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1、暗了吗 《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文/图样先森 准确来说,穗杏今年的暑假从四月才开始的。 保送名单早在元旦前后就公布了,国家集训队的老师亲自打电话给大学招生办向他们推荐了穗杏。 学校不勉强保送生继续上课,到九月大学开学,穗杏有足足八个月的假期。 这日子换谁都爽,但不知道为什么,高二下学期开学,穗杏又滚回学校上课了。 她在高二寒假前那句“拜拜啦,我要去上大学啦”实在太欠揍,就算她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老师还让她当了劳动委员天天值日,也依旧没能平息众怒。 这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劝她回家。 穗杏低着头,小可怜样子十足,“可是我觉得在学校比在家里好。” 一般这种情况,学生不想回家,那只能是家里有情况。 可穗杏白白嫩嫩,浑身都散发着“被宠大”的气质。 老师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爸爸妈妈不在家?” 穗杏答:“爸爸妈妈出差去了。” 老师又问:“所以你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穗杏摇头:“家里还有哥哥在。” 老师哭笑不得,“哥哥在家,你怎么还不愿意回家?” “就是因为哥哥在家,”穗杏撇嘴,“我才不想回家。” 她眼睛澄得像汪水儿似的,老师一时间哑口。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师不忍继续劝,欲言又止。 穗杏回到班上后,被砰的一声吓了大跳。 桌椅都被摆到了旁边,空出中间的地方,窗户上到处挂着彩带和气球,讲台上放着块蛋糕。 黑板上好大一排手书。 “穗杏同学提前毕业欢送会”。 怪不得老师的表情那么奇怪。 她在的时候,天天让她值日,还逼迫她按时交作业,她现在要走了,同学情谊倒是体现出来了。 穗杏还来发表感言,猝不及防被好朋友们抱住了。 耳边是好朋友们抽泣的哭声。 “那个,”穗杏结结巴巴的说,“我没说要走啊……” 好朋友又笑又哭,“不用安慰我们了。都被保送了还留在这跟我们一起受苦,你脑子又没病。” “……” 好朋友:“呜呜呜穗穗你放心的去吧,我们已经做好了没有你陪着去食堂吃饭的心理准备了。” “……” 待会还有课,留给欢送会的时间不多了,一切从简,不能耽误下节课。 接着是献花环节,每人一枝花,排队欢送穗杏。 教室里的多媒体设备外放着《友谊地久天长》这首歌。 气氛被烘托得相当悲伤。 有个男生给穗杏送花时,红着眼睛,语气半哑:“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现在你要离开学校了,我也不怕被你知道了。穗杏,我喜欢你。” 话刚落音,四周立马传来暧昧的唏嘘声。 穗杏:“……” 不走是不行了。 从宿舍收拾好东西,穗杏提着行李站在办公室,茫然。 她是寄宿生,之前已经跟爸爸妈妈说过会念完这个学期,所以爸爸妈妈放心出差去了,现在她要提前回家,没人来接她。 穗杏只好对老师说:“老师,我想打个电话给我哥哥,让他来接我。” 让穗杏一个人回家,老师当然不放心。 “那用老师的手机打给你哥哥吧。” 因为爸爸妈妈经常出差,穗杏被逼着背下了哥哥的手机号。 大约等了十几秒,手机接通了。 礼貌而清冽的男声响起,“你好,哪位?” 穗杏:“我。” 静默几秒,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改刚刚的语气,变得散漫,“小东西,偷偷带手机到学校玩?” “这是老师的手机,”穗杏皱眉,毫不客气,“我要回家了,你来接我。” 男人不高不低的笑了声,“命令我?” 穗杏改口:“请求你。” “请求谁?” “…请求哥哥。” “回了家还跟我吵吗?” 穗杏小小声:“不吵了。” 男人终于满意了,懒洋洋的说:“乖乖等着。” 虽然比较屈辱,但总算有人过来帮她提行李箱了。 穗杏坐在办公室里看老师改作业,期间几个老师进进出出的,气氛很安静。 直到有人虚敲了敲办公室敞开的门。 穗杏看过去,果然是杭嘉澍。 之前开过家长会,老师见过穗杏的父母,都是气质颇正的中年人,穗杏的哥哥还是第一次见。 很年轻的男人,长腿一迈走进来,浅眸饶有意味的盯着穗杏。 眼尾狭长,轻佻又张扬。 杭嘉澍走到穗杏面前,抬手摁在她头上,眼中含笑,“嗯?终于被退学了?” 穗杏不说话。 杭嘉澍继续坏笑,“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说过,只要我在家她就绝不回家哦。” 穗杏撇嘴,看着老师,“老师。” 救我。 老师咳了咳,“穗杏哥哥是吧?你好,我是穗杏的班主任,穗杏既然愿意回家,你就带她回去吧。” 不逗妹妹了。杭嘉澍语气终于正经起来,“谢谢老师这两年来对穗杏的教导,那我先带她走了。” “穗杏拜拜。”老师挥挥手。 穗杏:“老师我会回来玩的。” 老师笑,“好。” 杭嘉澍是开车来的,穗杏认出那是爸爸的车。 她抓住把柄,“我要告诉爸爸你偷偷开他的车。” “不开车过来我能有这么快?”杭嘉澍把她的行李扔进后备箱:“上车。” 好汉不吃眼前亏,穗杏乖乖上车。 杭嘉澍发动车子,手机导航开始工作,目的地却不是家里。 是清大。 他要回学校? 穗杏问:“不回家吗?” 杭嘉澍说:“先去趟工作室,刚在开会。” 工作室就租在清大附近,杭嘉澍除了导师吩咐,几乎大半的时间都呆在那里。 穗杏试图跟他商量:“还是先送我回家吧?” “也行,”杭嘉澍放开方向盘,摊手,“那你来开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连考驾照的年纪都没到,开个屁的车。 中途杭嘉澍来了个电话,他忙着打灯转向,没空戴蓝牙,干脆按了免提。 是他室友老侯的声音。 “回来没有?会都开完了,散不散啊。” 杭嘉澍:“王总走了?” “走了,但这老头留下了一个千古难题。我甚至怀疑他是在耍我们,我们是搞开发的又他妈不是变魔术的。” 杭嘉澍懒洋洋的问:“那你怎么没跟王总明说做不了?” “明说?活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做乙方的有资格对甲方爸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样说,杭嘉澍反倒好奇起来了,“王总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沈司岚没指出来?” “你走了没多久他说要上洗手间然后就再没回来了。咱也不敢去叫啊,毕竟他是咱工作室金主啊。” “那还好他早退了,不然这项目就砸了。” “赶紧回来吧,商量商量怎么在王总不生气的前提下,跟他委婉说这个需求是不可能实现的。” 挂掉电话后,杭嘉澍对穗杏说:“待会儿我开个会,你乖乖等我听到没?” 穗杏还生着气,“没听到。” 杭嘉澍淡淡点头,“可以,那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 “那我报警打110。” 杭嘉澍笑,“怎么?还想找警察来威胁我?” “不是,”穗杏说,“告你偷车。” “……” 路上有点堵,杭嘉澍直接把车停在工作室楼下,领着穗杏上楼。 杭嘉澍是头一次带她来工作室,兄妹俩立刻成了奇景。 不论男的女的目光都在穗杏身上。 这小不点长着张漂亮稚嫩的脸,五官还没张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圆脸肉嘟嘟的,肌肤雪白清透,像夹裹着奶油的雪媚娘,还穿着高中校服,藕条般细长的双腿乖巧的并拢着,小手别在背后,指尖攥着格子裙。 他们杭总开会中途开溜,回来时居然带了个未成年小漂亮!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杭嘉澍先开口。 “我妹。” 这真是个又好又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不是女朋友,坏消息是妹妹,更不能碰了。 不能碰,搭个话也是好的。 “哇,妹妹!” “妹妹好!” “妹妹来找哥哥玩?呜呜有妹妹真好。” 杭嘉澍:“穗穗叫人。” 穗杏:“哥哥姐姐们好。” “好好好。” “慕了,我也要让我妈给我生个妹妹。” “你爸不是早结扎了吗?” 杭嘉澍把自己手机扔给穗杏,给她找了个位置安顿她坐下。 “坐这玩手机,不许乱跑,”他撑着椅沿弯腰,平视她,“听到没?” 有手机玩,穗杏乖得不行,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了。” 杭嘉澍直起腰,“开会吧。沈司岚呢?” 室友老侯说:“休息室。” 杭嘉澍往休息室走。 老侯叫住他:“你不是指望那少爷会赏脸跟咱们开会讨论怎么哄甲方吧?” “我脑子又他妈没病,”杭嘉澍用下巴指了指专心玩手机的穗杏,“我让他帮忙看着我妹,别让这小东西乱跑。” 老侯表情更奇怪了,心想杭总牛批,居然妄图让少爷当临时保姆帮忙带妹妹。 推开休息室的门,这位少爷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脸上盖着本书。 《java:从入门到精通》。 绝对不是拿来看的,就是随手拿来挡光的。 穗杏手抓着门框,探出头悄悄打量哥哥给她找的这位保姆。 沙发容不下那双大长腿,只能委屈的耷拉在沙发沿边。 干净的白色衬衫下,男人的胸膛平静起伏着,抱着胸睡得安静。 杭嘉澍踢了踢沙发脚,“起来帮个忙。”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但仅限于抬起胳膊,用手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低哑不耐的声音从脸上盖着的那本书里传出。 “不帮,滚。” 杭嘉澍眉头跳了下,老侯立马耸肩,用唇语说“你看吧你看吧”。 “我妹妹来了,”他继续说,“帮忙看会儿。” “看小孩?” “嗯。” “找别人吧。” 杭嘉澍:“我说少爷,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用应付甲方呢。” “甲方我都不想应付,”男人冷声,讥嘲道,“何况小孩。” 非常无情且嚣张。 穗杏还不知道保姆长什么样,就被这位暴躁的保姆给嫌弃了。 GET /u/169/169240/61784434.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210.71.196.45 X-Real-IP: 210.71.196.45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10; V1838A;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8.55.0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 Referer: http://m.fanqianxs.com/book/anliantashinaitangweide/all.html Accept-Language: zh-CN,zh;q=0.9,en-US;q=0.8,en;q=0.7 X-Http-Protocol: https Cdn-Src-Ip: 112.17.235.11 X-Cdn-Src-Port: 55211 X-Ws-Request-Id: 6228b5b0_PS-TPE-01U6M43_16405-63337 X-Ssl-Cipher-Type: ECDHE-RSA-AES128-GCM-SHA256 x-ssl-version: TLSv1.2 x-ssl-host-name: maangh2.chinanetcenter.com x-ssl-session-reused: . X-Ssl-Handshake-Size: 0 Cdn-Server-Port: 6443 Accept-Encoding: gzip X-Via: 1.1 PS-TPE-01yEi45:2 (Cdn Cache Server V2.0) 2、有点点 “行。”杭嘉澍说。 老侯心道果然如此,谁出马都劝不动少爷。 他正在想要不要毛遂自个荐,陪妹妹玩可比开会好玩多了。 结果杭嘉澍转身对门口站着的穗杏说:“穗穗,看好这个睡觉的哥哥,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别让这哥哥被人贩子拐走了。” “……” “……” 这一通反向操作不禁让人直呼内行。 老逻辑鬼才了。 “啧。” 沙发上的人掀开书坐了起来。 头发睡得有点点乱,后脑勺的那缕短发翘了起来,男人弓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低着头醒觉,双腿随意而散漫的分开屈着,黑色裤管往上挪了几分,露出削瘦的腓骨外踝。 几秒后,男人终于抬起头,眼神不满的扫过这几个打扰他睡觉的人。 下午的阳光带点柔焦效果,顺着窗沿落进来,压抑了男人冷白的肤色。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抬不抬的耷拉着,睫毛像蒲扇似的将眼尾上扬拉长,棕色瞳眸里透着冷淡,五官轮廓清晰分明,好看,却又冷漠。 穗杏在心里默默比较他和杭嘉澍谁好看。 杭嘉澍那张老脸毕竟看了这么多年,再好看吸引力也不如眼前这张新鲜的了。 杭嘉澍见人终于醒了,得意的勾起唇,“醒了?这我妹穗杏。穗穗,叫哥哥。” 穗杏听话:“哥哥。” 她声音特别奶,清甜又脆生,哥哥俩字叫得人骨头酥。 杭嘉澍听了好多年,免疫了,老侯经过刚刚的历练,已经学会了只在心里呀吼激动,表面稳如老狗。 只有沈司岚是第一次听她叫。 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小孩。 像商场橱窗里摆着的童装模特,糯米似的圆脸,眼珠却又诨黑澄澈,直勾勾的看着他,发现他看过来后,又赶紧眨眨眼,躲到了杭嘉澍身后。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跟杭嘉澍像。 之前还以为是个女版的杭嘉澍。 原来不是狐狸,而是只博美狗。 他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算是应了。 走廊的灯光并不明朗,压抑了男人冷白的肤色。 他用那双桃花眼觑着她,睫毛像蒲扇似的将眼尾上扬拉长,黑眸里却又溢着冷淡。 托付完毕,杭嘉澍冲老侯招手,“走,去开会。” 他先走了出去,老侯却没跟着。 老侯凑到穗杏身边,弯着腰对她说:“你要不要跟你哥说,说只想让侯彬哥哥带你玩。” 穗杏下意识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醒觉的男人。 老侯也看过去,指着男人又说:“这个沈司岚脾气很臭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男人听到了,也没否认,浑不在意。 穗杏慢吞吞收回目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怎么?不喜欢我吗?”老侯语气顿时沮丧起来。 杭嘉澍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侯彬你问我妹什么,你找死吗?” 老侯表情瞬间发白,“杭总,您没走呢?” 杭嘉澍:“嗯呐,这不等你吗?” 最后老侯还是被拖走了。 气氛陷入死寂。 穗杏不知道说什么,男人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也不管她,起身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站起来,穗杏才发现他很高。 是她仰头才能看到他下巴的身高。 “刚刚为什么没答应侯彬?” 沈司岚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倦意,懒洋洋的拖长了语调问她。 穗杏的心脏突然停摆了一下。 “嗯?”他又催了声。 “我觉得你长得比侯彬哥哥学习好,可以教我写作业。” “?” 沈司岚奇异的顿了下,眼里划过一丝荒诞。 “带作业来写了?” 穗杏赶紧说:“带了。” 说着竟然真的从书包里掏出了练习册。 高二数学,小题狂练。 沈司岚言简意赅:“哪道不会?” 穗杏张口就来:“都不会。” 沈司岚蓦地笑了。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藏着的冷意也消融了些。 刚刚是心脏停跳,这会儿又成了跳得太快。 她不是有心脏病吧。 穗杏结结巴巴的问:“你笑什么?” 他却答非所问,反问她:“你高二了,想过考哪个大学没有?” 她答:“清大。” 是她自己选的,也是爸爸妈妈都同意的,原因是跟哥哥一个学校,他们以后出差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司岚扬着眉梢看她,慢悠悠的说:“那确实是只能想想。” 毫不留余地的讽刺,以及毁灭性的打击。 真是白瞎了一张脸,却偏偏张了一张嘴,还不会说人话。 她深吸口气。 “先把课上好了,再来向别人请教问题吧。”这回不是讽刺,是建议。 她点点头:“好。” 沈司岚稍睁眼,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爽快。 “原来哥哥你只是长得看上去学习好,”穗杏语气乖巧,眼神里却充满了孩童般对眼前人天真的怜爱,“其实是个学渣,连高中数学题都不会做。” “……” 沈司岚沉默两秒,冷呵,“什么都不会还让我教,想我累死?” 穗杏的眼神顿时更怜爱了,“原来哥哥你身体也不好,讲个题就会累死。” 是杭嘉澍的亲妹没错。 沈司岚搬了张凳子坐她旁边,“每道题我只讲一遍,认真听。” 男人平缓低沉的声音灌进右耳。 穗杏的数学老师是个说话塑料味儿很重的资深教师,搞得穗杏至今不知道sin和cos以及tan真正的读音。 让我们把这个昏子昏母同时通个昏。 “提取相同因式,分子分母通分。” 再一听沈司岚的。 环佩相鸣,泉水叮当,简直太好听了。 穗杏其实压根就没听他讲什么,这些题她都会,而且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她听不进去,把注意力放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其实就是扫了眼,看到他鬓边的短发,和他白白软软,耳垂很薄的耳朵。 沈司岚发现她不专心,都没看她,沉声问:“看我就会写了?” 穗杏小声喃喃,“也许呢……” 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啊,为什么他这么小气。 听到她这被抓包还不服气的话,沈司岚侧过头,手撑在桌上扶着脸,闲闲说:“看吧。” “啊?” “多看会儿。”他还邀请她。 男人漂亮干净的眸子里,她呆滞的样子毫无掩藏之地。 她也不躲,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别的。 “看了这么久,”沈司岚突然出声,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着题目,“会写了吗?” 穗杏:“我……” 男人嘴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像是在看笑话。 穗杏说不清自己心里此刻涌上的羞愤是怎么回事,她赌气般的,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将那一页的数学题都做完了。 对完答案,当然是全对。 穗杏仰着头看他,眼里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沈司岚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平静的得出结论,“看来我能去开辅导班。” 在肯定了自己的教学能力后,男人似乎心情比刚刚好了那么一点,起身又要躺回沙发。 “你不教我了吗?” 他回头看她,语气闲适,“没看够?要不要拍张照给你带回家慢慢看?以后考试的时候顺便拿出来拜拜?” “你又不是菩萨。”她小声说。 男人面无表情道:“不是菩萨你刚不也盯着看?” 穗杏被戳穿,语气一下就慌了,忙着辩解:“我为什么要盯着你看。” 沈司岚并没有摆出她偷看的证据,而是好整以暇的问她:“还想看吗?” 她撇头,“不想。” 沈司岚不甚在意,瘫在沙发上,又用书盖着脸,将自己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就没得看了。”隔着书,男人的语气懒洋洋的。 穗杏有点生气。 长得好看,为什么不让人看。 看他几眼,他又不会死。 虽然不想承认她很不满男人用书挡脸的操作,可穗杏并不想就此妥协,她收回目光,不知道是想向谁证明,她,绝不是那种看脸的人。 杭嘉澍开完会回来,发现沈司岚还在睡,而他妹妹反倒成了那个看护人。 走过去想看看小东西在干什么,结果却看到桌上摆着作业,他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你脑子坏了?突然写什么作业?” “为大学打基础。” “……” 杭嘉澍嗤笑,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 他看了眼时间,六点多了都。 “走吧,先去食堂吃饭,再送你回家。” 反正走两步就到清大,比回家给她做饭舒服多了。 穗杏有些犹豫:“就我们吗?” 杭嘉澍:“怎么,一个伺候您的还不够?” 穗杏想了会儿,叫他:“哥哥。” 杭嘉澍叹气,“又怎么啦?” “你是不是没朋友?” “?” “不然为什么,除了我都没人陪你吃饭?” 杭嘉澍气笑了,“我怕你个小东西跟一群陌生男人吃饭尴尬,你懂个屁。” 穗杏哦了声,显然不相信。 “沈司岚,”杭嘉澍喊沙发上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穗杏在心里默念这个字好几十遍。 “昂。” 沈司岚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懒洋洋的回应。 之后老侯说什么也要一起,强行加入了吃饭小队。 几个人在校园里走着,格外引人注意。 杭嘉澍和老侯有一搭没一搭的延续着下午的会议内容,穗杏扯着哥哥的衣服,眼珠子不老实的左右游移着到处看。 现在是下课时间,路上人很多。 四周的景象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热闹而充满了烟火味儿。 大学校园的氛围比高中轻松得多,不讲究争分夺秒,走在路上和好朋友闲聊,目的地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穗杏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 沈司岚走在他们后面,正低头玩手机。 视线完全没往前面看。 可穗杏却还是觉得,她今天的单马尾,好像没有扎得很漂亮。 她穿的小白鞋,似乎有点脏了。 她的走姿,好像不那么淑女。 她想这想那的,步伐自然也就慢了。 杭嘉澍一米八多的身高,硬生生被拖累成了树懒。 杭嘉澍脸色不爽,“没长骨头?能不能走快点?衣服都被你扯变形了。” 穗杏不讲道理,说他走太快不等他。 “我就差没跟王八肩并肩了,”杭嘉澍抽回了自己的衣服,“要扯扯侯彬的衣服去,让他拉着你这小王八走。” 穗杏:“不要。” 老侯眼神受伤的看着她。 穗杏:“我怕把侯彬哥哥的衣服扯坏。” 然后手又搭上杭嘉澍的衣服。 杭嘉澍:“……” 他想跟老侯抱怨两句,老侯却咬着指甲,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呜呜呜妹妹好体贴我哦。” “……”傻逼。 侯彬指望不上,杭嘉澍指着沈司岚,“走得慢就去跟沈司岚一块儿走,大王八牵着小王八。” GET /u/169/169240/61784435.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210.71.196.165 X-Real-IP: 210.71.196.165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10; V1838A;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8.55.0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 Accept-Language: zh-CN,zh;q=0.9,en-US;q=0.8,en;q=0.7 X-Http-Protocol: https Cdn-Src-Ip: 112.17.235.11 X-Cdn-Src-Port: 55211 X-Ws-Request-Id: 6228b5b1_PS-TPE-01U6M43_16405-63425 X-Ssl-Cipher-Type: ECDHE-RSA-AES128-GCM-SHA256 x-ssl-version: TLSv1.2 x-ssl-host-name: maangh2.chinanetcenter.com x-ssl-session-reused: . X-Ssl-Handshake-Size: 0 Cdn-Server-Port: 6443 Accept-Encoding: gzip X-Via: 1.1 tb119:4 (Cdn Cache Server V2.0) 3、暗了啦 杭嘉澍对妹妹总能想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外号。 小王八是个新鲜出炉的。 他把沈司岚捎上,是因为这人平常总鼻孔看人,唯独对着手机的时候,才会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 怎么还不来个肇事司机教这少爷做人。 沈司岚听他这么骂,终于高抬贵眼。 “你妹妹扯坏了我的衣服,”他皮笑肉不笑,“你赔?” 杭嘉澍:“我赔。穗穗,去把他衣服撕烂,千万别客气。” 穗杏没反应。 当她狗吗? 她心很不满哥哥把她当狗使唤的行为,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幸而夕阳足够明艳,可以为她藏住脸色。 吵吵闹闹走到食堂,穗杏特别懒,坐下就当大爷,把他这个哥哥当佣人使。 小东西在家也是,懒得出油,什么都不想做,爸妈又不在家没人管,他这个做哥哥的说她两句就顶嘴。 后来兄妹俩因为打游戏闹得不愉快,吵了好大一架,冷战了足足两个礼拜。 杭嘉澍也不哄妹妹,反正小东西的生活费攥在他手里,不怕她不认错。 结果这小东西转眼就收拾行李回学校上课去了,临走还留下这个家有他没她的豪言壮语。 害得杭嘉澍在电话里被父母好一通说教,说两兄妹再怎么吵也不能不给妹妹吃饭,穗杏才十五,个子还有得长,难道他忍心看妹妹一辈子当个矮冬瓜。 这小东西自从初二以后就没再长过个儿,家里的身高刻度表停在了一个残忍的数值上,也就只有这对傻父母还相信他们女儿还有得长。 现在才四月,到她九月份开学,带妹的日子太难熬了。 又不能放她在家里自生自灭。 杭嘉澍叹气,在外面也不好训她,只好让她去占个位置,然后替她去打饭打菜,还告诫她打什么吃什么,不许抱怨。 穗杏只有一个要求,“糖醋排骨。” “有的话我给你打。” 杭嘉澍和老侯住的研究生宿舍离这座食堂比较远,两个人都不是常来,糖醋排骨到底在哪个窗口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找糖醋排骨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住在本科生宿舍的沈司岚身上。 “多打点,越多越好。这小东西最喜欢啃排骨了。”杭嘉澍嘱咐道。 沈司岚:“要不买个盆来装?” “你当我妹是猪吗?” “没有,”沈司岚语气平静,“我觉得你妹妹比较像狗。” “……” 他的表情实在太冷静了,让杭嘉澍一时分辨不出沈司岚到底是在骂他妹妹,还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妹妹像只狗。 穗杏终于等来了她的糖醋排骨。 满满叠成一座小山。 沈司岚把餐盘放她面前,问:“够不够?” 她赶紧小鸡啄米,“够够够。” 老侯顺势接了句,“欧蕾欧蕾欧蕾。” 杭嘉澍:“侯彬你有病?” 老侯:“我只是不想让妹妹看上去那么傻。” “谢谢哥哥。” 穗杏小声又小声的对沈司岚说了声谢谢。 盘里的排骨堆成小山,她却最先吃了两口油麦菜。 杭嘉澍发觉到,“怎么?不是最喜欢吃排骨的吗?” “我怕吃的太快,吃到最后就没排骨吃了。” 穗杏是有这毛病,喜欢吃的菜总是要留在最后,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定要最后吃,仿佛是她和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间一种神圣而又默契的约定。 “不够吃等会我再给你打一份来。”杭嘉澍说。 问题看似解决了,可穗杏仍旧将排骨扒拉到餐盘旁边,用以观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讨厌吃排骨。 其实她只是舍不得。 连一口都舍不得吃,吃一口,就少一口。 几个大男人的话妹妹插不进去,她就坐在哥哥身边安静吃饭。 后来还是老侯把话题转到了穗杏身上。 “妹妹是跟妈妈姓吗?你们兄妹俩怎么不同姓?” 杭嘉澍顿了下。 现在一家生两个,两个分别跟父母姓的情况早就普遍了,老侯完全是为了照顾妹妹才问这么个问题。 穗杏抬起头,乖巧说:“我是跟爸爸姓,哥哥是跟妈妈姓。” “咦?” “我们家不兴重男轻女这套,谁跟谁姓都一样。”杭嘉澍补充。 老侯点点头,有些羡慕的说:“那你们家观念挺好的。我听我妈说,我弟还没出生前,本来她跟我奶奶约定好了说第二胎跟我妈姓,结果我弟生出来以后,我奶奶说什么也不肯了,搞得我妈到现在怨气还没消。她说要生的是妹妹,估计我奶奶早闭嘴了。” 杭嘉澍问:“这事儿侯礼知道吗?” “不知道吧,没人跟他说他哪儿能知道,”老侯说到这儿又看向沈司岚,“话说这小子最近在干嘛呢?都不怎么回我消息,难不成找女朋友了?” 沈司岚淡淡说:“没有。他有个实验项目挂了,最近忙。” “实验都能挂?这小子没救了,”老侯摇头,“他跟你都当了三年室友了,怎么还是这么混。” 杭嘉澍睨他,“你从大一起就跟我一个寝室,怎么没学到我一点优良品质?” “起码学到了一点,”老侯幽幽说,“那就是从大一单到了研一。” “你单身关我屁事,我是眼光高才单着,你能跟我一样?” 老侯撇嘴,伸出脖子偷偷跟穗杏打小报告:“妹妹,你别看你哥长得人模狗样,其实二十三了还没交过女朋友。” “侯彬你死了,你给我妹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我跟妹妹汇报下她亲哥现在悲惨的现状,顺便暗示你妹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啊。” 杭嘉澍不甚在意,“她现在懂个什么。” 老侯诶了声,“你自己开窍开得晚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好吧。不信你问你妹,他们学校绝对有追她的。” 他的口气很肯定。 这么一个白白软软的小漂亮,无论是他念高中那会儿,还是现在与时俱进的高中生们,绝对都是男生们眼中的热饽饽。 杭嘉澍听这话,脸上出现了片刻迟疑。 他看着穗杏,这小东西跟他年纪差的有点远,他一直把她当小孩儿看。 或许在同龄人眼中,她已经出落成了个漂亮的小女生。 “你们学校有人追你没?” 穗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有或是没有,其实都不是很重要。 她只是,不知道说了有之后,那个人会不会误会她谈恋爱,如果说没有,又会不会误会她不受欢迎,从而觉得她不优秀。 简单的问题被无限大的复杂化,竟然让她无所适从。 穗杏躲避这个问题,眼睛慌乱的看向他处。 正好和坐她对面的沈司岚对视了个正着。 男人目光沉静,似乎是察觉了她的窘迫,他很不体贴,甚至和哥哥他们一样秉着看热闹的想法,眼里藏着淡淡的笑意,唇角有意无意的勾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陷入了满片的空白。 心跳也随即几乎溢出胸口,只为这么一个对视,就紧张得浑身脱力,四肢发麻。 穗杏突然仰起头狠狠瞪了眼杭嘉澍。 她眸中泛起水光,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唇抿成一条向下的弧形线。 是小女生被逼到末路,只能用凶狠的表情掩盖羞赧和委屈的表情。 杭嘉澍心感不好。 小东西其实不大爱哭,委屈成这样,是真的害羞了。 他心里一方面升起淡淡的愧疚,一方面又有些高兴,起码关于她谈恋爱这事儿,他暂时还不用操心。 “不问了不问了,”他掐掐她的脸,哄道,“哥哥不问你了。” 老侯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连连道歉。 唯独沈司岚什么表现也没有。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全程只是个听众。 可他就是罪魁祸首。 不为杭嘉澍和侯彬的调侃而生气,单单只是因为他那不经意的一眼。 她狠狠地吃光了餐盘里的所有排骨。 沈司岚语气很淡,“吃完了?再给你打点?” 穗杏不看他,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她纠结了那么几秒钟。 然后把餐盘交给了他。 “嗯。” 哎,成也排骨,败也排骨。 吃过饭,杭嘉澍开车和穗杏一起回家。 “回家休息会儿就赶紧刷牙洗脸上床睡觉,不许偷偷玩手机到半夜,不然明天我还是会没收你的手机,听到没?” 这下没外人了,杭嘉澍的唐僧模式终于可以开启了。 “哦。” “你别答应的那么爽快,半夜我又抓到你还没睡。” 穗杏语气严肃:“哥哥。” 杭嘉澍:“干什么?” “你不会为了抓我,特意等到大半夜也不睡觉吧?” 杭嘉澍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绝对要玩手机玩到半夜。 他叹气,好言好语给她讲道理,“我明天上午有课,大早就得赶到学校上课,你别给我添乱,老实睡觉不行吗?” 穗杏:“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再回学校睡。” 杭嘉澍挑眉,“放你一个人在家?那你还不翻了天?” “不会的。” “我信你的鬼话,白天管不到你也就算了,晚上你必须给我老实点。” 穗杏眨眨眼,突然问:“要不我以后白天去找你吧哥哥?” “啊?我白天没空陪你玩。” “不用你陪,我自己玩。等你下课或者忙完工作,我们晚上再一起回家。” 趁着等红灯,杭嘉澍抽空侧头看她,“你打什么鬼主意?” “我在家待着无聊,去找你的话,你没空我还能跟……”她顿了顿,接着说,“侯彬哥哥他们玩。” “我每个月给侯彬发工资不是让他陪你玩的好吗?”杭嘉澍纠正。 “……其他人也可以啊,”穗杏盯着雨刷器,“比如今天另外那个哥哥。” 她手别在背后,为了说出这句话,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他只是不喜欢应酬甲方,所以今天格外闲而已。项目忙起来的时候最没空的就是他,真以为咱们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呢?” 穗杏泄气:“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你先答应我不许添乱妨碍我工作。” 穗杏用力点头:“答应答应,一万个答应。” 杭嘉澍得寸进尺,“还有,以后不能嫌弃我玩游戏菜,为这种小事跟我吵。” 穗杏为难了,“可你确实是菜啊……” 杭嘉澍:“嗯?” “嗯嗯嗯嗯嗯没问题。” “还要夸我玩得好。” “……”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了个游戏小号自己玩,还把id改成了‘我哥哥打游戏世界第一菜’,你给我赶紧改了听到没?” 最后穗杏忍辱负重,被迫签订了各类不平等条约。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怎么会有人只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 可那个人确实长得很好看啊。 比哥哥还好看。 就是刚好戳到她的好看。 穗杏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只是单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才不是特定的。 GET /u/169/169240/61784436.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210.71.196.165 X-Real-IP: 210.71.196.165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10; V1838A;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8.55.0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 Accept-Language: zh-CN,zh;q=0.9,en-US;q=0.8,en;q=0.7 X-Http-Protocol: https Cdn-Src-Ip: 112.17.235.11 X-Cdn-Src-Port: 55211 X-Ws-Request-Id: 6228b65b_PS-TPE-01U6M43_16405-6825 X-Ssl-Cipher-Type: ECDHE-RSA-AES128-GCM-SHA256 x-ssl-version: TLSv1.2 x-ssl-host-name: maangh2.chinanetcenter.com x-ssl-session-reused: . X-Ssl-Handshake-Size: 0 Cdn-Server-Port: 6443 Accept-Encoding: gzip X-Via: 1.1 tb119:2 (Cdn Cache Server V2.0) 4、暗着呢 杭嘉澍想的没错,自从家里多了个小的以后,他的日子开始不安生起来了。 小东西从小爹妈宠着,哥哥罩着,人生实在太顺风顺水,没受过一点点挫折,也没有叛逆期,十几岁的小女生了还没长大,特别嚣张。 早上七点半,晨间雾气还没褪去。 空气里弥漫着清爽的味道。 兄妹俩各自憋着一肚子气,活生生糟蹋了这美好的早晨。 大早开着车到工作室,杭嘉澍给穗杏买了面包,她就揣在手里,肚子都开始演奏鸣曲了,就是不吃。 老侯到工作室找杭嘉澍一起去上课时,看见妹妹趴在桌上装死。 “怎么了这是?” 杭嘉澍按着眉心,重重叹气:“我把她手机缴了。” 老侯秒懂,“难怪,你缴人手机不等于要人命吗?难怪妹妹生你气。” 杭嘉澍冷笑,“半夜两点还不睡觉,躲在被子里玩手机,我不缴能行?” “才两点,”老侯不以为然,“也不是很晚啊。” 在老侯看来,半夜两点那正是熬夜党的狂欢时间。 “你多大了,我妹多大了?她这么小就熬夜,以后没到三十就成老太婆了。” 这话正好被生着气的穗杏听到了。 她坐直身子,反驳:“我才不会,等你变成老头子了我还是很年轻。” 杭嘉澍低斥,“穗杏,你还很有道理是不是?” 穗杏不说话了,继续折磨手里都快被她捏成咸菜干的面包。 “熬夜会长黑眼圈,脸色也会变差,你是想走在大街上被人叫阿姨了?” “我没有,”穗杏仰头,“我不会长黑眼圈的。” 她语气笃定的很,反倒让老侯好奇的凑过去看。 见老侯走了过来,穗杏还特意指着自己,“不信你们看。” 老侯看了两眼。 那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圆圆嫩嫩的,双颊浮着婴儿粉。 果然年轻就是资本。 老侯越看越难过,突然间不想帮妹妹说话了。 这时候工作室又陆续来了几个人,见气氛不大对劲,赶紧问老侯怎么了。 一问情况谁也不好说话。 这事儿确实是妹妹不对,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怎么能熬夜,但杭嘉澍缴了妹妹的手机,对妹妹来说无疑是诛心,妹妹生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写份保证书,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熬夜玩手机,我就把手机还你。” “你先把手机还我。” “我不是在跟你谈判,你写不写?” 杭嘉澍是真的被气着了,换平时他会照顾着穗杏的面子,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训她。 那种无论说了多少遍都不听的无力感,让他意识到绝不能在这件事上纵容穗杏。 而穗杏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教训,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她心里很明白这件事她做得不对,但就是倔着不愿意跟哥哥低头。 这么多人看着,哥哥还一个劲儿逼她写保证书。 越教训她,她逆反心理越是强烈。 她和哥哥对峙,扁着嘴,觉得很丢脸,但又要争一口气。 “你们早上都没课?” 直到有个声音响起,惊扰了这兄妹反目的场面。 工作室有值班制度,一般就是挑某个时间段没课没学校活动的人坐办公室。 今天上午刚好轮到沈司岚。 他顺便抬手敲了敲门框,引得所有人视线看了过来。 包括穗杏。 男人衬衫长裤,倚着门,神色淡然,另只手悠闲的抄在裤兜里,耳上还挂着白色耳机。 穗杏脑子里像线一样被绞得乱七八糟的情绪莫名消失了。 意识到这个场面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又突然慌乱起来,刚刚的犟劲儿全化成了一滩水。 一群人经提醒,这才推推搡搡的赶着去上课。 杭嘉澍大概跟沈司岚说明了情况,临走时只留下句:“别把手机借她玩。” 而穗杏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有没有手机玩这件事上了。 又是独处。 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已经完全把她砸懵了。 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手上可怜的面包已经面目全非。 沈司岚没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也没开电脑,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玩了起来。 他背对着穗杏,穗杏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儿,才将视线挪到他的手机上。 沈司岚在打游戏。 后来还直接取了耳机,游戏音效钻进了穗杏耳朵里。 穗杏不自主的悄悄挪了过去。 她动作很轻,也不想被他发现,停在他身后,就那么安静的看他玩手机。 “想玩吗?” 沈司岚不咸不淡的问她。 穗杏:“如果我说想你会把手机借给我玩吗?” “不会。” “……” 那你问我干嘛。 “你先告诉我,你错了没有。” 他边打游戏,边分心思跟她说话。 穗杏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错了。” “知道错了还熬夜?” 穗杏皱眉,表情很为难,“……我不是故意熬夜,我就是睡不着。”