不用,一百八十秒就够了。 前一组巡逻哥布还在翻墙地点附近。 再等八十秒,然后展开行动。要在二十秒以内翻过墙壁,这样还剩八十秒。就这么办。 数到六十时,哈尔希洛心想,前一组巡逻哥布已经离得相当远,应该差不多可以行动了。 但马上又觉得,不可躁进,冷静按照原计划就好。 ——六十七、六十八。 六十九。 七十。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七十四。 哈尔希洛举起了右手。倒数五秒。 接着逐一扳下一根根手指。四。 三。 二。 一。 哈尔希洛快速冲出,锡依和库萨克默默跟上,希幽和尼尔也随之往前。 一行人抵达墙壁。 库萨克先将双手抵在墙上。 锡依跑着爬上库萨克的身体,转眼间就到达分隔墙上,再来换哈尔希洛了。 库萨克转身面向哈尔希洛微微蹲下,并在膝盖前方一带交叠双手。朝上的不是掌心,而是手背。 哈尔希洛把右脚踩在库萨克的双手上,左右手则分别抓住他的双肩。 「唔……!」 库萨克挺直全身,把哈尔希洛往上抬起。他真的是孔武有力,一口气就把双手举高到超过自己头部的位置,而且应该还加上踮脚。库萨克身高大约一百九十公分,所以哈尔希洛等同踩着超过两公尺的高跷。分隔墙高度不到四公尺,以这种方式轻轻松松就能爬到墙上。 锡依已在分隔墙上等待。墙下,希幽正要效仿哈尔希洛借助库萨克的力量翻越墙壁。哈尔希洛在墙上伸出了手,待希幽抓住他的手臂后,把她拉了上去。 「谢啦。」 希幽在耳边细语,但哈尔希洛没有理会。再来轮到尼尔,库萨克将他抬了上去。哈尔希洛比照刚才协助希幽的方式,帮忙尼尔爬上分隔墙。 库萨克挥挥手,哈尔希洛向他比了个「你快回去」的动作后,他便离开了分隔墙。 很好,目前还没看到下一组巡逻哥布,时间还算充裕。 再来,锡依先下到分隔墙内,而且几乎是悄然无声地落地。这一侧的墙壁高度约三公尺,比旧城区侧的还要低矮。 尼尔跟在后头,但无法像锡依一样轻松下到地面。他先是攀在分隔壁顶端,将身体垂直悬在墙面上,再往下跳落。 「嗯……」 结果他不只喊出声音,落地时还发出不小的声响。不知巡逻哥布有没有察觉? 「那个大叔……」 希幽小声嘟囔后,从墙上下到地面,身手比尼尔俐落多了。 巡逻哥布来了没?看样子是还没过来。 哈尔希洛也下到了分隔墙内侧。过程中他未踢蹬墙面,只是频频用脚掌像在踏压墙面般降低下冲速度,落地时尽可能地放软身体滚向地面,最后再顺势起身向前移动。 行动前,哈尔希洛已尽其所能向希幽打听有关新城区的资讯。一行人越过分隔墙下到的地方,也就是现在正在踩踏的场域,虽像是地面,但实则不然,应该是道路的顶部。据说新城区内基本上都是隧道通路,所以道路上方都为顶棚状构造。 不过,道路顶部可能是为了采光和通风,所以布满了坑洞。坑洞有大有小,形状也各有不同。哈尔希洛他们便从其中一个坑洞下到了道路上。 「……有够窄的。」 尼尔嘀咕。隧道内确实狭窄,宽度仅一·五公尺,高度也与宽度相当,连身高比哈尔希洛和尼尔矮小的希幽都会撞到头。 「感觉会走到腰酸背痛耶……」 「你再一直抱怨的话,希幽会宰了你喔。」 希幽的恐吓格外直接,难道她现在很焦虑吗? 「你下次敢再说这种没意义的话,希幽肯定要你的命。还有,请做好心理准备,在这里走散的话,就不可能活着回去,不用希幽动手一样会死。总之,接下来乖乖听希幽的话行动就对了,要不然希幽就杀死你。」 「……我知道了。」 「快走吧。」 哈尔希洛催促两人后,开始在隧道道路内前进。 四周没有哥布林的气息。在欧鲁达那时就已掌握到,它们这支种族和人类一样,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现在大多数的哥布林应该都在梦乡之中。 其实,在其他空间宽敞、顶部又高的隧道通路内,还是有些许往来的行人,不对,是哥布林才对。道路四处装设了类似陶瓷制品的照明器具,路边也能看见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哥布,实在是难以取道通过。 因此一行人就只能选择必须弯腰要不然无法行走的隧道通路。自己虽没尼尔严重,但还是腰酸背痛,通道蜿蜒导致的方向感错乱也让人相当苦恼。而且道路不只弯弯曲曲,还错综复杂。到处都是丁字路、十字路,走到最后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途中偶尔也会碰见哥布迎面而来,起初非常犹豫要不要灭口以除后患,却不知要如何处理杀死后的尸体。毕竟没地方可藏,只能留置原地,但天亮后若是被其他哥布林发现,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结果还是决定,假如碰到哥布林迎面而来,也只好掉头回避。 前途茫茫,感觉快不行了。 话虽如此,却不觉得自己会一蹶不振。 由于失去记忆,无法产生切身的感受,但自己好像历经过非常多惊险时刻。因此在还能客观审视自己,觉得「前途茫茫,感觉快不行了」的时候,就代表情况还没糟到无法承受。 路的希幽,如今也借由专心带路,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看来一行人都各自拥有一套消除心理压力的方法。 据希幽所言,二十年前新城区里林立着杂乱无章、犹如大型泥球的建筑物,隧道通路就埋在这些建筑物之间。当时空间宽敞顶部高、称得上是主干道的通路只有两条。这两条道路都以亚斯拜辛为起点向外延伸,在地图上也都有确实描绘,其中一条更可通往最深的山谷欧冬各。 新城区好像已和二十年前截然不同了。现在到处都有宽敞的通道,也有非常多完全不像泥球的坚固建筑拔地而起。 在天亮之前,就只有确认到亚斯拜辛的位置。其实,不管位在哪个通道,只要出到顶部之上,就能目睹雄伟的亚斯拜辛。 其外观可说像是个拥有五条手臂的巨人也不为过。建筑物上有着无数孔穴,光线从中泄溢而出,因此整体看起来宛若朦胧漂浮在暗夜之中。据希幽所言,二十年前的亚斯拜辛大约是现在三分之二的高度,也只有两条犹若手臂般的部分,想必多年来扩建许多。 亚斯拜辛位在新城区几近正中央的地方,因此大略能推测出欧冬各的所在地。不过要穿过复杂的隧道通路前往欧冬各,实在是困难至极。虽然直接从隧道顶部直接走过去也不失一种办法,但是在抵达之前太阳可能已经升起。 哈尔希洛等人不得已,只好暂且离开新城区。新城区这一侧的分隔墙到处都有阶梯,反正没有守卫,只需注意巡逻哥布林即可。新城区果真是离开简单,进入难。 哈尔希洛返回作为待机地点的废墟后,库萨克摇着尾巴开心前来迎接,但这让哈尔希洛觉得有点烦。实际上,库萨克当然不像锡依长有尾巴,但他就是开心到像在摇尾巴般缠上来,叫人受不了。话虽如此,如果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整个人会郁郁寡欢。虽然只是隐隐作痛,不过看到他那种样子还是会心痛。 「看这情形,潜伏在新城区内进行探索好像不太实际。」 情况确实就如尼尔所说,至少目前只能从位在旧城区的这个待机处所往返新城区。然而希幽对这作法相当满意。 「现在只能祈祷在我们像这样浪费时间的时候,新城区的哥布林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如果哥布林们真的非常珍视绯色金,的确有可能想要夺回副王波克曾经持有的绯色金武器。 待夜晚降临后,哈尔希洛、希幽、尼尔和锡依再次潜入了新城区。目标是找到通往至高天亚斯拜辛,还有最深山谷欧冬各的道路。 隧道通路犹如迷宫,因此一行人只在隧道顶部移动。然而顶部满布孔穴,行经时必须非常小心,以免被绊倒或掉进隧道内。此外,隧道通路的顶部有时也会有连接不同建筑物的通道。就只有这类道路即使到了晚上还是会有哥布林来来往往,因此绝对不能大意。至于隧道通路、通道上突起的建筑物内,当然住有哥布林,如果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就有可能被听到,或是被心血来潮从窗户眺望外头的哥布林看见。 途中还了解到莫迦德居住的城堡亚斯拜辛周遭,林立着十分大型的建筑物。亚斯拜辛几乎是被那些建筑团团围住,感觉无法顺着隧道通路顶部靠近亚斯拜辛。 顶部高、空间宽敞的主干道中,观察起来至少有一条会通往亚斯拜辛。但是,主干道就如繁华闹区,彻夜灯火通明,哥布林们熙来攘往。因此若要取道主干道前往亚斯拜辛根本难如登天,甚至可说是天方夜谭。 第二天的探索到此为止,第三天则把目标放在欧冬各。大家都认为欧冬各的位置本身应与二十年前无异,所以只要在隧道通路的顶部上,朝着地图上的地方前进即可。 至此已经相当习惯探索新城区了,但也正因如此,必须要更加小心以免大意出错——这些话用不着哈尔希洛开口,无论是希幽还是尼尔,甚至是锡依都心知肚明。 结果,比想象中的还顺利抵达欧冬各。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抵达欧冬各的前方。 欧冬各附近一带与亚斯拜辛形成强烈对比,不过若是描述成空无一物,或许也会产生语病。 最深的山谷。 然而,与其说是山谷,更像是竖穴。在一处大致呈现圆形、直径约莫两百公尺的广场上,有个直径一百五十公尺左右的洞穴口。 所有的隧道通路都在广场中断,洞穴边缘燃烧着数也数不尽的篝火。广场上来回走动的哥布林手持长枪、盾牌,背上还背着类似弩弓的武器,由此可知它们肯定是守卫。其中还有看见一只拿着赤红长枪、头戴赤红头盔的哥布林。那只哥布林既然持有绯色金制的武器,应该就是统管守卫的上位者。 哈尔希洛他们下到地面后,试着靠近广场,或是爬上能够瞭望欧冬各全景的建筑物上进行观察。同时借此评估有没有办法冲过广场,进到欧冬各,并且思考若是成功进入,之后又该如何行动。 粗估下来,目前在广场上打转的守卫哥布,大约有七十至八十只。有办法不被那些哥布发现,穿越眼前的广场吗?如果只有自己和锡依,或许有机会成功,但希幽和尼尔可能凶多吉少。 欧冬各其实不是单纯的洞穴,内侧建有螺旋状的阶梯。无法得知那座阶梯通往何处,底下又是什么样貌。拿着火把类物品在阶梯上上下下的应该是守卫哥布。 如此看来,纵使成功穿越广场抵达欧冬各,在走下阶梯时依旧会碰到守卫哥布。假如一面打倒守卫哥布一面冲下阶梯,用尽一切手段找到乌格斯的话…… 如果要这么硬闯,那将会是相当大的赌注。 而且,赢面还不怎么大。 哈尔希洛他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新城区,因此撤退返回待机地点。 一行人走在隧道通路顶部时,尼尔不禁哀叹。 「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耶。」 根本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完全没有不管花多少时间,只要绞尽脑汁思考,最终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感觉。 这如果是在打牌,现在就只是在无限烦恼,自己为什么是一手怎么打都赢不了对方、注定会输的牌。 接下来只剩两条路可选。 落败或认输。 但是,因为诸多不得已,这两条路都不能选。 10.两个王 ——事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流传着一段「神话」。 嗯……由于这就只是一段神话…… 里头也许有部分事实,或是能够连结到事实的蛛丝马迹,但事情本身应该从未实际发生过。 还请把这件事当作人们信以为真——至少是直到过去某个时期为止都深信不疑的故事就好。 从前、从前,有片人称阿拉巴吉亚的土地。 有人说,阿拉巴吉亚是座浮在巨大湖泊上的岛屿,有人说那是块遭洪水袭击而沉没的大陆,有人说其位在赤红海的尽头,抑或也有人说其位在北方彼端、冻土另一侧,是片绿意盎然的乐园。 有关阿拉巴吉亚的描述众说纷纭,但谁也不晓得哪一个才是真的。 总而言之,格林姆迦尔自古以来就流传着,过去曾有过一片人称阿拉巴吉亚的土地。 阿拉巴吉亚不寒冷,也不酷热,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栖息着各式鸟兽,辽阔的原野上总可听见风在不停歌唱。格林姆迦尔在恐怖的众神之战蹂躏下千疮百孔,唯独阿拉巴吉亚境内常保和平。 当时有一家子移居到了阿拉巴吉亚。 那一家人的父亲名为乔治,膝下有希欧德亚、伊苏玛珥和纳南卡三个儿子。另外好像还有数名女儿,但她们的名字已被人们遗忘,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至于母亲,在一家人抵达阿拉巴吉亚后不久便死去了。相传母亲的遗体下葬后,转眼间就长成一棵大树,还开了花、结了果。据说那棵大树后来倾倒,变成喀隆山脉,不过这与接下来要说的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就不再赘述。 乔治与三兄弟在阿拉巴吉亚这片土地上相互扶持,过着和乐的生活。不过,阿拉巴吉亚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不时降下的雨水还比人体温度略暖一些,野兽想狩猎多少就有多少,水果也是想摘多少就有多少,河水清澈干净任人饮用,仔细一找还能找到涌现美酒的泉水,住在这里根本不必耗费一丝辛劳。 阿拉巴吉亚在过去是个毫不真实、犹如梦幻的理想乡。 一家子几乎是成天玩乐。 但是,老么纳南卡在某天注意到了一件令他费解的事。 「总觉得我们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实际上究竟是过了多久啊?因为不管是爸爸还是哥哥们,好像完全都没有变老耶。正常会这样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太对劲。」 二哥伊苏玛珥是个大而化之的人。 「但是,既然我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感觉也不用去深究当中的原因吧?」 然而,身为长兄的希欧德亚却持不同意见。 「像你那样得过且过不太好吧。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只是在做梦喔。我们一家人当初刚抵达阿拉巴吉亚没多久,妈妈就不幸过世,我们认为是我们亲手埋葬了妈妈,但这些都是真的吗?搞不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妈妈不是变成了那棵树吗?」 二哥伊苏玛珥用手指向大树。 「我们才没在做梦咧。哥,我真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 「你说我乱讲话?」 长兄希欧德亚突然站起了身子。希欧德亚和伊苏玛珥偶尔会起争执。 「孩子们,冷静、冷静,不可以吵架。」 身为父亲的乔治以相当有威严的态度训诫了他们。 「虽然我不觉得这一切如同希欧德亚说的是在做梦,但是没有人变老确实奇怪。还有就是你们这几个儿子都很孝顺,会帮我准备食物,所以我就只是吃饱睡、睡饱吃,但是完全不会变胖。要说奇怪的话,这件事也满奇怪的。」 「那么我要离家去旅行一阵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模样。」 老么这么说。由于没人拦阻,纳南卡便立刻启程。 后来一家人继续在阿拉巴吉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看到纳南卡回来,这使得长兄希欧德亚开始担心起纳南卡的安危了。 「我打算去找纳南卡。」 「哥,人我去找,你待在这里就好。」 结果,二哥伊苏玛珥也离开了阿拉巴吉亚。 然而爸爸乔治左等右盼还是没见到两个儿子归来,最终也变得坐立难安。但是……该怎么说呢?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就带有浓浓的神话色彩,爸爸因为在阿拉巴吉亚只是吃饱睡、睡饱吃,所以早就像扎根似地无法移动半步了。 到头来,乔治也和过世的妈妈一样,转眼间就化为一棵大树。 还有一种说法是,父亲太过担忧儿子们的安危,因而极度暴饮暴食,结果食物中毒一命呜呼,由希欧德亚埋葬入土。 不管事实为何,事已至此,长兄希欧德亚也只能前去寻找两个弟弟。 不过,三兄弟底下好像还有几个妹妹,而且后世还流传着令人玩味的故事,指出长兄希欧德亚与妹妹其实近亲乱伦,但若要细说会离题太远,因此就先不提了。 然而希欧德亚十分喜爱理想乡的生活,为了断绝内心对阿拉巴吉亚的眷恋不舍,所以离开时不停默念「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他肯定是隐约认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阿拉巴吉亚了吧。不过,事实的确就如他所料。 希欧德亚走了一段路后,心想应该没问题了,所以回头查看,结果发现眼前弥漫乳白色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那阵雾气还朝他涌了过来。希欧德亚完全没有头绪,只知道情况危险万分。 希欧德亚,快逃,赶快逃啊。现在不是悠哉走路的时候了,快跑,用最快的速度逃跑。跑啊,奋力往前跑。 希欧德亚日复一日不停奔跑。虽说这种跑法应该会闹出人命,不过既然是神话中的人物,这点事情应该办得到。他跑到一座湖边后,决定在那稍作休息。 这座湖泊四周环绕着霖斯托姆山脉、迪欧兹山脉和黑金连山等,景色十分优美,希欧德亚彻底迷上了这个地方。或许有人会觉得「喂,你把你两个弟弟忘了喔」,但这是神话,正经八百地吐槽反而显得不解风趣。 「四周的高山犹如守护家园的铜墙铁壁,还有理想乡也看不到的美丽湖泊,没有理由不在这里创建一个国家。现在起我要广征能人,想居住在我的国家的人尽管搬过来。接下来我将成为一国之君,这个国家的名字就叫阿拉巴吉亚吧。」 这个时候如果吐槽「喂喂喂,现在突然是在演哪出」的话,也会显得不识相,所以就算这么认为,也请别说出口。实在很难想象,一名男子独自在湖畔呐喊「我要当国王,想当我国国民的人赶快搬来喔」会有什么效果,但据说不知为什么陆陆续续有人响应他的呼唤,从北方、西方和东方来到他的跟前下跪,宣誓效忠。希欧德亚还一一亲吻每个人的额头给予祝福,并且高高在上地说「我在此承认你是我国的国民」。一定有人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吧?对吧?对吧?但这只是神话,不合理很正常。 这段神话正是我们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建国神话。 一位名为希欧德亚·乔治,世人也称之为乔治一世的男子,就像这样,在距今六百六十年前左右,建立起了阿拉巴吉亚王国。 前述内容就是描述建国过程的传说。 顺带一提。 乔治一世有两个人。 咦? 此话怎说? 这部分有点复杂,接下来将简单做个归纳说明。 其实,建立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并非希欧德亚·乔治。这位名叫希欧德亚的男子,甚至可能从未实际存在过,因为最初以阿拉巴吉亚王自居的人,并非这号人物。 阿拉巴吉亚王国兴建于六百六十年前也是荒诞无稽,至少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一笔相关记录。 距今三百六十年前的某一天。 信的大型匪贼组织的大头目。三百数十年前左右,就是这类人纷纷当上王的时期。 