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侧身看着她,胳膊撑着椅背,对她招了招手。 穗杏走过来。 他又说:“坐下。” 穗杏在他旁边坐下。 沈司岚皱眉,“坐近点。” 她刚刚像只听话的小动物,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他提出让她坐近点,她却不听了,张着嘴,傻不愣登的。 男人伸手拽住办公椅扶手,稍微一拉,滑轮受力滚动,轻松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 他动作太快,穗杏反应不及,两腿并拢,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背脊僵硬的挺着,双眼发直。 看着他放大的脸,穗杏心里甚至涌上一个,大胆到荒唐至极的想法。 沈司岚微微歪过头,目光散漫随意,打量她的脸。 没几秒,男人干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夹杂着坏心眼的调侃和打击。 “妹妹,你变丑了。” “!!!!” 穗杏刹那间如五雷轰顶,双手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继续打击她,“变丑了这么多,你都没发现吗?” 穗杏的智商此刻已经降到了负数。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早上照镜子时反复打量自己的脸,甚至还动起了妈妈摆在盥洗池前那些护肤品的主意,不过后来杭嘉澍过来洗漱,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满脑子只有。 他说她变丑了。 她变丑了。 变丑了。 丑了。 “可能是熬夜熬的。” 沈司岚继续往人心上戳刀子。 杭嘉澍上完第一节课赶回来时,穗杏还趴在桌上。 他心里咯噔。 就一节课没给她玩手机,至于颓废成这样? 正盘算着到底该怎么教育她,穗杏听到他的动静,却突然抬起头来,转过身子幽幽盯着他。 “……你怎么了?” 穗杏站起,手里攥着张纸,走到他面前塞给他。 恩断义绝书吗? 杭嘉澍扫了眼纸上的内容。 居然是保证书。 上面明确写道,穗杏同志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以后再也不熬夜玩手机了,如有再犯,剥夺玩手机权利终身。 “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了,”穗杏怕他不相信,又加了句,“真的。” 她交完保证书,又作完口头承诺,浑浑噩噩趴回了桌上,继续颓废。 杭嘉澍不知道这节课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眼正在电脑面前忙的沈司岚。 总觉得,穗杏的反常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之前在食堂的时候,老侯就提过穗杏在同龄男生中一定很受欢迎。 杭嘉澍突然将这个范围扩大了些。 不一定是同龄。 也许有人表面端方君子,实际上就是个畜生。 隔着几米远,沈司岚也能感觉到来自杭嘉澍的视线。 “有话就说,”他放下鼠标,靠着椅背,语气不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杭嘉澍缓缓走到他面前,语气严肃,直接问:“你是不是给我妹洗脑了?” 沈司岚皱眉:“洗什么脑。” “她才十五,未成年。”杭嘉澍强调。 “……”沈司岚勾唇,讥讽道,“看来工作室资金还不到位,得多投点让你有钱去挂个脑科。” 杭嘉澍单枪直入,继续质问:“哦?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我妹的?” 沈司岚没懂,“什么怎么看?” “对她的感觉。” 沈司岚沉默半晌,吐出个字:“狗。” 这个印象从第一次见面一直保留到现在。 杭嘉澍:“啊?” 沈司岚淡淡说:“你不觉得你妹妹长得很像博美狗吗?” “……” 沈司岚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杭嘉澍反倒该死的在意起来。 他本来想替穗杏责备他两句,再怎么说,穗杏也是他妹妹,骂她狗不就等于变相骂他是狗的哥哥? 结果网上搜了两张博美狗的图片。 没养过宠物的杭嘉澍不得不承认。 真的好像。 晚上回家,到睡觉的时间,穗杏为了监督自己,特意去了趟杭嘉澍的卧室把手机交给他保管。 杭嘉澍正靠在床头,对着手机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都没发现她来。 “你在看什么?”她出声问。 杭嘉澍抬头看她,敷衍道:“没看什么,跟人聊天。” “跟谁啊?” 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他交女朋友了? 那得赶紧敲诈他,让他带自己去餐厅吃一顿大餐。 穗杏正盘算着,杭嘉澍说:“沈司岚。” 听到这个名字,穗杏的心脏停跳了下。 “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 穗杏用力眨眼,经历心脏停跳后,这回又换成了踩油门加速。 她捏着拳头,指甲捏紧掌心里,酥痒得很,表面还要佯装淡定,用平静的语气问:“聊我什么啊?” “能聊什么,聊你不听话咯。” 杭嘉澍起身,手机还在充电,他直接扔在了床上。 “我去上个厕所,你把你手机直接放在我床头柜上吧。” 掠过穗杏时,杭嘉澍奖励的摸了摸她的头。 穗杏没在意,目光死死盯着床上的手机。 她好想知道。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渴望过知道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偷看哥哥的手机,被抓到了的话,她一定会被骂惨。 但这瞬间,坏念头胜过了一切。 穗杏做贼一般拿起手机,解锁,一气呵成。 然后点进了微信。 哥哥给沈司岚添了备注,她很顺利就找到了他的聊天框。 点进,最后一条消息是哥哥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穗杏不解,往上滑。 杭嘉澍:【你看这只狗像不像我妹妹】 杭嘉澍:【[图片]】 图片是一只浑身白毛的小博美狗。 沈司岚:【不像】 看到这里,穗杏心里涌上一丝丝窃喜。 沈司岚:【这只比较像】 沈司岚:【[图片]】 这只博美狗体型更小只,白毛被剪成了圆润的球形,毛更长,遮住了本来就不怎么明显的前肢小短腿,两只眼睛黑黢黢圆溜溜的,朝着镜头欢快的吐着舌头。 杭嘉澍:【卧槽好像】 杭嘉澍:【双胞胎吧】 杭嘉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穗杏:“……” GET /u/169/169240/61784437.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38.113.54.45 X-Real-IP: 138.113.54.45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9; V1809A Build/PKQ1.181030.001;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8.71.0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 Accept-Language: zh-CN,zh;q=0.9,en-US;q=0.8,en;q=0.7 Cdn-Src-Ip: 127.0.0.1 X-Cdn-Src-Port: 57450 X-Http-Protocol: quic X-Ws-Request-Id: 6228c9c2_enda43_18098-25889 X-Ssl-Cipher-Type: ECDHE-RSA-AES128-GCM-SHA256 x-ssl-version: TLSv1.2 x-ssl-host-name: maangh2.chinanetcenter.com x-ssl-session-reused: . X-Ssl-Handshake-Size: 0 Cdn-Server-Port: 6443 Accept-Encoding: gzip X-Via: 1.1 benda45:4 (Cdn Cache Server V2.0) 5、暗着呢 被人说跟狗像双胞胎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她是有点生气的。 可她的怒气,也非常偏心的只针对杭嘉澍一个人。 而对于沈司岚,她说不清有没有生他的气,只是在生着气的同时,又被酸涩的情绪缠绕着心绪,这种心情很奇怪,让伶牙俐齿的穗杏缴了械,心里纵使想了一千句一万句用来呛他的话,话到了嘴边,成了小女生矫情又做作的嗔斥。 “算了。” 她泄气般的劝自己宽容些。 屏幕对面的沈司岚并不知道,他和杭嘉澍背地里说穗杏的坏话,被穗杏逮了个正着。 沈司岚:【[小视频]】 穗杏点开小视频,短短几秒而已,镜头主人公是一只博美狗,和一只漂亮修长的手。 她认得出这只狗,是刚刚他发过来的那张图片上的。 视频里,这只手冲小狗勾了勾指。 “汪!” 小狗撒欢般的朝那只手跑过来。 穗杏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笑。 小视频结束。 沈司岚:【动起来的是不是更像】 穗杏:“……” 有被侮辱到。 权衡利弊下,她将手机往床上枕头用力掷去。 枕头又弹又滑,手机噔得一下,做了个抛物线,又给弹地上了。 穗杏心叫不好,赶紧捡起手机。 不过还好没事。 手机突然狠狠震了下。 她还以为坏了,吓得差点又把手机扔出去。 不过是一个小群聊的全体消息,求游戏组队的。 老侯:【全体成员】 老侯:【上游戏,不上的默认在打飞机】 紧接发起了群聊语音通话。 穗杏下意识挂了。 老侯:【杭总你干啥?】 老侯:【你家还有个未成年妹妹在呢,注意点行么】 老侯:【寝室里没玩够回家还要来一发?】 再不说话,还不知道老侯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来。 不得已,穗杏只能替杭嘉澍回了条。 【上厕所】 老侯:【拉屎耽误你张嘴吗?】 “……” 穗杏没法,只好拿着手机去厕所找人。 她敲了敲门。 杭嘉澍在里面应:“干什么?” “侯彬哥哥他们叫你打游戏。” “你先替我玩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那语音通话呢?” “你不想接就直接和他们打字交流。” 穗杏替杭嘉澍组队进了游戏。 她没开语音,但能听到其他几个人说话。 老侯:“杭总真不接?算了算了,没一点团队精神,还有谁没进游戏?沈司岚进来没有?” 穗杏耳朵里突然插进一个声音。 隔着无线电,干净的嗓音里夹杂着低磁。 “来了。” 几个人在房间里正在准备中。 杭嘉澍的角色人物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脸上还有块大刀疤,穗杏看不上,觉得太丑,兄妹俩只要一起打游戏,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劝他换个形象,但杭嘉澍不听,非说这种形象才能突出男人的成熟与沧桑。 可能人缺什么就特别渴望什么吧。 穗杏表示理解。 既然是她替杭嘉澍打游戏,那她才不想用这个。 都是男人的房间里,那个最魁梧的壮汉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穿着泡泡裙的女孩子。 老侯:“杭总你他妈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形象?” 聊天框公屏里,“杭嘉澍”用文字回。 【刚刚在商城买的】 【好看吗】 老侯:“……”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充满了雄性气息的游戏房间氛围突然就娘了起来。 游戏准备完毕,再劝人换回来也已经来不及。 进入游戏后,老侯安排任务。 “杭总你还是跟沈司岚走一块儿。” 穗杏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和沈司岚一块儿打游戏。 刚刚的恩怨还没过去,穗杏下意识抗拒这个安排。 穗杏控制着游戏人物想跟沈司岚大路朝天各边走。 被沈司岚叫住。 “去哪儿?跟着我,我保护你。” 穗杏下意识想杭嘉澍这个菜逼何德何能。 但她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 穗杏:【我自己行动】 男人不咸不淡的说:“你自己行动没几分钟估计就死了。” 穗杏腹诽死了也比跟你一块儿走好。 穗杏:【死了就死了呗】 沈司岚默了会儿,问:“你搞什么?” 穗杏:【你管我】 “杭嘉澍,”沈司岚冷哼,“穿了条裙子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耍什么别扭,信不信我一枪送你回家。” 侯彬连忙劝和:“岚哥算了算了,杭总今天第一次穿裙子,理解一下。” 穗杏拿着手机,已经气成烟囱。 游戏里,穿着泡泡裙的小公主扛着枪,头也不回的走了。 侯彬喊她:“杭总去哪儿啊?你一个人行动很容易死的。” 沈司岚:“吃错药了,别管他。” 侯彬的语气随即变得有些奇怪,“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情侣之间闹别扭啊。” “砰——” 下一秒,侯彬的尸体躺在了荒野中。 他被队友无情击杀了。 被恶心到的沈司岚就当自己是单人组队,跨过侯彬的尸体去找物资。 剩下的两个队友互相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 侯彬叹气:“这个队伍是没救了。” 杭嘉澍上完厕所回来时,发现穗杏早已不在他的房间。 他的手机也不见了。 他去她的房间,发现她正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杭嘉澍无声的走过去,发现穗杏已经杀红了眼。 每次提示击杀成功后,穗杏还得意的牵起嘴角小声笑一下。 杭嘉澍看游戏里的人物被换成了一个泡泡裙的女性,又看了眼她,嘴角一抽。 暴力萝莉。 杭嘉澍说:“玩完这盘就把手机送过来还我。” 穗杏头也不抬:“嗯。” 此时老侯在内的其他三个队友早已经死了。 队友们早发现了,杭嘉澍今天的操作有点逆天。 本来这时候只要两个人合作,他们这队伍稳赢,但偏偏他们就是不。 就连沈司岚也察觉到“杭嘉澍”好像是在生他的气。 老侯问:“你俩到底咋了?” 沈司岚也不知道,沉着声音说:“我哪知道。” 穗杏正在换装备,听到沈司岚的话,不知道的怎么的,更气了。 气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用杭嘉澍的身份跟他在打游戏,也在用杭嘉澍的身份跟他生气。 就在几个人忙着解决队内矛盾时,旁边草堆潜伏着的敌人终于找到机会,朝沈司岚开了一枪。 沈司岚被“杭嘉澍”弄得游戏兴致全无,受伤了也没办法,只好吃药补点血。 然后游戏画面中,一抹粉色冲了出来。 扎着双马尾,穿着泡泡裙的暴力萝莉扛着枪,对着那个刚刚偷袭沈司岚的敌人,轰隆隆连着开了十几枪。 人都被打成筛子了还不解恨,又朝那个方向扔了个雷。 沈司岚的游戏人物蹲在石头后,还在懵。 “……” 老侯一干观战队友看直了眼。 杭嘉澍换了个形象,直接从菜逼莽汉进化成萝莉战神了。 最后游戏意外赢了,沈司岚和穗杏各占一半人头。 打完了这盘游戏,穗杏把手机换给了杭嘉澍。 杭嘉澍看她臭着张脸,还以为游戏输了她不开心,结果一看战绩,明明赢了。 这小东西又怎么了。 问她她也不说,杭嘉澍担心又多问了两句,结果小东西凶巴巴的威胁他:“你再问我就把你在寝室里打飞机的事告诉爸爸妈妈。” 杭嘉澍:“……” 沉默两秒,他低斥道:“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那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穗杏扁嘴,小声抱怨,“总跟其他人说我干什么……” 她说话含含糊糊的,杭嘉澍没听懂:“啊?” 穗杏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最后低头:“算了。” 杭嘉澍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瞒着事,用长辈严肃的口吻对她说:“你是不是青春叛逆期到了?我告诉你,叛逆归叛逆,别做出格的事,不然到时候被爸妈打了,别让我替你求情听到没?” “你才叛逆,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清楚,”穗杏瞪他,不甘示弱的回击,“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的都是小人!” 杭嘉澍:“谁说你坏话了?” 穗杏:“装,你继续装。” 杭嘉澍想了想,突然啊了声:“你偷看我和沈司岚的聊天记录了是不是?” “我没有。” “你没看你阴阳怪气的指这儿指那儿说什么呢小东西。” 杭嘉澍叹着气笑了。 他捏着穗杏的脸,当面团似的还扯了两下:“傻妹妹,那是坏话吗?读这么多书把脑子读傻啦?那是夸你呢。” 穗杏不信:“说人像狗那是夸吗?” “你没看那小狗多可爱吗,”杭嘉澍咧嘴笑得痞里痞气的,“跟你一样,可可爱爱的,可惜没有脑袋。” “…那,那个沈司岚……”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低,“不一定这么觉得。” 杭嘉澍语气不满:“你这么在乎他怎么觉得干什么?”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换其他人说我像狗,我也会很在乎,很生气的。” “行吧,”杭嘉澍耸耸肩,漫不经心道,“那我帮你问问他?” 她赶紧说:“不用了。” “那你还生气么?” “我没生气。” “我信你的鬼,”杭嘉澍挥手赶人,“很晚了,回房睡觉去。” 被哄好了的穗杏点点头。 临走前,她还是转过头,委婉的提醒哥哥:“哥哥,我在家的时候,你不要打飞机,不然我会很尴尬。” 杭嘉澍:“……” 几秒后,他微笑道:“穗穗,帮哥哥打给电话。” 穗杏:“扫黄打非热线么?” “不是,打120,”他动了动胳膊,做热身运动,“让救护车在楼下先等着你。” “……” 小东西终于走了。 杭嘉澍想有时候教育小孩真的要狠下心,按在地上直接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抖机灵。 游戏重新上线,杭嘉澍开了语音,把游戏形象又换了回来。 “杭总麦克风好了?” “嗯,”杭嘉澍也懒得解释,“开吧。” 游戏进行了几分钟后。 始终保持缄默的沈司岚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又变菜了?” GET /u/169/169240/61784438.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38.113.54.45 X-Real-IP: 138.113.54.45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9; V1809A Build/PKQ1.181030.001;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8.71.0 Acce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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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总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侯怂得很快,“我只是侧面夸你上一把玩得好,沈司岚,岚哥你替我澄清一下。” 沈司岚:“确实不错,”顿了几秒,他又说,“但裙子就不用穿了。” 杭嘉澍一顿。 突然对沈司岚这个面冷嘴毒的学弟多了几分好感。 “玩得再好不听话有什么用,”沈司岚慢条斯理的评价道,“现在虽然菜,但起码听话。” “……” “……” 穗杏还没睡。 没有手机陪着入睡,她很不习惯。 本来正抱着被子望着天花板发呆,小时候关了灯,总觉得天花板上长着一张鬼脸,正中央的灯就是鬼的嘴巴,一口就能将她吃进去。 现在她长大了,早就不怕关了灯的天花板了。 可再也没机会找借口去跟爸爸妈妈睡,或是缠着哥哥陪她说话,直到她睡着为止。 正感叹还是不长大的好时,房门被叩响。 “穗穗,睡了没有?” 是杭嘉澍的声音。 她坐起来,对门口喊:“没呢。” 杭嘉澍推开门走进来。 穗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眨着眼懵懵问:“你是怕鬼所以想让我哄你睡觉吗?” 杭嘉澍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你,”然后坐到她床边,把手机扔给了她,“替我打两盘。” 穗杏问:“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替我打,周末带你去吃自助。” 穗杏眼睛亮了,“自助烧烤!” 杭嘉澍敷衍的点点头:“嗯。” 反正睡不着,还能挣一顿周末自助烧烤,穗杏觉得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这下就跟刚刚很不同了,一切以老板的意愿为主。 穗杏十分愿意忍受用肌肉男的形象替哥哥打游戏,但哥哥却说:“你不是喜欢用那个穿裙子的么?用那个吧。” 她小心翼翼的问:“可以吗?” “可以。”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穗杏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果然,阴谋来了。 “待会你就压着沈司岚打,他开枪你就补刀抢人头,他跑步你就找机会开车撞死他。” 穗杏:“……” 这真的是队友吗? 为了免于待会队友的斥责,杭嘉澍十分无情的把多人语音给关掉了。 然后坐在床边看她打,穗杏为了让他看清楚,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前伸,弓着背扬着脖子,姿势像个小老太太。 他点点穗杏的额头,“靠着床头玩吧,挺胸玩,小心以后驼背。” 然后抱着枕头挪到床的角落位置,瘫倒闭眼小憩。 穗杏倒也没杭嘉澍说得那么,只是又恢复到了上上把不听指挥,单枪孤狼的状态。 并非是她真没有团队精神,而是她习惯了一个人玩。 朋友们谁也不像她空闲,火箭班的学习任务重,忙完大考就是小考。 她也不怎么喜欢跟网上的陌生人随机组队玩,平时和她玩得最多的就是杭嘉澍。 几个月前,她和杭嘉澍大吵一架,因为杭嘉澍说以后再也不跟她一起玩游戏了。 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又滚回学校上课了。 她看了眼杭嘉澍,发现他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穗杏叹气,想着这盘结束以后她也睡觉吧。 手机上方弹出一个聊天框,伴随着震动,是沈司岚发过来的语音通话。 穗杏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过多久,语音挂断了。 穗杏松了口气,心间却又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沈司岚:【接】 他发了条简单的消息过来。 紧接着对面又发起了语音通话。 穗杏鬼使神差般去找了耳机,真的接了起来,她告诉自己,只要不说话就好了。 沈司岚不会发现,也不会吵醒哥哥。 没有人会知道,这会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你是不是不会团队合作?” 一接起就受到了男人的质疑。 穗杏没看过杭嘉澍和别人打游戏怎么样,反正他们兄妹组队时,到后期几乎就是穗杏一个人扛起全队希望。 【嗯】 说不会还能帮杭嘉澍找个和游戏技术无关的借口,替他挽挽尊。 男人笑了下,“那你玩什么组队模式?” 穗杏听出他语气中的嘲笑。 她想用表情包回击,往杭嘉澍收藏的表情包里逛了一圈,也没找着合适的。 【哦】 只好回一个冷冰冰的字。 “再开一把,跟着我,这次听话。”他说。 穗杏撇嘴,心想她哥哥明明才是学长,为什么沈司岚跟她哥哥说话可以这么没大没小。 她试着想象了下自己这么对杭嘉澍说话。 还是别想象了,百分之百会被骂。 接着的这一把,穗杏还真没刚刚那么猛了,她只跟从着沈司岚在耳机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去那边埋伏。” “来舔包。” “躲好了,别出来。” 穗杏躲在树后,沈司岚让她别出来。 几声枪响,她正躲着的房间,门突然被踹开了。 男人穿着头盔和防弹衣,举着枪,站在她面前,问她:“刚受伤了没有?” 她在聊天框里输入:【没有】 “医疗包和饮料捡了,身上掉了耐久度的都装备都换上新的,我在楼下等你。” 接着,沈司岚把刚刚自己说的那些东西都扔给了她。 到最后关键的时刻,多亏了沈司岚给她的这些,才让她在一片混战中,靠着足够的血条撑到了最后。 他们赢了。 穗杏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 但却比以往无数次都要开心。 原来玩游戏不仅仅只是赢的时候,或是拿mvp的时候才会开心。 时间已经很晚,从窗外看,对面小区楼的最后一盏灯已经熄灭。 穗杏不愿意下线。 “睡觉吧。”沈司岚说。 穗杏咬着唇,很想坦白告诉他,今天晚上和他一起玩游戏的不是杭嘉澍。 但她却又不敢说。 会不会说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这样一起玩游戏。 或许以后每次杭嘉澍上线,他都有了警惕,会问是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让她换哥哥来玩。 穗杏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明明不属于她,她却已经开始害怕失去。 她任性的回:【我还不想睡】 想再多玩几局,再多延续会儿这个夜晚。 男人沉默两秒,语气低沉,直接拒绝:“不可以。” 穗杏失落的抿起唇,还是不愿意关掉语音通话。 她呼吸很浅,慢慢地加重,然后变成了满是不舍的低声啜泣和吸鼻声。 穗杏特别看不起自己,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却会因为这个人一声拒绝,又勾起眼泪。 不想被他听到,她赶紧捂住了嘴。 就在她想要赶紧挂断通话时,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 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挠痒般蹭过她脆弱的耳朵,又带着些不怀好意的调侃。 “妹妹,熬夜会变丑。” 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水珠突然缩了回去。 穗杏张着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你,我……” 沈司岚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等天亮。” 是承诺吗?亦或是等天亮后再说。 可不论是哪种,这个夜晚,又从无比短暂的转瞬变成了漫漫长夜。 “嗯。” 电话里,穗杏小小声,却又坚定的回答。 挂断后,穗杏给他发送了一句晚安。 沈司岚:【zzz】 她将聊天界面截图,又发到了自己的微信上,接着删掉了他和她的对话框。 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而她为这个两个人所拥有的,在别人看来或许根本不算什么的秘密开心得无以复加。 穗杏叫醒了哥哥,将手机还给了他。 杭嘉澍揉着眼睛问她:“怎么样?” 穗杏敷衍的点点头:“嗯。” “周末带你去吃烧烤,”杭嘉澍伸着懒腰起身,“要不要帮你关灯?” “好。” 卧房重新陷入黑暗。 小女孩的心思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以前天天幻想暑假变得很长很长,让她玩个过瘾,玩个痛快。 孩子们祈祷暑假快点过完,破天荒的想要去上学,是因为学校里有一个人,让孩子喜欢上了上学,哪怕再枯燥再无聊的校园生活,只要能看到那个人。 可现在只想快点开学吧。 快点长大吧。 快点天亮吧。 十五岁的春天,在夏天来临之前,穗杏已经开始期待秋天。 成为那个人的学妹的秋天。 终于熬到周末,杭嘉澍还在工作室加班。 本来杭嘉澍是答应这周末带穗杏去自助烧烤的。 兄妹俩原本打算中午去吃,结果上午的时候杭嘉澍被叫到工作室去加班,自助餐只好又挪到了晚上。 穗杏中午一个人在家,只吃了两个面包随便填了填肚子,一个下午没有吃零食。 就是为了晚上那一顿。 他在电话里对穗杏说:“我估计还要一会儿,我忙完了开车过来去接你吃。” “我去找你吧。”她说。 杭嘉澍不太放心:“你会走吗?” “有地铁,有公交,有导航。”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谁还会迷路。 “那你来吧,”杭嘉澍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叹着气说,“诶算了,我让人去接你,万一你走在路上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 行吧,正好不用挤地铁。 她听到电话那头,杭嘉澍似乎在找人帮忙。 “看见沈司岚没有?” 穗杏捏紧了手机。 “谁来找他?” “他们班的?谁啊?” 穗杏听到杭嘉澍半是调侃半是八卦的感叹:“追人都追到咱们这儿来了,沈司岚可以啊。” “……” 穗杏的五官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7、暗着呢 “你还是在家等我吧,我尽快。”杭嘉澍说。 看来是没找着司机。 穗杏转了转眼珠子,说:“没关系的,我过去找你吧。” 可能实在是忙,杭嘉澍没法只能口头嘱咐她两句,妥协让她自己过来。 “嗯,我知道了,”穗杏说,“但是哥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些事如果真的会发生,不是光靠嘴巴说就能避免的。” “……” “如果我过了很久还没到,你不要犹豫,赶紧报警。” “……” “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 “我书桌下还藏了很多零食,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吃了。” 杭嘉澍打断她:“谁要吃你剩下的东西。在家等着,我找人去接你。” 穗杏很犹豫:“这样麻烦别人不好吧,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你个小东西可以个屁。” 杭嘉澍挂断电话。 今天周末,在加班的人不多,杭嘉澍正打算闯进休息室强行打断沈司岚的桃花,没想到这人却自己出来了。 “你跟你同学聊完了?”杭嘉澍问。 沈司岚冷脸:“没有。” “还没有?你们到底聊什么,是正事吗?” “下学期要不要留任参加竞选的事。” 杭嘉澍皱眉:“那不就留或者不留两种选择吗?至于聊这么久。” 沈司岚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淡声:“不是聊,我是听了这么久。” 杭嘉澍意有所指,“那你这同学挺能说的。本来我还想找你帮个忙,现在看来如果真找了你,估计你同学得怪罪我。” “我帮。” 杭嘉澍以为自己听错了。 平常叫他帮个忙跟请祖宗似的,今天这么干脆,连他让他帮什么忙都不知道就直接答应了。 杭嘉澍警惕性很高,“你知道我让你帮我什么忙吗?” 沈司岚这才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忙?” “帮我去我家接我妹妹过来,我答应她今天要带她去吃自助烧烤。” 杭嘉澍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 哦,原来是要带小博美要去吃肉肉。 沈司岚接过,手指边把玩着车钥匙,边慢吞吞的说:“学长,既然我替你当了司机。自助是不是该算上我的份?” 他就知道这逼没那么热心。 “我说沈少爷,拜托你做个人吧,”杭嘉澍冷笑,“你要想吃自助就自己开个店,一天二十四小时随便你吃,何苦委屈自己跟我们掐着饭点去吃?” 沈司岚少爷做派十足不屑的嗤了声。 临走前他用下巴指了指休息室,“那个交给你打发了。” 杭嘉澍最后说:“如果我妹非吵着坐副驾驶,你别答应。她话特别多,会影响你开车。” 沈司岚用后脑勺回答他:“昂。” 人走了没多久,杭嘉澍发觉休息室里一直没动静。 他礼貌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进去。 正等着沈司岚回来的年轻女人一身长裙配开衫,黑发被挽成松垮垮的鱼骨辫垂在肩上。 杭嘉澍认出来,那是汪育妃。 他们院系红榜张贴出的优秀大学生代表,也是这届的团会骨干。 汪育妃见来的不是沈司岚,语气略有些失落:“杭学长?沈司岚他还没回来吗?” 杭嘉澍替人转达:“他有事先走了。” 汪育妃垂下眼,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可是,我刚刚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啊。” 杭嘉澍了然。 难怪这少爷要微服出巡跟他去吃自助烧烤呢。 “那你要不要先回学校?” 汪育妃想了想问:“如果我在这里等沈司岚回来的话,应该不会打扰到杭学长你们的工作吧?” 杭嘉澍愣了下,随即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你自便。” 离开休息室后,杭嘉澍懒洋洋的松了松肩膀,笑得像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电视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穗杏扶着下巴盯着电视屏幕,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第一次看电视也会看走神。 她不经意的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最后还是拿起,点开了几分钟前她和杭嘉澍的聊天记录。 【我让沈司岚来接你】 【他在路上了,我把他手机号给你,等不及的话就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之后是一串数字。 穗杏直勾勾盯着,要把每一个阿拉伯数字盯出洞来。 她深吸两口气,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没几秒,对面接通了。 “喂?” 简短的开场白。 穗杏心如擂鼓,佯装平静:“我是穗杏。” “嗯,什么事,”男人顿了顿,说,“我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到。” “没事,就是想问你还有多久到。” “那挂了。” “哦,好,拜拜。” 通话结束,穗杏看了眼时间,连二十秒都不到。 可她已经没时间去失落这个,扔下手机跑到全身镜前左看右看。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发箍上还坠了个镶了水钻的小草莓。 她还穿了条奶黄色的棉裙,裙摆上印着大片的小雏菊,这是她觉得自己的衣服里,最不幼稚的,最漂亮的。 去商场买这条裙子的时候,就连爸爸都说,穗穗穿这条裙子看着像个大姑娘了。 按理来说,她今天是百分之百会穿这条裙子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捏着裙子,又跑回房间,换上了一套比较简单的帽衫裤子。 穗杏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太普通了,她又不高兴,可穿了那条裙子,她又有点点害怕。 她不想被任何人,包括那个人看出来,她打扮了。 如果他不在意,她会沮丧,如果他在意,她会害羞。 会藏不住这份心情。 会被看出来。 就在她想要不要豁出去换回那条裙子时,手机响了。 沈司岚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楼下。 穗杏没时间了,只好最后抓紧时间又用梳子梳了梳她的头帘,慌忙忙出门下楼。 下楼的时候,她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小的数字。 心跳却和电梯的递增趋势呈反比,穗杏揪着手指,盯着电梯四周,反射出的自己的模糊身影。 果不其然,她后悔换了衣服。 但如果她穿着是那条小雏菊,可能这时候也会后悔,太招摇了,显得她特别,特别,特别的期待看到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穗杏的心思全在等会儿走到车子边,该怎么和主驾驶上的男人开口打招呼。 却没料到他就站在电梯门口。 沈司岚单手抄着裤兜,正低头看着手机,见电梯门开了,抬眼往里瞥了眼,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他闲闲说:“挺快的,本来想上楼接你。” 穗杏不知该怎么接话。 “上车吧。” 怎么办,还没有习惯两个人单独在路上走。 穗杏只好埋头,跟在他身后。 幸而沈司岚没说什么,这一路上也没开口。 走到车子边时,穗杏看了眼副驾驶的车门,最后还是选择坐在后座。 杭嘉澍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沈司岚挑了挑眉,坐上主驾驶,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车子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闷了。 以往坐车,爸爸和杭嘉澍都习惯将车载音乐打开,可现在开车的是沈司岚,他显然没有听音乐的兴趣。 男人透过右上角的后视镜往后看。 她就安安静静的端坐在后座,垂着眼皮,双目无焦,是典型的在发呆的状态。 也没有像杭嘉澍说得那样,话特别多,会吵到他开车。 沈司岚突然出声,“不是你哥来接你,你不高兴?” 穗杏回过神,拨浪鼓般的摇头:“没有没有。” 她生怕他误会,又赶紧说了句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沈司岚瞥了眼车窗,“想喝奶茶吗?” 穗杏不明白沈司岚的前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后面那句她听懂了。 她小声问:“你请我喝吗?” “嗯,我看到奶茶店了。” 他靠边停车,穗杏本来也想下车,结果沈司岚只是问她想喝什么,直接关上车门走了。 穗杏又缩回了座位上,有点失望。 本来想和他一起排队买奶茶的。 十几分钟后,沈司岚提着奶茶回来了。 他坐上车,也没把奶茶给她。 穗杏双手捏着主驾驶的椅背,探出身子来:“不是说请我喝奶茶吗?” “想喝?”沈司岚侧头问她。 这不本来就是给她买的吗?难道她说不想他就不给她喝了? “想啊。” 他打了个响指,指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坐前面来喝。” 穗杏乖乖道:哦。” 她下车,又坐上了副驾驶。沈司岚把奶茶给了她。 她选的是双层海盐味奶盖奶茶,穗杏很喜欢吃上面那层软绵又带着咸味的奶盖,直接撕开了封条打算吃一口。 沈司岚指着吸管:“用吸管喝。” 穗杏说:“我不用吸管的。” 男人语气平静:“不用吸管的话,嘴上的唇膏会被吃掉。”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一言不发,插上了吸管。 如果沈司岚问她为什么今天擦了唇膏,她一定会羞愤得当场死亡。 不过还好,他没有问。 她也不用死了。 穗杏低头喝着奶茶,还没从自己的丰富的心理活动中回过神来。 “好喝吗?” “好喝。” “我的谢礼给你了,你的谢礼呢?” “啊?” “谢谢我开车过来接你的谢礼。” 穗杏这个谢礼怎么也应该去问杭嘉澍要才对吧。 不过他问她要,她也肯定会给的。 “你想要什么谢礼?” 沈司岚手搭着方向盘敲了两下,“晚上请我吃个饭吧。” 穗杏当然愿意,但是她还是老实交待:“今天晚上吗?今天晚上是我哥哥请客,得去和他说才行。” “妹妹,”沈司岚歪着头看她,慢悠悠的拖长着腔调,清冷的嗓音也被拖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散漫赖皮,“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8、暗着呢 没见过世面的穗杏哪见过这种阵仗。 她低着头,讷讷说:“嗯。” 得到答复,沈司岚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推下手刹,偏过头盯着车外后视镜,转动方向盘继续开车。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干净修长,轻快而缓慢的轻轻敲打着有规律的节奏。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穗杏还是从他的手指中窥见,他心情不错。 穗杏也跟着开心起来,有什么情绪喜滋滋的从她心间冒出泡泡。 之后虽然没有没有再交流,可穗杏还是将这份好心情持续到了目的地。 直到她跟着沈司岚上楼回到工作室。 穗杏第一反应就是找杭嘉澍。 “哥哥。” 杭嘉澍正在打电话,见她来了只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知道了。 几分钟后,杭嘉澍揉捏着眉心挂掉了电话。 “如果我把甲方给打了,应该不会对工作室有什么影响吧。”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笑意,也没带着一贯的吊儿郎当。 这话一出,都知道他刚刚在跟谁打电话了。 “不会,换个老板而已。”沈司岚语气平静。 杭嘉澍当做没听到,对一旁乖乖等他的穗杏说:“我收拾下东西就出发,”然后才朝沈司岚伸出手,“车钥匙还我。” 沈司岚没动作。 “待会我来开车吧。” 杭嘉澍没听懂,“你什么时候干起代驾的?太屈尊了吧。” “难得有人请客吃自助,我屈尊开个车,”沈司岚声音平静,却仍掩不了他语气中的狂妄和无耻,“应该的。” 杭嘉澍满脸问号:“你活在梦里吧,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自助了?” 刚问出口就发现了旁边因为心虚而缩了缩肩膀企图降低存在感的穗杏。 明白了。 他这边出了个小叛徒。 杭嘉澍阴阳怪气的冷笑,“有人这招借花献佛用的真是妙啊,是吧穗杏同志?” 穗杏小声强辩:“做人要大气。” “你跟我讲大气?我买零食在家里放着,你自己喜欢吃的几天吃个精光,不喜欢吃的就通通丢给我让我替你解决,每回我洗衣服的时候你就拿着你那些脏衣服过来跟我说顺便,我让你替我洗个袜子你脸都皱成咸菜干。来来来,你跟我说,大气这两个字你会写么你就敢教育我?” 沈司岚在旁听着,眼底促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穗杏尴尬得抬不起头,但嘴上仍不愿认输。 “我比你小,你照顾我是应该的。” 杭嘉澍气笑:“行,从明天开始我叫你姐,换你照顾我,你看怎么样?” “那你叫吧。” “?” 穗杏虽然有点怕,但还是很嚣张的继续说:“哥哥你怎么还不叫?” “……” 深吸两口气,杭嘉澍沉声:“你不要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打你。” 穗杏嘴上占够便宜,闭嘴了。 杭嘉澍瞥她,冷哼一声偏过头,接着对沈司岚发难:“沈司岚,行啊。还跟我玩曲线救国呢?不过你还是先应付好休息室那位吧。” 沈司岚闻言皱眉:“她还没走?” “没走呢,非要等你回来,”杭嘉澍不怀好意的拖长了声音说,“你要是不回来,我估计她能一直等下去。” 穗杏不明所以,休息室里那位是哪位? 她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杭嘉澍说起过有人来找沈司岚。 可能是听到门外的动静,休息室里的人出来了。 汪育妃总算把人给等回来了,语气欣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这语气就跟在家独守空闺的妻子终于等回了在外浪够了的丈夫似的。 而沈司岚俨然就是那个混蛋丈夫。 “你怎么还没走?” 汪育妃:“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沈司岚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没出声的穗杏,“我有约了。” 汪育妃这才将视线转到穗杏身上。 “这是?” 杭嘉澍:“我妹妹。穗穗,叫姐姐。” 穗杏抿唇,叫了声姐姐。 “穗穗是吧?你长得好可爱啊,”汪育妃又看了眼杭嘉澍,“你们兄妹长得不太像啊,我都没看出来。” 她没生气。 为什么,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没有威胁性吗? 穗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杭嘉澍笑了笑,算是对她这句调侃的回应。 刚刚吵闹的工作室瞬间陷入了寂静。 汪育妃勉强露出笑容,轻声对沈司岚说:“既然你要带杭学长的妹妹去吃饭,那我们就改天?” 沈司岚没说话,无声的提醒她离开,他此时目光渐沉,显然已经是耐心告罄。 汪育妃掩下情绪,道了个别后转身离开。 “走吧,”杭嘉澍说,“去吃自助。” 沈司岚先下去开车,穗杏拉住杭嘉澍,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杭嘉澍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怎么?被人说跟我不像难过了?” 穗杏小声询问:“我们真的长得不像吗?” 杭嘉澍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笑着说:“还真不像。” 穗杏突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还好不像。” 杭嘉澍:“?” 穗杏继续说:“如果像的话,我怕我跟你一样,二十三岁了还找不到对象。” “……”杭嘉澍嘴角抽搐,紧接着呵了声,坏笑道,“小东西你知道么?如果你跟我长得像,或许只用单身到二十三岁。可惜了,你跟我长得不像,以后变成老姑娘了都没人要。” 穗杏:“不会的!” 杭嘉澍装腔作势的摊手:“拭目以待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吃自助餐的兴致。 晚餐饭点的自助餐厅是最热闹的。 餐厅里灯光明亮,人声嘈杂,还伴随着烤肉滋滋往外的冒油声。 穗杏一直没忘记刚刚在工作室看到的那个姐姐。 她端着盘子本来在挑肉,挑着挑着就挤到了杭嘉澍旁边,像块牛皮糖似的粘着他,他夹什么她就夹什么。 杭嘉澍扬起手里的夹子划了个范围:“我负责挑这边的,你去对面挑去。” 穗杏只好硬着头皮,迂回委婉的问出了口:“你们怎么没叫刚刚那个姐姐过来一起吃啊?” “我跟那个姐姐又不熟。”杭嘉澍漫不经心说。 穗杏顺着他的话又问:“那沈司岚哥哥跟她很熟吗?” “熟啊,他们是同班同学,又一起在学团分会工作,当然熟了。” 穗杏哦了声,说:“我去对面拿东西了。” 她心里想着事,连自己最喜欢吃的炸鸡块都忘了夹,浑浑噩噩端着盘子走回座位。 沈司岚看了眼她盘子里的东西。 “喜欢吃蛤蜊?” 穗杏这才发现她竟然夹了一盘子蛤蜊。 她不喜欢吃这个,肉很韧,而且就算是吃熟的也觉得有股腥味。 “不小心拿错了。” 可是拿了的又不能再放回去,她干脆说:“没关系,给哥哥吃。” 沈司岚勾了下嘴角,“真是好妹妹。” 穗杏听出他在埋汰她。 杭嘉澍也并没有因为穗杏特意为他夹了一盘子蛤蜊而感到开心,或是觉得有个妹妹真好。 “再拿错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会带你来吃自助了。” 穗杏理亏,夹了块刚烤好的肥牛卷,蘸上酱料,又裹上生菜递给哥哥,用作示好。 杭嘉澍冷哼,但还是接受了妹妹的伺候。 吃了没几分钟,杭嘉澍又来电话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交给了沈司岚。 沈司岚皱眉:“干什么?” “王总的,替我接,随你怎么说,”杭嘉澍说,“实在是懒得伺候了。” 沈司岚替他接了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沈司岚先开始还听得好好地,到最后来了句:“就这种简单的要求?” 杭嘉澍无语:“你他妈别吹牛逼了行吗?还简单呢。” 沈司岚睨他一眼,接着慢条斯理的对电话里的人说:“想要实现这种网页端功能很简单,我建议王总你现在就启程到中东去找神灯,擦三下就能替你完成任何想法,而且还能节省下不少预算和时间成本。” 杭嘉澍:“……” 通话结束,沈司岚将手机扔还给了杭嘉澍。 “王总那边怎么说?” “他让我把具体地址和那个叫神灯的联系方式发给他。” 杭嘉澍觉得荒唐:“然后呢?” 沈司岚慢吞吞说:“然后就交给你了。” “我他妈去哪儿找神灯?去童话书里找?” “或者你可以送他一本童话书。” 等王总知道神灯到底是什么,这单项目算是彻底黄了。 不过杭嘉澍也懒得再应付这种钱包跟事儿逼程度成反比的甲方。 这事儿解决了,杭嘉澍又想起另一件:“那个汪学妹,你真的没兴趣?” 正在专心吃肉的穗杏脑袋上的天线突然就伸直了。 沈司岚一听这名字就皱眉:“提她干什么?” “提一句怎么了,她不挺好的吗?长得不错成绩也好,工作能力也没话说。对你又专情,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或许可以考虑给她个机会,跟她谈谈看看?” 穗杏咬着筷子不说话,耳朵竖得老高,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沈司岚并不领情,语气冰冷:“你既然觉得她不错,那你去跟她谈吧。” 杭嘉澍不以为然:“我?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对你的桃花没兴趣。” “呵。” “你要真不喜欢她,直接拒绝了不就行了,吊着人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沈司岚反问。 杭嘉澍有些没想到:“你已经拒绝过了?” 沈司岚像是被戳到了烦躁的点,眼眸里渐渐失了温度,低着嗓音,语气不耐:“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他一贯对这种事没有什么耐心,喜欢干净利落的处事方式。 穗杏啊呜吃了一大口肉。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他话锋一转,“但这顿还是你来请。” 沈司岚觉得好笑,“杭总真是勤俭持家。” 杭嘉澍眨眨眼,顺着他的话叹气,“现在赚钱难啊,没看我还养着个绞肉机呢。” 然后指着穗杏。 穗杏此时正在吃肉,双颊鼓得肿肿的,见对面的两个人看了过来,腮帮子动作的频率越来越慢,从咔嚓咔嚓的小松鼠变成了牙口不好的老太太。 “……” 杭嘉澍啧啧称奇:“我来采访一下,请问我在家是没给你饭吃吗?” 穗杏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 然后十分嫌弃的皱起眉:“就你做的那也叫饭?” 她听见有人笑了。 杭嘉澍也听见了,转头瞪那人,“你笑个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有本事下个厨,我看你能做出什么满汉全席来。” 沈司岚勾着唇角,神色似笑非笑,拖着尾音说:“你妹妹嫌弃你做饭难吃,关我什么事?” 杭嘉澍斜他一眼,一副你懂个屁的样子看着他:“换你来养你就知道她有多难养了。” “行啊,”沈司岚闲闲说,“要不我养养看?” “你不要太自信了,”杭嘉澍冷笑,随即转头看向穗杏,“也不问我们家饭桶答不答应,我们家饭桶认米,只吃自家的饭,是不?” 穗杏:“……” 9、暗着呢 两个男人同时看着穗杏。 穗杏叹了口气,含糊其辞:“我只要一个哥哥就够了。” 但她再含糊,这两个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意思就是她只认杭嘉澍这一个哥哥。 杭嘉澍挑眉,敷衍的对沈司岚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了。兄妹之间容不得第三者。” 沈司岚:“……” 穗杏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杭嘉澍真的很欠社会毒打,上变形计都没用,得去非洲接受劳动改造才能洗刷他那满身的罪孽。 “作业也教你写了,司机也给你当了,奶茶也给你买了。” 沈司岚不急不慢的跟这对兄妹算旧账,平静控诉。 男人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扬着眼尾,情绪显山不露水,只外放了一点点做作又蔫儿坏的抱怨。 “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哥哥。” 穗杏低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调味料。 她心想,你懂什么。 杭嘉澍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沈司岚的肩,“兄弟没事,现在叫你爸妈给你生一个也不晚。” 沈司岚皮笑肉不笑,“现在生一个给我当女儿养?” 杭嘉澍又说:“怎么能是女儿,你二十岁都还没满,正是豆蔻枝头,含苞待放的大好年华啊。” 沈司岚:“……” 穗杏忍不住插嘴:“哥哥你学过语文吗?” “我高考语文120你说呢,你要跟我比吗?”杭嘉澍转念又说,笑得贱兮兮的:“忘了你这小东西已经没高中上了。” 沈司岚问:“没高中上是什么意思?” 穗杏心跳骤快,生怕杭嘉澍说漏嘴,那她那点小心思就从第一天暴露的干干净净。 杭嘉澍慢悠悠的哦了一声,语气不怎么正经的说:“闯祸了,学校不要她了。” “……” 沈司岚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吃完已经是八点多钟,沈司岚付的钱。 杭嘉澍突然觉得和学弟吃饭其实并不那么糟糕。 付完钱,拿好餐厅赠送的停车券,三个人乘坐着往下的电梯准备回家。 杭嘉澍问沈司岚:“你回哪儿?” “宿舍。” “那我送你?” “不用。” 杭嘉澍换了个问法:“那你送我?” 沈司岚睨他,语气冷淡:“这顿饭我出的钱,还想让我给你当司机?” 没套路上,杭嘉澍作罢:“那你自己回吧。停车券给我,我跟我妹在负一楼下。” 穗杏犹豫片刻,说:“我直接去一楼门口等你吧,你先去开车。” 也行。 “那你别磨磨蹭蹭的。” 穗杏跟着沈司岚在一楼下了电梯。 四月晚上的风有点凉,穗杏头帘儿被吹得往两边撇,露出秀气的额头。 单独相处时,手上不做点别的总觉得尴尬,她埋头,干脆理起了头帘儿。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广场门口,沈司岚手插在兜里,转头看她。 她个子不高,低着头时,就只能看见她圆润的脑袋顶。 也不知道头发怎么惹她了,摆弄了好半天也没见她有弄好的意思。 沈司岚在没见穗杏前,就经常听杭嘉澍提起过他这个妹妹。 蜜罐里泡大的小女孩,无忧无虑长大,所以没有早熟的必要,她不需要懂得世故,只需要好好学习,好好地长成一个健康的大人。 穗杏身上有高知家庭教出来的懂事乖巧,也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顽皮和天真。 所以杭嘉澍一提她就头疼,伶牙俐齿,偏偏话还多,兄妹俩经常吵架。 可沈司岚觉得她很安静。 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应该是认生。 看她恨不得把自己头发给拔下来,沈司岚收回目光,突然想起家里那只最近好像也该修毛了。 “我先走了。”沈司岚说。 穗杏手里的动作停了,叫住他:“哥哥。” 沈司岚垂眸看她,示意她说。 “我没在学校闯祸,学校也没有不要我。” 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刚刚杭嘉澍的话放在心上,可她并不想让他误会她是个爱闯祸的孩子。 末了,她又为自己正名:“其实我成绩很好的。” “成绩好是应该的,”沈司岚目光平静,“不是说想去清大吗?” “你会在清大看到我的。”她说。 很快,就在这个九月。 不需要再等一年。 之前朋友们都羡慕她不用读高三,可穗杏想,不用读高三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上了大学也还是要继续念书的。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意识到,不用读高三真的很幸福。 虽然从小她玩耍的时间比别人的短,参加奥赛班培训的时候很辛苦,之后去比赛的时候每天都睡眠不足,各种大大小小的笔试和面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其实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绩。 可爸爸妈妈说,正因为拥有这种优势,才更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维持这种优势。 先天令人赢在起跑线,可后天流的汗水才是人生的关键。 穗杏终于懂了。 她会比任何人都先一步靠近,她心中渴望的人和事物。 穗杏鼓起勇气说:“等那时候,我就可以叫你学长了。” 沈司岚不会知道,她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但没关系,她懂就好了。 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因为害怕被发现而佯装不经意的试探,只要能够得到一点点他漫不经心的回应,都会在她心里掀起汹涌波涛。 不远处车笛鸣起,是杭嘉澍在催促。 穗杏朝车子那边跑去。 她努力扬起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对他说:“哥哥拜拜。” 稚嫩秀气的女孩子步履轻快,发间藏着的那颗娇艳欲滴的小草莓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星星挂在天上,却又好像落在她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边,好像她在哪里,光就在哪里。跑开时,她帽衫上的那对兔耳朵跟着摇摇晃晃,似乎也在跟沈司岚说拜拜。 沈司岚想,是不是该给家里那只也买个草莓发夹戴戴看。 回家的路上。 穗杏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杭嘉澍说话。 安全带系不住她那张叽叽喳喳的小嘴。 “哥哥,等我下学期开学,在学校里是叫你哥哥还是叫你学长啊?” 这个问题无聊到杭嘉澍不想回答。 他面无表情的说:“你愿意的话叫爸爸我都没意见。” “……” 穗杏沉默两秒,说:“你想的美。” “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就差没伺候你拉撒了,还担不起你一句爸爸?”杭嘉澍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否认了前面的话:“不对,我以前给你换过尿片,这么说你吃喝拉撒都是我伺候的,说出去真是丢人,我妹妹两岁了居然还在用尿片。” 穗杏小时候肠胃不太好,经常拉肚子,小孩自控力比较差,虽然知道拉粑粑要去厕所,可也不是每次都能赶得上,经常站在厕所门口大哭,叫爸爸叫妈妈,口齿不清的喊粑粑拉裤子里啦。 妈妈只好哄着穗杏穿上尿片,并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不会说出去也仅限于不会对外人说,虽然穗杏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可因为家里人都知道,所以没法否认。 也将她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时不时被杭嘉澍翻出来笑。 穗杏硬着头皮否认:“我没印象,你造谣!” 杭嘉澍笑得极其恶劣,“要不打个电话给爸妈求证一下?” 穗杏气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等到了家,她找准时机,杭嘉澍刚锁好车门,她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杭嘉澍仗着手长腿长,眼疾手快的躲开,瞬间跑没影了。 小区晚上有不少大爷大妈在楼下散步跳舞,好不容易坐上了电梯,偏偏又碰上个住在同一层的邻居,穗杏憋到家门口,等杭嘉澍开了门,这才迫不及待的原形毕露。 杭嘉澍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一手握手机,弯着腰,另一只手正在放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我们到家了已经……” 穗杏一脚就踹在了杭嘉澍的背上。 杭嘉澍反应不及踉跄两步,扶着鞋柜才没摔倒。 “穗杏你完了。” 杭嘉澍扔下手机,冷着脸直接拽起穗杏的帽子,连鞋也顾不上换就扯着她往里走,大门啪的一声被狠狠关上。 关门打狗。 穗杏被扯得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挣扎:“这是谋杀!谋杀!” 杭嘉澍用胳膊钳制住她脖子往上提,表情狰狞:“踢我一脚就能掩盖你两岁还在拉裤子的事实了?” 他还说!他还说! “你闭嘴!” “我偏不,我还要把这事儿用微信群发给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两岁还在拉裤子。” “那我就把你以前非主流时期的自拍照和空间说说群发给所有人!” 杭嘉澍冷哼:“我空间早锁起来了。” 穗杏也哼:“你之前我上你号打游戏,我去你q、q空间全都截图了!” “……” 各抓着对方的把柄,兄妹俩终于冷静下来。 杭嘉澍深吸口气,语气严肃:“截图删了,这事儿烂肚子里听到没?” 穗杏揉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以后不许提我拉裤子的事。” 杭嘉澍嗯了声,算是达成协议。 他弯腰去捡刚刚被扔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 通话还没结束。 “操。” 杭嘉澍骂了一声,捡起手机,按着眉心沉声问:“你都听到了?” 穗杏在他背后探出头:“谁啊?” 杭嘉澍狠狠瞪她,放下手机,按下免提键。 男人懒懒问:“听到什么?” 杭嘉澍冷声:“沈司岚你别跟我装。” 电话那头的人还真没装了,慢吞吞的说:“听到了。” 兄妹俩刹那间面如死灰,在这偌大的世界中,却没有他们兄妹俩的容身之地。 GET /u/169/169240/61784444.shtm HTTP/1.0 Host: www.beqege.com X-Forwarded-For: 185.191.171.35 X-Real-IP: 185.191.171.35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text/html, application/rss+xml, application/atom+xml, text/xml, text/rss+xml, application/xhtml+xml Accept-Encoding: gzip,deflate User-Agent: Mozilla/5.0 (compatible; SemrushBot/7~bl; +http://www.semrush.com/bot.html) 10、暗着呢 沉默良久,两头谁也没有说话。 似乎是耐心告罄,沈司岚淡声:“挂了。” 空留一室尴尬。 “他不是那么多嘴的人。”杭嘉澍说。 也不知道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妹妹。 穗杏显然没这么冷静,语气责怪:“都怪你。” 看着妹妹一副“我没脸活”的样子,杭嘉澍心头的怒火不知怎么消了大半。 非主流总比拉裤子听上去成熟一些。 怎么想都是她比较丢脸。 想到这里,杭嘉澍竟然莫名笑了起来。 本来就心情不爽的穗杏心情更差了,直接从袋鼠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公开杭嘉澍的黑历史,而且是空间和朋友圈同步公开。 杭嘉澍要抢她手机,穗杏就把手机直接藏衣服里,像个刺猬似的蹲在地上蜷着。 看着眼前这坨团子,杭嘉澍无从下手。 防御成功的穗杏抬起头,嚣张的冲他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杭嘉澍直接气笑,笑得骂不出话来,只能和她无谓而重复的争吵。 突然主卧那里传来动静。 兄妹俩同时怔住,齐齐看向主卧房门。 穗杏仰着头,用唇语和杭嘉澍交流:“小偷吗?” 杭嘉澍比了个“嘘”的手势。 房门被打开,爸爸穗峥嵘疲倦而无奈的看着兄妹俩。 穗杏:“额爸爸?” “从刚刚就一直听见你们吵,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怎么又吵起来了?” 穗峥嵘夫妻刚回家没几个小时,本来在房里补觉,结果兄妹俩一回来,就把两口子都给吵醒了。 那时候穗峥嵘就想出声让兄妹俩安静些,吵闹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他以为这对兄妹是吵完了,结果没几分钟又吵起来了。 “回来了怎么也没说一声。”杭嘉澍问。 “我以为穗穗在学校没拿手机,你最近不是在忙项目吗,就没跟你们说,”穗峥嵘看了眼客厅钟,语气困倦,“这么晚才回来,你们吃饭没有?没有吃饭让妈妈给你们下碗面。” “我们吃了,”穗杏说,“我们去吃自助烧烤了。” “肯定又是你缠着哥哥请的,”穗峥嵘笑哼,又问她,“跟哥哥和好了?终于肯回家了?” 穗杏甩头:“没有,”然后绕过两个男人,“我去找妈妈了。” 小东西溜进了主卧,客厅里只剩下穗峥嵘和杭嘉澍。 穗杏年纪小,又是女孩儿,做爸爸的当然亲近些,眼前的杭嘉澍已经比穗峥嵘还高,当然不能用对小孩的态度对他。 穗峥嵘问的随意:“最近工作室怎么样?” “还好。” “需要帮忙吗?” 杭嘉澍笑,“真的不需要,爸你问多少次我都是这个答案。” 穗峥嵘在沙发上坐下,下意识想倒杯茶,拿起茶具才发现没茶喝。 也是,杭嘉澍和穗杏还年轻,哪懂他对茶的偏爱,自然也不怎么喜欢喝茶。 杭嘉澍说:“我去帮你泡吧。” 穗峥嵘将茶壶递给他,不经意说:“你现在也不要生活费,赚的那些钱都自己留着,别老是惯着你妹妹,要给她买东西就用我和你妈给她留的生活费买,不够了直接说。” “今天这顿不是我出的钱,是我一个朋友,”杭嘉澍走到饮水机旁,边倒热水边说,“就是我那个学弟,沈司岚,你知道的。” 穗峥嵘点头,“你学弟人挺大方的,还顺便请了穗穗吃。” 杭嘉澍笑而不语。 还好是自助,不然就以小东西那吃肉的程度,还不知道沈司岚愿不愿意请。 “有点烫,凉会儿再喝。” 杭嘉澍将茶壶放在穗峥嵘面前。 “没事,就是要喝热的。”穗峥嵘倒了一小杯热茶,小心抿了口。 “对了爸,最近我时间紧,就借了你的车开,如果你要用的话跟我说,我帮你把油加满还你。” 穗峥嵘摆手:“你拿去开吧,我不用车,”顿了会儿又问,“你没车也不方便,我给你买辆车吧?” “不用,”杭嘉澍摇头,“忙完这阵子就用不上车了。” “就当我庆祝你读研的礼物,”穗峥嵘换了种说法,“我看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他们这个年纪,家里别说是车了,连房子都帮忙给置办好了。” 杭嘉澍轻声:“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想那么远干什么。你们经常出差,我在家里照顾穗穗,买了房子也是空着浪费资源。” 也就只有杭嘉澍能说得出买房是浪费资源这句话。 穗峥嵘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依了他的意思,“那等你交到女朋友了再说。” “穗穗既然回家了,我打算和你妈说说,给她报个几个班,不能让这么长的暑假浪费了,你觉得怎么样?” 杭嘉澍耸肩:“这事儿问我没用,还得看她自己的意见,她要不想上,我总不能绑着她去上课。” 穗峥嵘想起小女儿闹起来那个劲儿,突然头有些疼。 穗杏此时正在主卧,嘴巴叭叭的,跟妈妈告状哥哥这些日子是怎么欺负他的。 杭美玉心不在焉的听着,终于等她说完了,这才表示:“等下我帮你说他。” “嗯,你要记得说他。” 听到妈妈的话,穗杏这才解气。 “哥哥的事先放一边。你最近没事做,是不是老去工作室打扰你哥哥工作?” 穗杏皱眉:“我没打扰他工作啊。” “你去那里又帮不上忙,总过去干什么,家里有又不是没有电视电脑玩。” 穗杏徒鼓着嘴,解释的话也说不出口。 杭美玉学她的样子,也跟着鼓嘴,没几秒就破功笑了,“嘴都能挂桶了。这几个月你要是没什么安排,也别烦你哥哥了,我给你报几个提前课程班?或者把钢琴课捡起来也行,正好再考个级。” “你和爸爸决定吧。”穗杏小声说。 杭美玉觉得不对劲:“嗯?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穗杏不说话。 又谈了几分钟,最后杭美玉也没困意了,干脆起床去客厅坐着。 刚出来就逮着正要回房间的杭嘉澍。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跟妹妹吵架,你自己想想,像话吗?” 杭嘉澍抽了抽嘴角:“我就知道她溜进去就是跟你告状的。” “你要是对你妹妹好点,她用得着跟我告状吗?” 站在杭美玉身后的穗杏冲他比了个胜利者的微笑。 说不过大的,看不惯小的,他选择装聋装瞎。 “你们就不能凑在一起,凑一起就不得安宁,”杭美玉叹气,“等你妹妹去上辅导班了,你俩见不着了就又会念叨会想着了。” 杭嘉澍和穗杏同时说:“谁说的。” “你们妈说的。” 知子女莫若母。 沙发上的穗峥嵘笑着起身,“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要不现在看看给穗穗报什么班?” 杭美玉点头,“行,去书房说。” 父母去书房了,杭嘉澍瞥了眼正瞪着他的穗杏,“你居然真答应去上辅导班了?不去我工作室玩了?” “不去了,没什么好玩的。”穗杏说。 “早跟你说了没什么好玩的,你就老老实实上你的辅导班去吧,正好我也轻松轻松。” 杭嘉澍做了个解放的手势,转身回房。 穗杏冲他的背影比了个杀人的动作。 回到自己房间后,穗杏瘫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 反正这段时间也没脸去工作室了,还不如找点事做。 可能就是因为实在是太闲了,才让她总是走神。 每当空余时,就会想起那个人。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印出一个影子,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去想他在干什么,亦或是想象一些空泛而不知所谓的情景和对话。 这些想象甚至会钻到自己的梦里。 手指间的触碰,温热而清冽的气息,或是更进一步的。 醒过来时,还没有从梦的余温中抽回神来,心间酥麻而又难耐,可又想重新回到梦里。 穗杏知道,这叫思春。 对象却很明确。 悄悄在心里萌芽而生的情愫,陌生而又新鲜,几乎要占据生活中的每个角落。 可是为什么呢。 读理科的穗杏下意识想要找到这其中的逻辑关联,却怎么也想不到。 这不是用数学和物理能够解释的现象。 穗杏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书柜前,看了眼满目琳琅的书,最后在她小时候父母给买的儿童英语读物里找到了。 ——whya raven like a writing-desk?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当时她疑惑很久,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会有像写字台的乌鸦。 穗杏拿起铅笔,笔芯却没有摁出来,用捉不住的空气在书上回答。 ——因为穗杏喜欢沈司岚。 她写完,又赶紧合上了书,然后将书塞进了书柜的最角落里。 此地无银三百两。 唯一的作用是,她的心跳没那么快了。 还是去上辅导班吧。 她想。 几周后,杭嘉澍每天照常去工作室报道。 只是总跟在他身后的妹妹不见了。 一开始大家想的都是,妹妹也不可能每天都来,人有自己同龄的朋友,而且还得上学呢。 但一连几周都没见到人,就有些奇怪了。 工作室里本来因为最近妹妹频繁来访,买了不少小女生喜欢吃的零食和饮料摆在桌上。 什么不二家的糖果,裹着可可的榛仁巧克力,桃子味的汽水。 这天,杭嘉澍跟几个人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老侯问:“杭总,怎么最近都没看你妹妹过来玩了?” 他一问,其他几个人立马跟着附和。 “是啊,妹妹不来玩了吗?” “杭总你是不是跟你妹妹吵架了?” 杭嘉澍漫不经心的说:“上课啊。” “那周末呢,周末也没来玩啊。” 杭嘉澍:“周末也上课。” 老侯顿时同情的不行:“现在的高中生学习压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那倒也没有,”杭嘉澍想了想说,“我有问过她要不要来玩,她说不想来。” 老侯顿时又失落起来,“啊,难道就因为我不够帅吗?” 旁边的人说:“你可拉倒吧,跟你有个屁关系,就算你不够帅,沈司岚还不够?” 一直安静吃着饭的沈司岚很不满自己被扯进这个话题,“关我屁事。” “难道你不希望穗穗妹妹过来找我们玩?” 沈司岚面无表情,淡定的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送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盈满舌尖。 “爱来不来。” 11、暗着呢 穗杏又回到了两点一线的日子。 每天的被课程塞得满满当当,没空胡思乱想,也没空无所事事,漫长的暑假其实过得很快。 除了偶尔发呆,上课时视线不经意的飘向窗外,被老师提醒认真听课外,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只是在闲暇时,多了个会想念的人。 一个人时,多了个期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盛夏的日头很毒,天蓝得纯粹又干净,薄薄的卷层云在空中浮动。 关上了窗也拦不住蝉鸣钻进耳朵。 穗杏有些困了,用书本立在课桌上挡着,趴在桌上悄悄小憩。 直到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一下赶走了她的困意。 她下意识抖了抖身子,睁大眼睛直起腰,眼神迷茫的看着正前方的多媒体投影屏。 “穗杏,怎么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问她。 她忙说:“没有。” 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是杭嘉澍发来的微信。 【晚上和朋友吃饭,不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家】 【给你留了挂面,记得放微波炉里热了再吃】 【/敲打】 就这点小事害她睡不成觉。 【哦】 昏昏欲睡的下午总算熬了过去。 辅导班四点半下课,穗杏收拾了东西觉得还不用急着回家,干脆坐上了去直达高中的地铁。 除了个别高三生留校,其他年级的教学楼已经空了。 穗杏去了趟自己的教室。 不知怎的,那种毕业后的失落感在看到熟悉的课桌椅时突然被放大了。 教室门是锁着的,穗杏看不到,只能站在窗边往里打量。 看的正入神,有人叫她的名字。 “穗杏?” 穗杏回头,抱着篮球的男孩子瞪圆了眼看着他,神色震惊。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可能穗杏就大大方方的打招呼了了,可这个男孩子就是在她提前毕业那天,红着眼说喜欢她的人。 欢送会也是他主动去找老师提,瞒着穗杏和同学们一起布置的。 她犹豫片刻,还是打了个招呼:“班长。” 男孩子站直了身子,双手抱着篮球,清爽的短发被汗水浸湿,显然比她还尴尬,眼神躲闪,本来就通红的脸更娇艳了。 班长问:“你怎么来学校了?” 穗杏:“突然想来看看。” 话刚落音,男孩女孩又同时沉默了。 好尴尬,怎么也没料到会撞上班长。 穗杏刚想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走了算了,班长又开口说:“我有教室的钥匙,你要进去看看吗?” 她是真的想进去看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会儿呆也好。 穗杏点头:“谢谢班长。” 班长打开了教室门,指着教室角落的那张桌子说:“那是你的桌子,我们把它挪到角落里去了,换座位的时候也没动。” 穗杏走过去,桌上没她走的时候那么干净,上面是用各种笔迹写的话。 【穗穗我有点想你啦】 【去食堂吃饭没有你说笑话逗我们几个人开心,感觉饭也不太好吃了】 【穗杏你知道吗?今天食堂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哦】 【小可爱在大学也要加油哇】 【忙内都是怪物。连跳两级还不够现在连高三都跳过去了,酸了qwq】 【学霸用过的课桌,特此招租广告位】 【这里变留言板了哈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是同学们别样的想念。 明明她没走的时候,他们都嚷嚷着说她待在这里打击他们的学习自信心,现在走了反倒玩起煽情那套来了。 她又往储物篮里看去,居然不是空的。 里面塞了大大小小的零食。 除了零食外,还有不少折起来的纸条。 穗杏刚想拿一张看看,身后的班长立刻出声阻止她:“别动!”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了手。 班长的脸红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着,弯腰将那些纸条通通拿了出来,捏成一个球,像是要丢掉。 “这些都是垃圾,零食你都拿回去吃吧,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人给你塞的。” 穗杏哦了声,没再继续追问纸条里写的都是什么。 其实她也不怎么想拿零食,但班长说反正这些零食放过期了也会丢掉,还不如她拿回家吃。 没想到来趟学校还有意外收获。 穗杏用书包装着零食,打算回家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明华小区,”穗杏说,“连地铁都不用转,出了地铁口走几分钟就到了,不用送我了。” 班长犹豫片刻,个子高高的大男生竟然在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小女生面前踌躇扭捏了起来。 穗杏也不等他说话,笑着告别:“班长拜拜,高三加油。” 六点钟,夕阳渐沉,学校四周的学区房亮起灯盏。 女孩子只是短短的回来了一瞬,接着又走了。 而男孩子望着她纤细娇小的背影,眼里的光渐渐灭了。 今天项目阶段性收工,作为老板的杭嘉澍很大方的请所有人去下馆子。 明天周末没课,也不用上班,大家都打算喝个尽兴。 十几扎冰镇啤酒摆在地上随时待命。 等酒瓶零零散散四处散着,这顿饭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杭嘉澍被灌了不少酒,浅眸染上醉意,语气也比平时更加放松慵懒。 喝到差不多,杭嘉澍叫来服务员,又点了几个菜。 “杭总,咱真的吃不下了,酒都塞到□□了。” 杭嘉澍瞥那人一眼,语气颇为不屑:“做什么梦呢,又不是点给你吃的。” “啊?” 还是老侯上道,帮人解释道:“咱杭总给妹妹点的,一看你们几个就是独生,不懂咱们做哥哥的心。” “独生子哭了。” “呜呜呜有妹妹。” “说真的,杭总,我到底能不能做你妹夫?” 杭嘉澍直接无视,压根就没把这话听进耳朵里。 菜打包好以后,大家也该各回各家了。 老侯给他弟打电话让人来接。 “侯礼,来接你哥。” “接你妈,打团没空,你自己爬回来吧。” “……” 然后电话被挂断。 老侯还没反应过来,杭嘉澍在一旁笑得特别开心。 老侯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妈给我生的是弟弟,”之后没好气的看着杭嘉澍,“杭总你也别光笑我,你打电话给你妹,你看她来接你不。” 杭嘉澍反讽:“你有病吧,这么晚了我妹要是走半路被人拐了你去救她?” 老侯想想也对,只好又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狗逼弟弟终于肯来接哥哥了,条件是一套限定皮肤。 “就你一人吧?别我过去了你他妈好几个醉鬼瘫在那儿。” 老侯看了眼杭嘉澍,问:“沈司岚在不在寝室?你把他叫来,让他开车送杭总回家。” “我问问他。” 电话那头,侯礼转过身问正在安静写报告的沈司岚。 “岚哥,我哥说杭学长喝醉了,想让你开车送他回家,去吗?” 几秒没有回答。 侯礼知道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主动说:“那我说你没空——” “等我写完这行。” 水性笔停在纸上,因为刚刚主人的停顿,晕出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侯礼心想果然岚哥还是跟杭学长关系好。 其他人有女朋友来接的,有室友来接的,有钱的直接叫了个滴滴来接。 没过多久,老侯弟弟小侯和沈司岚过来了。 本来今天这饭局也叫了沈司岚,但他不巧实验室教授临时喊开会,只能推了。 小侯直接捂住鼻子,一脸嫌弃:“侯彬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老侯冷笑着凑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直接哈了一口气,差点被把小侯熏晕乎。 喘过气儿来的小侯直接一拳挥了过去,“侯彬沃日你妈!” 老侯语气严肃:“咱妈你也敢玷污,你个禽兽,我要报警。” “……” 沈司岚面无表情看着侯氏兄弟就这么在馆子门口打了起来,淡声说:“你哥交给你,我送杭嘉澍回他家了。” 小侯打架之余应道:“岚哥你小心开车。” 扶着杭嘉澍坐上副驾驶,杭嘉澍直接抬手挡着眼睛,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一看就是醉得难受了。 “自己扣安全带。”沈司岚说。 车子行驶在路上,本来安安静静的杭嘉澍又突然说:“完了,给我妹带的菜忘拿了。” 沈司岚没说话。 “我妹要饿死了,”杭嘉澍顿时语气又低落了几分,接着又命令沈司岚,“快开回去拿菜。” 沈司岚真的服了。 “自己看看后座那袋子里装的什么。” 杭嘉澍转头望过去,“哦,拿了啊。” 之后杭嘉澍就没有再说话了。 等快到他家,沈司岚才沉声叫他:“你妹妹在不在家?” 杭嘉澍闭着眼,嗯了声:“肯定在,这么晚了她一个未成年还能去哪儿浪。” 完全就是臆断。 沈司岚深深吸了口气,又问了一遍:“到底在不在?给个准数。” 杭嘉澍:“我他妈哪儿知道。” 沈司岚抑制住心头火,找个地方停车,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她。” “你干嘛给我妹打电话?”杭嘉澍一听这话突然就睁开了眼,侧头警惕的看着他:“你也想当我妹夫?” 沈司岚眯眼,压低了声儿反问:“你脑子喝坏了?” 杭嘉澍冷哼:“你们这帮牲口。” “……” 无法沟通。 沈司岚拨通了穗杏的电话。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她睡了没有。 电话足足响了几十秒才接通。 “喂。” 小女生的声音很轻,说了个喂字以后就再也没声音了。 沈司岚淡声:“你睡了吗?” “没有啊……” “你哥喝醉了,我现在送他回家,待会你能不能下来接他?” “你送他回来么?” 她像是不确定一般问道,声音比刚刚更轻了,要不是四周安静,沈司岚都未必听得见。 沈司岚解释:“我没喝酒。” “……我不是这个意思,”穗杏有些急了,“你们到了吗?我现在就下来。” “还没有,等快到了我再打给你。” “好。” “那挂了。” “哥哥!” “嗯?” 小女生的呼吸听上去有些重,沈司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没挂断电话,耐心的等着。 “你开车小心!” 分贝突然大了起来,像是一鼓作气喊出来的。 沈司岚耳膜一震,半天没反应。 等回过神来,男人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唇角弯着,眼底也泛着浅浅的笑意。 “我会的。” 挂断电话后,沈司岚继续开车。 而穗杏则是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用力在柔软的床垫上跳来跳去。 披散的长发和轻盈的睡裙跟着主人一起跳舞。 可她跳的再快,也不若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肆意奔腾的心跳声。 他要来!!!!! 他! 要! 来!!!!!! 穗杏跳下床,想也没想的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了那条小雏菊裙。 换上裙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穗杏鼓起勇气,这次没有扎马尾,而是任由长发耷在背后。 她握着手机,紧张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等沈司岚的电话。 终于手机响了起来。 穗杏看也不看就直接接了起来:“你到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了?” 不是沈司岚的声音。 穗杏看过去,是班长打来的电话。 “班长?” “穗杏,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班长结结巴巴的说,“你能下来一下,听我说几句话吗?” 12、暗着呢 穗杏看了下时间,蹙眉。 班长语气小心翼翼的,“穗杏?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穗杏说,“我现在下来,但你长话短说,已经很晚了。” “好!” 