或许是有人献计,但艾纳德的厉害之处在于,大力主张自己才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 他疾呼:「想必各位都知道那则著名的传说吧。从前有个名为阿拉巴吉亚的理想乡,乔治的儿子希欧德亚在湖畔建立了王国。老实说,这座城镇就位在传说中希欧德亚建立王国的地方,而我艾纳德正是他的子孙喔。我其实是乔治儿子希欧德亚的后裔艾纳德·乔治,所以我要将我的王国命名为阿拉巴吉亚。」如何啊?他非常厉害吧? 实际上,艾纳德的确实力出众。邻近的村庄、小镇、匪贼、匪贼的头目和其他的王,都陆续臣服于他,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势力犹若永无止境地不断扩张。 然而,无论哪个时代、位在何处,都少不了内奸的存在。话虽如此,但追根究底来说,可能是因为从某个角度来看,以艾纳德为中心快速发展的阿拉巴吉亚王国,也可说是个匪贼联盟。当中既然有人是真心崇拜艾纳德而跟随他,也就有人是因为无法违抗这波成为阿拉巴吉亚王国一份子的巨大浪潮,不得不尊他为王。 对艾纳德而言,伊希德瓦·萨耶姆是他的左右手,亲信中的亲信,因此遭他背叛时,心里应该很不是滋味地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你这家伙背叛我」。 不过,伊希德瓦应该有千百种能背叛艾纳德的理由,诸如王滥权欺压下属;地位爬得越高,就看越发滥权的王不顺眼;王为什么就无法体谅夹在高层与基层之间的自己,但无庸置疑的是他要置艾纳德于死地。 然而,艾纳德好歹也是坐上王位的男人,丝毫不是省油的灯。 「唔唔,有杀气!」 他察觉悄悄进逼而来的暗杀威胁后,还打算将计就计发动反攻;不过伊希德瓦也非泛泛之辈,立刻就加以反制。伊希德瓦后来不停派出追兵想要收拾苟延残喘的艾纳德,但据说所有追兵最后都反遭歼灭。 艾纳德身手实在了得,真的有两把刷子。他不只会傲慢地仰坐在王位上,实力还非常坚强。 任谁都能轻易看出,这起事件就是伊希德瓦·萨耶姆背叛了王。然而当时许多人都协助伊希德瓦,冷眼旁观的人也不在少数。由此可知,艾纳德滥权欺压下属的情况应该非常严重。他虽然深受人民爱戴,但在政权内部看起来是人见人嫌。 伊希德瓦的势力当然想要除掉艾纳德,然而想归想,当时的艾纳德似乎已经逃出阿拉巴吉亚王国。据说艾纳德已是半死不活,但本领还是高强到杀光所有追兵。伊希德瓦纵使千方百计找到他,也不知何时才能送他归西,因此大张旗鼓地对外宣告: 「非常遗憾地,我们的王突然失去理智,丢下这个国家出逃了。我等所有臣子竭尽力量全面搜索,但努力至今日依旧未能掌握到王的消息。然而我们的国家不能一直群龙无首,因此我等臣子打算推举新王继位。如同各位所知,艾纳德·乔治王无妻无子也无兄弟姐妹,但他其实还有远房亲戚。那位女士和艾纳德王一样,都是阿拉巴吉亚王国开国君王希欧德亚·乔治的子孙。我等臣子将奉她为我国的新女王,希望我国全民能上下一心共同支持新女王。」 然而这不得不让人开始揣测即位的年轻女孩芙莉奥,真的是艾纳德的亲戚吗?到头来一切应该都是捏造的吧?但新体制快速成形,伊希德瓦·萨耶姆出任摄政大臣,辅佐国君王希欧德亚·乔治子孙的女王。女王芙莉奥的血统因而得以代表往后希欧德亚直系血亲的乔治家,以正统本家自居。 顺带一提,艾纳德有个名为史帝契的结拜兄弟。此人并非姻亲关系,就只是单纯的结拜兄弟。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以兄弟相称,想必两人的交情极为深厚。史帝契原本是艾纳德身为大头目时手下的一名小弟,但后来艾纳德与他逐渐疏远。正确来说应该是艾纳德身边越来越多以伊希德瓦·萨耶姆为首的人才,史帝契的价值因而下滑,在艾纳德心里已经觉得「你这家伙实际上也没想象中的能干」。据说伊希德瓦跑去关怀、协助失宠的史帝契,在造反后也加以礼遇,彻底拉拢了他。由此可知伊希德瓦·萨耶姆深谋远虑,是个智勇双全的能人。 后来史帝契一族盘据王国北部,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成功营造出「他们也有继承一小部分开国君主希欧德亚·乔治血统」的氛围,使得人们开始称呼他们为北家。然而史帝契和艾纳德毕竟只是结拜兄弟,因此他当然和希欧德亚·乔治扯不上半点关系。 才建国就如此动荡的阿拉巴吉亚王国,之后也是在一连串极为惨烈的阴谋、暗斗、相互残杀的权力斗争、骨肉相残下,逐渐发展为格林姆迦尔首屈一指的强大王国。 阿拉巴吉亚王国史上满是令人津津乐道的事件,例如本家与北家之间长年你来我往的暗杀行动,本是政敌关系的伊希德瓦家公子与莫基斯家小姐的禁忌之恋,还有家道中落的莫基斯家与维德伊家的主人因变态丑闻深陷危机,以及好运连连的瓦特家。接着时序来到王国历五○三年,也就是距今一百五十七年前,以阿拉巴吉亚王国为首的多个王国境内怪事频传,到处都出现会动的死尸群大肆作乱。说到这里,想必各位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错,那位著名的不死之王出现了。 光是已死之人再度起身,并且攻击活人就是一件大事,各地都闹得天翻地覆,然而王国历五百年,居然发生更为严重的重大事件,震撼了整个阿拉巴吉亚王国。 伊希德瓦·洛洛,那位身为伊希德瓦·萨耶姆后代的阿拉巴吉亚王国重要人物,据说当时还未婚,成天都有大家闺秀前去示爱的那位超级名人,居然突然失踪。 众人还在错愕之际,没多久他又忽然出现在宫殿,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说: 「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我劝各位赶紧投降,向我的主人不死之王投降吧。他已从死亡中解放,成为司掌死亡之人,死亡的王者,不死之王。接受死亡吧,这样保证就能像我一样,永生不死。」 总之,所有人一阵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吵杂不已,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最后伊希德瓦·洛洛遭精锐卫兵持拿二十七把各式刀枪疯狂砍劈、穿刺,但始终没有死去。 「看来这就是各位的答案,我会回去禀报我的主人。」 伊希德瓦·洛洛拖着数把还插在自己身上的剑和长枪,流着发黑的鲜血,离开了宫殿。结果翌日起,尔后被称为不死族的会动的死尸们便开始大举进攻。 不死族不只攻击阿拉巴吉亚王国,战火还延烧到其他人类王国。各王国虽然也展现出想要联手共同面对这个悲惨大难关的态度,但实际上各国已自顾不暇,而且平时本就称不上好交情,根本难以携手抗敌。当时和人类保有较好关系的妖精和矮人王国,也在不死族攻打下深陷苦战。 王国历五一三年,长时间受到人类欺压的半兽人、哥布林、地精等种族,以及叛离幻影森林妖精的灰色妖精,当然还有不死族,响应不死之王的号召,联手组成诸王联合。 撇除半兽人和灰色妖精不说,哥布林和地精在组成诸王联合之前,好像没有王的存在。不死之王因而提出建言说「果然还是要推举一个王会比较好,这么一来能团结、增强你们的种族」,哥布林和地精最后也采纳了这个建议。 吉亚王国的军事力和经济力都优于其他人类国家,但之所以成为人类会最后的堡垒,却不是因为其领土辽阔、人口众多、兵强马壮,单纯只是因为位在最南边而已。不死之王是自北方起兵,不死族南下攻击人类、妖精和矮人,途中再集结各族组成联盟继续南进,同时阿拉巴吉亚王国的王、官员、将士和人民也都往南撤退,逃往南边。 王国历五二一年,距今一百三十九年前。 阿拉巴吉亚王国最南端的城市达姆罗终于沦陷。 当时的阿拉巴吉亚王盖利,据说早就偷偷逃离达姆罗,穿过地龙大动脉道,逃至天龙山脉南侧避难。 在达姆罗奋勇抗敌、坚守到最后一刻,争取时间让人民逃走的是,传承艾纳德·乔治结拜兄弟史帝契血脉的北家主人吉斯克,还有其一族的战士。盖利王出身本家,本就与出身名门北家的吉斯克水火不容,所以也有人认为盖利王有可能是故意丢下吉斯克。 总之,成功脱逃至南侧新天地的盖利王等人,心想北家灭绝是个大好机会,决定更改至今采用的凄惨历史,不再提起建立阿拉巴吉亚王国的虽是艾纳德·乔治,但后来遭到伊希德瓦·萨耶姆追杀而下落不明,结果由来路不明的女子芙莉奥继位成女王统治国家。 11.我总有一天会欣然算总帐 「——好啦,希幽也讲了好长一段的故事了,你差不多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低头看着哈尔希洛的希幽,以布遮住了下半张脸,因此看太不出她现在的表情。不过,她肯定是抿嘴笑着。 「这个嘛……如果要说准备好没,其实……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哈尔希洛仰躺在一张台子上,位在他正上方的屋顶刚好开了洞,耀眼的阳光从洞中照了进来。他现在的心情是五味杂陈。 而且还赤裸着上半身。 台子本身是库萨克在废墟中找到、搬来的桌子。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在桌上铺上干净的布后,竟然让哈尔希洛裸着上半身横躺在桌上。 「那么……」 站在台子旁的希幽附近也摆了张台子,不对,那应该是张椅子。椅子在椅面上也铺了干净的布,上头并排着经过煮沸消毒的小刀,还有个直径约三公分左右的花苞状物体。 「希幽差不多要动手啰。」 希幽以右手握住小刀后举高,凝视着刀锋,左手食指出像是要轻触般靠往刃尖。 「唔呵呵呵呵……」 她岂止是扬起嘴角,根本是笑出声来。 不过,「喂」一声喝斥后,她便缩回了左手。 「哎呀呀,都特地消毒好了,还是别乱碰比较好。」 「……你要动手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快点动手。我有点累了。」 「在我动手之前,你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要交代?」 希幽明显乐在其中,他不想随她起舞,让她更开心。 「没有。」 「这样啊。」 希幽露出像是在说「真无趣」的表情。 「那么请你侧躺。」 遵照她的命令将右侧腹部朝上后,便和库萨克对到了眼。他待在墙角,感觉忐忑不安地看着这边,梅莉和瑟朵拉也在他附近。至于锡依和尼尔,目前应该是看守在废墟外,以防突发状况。 「话说……」 库萨克颤抖着嘴唇开口说话。 「我果然还是不太懂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这个任务非得哈尔希洛才能执行吗?不能让其他人去吗?例如那位大叔。」 他口中的那位大叔,指的当然是尼尔。 「就是非他不可喔。」 希幽用鼻子哼笑。 「尼尔先生虽然也是相当优秀的侦查兵,希幽也有一点盗贼的能耐。可是,希幽怕你们认为人家是口蜜腹剑,因此不太想说这些,但论实力,哈尔是最顶尖的。」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哈尔?」 哈尔希洛只是吐露心里话,但马上后悔了。 「哈尔。」 希幽刻意重复了一次。 「哈尔啊,是个非常优秀的盗贼喔。」 哈尔希洛心想,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了。 「像哈尔这种厉害的盗贼,非常适合执行这次的作战。交给他就对了,必须是他才能成功。因此,希幽才会要哈尔出马。好了,哈尔,你准备好了吧?」 哈尔希洛回话前,先看了库萨克。他的眼眶为什么有点湿湿的?还眉头深锁、咬住嘴唇,神情十分落寞。好想叫他真的别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最后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虽然我没办法很臭屁地说一定会成功,但你们如果太过担心我,我也没办法静下心去处理这件事。」 「……你说的对。」 库萨克垂下了头。 「抱歉,我想我用不着说你也知道,我非常信任你。我现在只是在不爽,你这根本就和落入圈套没两样。」 希幽听见后,火大地转起小刀。 「照你那种说法,希幽不就成了狠毒的策士了。人家确实是头脑好,但本性可是善良无比。」 「……你说你善良?」 梅莉嘟囔,瑟朵拉叹了口气。 「请问你能不能废话少说,赶快动刀?」 「用不着你提醒,希幽也要动刀啦。臭婊子,你吵什么吵。」 希幽将左手抵在哈尔希洛的腰上,拿在右手的小刀闪着淡淡的光芒。不过小刀本身应该不会发光,只是反射了从屋顶孔洞映照入内的光线。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要看着希幽动刀?撇过头不要看?还是从头到尾都把眼睛闭起来就好? 心跳好快,呼吸也好急促。 希幽「呼」地吐了口气。 总感觉过程中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我要下刀啰。」 「我随时都可以。」 不过这句话回得好像有点无厘头。希幽稍微笑了笑以后,迅速用小刀切开了哈尔希洛的右侧腹。 「噗」地传来小小声响。当下的感觉与其说是「好痛」,更像是「好烫」。等等,是烫的感觉吗?果然还是会痛。好痛,好痛啊。哈尔希洛紧咬牙关。喔喔喔,这样好痛,痛到开始冒汗、流汗了。好想挣扎,但不能乱动,现在得静静躺好。 「我再稍微切一下喔。」 这次只能点头回应。希幽手上的小刀深入划开的伤口,在里头搅动。或许她没有在搅动,但肯定是在做类似的事。好痛,但自己应该还能忍耐,可以撑得过去。 「抱歉,我还要再切一公……两公分。」 够了,不必跟他解释这些,有时间说话还不如赶快切一切。事到如今,管她是在切皮肤还是肉,想切哪里就快点切。 「我会尽量不要伤到你的肌肉,现在这附近应该都只是皮下脂肪而已。所以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够了喔,真的不需要说明,别再解说了,他不想听自己的肚子被切开的实况。 「欸咿。」 「……唔。」 「喔咿。」 「……喔喔喔。」 「这样这样这样。」 「……嗯嗯嗯呃。」 「再一下子,再一下子就好。看希幽的。」 「……你、你这一下是故意切的吧。」 「讨厌,人家才没有故意咧。你这就是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来了来了,重头戏终于来了,接下来要移植遗物了。梅莉,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随时都能出手。你动作快点。」 「那么我要开始移植了喔。」 希幽放下小刀,接着从台子上掐起花苞状的物体。哈尔希洛虽然已经多少习惯了小刀伤口造成的痛楚,但在植入那个物体时的疼痛根本无法比拟。他再次紧咬牙关,努力撑住。 「就这样弄进去!」 希幽把花苞状物体扭进哈尔希洛的体内。 这是…… 「啊呼……」 哈尔希洛发出怪声。 该说是痛到让他觉得悲哀、难受,甚至有股想哭的冲动吗?总之,这就是种非常令人厌恶的痛楚。 「进去了!弄进去了喔!可以了,梅莉!」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梅莉冲上来后推开希幽。看来再忍耐一下就好。梅莉,梅莉大人,现在好想下跪膜拜她。 「光之奇迹!」 自己根本是在见证奇迹。 好刺眼。 光芒越扩越开。 痛楚瞬间消失,整个人瘫软无力。 「哈尔……!」 梅莉飞冲过来确认效果。 「哈尔?你还好吗?现在感觉如何?还会痛吗?」 「……啊,嗯,我、我没事……了。」 「太好了……」 能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哈尔希洛也感到心有戚戚焉,但又觉得梅莉这样紧贴着自己不太好吧。毕竟自己现在仍裸着上半身,还有就是…… 「……梅莉,你这样会沾到血喔。」 「啊啊……」 梅莉有一瞬间露出在意的神情,但她好像毫不在乎自己的衣服会不会弄脏,只是拉起铺在台子上的布角,开始擦拭哈尔希洛的身体。 「你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过那个有点大小的东西就留在你体内了,你现在会不会觉得身体哪里怪怪的?」 「……我是没什么感觉,只要不去触碰,几乎感受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没有哪里怪怪的就好了。」 「欸,我说你们两个……」 希幽出声插话。她的声音显得十分不快,感觉想要一口气宣泄出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她不仅是眉头深锁,而是整张脸都变得凶狠。 「光天化日之下在那放什么闪啦?而且又不是什么危急状态,明明发动治愈就够了,用什么光之奇迹?是在炫耀你很厉害喔?」 紧紧搂住,他一样无法泰然处之。 哈尔希洛起身后,库萨克拿了衣服过来。 「给你!」 所以说…… 他为什么满脸笑容? 如果跟库萨克说自己不喜欢受到这样的对待,他应该又会落寞沮丧。反正他肯定没有恶意,而且又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自己忍耐一下就好。 哈尔希洛接过衣服,在准备穿上前摸了摸右侧腹部。植入遗物的部位有些微隆起,一触碰,明显感受到的并非痛楚,而是种令人烦躁,想要立刻拿除的异物感。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是还能忍受。」 这一切当然是希幽的主意,毕竟哈尔希洛他们绝对不可能想到使用遗物的策略。 不过,自己手中假如握有遗物,是否也会想到同样的作法?脑中或许会掠过这种做法,但自己可能马上就会加以否决,觉得「不行,这样行不通」。 哈尔希洛穿上衣服,离开台子。 「那么,你要好好加油喔?」 12.目光的彼端 库萨克交叠双手,微微半蹲,背靠新城区的分隔墙。锡依把库萨克的肩膀和头当作踏台,冲到了墙上。哈尔希洛将右脚踏到库萨克的双手上后,库萨克一鼓作气把哈尔希洛举了上去。 哈尔希洛和锡依翻过分隔墙,潜入夜晚的新城区,在隧道通路顶部不停前进。锡依无拘无束地移动,轻盈越过顶部的洞穴,才刚觉得它是不是要替哈尔希洛带路,它一下子又迅速攀上建筑物环视四周,一下子又稍稍放慢脚步戒备后方。锡依真的是只非常聪明的喵喵,是个值得信赖的搭档。哈尔希洛完全不用下达任何指示,也觉得不必说话真是轻松。他并非讨厌与人相处,只是觉得尽量保持沉默或许有利行动。 目的地是亚斯拜辛。 途中虽有试着下到应该是能通往亚斯拜辛的主干道,但人潮,不对,应该是哥布潮果然众多。即使善用隐形,也不知道能否顺利抵达。 哈尔希洛和锡依再次返回隧道通路顶部。靠近环绕亚斯拜辛的大型建筑群一看,发觉犹如一座座高耸峭壁。每栋建筑同样都满布孔穴,亦即到处都是窗户,形状也万别千差,适合用来攀爬的外墙实在少之又少。 哈尔希洛毅然决然进到建筑物内。里头的构造十分复杂,有的房间有门,有的没有。 13.我献上痛楚加以祝祷 ——……有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好痛。 全身上下…… 每一个地方都好痛。 「……唔唔。」 声音。 这是自己的声音? 「啊啊……」 再次试着发出声音。 是自己的。 没错。 应该是自己的声音。 这么说来就代表…… 「……还……活着……喔……」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就只是几乎,并非真的一片漆黑。 