匆匆下楼,班长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址,只能在门卫室外等着。 穗杏赶过去的时候,男孩还穿着他们下午见面时那件篮球衣。 门卫大叔正叼着腿坐在门卫室里看电视,完全没注意到窗外。 男孩看到穗杏时,愣了那么一会儿。 平时在学校见面,大家都穿的校服,偶尔校外活动才能看到同学之间穿便服的样子。 穗杏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人,男生们偶尔聚在一块儿讨论女生时,提到她时总是会笑着说,幼齿挂的,再等个两年估计不得了。 朦朦的夜灯下,穗杏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裙摆大片的雏菊绽放,她皮肤白,亮色更衬得整个人乖巧安静,裙子领口处的剪裁简单,颈部修长,锁骨窝深浅刚好,黑发披散着,半遮着圆润的肩头。这裙子松紧适宜,有些收腰,胸前薄薄的弧度其实并不明显,却也让似懂非懂的男孩只看一眼,就能尴尬而又慌乱的撇过头。 谁说还用等两年。 现在就已经够漂亮了。 班长心里想着,眼睛不敢再往上抬头看她。 穗杏问:“你要说什么啊?” 被她这么一问,班长心里本来打好的腹稿这瞬间又通通给忘懵了。 两个人隔着两米尴尬对望,穗杏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光线并不明朗,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就那样安安静静在停在一旁。 沈司岚把杭嘉澍叫起来,让他刷个门禁。 杭嘉澍刚从兜里掏出门禁卡,又沈司岚沉声说:“我看到你妹妹了。” 杭嘉澍不太相信,“这么晚了她瞎出来溜达什么。” 然后透过玻璃看过去,还真是他妹。 “这小东西行啊,瞒挺好的,都学会深夜约男同学到家门口了。我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得厉害,杭嘉澍指着不远处那个娇小的影子,跟沈司岚调侃起了妹妹来: “诶你看到她身上那条裙子没?她十五岁生日爸妈买给她的礼物,宝贝着呢,爸妈带她去酒会应酬都没穿过。” 听到这,沈司岚顺势又望了过去。 见的次数不多,也不知道那条裙子她是不是真舍不得,但她来工作室的时候确实从来没穿过。 平常都是扎着个马尾,看着清爽活泼,今天却把头发披了下来,衬得下巴尖尖,脸只有巴掌大。 “帮兄弟个忙,”杭嘉澍突然勾唇,推了推沈司岚,“去把那小男生给打发走。” 沈司岚觉得荒唐:“那是你妹。” “我知道。”杭嘉澍很肯定。 沈司岚挑眉,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借口来。 “就因为你不是她哥哥,所以你去搞破坏,她不好意思怪你,我就不一样了,”杭嘉澍打了个酒嗝,叹着气说,“我可能会被她报复,这辈子都找不着女朋友。” “……” 杭嘉澍又催道:“去啊。就说你是她哥,咱们家家规之一,不允许早恋。” 沈司岚眉头跳了两下,一言不发的下车了。 此时穗杏正想着车怎么还没到。没看到车,但有人走过来了。 她瞪大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这人叫了她的名字。 “穗杏。” 背对着沈司岚的班长转过身去,有些懵。 穗杏脑子一空。 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 年轻的男人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衬衫长裤,灯光将他颀长英挺的影子拉的很长,让穗杏确定了这不是幻觉。 沈司岚睨了眼正打量他的男孩儿,才将目光转到穗杏身上。 远看是个小小的身影,近看了才发现她果然打扮了。 本来就漂亮的小女生根本不用化妆,澄澈的瞳眸和白里透粉的脸颊已经不需要任何妆点,只是穿了条裙子,将留了许多年的长发散开,就和之前大为不同。 “为什么不听话,”男人声音清淡,“不是说不许早恋?” “我没早恋。”穗杏立刻反驳。 就连班长也红着脸替她解释:“不是的,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穗杏对班长投来感激的眼神。 班长看眼前的男人很年轻,猜到他可能是穗杏的哥哥,就算想跟穗杏说什么,现在也没机会说了。 他后悔,但也没办法,只好说:“穗杏,我先回去了。” “嗯,”穗杏说,“现在很晚了,你打个车回去吧。” “好。” 班长转身欲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些的男人,虽然他的个子在年级里已经算是高挑的了,却还是没有穗杏的哥哥高。 男孩子对身高就如同女孩子对脸蛋,都很重视。 “穗杏的哥哥,”班长目光坚定,面对着穗杏说不出来的话,对着她的哥哥却可以说出口了,“我很喜欢穗杏,我会努力学习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等上了大学之后再追她。” 沈司岚的表情出现刹那间的怔松。 穗杏目瞪口呆,又是羞又是恼,急得在原地跺脚,班长他他他他他跟沈司岚说这个干什么啊! 男孩子说完这句话也很害羞,抬起脚就跑了。 把烂摊子通通留给了穗杏。 班长走了,穗杏尴尬得抓裙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沈司岚盯着她的越垂越低的小脑袋,都怕她把脖子给拧断了。 “去帮忙扶着你哥哥。”他说。 穗杏点点头,连好字都说不出口,跟在沈司岚伸手去接她哥哥。 杭嘉澍在车里看到那个小男生跑开了,撑着下巴笑得得意。 穗杏过来扶他时,他恶趣味的掐她的脸,又揉乱她的头发,弯腰平视着她,笑容恶劣:“谁允许你早恋的?信不信我告诉爸妈让他们揍你?” 本来刚扶上杭嘉澍的胳膊,穗杏一把就给甩开了。 “我没早恋。” 她撇过头,不理他了。 杭嘉澍坏笑,哪儿肯轻易放过她,巴不得妹妹尴尬,越尴尬他越开心。 “还敢狡辩?没早恋干嘛穿这条裙子,”他吊儿郎当的摁着妹妹的头,语气懒散至极,“小东西年纪不大倒是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 被这样直接的戳穿心思,穗杏恨得咬牙切齿,眼睛偷偷瞥向沈司岚,只希望他没听到。 沈司岚却好像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皱着眉,语气不耐:“你到底醉没醉?没醉自己走。” 杭嘉澍一把揽过沈司岚的肩,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醉了醉了,爱卿快扶朕回寝宫。” 沈司岚冷声:“滚。” 穗杏看他好像压根没对刚刚那句话上心。 他没发现吧。 庆幸之余,内心又涌上不知名的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明白还是不明白,可能是希望他明白的,但又害怕他明白。 穗杏心乱如麻,自己都想不通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干脆不想了。 三个人坐上电梯,沈司岚让杭嘉澍撑着扶手,两个人并排站着。 穗杏按下楼层,之后就没再动了。 她站在他们前面,背对着,也不敢回头,如芒刺背。 看不到背后,也不知道后面的头发有没有乱。 电梯里的四周是镜面反射的,恰好能看见她后面的人,穗杏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也不知道她的偷瞥是否太过明目张胆,亦或是他是恰巧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在镜面里对上眼的那一刻,穗杏的呼吸短暂的停止了。 他启唇,没有出声,是确定她能看到。 “看什么?” 她猛地摇头。 欲盖弥彰,之后就再也不敢看了。 终于熬到家后,杭嘉澍刚沾上沙发就整个瘫成了泥,嚷嚷着要人伺候。 穗杏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只好请沈司岚也在沙发上坐下,她去给杭嘉澍倒热水。 也不能光给杭嘉澍一个人倒水,穗杏打算帮沈司岚也倒一杯。 专门给客人用的水杯找半天没找着,家里不常来客人,妈妈都给收起来了。 她咱在厨柜前,只有上面的柜子没找了。 坐在客厅的沈司岚看她又跑了出来,穿过客厅,不知道从哪儿搬了张凳子,吭哧吭哧抱着又从客厅穿了过去。 穗杏打开柜子门,终于看到了那套精致的杯具。 刚想拿,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不会叫我帮忙吗?” 穗杏转头看他,小声说:“你是客人啊。” 沈司岚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她扶稳了凳子。 厨柜旁只有他们两个人,杭嘉澍在沙发上估计睡着了,穗杏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他打个商量。 “我同学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能不能当做没听见啊?” “不能。” “……” 穗杏抱着杯子从凳子上跳下来,转眼间就比他矮了不少。 她低着头,想了想又妥协了,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别跟我哥哥说。” 要是被杭嘉澍知道,指不定要怎么开她玩笑。 绝对不能被他知道。 “如果你哥问我怎么办?” 穗杏觉得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随便啊,反正就不要告诉他,就说我同学是过来问我题目的,这样也可以。” 沈司岚慢吞吞的问:“这么晚过来问题目?” “不行吗?我们爱学习不行吗?”穗杏不满,觉得他太吹毛求疵,干脆挑开了说:“算了。你想告状就告吧,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没有想法?” “没有,绝对没有。”穗杏语气很坚定。 沈司岚淡声问:“对他没有想法,那你脸红什么?” 穗杏赶紧摸脸,颜色还没下去么? 她挡着脸,声若蚊音:“又不是因为这个。” 似乎是因为不相信她的话,沈司岚笑了下,很随意的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语气缓缓。 “那因为什么?” “因为我?” 13、暗着呢 穗杏垂头,小声反驳:“你想多了。” 然后将杯子塞到他怀里,“你自己倒水吧。” “我不是客人吗?” 她硬邦邦的说:“客随主便。” 沈司岚勾唇,没再和她计较,转身欲走,穗杏不放心他,又把人叫住了。 “到底能不能帮我保密啊?” “我这个做客人的,”沈司岚转身,歪着头耷拉着眼皮瞧她,慢悠悠地说,“既然主人发话让我保密,我当然照做。” 穗杏咬牙,觉得这男人蔫坏。 既然愿意帮忙,那刚刚干嘛跟她扯这么多! 客厅的杭嘉澍突然喊了声,说要喝水。 “朕的热水怎么还没来?” 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 穗杏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给他。 热水入喉的杭嘉澍舒服多了,斜倚在沙发靠枕上,懒洋洋的冲穗杏招了招手,“妹啊,过来给我捏个肩。” 穗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回房关门。 “没礼貌,”杭嘉澍低嗤,接着又冲穗杏的房门说,“真不怕我把你早恋的事抖出来?” 房门又被打开,一只公仔飞了出来。 杭嘉澍反应还算快,在公仔即将砸脸上前伸手接住了,边笑边咬牙说:“你还挺嚣张啊。” 穗杏隔着门来了句:“随你怎么说。” 杭嘉澍不屑:“都被抓了个现行了还嘴硬。” 房间里半分钟没动静,本以为是穗杏是认罪了,等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扎了上去,表情愠怒,眼睛红红的。 手上拎着个比刚刚还大的公仔,走到杭嘉澍面前,二话不说就冲他头上抡。 “都说了我没有,我没有!”她边打人边大声喊。 力气不小,语气又特别委屈,杭嘉湖用胳膊挡了几下,接着抢过了她手上的公仔。 她随便套了件白色的上衣,脑袋顶上的碎发炸开往上翘着,武器被夺走后,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里,扁着嘴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早恋,行了吧?” 杭嘉澍见好就收,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抽了张面纸递给她,结果被她一把甩开。 他又不得不重新抽张面纸,敷衍的替妹妹擦了擦脸。 “这么大的人还开不起玩笑,你丢不丢脸。” “你开得起玩笑,”穗杏瞪他,狠狠说,“所以你找不到女朋友!” 杭嘉澍没反驳,边叹边笑。 这场争吵来的毫无预示,结束的也很突然。 穗杏和杭嘉澍一直就是这样,为一件很小的事吵得不可开交,眼见着火山爆发,原本处在上风的那个人又会毫无征兆的低头,主动休战。 几分钟后,穗杏终于冷静下来了,手上攥着面纸玩。 “你老实说,那男生到底是谁?” “我们班的班长。” “不是男朋友?” “不是。” “那他这么晚过来找你干什么?” “问题目。”穗杏说。 “你当我傻?” 杭嘉澍显然不相信,又看向沈司岚:“兄弟你说。” 从他们刚开始吵架时,沈司岚就一直没出声。 男人声音温凉:“你妹刚刚不都解释了?” “真是这样?” 杭嘉澍满脸狐疑。 “你不爱学习,别人未必。”沈司岚轻飘飘的补充了句。 “……” 问出“真相”后,杭嘉澍看了眼钟,提议:“你今天晚上要不在我家过夜吧,太晚了。” 杭嘉澍这话说的毫无波澜。 但穗杏却因为他的这句话莫名紧张了起来。 “行,谢了。”沈司岚答应了。 但她也没什么机会紧张,因为很快,杭嘉澍就赶她回房间了,并嘱咐她赶紧睡觉。 没过多久,杭嘉澍又过来敲她的房门,让她把阳台上自己的衣服收进来。 收衣服的时候,沈司岚在浴室里洗澡。 杭嘉澍催她快点。 穗杏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衣服要收,直到看到晒衣杆上自己的内衣后。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 将内衣抓在手上,又赶紧躲回了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眼就这么躺了几个小时,最后眼皮子打架实在撑不住了,才睡过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 “现在我妹不在,你跟我说真话,她真没早恋?”杭嘉澍突然出声问。 没人理他。 杭嘉澍伸脚踢了旁边的人一下,“装什么死啊你。” “你烦不烦,”沈司岚沉声,“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 “她要肯跟我说实话我至于来问你?那个男生真不是我妹男朋友?” “不是。” “那他是追求者?” 沈司岚睁眼,干净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 “不知道。” “那就有可能是了?”杭嘉澍转而又叹了口气:“她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怕我告密吗?” 一晚上拿这个威胁人两回了,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出口。 “是不是我跟她岁数差太多了,所以有代沟?” 沈司岚闲闲应道:“有可能吧。” “兄弟,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一个堂哥,一个堂弟。” “姐妹呢?没女的吗?” “没有。” 杭嘉澍皱眉:“你们家重男轻女?” 沈司岚被问得有些烦了:“生的都是男孩有什么办法?” “你堂弟多大?” “刚上幼儿园。” 杭嘉澍有些惊讶:“怎么跟你差这么多岁?” “我叔叔年轻,前几年才结的婚。” 他堂弟跟穗杏年纪差的有点多,杭嘉澍只能换个问题。 “那你堂哥多大了?他生孩子了吗?” “二十七,还没结婚,”沈司岚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突然嘲了句,“是个舔狗。” “如果你堂哥有天突然找女朋友了,而且还没告诉你,你心里会怎么想?” “他找女朋友关我屁事。” “假设啊,你他妈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沈司岚语气不耐,“感谢苍天,终于有人肯要他了。” “……”杭嘉澍放弃,“睡觉吧。” 沈司岚却突然问:“怕你妹背着你谈恋爱?” “是啊。” “那要是真这样,你怎么处理?” 杭嘉澍想了会儿,语气平静:“先夸那男的眼光不错,再顺便请他吃顿好的吧。” “然后?” “然后送到屠宰场。” “……”沈司岚淡淡说,“睡觉吧。” 14、暗着呢 第二天大早,沈司岚周末有临时改了时间的实验课,起床时顺便把杭嘉澍踢醒了。 杭嘉澍抱着枕头不肯松手,“我他妈又没课。” “送我去学校。” “你又不是出不起叫车的钱。” 沈司岚反问:“有现成的免费顺风车,我还用叫车?” “你妈的,你有钱少爷的人设是不是装的?这点钱都要省,”杭嘉澍揉着头发坐起来,语气相当烦躁,“你给我工作室投的钱从哪儿来的?” 沈司岚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语气闲适:“偷来的。” 真是为了搭顺风车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讲得出来。 杭嘉澍边起床边抱怨:“那帮孙子昨晚上到底灌我多少酒,这都睡了一觉头还这么晕。” 从卧室出来经过穗杏房间时,看着紧闭的房门,杭嘉澍顿时不爽。 凭什么她一个高中生能比他还起得晚。 洗漱台前,两个大男人并排站着刷牙。 七点半了,穗杏还在睡。 杭嘉澍边挤牙膏边感叹:“就她这懒劲儿,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念书的。” 沈司岚随意问了句,“你妹学习成绩怎么样?” 杭嘉澍张口就说:“不怎么样。” “她不是要考清大吗?” 她还用考?招生办的老师都恨不得租个八抬大轿子来请她入学。 但作为兄长,老老实实经过高考大筛选被录取进来的杭嘉澍并不想在朋友面前太给妹妹面子,以免贬低了自己作为哥哥的尊严。 于是他嗤笑道:“你听她吹呢。” 沈司岚没再继续问,应该是相信了。 嘴里含着泡沫,杭嘉澍口齿不清的问他:“你高考多少分考进来的?你们省高考出题应该挺简单的吧?” 意思就是你分高也别吹,老子做的高考卷比你难。 “我没考。”沈司岚说。 杭嘉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那学校哪栋教学楼是你爸出钱盖的?” 沈司岚斜睨,语气淡定:“我是保送的。” “……” 打扰了。 现在大学保送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人均保送? 还是单纯只有他读书不行。 杭嘉澍思索两秒,觉得现在的大学保送政策真是好人性化好宽松,只恨自己早生了几年没赶上好时候。 穗杏起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 只有餐桌上摆着刚买来没多久的早餐。 走到洗漱台前,案上摆着三支牙刷。 其中一只是昨晚杭嘉澍给沈司岚拿出来的新牙刷。 她鬼使神差的将牙刷摆在了自己的牙刷旁边,两支牙刷挨着,显得连它们各自主人的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 幼稚的举动维持了一小会儿,穗杏傻傻笑够了,就又把牙刷恢复了原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收拾好后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穗杏咬了口油条,有些后悔自己昨天睡得太晚,才导致今天起的有些迟了。 今天辅导班放假,穗杏难得无所事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电视。 看到中午肚子饿了,又随便叫了个外卖吃。 吃完外卖又玩了会儿游戏,最后实在无聊,干脆瘫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是杭嘉澍叫醒的她。 杭嘉澍扫了眼茶几上各种各样吃了几口就丢在一边的零食和还没丢的外卖盒子,不明意味的笑了两声,“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穗杏抱着小方枕头冲他摆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杭嘉澍看她那副傻样,摇了摇头,边收拾茶几边说:“穗杏同志,我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八月了,你要再这样继续下去,开学的时候我看你怎么调整过来。” 闻言,她看向墙上的日历。 怎么还没到九月。 在其他人眼里总是和讨厌挂钩的九月,因为某个人的私心,居然变得那么令人期待。 无论是谁觉得日子过得太快或是太慢,时间也仍是固执的向前流淌着,不为任何人停留或倒退。 按部就班的上课回家,或许是在偷偷酝酿一个小惊喜,或许是想着再见面时让他看到比之前又长大了点的自己,穗杏没有再去过工作室。 九月终于到了。 这个月份听着挺秋意,而气温却并非如此。 日晒三竿,邻居家的饭香已经飘过来了。 从香味判断,他们家今天吃辣椒烧肉和香菇炖鸡。 穗杏整个上午只喝了一瓶牛奶。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原本父母答应今天会送穗杏去开学,结果还是临时被工作叫走了。 这个担子只好又落在了杭嘉澍肩上。 等他弄好出门,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兄妹俩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就近在快餐店里随便点了些吃的东西。 这会儿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透过空气看外面的景色都是扭曲的,就连杭嘉澍一个大男人都打心眼里抗拒这种天气。 吃完以后,穗杏站在店门口,从书包里变出一把遮阳伞。 杭嘉澍一手拖着个行李箱,眼见穗杏撑着遮阳伞就要走,立马喊住她。 “我给你当苦力,你连个伞都不给我打?” 穗杏老大不愿意,“可是男生打伞很娘。” 杭嘉澍:“和女的一起打没事。” 她一堆借口,“这样会让人误会我们是男女朋友。” 杭嘉澍:“怎么?你还怕我配不上你?” 穗杏颇为严肃的点点头:“嗯。” 杭嘉澍也不劝了,直接说:“打伞或者打你,你选一个吧。” 穗杏个子不高,举着胳膊撑伞,杭嘉澍还得稍微弯腰配合她的高度,这条路走得很艰难,也不知道到底是委屈了谁。 “哥哥。”穗杏叫他。 杭嘉澍:“又干什么?” “我觉得男人还是晒黑一点比较帅。” 杭嘉澍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已经够帅了,总要给其他人留条活路。” “……” 慢慢吞吞终于走到学校大门口,校门气派恢弘,硕大的校字立在中央。 校门口站着不少穿着迎新服的学长学姐。 杭嘉澍领着她去教学楼报道,清大北区是教学中心区,好几个学院的主教学楼都在这儿,小路多,绿植也多,新生没人带着走十有八九会迷路。 杭嘉澍语气轻松:“待会报完道带你找到寝室,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哦。” 穗杏很震惊的问他:“你不管我了吗?” 她本来还想让他帮自己铺床打扫卫生,顺便替她去领个军训服再帮她充个饭卡啥的。 “什么不管你,之后的事都会有人带你的,”杭嘉澍说,“等下看你被分到了哪个班,如果有事就去找你们班的助班,懂吗?” 比起陌生的助班,穗杏宁愿麻烦杭嘉澍。 而且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助班替自己做那些事。 所以穗杏怎么也要想办法留住杭嘉澍,她拽着杭嘉澍的衣服,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语气低低的,像个生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似的,“哥哥你陪我吧。” 杭嘉澍板着张脸:“撒什么娇,也不想想你多大了,害不害臊?” 穗杏突然扁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重复着那句低低的哀求,“我不要别人,你陪着我不行吗?” 杭嘉澍心口微钝,鼻尖蓦地酸了,看向她的神色也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虽然平时总跟他作对,但小东西终究还是很依赖他这个做哥哥的。 兄妹对望,一个差点没哭出来,一个佩服自己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被妹妹假惺惺的求了几句,傻哥哥就什么都答应了。 杭嘉澍带着穗杏去一楼的教学大厅报道,刚进门,穗杏左右打量,并没有看到他。 她有些失望,但又松了口气。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头帘黏答答的粘在额头上,不怎么好看。 正在帮新生报道的侯礼冲杭嘉澍招手,“学长这边。” 侯礼去过几次工作室,有两次正好碰上穗杏,所以对这个妹妹也算熟悉。 “学长你妹妹不是在读高二吗?” “哦,不读高三了,”杭嘉澍轻描淡写,“直接上大学。” “……” 侯礼的表情从刚开始的茫然,等品味过来这句话后,突然恍然大悟变得钦佩的眼神成功取悦到了兄妹俩。 装过逼后,杭嘉澍轻车熟路的替穗杏搞定了所有报道手续,顺便问了句:“学弟帮忙看看计科三班的助班是谁。” 跟那人说说,帮忙照顾一下他妹妹。 杭嘉澍突然觉得自己就跟送人上幼儿园操碎了心的家长似的。 “三班吗?”侯礼都没查名单,直接说:“还没定好呢。” “没定好是什么意思?” “本来安排的岚哥,但他嫌带新生麻烦不愿意,我们还在商量找谁来替他。” 听说当时开会,这位爷一听要带新生,当即撩起眼皮,甩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说带不来,这事儿别找他,也别给他安排。 杭嘉澍想,沈司岚能活到现在,得亏他周围的人都是圣母转世。 15、暗着呢 “要不学长你去跟他说说?也许他会听你的。”侯礼提议。 杭嘉澍压根没这打算,哂笑两声,“他不带班我还松口气呢,免得误人子弟。” 沈司岚哪会带新生,脾气又臭又不爱搭理人,成天板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骄矜又自负,简直糟蹋他那副长相。 怎么想都不会是个负责任的好学长。 报完道,杭嘉澍又带着穗杏去找寝室。 这一路上穗杏也不怎么说话,杭嘉澍猜她是担心新助班不好相处,嘴上安慰道:“放心吧,随便找个人来带你们班,都比沈司岚好相处。” 穗杏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其实她并不在意助班是谁,仅仅是想到,如果沈司岚是她的助班,那她就多了些能看到他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没了,她当然会失落。 可又没胆子去争取,不能告诉杭嘉澍,否则他肯定会察觉出来,更不能直接对沈司岚说,她承担不起被拒绝的风险,也不敢想象自己是特殊的。 开学这几天是男生们唯一能够自由进出女寝的机会。 穗杏被分配到三楼宿舍,中间楼层,运气很不错。 她的室友们都已经到了。 有两个人上午就来了,床铺和桌子都已经收拾好,只是人不在。 可能是出去逛校园了,主校区很大,除教学楼以外,还有不少文娱场馆和大学生活动中心可以逛。 不过还有个室友跟她一样也是下午才过来的,穗杏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吃巧克力,一个看着身材魁梧还特别有劲的男人正在帮她收拾东西。 女生脸上化着淡妆,笑容明媚。 见有人来了,女生立马主动地迎上前,“你也是住这个寝室的吗?你好你好,我叫孟舒桐,”然后也没等穗杏自我介绍,她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长得好像你衣服上的狗啊。” 穗杏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上印着的玉桂狗。 白白绵绵的狗狗长着双湛蓝的圆眼睛,两只长长下垂的耳朵像是小女生梳起来的辫子,脸颊边两坨心形状的腮红正好和她因为天气热而染上红扑扑颜色的两颊对上号。 穗杏暗下决心,从今以后,她杜绝身边一切有关于狗的物品。 杭嘉澍听到这话,也凑过来看了眼,然后噗嗤笑了。 孟舒桐顿时双目放光,“这是你哥哥吗?” 穗杏不情愿的承认,“嗯。” 杭嘉澍笑眯眯的说了句你好,算是打招呼。 孟舒桐顿时羡慕的不行。 之后杭嘉澍要去洗抹布先把桌子床板擦一擦,孟舒桐却说:“刚刚我让张叔搞卫生的时候已经顺便擦过了,直接铺床就行。” 身材魁梧的张叔此时正在阳台上洗抹布。 因为孟舒桐的顺便行为,穗杏很快原谅了她说她像狗这件事。 杭嘉澍在里面邀请张叔和他一起帮穗杏装被套,两个小女生站在阳台上聊天。 “你哥哥有女朋友吗?”孟舒桐问的很直接。 “没有。” “长这么帅居然还是单身吗?” 穗杏撑着下巴,心里想着别的事儿,并不想跟室友一起夸杭嘉澍,含糊说:“也就一般吧。” 她兴趣缺缺,孟舒桐自然也就换个话题了。 “那你觉得我们助班学长怎么样?” 换汤不换药的问题,室友似乎对其他人的长相这方面特别感兴趣。 但这个问题刚好击中穗杏。 她也认识沈司岚? 穗杏的表情有些奇怪,“你认识助班吗?” “不认识啊,我在教学厅逛的时候看到他的照片了,”孟舒桐用手比划一下大小,“这么大的一块公告栏啊,上面有他的照片,你没看到吗?” 穗杏刚刚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司岚他不愿意带新生,压根没注意到公告栏。 她懵懵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呆。 “你没看到吗?”孟舒桐叹气,一副你错过了好东西的表情:“长得特别好看呐。我看到照片的那瞬间,就觉得能被分到三班肯定是因为我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 即使知道沈司岚长什么样,但穗杏还是被说得心痒痒。 于是她也不自觉露出了痛心的表情。 居然错过了,好想看。 “不过听负责报道的学长说,他好像不是特别想带新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运气了。”孟舒桐无不可惜的说。 穗杏被孟舒桐的话带动着情绪,上上下下的,脸上表情一会儿可惜一会儿失落,嘴角下撇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 孟舒桐盯着穗杏变换多端的脸,毫无预兆的笑了出来。 “穗穗,我刚刚听你哥哥叫你穗穗,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穗杏点点头。 只要别叫她狗,叫什么都行。 孟舒桐提议:“你想去看看那张照片吗?我现在陪你过去看吧?” 穗杏的心情突然就明媚放晴了。 看不到他人,多看看照片也行啊。 杭嘉澍好不容易把床铺搞定,额上已经露出了一层汗。 有点后悔自己没架住穗杏的撒娇,这种本来该她自己做的事,到头来全成了他的义务。 正好穗杏这时候和她室友一起从阳台上回来了。 “你倒是挺会享福的,”他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上虽然讽刺着,但很快又提醒她,“还有什么吩咐赶紧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别回头又说自己哪哪儿都不行,那时候你就是哭着求我也没用了。” “哥哥你辛苦了,”穗杏语气软软的,“剩下的我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去阳台晒了会儿太阳,突然就学会独立自主了? 杭嘉澍以为自己听错,口气不确定的问:“你一个人来?你行吗?” “我不行还有我室友呢。”她说。 孟舒桐适时冲杭嘉澍笑了下。 杭嘉澍皱眉,“不用我帮忙了?” 穗杏语气突然正经起来,开始发表她的独立宣言:“哥哥,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就算不行也要学着行,你什么都替我做了,我还怎么学会独立呢,”然后得出结论,“所以你走吧。” 刚刚路上说不要别人,只要他陪着,现在和新室友刚认识不到半小时,就不需要他了。 这就是他们兄妹之间最真挚的感情。 当初报完道就该直接把她丢在路边,让她自生自灭。 甩头刚走没多远,穗杏又追上来对他说:“哥哥,晚上记得过来找我一起吃饭。” 杭嘉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不会跟你室友去吃?” “我不好意思让室友请客。”她理直气壮地说。 “……” 孟舒桐带着穗杏又返回到了教学楼。 他们折回来时,下午的报道时间已经结束,除了几张还没被搬走的桌子,旁边摆放着的宣传立牌和报道资料都已经被收走,刚刚负责报道的学长学姐们也离开了。 还好公告栏是镶在玻璃里的,带不走。 孟舒桐冲穗杏招手,“就是这张。” 公告栏展示的是新一届的学团分会人员名单,其中沈司岚的照片位置在公告栏靠上的位置,穗杏必须仰着头看。 “我说了很好看吧,”孟舒桐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她的肩,“你慢慢欣赏,我去上个厕所,等我出来咱们就回寝室吧。” “好。” 穗杏不由看向教学楼门口,现在正是晚霞最张扬的时候,夕阳与成群的年轻学生们辉映,外面是热闹而悠闲的校园景象,上次来的时候穗杏还是访客,这时候她已经是其中一员了。 大厅里灯光明亮宛如白昼,此时正好只有她一个人。 她踌躇的捏着手指,最后还是遵从内心,悄悄掏出手机,点开相机,举起将后置镜头对着公告栏。 灯光太亮反射到玻璃上导致过曝,根本拍不清楚。 穗杏有些心急,越是担心有人过来越是紧张手抖,最后只好踮起脚试图找个不那么反光的角度。 至少偷拍公告栏的照片,不会有任何被发现的风险。 任何明目张胆的举动都有可能被发现,只有这样是最安全的。 但很快,事实教她凡是不一定。 她举着手机艰难的找角度,一只手突然伸出来轻轻松松拿过了她的手机。 “要拍什么?我帮你。” 穗杏轰隆一声,脑子炸开了。 男人冷淡散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久都没听到了,可穗杏一直没忘记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可以轻易主导她的喜怒哀乐,就连微不可觉的呼吸声都不会逃过她灵敏的耳朵,带着淡淡清冽的气息,将她的耳根瞬间染成和外面晚霞相同的颜色。 穗杏回过头,刚好看到男人衬衫领口处的衣扣。 她真的被抓了个现行。 见她似乎在发呆,沈司岚又开口:“你想拍什么?” 拍你放在公告栏上的照片。 这能说吗? 穗杏当然选择闭嘴,好在沈司岚似乎并不知道她扒在公告栏上,努力踮脚举着胳膊究竟是想够到什么。 她盯着自己被他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手机里有个单独的相册,里面存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照片。 比如一张主角看似是地板的照片,左上角的鞋子和右下角的鞋子看上去像是意外入镜,又比如空荡荡的工作室里,阳光明朗,看似是风景照,其实左下角有个正趴在桌上正在午休的人。 “不拍了,手机还我。”穗杏现在只想要回自己的手机。 沈司岚没听她的,转了转胳膊,将手机藏在了背后。 穗杏终于仰头看他。 男人眨眨眼,一脸无辜,似乎刚刚的恶作剧行为不是他做的。 穗杏又绕到他背后去抢手机。 他又不紧不慢将手机拿回了身前。 穗杏转了一大圈也没拿到手机,渐渐急了。 “还我!” 穗杏咬牙切齿,鼻尖上浮起怒纹,毛茸茸的碎发似乎也感受到这种情绪,跟着主人竖了起来。 男人可不怕小博美生气,又没什么威慑力。 他用手机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下,还是不肯还,懒洋洋地说:“先告诉我你在拍什么,我就还你。” “又没拍你,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大声反驳。 说完又去抢,这回沈司岚倒是顺从的让她抢了回去。 穗杏赶紧将手机塞进兜里,眼神警惕的看着他。 沈司岚突然弯下腰看她,桃花眼微眯,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成扇,意味不明的问她:“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 16、暗着呢 穗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梗着脖子狡辩:“我会啊,要写给你看吗?” 说完就用指尖在空气中奋笔草书,以证明自己是会写这几个字的。 沈司岚轻轻笑了下,左右淡淡扫了眼,问:“你哥呢?” 穗杏见他没有再继续上个话题,松了口气。 “不知道。” 谁知道他是回寝室还是去哪儿上网去了。 沈司岚的眉拧起,“他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然后拿出手机给杭嘉澍打电话。 穗杏下意识阻止他,“干嘛打电话给他?” 仿佛她问了个寂寞,沈司岚睨她,语气不咸不淡,“来接你回家。” 还没等穗杏说话,这时去上厕所的孟舒桐终于回来了。 她原本是想跟穗杏唠唠为什么去厕所去了这么久,刚起了个话头,在看见大厅里的另一个人时,剩下的字儿又全给吞进了肚子里。 她室友也不知道在和学长说什么,孟舒桐蹑手蹑脚走过去,眼神死死钉在学长身上。 确定了,就是沈司岚。 面对面这样看,学长似乎没有公告栏上证件照看上去那么严肃正经,薄薄的眼皮耷拉着,露出狭长好看的双眼皮褶子,眼尾微翘开成瓣。单手插兜,额前短短的碎发干净清爽,为他平添几分散漫。 “穗穗,”孟舒桐叫了声,然后跑到她面前,别在背后的手悄悄拽了拽穗杏的衣服,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学长在这儿怎么都不发消息提醒我啊?” 穗杏有些无辜,她和孟舒桐还没来得及加上好友,不然早就请她过来解围了。 沈司岚顺势瞥过去,孟舒桐此时已经露出了标准笑容,声音清脆:“学长好,我是计科三班的新生,就是你带的那个班。” 沈司岚嗯了声,然后指正她:“我不带班。” 穗杏和孟舒桐的心同时沉了沉。 只是穗杏垂下眼睛,藏住了眼里掩不住的失落,不想被他看到。 孟舒桐直接问:“学长你为什么不带啊?” “觉得麻烦。” 他在两个新生面前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理由,且令人无法反驳。 新生们刚从高中解放出来,对大学校园充满了好奇,什么都不懂,大学班级里的班主任和吉祥物没两样,年级辅导员又不能只盯着一个班,在新生适应校园之前,助班琐事极多,而且辛苦。 孟舒桐张着嘴,有点被沈司岚的冷淡腔调劝退。 今天来报道的时候,几乎所有学长都对新入学的学妹表现出了热情,除却目的不单纯的,剩余的也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温和友善。 但也不能说他区别对待,因为不论是谁,他态度差不多都这样。 就在学妹们不知道该怎么踢动这块铁板学长时,铁板学长的手机响了。 沈司岚接起,对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皱眉,压低了嗓音问:“现在?我有事。” 然后再过了会儿,他说:“我现在上来。” 挂断电话后,沈司岚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先对孟舒桐说:“新生对学校不熟可能会迷路,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寝室吧,”之后又对穗杏说,“在这里等我,待会我让杭嘉澍过来接你。” 嘱咐完转身就往楼梯那边走。 孟舒桐好奇问道:“你不回寝室吗?那要不要我等你一起回寝室啊?” 穗杏咬唇,声音很小,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想不想学长带我们班?” 孟舒桐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想啊。” 穗杏点点头,眼神有些躲闪,“那好,我去帮你跟他说。” “啊?”孟舒桐突然迷惑。 “你等我一下。” 也不等她理解过来,穗杏已经追了过去。 孟舒桐挠挠脸,满脸问号,“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 有了理由,穗杏几乎是什么都没想,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追上沈司岚。 幸而沈司岚虽然腿长但走路慢吞吞的,边走还边在看手机,穗杏很快就看到了他。 “学长。” 沈司岚回过头,看着身后站在矮几个阶梯上的穗杏。 “你叫我什么?” 穗杏又重复了一遍:“学长。” 喘过气后,她酝酿小会儿,像是怕下秒勇气就会消失,吐珠般将话一股脑倾出来:“我也是计科三班的新生那个我室友很希望你能带我们班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连停顿都没有,说完后勇气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装着整理衣服低下头,试图掩盖迅速蔓延至全身的窘迫和无措。 没有回答。 穗杏越来越尴尬。 她没抬头,也不知道沈司岚稍微被她的话怔住,干净漂亮的眼眸里短暂的染上几分讶然和呆滞,盯着她的发顶好半天没说上话。 男人终于开口:“你不是念高二吗?” 穗杏心想自己确实没告诉过他有关于她的学习情况。 她解释,“我跳级了。” 他说话声很轻,让人琢磨不出心思来,“小看你了。” 穗杏尴尬的赔笑,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就心思不纯,在他面前装学渣,后来没崩住差点露馅的事儿。 “先和你室友回寝室吧。”他说。 先回寝室? 她特意追过来,他也不说考虑,也不说不考虑,不是存心让她难受吗? 干脆豁出去了,穗杏咬牙,抬起头看着他,非要问个结果出来,“你到底要不要考虑我刚刚说的?” 她又像是生气了,有点张牙舞爪不讲道理的样子,要不是这张稚嫩漂亮的脸蛋红红的,清亮的眸子里有水雾泛起,或许还真能唬住人。 但或许真的吓到了沈司岚,他微愣,看着她半天也没给出个回答。 这时刚好有人下楼,打断了二人,这人显然是认识沈司岚,冲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还没上去?主席在办公室等你呢。” 直到这人看到了站在下面的穗杏,语气瞬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噫,这个小妹妹是谁啊?” 沈司岚:“我学妹。” “新生啊?我还以为是你带来玩的小妹妹呢。” 这人和穗杏打了声招呼之后才离开,临走前又对沈司岚说:“别让主席等久了啊。” 等人走了,穗杏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纠结他到底带不带班的事情。 勇气已经透支,再让她说一遍刚刚的话,反正她是说不出口。 她低声说:“你还有事我就先回寝室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 “学妹,”他走下几步台阶,刚好停在她的上一阶,轻轻拽了拽她的马尾辫,“只有你室友希望我带班吗?” 穗杏被拽动的那一缕头发麻麻的,“不然呢?” 然后她动了动脑袋,他的力道不重,小女生养得光滑黑亮的头发从指尖轻易溜了出去。 小博美蹬着腿跑了。 沈司岚收回手,转身上楼。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沈司岚也不多言,直接进来找了张椅子坐下,淡定开口:“褚学姐,之前说带班的事——” 主席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哦,不用你带啦,我找到代替你的人了。” “……” 静默几秒,主席看沈司岚好像表现得并没有很开心,语气有些担忧:“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看上去有点差啊。” “……” 17、暗着呢 沈司岚半天也没说话, 主席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导致了短暂性的失语症。 事实上沈司岚并没有失语,他只是在组织语言。 “找了谁代替我?” “张三。” 张三大名张思睿,是沈司岚的室友, 这鬼斧神工的外号甚至已经超越了他大名的地位, 谁都知道计院有个叫张三的, 但至于张三真名叫什么,哦, 那不重要。 沈司岚对这个代替人选有点疑问,“他不是已经有班带了吗?” “我给他看了三班的花名册,他很爽快就答应了,说辛苦点带两个班也没事。” 说到这里, 主席又跟他闲聊起来,“听说三班有个年纪特别小的学妹, 十五岁就参加noi进了国家集训队,是集训队的老师亲口向咱们学校招生办推荐的, 如果不是那个老师是校友,而且是我们院直系学长,可能这学妹都不一定会来念咱们学校。我记得你当初也是被同一个老师推荐保送过来的?” 沈司岚淡淡应了声。 清大本部重理工科,除附属医学院闻名全国外,其中王牌专业之一就是信息与计算机科学。 学校的保送名额向全国挂牌重点高中配额, 每年都会有成绩履历特别出彩的学弟学弟被招进来,除了附中少年班直送本科的新生,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学妹确实是今年这届新生中的幺儿。 听说也是近两年唯二有奥林匹克竞赛奖牌加身, 在高二就拿到高校保送名额的尖子生。 另一个高二生的竞赛项目是奥数,清大的数学专业在全国高校中排列前五,但那个学生已经被数学专业排名第一的北大给提前录取了,因此清大只能认栽。 沈司岚何止是小看了她。 “张三忙不过来的, ”沈司岚说,“所以三班还是由我来带。” 主席以为自己听错,“你带?你不是不愿意吗?” 沈司岚面不改色,“我改主意了。” “不行哦,”主席抱歉的笑了笑,“资料都已经交给张三了,如果你改主意的话,就去跟他说吧。” 沈司岚抿唇,清俊的五官渐渐拧起,最终犹豫两秒,意外的妥协了,“那我去跟他说。” 说完他也不打算耽误时间,直接去找张三去了。 目送沈司岚离开,主席有些茫然的挠了挠脸,小声自言自语着。 “所以我这么费时费力去找代替助班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沈司岚不用猜都知道张三在哪儿。 他直接回了寝室,果然张三正窝在寝室里咸鱼,但是破天荒的没有打游戏。 除了他寝室另外三个人都在,挤在张三的桌子旁不知道在看什么,见他回来了,三个人同时转过头看着他。 张三有些惊讶,“岚哥你今晚不用去实验室啊?” “不用,”沈司岚直入主题,“我有事跟你说。” 张三秒想到自己的雷锋行为,特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摆着张舍我其谁的大无畏的圣父脸,语气很是随意:“哦,不用谢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如果岚哥你真想谢我,请我吃顿海底捞就行。” 室友小侯附和,“能加双筷子么?我大半年没吃海底捞了。” 剩下的室友老祝也不要脸的加入了蹭吃大队,“岚哥是我劝他帮你带班的,我也要吃!” 沈司岚语调清平,“你劝他的?” 老祝猛点头:“对对对。” 沈司岚意味不明的低哼了声。 “你他妈要不要脸,你劝了个鸡毛,是我自己思想觉悟高跟你有个屁关系,为了吃的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张三为了不分羹汤,果断把蹭吃的室友给出卖了。 老祝被无情戳穿,脸上挂不住,一个反水就把张三又卖了。 “什么思想觉悟高,你就是看三班的学妹长得漂亮,想要近水楼台,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得道高僧呢。” “那我看学妹照片,你们不也凑过来看了?谁比谁高贵啊?” “你他妈在那里卧槽了好几声,是个人都好奇你在看什么好吧。” “那你好奇完还在挤在我电脑面前流口水干什么,”张三摸了把电脑键盘,啧啧两声,一脸嫌弃,“看给我电脑湿的。” 老祝无情反击:“放你妈的屁,那是你昨天晚上偷偷看黄片流的口水。” 张三猛地捂住了胸,一脸警惕,“你怎么知道我昨晚上偷偷看黄片?你他妈偷窥我?吼,你这个流氓。” 老祝气得脸色发青,冷脸反问:“有你流氓?你有胆子把你硬盘公开吗?” “我硬盘里都是我女神有啥不能公开的。而且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你懂个几把。”张三说完这句话,又赶紧看了眼沈司岚,果断补充,“除了咱们寝室品质特别高洁不屑于搞男女关系的岚哥。” 沈司岚不耐烦地踢了下椅子,“吵完了没有?” “没吵,就是普通辩论,”张三转移话题,“岚哥咱们什么时候去吃海底捞?” 沈司岚斜眼:“我有说要请你?”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带三班的事儿不劳烦你了,”他说,“我带。” 张三不懂:“啊?” “没听明白?那我再重复一遍?” 虽然沈司岚表示可以重复一遍,但他那张冰块脸就给人一种“你最好不聋因为老子不想重复第二遍”的强烈既视感。 张三点头,但又满腹疑问,“听明白了,但总有个理由吧,你之前不是说不带班么?还说新生麻烦,会耽误你时间什么的。” 沈司岚挑眉,淡淡反问:“我说过这种话?” 张三:“说过。” 沈司岚哦了声,然后表示:“那你听错了。” 这件事老祝和张三站在一边:“可是岚哥,你当初就坐在寝室里,主席给你打电话让你带班,你就是这么直接回复主席的,我们都听到了,是吧小侯?” 小侯:“嗯。” 沈司岚眼睫微垂,喉结动了动。 接着面不改色的指正他们:“那你们都听错了,有空都去挂个耳鼻喉科。” “……” “……” “……” 虽然沈司岚表示他愿意带三班,但张三显然不那么愿意重新把三班助班的位置让出来。 他试图说服沈司岚,循循善诱:“岚哥你要没什么一定要当三班助班的理由就让给我呗,我不怕苦不怕累,同时带两个班绝对没问题。” 沈司岚反问:“你有必须带三班的理由?” “有啊,”张三果断点亮刚刚已经息屏的笔记本,指着上面说,“这就是我的理由。” 其实他们学校贴吧和bbs现在都已经不怎么流行,聊天软件普及后,大家更习惯于有需要就去找表白墙或是公众生活号请他们帮忙发出来。 屏幕上是表白墙刚发的动态。 【墙墙君求帮发】 【今天报道的时候看到的学妹】 【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的天菜】 【好小好可爱,像个漂亮的小娃娃,本人一眼万年立陷爱】 【这是她照片,求院系联系方式,不匿感谢】 【[图片]】 图片上的小女生穿着短帽衫,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被太阳晒红了脸,像颗半熟的水蜜桃,照片是从远处照的,放最大倍能勉强看清五官轮廓。 下面的评论都是叫嚣着同求的。 “我当时看了就觉得熟悉,后来找主席要了花名册,果然是我们院今年的新生,而且还是计科三班的,这个班不就是岚哥你拒绝带的那个班吗?”说到这里,张三的神色开始动容起来,恨不得直接给沈司岚一个大大的拥抱:“岚哥,你就是我的爱神丘比特!老子爱你!” “……” 沈司岚说:“这是杭嘉澍他妹妹。” 小侯插嘴,“我刚告诉他了,他说打算明天就改叫杭学长大舅子。” 沈司岚:“十五岁。” 小侯又说:“我也告诉他了,他说他可以等。” “我看过花名册了,学妹这学期末就满十六了,很快的,”张三摇头晃脑,脸上是止不住的荡漾笑容:“而且养成的快乐,你们是不会懂的。” 老祝和小侯骂了两声畜生,就没再说什么了。 张三说:“行了不说了我要写带班资料了,两个班的够我写到十二点了。” “岚哥你晚上有事吗?开黑吗?”小侯问。 “你们开吧。” 小侯点点头,转头和老祝回到各自座位戴上耳机准备游戏。 沈司岚蹙眉,搬了张凳子坐在张三面前,淡定拿过了他手中的笔:“你是不是很久没吃海底捞了?” “是啊。” “我请你吃,”沈司岚手里转着笔,目光淡然,“三班我来带。” “岚哥你这是在贿赂我吗?” 沈司岚慢吞吞的应道:“是啊。” 张三虽然不知道沈司岚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带三班,可是他逐渐意识到现在主导权在自己手上。 “那你带三班也行,除了一顿海底捞,我还有个要求。” 沈司岚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说。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沈司岚刹那间掀开了眼皮,神色惊诧的看着张三。 居然没被打。 张三想,时机就是现在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calldaddy!” 报道完第二天就是全校新生军训的日子。 计科三班的助班迟迟没有定下来,在前一天晚上的班级小会上,年级辅导员代为召开,透露三班的助班人选现在还有争议,不过军训那天就知道了。 军训出太阳和运动会下雨合并被称为不可思议的当代校园天气玄学,玄乎程度已经直逼清明节必下雨的铁律。 三班的新生们正在操场下正站军姿,晒得黝黑的教官鹰眼锋利,正忙着一个个矫正他们的姿势。 “你们啊,就是典型的坐久了,这腰也挺不直脖子也伸不长,不知道的哪儿会觉得你们是一帮大学生,还以为是站立的王八呢,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站的,都给我挺起来!自信一点!……谁笑了!打报告没有!” 穗杏个子矮,站在最前排,刚教官说他们是王八的时候没忍住笑,只得跟着其他几个笑出声的一并喊了声报告。 他们已经在当头的太阳下站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别的班的助班又是买水又是买西瓜的,三班的新生们眼馋口渴得不行,但没法,谁让他们是野孩子呢。 直到年级辅导员走过来跟教官说了句什么,教官这才放他们自由。 “你们助班来了,先休息几分钟,去跟你们助班打个招呼吧。” 这一声,学生们立刻作鸟散状跑开。 孟舒桐挤到穗杏面前,偷偷问她:“会是沈司岚吗?是不是是不是?” 穗杏心里也没底,老实说不知道。 18、暗着呢 腿比较长的几个男生跑在最前面, 提前看到了助班,也看到了助班带过来的东西。 嗓门最大的那个朝后面的同学们大喊:“学长给我们买西瓜了!” “哇!!” “我们班也有西瓜吃了!” 穗杏也想吃西瓜,本来她兴趣缺缺, 是孟舒桐拉着她走, 但一听到有西瓜吃, 立马调转角色拉着孟舒桐往前跑。 孟舒桐哭笑不得,转头跟另外两个室友说:“我和穗穗去拿西瓜吧, 你们去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会我们过来找你们。” 四个女生昨晚上畅谈到半夜两点,已经熟悉了不少,军训刚开始这会儿班里大伙都还不熟悉, 无论男生女生基本上都是以寝室为单位一起活动。 “学长,我要拿四块西瓜。”穗杏刚挤进去就忙着报名。 “吃这么多?” 熟悉的冷淡腔调, 又带着些散漫随意的调侃。 阳光特别刺眼,仰着头几乎睁不开眼, 穗杏从刺眼的光晕中看到了新助班。 其实也没大具体看清,只是扫了眼轮廓,就很快认出那是谁。 或许是视力太好。 总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或是仅凭个模糊的影子,就认出那是谁。 男人削瘦颀长,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衣长裤,也区别于这里的所有人。 穗杏还在处于呆滞状态,孟舒桐已经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了。 他们三班原本是没人带的野孩子, 新助班一到,整个班都沸腾了。 穗杏甚至都能感觉到不光她一人,所有在这片操场上军训的女生们眼里都聚满了光,直勾勾的盯着新助班看。 班级与班级之间的攀比甚至不需要任何铺垫, 比助班,比教官,甚至比哪个班的女生多。穗杏他们班的教官虽然个子长得魁梧,穿军装时还是挺帅的,但因为实在晒得太黑,一黑遮百帅,再帅也没用。 而新助班就不一样了。 远远看也能看出是个个子高挑的大帅哥,身材比例绝佳,肤色冷白,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穿得简单干净,这样的人根本不用服装加持,穿麻袋都帅。 似乎都能听到来自远方的吸气声,和教官们喊着“眼珠子都往哪儿看呢”的洪烈声。 “不是我一个人吃,还有我室友,一共四块。”她小声解释。 沈司岚给了她四块西瓜,她和孟舒桐一人拿两块,跑去和另外两个室友会合了。 穗杏知道他们班的助班一直没定下来,是因为沈司岚不愿意来,所以一直在找人代替他,她一点也没觉得沈司岚真会改变主意又同意过来带他们班。 所以看到沈司岚时,惊讶大于喜悦,可很快,后者又胜过了前者。 连手里的西瓜都格外甜。 穗杏安安静静的和室友们坐在阴凉处吃西瓜,沈司岚送完了西瓜后又被男生们围着问东问西,她也不上前,只要抬起头时,在视线范围能看到他就行了。 “咱们助班真的很帅啊,是不是?”孟舒桐问。 其他两个室友附和,“帅啊,没看到其他班的多羡慕我们班吗?” 孟舒桐还要寻求穗杏的认同,“穗穗,是不是很帅?” 她当然知道帅不帅。 只是不知怎么有些羞于在其他人面前承认她的观点。 “嗯。” 于是只好敷衍的回了个语气词。 但其实心里已经叫嚣起来。 废!话! 沈司岚是坠!帅!的! 接下来的军训,穗杏表现得特别认真。 军姿站的一板一眼,背挺得笔直,胳膊甩得有模有样。 就连教官都对她刮目相看。 因为知道穗杏是班上年纪最小的,所以下意识也比较照顾她,有时候她的动作有点软,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又不是真参军,本来就是大学生们的入学体验第一课,小女生戴着军帽,脸通红,露出来的碎发都湿得不成样子了,教官也不忍心再严格。 “穗杏可以,动作很标准,”教官又指着后排的男生们,“小女生都做的比你们标准,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男生们小声笑出来,很快就自觉地喊了报告。或许是善意的打趣,也或许是为掩尴尬的假笑。 穗杏从前念书的时候就常常被老师当成例子,拿着她的卷子让其他人好好学习,导致她在这方面的虚荣心有点过于膨胀,毕竟谁都高兴自己被夸。 她仰着头,有点点骚包的挺了挺胸。 然后瞥了眼不远处正和其他助班站在一起的沈司岚。 沈司岚在和其他人说话,没看这边。 其他的人她不太认识,但有个和沈司岚站的很近的女生她见过。 是汪育妃,她去工作室找过沈司岚。 他们都是学生干部,一起当助班也不奇怪。 穗杏抿唇,小小的骄傲化成了失落。 她表现最好的那一下,他没看到啊。 与此同时,其他助班将话题牵到了沈司岚头上,“听说三班有个长特别漂亮的学妹,报道第一天就上表白墙了?是哪个啊?” 沈司岚没理会这种无聊问题,倒是张三给众人指明了方向,“就三班站第一排那个,最白的那个小妹妹,看着没?” 助班们兴致勃勃的看过去。 沈司岚也看过去,发现她很打眼,倒不是光因为长得漂亮。 挺胸抬头一副自信炸裂的样子,虽然和其他人都穿着迷彩服,但就是能让人一眼看到。 是不是被教官夸了? 沈司岚看见她好像比刚刚更得意了些。 如果身后长着条卷曲蓬松的短尾巴,估计这时候已经摇了起来。 可能是这边的人目光太热烈,惹得她注意到了这边。 沈司岚收回目光。 汪育妃噫了一声,“那是不是……” 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再加上只在工作室见过一面,她没什么印象。 而且她记得,杭学长的妹妹年纪还很小。 不确定的事儿她也不好说,瞄了眼沈司岚看他没什么反应,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她没再看那个学妹,却又注意到张三脸上无缘无故多了块淤青。 汪育妃深知“要追男生就要先从他的朋友们关心起”的道理,所以问了句:“张三,你脸怎么了?” 张三哦了声,解释:“磕到了。” 其他人笑着问:“磕哪儿了啊,嗑出块这么圆润的淤青来?” 张三幽幽看了眼沈司岚,没敢说话。 沈司岚平静回应张三的幽怨眼神,十分淡定的替他解围:“磕我手上了。” “……” 众人一愣,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张三顿感耻辱,也怪他飘,见沈司岚当时半天没有要施暴的意思,以为真是制住这大佬了。 还特别嚣张的未经授权改了首歌,在沈司岚面前跳了起来。 calldaddy,oh calldaddy,calldaddy oh~ 然后被教做人。 赔了夫人又折兵。 散开时,张三有些挂不住面子,走到沈司岚面前,小声嘟囔:“岚哥,其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儿成么,好歹我也是个爷们。” 沈司岚睨他,慢悠悠的问:“你叫我什么?” “……”张三屈辱的咬唇,认命,“爸。” 沈司岚眼睛稍微弯了弯,似乎挺满意。 张三又说:“三班也让给你带了,我能去要穗穗学妹的微信号了吗?” 沈司岚悠闲的坐在树荫下玩手机,闻言头都没抬:“想要去问杭嘉澍,看他给不给你。” “你这就为难兄弟了,杭学长那老狐狸,谁知道他会去哪儿随便找个如花的微信号给我。” 沈司岚假惺惺的说:“那可惜了。” “岚哥你有么,你告诉我吧?”张三凑到沈司岚耳边小声说:“事成兄弟一定请吃饭,学校食堂你随便挑。” 沈司岚被他的呼吸恶心得不行,侧头躲开,冷声说:“滚。” 张三撇嘴,随口猜测:“你也没有吧?” “……” 张三特别贱的咧嘴笑:“搞半天你也没有。” 下午的军训已经结束,穗杏没和室友们一起去吃饭,而是站在原地等杭嘉澍。 从研究院到本部要花点时间。 穗杏坐在石凳上等人,下了课的学长学姐们彼此说说笑笑经过她身边。 她很喜欢这种无聊而慵懒的时光。 似乎听到有人羡慕的说,有个学姐在校门口打滴滴打到了宾利车。 穗杏也跟着羡慕了会儿。 下训半天也没走的张三老早抓住了这个机会,凡事都是要自己争取的,别人不给他,他就自己去问学妹。 旁边突然来了个人,穗杏茫然的侧过头看去,张三冲她比了个自认为最帅的微笑。 “学妹你好,我是信工一班的助班张思睿学长,本来你们班该是我带的,但是你们助班居然用物理手段逼我妥协,咱们这才错过了认识的机会。” 穗杏啊了声,问:“沈司岚学长吗?” “对,就是他,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其实他有暴力倾向,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穗杏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看学妹这么孺子可教,张三倍感欣慰,决定先请学妹吃顿饭。 “学妹你还不去吃饭吗?学长请你去食堂吃饭吧?” 穗杏刚想说不用,有个人替她拒绝了。 “张思睿,干嘛呢?” 刚过来的杭嘉澍看见穗杏和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坐在一起,而且他还认识这个人。 张三脸色瞬变,站起身退后几步,“学长好巧啊。” “巧,”杭嘉澍笑眯眯的,亲昵的揽过张三的肩,语气温和,“怎么没叫我大舅子?” 张三:“……” 杭嘉澍说要和张三交流交流感情,扯着张三的衣领子钻男厕所去了。 出来的时候张三往另一条小路跑了。 穗杏也不知道刚刚那个学长为什么要跑,但她也不太在意,就没问。 反倒是杭嘉澍先问她:“没把微信号给那孙子吧?” 穗杏摇头,“他没问我要啊。” “难道他问你要你就给了?”杭嘉澍不满。 穗杏问:“他是搞传销的吗?” “不是。” 穗杏又问:“那他是卖学习资料的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给?” 杭嘉澍沉默两秒,一本正经给张三扣了两顶帽子:“他是搞传销兼卖学习资料的。” “……” 穗杏的表情一言难尽,“你骗傻子呢。” 杭嘉澍笑着说:“对啊,骗傻子呢。” 过了两秒,穗杏反应过来。 她抬脚就要去踩杭嘉澍的白板鞋。 “新的!别乱踩!”杭嘉澍左躲右躲,最后一把拎起穗杏:“让你老实点听到没?” 旁边还这么多人,穗杏觉得丢脸,不停挣扎着,“放我下来!” 杭嘉澍放开她,但又不放心,所以让她走在前面,手还掐着她的后脖子肉,跟提猫崽子似的,“乖乖走路。” 好不容易走到食堂,杭嘉澍又照常帮穗杏去打糖醋排骨。 穗杏继续坐在位置上当大爷。 他让穗杏自己去打。 穗杏装模作样的抬了抬胳膊,又赶紧放下,“你看,已经累的抬不起来了。” 杭嘉澍冷笑,“那要不截肢算了?” 穗杏说:“只是抬不起来,不是废了。” “抬不起来还不是废了?” 穗杏用一副“你有没有生物常识啊”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嘴上还是很客气:“还是能用的。” “能用你不会自己去打菜?” 穗杏理直气壮:“除了打菜干别的都没问题。” “……” 杭嘉澍懒得跟她说。 找了几次杭嘉澍已经对打糖醋排骨的窗口特别熟悉了,几乎是盲走就能走到那儿去。 窗口这边挺热闹,围着不少人,不过不都是打菜的。 杭嘉澍很快找到了元凶。 沈司岚在人群中颀长玉立,很好找。 旁边围着几个女生,他连头都没低一下,始终保持着淡漠疏离的态度。 这人皮肤白,长相又好,这身清冷的气质,来食堂打个饭都像是下凡。 他下意识就不太想跟这种人走得太近。 19、暗着呢 杭嘉澍转头就走, 但这个行动实行的有点晚,被沈司岚瞧见并喊住了。 “学长,”沈司岚端着餐盘, 以皇上赏赐太监的口吻问, “一起吃?” 说实话, 很不想答应。 于是杭嘉澍说:“我跟我妹一块儿呢。” 沈司岚这逼王,从来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份儿, 而且杭嘉澍严重怀疑这人打出生以来就不知道尊重他人想法这几个字怎么写。 他不信以沈司岚的智商会听不懂他的潜台词,但沈司岚就是以非常理所应当的态度吩咐他:“那让你妹过来一起吃。” “……” 杭嘉澍不为所动,直接走人。 刚走两步,沈司岚不紧不慢放出诱饵, “双排带你飞。” 背影决绝的杭嘉澍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一百八十度转,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喘气儿非常干脆。 “请务必给我一个和您共同用餐的机会。” 沈司岚挑眉, “昂,可以。” 本来以为是照顾孤寡学弟, 结果杭嘉澍带着穗杏到他那桌集合后才发现沈司岚其实并不是单独来的食堂,他和他另外两个室友一块来的。 穗杏盯上了沈司岚旁边和他对面的空座,正纠结该选哪个时,杭嘉澍直接指着桌子的最靠边的位置,让她坐那儿。 这位置旁边就一个邻位, 杭嘉澍理所应当的坐她旁边,将其他三个人都牢牢隔绝在外。 看他这架势,如果现在手上有笔, 估计他连画三八线这种小学生行为都做得出来。 穗杏看着离他老远的沈司岚,又不敢出声说要换座,只能默默受着。 小侯还挺惊讶在这里看到杭嘉澍,“学长你今天怎么来这个食堂吃饭了?” 杭嘉澍说:“陪我妹来的。” 穗杏感觉到这桌人都在看她, 抬起头腼腆笑了笑。 正好撞上了沈司岚投过来的眼神,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一下,穗杏比较怂,很快低下了头。 老祝是第一次跟穗杏打照面,主动打了招呼。 “学妹,我是你们助班的室友,你叫我祝学长就行。” 杭嘉澍笑得特贱,吊儿郎当的拖着调子问:“苟祝你什么时候改姓祝叫学长了啊?” 老祝:“……” 要说苟祝也是挺倒霉的,他们先辈原本该姓敬,为了避讳封建皇室的名字将敬字一拆为二,苟祝他祖先运气不好,苟和文偏偏分到了苟姓。 朋友们善良,都叫他“老祝”,只有杭嘉澍这为老不尊的垃圾学长心是黑的,见一次戳穿一次。 穗杏也想笑,但还是选择叫苟祝一声祝学长。 老祝被穗杏感动得当场洒下热泪。 原来天使是真的存在的。 使坏成功的杭嘉澍放过了老祝,又把矛头对准了不在场的张三,“对了,张三那孙子我记得他上学期在追一个英语系的妹子来着,没追了吗?” 要不是老侯和他弟弟打电话时他听了一耳,杭嘉澍都不知道张三的胆子能这么大。 小侯说:“早吹了。” “吹了?那妹子不是去男寝找过几回张三吗?” 上个学期杭嘉澍还没搬去研究生宿舍,他的本科寝室就在沈司岚对面,因此很有印象。 男寝门口挂着的“男生寝室女生勿入”警告形同虚设,实际上女生随便进,如果女生胆子大不怕被宿管抓,在男寝过夜都行。 “是找过几次,张三有几回不在寝室她都来了,”小侯用下巴轻轻指了指沈司岚,“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搞得那段时间岚哥连寝室都不怎么回,天天泡图书馆。” 杭嘉澍神色复杂,感叹:“看不出来这孙子心还挺大啊,这都不介意。” 老祝说:“张三又不是非那妹子不可,就是耐不住寂寞想谈恋爱才追的。后来岚哥送了他一套限定皮肤,他转眼就把那妹子忘了。” 杭嘉澍表情扭曲:“这也行?” “这有啥不行的,他那人骚的很,我们甚至怀疑他早猜到那妹子其实是为了岚哥才跟他走得近,他将计就计装傻,回头再说岚哥撬了他的墙角,好借此捞一套皮肤。” 这个假设有点细思极恐,杭嘉澍看向沈司岚,“你真送了?” 怎么想也觉得沈司岚不像是肯吃亏的人。 沈司岚神色平静,“送了,”之后又补充道,“后来我黑了他号,把他所有皮肤都删了。” 先给一颗糖,然后几棒子给人打懵。 张三至此痛定思痛,再也没带过妹子去他们寝室玩。 杭嘉澍:“……” 他就知道沈司岚没那么容易认栽。 穗杏插不进话,她索性也不强求加入他们的话题。 反正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咬着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食堂里这么多张桌子这么多人,能和沈司岚坐在一块儿吃饭,这么多窗口荤菜素菜都有,却和他撞了一道糖醋排骨,或许他都不会在意吧,可她却会因为这些小事开心上好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喜欢,或许小女生的本性就是如此。 有了前车之鉴,杭嘉澍几乎只要有空就会过来本部找穗杏一起吃饭。 一来二去连这帮新生都对这位研究生在读的学长很熟悉了。 只有三班几个和穗杏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知道这个总来找穗杏一起吃饭的学长是她哥哥,其他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猜什么的都有。 新生军训期间虽然事儿多,但不妨碍新生们挤着时间出来拓展人脉。 懂交际的已经找到了小团体,每天晚上下了训都有活动,还有些人在这两个礼拜里,男女关系都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 新生和教官,新生和助班,都是学校里每年屡见不鲜的搭配。 规定和警告又怎么能栓得住这帮青春躁动,终于从高中教导主任手中解放出来的新生们。 穗杏她们寝室四个女生都算是很乖的了,就算晚上有安排也都是集体行动。 直到今天的寝室夜谈,孟舒桐无意间说起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已经脱单了。 和同系的学长,暑假的时候就在贴吧里认识,开学第一天面基,一个礼拜不到就告白成男女朋友了。 孟舒桐马后炮的叹了口气说:“早知道暑假的时候我也多去贴吧逛逛了。” 紧接着她问另外三个人有没有发展对象。 穗杏侧着身,盯着墙不说话。 “我好像有。”有人回答。 几个女生瞬间来了兴致,忙问是谁。 这个叫王可慈的室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性格文静,居然是寝室里最先有情况的人。 她说:“张教官。” 包括穗杏在内都有些没想到。 原本兴致勃勃的三个女生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寝室一下变得无比安静。 “糍粑,”孟舒桐小声说,“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比较好。” 另一个室友万亿也说:“是啊,你别冲动。” 室友们的话已经尽量委婉,王可慈能听出来,她勉强笑着说:“其实我是单恋来着,我看得出来他不喜欢我。不过也没事,反正等军训结束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到时候我就忘了,你们别告诉别人,挺不好意思的。”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的。” “不会不会。” 只有穗杏没说话。 孟舒桐提醒:“穗穗?” 穗杏后知后觉的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可慈小声和室友们说了声谢谢。 她们默契的选择停止这个话题,然后睡觉,明天还要早训,得保持充足的精力。 穗杏却因为王可慈刚刚的话陷入一种情绪上的怪圈。 她一直觉得,能遇上喜欢的人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哪怕只是单恋,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不抱希望的喜欢着,就会很快乐。 只是看一眼就会满足。 但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贪念的滋生。 半夜的时候,她隐约听见王可慈问孟舒桐睡着了没有,她想和她去阳台那里说说话。 “好,小点声,别吵醒了穗穗和有钱。”孟舒桐说。 穗杏看着她们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撑着栏杆爬下了床,一起去了阳台,还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王可慈很轻的哭泣声。 这天,穗杏终于开始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她已经开始渴望沈司岚的回应。 或许一开始见面时,只是出于一种朦胧的好感,只是小女生情窦初开时对异性的渴望,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控制不住的越陷越深,这种好感渐渐生根发芽,变成了苍天大树。 如果得不到回应,或许她会比王可慈更难过。 原本想起那个人时,心里只会甜甜的咕噜噜往外冒泡,可现在却莫名多了几分酸酸涩涩的滋味。 这种渐渐丰满起来的情感教会了从小骄傲的穗杏自卑,并不因为自己,而就是莫名其妙的,只要在那个人面前,就仿佛矮了一大截。 她将头埋进枕头里。 感觉自己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第二天早训的时候,穗杏因为昨晚失眠到两三点,精神萎靡,踢出来的正步也是软绵绵的,被教官连着提醒了好几声。 她表现一直不错,但今天却屡屡走神,教官不忍心训她,只能放柔了语气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穗杏又不能说真实情况,只得低低嗯了声,索性装成生病了的样子。 “那你先别练了,先去趟医务室吧,”教官朝人群里说,“谁陪穗杏去趟医务室?” 除了女生们,很多男生也举手了。 送人去医务室这种美差,又做了好事又不用军训,谁都不愿意错过。 教官看出这群新生的心思,哂笑两声:“你们就是不想军训吧?” 他当然不会给这些身强体壮的新生偷懒的机会,果断对树荫下的沈司岚喊道:“沈助班,你们班的穗杏身体不舒服,你能送她去趟医务室吗?” 一听是助班送穗杏去医务室,新生们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穗杏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是装病,原本打算自己去,走半道上等他们看不见她了就掉头回寝室睡上一觉,现在这病是没有也得有,不装也得装。 可是一去医务室就会被戳穿,她既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暑,沈司岚肯定会觉得她就是想偷懒才谎称自己生病了。 去医务室的路上,她走得慢吞吞的,恨不得走上个地老天荒。 沈司岚也不催她,照顾着她的速度,两个正当芳华的年轻人硬生生走出了老年人悠闲散步的架势。 可走得再慢也会走到医务室,穗杏咬牙,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索性耍起赖来。 “怎么了?”他问。 穗杏走到路边的小石凳上坐下,皱着眉,装得有模有样,讷讷说:“走不动了。” 说完还很逼真的捶了锤腿,一脸我的腿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样子。 沈司岚语气很轻:“腿疼?” 穗杏点点头,虚弱地说:“我可能走不到医务室了。” 沈司岚眉梢微挑,突然笑了:“那我背你过去?” “啊?”穗杏猛地抬起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这条通向医务室的小路很安静,除了午后热烈的蝉鸣,和风挠过树叶沙沙的声响,他的声音很清楚,她应该是没有听错的。 他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建议,穗杏就已经心脏麻痹,差点没在这里当场休克过去。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死。 穗杏猛摇头:“不不不,我,我不要。” 沈司岚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里藏了点微不可察的促狭,慢悠悠的问:“那抱你过去?” GET /u/169/169240/63300275.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38.113.138.217 X-Real-IP: 138.113.138.217 Connection: close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9; V1930A Build/PKQ1.190616.001;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62.0.3202.84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8.4.20.0 Acce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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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晚睡的后遗症立马上头,穗杏的困意立刻袭来。 她已经很困了,眼皮子不住地打架, 可穗杏仍坚持着。 沈司岚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他低头看手机,她看他。 看了半天,她又侧过头看着窗子, 医务室的后方种着一大片的绿植,澄黄的阳光和绿色相间,间隙中的蓝色透亮干净,隔着窗,穗杏仿佛都能听见风声和蝉声。 这样的时光,用来睡觉实在太浪费了。 穗杏的眼睛在两类怡人景色中来回摇摆。 没过多久,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么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意冲淡了夏日的闷热,窗外饱和度极高的景色很快被覆上一层冷色。 穗杏不自觉叹气:“怎么这时候下雨了。” 沈司岚听到她幽怨的声音,随口问:“怎么了?” “我现在又不用军训,下雨对我又没有好处,”她稍微有些小小的不满,觉得这雨下得不是时候,“应该再早点下的。” 她说的不太清楚,但沈司岚听懂了。 小女生的心思很简单,穗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某天的体育课要测长跑,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跑完了,天空却突然下起雨来,穗杏就会很不开心,抱怨这雨为什么不下早一点。 她盯着窗外的雨,雨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委屈的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在窗沿溅起透明的水雨花。 安静的医务室里只有平静交织着的呼吸声,她被这来得太晚的雨吸引住视线。 她没看他,他没看雨。 声响越来越大,军训的新生们这时候应该都解散了。 因为这雨声实在太催眠了,穗杏渐渐有些撑不住。 “学长。”她喃喃叫他。 沈司岚回答:“嗯。” “你会走吗?” “不会。” 可能是还不放心,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衣角。 就一下,不轻不重。 小女生半张脸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她太困了,连睁眼都有些困难,眼睛雾蒙蒙的,被困倦和疲惫填满。 她最后说:“别走哦。”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沈司岚似乎是被雨牵走了心思,清隽的眉眼恍神了片刻,随即垂下眼皮,手指抚上刚刚被人勾过的那一抹衣角,引至手心掌纹中细细摩挲。 穗杏这一觉睡得极香。 直接睡到了晚上八点,醒来的时候医务室里的日光灯都已经开了。 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外面还在下小雨,连同晚训也给取消了。 她没看见沈司岚,看护换成了三个室友。 室友们可能是在排位打游戏,都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眼了。 王可慈最先发现她醒了,分了点心思说话:“穗穗你醒了啊?” 孟舒桐一下就提高了声音:“糍粑你——靠你已经死了。” 王可慈赶紧低头看手机,真的死了。 穗杏叹了口气,干脆自己起身先去洗了个脸,醒醒神。 回来的时候室友们已经打完游戏了。 孟舒桐问她要不要去吃麻辣烫。 穗杏的肚子一下就饿了,她问:“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多小时吧,学长他晚上还有实验课先走了。然后就让我们几个过来等你睡醒。” 穗杏有点尴尬,她好像睡得有些太久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个点正是学校小摊开张的黄金时段,她们去了家被很多人推荐过的麻辣烫小摊,准备大吃一顿。 孟舒桐还嫌不过瘾,又去隔壁的小店里买了串热狗芝士和一杯珍珠奶茶。 王可慈看着都觉得可怕,“你不怕胖吗?” 孟舒桐满不在乎的摆着手说:“反正我又没有喜欢的人,瘦给谁看啊。” 王可慈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有你后悔的时候。” 性格本来就比较文静的女孩子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说出来的话不痛不痒,丝毫也影响不到孟舒桐大快朵颐的心情。 孟舒桐嚣张的咬了一大口热狗芝士,被烫得嘴唇直颤,最后芝士的柔软和热狗的香脆合并在味蕾里炸开的时候,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万亿笑问:“都能开玩笑了?那是不是说明没事了?” 王可慈点点头:“昨天晚上你们睡着之后,我和孟老师聊了挺久的。我想开了,现在好好珍惜教官还在学校的这段时间,等他走了以后,我肯定会遇见更好的人的。” 教官和新生的恋情大多无疾而终,军训一结束,就算他们能够走在一起,也是分隔两地,连再见面都难。 而且,王可慈也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少女心动,影响了张教官的前途。 默默再见然后忘记,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 “孟老师行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连我都想叫你老师了。”万亿说。 孟舒桐仰头,“以后有感情方面的问题随时来问我,孟老师随时解答开导。” 吃了半晌,孟舒桐觉得一根热狗芝士不够,又要再去买串烤鸡翅。 穗杏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吧。” “行啊,走吧。” 在小店门口等鸡翅打包的孟舒桐在玩手机,穗杏看着她欲言又止,想问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孟老师。”穗杏小声开口。 孟舒桐抬眼,“啊?干嘛?” 她想向她咨询恋爱问题,可是担心这样一问又会暴露自己。 穗杏琢磨半晌才说:“我有个玩的比较好的朋友,她最近有些困扰——” 孟舒桐点头:“好的,你最近有什么困扰?” “……” 这么快就被戳穿,穗杏面子挂不住,干脆不问了。 孟舒桐坏笑:“你也红鸾心动了?快跟孟老师说说,是哪个臭男人?” 穗杏含糊其辞:“没有啊。” 孟舒桐才不信,一把抱住她,往她耳边吹气,不停逗她:“你有,你肯定有,不然你干嘛叫我孟老师,还借口说是朋友的困扰问我?” 穗杏耳根被她吹得痒得紧,不住地挣扎想要挣脱孟舒桐的桎梏。 孟舒桐特别喜欢抱着她,总觉得穗杏又软又香,身上总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她晚上还偷偷爬上过穗杏的床,想要抱着她睡觉,有时候穗杏半夜被热醒,就是因为孟舒桐抱她抱得太紧。 她为此说过孟舒桐很多回,但孟舒桐每次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好地,转头又半夜悄悄爬她的床,活像个不知餍足的女变态。 当街被人抱着,哪怕是女生穗杏也觉得不自在,孟舒桐感觉穗杏要爆发,赶紧跳远躲开了。 “孟老师——”穗杏的声音有些急。 来不及了。 孟舒桐感觉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热狗芝士好像撞到了什么。 她赶紧回过头,映眼一身笔挺精致的西装,非常正式的打扮,只可惜上面沾上了辣椒粉和油渍。 孟舒桐语气很愧疚:“对不起。”