话说回来,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而且不只这样,不只是痛。 该怎么说才好…… 还有种麻麻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头绪。甚至连自己现在呈现什么样的姿势都不清楚。 不是站着,也不是坐着,这么说来应该是躺着。目前是横躺着没错,但不是仰躺,也没有趴着。 大概是左半边的身体压在下方。或许是因为这样,导致血液循环变差,才会有麻麻的感觉。尤其是左臂特别严重,已经麻到无法辨别左臂还在不在。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动,也只能试了才会晓得。 没错,动动看就知道。 「……嗯……嗯唔……」 右臂勉强动了,但是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非常疼痛,老实说不太想再去动它。 好想就这样静静躺着。 「……我不能这样……」 不能一直躺在这里。 每个部位都要仔细测试。 手指、手腕、手肘、肩膀,这些部位动都还是能动。没有压在下面的右臂,应该只是被绑住而已。被绑住的地方应该是手腕,左右手的手腕被人用绳子还其他物品,一起绑在背后。 「……脚……也是吗……?」 感觉起来,脚踝也一样被紧紧绑在一起。 一直把左半边的身体压在下面好像不太好,已经发麻到失去感觉了。不只左臂,左脚也一样。 只要把身体翻往右侧,就能转成仰躺姿势。然而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太到。 「……终于……翻过来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身体转成仰躺姿势。然而这样换成被绑住手腕的双手被压在下面,变成另一种难受。发麻的情况逐渐改善,但相对地疼痛变得更加明显。麻与痛,哪一种会比较好受?其实两种都让人很不舒服。 「……好难受……」 不过,还活着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至少,在那种情况下丢掉性命也不足为奇。到现在都还半信半疑,自己会不会其实已经死了。不过,如果已经不在人世,应该就无法思考这些,所以自己大概还活着才对。 这里是什么地方?上面有顶部。然后左边——还有因为现在是仰躺所以是头顶——以及脚底的方向都有墙壁。右侧有一部分呈现格子状,另一边则有在前庭看过的那种发光长虫在缓缓飞行。 有只发光长虫从格子栅栏缝隙飞了进来,接着在靠近顶部的位置不停盘旋。 看起来这里是个像是牢房的地方,或许就是牢房没错,还是单人牢房。 「……情……况……不妙啊……」 原本穿在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踪影,如今是打赤脚。而且不只鞋子,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现在只穿着一件内裤。 随身物品全被拿走是预料中事,所以行动前未雨绸缪做了准备,在衣服各种地方和鞋底装了薄刀片。是被敌人识破?还是敌人只是把自己剥个精光?无论实情为何,在行动前设想的各种情况中,现在算是深陷倒数第三糟的困境。 用不着说,最糟的情况当然是阵亡,也就是被哥布林杀死。目前为止好像是勉强免于一死。 倒数第二糟的情况是,虽然没被杀害,但生不如死,只剩下意识,其他什么事都办不到。看样子,目前还没糟到这个地步。 倒数第三糟的情况是,被哥布林抓走、遭到拘禁,而且无计可施。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身在这种情况之中。 这里究竟是哪里?是在亚斯拜辛内吗?如果不是,那可就麻烦了。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确认自己是不是位在亚斯拜辛里。对了,发光长虫。第一次看见发光长虫是在亚斯拜辛的地底前庭,现在这里也有发光长虫,也就是说,这间单人牢房位在亚斯拜辛内。他希望事情就是如此,但这都仅属于乐观的猜测。 现在还不该采取行动,必须继续等待。等待?是要等待什么? 总之,必须等到能够确定自己已成功进入亚斯拜辛才行。 然而,等待就能获得确切的证明吗?而且等到最后,有可能只是换来一阵拷问之类的酷刑,然后惨遭杀害。不对,换个角度想,哥布林如果打算杀他,应该早就下手了。对手倘若是人类,十之八九早就动手了。 不过,现在的敌人是哥布林。无法判读它们的思考模式,而且它们在新城区抓到人类后,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习惯,例如要杀害人类前,必须进行某种特殊处理。 现在这个当下还是好痛,痛得受不了,目前勉强忍得住,但之后伤势可能恶化。例如失血过多,伤口化脓,昏倒不省人事,可能就这样一命呜呼。 右上臂、左腿还有左肩被长枪削出来的伤口果然满深的。脖子也好痛,应该是被那只伤疤哥布林拿的那把诡异器具勒出来的。此外,也很在意自己的脸。哥布林应该是用拖的把他搬来这里,过程中应该擦伤或撞伤很多地方吧。是正在流鼻血?还是之前流过现在止了?总之目前鼻子几乎完全塞住,只能用嘴巴呼吸。 要不是有其他部位的疼痛,肚子和背部的痛楚也非常难受,如今是疼痛在相互压制。不对,若是会相互抵消是再好也不过,但当下只是无法辨别身体哪个疼痛部位较为难受罢了,痛终究会痛。 也许——不能再等下去了。 本来就不可能悠哉地躺在这里,但一直忍痛忍到最后还是死掉的话,未免也太没用了。这当下称不上还有余力,但感觉仍得趁身体能活动时尽量行动。老实说,目前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如今只能仰赖原本最不想动用的方法,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行动前已订定计划,现在只要尽力落实就对了。 就这么维持仰躺的姿势的话无法做到,因此再次左倾身体。被绑住的双手虽然难以活动,但还是顺利调整成勉强能以右手触摸右侧腹部的姿势。 实在很难受,压在下面的左肩尤其不舒服。好喘,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烦死了,真的是受够了。好想放弃,也好想哭,不过他是不会哭的,真的不会哭吗?说不定已经哭出来了。没差,想哭就哭,反正没人会看见。总之得动手才行。 双手的指甲并未剪短,反而还磨尖了。 可以的话,实在是不想这么做。不过,现在非做不可。 他用右手手指抠侧腹部的皮肤。用力、非常用力、非常使劲地抠。 不行,这样抠没有用,得换个方法。 变成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捏住皮肤,接着往上掐起,用力扭转。 「……嗯……喀、喀、喀、嗯嗯……」 好想松手。当然,不会真的松手。 皮肤破了。 「——好痛……」 此刻,右侧腹部的皮肤开了个小洞,大概是能让食指伸入的大小。不对,应该没大到能让手指伸进去。如果伸不进去的话,把伤口撑大就好。嘴巴讲讲是很简单啦,不过没有任何人在说话就是了。他硬着头皮撑大伤口,将食指插了进去,伸往皮肤深处。 啊啊,天啊、天啊、天啊,这样弄好恶心,真的好恶心。真的很不想这样弄啊。 不过,有了。 找到了。 遗物。 先前希幽植入他身体的那个花苞状物体。 虽然心知肚明这个遗物在自己体内,但知道又怎么样?想到接下来要把它拿出来,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光靠食指没办法掐住,所以拇指也要伸进来才行。真不想把自己弄得更痛,但只剩这个办法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喀唔唔唔唔唔唔唔……」 拇指伸进去了,而且成功掐住遗物了,再来要做的事情不难,很简单,只要把那东西拉出来就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然后,耳里传来声响。听起来是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惨了,现在该怎么办?遗物再一下就能拿出来,但现在拿出来没关系吗?继续放在体内会比较好吗?不过,都已经在流血了,身上也还有其他伤势,再加上本来就浑身是血,应该不会被发现。 脚步声已来到相当近的地方,而且还伴随着某种硬物敲打墙壁还格子栅栏的声响,不断迫近。 「……啊,不管了……先拿出来再说……」 拿出遗物后,将之握在右手,并将身体正面朝向格子栅栏。好痛,侧腹部好痛啊。不过,毕竟是新的伤口,肯定只因为是刚受的伤,所以疼痛才会这么明显。 那家伙边用赤红棍棒般的物品敲打格子栅栏,边走了过来。 是伤疤哥布林。 它后头还带了好几只哥布林。看上去应该有四只……五只吧。 伤疤哥布林手上拿的应该就是先前那个器具。它应该能让棍棒前端的环状部分脱离棍棒,投掷出去,扣住目标的脖子等部位。看来那个器具具有套索类的功能。 伤疤哥布林似乎对后方的哥布林下达了某种指示。 一只哥布林靠过来后,碰了格子栅栏。它触碰的那个地方好像是扇门,它开了锁,准备打开门扉。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面的哥布林身上。话说,那是哥布林——吗? 相较于其他哥布林,它的肤色相当浅,至少在发光长虫发出的光芒映照下,看起来相当白皙。而且在人类眼里,所有哥布林都是前倾上半身,脖子向前伸出。但那个哥布林不是,完全是抬头挺胸。身高和其他哥布林无异,体格可说是单薄瘦弱,这一点也不像哥布林,身上则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衣。 牢房门打开后,伤疤哥布林准备入内。 那只白皙哥布林难道就是乌格斯?哥布林的贤者? 伤疤哥布林走过来后,一脚踏住他的头。 「咿欸希希希!」 这家伙…… 若说不火大是骗人的,但现在更在意的是那只像是乌格斯的哥布林。 伤疤哥布林以外的哥布林没打算进来。 「喂……!」 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声音后,乌格斯看了过来。希幽如果没骗人,乌格斯应该懂得人类的语言。正当他想继续呼喊时,伤疤哥布林抬起,并且扬高了原本踏住头的脚。咦?现在是?它要干嘛?要踢自己?它是要踢自己吧? 「——啊嘎……」 这脚踢得有够狠,有瞬间感觉快要晕过去了。遗物呢?还在,还勉强握在手中。 然而就在重新紧握遗物的瞬间,又被伤疤哥布林踹了一下。这次被踹的是下巴,要不是刚才赶紧咬紧牙关,现在可能已经咬到舌头了。 意识开始朦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弄掉遗物。必须紧紧握好才行,遗物若是掉了,一切就完了。 「人、类、的……」 乌格斯应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所以希望对方能听他说话。 「哒啊喀!」 伤疤哥布林将赤红器具朝向哈尔希洛,环状部分打开后,仿佛圈住他的脖子般合了起来。快喘不过气了,好难过。 「人类的……语言——」 伤疤哥布林开始拉扯。 它打算拖走哈尔希洛。 不行,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嘎」或「喔」之类的声音。要动用吗? 现在,要在这里动用遗物吗? 伤疤哥布林十分粗暴,而且孔武有力。哈尔希洛双手双脚都被紧紧绑住,无法行走。由于双手被绑在背后,因此连要四肢趴地都没办法。伤疤哥布林一直拖行这样的哈尔希洛。惨了,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乌格斯了,自己都快不能呼吸,感觉又要晕过去了。岂止如此,这次可能会直接挂掉。 即使出了单人牢房,伤疤哥布林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拖行哈尔希洛,不知要把他拖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干脆动用遗物好了。 等等——慢着。 伤疤哥布林正要把他拖往某个地方,乌格斯也同行。希幽如果没有骗他,乌格斯应该是在莫迦德身边侍奉……这是怎么一回事? 「唔呃、恶啊、呃……」 好难过,真的快不能呼吸,快要窒息了,再这样下去会死人。 伤疤哥布林继续拖着他,感觉起来是要特地把他带去某个地方,所以才没杀了他。 没错。虽然非常难受、痛苦,但还活着。然而在地底前庭时,自己是立刻失去意识,所以伤疤哥布林拖行时,应该是用某种方法控制力道,刻意让他保持清醒,不会晕厥。 它究竟要把他拖到哪里? 该不会是莫迦德那里吧?如果是的话…… 「奴唔,喔啊,兹啊,啊喀……」 自己的声音好吵,不过,下意识就是会发出声音,自己也无法控制。只是真的好痛苦,它真的有在控制力道吗?应该是没有吧?它就只是出全力把他拖着走吧?感觉它的想法是,途中他真的死了再说,等事情发生再来思考怎么处理就好。 无论如何,它这样对待自己实在太粗暴了,做事情最好是这样做,再怎么野蛮也不能这样吧?不过,它终究只是哥布林,怎么会对它抱有期待?不过,如果问他在期待什么,他好像根本没在期待任何事。因为他现在好痛苦,就像溺水一样,快要不能呼吸。就像是在溺水状态下,被哥布林拖着走。不行了,再也撑不下去了,真的要死了。 现在的状态应该早就超过他能忍受的极限,只能在心里大吐苦水,借此勉强维持意识清醒。再来就是不断大骂、怨恨、诅咒世上的一切了吧。自己下场为什么会这么凄惨?到底是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才需要接受如此重罚。 啊,不过他确实杀过哥布林。 失去记忆之前,他好像杀了很多哥布林。 或许根本没资格抱怨。这如果是哥布林的复仇,确实是有一定的正当性。 开始想要放弃求生了。 这不是单纯摒弃一种想法,会直接攸关生死,在这种危急时刻放弃求生意志的话,等同死路一条。不管再怎么难堪,都要想办法活下去——若是失去这种念头,根本撑不了多久。 算了,死命撑下去也毫无意义。 想要解脱。 反正终究一死,那就早点一了百了。 越早越好。 能不能干脆给他一个痛快。 现在是生死交关的时刻。他想寻死,但弄不死自己,看起来也还不会自然死亡,所以希望有谁能来杀了他。只要再踏出一步,或不小心失足跨出一步,去实践这种消极的自杀愿望,就会彻底遗弃求生意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生死边缘停下了脚步,仔细想想,确实是停下了脚步。哈尔希洛没放开遗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伤疤哥布林突然停止拖行,把哈尔希洛抛向前方,他在地上不停侧身翻滚。而且不知是在被抛出去的前一刻,还是同时,抑或是下一秒,脖子上的项圈松开了。 喉咙好痛,呼吸倒是顺畅多了,但吸气吐气后会感到剧烈疼痛。然而,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呼吸空气,就算痛苦得不停狂咳,恶心想吐,不过感觉起来,氧气正以惊人之势快速扩散至全身。 脸上沾满了泪水、血液、口水等各种东西,看不到也闻不到,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性。而且全身到处都在痛,已经痛到无法辨别部位了。 「嘿!莫迦德!夸克金!」 是伤疤哥布林的声音。莫迦德……夸克金。 那是哥布林王,莫迦德·夸克金! 难道这个地方是谒见厅? 「莫迦德!」 「夸克金!」 「莫迦德、夸克金!」 「嘿!莫迦德!嘿!」 「莫迦德!夸克金!」 哥布林们连声呼喊,看来确实是谒见厅了。 哈尔希洛不停眨眼,想让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 慢慢地,他开始能清楚看见眼前的事物。是哥布林。 数量庞大的哥布林。 为数众多的哥布林,以哈尔希洛和伤疤哥布林为中心,围成了十几二十圈。 四周相当明亮,是有很多发光长虫吗?不对,上方有光线照射进来,顶部好像设有天窗,这应该是日光。所以说现在是白天?看样子是白天没错。 莫迦德·夸克金在哪里? 看到了。 它就位在十公尺左右远的地方。那里架着一座类似高台、金光闪闪的物体。上头那是——人类吗?不对,怎么可能是人类。对方是只哥布林,它就像位高权重的人类,身 穿红、蓝、白三色华服,手中拿着赤红权杖,头上顶着王冠。那位肯定就是哥布林的王,莫迦德。 莫迦德·夸克金。 金光高台的下方,则有身穿黑衣、皮肤偏白的哥布林乌格斯。数量不只一只,总共是几只啊?居然有四只乌格斯。 「嘿!莫迦德!夸克金!」 「莫迦德、莫迦德!」 「夸克金!嘿!莫迦德、夸克金!」 哥布林们的呼喊声此起彼落,有的哥布林会配合呼喊踏地发出响声,有的是拍打自己的胸膛。哥布林们十分亢奋,位在哈尔希洛身旁的伤疤哥布林也高举起赤红器具,不停呼喊主君的名号。 四只乌格斯则是静静站在原地,位在金光高台上的莫迦德·夸克金也只是坐在类似椅子的物体上,宛若摆饰般一动也不动。那个是活的哥布林吗?该不会只是尊仿造哥布林王外表制造出的模型吧? 等等……那就是本尊。 莫迦德·夸克金举起了绯色金制的权杖。 哥布林们的呼喊声和制造出的声响,顿时变得更加吵杂。 该等待时机吗?还是继续按兵不动比较好?现在还不适合吗? 别拖拖拉拉。 别慌了手脚。 总觉得现在怎么做都对,或是怎么做都不对。 无凭无据,就只是这么认为,唯独这点必须承认。 他没在动脑。完了。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哈尔希洛按压了花苞状遗物。由于必须要用相当大的力气按压,于是他挤出了浑身的力气。 求求老天爷,拜托让这东西顺利启动。事到如今,只能祈祷了。 遗物开始震动,看来是启动了。哈尔希洛将遗物随意丢到附近,但双手被绑在背后,看不见遗物的去向;也因四周太过吵杂,所以连遗物落地的声响都听不见。不过既然都启动了,应该没有问题。 咚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结果现场传出偌大声响,伤疤哥布林和其他所有哥布林都大吃一惊,有的「咿」地倒抽一口气,有的「啊」地往后跳开。 哈尔希洛扭过头查看后方。刚才虽有听到那阵声响,但行动前并没启动遗物实际演练过,所以他有些目瞪口呆。这种遗物两个一组,听说效果仅限一次,事前才没能拿来练习。只要其中一个启动,另一个也会跟着启动。 眼前的画面只能说是不可思议。前方的空间开了个长方形的洞,大小刚好与单开式门扉不相上下。那个洞的另一端居然是别的地方,讲得更清楚一些,那个洞通达旧城区的废墟之内。 其中一个遗物埋在哈尔希洛的右侧腹。 另一个则在希幽手上。 当初认为最理想的行动方式就是不被哥布林发现、抓走,默默潜入亚斯拜辛内部。哈尔希洛也以这为目标,只是事与愿违没能达成。 至于b计划就是尽量深入敌军内部,最后启动遗物。或是,被敌人俘虏期间启动遗物。 锡依应该已把哈尔希洛被抓走的消息通报给其他同伴了。同伴们早就摩拳擦掌在等待进攻时刻的到来吧。 率先冲往亚斯拜辛这一侧的是库萨克。 「唔喔喔喔喔喔看招啊啊啊啊啊啊啊……」 库萨克发出吓死人的呐喊,踹飞伤疤哥布林后,「嗡嗡嗡」地挥舞大刀恫吓其他哥布林,让它们向后退开。 