道歉的时候甚至不敢往上看。 温和的男人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笑意:“当老师的还是要稳重些。” 被公开处刑的孟舒桐一脸难堪,只能低着头尴尬赔笑。 “对不起,要不这件衣服我去帮你拿去干洗吧,”孟舒桐又补充,“当然,干洗费我出。” “不用了,不是什么名贵衣服,不需要特意拿去干洗店。” 男人意外的好说话。 孟舒桐心想真是好人啊,终于敢抬起眼看这位好人长什么样。 在对上男人镜片下温润干净的眸子的那一瞬,孟舒桐的心脏有过短暂的几秒钟的停摆。 直到有人在不远处叫男人,男人顺势回过头去,孟舒桐这才又回到人间。 “裴老师,拍到我们的号了,快过来啊!” “我马上过来。” 男人最后对她笑了笑,嘱咐她以后小心,很快转身离开。 和他一起的人看到他西装上的污渍,咦了一声:“裴老师你衣服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撞到个小朋友,没事,进去吧。”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美食街里。 孟舒桐喃喃说:“穗穗,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穗杏想都没想就说:“相信啊。” 孟舒桐的脸很烫,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原来糍粑说的喜欢是这种感觉。” 穗杏听出不对劲来,问她:“你没谈过恋爱啊?” “没有啊。” “那你——”干嘛装出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还去开导王可慈。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孟舒桐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咳了声,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解释:“虽然我没谈过恋爱,可这并不妨碍我成为情感大师。” “……” 不算各类状况,这顿夜宵总体而言还是吃的很愉快的。 其实穗杏真的觉得和室友们一起吃饭感觉比较好,一想起明天中午又要在大太阳下等杭嘉澍过来找她一起吃饭,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除了晚上的夜宵,穗杏的午餐和晚餐还是得和杭嘉澍一起吃。 兄妹俩现在是相看两相厌,谁都看谁不顺眼。 不用自己刷饭卡吃饭是很好,但代价就是每次室友们去吃饭的时候,她还得等杭嘉澍过来找她。 女生们吃饭的时候话是最多的,连着这么多顿不和室友们一起吃,穗杏都担心自己会跟不上室友们的话题。 杭嘉澍每天特意坐车过来和她吃饭,说实话他早就腻了。 连老侯都说看他本部跑的这么勤快,要不是知道他是过来找妹妹,还真以为他是在本部找了个女朋友,天天过去陪人吃饭。 和朋友一起吃饭还能聊聊最近的课题,不至于太闷,他和穗杏的爱好南辕北辙,唯一的也就是游戏。 但每次一聊这个,穗杏就会摆出一副“你这个菜逼不配跟我聊游戏”的样子,搞得杭嘉澍血气上涌,连饭都差点吃不下。 之前开学报道第一天穗杏就上了表白墙,本来那张照片因为是远处偷拍,不大清楚,所以只是在小范围传播,结果计院团委分会公众号后来发布的有关于新生军训的文章,直接自爆。 他们用穗杏的照片当了文章封面,还起了个特别嚣张的标题。 “点/击/就/看/高/清/无/码/计/院/小/鲜/肉/ ” 抓拍的这张是穗杏正站在人群中学摆手。 动作倒没什么奇特的,和周围人都是统一的。 就是皮肤白得很突出,巴掌大的脸,眼珠子颜色很深,却又干净得很,杏眼圆润,宽窄刚好的开扇形双眼皮,显得无辜又精致。 果然,正吃着,有个男生过来了。 男生估计也是怕说多了尴尬,所以直接了当的问微信号。 穗杏刚想说什么,被哥哥及时打断。 杭嘉澍笑眯眯的替她回了句:“她没有微信。” 男生额了声,又试探着问:“那qq?” 杭嘉澍:“也没有。” 男生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他小心翼翼的躲开杭嘉澍的眼神,打算最后一博,又问了句:“那学妹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杭嘉澍面不改色:“你觉得她有吗?” 穗杏:“……” “……那打扰了。” 男生落荒而逃,杭嘉澍收回目光,顺势又教导起她来:“要是有男的过来问你要微信号,就按照我说的,你也别找什么借口,就直接说你没有就得了,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你没有,听到没?” 穗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哦了声。 杭嘉澍语气不满:“我为你好,你这是什么态度?” 穗杏觉得这人真的很难伺候,咬牙重重地说:“知、道、了!排骨吃完了,再帮我打。” 然后把餐盘推给了杭嘉澍。 “吃吃吃,迟早胖死你算了。” 杭嘉澍拿起她的餐盘起身,又嘱咐道:“看好我的盘子,别让阿姨收走了听到没?” 穗杏:“昂。” “你这拽了吧唧的态度都跟谁学的啊。”杭嘉澍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去打排骨的时候,杭嘉澍又碰上了沈司岚。 之前就有人卖过沈司岚的行程表,其中实验室和图书馆是他经常出现的地方。 但是因为时间不固定,所以很多女生去守株待兔,也很少能抓住沈司岚这只神出鬼没的兔子。 但现在就不同了,卖行程表的人直接这么说。 你要找沈司岚?午餐时间准时在食堂一楼糖醋排骨窗口蹲点,最多十五分钟就能看见沈司岚了。 命中率极高。 因而糖醋排骨竟然成为了食堂近来最热门的打菜窗口,连同负责糖醋排骨的阿姨打菜时那个自信的姿态都和其他窗口的阿姨截然不同,浑身透露出一股睥睨食堂的雄伟气势。 杭嘉澍甚至觉得食堂里的糖醋排骨是不是加了什么诱食剂,穗杏喜欢吃也就算了,怎么连沈司岚都跟上了瘾似的天天过来打。 21、暗着呢 正想上去和沈司岚聊两句, 有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插了进来。 张三端着餐盘从别处过来,直走到沈司岚身边停下,又瞥了他打的菜, 观感和杭嘉澍一模一样。 “你吃排骨吃上瘾了吗?” 沈司岚说:“还挺好吃的。” “是吗?不是甜的吗?”张三半信半疑, 本来都已经打好了两荤一素, 又觉得沈司岚应该不会骗她,于是又把餐盘从窗口递进去, 嘴里说着,“阿姨,来份排骨。” 原来吃排骨是真的会传染的。 沈司岚已经看见杭嘉澍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平静的看着杭嘉澍朝自己走来。 “最近咱们碰上的频率有点高啊。”杭嘉澍说。 “昂,”沈司岚简短的赞同, 然后问,“一起吃?” “一起吃也行, ”杭嘉澍瞥了眼张三,“先把这孙子赶走再说。” 张三委屈极了,端着盘子冲杭嘉澍摇尾乞怜,“别这么说吧学长,男子汉大气点。” 杭嘉澍反问:“我还不够大气?我要真小气你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 “……” 张三只得说:“我发誓, 以后穗学妹就是我妹,虽然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会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只要有我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穗学妹。一切护妹行为坚决向亲哥杭嘉澍看齐,争取青出于蓝。” 杭嘉澍默了片刻,沉声说:“我妹年纪还小, 别乱打她主意。向我看齐就免了,平常我不在本部的时候,你和沈司岚帮我多照顾照顾她就得了。” 张三敬礼:“yes sir!” 然后推推沈司岚的肩膀,“岚哥你也表示下啊。” 沈司岚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地说:“我不是一直在照顾?” “对哦,你是她助班来着,”张三又想到什么,凑到沈司岚身边小声试探地问,“岚哥,海底捞还请不?” 沈司岚点头:“请。” 张三蓦地双目发亮,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岚哥真的言出必行。 不愧是他们寝室中的真男人! 不愧是岚哥! “那咱啥时候去啊?” “等军训完。” 张三点点头:“哦,那没几天了。”他等得起。 他这句话反倒给另外两个人提了个醒。 最近日子过的三点一线,似乎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竟然连军训快结束了都不知道。 新生们已经开始在排练阅兵仪式上的大方阵,没过几天阅兵仪式结束,他们这一届新生的军训也就彻底结束了。 穗杏发现最近她总能碰上沈司岚。 这次他是和张三学长一起过来凑桌的,张三学长话比沈司岚另外两个室友多得多,刚坐下就对她滔滔不绝。 总体而言就是说,以后她就是他张思睿的妹妹了,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他帮忙。 穗杏是很感激张三学长的好意,但她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她神色略有些担忧的问道:“张三学长,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啊?” 张三立马摇头:“怎么会呢。我已经想好了,要以你哥哥为榜样,争取做的和他一样好。” 杭嘉澍傲娇的哼了声。 沈司岚没说话,低头抿着筷尖儿,下颚微紧。 穗杏眨眨眼,突然问:“拿我哥哥当榜样?” 张三点头:“是啊,我有——” 信心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穗杏困惑的问: “他配吗?” “啊?” 杭嘉澍笑着说:“张三,以后她就是你妹了,该打的时候千万别客气,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张三哪儿敢。 但谁又不敢得罪,只好选择沉默。 吃完饭去还餐盘的时候,因为刚刚惹毛了杭嘉澍,所以他今天没帮他收拾餐盘,穗杏只好自己来。 她鼓起勇气走到沈司岚旁边,状似不经意的问他:“学长,你也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因为她好多次都发现,沈司岚跟她打一样的菜。 起初以为是巧合,次数多了之后她就很难不多想了。 “看你经常吃,”他答,“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原来真的是因为她。 穗杏顿时高兴起来,“那你觉得好吃吗?好吃吧?肯定好吃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要问他,反正就算他说不好吃,她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因为她就认定糖醋排骨是好吃的。 沈司岚点点头:“好吃。” 穗杏因为这句话,高兴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同下午走方阵训练的时候,其他人都困乏难耐,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唯独她精神奕奕,又被张教官夸了几次。 为期半个月的新生军训终于落下帷幕。 说难熬也难熬,说快也快。 在最后一天的阅兵仪式结束后,穿了半个月的迷彩服终于能脱下来了。 教官们从来都是偷偷离开。 在阅兵仪式结束后,他们会悄悄集合离开,背上行囊坐上大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穗杏她们几个鼓励王可慈去跟张教官告别。 或许这次告别,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教官集合的大巴旁,性格文静的女生终于做了一次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她叫住了张教官,以全体三班同学的名义,送了他一本相簿。 里面都是军训时期他们的照片。 和其他班比唱军歌时大家卯着劲儿喊红了脸的场景,小型文艺晚会上学生们推着教官上台唱歌,他们嚷嚷着不许唱军歌,张教官只能唱了首仿佛来自上世纪的情歌《两只蝴蝶》。 还有阅兵仪式的前一天,张教官让他们好好表现,然后大家一起红了眼眶的照片。 这半个月无论是对教官还是对初入大学的学生们,都是无比美好的回忆。 张教官咧嘴笑得特别开心:“谢谢。” 他脸很黑,显得牙齿特别白,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傻乎乎的,却又透着爽朗帅气。 “我也有份礼物送你。”张教官说。 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串用子弹壳编成的风铃。 男人的审美很神奇,可能是想做出彩虹的效果,用了五颜六色的毛线编织,他甩了两下,风铃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大学里好好念书,然后找个配得上你的男朋友,”张教官顿了顿,声音渐渐哽咽起来,“王可慈,你是个很好的女生,你值得更好的男生。” 王可慈突然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张教官最后露出大白牙冲她笑了笑,对她说了声再见。 大巴缓缓驶离校园。 他们直到最后一面,也没有彼此挑明。 可挑不挑明,也已经不重要了。 王可慈是哭着回到寝室的,手里攥着那串风铃。 室友们担心的不行,以为是张教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没有,”王可慈摇头,“我喜欢的人,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人。” 穗杏被她手上的风铃吸引住视线,问那是教官送你的吗。 王可慈撇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将风铃无比珍视的挂在了桌边。 每当坐在位置上,都能看到它。 王可慈说,大学四年里,她一定要找个比张教官更帅,更有钱的男朋友,会送她更贵重的礼物。 可她们都知道,不会再有礼物能胜过这一串由张教官亲手编织出来的子弹壳风铃了。 这丰富而充实的半个月,有人的恋情随着军训的结束化成云烟,有人收获了一大堆好友,大部分人终于借着这个机会,终于适应了大学生活,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大学生了。 穗杏在手机上和高中好友分享着提前到来的大学生活。 她认识了三个性格各异的室友,室友们人都很好,她很幸运能和她们分在一个寝室。 有两个室友在这短短半个月里就陷入了爱河,其中一个人的刚结束,还有一个人的尚未开始,目前只是在心底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而她,似乎还在停滞不前。 穗杏想她还需要积攒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能落落大方的站在他面前。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临。 只有穗杏是本地人,周末可以回家,另外三个室友打算趁着周末去市中心逛街,临走前还问穗杏做了不少功课。 终于换上自己的便服,穗杏站在校门口等父母过来接她。 没多过久,一辆崭新又有些陌生的轿车开了过来。 她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车子里的人摇下车窗喊她,她才发现这车是她家的。 副驾驶上的杭美玉笑着对她说:“快上车,我们还要去研究院接你哥哥。” 穗杏坐上了后座,车里的内饰都是崭新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这很明显是一辆新车。 爸妈经常去外地出差,其实他们家原本有的那辆车也不是常用,放在车库里积灰尘。 “怎么突然买新车了啊?”她问。 穗峥嵘说:“你看这辆车好不好看?买给你哥哥的。” 买给杭嘉澍的? 她点点头:“这车是哥哥自己选的吗?” “不是,”杭美玉说,“是我和爸爸自作主张替他买的。” 所以今天特意开过来,想看看杭嘉澍喜不喜欢。 车子开到研究院,杭嘉澍也看到了这辆新车,问了跟穗杏一样的问题。 穗峥嵘说这是送他的车。 “你不是有时要出去见客户么?总坐地铁也不方便,有了车,以后你往返学校也方便,还能节省时间。” 似乎是担心杭嘉澍怕他们自作主张,穗峥嵘的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 杭嘉澍深深叹了口气:“我现在都自己开工作室了,如果真要用车我自己会买,真不用你们帮我买。” 杭美玉柔声说:“嘉澍,你当初开工作室的时候,我们给你的创业资金你也没要,用的都是自己的积蓄,还去申请了学生贷款,再加上你那个学弟给的投资才开起来的,现在虽然小有成就,不愁没有项目接,可还要拿利润去补之前的钱是不是?再加上你还要给你工作室的那些同学发工资,还要给股东分红,现在拿钱出来买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你就别拒绝我和你爸爸的好意了,行吗?” 杭嘉澍抿唇,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坚持:“其实坐地铁也挺方便的。” “嘉澍,你要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就不要跟我们坚持这些,我和你妈都是为你好,这件事就听我们的。这车你先收下,上牌和保险我已经帮你弄好了,至于每个月的保养费你直接把账单发给我就行。” 夫妻俩一柔一刚劝说,杭嘉澍很快没了招架之力。 “谢谢爸妈。”杭嘉澍最后说。 穗杏见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挪了挪屁股坐到杭嘉澍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你以后有车,就没借口再偷懒不接送我了吧?” 杭嘉澍没抽走胳膊,淡淡笑了:“怎么感觉我有车了,好处最多的反而是你啊。” 22、暗着呢 穗杏耸了耸肩, 不可置否。 杭美玉调侃道:“等你哥哥找了女朋友,我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当电灯泡。” 穗杏:“他能找得到再说。” “你哥哥长得这么帅,找女朋友有什么难的。” “嘉澍你明年都本命岁了, 怎么还没看你带女孩子回来给我们看啊。” 杭嘉澍笑说:“这么忙, 哪有空找。” 杭美玉却不觉得这是个好理由, “再忙也得找啊,你陈阿姨每次见到我都要问你交没交女朋友, 她想把侄女介绍给你。你要是不反感的话,要不我就替你答应了陈阿姨?你跟她侄女见个面聊一聊?” “最近事比较多,我要真跟人姑娘谈恋爱了,可不得冷落她吗?到时候反倒耽误了人家找真爱, ”杭嘉澍语气轻松,半点相亲的兴趣都没有, “就别替我操心了。” 穗峥嵘也劝:“嘉澍这才多大你就想着给人安排相亲,让他自己找不行吗?等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了, 人家自然会去追的。” 杭美玉有些不甘心:“这都研一了,之前本科念了四年,不还是没找到入眼的?我们经常出差,穗穗年纪还小还得麻烦嘉澍照顾着,他早点找个女朋友, 平时学习工作不忙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还能去约个会,他一个人的时候也有个人陪着,这不好吗?” 女人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穗峥嵘根本说不过。 他索性也不帮说话了,将皮球直接踢给了杭嘉澍:“你自己跟你妈说吧。” 杭嘉澍抬手摁住穗杏的脑袋,像拍皮球似的晃了两下,“这不是还有个能陪我的吗?我要无聊了找她就行。” 穗杏毫无灵魂的任由他摆弄。 “穗穗又不能照顾你。”杭美玉说。 他笑眯眯地说:“找了女朋友不也是我照顾女朋友吗?那这样我宁愿照顾穗穗。” 这话说的很讨穗杏喜欢, 抿唇傲娇的嗯哼了一声。 杭美玉叹气:“她好不好照顾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找个女朋友至少比穗穗懂事多了。” “她有好吃的就好照顾,”杭嘉澍冲穗杏眨了眨眼睛,“明天我不用加班,出去玩吗?” 穗杏眼睛都亮了,“嗯。” 话题轻描淡写的被杭嘉澍揭过。 “别惯着她,”杭美玉说,“她要是让你乱买东西给她,你就告诉我,我教训穗穗。” 这就是穗杏不喜欢和妈妈逛街的原因。 有时候她想买些路边的小玩意儿,或是去超市时想多买点零食,妈妈都会以“买这个浪费钱”为由给驳回。 和爸爸哥哥一起逛街就没有这种烦恼。 杭嘉澍嘴上答应道:“明白。” 但穗杏根本没在担心的。 她还没有开通支付宝那会儿,就总是用杭嘉澍的号玩,有时候他购物车里十几件东西,就那么一两件是他自己选的,剩下的全是穗杏胡乱添进购物车里商品。 杭嘉澍每天收的快递,有一半多都是穗杏买的。 后来这事儿被父母发现了,兄妹俩一起挨了顿训,第二天穗杏就有了自己的购物号,且每月的零花钱固定不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财务自由,可这么点零花钱压根不够花,她只好省着花,再也回不到当初能肆意挥霍的日子了。 车子开到家的时候,穗杏二话不说回了房,打算好好挑选明天出门玩该穿的衣服。 杭嘉澍回了自己房间,写了张欠条给父母。 上面写着车子的钱他会分期还给他们。 穗峥嵘没有要接的意思,直接说了句拿走。 他的话坚定有力,没有给杭嘉澍任何犹豫的机会。 杭美玉也没接,嘱咐道:“车都送你了,哪还有还钱的说法,你赚的那些钱都好好存着,也少给你妹妹花,我一个月给她三千的生活费怎么都够用了,她要是跟你哭穷也别理她,肯定是装的。” 杭嘉澍倒不怎么在意这个,“都是些小东西,我给她买和她自己买都一样。” “那什么几十块一小卷的破胶带也是小东西?她一买就是十几卷,买回来了又不用,我那天问她借想拿来贴个快递盒她都不给,就把那东西藏在抽屉里,有什么买回来的必要吗?还有那种黏黏糊糊的泥,也是几十块钱一盒,都不知道玩久了会不会中毒,这不是浪费钱吗?” 杭美玉说的那个手账胶带和史莱姆,杭嘉澍也不感兴趣,但穗杏却很喜欢摆弄。 小女生的爱好奇奇怪怪的,特别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凡是爱好肯定那都是烧钱的,杭嘉澍年轻,比父母更理解穗杏的这种爱好。 他知道杭美玉肯定不会理解,也不打算帮穗杏说话,直接点头说好。 刚刚坐在旁边听杭美玉抱怨的穗峥嵘一直也没开口,因为他也是纵容穗杏奇奇怪怪的爱好的始作俑者之一,所以聪明的选择保持沉默。 直到杭美玉说完了,他才接着开口:“存着钱等以后交了女朋友给她花。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耍朋友这件事特别费钱,尤其是对男人来说。” 穗峥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杭美玉睨了丈夫一眼,没说话。 杭嘉澍回房打算自己收好那张欠条时,正好碰上穗杏穿着裙子走出房间,小东西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肩带绑成两个大大的蝴蝶结,冲他做作的眨了眨眼。 “怎么样?我室友在网上帮我选的。” 之前军训的时候大家都是穿一样的衣服。 现在换回了常服,她又刚进大学,打扮的心思只增不减,像所有年轻女孩儿一样不再满足于自己简单素净的模样。 杭嘉澍一个大男人又不好管她穿什么。 但又实在不想每天大老远跑到本部去陪她吃饭了。 他突然有了种小白菜不受控制,想要自己破土而出的强烈既视感。 而杭姓农民只能眼睁睁看着篱笆外各种偷菜贼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菜地。 于是他淡淡说:“穿的这什么玩意儿,白不拉几的,奔丧?” “……” 第二天,穗杏一觉睡到了十点半,醒来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出门了。 她本来想去叫杭嘉澍起床,因为她知道这人比她还能睡。 结果杭嘉澍早就已经站在玄关前正换鞋。 他手里还提着电脑包。 穗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你要去工作室?” 杭嘉澍看她醒了,表情有些尴尬:“醒了?” “你今天也要加班?” “正在做的外链出了点问题,我亲自过去看看,”杭嘉澍低咳一声,问她,“你不睡了?” 穗杏没理他,直接撇过了头。 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他试图和她商量,“要不下礼拜?” “下礼拜没空。” 说完她淡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杭嘉澍穿好鞋子踩在鞋垫上,有点尴尬,现在的情况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吧,这小东西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哄好的了。 呆呆站了几分钟,穗杏嘴里含着牙刷又过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就走。” 穗杏又什么感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 杭嘉澍抓了抓脸,最后掏出手机,打算给朋友们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人今天有空的。 原本是想找女生,通讯录翻了一圈,都不怎么熟。 没法,他打给了老侯,老侯没接,估计还在睡。 之后又打给了另外两个朋友,两个朋友今天都和女朋友有约,肯定不能带个小电灯泡在身边。 最后打给了沈司岚。 沈司岚估计是刚起来,说话声带着鼻音,懒洋洋的:“干什么?” “你今天有空吗?” “约了张三待会去吃海底捞。” 杭嘉澍不解:“你干嘛突然请张三吃海底捞?不对,你只请他吃不请你学长我吃?” 沈司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话快说。” 杭嘉澍打消了刚刚的念头,随口胡诌:“哦,就是突然想叫你起床。” 那边沉默两秒,丢了俩字儿:“有病。” 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收好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穗杏又站在了他面前。 这回她刷好牙了,手上拿着瓶牛奶,咬着吸管又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杭嘉澍按了按眉心,说:“我真要去一趟工作室。”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 穗杏撇嘴,小声说。 杭嘉澍瞥她,有些好笑:“过个几分钟就来问我,你当我瞎?” 穗杏二话不说,直接冲过来抬脚就狠狠踩在杭嘉澍的鞋上。 杭嘉澍脚尖疼得嘶了好长一声。 “你——” 想骂她最后也没骂出口,毕竟自己理亏。 穗杏面无表情:“小心出门别被车撞死了。” “……” 杭嘉澍想,回来慢慢哄吧,然后打开门走了。 见哥哥真走,穗杏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当即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冲大门狠狠砸了过去。 木着脸冷静下来后,穗杏又把靠枕捡起来放好。 她瘫在沙发上,想着今天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是看最近新出的综艺节目,还是打游戏。 卧室里还挂着她昨天挑好的裙子。 当自己兴致勃勃连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甚至还特意看视频学会了一款好看的编发,万事俱备时被人放鸽子,心里就会很失落,这种失落感甚至大于气愤。 刚刚听杭嘉澍打电话。 穗杏突然坐起来,和张三约了吃海底捞? 她突然被自己荒唐而大胆的想法吓到。 都不知道是不是那谁,而且市区内那么多家海底捞,她鲁莽一个人跟过去,扑空的概率暂且不表,而且也太不矜持了。 搞得像跟踪狂似的。 穗杏提醒自己赶紧忘记这个想法。 …… 然后等到了午餐时间,她一边恨自己不争气,一边已经收拾好出门了。 市区内这么多家海底捞,穗杏选了家离清大比较近的,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吃饭,怎么方便怎么来,应该不会特意去远的地方吃。 按照导航上说的找到这家海底捞。 在一个中型商场的五楼,五楼是商场内专门的美食楼层,周末人挺多的,不少家餐厅门口都排满了人,大家都在排队等叫号。 海底捞门口也是人满为患。 穗杏拿了个号在门口坐着等,她伸长了脖子往玻璃橱里瞧,人实在是太多了,当然什么也没找着。 穗杏拆了包小零食吃,手机上扫码显示要排到她还得等半个多小时。 实在是没事做,穗杏干脆预约了免费的美甲服务。 她第一次做这个,也不太敢搞的太花哨,只让做美甲的小姐姐给她涂了层透明粉的甲油。 穗杏的手本来就白,甲油上还有一层细细的亮闪,衬得她的手更白了。 她觉得挺好看的。 做美甲的小姐姐也说这个颜色很适合她。 她还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寝室群里。 【怎么样】 【[图片]】 孟老师:【慕了,果然手白涂什么颜色都好看】 糍粑:【好看,有点像桃子的颜色诶】 有钱:【看上去很好吃,我想吃桃子了】 等终于排到穗杏后,服务员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她说是。 然后服务员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个人吃也不好点太多,穗杏大多都点了肉,反正她带了学生证可以打折,也不怕吃太好。 等最喜欢吃的切片牛肉上上来以后,穗杏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来海底捞到底是干嘛的,她现在已经饿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吃饱。 牛肉入口,她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 结果目的来了。 生活玄学之一,越想找什么的时候,就越找不着,等不想了,就自己冒出头了。 沈司岚本来是从这条路经过去拿西瓜,结果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位置上,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学妹?” 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穗杏差点没被辣油呛着。 她抬起头,沈司岚手里端着水果盘,正看着她。 “……” 穗杏赶紧咽下嘴里的肉,小声的打了个声招呼:“学长。” “你一个人?”他问。 穗杏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说实话,而且被熟人撞见一个人来吃火锅,这也太尴尬了。 他会不会觉得她性格孤僻交不到朋友啊? 为免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穗杏选择撒谎。 “我朋友要晚点才到。” 然后冲他笑了笑。 沈司岚看了眼她今天的打扮。 白色的小裙子,肩角削瘦白皙,蝴蝶结形状的两条肩带安静的垂在她肩上。 好像还特意弄了刘海,鬓角边短短的小须调皮的卷曲着,长发松松的挽成辫子搭在侧边,用来编发的发带上还坠着颗珍珠。 小女生手里还拿着筷子,圆润粉嫩的指甲在餐厅光线不明显的情况下显得特别亮,非常嫩的粉色,很适合她。 不夸张,却很吸引人的打扮,到处都是小心机。 沈司岚不懂这些。 但他知道,小女生这些精致的小装饰,放在她身上的时候格外吸引人。 他收回视线,木着脸,没什么情绪的问:“男的朋友?” “啊?” 穗杏被问住。 是说男的还是说女的?要不说不男不女? 纠结这个小问题纠结了半天,直到服务员满面笑容的拿过来一只玩偶熊,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这只熊性别是男是女,反正不是人。 “小妹妹,我给你找了个陪你一起吃饭的朋友,让它陪着你吃吧。” 然后将玩偶熊放在了她的位置对面。 “……” 见沈司岚在旁边端着水果盘站着,服务员又贴心的问:“请问怎么了吗?是不是西瓜不新鲜了?” 沈司岚:“没有。” 服务员:“那有需要随时叫我,祝您用餐愉快。” 穗杏尴尬得恨不得立即原地去世。 但沈司岚似乎是嫌她的求死之心不够坚定,想要再送她一程,拖着调子不怎么正经的问她:“学妹,不给我介绍下你的这位非人类朋友吗?” GET /u/169/169240/63300284.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66.249.89.206 X-Real-IP: 66.249.89.206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 User-Agent: Mediapartners-Google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br 23、暗着呢 他是故意的。 男人甚至嚣张到连藏都不藏一藏他眉梢眼底的笑意, 明摆着是在故意逗她。 穗杏也倔,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戳穿,还非要嘴硬的指着对面那只玩偶熊, 一本正经的介绍起来:“如你所见, 我朋友是一只熊。” 沈司岚也点点头, “嗯。” 然后一副你继续扯,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花儿来的样子看着她。 早知道就不来了。 她泄了气, 想一个人静一静。 穗杏不再理他,又自顾自吃了起来。 沈司岚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后来干脆悠闲的在她旁边坐下了。 穗杏赶紧往里挪了挪屁股。 “你朋友不吃吗?”他问。 穗杏嘴里还含着肉,腮帮子略鼓, 张口就来:“它减肥。” 沈司岚笑了下,“那还来吃海底捞?” 穗杏觉得今天的沈司岚好烦呐。 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今天其实是变相跟踪沈司岚过来的, 侧过头有些不满的看着他,“它乐意, 你管呢。” 沈司岚语气淡定,“我不管它,我管你。” 然后起身,点了点桌说:“过来一起吃。” 穗杏别扭的拒绝了,“不用了, 我一个人吃挺舒服的。” 她说这话其实也根本不是真想一个人吃,就是拉不下面子非要倔那么几下。 如果沈司岚再多邀请一句,或是直接牵上她就走。 这才是穗杏心里真的想要的。 但她绝不会承认, 哪怕这个念头只是埋在心底里,她也会装作不知道。 但沈司岚在她拒绝后,真的走了。 她早该想到的。 人家又不是没邀请她,是她自己作, 非要争那一口气,后果当然也得自己承担着。 但穗杏的心情还是很糟,即使拒绝的是自己,但她还是有点生沈司岚的气。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吃东西的心情已经没了,穗杏想回家。 回家的念头刚起来,过道上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诶,真的是穗学妹。” 一看,是张三学长,旁边是刚刚无情离去的沈司岚。 后面跟着服务员,还推了个送餐小车。 于是,甚至都没有经过穗杏的同意,他们就过来和她一起搭桌子吃火锅了。 张三一坐下就开始絮叨寒暄,“学妹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吃啊?” 因为刚刚的阴影还没散,穗杏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司岚轻描淡写,替她敷衍了过去。 “她朋友减肥。” 穗杏看了眼被张三挤在角落的玩偶熊,有些心虚。 张三没怀疑,真的信了。 他知道现在的女生为了减肥,毅力大的连肥宅水都能戒掉。 少吃一顿海底捞还不是小意思? “哦,那你怎么没叫你哥陪你过来?” 穗杏想到杭嘉澍就一肚子气,把杭嘉澍放她鸽子的事儿说了。 在旁听着的沈司岚想起杭嘉澍今天上午给他打的那个电话,若有所思。 “学长也太无情了吧,居然为了工作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管,”张三作为独生子,十分不理解杭嘉澍为什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来,于是替穗杏愤愤不平,“我要是有个妹妹,别说周末陪她出来逛街,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想办法摘给她。” 穗杏不想要天上的星星,她现在就想把肚子填饱。 张三又气又嫉妒,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有妹妹的男人都不知道珍惜妹妹,连杭嘉澍都有妹妹,而他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却是个独生子。 上天简直不公。 “岚哥,回头你得好好说说学长,哪儿有这样做哥哥的啊。” 沈司岚眼睛都没抬一下,“你自己去说。” “我哪儿敢呐,我又没出钱赞助他,你是他金主,你说他他肯定不敢生气的。” 穗杏:“金主?” 张三见她对这个词有疑问,解释道:“你哥没跟你说吗?他开的那个工作室就是沈司岚出钱投资的。” 穗杏还真不知道。 工作室是杭嘉澍大三的时候开的,那时候她听爸爸和哥哥两个人在书房谈话,说要开工作室什么的,爸爸说要给他资金,杭嘉澍没收,直接拒绝了,说是已经拉到了投资。 爸爸问杭嘉澍,是哪家公司,回头他买点礼品去跟人道个谢。 杭嘉澍说,是个人投资,我一个学弟。 爸爸当时有些惊讶,你学弟?他给你投资了多少? 杭嘉澍说,他说我缺多少,他就投多少。 爸爸感慨说,那你学弟人挺不错的,都肯拿自己的积蓄出来投资你。 杭嘉澍笑着说,没那么感人,就是有钱大少爷对我的自助创业计划有兴趣,就拿了些闲钱出来帮我而已。 后来的穗杏就没听了,她当时对创业那些名字还不太懂,后来又听妈妈跟邻居阿姨夸杭嘉澍,说看别人家的孩子大学四年光想着吃喝玩乐,他们家的还没毕业就想着创业了,后来还考上了研究生,积极又上进,做父母的当然得好好炫耀。 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哥哥就成了邻里竞相争要的相亲好苗子。 穗杏问:“那我哥的工作室有赚钱吗?” 张三笑了笑:“赚啊。当初刚开的时候,你哥天天上门去求项目,又是参加比赛又是交际应酬的,这两年下来,固定的客户源有了,还接了不少外包,最近有个特有名气的网络公司来找他做新的端游项目,我估计要是真成了的话,可能有这个数儿。” 然后他用手指比了个七。 穗杏心想杭嘉澍可真能装啊。 就这还每天跟她抢零食吃。 “诶,岚哥,项目要真的成了,你们工作室会组织团建么?如果真组织的话能不能叫上我啊?我愿意出报名费。” “不知道,”沈司岚说,“毕竟杭总抠门。” 张三挠头,“虽然我很崇拜学长的工作能力,不过当老总的还是别太抠吧,这样不利于笼络员工啊。” 沈司岚挑眉,“说得好,那不如你去跟他说?” “那算了,我上学期去你们那儿应聘,连笔试都没过,我哪儿敢说话。” 张三顿时泄了气。 他和老祝从上学期就往杭嘉澍的工作室投简历,为了让简历看上去丰富,他连自己大一的时候参加大学生广播体操比赛的事迹都写上去了。 那种长篇大论的简历,乍一看是挺满的,但仔细推敲,不少人正因为在专业方面没什么建树,才会一股脑的把那些和专业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生经历都给填上去,懂行的hr一看就知道这人在大学四年里到底有没有认真学东西。 杭嘉澍要能看上张三的简历,他的工作室也不会在短短两年内就做到这个地步。 这话沈司岚当然不会跟张三说。 他只是委婉提醒张三,“有空去多去学一门语言。” 张三一脸懵,“什么语言?日语还是法语?你们这么快就要往国外发展了?” 沈司岚连白眼都懒得翻。 他不该指望c语言编程水平还停留在#include 的人试图去理解他的话。 本来吃过饭后,沈司岚和张三是打算直接回学校的。 俩大男人有什么街好逛的,还不如回寝室去王者峡谷慢慢逛。 但现在有了个意外,那就是他们还带着个小女生。 穗杏也知道自己有点碍事,主动提出要回家。 张三觉得今天难得有缘碰上学妹,就这么送学妹回家有点太可惜了。 沈司岚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杭嘉澍。 杭嘉澍听到穗杏是自己一个人去吃海底捞的,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对自己产生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男人的怀疑。 “你们下午有安排吗?没安排的话就带她到处玩玩吧,看个电影什么的都行,她想买什么你们先替我垫上,回头我再把钱转给你们。” 沈司岚问:“你妹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玩?” “她?她很好哄的,你就是带她去两元店,她都能逛上半个多小时。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你就随便找个精品店,就装修的挺精致,卖小玩意儿的那种店,她能在那儿待上一下午。” 片刻迷惑后,沈司岚说:“行吧。” 杭嘉澍又补充:“要是她想往你头上夹那种娘里娘气的发夹,你一定要严词拒绝,绝对不要因为她跟你卖萌就心软答应,百分之百会被她拍下来拿来威胁你。” “……” 看来这位是有过相当深刻的教训。 挂掉电话后,沈司岚按照杭嘉澍说的,先带穗杏去看个电影。 最近没什么好电影,他们随便选了部排片量比较高的,能立马就进厅看的电影,沈司岚没有看电影的时候顺带吃东西的习惯,但看了眼正站在立式海报面前研究电影的穗杏,他还是去买了份爆米花和可乐。 张三凑到他身边,暗戳戳的说:“买大份的嘛,人家也想吃呢。” “……” 沈司岚买了份超大的爆米花。 拿给穗杏的时候,本来她是不接的,说自己不吃。 沈司岚:“你哥出钱。” 穗杏遂放心的收下了爆米花。 进了放映厅,两个大男人当然是让小女生坐中间的位置,沈司岚不吃爆米花,穗杏就把爆米花放在了她和张三学长中间的扶手上。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 偌大的放映厅光线幽暗,穗杏眼睛盯着屏幕,手指机械性的往爆米花桶里拿。 直到无意间抓到了张三学长的手。 她赶紧松开,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张三也不介意,反倒跟她开起了玩笑,“我的手肉很糙的,没爆米花好吃。” 穗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下反倒缓解了刚刚的尴尬,两个人时不时小声猜测电影后面会发生的剧情。 穗杏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她侧头,看见沈司岚被放映屏映出模糊轮廓的侧脸。 “爆米花。”他说。 穗杏立马将爆米花双手捧给了他。 沈司岚丢了颗放嘴里,有点太甜了,不过挺好吃的。 他吃了两口,也没见穗杏有再吃的意思。 沈司岚晃了晃爆米花桶,“你不吃了?” 穗杏讷讷说:“学长你吃就好了。” 沈司岚皱眉,“我一个人吃不完。” “那好吧。” 她伸手抓了两个送进嘴里。 之后爆米花放在他们俩扶手中间,穗杏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了,她盯着爆米花桶,确定沈司岚的手拿开后才敢小心翼翼的去抓爆米花,生怕不小心再碰到他的手。 如果碰到的是沈司岚的手,穗杏怕自己一个激动把爆米花都给掉在地上。 直到一桶爆米花被吃完了,也没再发生刚刚的那种状况。 看完电影出来后,张三问穗杏电影好不好看。 穗杏后半场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好不好看她也不知道,只能心虚的说好看。 她突然想去个洗手间,刚刚吃了一大桶爆米花,又喝了一大杯可乐,尿意说来就来。 趁着学妹去上洗手间的空档,两个大男人站在出厅口等她。 张三问沈司岚,“岚哥你觉得好看吗?” 沈司岚瞥他,冷声说:“你在旁边吵死了,我怎么看?” 张三委屈死了,明明他们之间还隔着个穗学妹,他怎么还能吵到他? 而且穗学妹也没说他吵啊。 从电影院出来后,三个人经过一家精品店,穗杏也不敢说自己喜欢去那儿逛,只能留恋万分的看了一眼,没出声。 她决定下次和室友们来逛。 结果沈司岚却往里走了。 张三有点震惊,“岚哥你?” 什么时候喜欢逛这种店了? 沈司岚:“随便看看。” 张三内心充满了疑问,但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沈司岚这个反常行为却意外的遂了穗杏的心,乐颠颠的跟着他进去了。 穗杏喜欢逛精品店的小女生本性是异性无法理解的,但喜欢逛精品店的其他同性小姐姐却很理解,所以周末的精品店里,到处都是和朋友一块儿来逛的年轻小姐姐们。 男人显得尤为突出。 就连张三都有点不好意思,母胎单身直男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站在这里头的尴尬程度直逼内衣店。 他都不知道岚哥是怎么忍受这种情况的,尤其是他看有几个妹子“想上去要微信”的眼神都快黏在沈司岚身上了,沈司岚权当没看见,双手插兜跟在穗杏身后走。 张三突然又佩服起沈司岚了。 虽然这人总是一张死人脸,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死人脸还能维持的如此轻松,也是一种相当牛逼的能力。 穗杏很喜欢逛饰品这块区域,展示柜的灯光将这些饰品照得很漂亮,在光下亮晶晶的,很戳小女生的点。 张三也凑过来,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样子,“这些东西还挺好看的啊。” 当女生就是好,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小玩意可以往身上戴。 “哟,这还是个皇冠呢。” 张三拿起一个镶满了水钻的小皇冠,那水钻特别闪,一看才二十几块,顿时震惊。 这么多钻石才只卖二十几块吗,这家精品店的老板真的不会亏钱吗? 一方面心疼精品店老板,另一方面又暗骂珠宝店真是赚钱啊。 “学妹,这是戴头上的吗?”他问。 穗杏说:“嗯。” 然后将齿梳的那一端对着张三,“学长你想戴吗?” 张三扭捏几秒,弯下腰,“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那我就戴戴看吧。” 戴上后,穗杏眼睛弯成月牙,“好看。” 张三照了照镜子,有点不好意思,同时又觉得新奇。 直到学妹夸他好看,然后他的自信突然就上来了,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觉得好看。 自信心膨胀到无限大的张三转头冲沈司岚比了个wink。 “岚哥,我美吗?” “……” 沈司岚撇开眼,一言难尽。 之后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穗杏开始给张三挑各种小饰品往他头上怼。 张三也不拒绝,突然幻想起等自己以后结了婚,生了个女儿,他就带她来精品店玩,随便她怎么玩,只要能看到小公主开心的笑,他做什么都值。 沈司岚在身后看着这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脸色越来越臭。 有两个女生经过这片区域,也看到了兴致勃勃的穗杏和张三。 一个女生羡慕的叹了口气,“这个妹妹的男朋友好宠她啊,我男朋友从来都不让我往他头上戴这些东西,说太娘了。” 另一个女生也叹气,“我也想玩男朋友的头,不对我没有男朋友。” “……” 直到张三的头戴不下东西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头好像被学妹当玩具玩了。 他说戴不下了。 可是穗杏手里还拿着个小樱桃的发饰想给他戴。 张三突然冲她指了指沈司岚。 “学妹你去玩他的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张三怂恿穗杏,“你沈学长长得比我帅,他戴这个肯定比我好看。” 穗杏看着沈司岚,咽了咽口水。 虽然坏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可穗杏并没有那个胆子得罪沈司岚。 她怕惹他生气,而且,她不敢…… 被冷落了好半天的沈司岚抿唇,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慢吞吞地将头撇到一边去。 穗杏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玩了。” 她放下发饰,准备去别的地方玩。 张三对着镜子正把自己头上的夹子一个个取下来。 穗杏又走到卖钥匙扣的这片区域,她家很早就换了密码锁,所以已经没有这种买能挑选好看的钥匙扣用来挂钥匙的乐趣。 本来正在玩钥匙扣上的小铃铛,眼前突然被递过来个东西。 是刚刚被她放下的小樱桃发夹。 穗杏眨眨眼,仰头看着这个给她递发夹的人。 沈司岚一张好看清俊的脸绷着,脸色有些阴沉,扶着膝盖冲她弯下了腰。 穗杏盯着他漂亮的发旋,好半晌也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他见她没动作,又抿了抿唇,沉着声音明示她,“戴吧。” 24、暗着呢 穗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退后两步, 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学长你也想戴?” “你不是喜欢这么玩?” 穗杏讷讷说:“刚刚已经玩够了。” 沈司岚直起腰看她,眼皮低垂,眉宇皱着, 脸色比刚刚更差了。 “难道张思睿戴这个比我好看?” 这是给女孩子戴的, 他纠结好不好看有意思么? 穗杏不想得罪他, 既然他说要戴那就给他戴好了,于是她小声说:“那学长你再低一下, 我帮你戴上。” “昂。” 沈司岚低应了声,顺从的又弯下了腰。 穗杏用发夹别住了他额前的短发,沈司岚没急着站直,小幅度的抬了抬头, 和她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他问:“好看么?” 穗杏看着他的脸,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好看。” 沈司岚心情似乎比刚刚好了点,取下发夹又随意的替她别上。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适合小女生。 她穿着白裙子, 樱桃是红的,正好用奶油裹着娇艳亮泽的红。 余光不经意间,男人瞥见她樱桃色的嘴。 他唇角微抿,眸间神色迅速敛起,直起身偏过了头。 穗杏随便挑了串钥匙扣, 手指卷着上面的链条把玩,链条都快纠成团,手指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学妹你要买钥匙扣啊?” 张三总算将头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一一放好后,这才跟了过来。 听到张三学长的声音,穗杏突然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钥匙扣递给张三看。 “这串好看吗?” “好看啊, 你们女生用的东西都好看。”张三笑嘻嘻的说。 看着满目琳琅的钥匙扣,张三打算也买串新的,用来串寝室钥匙。 穗杏的心跳逐渐归于平静。 她偷偷瞄一眼沈司岚,又很快收回眼神。 结账的时候,穗杏挑了几只新色的吴竹笔。 负责收银的小姐姐问她:“你头上那个发夹要么?” 穗杏这才想起刚刚沈司岚替她别上的樱桃发夹还没取,她赶紧取下,捏了捏冰凉凉的树脂樱桃,递给小姐姐,“要。” “这个是按对卖的哦。”小姐姐又说。 穗杏这才想起她是拆了一对儿樱桃发夹,说:“那我去把另外一只也拿过来。” 等拿着另一只回到柜台后,负责替她收银的小姐姐已经在帮另外的客人结账了。 张三在队伍外冲她招手,“学妹这边,已经帮你付好了。” 穗杏跑过去,沈司岚将装东西的小袋还给她。 她掏出手机想要把钱转给沈司岚。 他解释:“你哥出钱。” 穗杏也就不再要求自己付钱了。 精品店逛完,张三似乎开始对这种女生喜欢进出的店面有了兴趣,主要是好看的东西谁见了也觉得赏心悦目,陪着小女生逛来逛去,虽说是在浪费时间,却也乐在其中。 商场里的商品种类很齐全,各种大大小小的品牌店面并列其中。 穗杏没和除了家人之外的异性出来逛过街,今天还是第一次。 沈司岚一直没怎么说话,单手插兜,总低头看手机。 穗杏跟在他身后,始终不敢上前。 幸好张三学长话多,一个话题聊完后,立马又会进入到新的话题,他说的都是些学校的趣事,穗杏作为新生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又经过一家女装店。 穗杏没有买新衣服的打算,倒是张三来了兴致,说要进去看看。 穗杏总觉得张三学长其实就是想去女装店逛逛新鲜,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进去,正好今天和她一起,就不怕进去的时候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 走进去看见各式各样的女装,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款式的都有,张三这回是真的羡慕了。 做女生真幸福。 张三人平时挺糙的,他们寝室就他和老祝是糙汉,平时的穿着淘宝几十块包邮搞定,又舒服又耐脏,小侯钟爱运动品牌,有时候也会狠下心来买限量款。 而沈司岚就完全不同了。 同寝几年,这位是有钱家的少爷没跑,但少爷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到底是富几代,他们就看不出来了。 毕竟大学里又不开家长会。 进了女装店,糙汉的眼光也开始精致起来了。 “学妹,要不你挑几件试试吧?”他提议。 穗杏不太情愿。 和两个学长来逛女装店也就算了,她还放着他们自己去试衣服,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张三拿起一条小裙子,“你试试这件?” 穗杏撇嘴,“我不想试。” “你不喜欢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张三摸了摸裙摆的雪纺,又打量了眼上面的绣花,花花绿绿的特好看,仿佛一年四季都绣在上头了。 穗杏摇头,不愿意配合。 张三有些失落,难得陪小女生来逛街,他也想体会一把这种替女生挑衣服的感受。 但他也不好勉强穗杏试穿,张三只能遗憾的将小裙子放了回去。 “诶学妹你看那条裙子好不好看?”他很快又看中了另外一条。 穗杏没跟上,后怕的绕过展示橱躲到另一边去了。 张三左看右看,“学妹?学妹你人呢?” 穗杏躲在一旁,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你躲什么?” 刚刚将这两个人你进我退的对话尽收耳底的沈司岚抱胸看她。 穗杏趁张三选衣服的时候藏起来,他收起手机,跟着她一起绕到这边躲了起来。 穗杏有些为难,“我不想试张三学长选的那条裙子。” “不喜欢?” 穗杏点头,犹豫半天,最后特别小声的说:“我觉得不好看。” 她爱美,不好看的裙子连试穿也不愿意。 “……” 沈司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穗杏觉得这么评价张三学长的眼光不太礼貌,闭嘴不敢再继续说了。 “这条你要不要试试看?” 担忧间,穗杏听到沈司岚问她。 她抬起头,沈司岚正指着他旁边衣架上挂着的一条裙子。 奶黄色的连衣裙,剪裁和走线很精致,没什么花样。 穗杏的脑子空白了片刻。 谁能想到沈司岚居然也会给她挑裙子。 沈司岚看她又没反应,放下手,没什么表情的说:“不想试就算了。” “没有。”她赶紧说。 然后走过去将裙子取下来头也不回的往试衣间走。 又看到这家店里不少好看的小姐姐都在选衣服,她回头看他,正好沈司岚也没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沈司岚看她又折回来了。 然后将身上的斜跨小包摘下来,递给他。 “帮我拿。” 反应过来后,男人接过了小包。 穗杏抱着裙子钻进试衣间,得逞的穗杏撑着门傻笑了半天。 站在试衣间外等人的沈司岚看到张三找了一圈没找着,又找回来了。 “岚哥你看见学妹了吗?” 沈司岚用下巴指着试衣间,“里面。” “她不是说不试吗?” 沈司岚淡淡说:“不试你给她挑的而已。” 张三受伤的说:“她不喜欢我给她挑的?” 沈司岚觑他,一脸“这还用说”。 “行吧,看来是我不懂她们小女生的喜好,她自己挑也好。” 张三还挺乐观的,很快就想通了。 沈司岚轻描淡写的补充,“我给她挑的。” “……” 要不是打不过,张三那句“你嘚瑟个屁”就脱口而出了。 试衣间里就有大镜子,换好后穗杏对着镜子打量了好久,迟迟没出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紧张,有点不敢穿出去给他看。 对着镜子交错深呼吸了好几次,穗杏双手握拳,鼓起勇气走出去了。 她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双手藏着背后,十根手指都拧在了一起,脚尖刮擦着地板,两只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张三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漂亮。” 穗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期待的看向沈司岚。 沈司岚怔了下,侧头,又将视线放在了店里其他挂出来的裙子上,说:“再试试别的。” 穗杏愣愣的,“哦。” 是不好看吗? 她有点没自信了。 这之后,穗杏沦为了试衣模特。 她试累了,但沈司岚看着好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各种款式各种颜色都给她挑了条。 趁着穗杏去试衣间,张三摸着下巴,突然感叹:“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女孩子喜欢给娃娃换衣服了。” 沈司岚没理他,坐在休息椅上心无旁骛的看着手机。 期间有几个女生想凑上来搭讪,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手指悠闲的绕着穗杏包包上的链条把玩。 女生们悻悻离去。 天色渐晚,杭嘉澍忙完事儿了,开车过来接穗杏回家。 接到杭嘉澍电话后几分钟,三个人乘电梯下楼,出来的时候杭嘉澍已经在一楼的公共长椅上坐着等他们了。 穗杏刚看到杭嘉澍就冲他跑了过去。 杭嘉澍嫌弃的后退几步,“别过来,我承受不起你的体重。” 穗杏停在半路,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他笑着走过去,一把摁住她的头,“败家子都买了什么?” 穗杏把手里的袋子扔给他。 杭嘉澍打开看了眼,有点惊讶,“今天挺克制啊。” 穗杏又把包也扔给了他,直接说:“我饿了。” “行,请你吃饭,”杭嘉澍熟练的拎过她的包,又问另外两个人,“晚上有安排吗?没安排一起吃?” 周末的晚上能有什么安排,而且听杭嘉澍这语气就知道晚上肯定是他请客。 几个人打算晚上换个地方吃。 出来后刚看到杭嘉澍的车,张三最先出声,“学长你居然舍得买车了?” 杭嘉澍边解锁边说:“家里送的。” “那干嘛不让你爸妈早点送你,还难为你有时候还得挤地铁。” 杭嘉澍嗤道:“早点送就能早点让您张大爷坐上顺风车是吧?” 张三赶紧说:“你这么想我就很伤我心了。” 穗杏坐在副驾驶,逛了一下午双腿终于解放,她浑身轻松,靠着椅背很快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杭嘉澍趁她睡觉,透过后视镜问后座的两个人:“下午我妹买东西谁付的钱?我转给他吧。” 张三指着沈司岚,“岚哥付的。” “多少钱?” 沈司岚:“算了。” “你就说多少钱吧,不都说好了我转给你。” “不用了。” 杭嘉澍吊儿郎当的说:“咱们沈少爷果然财大气粗啊,这点小钱都看不上。” 沈司岚皮笑肉不笑,“你要实在想给钱我也收。” “多少?” “一百万,”沈司岚挑眉,还体贴的让他自己选择付钱方式,“你看是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你妈,我有一百万现金我先砸死你算了。”杭嘉澍恨声说。 穗杏是在车上醒来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车窗外,发现已经在自家小区楼下了。 “懒猪,舍得醒了?” 她转头,杭嘉澍正坐在主驾驶上拿手机玩游戏。 穗杏懵懵问:“不是说去吃晚饭吗?” “你睡得跟猪似的,还吃什么饭。我开车分别送沈司岚回了家又送张三回了学校,现在又开回了咱们家你才醒过来,你怎么这么能睡呢啊?” 穗杏一下就不高兴了。 她把气都撒在了杭嘉澍身上,“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杭嘉澍哭笑不得,“我好心让你多睡会儿,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反倒还怪我。你有没有良心?” 穗杏表情闷闷的不说话。 杭嘉澍伸手在她勉强打了个响指,“下车,回家让妈给你下面吃。” 穗杏不情不愿的下了车。 杭嘉澍锁车门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他接起,“到家了你?” 电话那头的沈司岚说:“到了。” “行,那明天学校见,”正要挂,杭嘉澍又突然问,“你明天不是有课吗?怎么今天晚上突然要回家睡。” “我弟弟过来了。” 杭嘉澍:“你那个堂弟?” “嗯。” “那你有的忙了,照顾小孩儿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杭嘉澍同情地说。 而此时,沈司岚刚回到家。 堂弟沈司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 “你明天不用上课?” 沈司岑注意力还在屏幕上,听到哥哥问他才分了点心出来回答问题:“家庭老师请假了。” “我说的是幼儿园。”沈司岚补充。 沈司岑奶声奶气的解释:“爷爷想我陪他,替我请了一学期的假。我住在香港,老师来家里给我上课,”消灭了几个小怪后,他又转头问他,“爷爷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香港看他?” “国庆回去一趟。”沈司岚说。 说着,浑身雪白的博美狗凑过来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脚,又围着他转了好几圈。 这间房子他不常住,偶尔堂弟会过来玩,他和堂弟都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过来照顾狗。 沈司岚蹲下身,摸了摸狗狗的头。 感受到主人的回应,狗狗汪汪了两声。 “你给snowball喂东西了吗?” “喂了罐头。” 沈司岚嗯了声,打算回房间休息,走了几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道:“下午有人送东西过来吗?” “有,我放在你房间里了。” 男人看着沙发上还在打游戏的弟弟,若有所思。 沈司岑感受到哥哥的目光,问:“干嘛啊?” 他抿唇,沉声问:“你打开没有?” 沈司岑说:“没有。你买了什么啊?是买给我的礼物吗?是吃的吗?” “不是。” “那你买了什么?还用蝴蝶结系着,是送给别人的礼物吗?” “不是。” 沈司岑睁大眼,“你给自己买的吗?” “有问题?” 并不想再应付堂弟的问题,沈司岚索性回房。 沈司岑突然在他背后语气惊恐地大声问道:“哥哥你什么喜欢穿裙子啦?” “……” 所以这他果然打开看过了。 25、暗着呢 小家伙机灵得很, 见哥哥没理他,游戏也不玩了,干脆跳下沙发, 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是礼物吧?是送谁的?我看那些裙子都好漂亮啊。” “是送给我妈妈的吗?还是senan哥哥的女朋友?” “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男人突然转过身, 用手指点住了小家伙的额头。 “senan有女朋友了?”他问。 沈司岑眨眨眼, “他说有。” 沈司岚轻嗤,“他说有你就相信了?” “难道senan哥哥是骗我的?” “一厢情愿送上门, 人家还不要,你说呢?” 他那个堂哥,表面上纨绔妄为,背地里死皮赖脸, 为了撬有妇之夫的墙角,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沈司岚端方高洁, 清冷出尘,当然看不上他那些手段。 沈司岑听不懂, 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他。 嘲讽就此打住,再说多不利于幼稚园儿童的身心健康成长,沈司岚没再继续说,回房关门做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沈司岚拿好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经过客厅时又碰上了沈司岑。 “干什么?” “我刚刚打电话给senan哥哥了, ”沈司岑说,“他让我转告你,送上门也总比连门都不敢上的男人更像个男人。” 这句话挺绕口的, 好在小家伙聪明,因此表达得很清楚。 但具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不知道了,他只负责转达。 沈司岚拧眉, “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就说你买了裙子放在家里。” “……” 这还叫没说什么? 沈司岑求知欲很强烈,“senan哥哥说门都不敢上是什么意思啊?你们是要去谁家做客吗?” 沈司岚冷呵,“不知道。” 然后摆手赶人,让沈司岑别继续挡路,妨碍他往浴室走。 沈司岑不服气,又偷偷溜到哥哥的房间里,想再看看那些裙子找些线索。 沈司岚已经将礼盒都收进了柜子里。 看起来真的不是哥哥自己买来穿的,沈司岑回想着下午时以为盒子里装的是巧克力而激动打开时的情景。 蛋挞色的裙子,看起来就很好吃。 还有樱花奶冻色、抹茶奶盖色,很多好吃的颜色。 这些颜色用来做裙子,如果是漂亮的姐姐穿上,一定会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沈司岚洗完澡出来时,沈司岑总算肯乖乖回房间睡觉了。 头发还有些湿,沈司岚没急着上床睡觉,拿起挂在衣架上今天穿过的衣服准备去洗。 丢进洗衣机之前,沈司岚习惯的掏了掏兜。 掏出一对樱桃发夹。 他怔愣片刻,将发夹捏在手心里。 再冷静自持的人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神思清明,有时候也会偶尔犯糊涂,买一些压根用不上的东西回来。 其实这种由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发夹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特别在哪里,才会让他一时心热买回来。 男人抿唇,突然对自己莫名的行为感到烦恼,眼皮微垂,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的发夹,神色渐渐飘忽不定起来,最后手心慌张的将发夹收进衣兜里。 周一如期而至。 和高中截然相反的专业性课程引起了大一新生们很大的兴趣。 第一节c语言上机课,电脑课不再是他们用来玩扫雷和三维弹球的休闲课程,而是真真正正成为了必修课程之一。 穗杏有编程基础,上机第一课对她来说很简单。 c语言就是从那句“hello,world”开始。 提取头文件之后输入main函数,用printf函数输出最简单的显示命令。 教科书上写的就是那串英文,对相关专业的人来说,这串英文意义非凡。 敲完这几行代码按下运行键,屏幕上会弹出一个小窗口,上面显示着刚刚在printf括号后输入的文字内容。 很多人没有打那串英文,而是输入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内容。 穗杏兴致勃勃的利用空格代码,算好字符距离,用屏幕画了一颗心。 在心的中间,她先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缩写。 第一次显示出来的是一颗各点参差不齐的爱心,里面是“sx”的英文缩写。 后来她又将自己的名字缩写改成了“ssl”。 刚显示出来的时候,穗杏被自己的幼稚行径肉麻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 孟舒桐恰好凑头过来,“穗穗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穗杏手忙脚乱叉掉了小窗口,结结巴巴的说:“我还没写好。” “你这么慢?”孟舒桐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你看我的。” 穗杏凑过去看了眼。 “i love pyw。” 比她的的露骨好多,穗杏顿时觉得自己好矫情,却又怎么也猜不到这是哪个名字的缩写。 “这是谁啊?” 孟舒桐似乎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兴致勃勃的说:“裴燕闻。” “谁啊?”说了名字还是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他是政法学院的老师。”孟舒桐说。 “…老师?”穗杏睁大眼。 孟舒桐撇嘴,“恰好是老师而已。” 这才开学两个星期,选课程序都还没开放,新生们连自己的专业老师都没见全,谁会特意去认识其他学院的老师。 穗杏问:“你见过他吗?” “见过啊,就是那天我们去美食街吃夜宵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我弄脏了一个男人的衣服?我听到有人叫他裴老师,就去学校官网下的每个学院教职工名单里找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他。” 穗杏被孟舒桐的毅力折服。 孟舒桐问她:“穗穗,你愿意陪我去政法学院蹭课吗?” “……”不愿意。 政法学院的课听着就无聊,感觉比他们计院的课还枯燥。 穗杏啦出其他两个室友当挡箭牌,“糍粑和有钱她们呢?” “她们不愿意啊,还劝我别太冲动,说我因为这种不现实的一见钟情,就浪费时间去蹭课不值得,”孟舒桐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她们根本不懂。我们每天都会遇见那么多人,和无数人擦肩而过,可只有那个人刚好长成了我喜欢的模样,被我喜欢上了,这怎么能说是一见钟情呢?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典型的唯心主义理论。 但穗杏心弦微动,认同了这条理论。 “我陪你去。”她说。 孟舒桐恨不得亲她两口,“爱你!” “记得把显示窗口截图上传到作业里,这个也算是一份课堂作业的哦。” 最前排的老师突然出声提醒。 穗杏和孟舒桐赶紧将刚刚打在屏幕上的字串老老实实改成了你好世界。 有了能够理解孟舒桐这来得急切又热烈的情愫的人,她似乎在很多事情上找到了倾诉对象,总是用手机给穗杏分享一些东西。 刚下课,她就迫不及待的向穗杏分享了一条视频。 是视频网站上的影视混剪视频。 孟舒桐最近很喜欢刷这种视频。 当陷入单恋时,人就很喜欢别的地方寻求这种认同感,那种酸涩又挠心的情感,总是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端口,将不可言说的隐秘心事找个安放的小屋收藏起来。 那些从影视剧中剪出来的恋爱画面就是很好的去处。 暗恋、单恋、青春和分手,都是永不会觉得厌烦的主题。 混剪视频的弹幕被各色的弹幕填满,大多都是胆小鬼们鼓起勇气发出来的话。 “xx,我喜欢你”。 即使被发现的几率很低,可还是怕心底的那个人看到,他们大多打的都是名字缩写。 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缩写,或许是每个曾经陷入感情的人最熟悉的表白方式。 连想到喜欢的人的名字都会觉得心底滚烫,每一笔都似乎在挑战自己的心跳极限,换上这种含蓄的表达,心的负担也会没那么重。 不知在纸上写过多少遍,不知在键盘上敲过多少遍,并没有纹在身上,却刻进心里的名字缩写。 “ssl,我喜欢你”。 这条弹幕和无数条弹幕,充斥在这条视频当中,不会有人知道。 包括他。 视频的背景音乐是《夏天的风》。 温柔懒懒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吹成了山风 一如不久前的夏天。 山风吹过,拂过麦穗细软的腰肢,吹熟了麦粒,也带来了悸动。 穗杏将视频添加进收藏夹。 从此以后沈司岚多了个她为他取的名字。 沈山风。 刚开学半个月就是国庆假,新生们刚熟悉了校园,就又要放假了。 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爱国情绪空前高涨。 四处可见笑容满面的人,还没放假就已经开始商量着国庆假要怎么安排了。 穗杏却不怎么高兴。 看她的表情,好像并不怎么期待国庆假期。 杭嘉澍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盘子,“板着张脸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穗杏没什么情绪的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了。 “屁大的小东西还有心事了诶,来跟哥说,哥帮你分析分析,”杭嘉澍突然压低声音,唇角露出坏笑,“是不是胖了?” 穗杏抬起筷子就要戳他。 杭嘉澍笑得特别开心,“哎哟猜中了?” “猜中个屁,你能不能别说话。”穗杏斜睨他,一脸嫌弃。 杭嘉澍满不在乎的耸肩,“行,食不言,那你自己去打排骨。” 穗杏起身,不屑的看着他,“自己打就自己打,你以为这能威胁到我?” 杭嘉澍一点也没生气,反倒挺高兴的看着她,“诶,你都不怕被人插队吗?” 穗杏不解,“会有人这么没素质吗?” “不是,不是,”他接连否认了两次,痞里痞气的说,“你长得这么矮,就算排在那儿别人也看不见啊,不就插到你前面去了吗?” “……” 杭嘉澍装模作样学起她平常撒娇的语气,嘟着嘴巴说:“到时候又过来求我,‘哥哥,我打不到排骨,你帮我打咯’,肯定是这样。” 学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狭长的眸子眯成狐狸的模样。 穗杏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餐盘整个扣到他头上。 不能浪费粮食,她在心里劝自己冷静,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她转头去打排骨,看都不看他一眼。 果然,穗杏不理杭嘉澍,杭嘉澍就自己跟了过来。 “生气了?”他凑过来问。 穗杏当他空气。 “真生气了?”他又问。 问了好几次,穗杏都不理他。 杭嘉澍这才意识到后果有点严重,放柔了语气哄她:“哥哥跟你开玩笑的啊。” 穗杏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走开!” 杭嘉澍微愣,终于有点慌了。 他抬眼,刚好看见熟人,想也不想就冲那人喊:“沈司岚。” 杭嘉澍已经习惯在这个窗口找到沈司岚了。 换句话说,那就是只要来这个食堂,他就知道一定能碰见沈司岚。 穗杏愣住,因为听见这个名字,气儿神奇的消了大半。 沈司岚从队伍里走出来,看着兄妹俩,淡淡开口:“又吵架了?” 杭嘉澍眼神游移,“说她矮,她生气了。” 穗杏不满的瞥他一眼。 就因为刚刚杭嘉澍说她矮,她本来没觉得自己矮,这会儿真的觉得自己矮了。 小女生的心思很敏感,一个小小的点就能戳到喜怒哀乐的开关。 她才不在乎杭嘉澍的看法。 穗杏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凑到沈司岚身边,叫他,“学长。” 沈司岚歪头看她,“怎么?” “我真的矮?”她语气很沉重。 穗杏真的很在乎他的答案。 他被问住,想了会儿,说:“你还会长高的。” 几乎是变相的安慰她。 穗杏泄气,“那我要是长不高了呢?” “没事,”他语气平静,似乎很包容她的这个烦恼,“我高就行了。” “?” 你再高那也不是我的身高啊。 26、暗着呢 虽然不明白沈司岚的意思, 但起码他并不介意身高这个事。 穗杏放心了。 杭嘉澍又好声哄了几句,她虽然还板着个脸,但愿意说话了。 哄好了人, 杭嘉澍总算可以放心吃饭。 他随口问沈司岚, “放假有什么安排?” “香港。” “真有安排?我本来还想邀请你国庆一起加班的。”杭嘉澍颇为可惜的说。 沈司岚意有所指, “看来这个项目你是真上心。” 工作室现在接的是某个国内大型游戏公司的新手机端开发项目,这款新端游的前身是一款古风rpg网游, 属于国民级游戏,但凡经历过网游盛行的那个年代的人基本上都玩过这款游戏。 杭嘉澍念书的时候就常常偷跑去网吧充点卡玩游戏,因此当游戏公司抛出橄榄枝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 能够为年少时真情实感花过钱的游戏品牌开发新的项目, 何尝不是一种年少情结的圆梦。 可接到项目后才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当梦想变成了糊口的工作,白月光也渐渐被磋磨成了米粒。 他语气略带烦闷, 情绪半是无奈半是愁苦,“平时玩游戏的时候, 又是嫌这个又是嫌那个的,现在换成自己做游戏,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赶都赶不走,每天坐在电脑面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学校里学的那些东西放到实践上全他妈是皮毛,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我前不久又把我那本数据结构书给找出来重新看了。” 他抱怨归抱怨, 但也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深入行业,才知道行业中的不容易。很多职业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也就是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扛得住就是天堂,扛不住就跟下地狱似的。 沈司岚说:“就当复习了。” 杭嘉澍苦笑:“复习了也不见得能拿满分啊。” 说完他又看了眼穗杏,故作轻松地问她:“当初叫你别学这方面的东西, 刚刚听我说的那些,后悔吗?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哦。” 穗杏平静的看着他,清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不论我学什么专业,想要做到最好是一定要吃苦的,每个行业中顶尖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如果连这个我都坚持不下去,那还谈什么成功?” “小东西说话还挺那么回事儿的,”杭嘉澍这回是真的笑了,“你高中就接触过这方面,现在的上机课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简单了?” 穗杏点头,“是有点简单。” “有空要不要来工作室实习?没工资,但是包伙食费,工作室里那些哥哥姐姐都能教你不少东西,来不来?” 穗杏有些惊喜,“那我要投简历吗?” “投什么简历,老总的妹妹,直接开后门了。”杭嘉澍懒洋洋的说,开后门开得毫无负担。 沈司岚突然想到了连简历都做了四五份,份份被杭嘉澍挡在门外的张三。 心情好点后,杭嘉澍依然没有放弃蛊惑沈司岚也加入国庆节加班的行列。 “你真不加班?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上进心了?” 沈司岚不为所动,平静回讽,“跟着你做事连个假期都没有,你的工作室还能开下去真是个奇迹。” 杭嘉澍不要脸的甩锅,“能开下去还不都要感谢你沈少爷出钱又出脑?又是当金主又是搞技术,你也算半个老板,别想把自己摘出去。” 沈司岚笑了下,挑眉说:“那现在半个老板说国庆不加班,管用吗?” “管用,你说不加班那就不加呗,”杭嘉澍撇嘴,耸肩,“那我也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好了。” “那你假期有什么安排?” 杭嘉澍想了想,摇头,然后指着对面正安静吃饭的穗杏说:“陪她吧。” 沈司岚漫不经心的给出建议,“有没有兴趣去香港玩?” 穗杏眼神刚亮,杭嘉澍下一秒就拒绝了,“没兴趣。” 沈司岚问:“那你对哪里有兴趣?” “床。” “……” 杭嘉澍坦然接受沈司岚的“你还像个人吗”眼神攻势,一本正经的说:“好不容易放个假当然是躺在床上享受假期,出去人挤人有什么意思?又累又费钱,再说香港那地方本来就小,放假过去那不是找死么?” 沈司岚敷衍的点点头,眼中没什么温度。 杭嘉澍不怀好意的笑了,眯着眼睛,扬高了嗓音问他:“怎么?想让人陪你去香港啊?那你要是说点好听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收到来自沈司岚的一记眼刀。 “随口问问,”男人冷声讥嘲,“你还当真了?” 杭嘉澍眨眨眼。 这人变脸简直跟翻书似的。 吃过饭后,穗杏原本是要直接回寝室休息的,临时接到了主席学姐的电话,说有事找她,让她来一趟办公室。 杭嘉澍下午还有节实验课,这会儿得抓紧时间回寝室休息。 他没送穗杏去办公室,开学这都快一个月,傻子都走不丢。 穗杏原本也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和沈司岚大方的告别。 两个人站在食堂门口,他好像也没有急着回寝室午休。 他问:“知道怎么走吗?” 穗杏摇摇头。 “我送你过去。” 她不能再小声的回答:“好。” 一路上,她慢得很刻意,始终跟在沈司岚身后,小心控制好和他的距离。 这几天刚好下过雨,夏末时节多雨,似乎是为了迎接秋天。 水泥小路还没干,湿漉漉的,天略有些阴,幸而今天午后出了点太阳,渐渐蒸干了潮湿的空气,树叶夹杂着灌木的清香,干爽怡人。 沈司岚稍微偏过头,看到了她。 因为偏着头,有点把握不了方向,他无意识偏离了直线。 好笑的是,后面的人也跟着走偏了。 她盯着他走的? 沈司岚又右移了几分。 穗杏赶紧往右边移。 真像是长了个寸步不离的尾巴。 他挑眉,往左走。 后面的尾巴赶紧小碎步跟上。 沈司岚停下脚步,慢条斯理的转过身。 穗杏似乎没料到他的动作,仰着头,清亮的黑瞳望着他。 他语气极淡,“跟着我做什么?” 穗杏赶紧用手扇了扇风:“热。” 沈司岚往地面看去。 她不是跟着他,而是跟着他的影子,躲在影子里躲太阳。 沈司岚甚至不知道这个天气她怎么还会怕热。 他垂下眼,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穗杏走过来,沈司岚抬手,将手掌横在她的额前。 “还热吗?” 穗杏愣愣的摇头,“不热了。” “走吧。” 奇怪的遮阳方式,奇怪的并排走路,额头偶尔碰到他的手,穗杏手脚僵硬,连路快不会走了。 “学妹。” “啊?” “国庆节不打算出去玩?” 穗杏摇头:“不知道,”顿了片刻又问他,“学长你是去香港对吧?” “嗯。” 穗杏干笑两声,“香港很好玩啊。” 他慢吞吞的应道:“昂。” “……” 奇奇怪怪的对话,不知意义,就像是不熟的两个人没话找话,反倒将气氛拉入更尴尬的境地。 磨磨蹭蹭走到办公室,沈司岚让她进去。 转身,穗杏懊恼的皱起五官,每次刚分开,立马就会开始后悔刚刚差劲至极的表现。 敲了敲门进去,主席学姐是个性格很棒的大美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见她来了立马亲昵的冲她招了招手:“学妹来啦。” “褚学姐。” “找你来主要就两个事,”主席言简意赅,“明年上半年的全国电子设计大赛,实验基地的余老师向我推荐了你,打算以团体赛的名义让你组队参加比赛,这个事还不急,你可以回去慢慢想,你现在才大一,如果担心适应不了的话可以等到大二再参加。” 穗杏点点头,“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另一件事是什么呢?” 主席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为难,“另一件事就是,我们学院的迎新晚会,所有的节目都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但还差个最关键的环节。” “什么?” “额,我们还没定好主持人。” 穗杏睁大眼,“啊?” “本来往年我们都是直接管新闻学院的借人,但是上个学期打篮球赛的时候,我们和新闻起了点摩擦,他们肚量小,这学期不愿意借人了。” 穗杏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主席满怀期翼的看着她,“所以学妹你愿意当主持人吗?” 穗杏不自主退后两步。 “学妹,学妹,”主席眨眨眼,一脸可怜的看着她,“学妹你就行行好吧。” 穗杏心软,受不住大美人的软磨硬泡,又在素拓分的诱惑下,最终咬牙同意了。 “既然学妹你已经答应了,那就顺便去帮我劝劝你们助班吧?” 简直得寸进尺。 穗杏果断摇头,“学长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沈司岚肯定会拒绝。 主席鼓励她,“你去试试嘛。” “学姐你为什么非要找学长啊?”穗杏很为难。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主席一本正经,“他要长得不好看谁愿意惯着他那臭脾气啊?” 