「闪开!啊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找死啊……!?」 先生,请问你是打哪来的小混混? 实在很想吐槽他一番,不过看到库萨克后,确实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自己有点丢人。毕竟现在不是什么能松口气的时候。 「哈尔……!」 下一个来到的是梅莉,接着瑟朵拉和锡依几乎同时抵达。 梅莉来之前肯定已经沙盘推演过多种情况,想必准备好应对各种场面的对策了。她瞪大双眼看向哈尔希洛后,立即做出示意六芒星的动作。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光之奇迹!」 啊啊,这道光芒真的是奇迹。其实,哈尔希洛濒临死亡,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再撑应该也撑不久了。他原本难受到已经绝望,疼痛到不禁觉得死一死还比较轻松快活,但在这阵光芒照耀下,这类感觉全都迅速淡去,甚至可说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锡依灵巧地舞动着小型刀具,帮忙割断了绑住哈尔希洛双手双脚的绳索类物体。 瑟朵拉使劲挥动长枪,再一次命中附近的哥布林,接着抛出本来系在腰上的短剑。 「哈尔希洛,接好!」 「嗯嗯!」 哈尔希洛多少有点在意自己身上只剩一件内裤,但也明白这个当下这种事根本不重要。他接过短剑后起身,观察了莫迦德·夸克金的动态。那家伙还在金光高台上,而且完全没有移动,乌格斯们也一样。 尼尔和希幽跳到亚斯拜辛这一侧来以后,遗物生成的那个连结两个空间的洞,随即发出「咻叽嗯嗯嗯」的怪异声响,消失无踪,未留一丝痕迹。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对想出这个战略的希幽而言,这也是赌上一切的重要一仗。 「贤明的乌格斯啊,请听我说!」 没想到那个希幽能这么正经地大声说话。 「我有些事情想要禀报伟大又英明的莫迦德·夸克金陛下!」 希幽依旧是一身特立独行的打扮,不过看在哥布林眼中,只不过是在场数名人类的其中一位,应该不会觉得她特别与众不同。希幽毫无畏惧地向前走去,挺起胸膛,张开双臂,抬头望向莫迦德·夸克金。 「怎样,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人类女人是哪根葱?」——哥布林们纷纷用像在这么说的眼神注视希幽。四只乌格斯本来给人宛若摆饰的感觉,不过现在应该是看向了希幽,正在聆听她所说的话。 「你真的是很英勇耶。」 尼尔轻声嘟囔。他应该是在说哈尔希洛,但听起来总觉得不全然是在赞美。 「贤明的乌格斯啊!拜托你们!请你们协助我方,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转达给莫迦德·夸克金陛下知晓!」 希幽再度放大音量,不仅如此,还继续向前走了一步、两步。 「我方不想再和哥布林族发生战争了!我方希望和你们和平相处!」 莫迦德·夸克金始终将目光放在希幽身上,接着应该是对金光高台下的乌格斯们说了句: 「拉啊,达夏!」 虽然是用猜的,不过哥布林王应该是在询问那个人类说了些什么。 其中一只乌格斯仰头看着莫迦德·夸克金,开始动嘴说话。现场其他哥布林闹哄哄的,因此没能听见内容;然而莫迦德·夸克金好像也听不见乌格斯的声音,所以用权杖底端敲打了金光高台的地板,并且大喊了一句话。它应该是在斥责「你们给我安静」,现场所有哥布林同时闭嘴。 哈尔希洛钻过哥布林们之间的空隙往前进,已来到金光高台的附近。他发动了隐形,因此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哥布林们聚集在金光高台前方,包围着希幽和库萨克他们。四只乌格斯则分别站在金光高台的四个角边。 金光高台和墙壁之间还有五、六公尺左右的空间,哈尔希洛已来到此处。眼前架设着一座阶梯式长梯,那应该是莫迦德·夸克金上下高台时使用的工具。 莫迦德·夸克金和乌格斯还在交谈。 哈尔希洛爬上了阶梯式长梯。 金光高台相当气派,骨架看起来是采用金属,上头还有大量黄金制作的装饰,虽称不上是富丽堂皇,但整座高台满布动感十足的浮雕图纹,看得出来是精心打造而成的匠心之作。 哈尔希洛上到了金光高台的顶部。 莫迦德·夸克金就在眼前。顶部虽然摆有一张类似无脚椅的座位,但它现在像是半跨站在那张椅子上。以哥布林来说,莫迦德·夸克金的个头真的特别高大。即使绯色金制的王冠不列入计算,它的身高也轻松突破一百五十公分。拜此所赐,压低身子的哈尔希洛正好能完美隐藏行踪。 只,实际数量甚至可能多达两倍。 金光高台附近,有几只持拿绯色金制武器装备的哥布林。那些应该就是莫迦德·夸克金的亲信,芭芭菈老师命名为百杰的存在。 在声势如此浩大的哥布林包围下,希幽和库萨克他们显得非常渺小,实在令人担心。只要莫迦德·夸克金一声令下,哥布林们应该就会同时袭向人类。那几个人类再怎么骁勇善战,杀个百余只哥布林大概就是极限了。而且就算杀了两、三百只哥布林,应该仍旧无法逃出这个大厅。 对哈尔希洛一行人来说,此处简直就是绝境。 再说了,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希幽的口才之上。 「莫迦德·夸克金!」 希幽从腰包内取出了一把剑,照理说那把剑的长度长到不可能收进那个腰包。不过对哥布林来说,那把剑是绯色金制的这件事比较重要。 「我将陛下左右手,副王莫多·波克的剑带来了!此外我方手上还回收了其他多把绯色金武具!这些我方将会一并奉还给陛下,以作为我们双方的友好证明!」 「达夏!」 莫迦德·夸克金大喊。 乌格斯开始说起话来。 哈尔希洛随时都能架住莫迦德·夸克金,甚至可以送它归西,但这是最终手段。 「莫迦德·夸克金,伟大的陛下和贤明的乌格斯应该知晓,我方与哥布林族过去就曾缔结密约,选择了共荣共存的康庄大道!」 乌格斯将希幽的话语翻译给莫迦德·夸克金听。 「虽说过去的约定早已有名无实,但我方深信哥布林族是能携手合作的好伙伴!哥布林族若和我方联手,肯定也能从中获取莫大的利益——」 莫迦德·夸克金将权杖前端指向希幽,意思应该是「你给我闭嘴」。希幽好像也是这么理解,便缄口不言。 乌格斯把希幽的主张翻译给莫迦德·夸克金听。莫迦德·夸克金点了一、两次头。但不知是翻译不完整,还是因为希幽话还没说话,莫迦德·夸克金就叫她闭嘴,莫迦德·夸克金的反应只有这样。 乌格斯好像结束翻译了。 莫迦德·夸克金用权杖底端敲打了金光高台。 气氛凝重。 哈尔希洛感受到不对劲时,身体已先展开行动。 莫迦德·夸克金好像准备对哥布林们下达某种命令,看来那个命令会是「杀光那些人类」。必须阻止它下令才行,别无他法了。 「喀啊——」 本要大喊的莫迦德·夸克金,突然做出像要转头查看的动作。哈尔希洛吓了一大跳,难道是被发现了? 哥布林王真的不简单,居然察觉到他了。 哈尔希洛受到惊吓,所以动作变得杂乱、不够细腻,但还是成功架住莫迦德·夸克金,将短剑抵在他的喉咙上。它的体型在哥布林中虽算彪形大汉,仍比哈尔希洛娇小。力气感觉很大,但只要稍作挣扎,哈尔希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如果在这里杀了莫迦德·夸克金,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很遗憾没能思考出答案,不过现在无计可施了,只能先下手为强。 「呼唔唔嗯……呼唔奴……奴唔姆……」 莫迦德·夸克金好像十分不甘。它呼吸紊乱,咬牙切齿到喀喀作响,用非常凶狠的表情瞪视着哈尔希洛。 大厅内的哥布林们鸦雀无声,看起来它们是觉得只要动一下,自己的主君就会一命呜呼。 「住、住手!有话好说!」 金光高台下的乌格斯嚷嚷。 「你告诉夸克金,请它好好听我方把话说完。」 哈尔希洛这么说后,乌格斯开始翻译。 莫迦德·夸克金只是咬牙切齿,没有回答。 哈尔希洛认为,成败机率五五波。现在的自己绝对不算冷静,心跳相当快,也有点腿软,感到十分不安,甚至觉得害怕到手好像在颤抖。他借着告诉自己成败机率五五波,勉强装出冷静的模样。 莫迦德·夸克金说不定会豁出去直接命令哥布林们「别管我,你们动手就对了」。若是如此,哈尔希洛会用短剑迅速夺取莫迦德·夸克金的性命,所有人再趁乱逃离,最后即使只有一人逃出生天也都算是奇迹了吧。 但它也有可能愿意坐上谈判桌,或装作要与我方进行谈判,实则找机会脱困。 这哪里是什么成败机率五五波。 「我方会把欧鲁达那……!」 希幽也豁出去了,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表情都显露出前所未见的急迫。感觉上那应该不是演出来的。 「莫迦德·夸克金啊!我方准备要将欧鲁达那再次交给哥布林族!」 14.拯救信者的事物 从结论来说,莫迦德·夸克金对希幽——应该说对吉恩·莫基斯将军的提议表示有兴趣。 至于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想等过一段时间后再来回顾。总之,哈尔希洛他们历经了时时刻刻都得绷紧神经,不能松懈的峰回路转,好不容易平安离开达姆罗了。 顺带一提,哥布林有返还哈尔希洛的随身物品,然而衣服已破烂不堪,还沾满血迹,实在惨不忍睹。但当下无法向哥布林借衣服,也不能裸着身体不穿,因此最后只能将就。 一行人在日落前回到欧鲁达那后,将军以庆功宴的名义替他们办了场晚宴。话虽如此,实质上完全称不上宴席,就只是聚集在天望楼里的餐厅,吃些比其他将士丰盛一点的晚餐。桌上虽然摆着酒,但完全没有想喝的念头。席间除了希幽喋喋不休,将军不疾不徐地回应外,没有其他算得上是交谈的对话。 此次任务到此告一段落,也就是说现在必须提防可能遭到毒杀——然而哈尔希洛意识到此事时,晚餐都已经吃到一半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显得愕然之际,瑟朵拉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般说: 「没事的。」 有别于疲惫等诸多因素而松懈戒心的哈尔希洛,瑟朵拉好像已经确认过餐点的安全了。仔细一看,发现锡依也在瑟朵拉脚边吃着主人分享的食物。锡依非常机灵,不可能大意到遭人毒害。 没被下毒就代表将军目前的判断是,哈尔希洛这些人还有利用价值。 照这情势来看,将军和哥布林就算真的结盟也不足为奇了。 接下来,将军应该会在近日将原是战利品的绯色金武具归还给莫迦德·夸克金。 同时,将军还会解散远征军,将之重组为边境军。对军队来说虽然只是换块招牌,然而将军此举等同宣示脱离阿拉巴吉亚王国,他还备妥了新的军旗,并准备以边境军总帅自居。 然后,边境军总帅吉恩·莫基斯会与哥布林族王者莫迦德·夸克金缔结和平协议。据说他将亲自前往达姆罗,莫迦德·夸克金则会踏出新城区,前去旧城区适当的场所与将军会面。 协议的内容如下: 边境军承认达姆罗及其周边地区为哥布林领土,今后不会侵犯。 此外,欧鲁达那与其周边地区为边境军领土,今后哥布林不会侵犯。 这些内容哈尔希洛他们事前也已知晓,接下来的条件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部分。 边境军将以占领自由都市贝雷为目标。拿下贝雷之际,边境军即会把欧鲁达那与其周边地区让渡予哥布林,并自完成让渡起,承认达姆罗以南的区域为哥布林所属领土,往后不会侵犯。 达姆罗以南区域不只包含欧鲁达那,在其南边还有天龙山脉。天龙山脉的另一侧就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本土,哥布林的实力虽然还不够翻越山脉攻打本土,但吉恩·莫基斯这么做,就是默认哥布林有权入侵本土。 莫迦德·夸克金透过乌格斯聆听希幽的解释时,是越听越开心。在哈尔希洛看来,哥布林王根本是雀跃不已。 哥布林们面对其他种族时,应该抱持着强烈的自卑感,肯定也感到恐惧。因此听到这种条件时,若是觉得「老天还是眷顾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哥布林虽然不是人类,但它们具有一定程度的智慧,所以就算产生类似于人类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它们有自己的文化,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文明,有王领导,也形成了社会。遭到污辱当然会火大,受到认可、尊重当然会开心。 过去不死之王好像是把哥布林视为同盟成员平等对待,然而半兽人等其他种族就未必会一视同仁了。 这次半兽人各氏族和不死族挥军南下时,哥布林和地精响应它们,联手攻击欧鲁达那。最后哥布林占领欧鲁达那,地精拿下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但大部分的半兽人和不死族都迅速撤军。 结果,对半兽人和不死族来说,哥布林和地精或许就只是需要时才会动用的工具而已。 哥布林王夸克金可能也是这么认为,觉得半兽人和不死族不是它们的同伴,平时都瞧不起它们,只会利用它们,甚至连同一阵营都算不上。 照当前局势的发展,吉恩·莫基斯目前应该已成功让莫迦德·夸克金起心动念。剩下的问题就只有双方实际碰面后,能不能处得来了。虽然没有明确的根据,但总觉得眼前这个打算以边境王自居的男人,和那个哥布林王应该在某些方面会意外地一拍即合。 「哈尔希洛。」 隔壁的库萨克打斜他的高大身躯,把脸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话。 「那个……是不是差不多该提一下……席赫露小姐的事了。」 「嗯。」 就算没有库萨克提醒,哈尔希洛也有相同的打算。其实他一直都在寻找时机开启这个话题。 「怎么了吗?」 将军用锈红色的眼睛看了哈尔希洛。不知该说是冷酷,还是感受不到半点人情味,每每被那双眼睛凝视,内心就会忐忑不安。自己该不会下意识害怕他了吧?若是如此,这并不是好现象。 「……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你说。」 将军用餐巾擦拭嘴巴周围后,将右手放到餐桌,再把左手叠放在右手之上。 他左手食指戴着那枚蓝宝石戒指,上头依旧浮现着像是花瓣也像三叶草的图纹。那只戒指肯定是遗物,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量。 「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打从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觉得莫基斯给人一种超然独立的感觉,好像无所畏惧。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什么事能够撼动这个男人的心?想必他亲眼目睹父母兄弟或好友死去,眉头肯定也不会皱一下。即使身处危境,顶多是有些惊讶烦躁,不会惊慌失措自乱阵脚。然而,这一切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不过,纵使他只是在把吉恩·莫基斯演成一个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手足无措的人物,这也令人佩服。即便是用演的,只要不露出马脚,那就能以假乱真。 哈尔希洛一直以来都觉得,那应该是演技吧。 虽还不到纸老虎的地步,但将军确实是在虚张声势。他应该是想借此隐藏自己的弱点,实际上根本不像外表那样游刃有余。 话虽如此,将军仍旧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想必剑术的造诣也高于一般人。 然而论持剑过招,库萨克也不容小觑。毕竟他占有先天体格上的优势,也很有胆量。更何况,他绝不只是单凭蛮力挥舞大刀。他的动作或许还称不上灵巧,但光是单独一人就能牵制复数对手,就代表双眼具有强大的索敌能力,而且他只要大刀一挥便能使出一击必杀的威力。 库萨克和将军若是一对一单挑,不知谁会胜出?这种胜负当然是要实际交手过才会知道结果,但哈尔希洛不认为库萨克会轻易被做掉。总之,他至少应该能战到不分轩轾。 而且,库萨克用不着孤军奋战,还有哈尔希洛他们在。管他卑鄙不卑鄙,所有人合力攻击将军的话,转瞬间大概就能分出胜负了。 讲得耸动点就是,哈尔希洛他们只要有心,确实有能力置将军于死。将军也不是笨蛋,对这层风险心知肚明,为了以防万一,怕哈尔希洛他们翻脸不认人,所以才把席赫露抓走当人质,威胁他们不准轻举妄动。 「是有关我们同伴的事……」 哈尔希洛讲到这里,将居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将军,你应该知道惹火我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我们可是有足够的能力宰了你。而且我们也乖乖听你的话了,乖乖听你的话去完成任务了。现在换你完成你该做的事情了,倘若你不做的话—— 「我想问问现在不在场的那位同伴……」 「你是想问以前在义勇兵团的同伴吗?」 看来他想装傻。好想狂吼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忍住。 「不是,我不是要问那边的人。」 将军用戴着戒指的食指敲了两下右手后,微微地歪过了头。 「要不然你是要问谁?」 尼尔「噗」地笑了出来,希幽耸了耸肩。这几个家伙,真的让人有够火大。 这时耳里传来咂嘴的声音。仔细一看,库萨克低着头,露出非常愤恨的表情;梅莉一脸苍白地瞪视希幽。 瑟朵拉微微弯着身体,还在想她在做什么时,发现她 正轻抚着坐在脚边的锡依的头。像是完全置身事外,脸上甚至露出微笑。 哈尔希洛重新对上将军的双眼。果不其然,他丝毫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吗?还是单纯反应异常迟钝?抑或是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现在对任何事都达观以对? 「我们已经完成我们该做的事了,我觉得你也要做到你该做的。如果你给不了我们价值相等的回报,我们之后也没办法再帮你做事了。」 「无论你要地位还是名声,你只要开口,我无条件答应。」 哈尔希洛摇摇头后,将军稍稍皱起眉头。 「你还真是清心寡欲,还是你想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对了,悠罗资保管商会还什么的宝物库还一直打不开,你们要去试试吗?据说里头的金银财宝多到吓死人喔。能打开的话,我可以分一些给你们。」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尽量想保持语调平稳。这是他在意气用事吗?是想设法与将军对抗吗?总觉得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我只是想请你把该还的还给我们而已。」 「你们现在是在跟我讨债啊?从刚刚开始,我不就一直在说你们立功,我必定会回报?」 「你是听不懂人话啊……!」 库萨克用手拍了餐桌,发出相当大的声响,但将军瞧都没瞧一眼。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哈尔希洛。 「我完全想不到我有什么必须还给你的东西——不过,假如我真的把那样东西还给你们,那我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获得……好处……?」 「我能给予你们各式各样的好处。也许无法满足贪得无厌的你们,但我是想将我的诚意化为具体的事物赠予你们,没想到你们不领情。你们现在要求的超过我能负荷的范围,那你们要如何补偿我?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你们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代价……」 哈尔希洛低下头。是怎样?根本在鸡同鸭讲,现在到底是怎样?做白工了?只是免费帮将军完成任务?难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席赫露还给他们吗? 因为他想还也还不出来? 席赫露被抓走后,真的是被关在某个地方吗? 还是根本没这回事? 因为席赫露早就——早就怎么了? 不想去想这件事,不要再去想了。将军就是在利用这一点。 实在不想想象最糟的情况。毕竟他们认为情况不可能如此,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才会被迫听令于将军,对他言听计从。才会不得不紧抓这个不一定存在的希望。 不一定存在。 这件事打从一开始,也许注定会是悲剧收场。 「我很欣赏你们。」 将军停顿思考了一下。 「是非常欣赏你们才对。」 改口这么说。 「应该是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能开创这块边境的未来。当然,我也需要你们的力量。只是你们不了解我,恐怕已经对我产生了误解。不过,若非得要我给年轻的你们一点建议,我会跟你们说,现在就算有什么无法接受的事,也别太在意,要把看事情的眼光放长放远。因为即使现在浓雾弥漫,等到明天可能就会烟消云散。」 哈尔希洛抬起头,再次正视将军的眼睛。 「你能不能把事情更清楚地告诉我们?」 15.遭遇挫折的话 哈尔希洛返回天望楼内分配到的房间后,整个人松懈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静静地蹲在地上。就算同伴找他说话,敷衍应个两声已是极限。他深知不能这样,但就是不知所措。 「哈尔,这个给你。」 梅莉拿了某种东西过来。 「嗯……」 哈尔希洛这么回答后,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东西还在梅莉手上。不过理当还在她手上,因为自己根本没去拿。 「谢谢。」 哈尔希洛接过那样东西,将其摆在地上后,心想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吧。但是这间房间没有窗户,无从得知外头的景象。 「哈尔。」 有谁在跟自己说话。 仔细一看,梅莉还在刚才她人在的地方,没有离开。 「嗯……怎么了?」 「你换一下衣服吧。」 「啊……对耶。」 梅莉帮忙拿来的东西看来是衣服。自己居然连这种事都没反应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没错,换一下会比较好。」 哈尔希洛站起身,逐一脱下肮脏又破烂的衣服。 「……哈尔?」 梅莉又喊了自己。 「嗯……啊——」 内裤应该不必脱,再脱下去就要全裸了。 「你、你快把衣服穿起来……」 在梅莉催促下,哈尔希洛穿上裤子,披上上衣,不过还有可穿的衣服,难道全部都要穿上才行吗?感觉好麻烦。 哈尔希洛坐到地上,双手抱膝。梅莉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库萨克好像裹着毛毯之类的物品在睡觉。 瑟朵拉还醒着,双手交叉背靠墙壁,看样子是在思考。锡依则蜷曲在她脚边,睡得正香甜的样子。 「哈尔。」 这不知道是梅莉第几次呼喊他的名字了。 感觉有点烦。 当然,完全不干她的事。 「嗯。」 「你没事吧?」 梅莉这么一问,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如果老实说「怎么可能没事」,好像又会害她操心。可是吐苦水也无济于事,而且自己也不想胡乱迁怒于人,若是恼羞成怒更是莫名其妙。 完全不知要怎么回答。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一直沉默不语。 「……嗯。」 这么点点头后,梅莉好像察觉他的窘境了。 「抱歉,我……」 看到她露出「惨了」的表情,咬着嘴唇,一副内疚地缩起肩膀的模样后,真的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有够没用。 「那个……我才觉得我——」 我才觉得我怎样?很抱歉吗?道歉就能了事?就能解决问题?就能让事情获得进展? 哈尔希洛用双手「啪」地拍了自己的脸颊。 梅莉吓了一跳。想想也是,被吓到很正常。 老实说,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干嘛突然拍自己的脸。但是,突然又想到,若不做些这类的事,自己是不会清醒的。刚刚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没事。」 哈尔希洛郑重表明自己没事,刻意摆出了笑容。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变得很奇怪。与其说是笑脸,应该更像鬼脸。不过,梅莉回以微笑。 「嗯。」 梅莉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微笑应该可以说是威力强大。哈尔希洛自知快要看到入迷,因而急忙撇开了眼睛。 「……啊……怎么会有这件衣服?」 「是尼尔拿来的。」 「欸?他什么时候来的?」 「满久之前了……」 「……真的假的啊,我完全没注意到。」 「有时候就是会没注意到嘛。」 受到梅莉温柔的对待后,内心深处不晓得为什么揪了一下。 「尼尔是说,这些衣服是将军给的。你或许会想脱下来,不过上头应该没动什么小手脚,这部分可以放心。」 「这样啊……嗯,我会穿的。现在这种状况,也顾不得会不会欠将军人情了。」 「那你也好好穿好吧?」 梅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责备人,但她并没有在生气。 「……也是,我会穿好的。」 哈尔希洛依照梅莉所言,重新穿好了衣服。整套服饰都是皮革制品,无论是质料还是加工品质都非常出色,缝纫也十分牢固。整体来看是种介于皮铠和皮衣中间的衣服,此外也有大衣可穿。那是件漆黑皮革大衣,附有风帽,质料十分轻薄。 「还满适合你的耶。」 梅莉半开玩笑地说。 「是喔?」 哈尔希洛稍微活动了身体。衣服上的污渍虽不明显,但之前应该有人穿过。皮革已变得非常柔软,也出现了皱褶,而且尺寸合身到令他觉得有点恐怖。 「这套服饰不只好看,功能性好像还满强。」 「你好多了吗?」 「好多了。」 哈尔希洛坐到了梅莉身旁,稍微拱着背,缓缓呼吸。 「……将军他不信任我们,而我们当然也不相信将军。即使如此,将军还是想拉拢我们到他的阵营。」 「对啊,我看他是用尽各种手段都要拉拢我们。」 「席赫露还活着。」 哈尔希洛试着说出这句话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起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化。 只是自己想认为席赫露还活着?还是出自理性客观的判断,认为她不可能已经死了? 「将军只要不是太过愚蠢,是不会杀了席赫露的。毕竟他如果杀了席赫露,我们打死都不可能让他摆布了。虽然他也有可能想方设法一直骗我们相信席赫露还活着,但是这样他也伴随谎言会被戳破的风险。」 「将军……留席赫露活口就是要加以利用,好把我们变成任他使用的棋子。」 「只不过他也有可能因为意外……也就是出了差池或失手伤害了……甚至是杀害了席赫露。」 「……你说的对,不无这种可能。」 「席赫露若是因为这样而死,那么将军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撒谎了。毕竟他就算跟我们坦言自己失手杀了人,我们怎么样也都不会相信。」 「他如果必须撒谎……应该就会撒得彻底,不会露出马脚吧?」 「我也那么认为。将军要撒谎的话,肯定会抹除任何迹证,不留一点蛛丝马迹……例如把尸体烧成灰,再随便找个地方撒掉,这么一来就没人可以证明席赫露是生还是死了。纵使将军坦承人质已经死了,不在人世了,也无法确认真实性。」 「可是,这是席赫露如果死了的情况,我们……不必想到那边去。反正把这种状况列入考量,也没有任何帮助。」 梅莉凝视前方。 「席赫露还活着。」 她斩钉截铁地说。 「毕竟我们是以这个前提在行动。」 「没错,我们专注于这个前提就好。」 「你觉得将军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放了席赫露?」 「我觉得……像是我们宣示效忠将军就有可能。到时候将军或许会觉得放走席赫露也没差,同时相信让席赫露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也不会背叛他……不知道耶,感觉有难度,事情可能不会这么顺利。」 「对啊。怎么想我都不觉得我们和将军的关系会出现那么大的变化。」 「……将军不是笨蛋,应该也心知肚明,除非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件,要不然我们是不可能变成他的忠心部下的。」 「我们就只是遭他威胁,不得不听令于他而已。现在是因为将军手中的棋子很少,所以非利用我们不可。可是时间再过久一点……会不会就不需要我们了?」 「将军应该也……没有理由把无法信任的我们一直留在身边吧。我想将军自己也知道,他没办法真的拉拢我们。所以不再需要我们时,就会舍弃我们了。我想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漆黑大衣士兵及尼尔等侦查兵,与吉恩·莫基斯应该可说是上下一条心。他们之间存在着超乎友情、同伴之情、责任感、忠诚心的特别羁绊。 虽然只是推测,但当初本土南部爆发的蛮族战役,战况应该非常激烈、凄惨。当时将军拯救了他们,他们也帮忙了将军,这些人一起活了下来。或许就是这样的经历,造就了他们这种超乎常理的团结意识。 将军在这个边境,应该难以寻得宛若自己手脚替自己行事的部下。不过,利害关系若是一致,支持他的人应该就会出现。 着话。 「她在所有义勇兵中,也算是顶尖的神官。听说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但本领非常高竿。」 「苟弥和沓斯葛德这两个人也是,名字虽然不予置评,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想也是。」 「至于希幽……该怎么说呢?感觉她非常焦躁。她格外拼命,甚至不惜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难道希幽的处境也不安稳吗?」 「如果不拼命做出贡献,就会被苡欧他们抛到后头去之类的……?」 「她确实可能有这种危机意识。不过话说回来,假设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也命令苡欧他们过来协助将军的话——」 「相对的,我们的利用价值应该就会变低了。」 至今不发一语的瑟朵拉突然插话,还像在自嘲似地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我们的处境也不算安稳了。」 锡依站起来伸展全身,再甩甩头,坐下后抬头看向瑟朵拉。 瑟朵拉将视线移到锡依身上的瞬间,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嗯啊啊……」 库萨克发出怪声,接着用手抓了抓脸和脖子。他是醒了吗?看上去好像又不是,他马上又开始打起呼来。 「这个人真的是……」 瑟朵拉傻眼地望着库萨克。和看着锡依时的表情天差地远。 应该立即叫醒库萨克,采取具体的反制行动吗?心境上当然求之不得,但实际上能怎么做? 「救出席赫露。」 哈尔希洛将右手食指竖在地板上。 「这是最优先的目标。」 「至于方法……如果无法透过交涉解决,我觉得大致上有两条路。」 梅莉也将食指指尖轻放在地板。 「一是找出席赫露的所在地点,前去救她出来。」 「另一个则是……」 瑟朵拉抱起锡依,从脖子一直轻抚过整个背,锡依看起来非常舒服。 「我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将军抓来当人质,要他们放了席赫露来换将军的自由——这两个方法都称不上稳当,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反正先搞小动作的是将军他们。」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总之,必须挑选成功机率高的方法,要做就一定要成功。哈尔希洛一边用手指敲着地板,一边侧过了头。 「……就算我们把将军抓来当人质,也不代表一定能找回席赫露,而且现阶段他有些地方仍难以捉摸,例如还不清楚他是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再加上最近除非他有事找我,把我叫去之外,能够接近他的机会其实不多。」 「近期,远征军会把绯色金归还给哥布林。」 瑟朵拉抱着锡依,开始四处走动。 「那个女人……希幽应该也会跟去吧。那么将军会去吗?」 「在能直接见到莫迦德·夸克金之前,将军都不会露面吧?」 梅莉说。 「双方会在旧城区设置一个用来会面的地方吧。如果我们能在设置完成前找到席赫露,机会不就来了。」 瑟朵拉点了点头。 「将军和莫迦德·夸克金如果要到达姆罗会面,包含天望楼在内,整座欧鲁达那的防守都会变得松散,你是这个意思吧?」 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已经逐渐有了雏形。 16.像风一般现身 哈尔希洛顺利见到艾莱莎了,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明事情原委后,她愿意协助一行人搜索席赫露。 不过,艾莱莎还有盗贼公会忠告者的工作在身。她隶属于义勇兵团,必须时常往来义勇兵团占领的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与欧鲁达那,因此能在欧鲁达那帮得上忙的事情相当有限。 「义勇兵团还不知道吉恩·莫基斯准备和哥布林联手,我接下来会去告诉他们。只是这么一来,应该又会掀起一、两阵风波吧。」 据艾莱莎所言,她目前也无法判断远征军和哥布林族若是确定结盟,义勇兵团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但是,她认为义勇兵团也不可能在边境孤军奋战,所以就算吉恩·莫基斯和哥布林族联手,义勇兵团在短时间内还是只能继续维持目前与远征军的合作模式。想必莫基斯也是料到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地进行结盟事宜。 至于先前猎户座的希诺哈勒曾提过的悲叹山岳,调查后发现真有南征军余党在那里集结。虽说是余党,但实际上有黎笆赛德钢铁要塞败逃的地精约三千只,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约五百只,再加上本就盘据悲叹山岳的不死族,总数其实相当可观,是股庞大的势力。 「目前这个局势的关键或许就在悲叹山岳。」 艾莱莎说。 对莫基斯和义勇兵团而言,悲叹山岳明确是股敌对势力。哥布林族本来和那股势力是同一阵营,但与莫基斯结盟,就代表它们将会脱离诸王联合。 哥布林族应该不会选择和悲叹山岳的势力开战,然而非常有可能固守中立。 悲叹山岳邻近黎笆赛德钢铁要塞,义勇兵团本就想要扫荡那边的敌人,莫基斯如果提供协助,就能更加巩固双方的合作关系。 哈尔希洛和锡依躲过漆黑大衣士兵和尼尔等侦查兵的耳目,在天望楼内展开搜索。不仅彻底翻找了玄关大厅、储藏库和哈尔希洛他们分配到的房间等所在的一楼,设有大宴会厅、接待室、餐厅、厨房和壁炉房等的二楼也都仔细搜找。天望楼三楼以上的空间呈现高塔构造。吉恩·莫基斯位在三楼的寝室戒备森严,实在难以靠近,但其余地方也都调查了一遍。不过除了莫基斯的寝室之外,其他房间好像都没在使用,不见半个人影。 此外,一行人也分头搜索了欧鲁达那城内,可毫无斩获。 欧鲁达那以几乎位在正中央的天望楼作为分界线,区分为南区与北区。地势略高的东边一隅人称东町,地势稍低的西边一角则为西町。 听说远征军的士兵们遵照莫基斯下的命令,现在分散居住在北区的旧边境军本部、原是旅宿街的花园大道、城内闹区的天空横丁还有南区工匠街上的大小房屋。 防卫墙上配置了一定的兵力,不过城内顶多偶尔会有漆黑大衣士兵四处巡逻,也可看见本该清理废弃物或修缮房舍的士兵在打混。整体而言,士兵的数量绝对称不上多。在莫基斯规定的居住区块外,更是几乎看不到士兵的踪影。 反过来思考,没有士兵或许更有利藏匿席赫露。只是莫基斯和其麾下的远征军本就人生地不熟,他们真有办法把席赫露监禁在如此错综复杂的地方吗? 搜索期间,哈尔希洛也曾怀疑阿拉巴吉亚王国的边境军战士连队长安东尼·贾斯汀是不是有从旁协助。然而,哈尔希洛在天望楼内与他擦身而过时,用不着探口风,安东尼就先主动表示没看到席赫露,觉得奇怪,也相当担心席赫露。他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感觉起来他不是那种会偷偷协助将军的人。 总的来说,席赫露应该不会在北区和南区。 东町过去是片雅致的高级住宅区,但遭敌人掠夺、破坏得非常严重,完全看不出何时才能恢复原貌。哈尔希洛也大致搜索了东町,会动的生物就只有虫子和老鼠之类而已。 暗黑骑士公会和盗贼公会所在的西町,是道路错综复杂的贫民区,平时走在里头就已经很容易迷路。虽然已拜托艾莱莎搜找这个区域,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希望。 在哈尔希洛等人顺利攻入亚斯拜辛那一日的四天后,将军派人前去归还绯色金武具。 归还程序大致是,远征军将绯色金武具运送至区隔达姆罗旧城区和新城区的分隔墙门前一带后,暂时后退。哥布林们接着从新城区进入旧城区,开始清点绯色金武具。 哥布林阵营好像知道流落在外的绯色金武具的正确种类和数量,就算只少了一把,恐怕也会引起轩然大波吧。幸好,所有的绯色金武具都回到哥布林手上,平安结束了归还作业。 至于双边领袖会面的场地是由哥布林在旧城区设置,远征军进行复查。归还绯色金武具当天,该场地已经搭建起像是以切半泥球拼贴而成的建筑,看在人类眼里只能用奇怪两字来形容。 哈尔希洛他们也被派来场勘,将会面场地仔细检查了一遍,结论是整体构造无法配置伏兵,也没有可疑的细部设计,顶部虽有天窗,但侧面除了出入口外,没有其他可以入侵内部的开口,也就是说,应该无法从外头以射击或投掷类武器狙击建筑物内的人员。 明日,吉恩·莫基斯就会将阿拉巴吉亚王国远征军变更为边境军,并在全新的军旗下自称为边境军总帅。 接着正午时分,将会到达姆罗旧城区的会面场地与莫迦德·夸克金见面,到时边境军和哥布林族便会缔结为同盟。 如今应该算是在举办前夜庆祝会。莫基斯将正在驻守防卫墙以外的所有将士都招集到天望楼前广场,焚起大量篝火,开心饮酒作乐。 他们宰杀数头卡那罗等大型野兽,整只拿去火烤,还用大锅子炖煮本土带来的干燥米和数种配料。摆在地上的酒桶装着以水稀释数倍的蒸馏酒,并且添加了大量香草,所有人皆可尽情畅饮。这种酒的味道无论是喝起来或闻起来都非常糟糕,但甚至有士兵们深信喝了可以强身健体。 士兵们都有拿到木盘、素色陶碗和附把手的大酒杯,哈尔希洛他们也和士兵们一样排成一列,等待专人替他们装盛食物到盘子及碗里。侦查兵尼尔和他的部下都在一旁监视,所以也只能被迫耐着性子参加这场粗野的前夜庆祝会。 广场上本就杂乱地堆放着诸多空木桶和空箱子,好像都被拿来当作桌子使用了。 哈尔希洛和库萨克、梅莉、瑟朵拉及锡伊围着空木桶,尝了尝装在碗里、像是粥的料理。虽然不想赞美,但味道确实不错,库萨克大口吃着的那种串烧肉串,外观看起来也十分美味。那种香草酒确实让人敬谢不敏,不过食物是无辜的。只要别吃得太撑,让行动变得迟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这场庆祝会说不定会是天赐良机。 本以为莫基斯结束演讲后会返回天望楼内,没想到他却坐到了摆放在正门前的餐桌,眺望着所有士兵。他的桌上虽有准备酒杯,但几乎没在喝酒。担任护卫的漆黑大衣士兵有四人,天望楼内应该也留守了数名。 哈尔希洛和锡依先前几乎已搜找过整座天望楼了。 然而只是几乎,并非全部。 至今仍未曾进入过莫基斯位在三楼的寝室。 期间,安东尼·贾斯汀有来找哈尔希洛说话,但哈尔希洛只敷衍了几句,害他落寞地离去。 「你玩得开心吗?」 尼尔也拿着木制的附把手大酒杯靠了过来。 「什么嘛,你没在喝喔。明天大家就要一起另起炉灶了,今晚可是值得纪念的夜晚耶,你要不要放轻松喝一点啊?」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还没喝吧?」 库萨克一脸厌恶地这么说后,尼尔将酒杯靠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我是喝再多都看不出来而已,本人酒量好得很。」 「你杯子里装的真的是酒吗……?」 「你拿去喝看看啊?」 尼尔将酒杯抵到库萨克眼前,扬起嘴角扳弯嘴唇。 「你可别说你不喝我请的酒喔。」 「我现在就清楚告诉你……」 库萨克一个字一个字…… 「我、才、不、要、喝、你、请、的、酒。」 慢慢发音。 尼尔笑了,缩回拿着酒杯的手,接着亲昵地拍了拍库萨克的肩膀。 趣至极的模样。 「你就那么讨厌我啊,兄弟。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耶,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哈尔希洛立刻回应。 「你说的对。」 他的回应听起来十分敷衍,但也无伤大雅,反正尼尔说的也不是肺腑之言。 「你们好好享受啊。」 尼尔撇下这句话后,到其他地方去了。 负责监视哈尔希洛等人的是尼尔和他的部下,总共四人。哈尔希洛已经明确记住了这些人的长相。不过,侦查兵也十分忙碌,现在大多都配置在达姆罗。如今这个广场上只剩尼尔和另一名侦查兵。当尼尔没在注视哈尔希洛他们时,就换那个人紧盯一行人的动向。 刚才尼尔过来闲聊的期间,莫基斯离开座位了。他是返回天望楼了吗?不对,好像是在广场上到处走动,身边还跟着数名漆黑大衣士兵。 吉恩·莫基斯不是那种会和基层士兵闲话家常的指挥官,不如说大部分的士兵对他都避而远之。当莫基斯去到自己附近时,有的士兵甚至会当场逃走。 先前有非常多士兵明显没把莫基斯放在眼哩,但经过攻打欧鲁达那这一役,士兵们纷纷改观。虽然不守纪律的士兵依旧不少,然而混水摸鱼的人全都惧怕莫基斯。跟长官顶嘴和忤逆莫基斯毕竟是两码事,莫基斯这个人会不容分说地突然砍下士兵的头颅。 因此也有一部分的士兵积极,甚至可说是几近狂热地支持莫基斯,并且想尽办法加以奉承。 「我们向吉恩·莫基斯将军干杯!」 「不是将军,是总帅阁下才对吧!」 「没错!我们已经不是远征军,而是边境军了!」 「敬吉恩·莫基斯总帅!」 「总帅,万岁!」 「总帅阁下,您一定要登基为王!」 「成为我们的王!」 「莫基斯总帅,请您一定要拿下贝雷,拜托您了!」 「拜托您把边境变为我们的故乡!」 年轻士兵们高举酒杯大肆吹捧,然而莫基斯在他们的簇拥下居然未喜形于色,他的表情与平时没有两样。不过,倒是有举起手回应欢呼,样子不算厌恶。从这样的莫基斯来看,现阶段都还照着计划走,应该可以暂且放心。 「啊……」 库萨克狰狞地咬下肉串上的肉,边咀嚼边说话。 「肉会变难吃啊。」 「你到底打算要吃多少?」 瑟朵拉已把碗摆在当作桌子使用的空木桶上,库萨克歪过头纳闷地回答。 「我是想能吃就尽量吃而已,我再去拿个两、三根好了。你们有谁还要吃的吗?我可以帮你们顺便拿。」 「我不用了,谢谢。」 梅莉很有礼貌地回应,瑟朵拉只是摇了摇头。倒是锡依露出渴望的眼神,抬头看着库萨克。 「喔,锡依,你想吃啊?好好好,我帮你拿。哈尔希洛,你要吗?」 「我——」 正当要回复「不用了」三个字时,后颈部突然传来寒毛直竖的感觉。 「嗨。」 哈尔希洛大吃一惊,发觉自己在那名男子出声呼唤之前,几乎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仔细一看,男子身穿暗色大衣罩住整个身体,还把风帽帽檐拉得相当低。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戴着面具类的物品。 「……请问你是——」 哈尔希洛在问出「是谁」之前,梅莉先「啊」地倒抽了一口气。 哈尔希洛掩饰内心的惶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查看周遭。十五公尺左右远的地方可以看见尼尔,另一名侦查兵则是在莫基斯附近。两人都盯着这边看。 不过,从两人目前的位置来看,面具男应该刚好位在他们的视觉死角内。两人大概还没发现面具男。 这是碰巧吗?还是面具男特意避开监视的眼线,前来和自己接触? 「也是,你应该认不出我了。」 面具男「嘿嘿嘿」地低声笑了。 「毕竟你失去记忆了嘛,哈尔希洛……话说,你想不想去尿尿啊?」 哈尔希洛都还没回应,面具男已经转身离开。 而且速度快到无法形容。他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混入士兵群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尔希洛和同伴们互看了一下。 「那个……我去方便一下。」 他含糊其辞,搭配动作表示要去小解。当然,同伴们应该也明白,他并不是真的要去上厕所。 「喔喔……嗯,你快去!」 库萨克非常刻意地点了头后,瑟朵拉露出快要看不下去的神情,「唉」地叹了气。 梅莉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和其他人不同,还保有记忆的关系吗? 哈尔希洛一把木盘放到空木桶上,离开原本的位置,尼尔也跟着移动了。库萨克等人交由莫基斯附近的侦查兵负责监视,他应该是打算跟踪哈尔希洛。但是,他的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哈尔希洛发动隐形甩掉了尼尔。离开广场后,都还没思考要去哪个地方,双脚就已自动前往义勇兵宿舍。 面具男已在义勇兵宿舍内的某间房里等待他的到来。 「你这家伙真的失忆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毫不犹豫就跑来这里了啊。」 男子摘下面具,顺便拉开原本戴在头上的风帽。 月光从敞开的窗户映照入内,因此可以看见男子的长相。 「我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喔。」 「……这样啊。」 男子将面具放到床铺上,状似烦躁地拨弄卷曲的头发。 「你应该知道本大爷是谁吧?」 「嗯嗯,大概知道。」 「大概?你现在是活得不耐烦了喔?」 「那个……」 「你这家伙就算失去记忆,这种无趣到极点的地方却一点都没变耶。」 「蓝德……」 该怎么说才好?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久不见。」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回答了一句四平八稳的招呼语。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自己,确实是个无趣的人。 蓝德低下了头。 「什么都不记得的家伙说这种话干嘛……北七。」 他的声音越来越细微。 自己和蓝德的关系好像称不上好,应该说相当差。如果关系好的话,应该就不会分道扬镳了吧。 不过在这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中就能体会到,他是个说话很难听的人。所以自己之前才会讨厌他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单纯才对。双方肯定有什么水火不容的地方。即使如此,自己和他曾经是同伴,一起克服过重重难关,最后各自走上各自的路。 「笨蛋蓝德,你干嘛骂我白痴。」 自己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 蓝德抬起头,瞬间瞪大了眼睛,但又马上垂下了脸。 「大爷我才没讲白痴,刚才只有说北七,这两个字很容易听错。」 「……那两个不是同一个字吗?」 「哪一样了啊,北七跟白痴耶。」 「那差异未免也太细微了吧?」 「那种细微的语感差异其实相当重要耶。你懂不懂啊?大爷我看你是不懂吧。反正你做事就是那么草率嘛,帕尔匹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讲你这家伙才好耶。」 「我是……不太懂那个语感差异,不过倒是好像有点懂为什么以前的我跟你会不合了。」 「因为本大爷心思细腻,而你粗枝大叶啊。我们就是水跟油的关系啦。话说,应该是月亮和鳖啦。对了,用不着本大爷提醒你应该也知道,大爷我是月亮,你是鳖。」 他听一句回十句。不过,又和瑟朵拉那种能说善道、舌锋锐利不太一样。不知道该说他是三寸不烂之舌还什么,总之如果认真与他交谈,想必会疲惫不堪吧。 「你不是都待在义勇兵团吗?」 看来适时切换话题,赶紧谈论正事才是上策。 「今天是你自己偷跑出来喔?」 「谁会偷跑啦。只是因为听说席赫露被抓走……本大爷是没特别担心,但是大爷我一想到那家伙的话又——」 才想开口询问那家伙是谁时,有某种东西从背后扑了过来。 「哈尔……!」 」 「等等、等一下,那个……!」 背上那个生物拼命闻着自己的身体。那个生物把鼻子靠在自己的脖子和耳朵后方,「嘶、嘶、嘶、嘶」地用力闻着味道。是狗吗?不对,当然不可能是。 「喂,梦儿,你在干嘛啦————……!」 蓝德正打算把紧贴在哈尔希洛身上的某人扯下来。 「你这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给我下来!」 「你做什么啦!梦儿超级久没上到哈尔身上了耶!」 「讲什么超级久没上到哈尔身上,你这说法可是会引起误会的!?再说了,你这家伙之前像这样紧贴过哈尔希洛吗?」 「人家有过啊!」 「有过喔!?不会吧!?真的假的!?」 「很久很久以前,哈尔曾经紧紧抱住梦儿唷!」 「确实有过、确实有过,话说回来,那都是多古早之前的事了!大爷我话先说在前头喔,这家伙连你讲的这件事都忘光光了喔,你有听懂吗!?」 「就算哈尔不记得梦儿,但是他的身体可能还记得呀!」 「就跟你讲了,那种说法会……!」 「那、那个……」 哈尔希洛拼命挤出声音说话。 好难受。 梦儿——没错,就是梦儿因为不想被蓝德扯下去,所以使出浑身解数紧抓着哈尔希洛。尤其是她的双臂牢牢勒住哈尔希洛的脖子,甚至还勒到往下陷,害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救、救命啊,快点、放开、我……」 「哇哇哇,抱歉!」 梦儿松手跳离,再晚一步自己可能就会窒息。 蹲在地上调整呼吸时,梦儿弯下腰替自己轻轻拍背。 「你没事吧?真的是很抱歉,因为梦儿见到哈尔实在是高兴过头了。」 「笨蛋梦儿,见到那种鼻屎家伙有什么好高兴的,你是在兴奋个什么劲啊,你这个屁股轻。」 蓝德相当火大,梦儿也吼了回去。 「梦儿的屁股才没有很硬咧!」 17.王之手 哈尔希洛独自离开义勇兵宿舍,回到了广场。在和同伴会合前,尼尔先发现他,靠了过来。 「你刚刚去哪了?」 「去上了厕所。」 「你还去真久。」 「因为我肚子很痛。」 「你是不是吃到什么脏东西啊?」 尼尔明显是一面揶揄,一面在探口风。哈尔希洛刻意摆出虚弱的表情,还不断轻摸肚子。 「没啦……我常常吃坏肚子。」 「你也爱说笑。」 尼尔笑着拍了拍哈尔希洛的肩膀。很想跟他说「不要随便乱碰好不好?」,但是这点小事,自己忍得下来,游刃有余。 「那么我先走了。」 「嗯嗯。」 尼尔没有跟过来。不对,他只是没有紧跟在后,目前依旧隔着距离跟踪自己。而且回头察看对到眼时,他有举手打招呼,看样子也没打算隐瞒他正在进行监视。他的行动模式其实就跟先前没有两样。 库萨克他们移动到了广场边侧。 「喝醉的士兵刚刚跑来骚扰瑟朵拉小姐和梅莉小姐。」 库萨克愤恨难平地说出事情经过。 「所以我就有点失控动了手,当然我是有手下留情。」 「那些人真的是烂透了……」 比起发火,梅莉更像是无精打采,瑟朵拉则是没当一回事的样子。 「所以现在?」 「嗯……」 哈尔希洛环视了所有同伴。 「你们等等听我说话时,就装作听到至今最无趣的事情就好。」 「干嘛要装成那样,你这样讲会反而会害我超级感兴趣耶——好痛。」 库萨克被瑟朵拉敲了下巴一带后,不满地嘟起嘴巴。 「……我就算脑袋不灵光,也知道他的意思啦。开个小玩笑也不行喔?」 「哈尔希洛,你等等就学库萨克平常讲那种超没意义的笑话时用的说话方式吧。」 「……了解。」 哈尔希洛就效仿库萨克,用他那种大讲谁也笑不出来的笑话时的说话方式解释了计划。过程中,就只有提到梦儿的名字时,梅莉费心隐藏内心的动摇。除此之外,大家都是随意听听无聊玩笑话的敷衍模样。 「现在已经不是要做,不做的问题……」 瑟朵拉叹了口气,一副就是再也不想配合演出这种无聊剧码的模样。 「而是这样做能不能有个了结吧。」 「对啊。」 梅莉点点头后,库萨克刻意做了个夸张的回应。 「没——错。」 锡依则是逗趣地简短「喵」了一声。 远方传来赞扬吉恩·莫基斯的欢呼声。 「吉恩·莫基斯!」 「敬边境军!」 「我们再也不是远征军了!」 「边境军!边境军!」 「敬莫基斯总帅!」 「莫基斯!」 喝醉的士兵们连声呼喊那个男人的名号。 「莫基斯!」 「莫基斯!」 「莫基斯!」 阵阵喊声犹若波浪般扩散至整个广场。 莫基斯带着漆黑大衣士兵们,悠然地走着。 天望楼正门附近现在只有一名漆黑大衣士兵。那名士兵也正看着莫基斯。 尼尔和其部下的侦查兵,依旧紧盯哈尔希洛等人。 哈尔希洛假装在模糊远眺莫基斯,心想「他们应该是进去了」。 若是按照计划,蓝德和梦儿已经潜入天望楼了。从现场未有骚动来看,两人应该是成功躲过漆黑大衣士兵的视线进到楼内了。 莫基斯目前正走向设置在天望楼正门前的特别座位,但是好像没打算坐到座位上,感觉是要直接返回天望楼了。他在正门前回过头。 「在这个边境……」 莫基斯嘹亮的声音响彻现场,士兵们瞬间缄口不语。 莫基斯将身子后仰,用力张开双臂。 「你们接下来好好想象一下,你们想在这个边境获得的东西。所有……你们将会获得现在想象的一切。这整个边境都将会是你们的。」 「莫————基斯!」 一名士兵呐喊。 这声呐喊成为契机,引爆广场众人为之疯狂,而且久久不见停歇。 「莫基斯!」 「他是王!」 「吉恩·莫基斯才配得上是……!」 「请你成为我们的王!」 「莫基斯!」 「吉恩·莫基斯万岁!」 「万岁!」 莫基斯点了一下头,便转身向后。 步入天望楼内。 原本与莫基斯随行的四名漆黑大衣士兵,其中三人留在正门前。 「只有一个人跟进去啊。」 瑟朵拉这么嘟哝后…… 「——对啊。」 库萨克露出装傻的表情说完后,伸了一个懒腰。 「哎呀,我觉得我开始想睡觉了。早就吃饱了,而且明天还有得忙,大家要不要回去睡觉了?」 「对啊。」 梅莉看了哈尔希洛。 「要回房间去吗?」 「好。」 哈尔希洛等人拨开还在兴头上的士兵们,走向天望楼。尼尔和侦查兵也跟着一行人一起移动,一路上虽然没有跟丢他们,但是遭到喝醉胡闹的士兵挡路,稍微落在后头。 正门前加上最原本的那位,总共有四名漆黑大衣士兵。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通过他们这一关。 不出所料,漆黑大衣士兵们挡住哈尔希洛他们的去路。 「我们好累,想要快点回去睡觉。」 哈尔希洛故作镇静这么说后,和漆黑大衣士兵们互看了几眼,库萨克舔了嘴唇。事到如今哈尔希洛才扪心自问,真的要这样做吗? 是的,就是要这样做。 『大爷我要你做出决定。』 之前在义勇兵宿舍,被蓝德训诫了一番。 『简单来说,就是要你决定出各种事物的重要顺序,除了排名最前面的那一样之外,其余的全都要果断割舍。反正大多时候,最终也只能选取一样东西,根本不可能通通一把抓。』 自己真的没办法喜欢蓝德这个人,想必早在失忆之前就一直是如此了。 『哈尔希洛,你这家伙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物是什么?我们这些人接下来该怎么行动才好?』 我干嘛乖乖听你这种家伙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会先迸出这种想法。 『你是队长吧?』 但是,蓝德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只要你做出决定,我们就会照着你的决定行动。所以你不要再犹豫不决了,赶快告诉我们路要怎么走。这么一来,我们自然就会把你带到目的地。』 这家伙是怎样。 区区蓝德…… 怎么变得这么可靠。 一名漆黑大衣士兵抬了抬下巴,所有漆黑大衣士兵便退往两侧。看样子是能过去了。 哈尔希洛等人从正门进入天望楼后,装作要回自己房间的模样,偷偷确认了通往二楼阶梯的现况。阶梯前不见漆黑大衣士兵驻守。 正门口的漆黑大衣士兵在监看外头。 哈尔希洛用眼神对库萨克等人示意了阶梯,库萨克他们点头回应。 目前最重要的事物想都不用想,就是同伴。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席赫露。 哈尔希洛一行人和吉恩·莫基斯的关系错综复杂,当中还牵扯到义勇兵团的利益。而且,哈尔希洛好歹也是盗贼公会的忠告者,因此轻举妄动绝非明智之举。然而通盘考量的后果就是,做不出任何决定。 这完全正中莫基斯的下怀,他应该早就看穿哈尔希洛无法毅然决然采取行动,认为这个人优柔寡断、不够果决。不过,遗憾的是,哈尔希洛的个性确实如他所料。这次要不是蓝德使出激将法,他现在应该还是无法下定决心采取行动,只会眼睁睁看着局势不断变化吧。 哈尔希洛他们走上阶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但他们也没打算回头。 上到二楼后,发现面具男已经等在那里,梦儿也在他身旁。 「……!」 梅莉见到梦儿后,用手捂住了嘴巴。梦儿露出开心的神情挥舞双手。 哈尔希洛靠到面具男面前,轻声对他说话。 「你把面具拿掉好不好。」 「你有够吵的耶……我们刚去过那家伙的寝室了,没有任何发现。」 「莫基斯人呢?」 「大爷我确定他没上三楼。」 「可能是去壁炉房了。」 「反正,等等要一口气解决他。」 「嗯嗯。」 哈尔希洛准备领头前进,但迟迟没有跨出步伐。哈尔希洛还来不及开口,蓝德已先说出内心的担忧。 「楼内的戒备好松懈,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你就不能讲得斩钉截铁一点吗?」 「你可以闭嘴了。」 蓝徳在面具底下窃笑,轻撞了一下哈尔希洛的肩膀。 一行人朝壁炉房前进。走廊鸦雀无声,只有哈尔希洛他们。莫基斯若在壁炉房内时,门前都会站着漆黑大衣士兵。然而现在门前空无一人,为求保险起见,他们推开门确认了房内情况,结果空无一人。 这么说来,应该就是在大宴会厅了。 大宴会厅的门扉为开启状态,门下也放置着固定门的器具。然而现在门开着,代表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要引诱我们进去。」 瑟朵拉嘀咕。 不过,她的推论应该正确。 莫基斯大概已经看出哈尔希洛在暗地里采取行动。剩余的漆黑大衣士兵应该都正在保护莫基斯。 「这没啥大不了的啦……」 蓝德出声催促。 「反正干掉他就是我们的胜利。」 莫基斯应该还没掌握到蓝德和梦儿的存在,只知道有哈尔希洛、库萨克、梅莉、瑟朵拉和锡依。哈尔希洛「呼」地喘了口气。 「我们进去吧。」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梅莉替同伴接连施加了光之护法与守人之光两种辅助魔法。 库萨克打头阵冲进大宴会厅,接着依序是哈尔希洛、蓝德、梦儿、瑟朵拉与锡依、梅莉。 吉恩·莫基斯就坐在里侧像是王位的椅子上。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两名漆黑大衣士兵,比想象中来得少,总共只有四人。 「你们来啦。」 莫基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漆黑大衣士兵们准备拔剑,但莫基斯举起单手制止了他们,独自从高坛上走了下来。 「快把席赫露小姐还来……!」 库萨克把手放到大刀柄上,挟着一拔刀似乎就能将对手砍成两半的气势,攻向莫基斯。 瑟朵拉和锡依、梅莉跟着库萨克行动。 哈尔希洛发动隐形从自己的左手边起步,蓝德则是以类似蚱蜢还什么的动作从右侧冲了出去。梦儿像是追在蓝德后头,边跑边握好弓,弓弦上已架上了箭矢。 莫基斯拔出总是配戴在身上的爱剑。 库萨克一拔出大刀就斜斜劈下。 「嘶啊……!」 「奴……!」 莫基斯本想躲开,但感觉无法瞬间彻底闪避,所以最后是双手持剑,抵挡库萨克的大刀。 他的身体大幅下沉,用尽全力踏稳脚步,才勉强挡下对方挥出的第一刀;但论臂力,库萨克还是占上风。 「——咿啊!」 莫基斯踹了库萨克的肚子,逼他退后。 「喀呃……!」 库萨克仅退后两步,纵使莫基斯立刻发动追击,不过库萨克用大刀三两下就挡开攻势。 「——你才这点能耐啊!」 「唔呃……!」 莫基斯反过来利用剑被挡开的力道,向后跳开。 论实战经验应该是莫基斯占上风。这部分感觉非常难以对付,库萨克就算靠蛮力压制,莫基斯或许都能有办法脱身。过程中,库萨克只要稍微出现可趁之机,随即就会遭到反击。尤其是库萨克觉得自己能打赢时,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这是场一对一的单挑—— 目前谁胜谁负都还是未定之天。 然而,参战的人数本就不只两人。 蓝德准备好要攻向莫基斯。梦儿已采单膝跪地的姿势,随时能够射出箭矢。尽管还要依当下状况调整,但哈尔希洛也可上前架住莫基斯,梅莉也能发动光魔法给予支援。纵使莫基斯出奇招狙击梅莉,瑟朵拉和锡依也会保护好她。 莫基斯已是穷途末路。 他无路可逃了。 也没有机会逆转颓势。 话说,莫基斯刚才为什么要制止打算上前迎敌的那些漆黑大衣士兵? 不过他们就算加入战局,结果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漆黑大衣士兵们虽然个个都是精良的士兵,但搬得上台面的优势也就仅此而已。即使莫基斯连同漆黑大衣士兵一起攻来,库萨克也不会三两下便败下阵去,蓝德也能利用他那有些诡异的动作彻底玩弄他们。梦儿十分机灵,身法也犹如野兽轻柔灵活,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还有梅莉、瑟朵拉在,锡依也会以出乎意料的形式助攻。双方若是打成激烈混战,哈尔希洛还能趁乱绕到莫基斯背后,架住他的双手。 开战前,莫基斯就注定会输了。他之所以没让漆黑大衣士兵们出手,难道是自知抵抗也没用?觉得没算到蓝德和梦儿这两个战力,这下输定了,干脆不要挣扎得太难看吗?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莫基斯往前伸出左手。 「诺斯塔列姆·萨格威·萨克利菲斯。」 他好像讲了什么,完全听不懂,是种没听过的语言,宛若咒语。 莫基斯朝向库萨克的并非手掌,而是手背。 他的左手食指上戴着戒指,戒指内嵌着相当偏白的蓝色宝石,宝石里有着花瓣般的图样。 哈尔希洛非常在意那枚戒指。莫基斯之前没戴戒指才对,应该是和希幽及没有出入口的高塔主人联手后,才获得那只戒指。是对方借他的吗?或是对方让渡给他的?还是对方送他的?如果是这样,那只是单纯的戒指吗? 「啊啊——……」 哈尔希洛不禁发出声音。身体不太对劲。体重如果瞬间增加十公斤、二十公斤,感觉起来或许就跟现在一样。但与其说是增加,其实更像是被夺走,有点类似失血过多时的感受。感觉上体重像是变轻了,身体本身却又变得沉重、迟钝。 没错,莫基斯夺走了哈尔希洛的活力。不对,不仅是哈尔希洛,他夺走了哈尔希洛他们的活力。 蓝德快要跌倒在地,如今正在想办法站稳脚步。梦儿低着头,放下了手上的弓箭。梅莉与瑟朵拉看起来脚步踉跄,锡依则变成了几近趴倒的模样,尾巴已瘫在地面。甚至连库萨克都失去身体重心,跌坐在地。 然而,不只是哈尔希洛他们,位在椅子左右两侧的漆黑大衣士兵们,身体也倾斜或弯曲成奇怪的姿势。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模模糊糊可以察觉到周遭飘荡着一种薄薄的气体,像是雾气,也像烟霭。不过,与其说是飘荡,形容成流动更为贴切。 那种像是雾气也如烟霭的气体,朝吉恩·莫基斯而去。难道那种东西正在流入他体内吗? 「嗯嗯……」 接下来的事情只发生在眨眼瞬间。 莫基斯向前踏出,往上挥剑。 讲得更正确一点,哈尔希洛目睹的是莫基斯从压低身体的姿势,往上挥剑后静止不动的身影。 「——唔喔喔啊……」 跌坐在地的库萨克好像想用左手按住右臂,但始终没按到。再怎么想按都不可能按得到,因为他的右臂已经被砍断了。 「这也太惊人了。」 莫基斯低声嘀咕,一面站直双脚,一面宛若要甩掉鲜血般挥剑。 「唔唔唔……!」 库萨克哀号到说不出话。 这次换左手臂了。 莫基斯在砍断库萨克的右臂后,立刻又斩断他的左臂。 速度好快——岂止是快,根本快到不像话。 「库萨克……!」 梅莉冲向库萨克,哈尔希洛很想阻止她,但慢了一步。 莫基斯好像移动一步就有五、六公尺远,实际上应该不可能跨那么远,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而已。 「不要……」 哈尔希洛用尽力气挤出声音说话,即使如此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莫基斯的剑贯穿了梅莉的腹部。 「呃……——」 她好像想说什么。 莫基斯草率地抽出剑后,梅莉瘫软倒地。莫基斯笑了。 「这股力量实在是……!」 哈尔希洛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那样笑。 完全无法理解那样的笑容流露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左右边的眼睛、眉毛、鼻孔和嘴巴等部位,全部往不同方向歪斜、拉扯,那种表情看起来确实也像是在笑。 莫基斯跳了起来。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类能像他那样跳跃。实在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但是别无他法,不得不信。 「唔喔……!?」 先是蓝德被莫基斯踹飞。他的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楚,因此无从得知细节,但蓝德应该是从左肩头至脖子一带被踢中。蓝德脸上的面具掉落,倒卧在地,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撞击地面。 下一秒,莫基斯换朝梦儿使出回旋踢。 「奴……!」 梦儿好像打算以手臂抵御。她若不这么做, 侧面就会被踢个正着。但是,她的手臂传出令人心痛的声响,可能已被踢断,而且整个人飞了出去,最后落地翻滚。 哈尔希洛只是愣在原地看着一切。 但瑟朵拉采取了行动,她以长枪刺向莫基斯。 然而,刺出的长抢末端已不见他的人影。 莫基斯用左手捏断了长枪柄。瑟朵拉在同一瞬间松开长枪,身体往后倾倒;她的反射神经极为发达,已要往左侧或右侧躲开。 然而令人无法置信的是,莫基斯却已先踩住了她的胸口。 「——唔!……」 锡依发出极为凄厉的叫声,扑向莫基斯。 「住——……」 从没如此深切感受过说不出话的痛苦。 哈尔希洛本是想喊「住手啊」。不能下那样的重手,不可以那样对待锡依,那样做绝对天理不容。 莫基斯瞧都没瞧锡依一眼,轻轻挥挥剑就把它大卸八块了。 「锡——……」 瑟朵拉果然也没力气好好说话,而且她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一切都是莫基斯干的。他把剑倒过来反握后,垂直刺下贯穿了瑟朵拉的脖子。 「你们总共有几个人?」 吉恩·莫基斯踩着瑟朵拉,把脸转向哈尔希洛。 「我要杀几个人,你们才会效忠我啊?现在只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野兽,算是最轻微的牺牲。剩下的应该都还能靠神官的治疗救回来,但是继续丢着不管的话——」 「……唔啊、呃啊啊啊啊……」 失去双臂的库萨克痛苦呻吟的同时,打算爬起身子。现在爬起来能干嘛?爬起来到底有什么用? 蓝德只是被踢一脚就全身抽搐。 梦儿的手果然断了,而且左右双手都断了。 「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 梅莉想对自己发动治愈,毕竟必须先治好自己的伤势,才能拯救同伴的性命。 然而,莫基斯只要起心动念,随时都能杀了梅莉。 梅莉一死,谁都活不了了。 哈尔希洛打从心底惧怕眼前的男人。 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毫发无伤,莫基斯没动他半根寒毛,但也因此,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同伴们所受的苦痛。 莫基斯肯定是故意的。 老实说,对哈尔希洛而言,看见同伴生不如死,比自己濒死还要痛苦。 「我懂了。」 哈尔希洛左右甩了甩头。 没办法。 无法抵抗。 除了臣服,别无他法。 「要我对你效忠还是做什么都可以……你别动手,不要杀任何一个人。」 莫基斯「啧、啧、啧」地咂着嘴,表明他的不满。 要怎么做他才会满意? 哈尔希洛跪地磕头。 18.我所不认识的你 库萨克、梅莉、瑟朵拉、蓝德和梦儿都配发到以黑色为主色设计的装备。梅莉还拿到战斗用的长杖,瑟朵拉则有长枪和长剑,梦儿也获得分量充足的箭矢。 #1 月下狼儿与面具男 「——他妈的!已经开战了……!」 面具男正在奔跑,而且是气喘吁吁地急速狂奔。 他的目的地欧鲁达那正在燃烧。面具男终于回到这里,终于回到欧鲁达那了。然而他毫无感慨,根本没时间沉浸在感慨之中。 防卫墙早被敌人攻破,墙上四处挂着梯子,弗罗冈的成员不断翻墙而过。但是见一个杀一个的话根本毫无意义,而且也是种自杀行为。尽管不是所有成员,然而弗罗冈内高手如云,若是一次对上众多身手不凡的敌人,纵使是面具男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面具男虽然无所畏惧,可并非有勇无谋。 他放慢脚步,但没有停止前进,只是一面小跑步移动,一面调整呼吸。以面具男的能耐,甚至可以边走路边打瞌睡,若不这样强迫自己休息,根本无法活到今天。同时这也表示,他对这种程度的惨况已经司空见惯。 「自创招,瞬身绝空——」 面具男迅速混入弗罗冈成员内,爬上了梯子。就算下到城内,弗罗冈的成员也没发现他不是同伴。面具男过去某段时间,确实曾与它们同一阵营就是了。 四处的建筑物都冒出火焰,不过现在身处的北区以石砌建筑居多,应该不会延烧成大火灾,而且弗罗冈也没打算烧毁欧鲁达那才对。火攻会造成混乱,它们只是想趁乱做好工作而已。 对弗罗冈而言,攻打欧鲁达那只是件工作。率领弗罗冈的强波虽是半兽人,但它和一般的半兽人不同,至少它自己对所有种族都一视同仁。弗罗冈成员的待人基准简单明了,单纯只看对方是否为同伴。对它们而言,同伴等同家人,弗罗冈就是它们一辈子的居所。 然而,这些成员就算死在弗罗冈,还是另有出生时的故乡。而且它们也不全是孤身一人,只要存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还活在世上,之间应该多少都还存有感情。特别是半兽人这支种族,它们虽已建立王国,但内部还留有浓厚的氏族社会色彩。纵使因为某些缘故离乡背井,仍有不少半兽人对血亲抱有无法抹灭的情感。 弗罗冈就是被抓到这类亲情面的弱点,才不得不参与这场战争。 面具男特别抓来一只弗罗冈的半兽人,逼问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名为迪夫·果库恩的半兽人王,对顺从他者宽容大方,但对违抗他者绝不饶恕。它最擅长的技能就是诱拐、胁迫、拷问,常用的手段就是把目标的亲属抓走当人质,逼对方乖乖听话。据说迪夫王还为此建了座专关人质的大型收容所。 弗罗冈内为数不少的半兽人,根本正中使用这种肮脏手段的迪夫王下怀。强波只剩两条路可选,加入迪夫王的军队,或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家人的亲兄弟不停死去,最后它做出了艰苦的抉择。 真不像它会做的决定——面具男不禁这么想,但他已不是弗罗冈的一员,也没资格说三道四了。 面具男头脑聪明,所以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能耐阻止弗罗冈攻打欧鲁达那。 既然如此——本大爷能怎么做?大爷我想做怎么做?做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弗罗冈的半兽人和不死族等,目前密集地聚集在北门往城内延伸的道路底端。看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在与它们对峙激战。 对方肯定是义勇兵。 面具男心想,说不定……说不定……该怎么说……对方有可能是大爷我认识的人。然而如果是又怎样?是认识的人又怎样? 反正本大爷就是在意得不得了,不行吗? 拨开弗罗冈成员,直接到最前面查看。但这方法实在太愚蠢了。那该怎么确认? 面具男注意到有栋面朝附近一带道路的建筑物并未起火后,没有半点犹豫,便从建筑物外墙爬上屋顶,再从屋顶上眺望远方——看到了。 是名义勇兵,长发女孩。 「唔……」 面具男像是内心揪了一下般按住胸口,如果手能触及心脏,他可能已把心脏抓出体外,用力捏紧了。 他差点就要喊出女子的名字,但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吞了回去。因为现场不仅只有女孩,犹有其他半兽人,也有不死族,甚至还有一名人类。 独臂男正与女孩对峙。 他们俩是在一对一单挑吗? 女孩只拿着一把偏大的匕首,独臂男手上则拿着刀。 「那个混账东西……」 欺负女生很有趣吗?等等,那个大叔不会以欺负女生为乐才对。应该说,他虽然会怜悯弱者,但不会特地想亲手砍死对方。他应该没在管对手是男是女,只是认定眼前这个人够资格让他出手砍杀。即便那个大叔独眼又独臂,然而看人的眼光不会有误。 「也就是说她变强了啊。可是……」 女孩抛掉匕首,看来是故意舍弃武器,但赤手空拳是能干嘛?她一往前进攻,大叔也开始摆动手上的刀。 「让你见识见识,吾之秘剑。」 连面具男都没见过那一招。那个刀路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在跳舞,也像在飘落。 「——秋蜉蝣。」 大叔像在引诱女孩般往前冲出。并不是像而已,他应该是真的在引诱女孩靠近攻击。大叔的刀路蛊惑了女孩。 那个大叔到底对那家伙做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砍死。不过那个混账变态大叔,应该不会真的下手——大爷我想都不敢这么想。那个大叔肯定会砍下去,怎么可能不会砍,只是本大爷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自创招!」 面具男拔出刀,一跃而起,朝着大叔猛然坠落。 「大秽土大瀑布……!」 面具男的刀砍上大叔的刀。 「唔……!」 然而大叔不愧是大叔,他握住了差点就要掉出手中的刀,接着锁定落地的面具男,大幅横挥一刀。 「——你这混账东西……!」 「你动作乱了喔,大叔!」 面具男扭摆身体闪躲大叔的刀,并且快速回击。塔克萨基这位大叔虽然勉强用刀挡开这记攻击,但身体重心十分不稳,快要失去重心了。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 连击、连击、连击后,紧接进攻、进攻、不断进攻。塔克萨基即使一开战就屈居下风,可他也不是普通大叔,纵然不是滴水不漏,还是继续防守,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努力撑下去,等待时机,全神贯注地等待面具男露出犹如针孔的破绽。但是也不想想本大爷跟你对战过几次了,早就摸清你的战法了。塔克萨基有点不擅长应付来自自己左手边偏低处的攻击,反应容易慢半拍。话虽如此,若是一直从那一路进攻,他两、三下就会适应。因此,进攻该处时还必须混入不同的攻击模式,让他以为大爷我要攻击弱点、要攻击弱点了,但实质上本大爷不会出手。直到塔克萨基大叔在想「那家伙怎么还不攻击我的弱点」时,就是出手的好时机。 「喀、唔……!」 塔克萨基往后退去,没有发动反击。不对,他是无法发动反击。面具男已把那位塔克萨基逼入绝境。 「唔喔啦!」 面具男瞄准左下段的位置。 「——呿!」 塔克萨基以刀挡开这记攻击。不对,他是让面具男的刀弹开。 面具男转以双手握刀。 「自创招!飞雷神……!」 使出连续突刺,不知能刺出几次? 不要想这个问题了,反正超越极限吧。 用力刺就对了。 「喔喔!?喔喔喔喔……!?」 面具男察觉到塔克萨基也在瞬间卸除了限制装备。塔克萨基判断,若不这么做,如今胜负已定。 真的是太惊人了。 在浓缩无数攻防的转眼瞬间,塔克萨基到底采取了几次防御动作?面具男使出的是八连刺,他的刀和塔克萨基碰撞的次数,总计为四次。结果面具男斩断了塔克萨基十二根毛发,塔克萨基右脸颊出现一道轻微划伤。 仅此而已。 面具男对天发誓,他已使出全力。他本就打算在这段攻防分出胜负。 结果就只是这样。 塔克萨基丢脸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明是如此,他却笑了出来。 面具男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知道如果拿下面具,自己肯定也在笑。面具男将刀背抵在肩膀上。 「站起来,大叔。」 塔克萨基二话不说爬了起来,感觉相当愉悦地发出笑声,完全没有受辱的感觉。 「你这到处乱跑的小子,现在讲话很大声了嘛,蓝德。」 「笨……!你干嘛说出来啊, 没看到本大爷特地把脸遮起来啊……!」 「根本显而易见好吗。」 「才、才没有咧!」 面具男回头瞥了女孩一眼,女孩也正看着他。 她的脸好惨。 满是伤痕,还沾满血渍和汗水,整个脏兮兮的,而且——看起来好像在哭。 蓝德立刻撇开眼睛,重新看往前方。 「你还能动吧?」 「……嗯、嗯,还能动。」 「好,那跟本大爷走。」 「跟你走……?」 塔克萨基将刀锋指向这边。 「蓝德,你要逃走啊?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喔。你以为在这种状况下,有办法顺利逃走吗?」 「大爷我才想说,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本大爷了?」 蓝德在面具底下抿嘴而笑,将刀收回鞘中。他的破烂大衣底层和衣服口袋内等地方,其实藏着刀子、刀片、钉子、小石头等物品,这时他把能抓的都抓到手上了。 「自创招,战尘乱风……!」 蓝德旋转身体,跃上空中,将刀子、刀片、钉子、石子等物品丢向塔克萨基、半兽人和不死族。这个动作讲起来简单,但实际做起来颇具难度。蓝德始终坚信有一天肯定有机会使出这一招,因此平常一有时间就会练习。如今辛苦的练习都有代价了。 「这——可恶……」 塔克萨基用刀挡开刀子。 此时蓝德已经落地,拔腿狂奔。 他在发动战尘乱风途中已先发现敌军包围网容易突破的地点,撞开半兽人,从中间冲了过去。接着再次拔刀,装作要猛砍位在前方的不死族,实则窜到面前把它推倒在地。蓝德完全不用回头确认,梦儿就跟在后头。她不只是跟着跑,途中也开始与蓝德并肩作战,一下踢倒、一下踹翻半兽人和不死族,就是个很爱乱踢乱踹的女孩。 「这样超赞的啊……!」 「奴!?你有说什么吗?」 「大爷我没讲话啊!」 「蓝德,你这家伙……!」 塔克萨基像只丧家犬一样在远方嚎叫。 但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开心。 大叔,你很恶心耶。不过你别担心,不久后本大爷一定会亲手送你上西天。那正是你想要的死法吧。无论是老到死得不明不白、久病衰弱而死,还是某日入睡后再也不会醒过来,这类轻松的死法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在临死前,希望能清楚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人生终点。 反正都是一死,希望能由自己培养的徒弟替自己画下人生的句点。 蓝德依旧无法理解,如果人类不得不切身感受自身的衰弱时,这种想法是不是就会根深蒂固?但是,当那个时候到来,他会实现塔克萨基的愿望,杀了他。但不是今天,是未来的事。也许会是明天,但不会是今天。 蓝德彻底突破弗罗冈的包围网后,钻进小路。 「你会不会喘!?」 「人家还好,你咧!?」 「感觉还可以,我们得暂时先离开欧鲁达那喔!」 蓝德不是不想在欧鲁达那转一圈掌握目前情势,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场仗会输。 欧鲁达那会沦陷,继续留在城内会非常危险。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还能勉强应付得来,但是现在——梦儿也在。 北城门应该早被攻破了,那里肯定有一群敌军准备狙击想要逃出城的人。如今防卫墙上已然不是主战场,只剩零星战斗。城内有好几处阶梯或梯子能爬到防卫墙上,而且只要到了墙上,要下去城外是轻而易举。 蓝德和梦儿翻出墙后,朝北方森林而去。 梦儿在踏入森林前一刻,回头看了欧鲁达那。 「走啰。」 蓝德抓起梦儿的手腕往前拉,梦儿没有抵抗。 笼罩森林的深邃黑暗是蓝德的好伙伴。虽说目前自创招已是他的主攻招式,但他骨子里仍旧还是暗黑骑士,黑暗就像他的朋友。此时他突然想到,不知暗黑骑士公会的导师不知是否安好。不过以那些导师的性格,纵使知道毫无胜算,肯定还是会挥剑迎敌直到最后。战到心满意足后,才会投入史卡勒海尔的怀抱吧。 蓝德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梦儿的手腕没有松开。等等,不是自己忘记松手,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记。 为什么啊?梦儿为什么没叫大爷我松手!?以常识来说,她不开口,本大爷没办法松手吧?不过,这种事根本和常识扯不上关系就是了。 你好歹也说点话吧。 只听得到梦儿那交混着虫鸣的呼吸声,还有两人的脚步声。 「……嗯?」 蓝德停下了脚步。 「啊。」 梦儿倒抽了一口气。下一秒……这是狗? 还是狼? 耳里传来类似「呜喔喔喔喔喔喔嗯……」的尖锐嚎叫。蓝德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嚎叫方式,但梦儿好像不同。 「师父!是师父吧!?梦儿在这里!」 「——啊!果然是你没错!」 远方传来男子的说话声。 「那是谁?」 蓝德询问后,梦儿迅速甩开蓝德的手。 「那是猎人公会的,是梦儿的师父喔,他叫伊兹库希玛!」 「……是、是喔。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亢奋了啊。」 「因为梦儿超开心的啊!」 蓝德对莫名火大的自己感到困惑。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梦儿和那个不知道叫伊兹库希玛还伊库希玛的家伙,也就是她猎人公会的师父非常亲近。如今得知她的师父平安无事,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自己干嘛觉得火大。嗯……实在太不像作风大气的本大爷了。 不一会儿,一名满脸胡须的猎人带着八只狼犬出现在眼前。 「师父!」 梦儿跳过去紧抱伊兹库希玛,他虽慌了一下手脚,但最后也回以拥抱。 「喔、喔,梦儿,太好了,总之能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因为我们走散了,梦儿超担心你的耶。」 「我也很担心你,但还有这些家伙在,我才先逃离了欧鲁达那……」 「你是说狼犬们吧,它们全部都还在吗?」 「——可、可以了!本大爷觉得可以了喔!你们俩未免也抱太紧了吧!」 蓝德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把梦儿拉离伊兹库希玛。纵使梦儿感到不满,伊兹库希玛倒是一副「感谢帮忙」的模样。 「那个,梦儿,我本来是想先去找你,不过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我接下来要去黑金连山。」 「呼喔?」 梦儿歪过头。 「灰鲸黏山……?」 「我听不到你讲啥耶!……」 蓝德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烦躁还是好笑。 「不是灰鲸黏山!是黑金连山吧!」 「就算你那样讲,梦儿还是只会听成灰鲸黏山啊。」 「……矮人的铁血王国就在黑金连山。」 用不着伊兹库希玛讲解,这种事情蓝德也知道。 「——所以?你是有认识的矮人在那边吗?」 「在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确实有一个在那里。他叫歌德赫尔多,不好相处,但是个好人。」 「毕竟现在时局如此,你应该也不是要去找人重温旧情吧。」 「是啊。我认为欧鲁达那会沦陷。如果传言属实,妖精之都亚鲁诺德也落入敌人手中了吧。」 「那个传闻本大爷可以保证是真的……不过保证这东西是要干嘛。总之亚鲁诺德遭到攻击那天,大爷我就在幻影之森。」 「……这样啊。那么下一个应该就轮到铁血王国了。说不定,黑金连山会是我们人类最后的堡垒。」 「你的意思是你是要去警告他们?」 「过去人类和矮人曾经携手度过极其壮烈的战役。当然,我也可以顾好自己就好……只是像这样一直被敌人压着打,我也很不是滋味。」 伊兹库希玛看向梦儿。 「你呢?要跟我一起去吗?」 「梦儿……」 本以为梦儿会困扰、思考到脑筋打结,但她正眼回看伊兹库希玛,清楚地左右摇了摇头。 「人家不去。梦儿现在有蓝德一起行动,而且人家还有想见但还没见到的同伴。」 「这样啊。」 伊兹库希玛看起来很失落,可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他应该是两种心情都有,真是个耿直的人。 「你们几个,也打一下招呼啊。」 八只狼犬在伊兹库希玛一声令下后朝梦儿簇拥。有的舔她的脸,有的用脸部在她身上四处按压,有的胡乱磨蹭,梦儿显得乐不可支。 「哎呀,呼喔,狼犬啊,你们要保重唷。奴呵呵呵,波奇,再见啰。」 「喂……」 伊兹库希玛向蓝德搭话。 「梦儿就拜托你了。」 「用不着你特别提醒啦。」 「……你想想,如果对方是个戴面具隐藏长相、明显行迹诡异的怪家伙,你会不会正经地提醒一下?」 「呿。」 蓝德将面具拉到额头处。 「你可以放心了吧,要去黑金连山还是哪里就赶快去……路上小心啊。你如果曝尸荒野,梦儿会很伤心的。」 「我会的,我很擅长死里求生的。」 伊兹库希玛仅透过简短的话语和手势就让狼犬们排列整齐,一只体型巨大、应该是最年长的狼犬先跑了出去,消失在森林的黑暗之中。 「波奇……」 梦儿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大概是想到不能妨碍狼犬们行动,最后缄口不语。 狼犬们逐一奔跑离去后,伊兹库希玛也跟了上去。他应该是刻意没做出道别,一想到他的心情,心里就觉得难受。本大爷虽然很不爽梦儿心里爱慕的是那种胡须男,但他为人应该不坏,所以大爷我无法讨厌他。 梦儿在狼犬们与伊兹库希玛的气息完全消失前一直沉默不语。本想问她「你不跟他一起去没有关系吗?」,但最后决定不问了。毕竟她就是觉得没关系,才决定留下来,根本用不着特地确认。她选择和蓝德一起行动,虽然也是有蓝德一起前去黑金连山的选项,但两人在这里还有非得完成的事。 「……话说回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蓝德小声嘀咕后,梦儿笑着回应。 「梦儿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啦,因为人家都能见到你了啊。」 「嘿……」 但在回完一句「说的也是」的瞬间,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和梦儿在这片黑暗中独处,突然觉得坐立难安。 「现……现在该怎么办?不过,欧鲁达那都变成那样子了,一时间好像也没办法做什么……再说你这家伙也受了伤,而且应该很累了……」 「对呀,现在又很暗,天也还没亮?先休息一下好了。」 「喔、喔喔,对啊。嗯……本、本大爷也休息一下好了。大爷我虽然身强体壮,不觉得累,不休息也没差,但好好休息还是很重要的吧。嗯……」 「睡吧。」 梦儿一说完话,便快速躺到地上。 「就、就地躺下喔,要在这里睡啊!?」 「嗯啊,梦儿呀,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睡着,而且这边的话,地面也够硬耶。」 「……好、好啦,反正本大爷是铁人,也是什么地方都没差……」 蓝德也躺到了地上。他曾在硬梆梆的岩棚上任由风吹雨打睡着,相较于当时,现在的地面简直宛若软绵绵的床铺。 「你这家伙——」 「奴?」 「……嗯,没事。」 有一堆想跟她说的话,但是这些话一问出口就会没完没了。如今不是在休息吗?没错,当务之急是得让身心都休息,多少恢复一下。具体来说,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之类的,之后再来想就好。 「蓝德。」 「……嗯?」 「那个呀……」 「喔……哪个?」 「手。」 「……啊?」 「啊什么啊,人家说手。」 「手喔……怎么了吗?」 「嗯嗯……」 躺在旁边的梦儿用手碰了蓝德的手。 梦儿握住了他的手。 「人家想要这样睡觉……可以吗?」 「ㄎ——」 蓝德停住呼吸,接着吐了口又细又长的气。 「……可以,大爷我没差。」 「是喔,太好了……」 梦儿感觉相当困。 然而蓝德毫无睡意。 #2 怪物在细语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没错。」 解锁卿总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满口花言巧语。 让人不禁觉得这个怪物毫无良心。 「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你应该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个你原本生活的世界,你本该存在的世界。」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没错。」 解锁卿总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满口花言巧语。 让人不禁觉得这个怪物毫无良心。 「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你应该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个你原本生活的世界,你本该存在的世界。」 #2 怪物在细语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没错。」 解锁卿总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满口花言巧语。 让人不禁觉得这个怪物毫无良心。 「只要你完成我的要求,你应该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个你原本生活的世界,你本该存在的世界。」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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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 领路人身形娇小,双眼是接近赤红的红茶色,希诺哈勒在他的带领下爬上螺旋状阶梯。希诺哈勒知道阶梯本身就是遗物。这座阶梯如果不是遗物,就没有其他东西能称为遗物了。看不出是铁还是石头制成的阶梯,在不亮也不暗、空无一物的空间内不停往上旋转延伸。周遭没有类似墙壁的存在,整个空间里仅有这座螺旋状阶梯。 宛若没有尽头的螺旋状阶梯突然到顶,出到了一处像是森林内的地方。仰头一望,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没看见半点星辰。球状的照明器具自枝头垂下,或放在树墩之上。 领路人回过头。 「主人正在等候您。」 领路人用生硬的语气这么说后,准备离去,希诺哈勒突然叫住他。 「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丝。」 「解锁卿是位好主人吗?」 「如果相信那个人,就有可能会被变成怪物。不过他应该不是人……」 领路人浅浅一笑,并忠告希诺哈勒不久后也会被变成怪物。 「应该有一半已经是怪物了。」 领路人撇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希诺哈勒必须在没有出入口的高塔顶层四处走动,自行找出这座塔的主人。 主人坐在摇椅上,空洞的目光落往放在腿上的书本。他那顶高帽顶、宽帽檐的帽子放在脚边,没戴在头上,让希诺哈勒有点吃惊。长在摇椅旁的树木已被掏空作为书架,其顶部的枝叶交缠成牢笼的形状,里头关着一名半裸女人。 「你来了啊。」 解锁卿阖上书本,把脸转向希诺哈勒。不过眼前那东西能称为脸吗?算了,姑且算是脸吧。他那副面容就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溺死者,但长而卷曲的毛发和胡须又充满生气,感觉每一根毛随时都会各自扭动起来。 「我名正言顺地加入边境军了,所以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有你在那边,我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解锁卿以生硬的动作,悄然无声地自摇椅上起身,把书放回树木书架上。 「莫基斯总帅的情况如何啊?」 「完全是干劲十足,那家伙好像是真的想成为王。」 「王啊。」 解锁卿一举起右手,便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把白色长杖,进到他手中。 「总有一天不死之王会醒来,然后挡在所有王的前方吧。」 「您的主君现在沉眠在什么地方?」 解锁卿——艾兰德·莱斯里只是发出也不像「呵呵」的怪声,没做任何回应。 「……你……」 被关在树顶牢笼内的女子轻轻地说。 「……是谁……?」 「我叫希诺哈勒。」 希诺哈勒笑着自我介绍后,女子露出空洞的眼神,复述了一次「希诺哈勒」。 「……你……认识……我吗……?」 「嗯,稍微。」 「……我……只知道……名字……」 女子摇摇头。 「……达克。」 女子召唤了某种存在。那个物体在她的胸口前推开一扇肉眼看不到的门现身。一条条又黑又长的线相互交错,转眼瞬间就变成犹若人类的形体。 「那是——」 希诺哈勒瞪大双眼。那应该是种魔法,但之前从未见过。 「快退开。」 解锁卿像在自言自语般这么说,希诺哈勒迅速后退。 那个似乎叫达克的物体发出独特的声响,仿佛翻转般一边摇动,一边变大。 枝叶牢笼破裂,女子掉了下来。 希诺哈勒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冲过去接住女子,但马上察觉没有必要。达克早抱住她了。 达克抱着女子降到地上。 宛如身上有着黑暗的翅膀。 「……我……叫席赫露……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达克……可是……」 女子看向解锁卿。 「……你说……照你说的去做……我就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