这么肤浅的理由都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不愧是当主席的。 穗杏依旧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就不要一上来就让他答应,得先做点什么,让他心软,让他舍不得拒绝你啊。”主席说。 穗杏迟疑道:“比,比如?” “比如给他买早餐,比如替他抢选修课?实在不行就给他送束花,他总不好拒绝了吧?” “……”这些例子听上去有点奇怪。 “你放心,买早餐和买花的钱都报公账。” 穗杏挠挠鼻子,“那我试试?” 主席顿时笑开,抱着穗杏冲她的脸亲了口。 穗杏吓了一大跳,决心以后要向提防孟老师那样随时提防着主席。 免得再被偷袭。 谈完话,穗杏可以回寝室了。 出来时顺便带上办公室的门,穗杏想看看沈司岚还在不在。 走到公共大厅的时候,好像也没看到,穗杏有些失望,其实她也没让沈司岚等她,就算他走了也很正常。 她失落了那么一会儿,打算一个人回寝室。 还没走到大门口,穗杏透过玻璃门敏锐的观察到正站在门口的沈司岚。 他没走。 穗杏的心情又雀跃起来,正要走过去叫他,却发现他还没走的原因,是在和其他人说话。 他旁边站了个女生,女生穿着温婉的长裙,脸上化着淡妆,五官清丽成熟。 她很高,只比沈司岚矮了半个头,两个高瘦的人站在一起,背影显得和谐而登对。 穗杏认出来,那是汪育妃学姐。 “你国庆节有什么安排吗?是留在学校还是出去旅游?” 玻璃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穗杏听到沈司岚说:“去趟香港。” 汪育妃惊喜的笑出声,语气顿时欢快起来,“真的吗?正好我国庆节也打算去香港玩,我们组队一起去好不好?” 年轻的学姐丝毫不掩饰她眸中对眼前人明晃晃的喜欢。 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像她这么勇敢,在喜欢的人面前也能落落大方的袒露心意。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喜欢就是喜欢。 如果喜欢他,那就让他和全世界都知道。 直率而又大胆,丝毫不扭捏做作,这样的女生,她眸中散发出来的光都是那样的自信,很难让人抗拒。 如果是自己被人这样明明白白的爱慕着,也会很难拒绝吧。 很可惜,穗杏没有学姐这么勇敢。 她甚至连大方两个字都做不到,像只笨拙的大企鹅,只能躲在玻璃门后,不敢上前打断他们的谈话,更不敢对他说,其实她很想很想去香港找他玩。 27、暗着呢 穗杏很想知道沈司岚会怎么答复汪育妃。 或许是心诚则灵, 沈司岚说:“不用了。” 可汪育妃并没有因为沈司岚的拒绝而就此作罢,“你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吗?那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沈司岚拧眉:“班长。” 汪育妃甜甜的回应:“怎么了?”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他问。 汪育妃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住, 下唇微颤, 故作轻松地问他:“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沈司岚板着脸, 没有说话。 “那就是没有,”汪育妃说, “在你有女朋友之前,我对你的追求都是正当合理的。” 沈司岚面无波澜,没什么情绪的说:“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我只是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她仰头直视他,眼神坚定, “我知道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你,可在她们当中, 最不怕被你拒绝的就是我。” 穗杏承认她被汪育妃学姐帅到了。 暗恋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独角戏,无法暂停,也说不出口。因为害怕被拒绝,而选择安与现状,明明先动心却不愿低头, 为胆小找到避风港,往往自我感动到结束那天,对方也毫无所知。 “徒劳的行为, ”沈司岚语气平静,“是不值得的。” 汪育妃苦笑,“你每次都很干脆啊。” 过几秒后,她又问:“我看你站在这里很久了, 在等人吗?” “嗯。” “那不耽误你时间了,”汪育妃扬起笑容,“提前说一句国庆节快乐,拜拜。” 学姐离开了。 穗杏躲在门后,突然想到自己。 庆幸之余,又警告自己一定要藏好。 几分钟后,穗杏整理好情绪,佯装刚刚才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 沈司岚将目光从手机落在她脸上,“说完了?” “说完了。” “回去吧。” 回寝的路上,气氛似乎比刚刚更沉默了。 穗杏一直在想主席学姐跟她说的那些话,有些后悔不该匆忙答应,明明都知道以沈司岚的性格一定会拒绝,她刚刚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说服他。 直到沈司岚送她到了寝室楼下,她也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回到寝室后,糍粑和有钱都在睡午觉,只有孟老师在坐在底下用电脑。 “你这顿饭吃的够久的啊。”孟舒桐转头冲她调侃。 “主席找我,我去了趟办公室。” 孟舒桐的语气一下就慌了,“是不是她发现我的军训心得都是从百度上抄来的了?” 穗杏皱眉:“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孟舒桐拍拍胸脯,放心了。 穗杏凑过去看她的电脑屏幕,“你在看什么?” 孟舒桐挪了挪椅子,让了半个位置给她,“在看裴老师的课表。” 穗杏有点惊讶,她以为孟老师说的要去蹭课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她居然真的抱着法学院裴老师的课表研究起来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孟舒桐得意的说:“情报网啊。只要你肯下功夫去弄,没什么是弄不来的,别说是课表了,就连裴老师平时最常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去上课,和他保温杯里到底泡的是枸杞茶还是菊花茶,我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穗杏震惊之余,无声的冲她鼓了鼓掌。 孟舒桐谦虚的摆摆手,“基操基操,淡定,”然后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先该去搞本法学专业书来啊?” “孟老师,” 穗杏干笑两声,试探着问,“真的什么都能打听到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这么说吧,你知道为什么一食堂的菜那么难吃都还没换人吗?” 似乎是为了体现出消息的就绝密性,孟舒桐的声音压低又压低,眯着眼语气严肃的说:“因为一食堂的老板是校长的亲戚。” 穗杏张大嘴:“!” 孟舒桐又说:“还有,你知道主席为什么最近都没怎么去学院联谊会了吗?” “为什么啊?” “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男朋友还是个变态!” 穗杏瞳孔地震:“!!!” 孟舒桐:“……” 面对未成年室友对此类不靠谱校园八卦深信不疑的纯真眼神,良心未泯的孟老师终于吹不下去了。 “那孟老师,你能帮我个忙吗?” 孟舒桐此时正受到良心谴责,为了赎罪,她想也不想的就点头:“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 穗杏仿佛找到救兵般,感激又感动的看着孟老师说:“就是有求于人的时候,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人不忍心拒绝自己呢?” “不忍心?”孟舒桐重复了遍。 穗杏:“嗯嗯。” “你有求于人吗?” 穗杏不好意思的承认了,“是啊。” “这还不简单,”孟舒桐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儿,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如果是女的,你就送她支最新款的口红,限量版的效果更好,再要不就是——” 穗杏打断她的话,“是男的。” “哦,男的啊?”孟舒桐唔了声,眼神斜斜的看着她。 穗杏歪头,不知道孟老师为什么要盯着她看。 孟舒桐突然笑了,“男的那就更好办了啊,你就卖个萌撒个娇,叫他两声哥哥,你就说‘哥哥,你就答应人家嘛’,这样,就行了啊。” “……” 穗杏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真的假的啊?” 孟舒桐反问:“你不是吧,长这么清纯白莲花,连这点招数都不会?” 穗杏还是觉得不靠谱。 要是恶心到沈司岚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主席的话听着更靠谱些。 新生和老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八点钟第一堂课,新生最晚七点半,怎么都起床了,但老生就是有本事七点五十五起床,并在五分钟之内以生死时速搞定所有。 昨晚通宵开黑,为了打破十五连胜的记录,就连沈司岚都杀红了眼。 一般这种上分的局,他们从来不找杭嘉澍,四排随机匹配的队友都比杭嘉澍这个菜逼操作好。 “我觉得咱们寝还是得找个稳定上分的队友,每次还要妥协选英雄实在太憋屈了,”张三边刷牙边说,“既然这样还不如找杭学长呢,起码他每次都选的辅助位,不会选别的。” 老祝很不愿意,“四打五更难好吧?” 比他们早起十分钟的沈司岚站在门口,神色不耐的踢了踢门,“快点行不行?” “来了来了。” 四个人匆匆出门,张三还想去食堂买个早餐。 顶着个空胃上模电课是真的要命的。 小侯:“你他妈看看还剩几分钟,吃个几把的早餐,还不快跑?” 走到楼下,正登记表格的宿管阿姨突然叫住他们。 “那个310的沈司岚同学,你等一下!” 四个人停住脚步,沈司岚狐疑转身,有点莫名其妙。 张三一脸震惊,凑到沈司岚耳边小声问:“岚哥你是不是偷阿姨内衣了?” 沈司岚冷笑两声:“我偷你妈。” “我妈又不在学校。”张三说。 沈司岚白眼都懒得翻,走到管理室窗边问:“阿姨什么事?” “哦,你的早餐,”宿管阿姨将还热腾的包子递给他,“拿着吃吧。” 沈司岚:“……” 饶是平日里再淡定的男人,此刻也很难维持镇静。 张三卧槽了两声,对两个室友说:“居然连咱们宿管阿姨都想追岚哥!岚哥牛逼!” “……” “……” 年轻的大学男生们受到了来自这个畸形社会的巨大冲击。 “六点半一个小姑娘送来的,”宿管阿姨不知道这帮男生开向宇宙深处的脑洞,笑眯眯的解释道,“挺漂亮的,还特别细心,特意跟我说如果你起得晚的话,记得帮你放微波炉里加热了再给你。” 沈司岚接过早餐,“谢谢阿姨。” “小事儿,”阿姨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因为路上耽搁了几分钟,他们也没空去猜这早餐到底谁送的,百米冲刺先冲到教室里再说。 老师对这种踩点进教室的行为已经见惯不惯了,用下巴示意他们赶紧找个座位坐下。 坐下后,沈司岚干脆地把早餐给室友们都分了,他自己一口没吃。 张三弓着腰躲在桌子下边吃边说:“上课吃东西就是香啊。” “这早餐到底谁送的啊?”小侯问:“汪育妃吗?” 老祝首先否认,“肯定不是,她之前送过那么多回了,哪回不是进咱们的肚子里?” 因为沈司岚很烦这种行为。 他阴沉着脸对三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室友说:“我看起来很像那种连早餐都买不起的人?” 室友们嘴里含着早餐,不说话。 “……” 所以说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上完第一节课回寝室,宿管阿姨又叫住了沈司岚。 这回不是早餐了,而是一束鲜花。 还附了张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i wish you have a nice day”。 就连张三也忍不住了,吐槽道:“这他妈也太土了,这妹子怕不是个活化石吧。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用这么老土的招数追人的吗?” 28、暗着呢 被土到的几个人表情都挺一言难尽的。 这花到底是送沈司岚的, 放管理室这边不合适,要被人问起来,总不能让宿管阿姨帮忙瞒着。 沈司岚只得把花带回了寝室。 一束颜色清新的花进了男寝, 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张三提议:“要不买个花瓶插着吧?” 然后看向沈司岚。 这位爷不说话, 皱着眉, 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喝了大半瓶的矿水泉瓶,将剩下的水都给倒掉, 又用小刀将瓶子裁成了两半。 “……” 怎么能这么抠。 装好花后,这位爷又捧着花去了厕所。 老祝叫住他,“不能往厕所里倒啊,厕所会堵住的。” 这位爷淡定回头, “谁说我要倒厕所了?” “那你拿着花去厕所是要干嘛?” “摆厕所,”沈司岚解释, “去味儿。” “……” 真是环保又实用。 室友们也不敢说什么,就是有点心疼白白花钱试图讨好沈司岚的那个可怜妹子。 因为答应了当主持人这件事, 穗杏课余时间又多了项排练任务。 背主持稿倒不是很难,难的就是怎么站在台上的时候,怎样不卡壳不嘴瓢的念出来。 有时候待在寝室,穗杏都在碎碎念练习主持稿。 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下巴渐渐显出瓜子尖尖的弧度。 她最近起得还特别早, 每天六点多就出门了,有时候明明没有第一节课,可她还是雷打不动的起床。 大清早的, 室友们还在躲在被窝里,穗杏已经穿戴完毕,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 她动静挺小,已经尽量不吵醒室友了, 孟舒桐和万亿倒是睡得挺熟,王可慈睡眠浅,还是醒了。 穗杏站在她的床下连连道歉。 王可慈摇头,困倦的揉了揉眼睛,“你最近都起好早啊,我看其他准备了节目的人也没你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啊。” 穗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语气含糊,“早上多吸收新鲜空气有利于练嗓嘛。” 这个理由听着倒挺像那么回事的,王可慈信了。 “你们早餐想吃什么?还是吃烧麦吗?” 她最近起得早,主动承担了带早餐的职责,也是为了补偿每天起得太早吵醒室友们的过错。 “都行,”王可慈说,“最近降温,你记得多穿件外套出去。” “嗯,我走了。拜拜。” 门被轻轻带上。 孟舒桐的声音从被窝里钻出来,“穗穗又走了啊?” “嗯。” “她也太拼了。” 王可慈叹了口气,“主要是她每天都帮我们带早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每天这么带早餐,”孟舒桐附和,“我一个女的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万亿也悠悠转醒,笑着说:“你要是男的,穗穗早就贞操不保了。” 孟舒桐撇嘴,“要不是我心里有裴老师了,我真想和她搞百合。跟她一起睡觉真的很舒服。” 王可慈和万亿没有爬室友床的变态习惯,因此每次孟舒桐强调这点时,她们都只是嘴上敷衍的嗯两声,并没有多大兴趣。 “真的,她身上好香,肉也是软软的,”孟舒桐说着说着又困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就是胸小了点。” “孟老师你怕不是个变态吧?” “她就是个变态,”王可慈说,“对老师和室友起了歹念的女变态。” 孟舒桐哼了声,被子蒙头继续睡。 寝室渐渐安静下来。 还好糍粑提醒了一句,穗杏披了件外套出门。 现在是雨季,时常下雨,气温也随之降了下来,尤其是早上的时候。 清晨的雾气都还没散去,穗杏照例去食堂买了几份早餐。 这个点来买早餐的人少,不用排队,早起的好处第一个就体现在这儿了。 打早餐的阿姨都脸熟她了。 “又来帮室友买早餐了啊?” 穗杏点头:“嗯,今天要红枣糖心包和猪肉香菇包,还要烧麦。” 因为怕每天吃同样的早餐会腻,穗杏想着法的每天搭配不同的早餐,这样也不容易腻。 但食堂能外带的早餐就这么多,吃久了总会腻的。 打好早餐后,穗杏又将这些东西一一分类。 她先是捧着给沈司岚的那份去了男寝楼下。 因为怕人多的时候去送早餐被发现,要是直接撞上刚下楼的沈司岚那就更尴尬了,所以穗杏硬是咬牙每天早起,就为了不被人发现。 她还特意拜托宿管阿姨别告诉沈司岚是谁送的,就是怕他知道后不让她送了。 之前班上有女生给他送过零食,都被他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女生索性把零食都分给了班上的女生,还顺便提醒她们,以后别浪费精力给学长送这送那了,学长压根就不会收。 穗杏谨记这点,一直匿名送早餐送花,就是沈司岚想还也找不到人还。 等到时机了,她再告诉沈司岚,这样他就不好拒绝她的请求了。 既能完成主席的任务,又能跟他一起同台主持迎新晚会,简直双赢。 她觉得自己挺机智的。 穗杏将包好的早餐透过窗子递给宿管阿姨。 “阿姨,这是给沈司岚的早餐,麻烦您拿给他。” 宿管阿姨探出头来,语气略有些犹豫的说:“沈司岚昨天跟我说了,说再有人送的话直接帮他拒绝,他让你以后都不要送早餐过来了。” 穗杏提着早餐的手僵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问:“阿姨你告诉他我是谁了吗?” “没有啊,你又没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 穗杏想想也是,心里有些失落。 本来计划通,觉得沈司岚不知道是谁送的早餐就没办法拒绝,谁知道他直接告诉宿管阿姨让她别再送了。 不是当面拒绝,可难受的程度不亚于被当面拒绝。 “还有花也别送了,”阿姨补充,“他们寝室的厕所放不下了。” “……” 穗杏低头,没说话。 宿管阿姨见小女生低着个头,只留个失落又无助的脑袋顶对着她,也跟着替她难过起来。 “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生喜欢你的,他不喜欢你,还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别难过啊。” 穗杏摇摇头,小声说:“别人不行的。”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穗杏鼻子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被这早晨的冷空气冻得还是因为别的,清亮的眼睛里沾着模糊的水花,最后还是将手中的早餐放在了窗沿上。 “阿姨,他要是不收,那就把这份早餐丢了吧。我走了,拜拜。” 她放下早餐,转身就走。 本来就是买给他的早餐,他不要那就丢掉好了。 其实明明只是在完成主席布置给她的任务,又不是她想送的,他不要那正好,她也不用每天早起鬼鬼祟祟的跑到男寝楼下给他送早餐了,还能抓紧时间多睡会儿。 明明是这样才对。 但她还是觉得很难过,或许她自己心里明白,什么所谓的任务都是借口。 她就是想给沈司岚送早餐而已。 因为怕像被其他女生一样被他拒绝,觉得很丢脸,所以才试图说服自己,不是她想送,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为自己的小心思找个任性的理由罢了。 去体艺楼参加迎新晚会彩排的时候,主席学姐过来问她进度怎么样。 穗杏坐在舞台阶梯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神幽幽的看着主席学姐。 主席被她可怜的眼神吓到,忙问:“怎么了?” “学姐你说的方法行不通啊。”穗杏说。 “行不通?不可能吧,”主席一脸不可置信,“我就是用这个办法把你顾学长骗来当主持人的啊。” 穗杏撇嘴,说:“可是顾学长跟学姐你关系好,我跟沈司岚关系又没有那么好。” 主席:“他是你助班啊,你们应该挺熟的吧。” 穗杏:“不熟。” 这就为难了,主席也不好继续拜托穗杏完成任务,只能安慰性的摸摸她的头,跟她道歉:“是学姐不好,没搞清楚就拜托你帮这个忙,这样,我帮你去问问他,要是真的不行的话,那咱就不找他了,计院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 穗杏被哄好了点,小声说:“嗯。” 主席像哄小孩儿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那你能不能笑一笑?” 穗杏勉强拉了拉嘴角笑了下。 主席眼神一亮,又想凑过来亲她脸。 穗杏有经验了,赶紧侧过脸躲开。 杭嘉澍总让她提防着男人,其实他错了,女人才是穗杏真的该提防的对象。 这边,在拜托宿管阿姨告诉那个送早餐送花的女生不要再来后,她真的没再来了。 除了沈司岚,其他三个人都觉得挺可惜的。 本来正玩着游戏,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了这个话题,又聊起了这位还未见真容就消失无踪的田螺姑娘。 张三说:“送早餐的那妹子多有心啊,每天换着花样给你送,你不吃就给我们吃啊。” 沈司岚心思在游戏上,理都没理他。 老祝也说:“宿管阿姨都说了,是个漂亮妹妹,岚哥你也太无情了。” 当时宿管阿姨是这么说的。 “一听不让她继续送了,那个委屈的哟,我看了都心疼。大眼睛看着我,眼泪都快溢出来了,我看她都快哭了,不停地吸鼻子忍着,你要是以后不收,那就给阿姨吃,阿姨巴不得小姑娘天天给我送早餐呢。” 阿姨说完还睨了眼沈司岚,一脸“你算什么男人”的样子。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都是皮囊,在阿姨看来,不懂得心疼姑娘的男人都是畜生。 沈司岚以前也不是没拒绝过其他女生的示好,比起当面拒绝,他觉得让宿管阿姨转告,已经相当给那女生面子了。 为个早餐,沈司岚弄得里外不是人。 一时间打游戏的心思也没了,沈司岚有些烦躁的扔下手机,双手扶着额头纾解心情。 室友们集体闭嘴。 沈司岚这是生气了。 几分钟后,沈司岚提着椅子转了个方向,冲着三个人坐下,神色倨傲,不紧不慢的说:“来给我个理由。” 张三和老祝还没反应过来。 小侯问:“什么理由?” “长得漂亮我就必须接受的理由。” 这谁说的出来。 颜狗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本质,谁见了漂亮的事物,总是会忍不住心生好感。 见室友们说不出来,沈司岚扯着唇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 被扔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沈司岚拿起手机,是主席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明天给他送个爱心早餐来。 沈司岚低啧,随手就甩了个早餐店的名字给主席。 【全德福】 市里有名的沪式早餐连锁店,他们店的招牌尤其是蟹黄包和灌汤包,简直一绝。 就是太远了。 清大主校区在郊区大学城内,而全德福在市区中心,坐地铁过去需要整五十分钟。 【……我劝你做个人】 29、暗着呢 沈司岚能安稳无恙的活到现在, 真的该感谢他爸妈。 如果不是他爸妈的基因稳定,赐了这么张好脸给他,他早重新投胎了。 “他说他要吃全福德的早餐。”主席说。 穗杏神色呆滞。 原来沈司岚是看不上食堂的早餐么。 每天悉心搭配早餐, 原来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好意不被心领反而被嫌弃的感受并不好, 穗杏有点生气。 对喜欢的人, 她的怒意也就没出息的只维持了那么一小会,还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好。 都不知道自己底线原来可以这么低, 连骄傲都罢了工。 有点贱贱的。 她想。 “那我去给学长买么?” 可是太早了,地铁都还没开,要是坐出租车又有点贵了。 让杭嘉澍开车送她去的话,肯定会被他看出端倪来。 穗杏头一次觉得满十八岁才能考驾照的这个规定有点太苛刻了。 主席当然不同意, “不行,太远了。” 穗杏苦恼的挠挠头, 无奈地说:“那怎么办。” 学长想吃啊。 主席说:“外带吧,我拜托别人去买过来。” 全福德离学校这么远, 外卖都送不过来,找人跑腿的话得付不少跑腿费。 穗杏担心的这个,主席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没事,免费跑腿,不用钱。” 穗杏问:“学姐你找人帮忙跑腿连钱都不收么?” “找我, 嗯,亲戚,亲戚当然不用收钱啊。”主席笑笑。 穗杏感叹:“学姐你亲戚人真好。” 主席学姐咧嘴, 表情有些奇怪,“是不收钱,就是会收点别的报酬而已。” “什么报酬啊?”穗杏眨眨眼。 主席严肃的警告她:“未成年不要问这种问题。” 学姐越是欲盖弥彰,穗杏越是想得多。 但她还是乖乖地说:“哦。” 因为未成年, 她好像有很多不能知道的事情。 穗杏撑着下巴想,今年年底她就满十六岁了,明年年底就是十七岁,后年就是十八岁。 很快的。 很快她就能知道成年人能知道的东西了。 穗杏对成年人的世界并非全然不懂,现在的小孩信息获取渠道多种多样,他们对学习以外的知识总是掌握得相当快,很多时候不过是装作天真单纯的样子,用来哄大人的手段而已。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对某些领域并不陌生,虽然只是理论上的。 主席学姐问她:“待会你有课吗?” 穗杏:“第二节有高数课。” “高数还是要去上,”主席说,“那你下了课就过来,午餐就跟我一起吃。我帮你提前点个外卖?你喜欢吃黄焖鸡米饭吗?” “喜欢。” “好,那就帮你点个小份的。” 穗杏说:“大份的。” 主席看着她这小个子,笑了,“大份你吃不完吧?” “吃得完,多吃点长高。”她解释。 主席心想也是,穗杏这个年纪还能竖向生长,不像她,只能横着长了。 穗杏又站在舞台上练了会儿台词,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铃响起。 两节大课间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体艺楼离她上高数课的教室有点远,她连忙收好主持稿,背上包坐上校内公车去赶去上第二节课了。 幸好室友们比她早到,穗杏赶到教室的时候,高数老师正在讲台上摆弄多媒体投影仪。 室友们提前替她占了位置,喊她过来坐。 他们还在学函数与极限这章,不是很难,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坐在最中间听高数课。 上课铃响,孟舒桐却突然悄声对她们说:“我听一个学长说,校门口新开了家四川冒菜,中午我们去吃吧?” 王可慈和万亿表示同意。 孟舒桐又问穗杏:“穗穗你呢?要不中午你跟你哥哥和我们一起吃吧?” 穗杏总是和她哥哥一起吃饭,经常最后一节课下课,就能看见她哥哥站在教学楼下面等她。 她哥哥高高瘦瘦的,狐狸眼狭长,眯眼笑的时候眼梢微翘,给人多情却又淡漠的感觉。 站在教学楼旁的大树下玩手机,看见穗杏走过来了,也不动作,就那么懒洋洋的斜斜倚在树旁,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损话,惹得穗杏生气,转头就走,他又笑着跟过去,摁着穗杏的头,兄妹俩打打闹闹的渐行渐远。 虽然穗杏在她们聊天时总是说她哥哥的坏话,可室友们还是对她那长相优越的哥哥有种天然的想亲近感,无论她怎么告诉她们,真正的兄妹相处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友好亲密,但独生子对兄弟姐妹的渴望就是天生的。 穗杏的哥哥是和她们助班学长完全不同的类型,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我中午要排练,和褚学姐一起吃。” 穗杏的回答让三个室友不约而同的感到失望。 孟舒桐问:“那你哥哥怎么办?” “他自己吃啊。” 穗杏理所当然的说完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室友们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怨念。 最后孟舒桐叹气,“身在福中不知福。” 穗杏莫名其妙,从书包里偷偷掏出手机,想告诉杭嘉澍今天中午别来本部白跑一趟。 因为每天都要上课,她已经习惯开静音模式,经常下了课也会忘记关。 杭嘉澍一个多小时前发过来的微信她都没看到。 哥哥:【我到本部来找导师,上午不回研究院了,你下了课直接到逸夫实验楼来找我】 哥哥:【/敲打】 哥哥:【又开静音了?】 穗杏将手机藏在桌面下,悄悄给他回消息。 【中午我要排练,跟我们主席一起吃饭】 杭嘉澍回的很快。 哥哥:【?】 哥哥:【你真要主持迎新晚会?】 都排练好几天了,还能有假的吗。 【?不然呢】 哥哥:【你们主席都不怕被举报非法雇佣童工吗?】 哥哥:【/doge】 “……” 穗杏面无表情的将杭嘉澍的备注从“哥哥”改成了“狗”。 然后熟练的屏蔽。 白在本部浪费这么长时间,杭嘉澍起身和教授告别打算回研究院。 他打了个电话给老侯,打算中午跟他一块吃饭。 老侯果然问他:“你不跟你妹一起吃了啊?” “她不要我了。” “……” 老侯心想妹妹真能忍,这么久了才不要这逼。 “我们中午下馆子去吧,天天吃食堂真的腻了。”杭嘉澍提议。 老侯的口气欲言又止,“我今天中午不方便。” 杭嘉澍皱眉,问:“你他妈交女朋友了?” “……没交,还在追。杭总给兄弟留点面子,今中午就别给兄弟当电灯泡了。” 杭嘉澍挑眉,“那不行,我得过去帮你把把关啊。” 老侯只得奉承,“你太帅了,我怕妹子被你抢走。” 到底是室友,知道杭嘉澍的命门在哪儿。 “行吧,追到了记得请我吃饭。” “一定,挂了。” 只能一个人吃饭了。 杭嘉澍琢磨着要不随便点个外卖打发打发算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选。 慢悠悠路过实验室的时候,被人突然叫住。 “学长,你今天怎么来逸夫楼了?” 杭嘉澍抬头,是小侯。 “我导师今天来这边开会,我来找他。你呢?” 小侯指了指实验室里面,“我们班今天在这儿上实验课。” “哦,”杭嘉澍走到门口往里看,看清楚里头的仪器后就猜到了,“单片机实验啊?” “对。” 杭嘉澍毕设做的就是单片机课题,突然就有点想看看这帮后生是怎么做的。 他走进去,看到了沈司岚,他正用proteus画电路图,杭嘉澍本来想凑过去装个逼指导下,结果发现人家的电路图简单清晰,连多余的绕线都没有,跟美术作品似的。 沈司岚侧眼睨他,又很快收回眼神,“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杭嘉澍吊儿郎当的说。 沈司岚面无表情,“滚吧。” 杭嘉澍找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被沈司岚嫌弃的警告道:“离我远点,别吵我。” “……我是你学长,你他妈态度能不能好点。” 沈司岚没什么诚意的加了个字,慢吞吞地说:“请你离我远点。” 懒得跟这个没大没小的学弟说话。 杭嘉澍打算找小侯聊天。 “你哥快有女朋友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小侯语气震惊,“就他?!” “你这么看不起你哥吗?” 小侯扯扯嘴角,“他要不是占了便宜比我早出生几年,就这逼也配当我哥?” “……”杭嘉澍沉默几秒,问,“你们做弟弟妹妹的都是这么想哥哥的?” “不然呢?还真玩兄弟情深那一套?” 杭嘉澍表情有些凝重。 小侯以为杭学长这是嫉妒他哥比他还早找到女朋友,清了清嗓子问道:“学长,怎么我哥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没动静啊?是看不上吗?” 杭嘉澍在想别的事,听小侯这么问,漫不经心的答道:“急什么,事业为重。先把钱赚够了再说。” 小侯:“钱又赚不完的。” “那就更要拼命赚啊。”杭嘉澍说。 杭学长家庭条件也不差,至于么。不过这也是一种上进心的体现,比恋爱脑的他哥侯彬好太多了。 实验课过半,沈司岚已经准备要将keil上写好的程序输入单片机进行调试,杭嘉澍居然还没走。 他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你们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啊。” 沈司岚垂眼,淡淡问:“你妹呢?” 杭嘉澍:“她不要我了。” “……”沈司岚扯了扯唇角,语气平静,“迟早的。” 杭嘉澍沉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司岚边给单片机插线,边随意问,“你妹为什么不要你了?” “她今天中午要排练。” “排练什么?” “迎新晚会,”杭嘉澍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被拉去当主持人了。” 沈司岚面露疑惑,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杭嘉澍又兀自笑道:“就那小东西,穿个裙子化个妆不还是小孩儿样?” 沈司岚没说话,自顾调试着单片机。 杭嘉澍又问他:“你中午有空没?有没有兴趣去体艺楼看咱们院迎新晚会的排练?” 沈司岚垂眼,淡淡应道:“昂。”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杭嘉澍跟着沈司岚寝室的几个人一起解决了午餐。 男生们吃饭快,吃完到体艺楼的时候,排练才开始没多久。 杭嘉澍最先看到主席,上去打了个招呼,“学妹。” 主席转头,有些惊喜,“学长?你今天怎么来了?” 然后又看到了和杭嘉澍一起的沈司岚。 她还没忘记这位大爷要吃全福德的事儿,尤其是还记恨着这位大爷为难穗学妹害她愧疚难当的事儿,所以直接撇过脸没理他。 而沈司岚对此并无任何感受,毫不在意的也同样无视了主席。 “来看我妹,”杭嘉澍左看右看,“她人呢?” “在换衣服,”主席说,“礼服刚送来,我怕她穿着不合适,让她先去换下看看,不合适的话还能拿去换码数。” 杭嘉澍笑出声:“怕码数不合适直接给她找童装不就行了?” 本来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主席却突然摆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都怕她穿最小码的礼服都大了,还特意问了有没有xs码。” 杭嘉澍问:“计院没人了么?干嘛找我妹,她没当过主持人,你不怕她搞砸啊?” “你妹妹多漂亮啊,迎新晚会其他院的也会过来看,我当然要找她了。”主席说。 杭嘉澍皱眉,“小孩有什么漂亮的。” “化了妆穿了礼服看着就不是小孩了嘛,”主席说,“那裙子很漂亮的,还是抹胸呢。” 杭嘉澍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妹才多大,你居然给她穿抹胸?” 主席无语:“……做哥哥的别那么封建行不行。” “我封建?你问沈司岚,”杭嘉澍看向沈司岚,“你说合适么?” 沈司岚抿唇,沉声说:“别问我。” 三个人说话间,负责晚会服装这块儿的学生干部走过来。 “主席,穗学妹让你过去找她。” “怎么了?” 干部摇摇头,“不知道啊,她没跟我说,只说让你来。” “行吧,”主席点头,又问另外两个人,“一起?” 本来就是过来看穗杏的,当然一起了。 走到换衣间门口,主席敲了敲门,“学妹,怎么了啊?” “学姐,”穗杏有些难为情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我胸太小了,挂不住衣服。” “……” 一时间门里门外的人都很尴尬。 “学姐?你听到了吗?” 门被小小的开了条缝,一双小手扒着门,然后悄悄探出了脑袋。 探出双清澈黑亮的杏眼,秀气的眉间满是忧愁。 在看清门口有几人,并且这几人分别是谁后。 门啪得一声,又被重重关上了。 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 30、暗着呢 杭嘉澍最先笑出了声。 “我就说还是个小孩儿吧, ”说完他冲沈司岚努了努下巴,“咱先走吧,不然她真想不开了。” 沈司岚无声点头。 两个男人绅士的离开了。 主席看着那两人同时离开的高挑背影, 感觉自己好像又无意识得罪到学妹了。 她叹口气, 再次敲门, 放低了声音说:“学妹你开门吧,他们已经走了。” 门的反锁咔哒一声响, 从里面推出一条小小的门缝。 主席进去,穗杏已经脱下了礼服,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 明明是室内,她还是将卫衣帽子给兜上试图隔绝外界, 双目呆滞,像个灵魂出窍的瓷娃娃, 见主席进来了,干脆提着帽子松紧带, 结结实实把头包成了汤圆,连双眼睛都不露出来。 主席看她这么尴尬,一时半会也词穷,沉默好久才开口:“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这句承诺好像起了反作用,非但没有安慰到穗杏, 反倒让她更羞耻了。 穗杏坐在凳子上缩成一团,彻底装死。 “怎么又把裙子换下来了?不是让我过来看看吗?” 主席只得转移话题。 穗杏闷闷的声音从兜帽里传开,“太大了, 会掉。” “我帮你系紧点就没事了。”主席说。 穗杏不说话,主席又拿起挂在旁边的裙子递给她,“真的,是你没穿好, 你肯定能穿上的。” 缩在衣袖里的手钻出来,穗杏犹豫的接过了裙子。 几分钟后,穗杏又换上了那条裙子。 背后系带还没系上,露出一整片光裸白皙的后背,骨骼娇小漂亮,十几岁的小女生,肌肤上的青涩和稚嫩还没完全褪去,诱人的背脊惹人眼球,却又透着矛盾的甜香。 是年轻女孩儿身上专属的特质,明明妩媚,却又幼嫩。 主席学姐突然很想给穗杏弄套露背的礼服来。 腰肢处凹陷软糯,蝴蝶骨并不算突出,削瘦却又饱满,很适合露出来。 但是不行。 一定会被杭嘉澍骂。 她给穗杏整理后背后系带,小女生的胸围不足以撑起抹胸,只能委屈她,将抹胸系到最紧。 穗杏吸气拼命收起小腹,终于听到主席学姐说可以了。 学姐走到穗杏面前,穗杏下意识的提了提抹胸。 还是怕掉下来。 学姐倒不觉得还会掉,锅盔变成了小馒头,并不暴露,只是抹胸贴身,外廓阴影勾勒出了小巧的形状和弧度。 “好看啊。”主席说。 就是站在女性角度,也完全是不违心的夸奖。 虽然收到了夸奖,但穗杏还是怕掉,胸小的人穿这种衣服,无论系得多紧,还是免不了担心它掉下来的恐慌心理。 此时杭嘉澍还没走,其实本来是真打算走的,绕过排练大厅的时候,又刚好看到台上在排练小品。 无论是什么晚会,引人发笑的幽默小品总是最吸引人的。 他津津有味看了几分钟,沈司岚催了他几次,每次都被他用“再看一下”的借口给搪塞回去。 沈司岚无语,只能站在他旁边掏出手机玩,顺便等这个小品演完。 节目并不吸引他,也不是说这个小品不好,沈司岚就是单纯的对这种表演场合完全没兴趣,所以从晚会筹备之初,他就没有参与的念头。 小品排练完,这时正好是主持人上台走流程的环节。 有人喊了句:“主持人呢?” 有人回:“顾学长有事今天请假,褚学姐和穗学妹还没出来。” 话刚落音,又有人说:“出来了。” 主席学姐拉着老大不愿意的穗杏,非拉着她上排练台。 穗杏生怕抹胸掉下来,非要把裙子换下来,主席不让,说到晚会那天你也要穿着上台的,现在不习惯到时候更不习惯。 穗杏不是不讲道理的那种人,她也不是刻意矫情,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而已。 别人不知道她的想法,把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新闻不借人是对的。” “他们的妹子穿这条裙子还不一定有我们学妹好看。” “这裙子谁选的,加鸡腿。” 穗杏自己杞人忧天,根本没人在意她穿抹胸会不会掉,更不会有人觉得她发育的不好。 被夸过后,小女生脸上的苦恼终于稍稍褪去,谁夸她了,她就甜甜的回一句谢谢。 这条礼服裙是燕尾设计,前短后长,后摆的雪纺尾坠地,前面多层的薄纱遮住大腿,给双腿留出空间。 穗杏个子不高,腿不算长,但胜在比例不错,腿型均匀笔直,她脚也小,公借的高跟鞋没有她的码数,因而负责服装道具这块的学生干部特意用公费给她买了双34码的小高跟。 高跟上镶着冰凉的珍珠方糖和蓝色缎带,高跟是凉鞋款式的,露出雪白的脚背和圆润的脚趾,视觉上拉高了她的身高,也衬出她的娇小。 这位干部相当自豪的对旁边的人炫耀,“看到没?学妹这身都我选的。” 那感觉就像父母喜欢打扮孩子,女孩喜欢打扮娃娃,孩子打扮得越漂亮,老母亲越是自豪。 穗杏很容易被鼓励,大家夸过几遍,她也就自信满满的拿过话筒,掏出主持稿念了起来。 她咬字并不算很标准,有着南方人独有的软腔糯调。 因为注意力都在主持稿上,穗杏没有注意到有人还没走。 “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瞒着我长这么大的?” 杭嘉澍沉声自问,语气不像是在调侃,而是真的在困惑。 朝夕相处,他从没觉得现在的穗杏和小时候那个会拉裤子的妹妹有什么不同。 可能正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才让他忽略了这点。 他会长大,妹妹当然也会。 杭嘉澍都还记得,穗杏八/九岁的时候,有次洗澡脚打滑摔在了地上,脑袋狠狠磕在地上,痛哭声从浴室传到了他的房间里。 他还以为怎么了,连忙过去查看,打开门的那一下,穗杏突然止住哭声,瞪着一双泪眼,呆滞的望着他。 杭嘉澍猛地关上门,一时间也挺尴尬的。 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站在门外安慰她。 你小时候洗完澡我还帮你擦过痱子粉呢,没什么的。 那时候是真这么想,要换做现在,估计穗杏能直接杀了他。 杭嘉澍突然理解了刚刚为什么小东西会那么尴尬了。 长大了啊。 再过个几年,就真的是大姑娘了。 杭嘉澍突然老气横秋的问身旁的沈司岚,“我是不是老了?” 沈司岚压根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男人撇开眼,掩下眸中隐约奔涌着的某种情绪,舌尖抵着齿床,喉间慢慢吐出一口匀长沉闷的呼吸,又很快归于平静,像是视若无睹,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样子。 纵使神色如若,可眼中似乎还环绕着刚刚那抹白色的裙尾。 他眉骨微动,莫名哂了声。 穗杏是对完主持稿下台的时候才发现哥哥还没走。 克服了心理障碍不代表克服了刚刚当着他们的面暴露缺陷的尴尬,穗杏压根就没有往他们那边去的意思,转身就要去把衣服换下来。 她不想撞见了尴尬,不代表有人肯放过她。 “躲什么,还见不得人了?” 杭嘉澍走到她面前,和往常一样先损她两句开场。 穗杏不理他。 杭嘉澍见她没有顶嘴,猜到她心里还在计较刚刚的事。 他不甚在意的笑笑,终于肯夸她了,“漂亮啦,很漂亮。” 语气吊儿郎当的,穗杏不太满意,说:“你不是真心的。” 杭嘉澍脸皮终于薄了回,正经夸她还真有点夸不出来,虽然确实是挺漂亮的,兄妹俩之间损惯了,突然要夸实在为难人。 “真心的,蛮漂亮的。”杭嘉澍应付不来,只能硬着头皮说。 夸的很敷衍,还是不比刚刚其他人毫不吝啬的赞美,穗杏也没那么好哄,情绪上来后,偏过头不轻不重的嗤了声。 她状似不经意的打量了下四周。 尽力用很随意的语气问他:“学长呢?” “他说有事,先走了。” “走很久了吗?” 杭嘉澍不太确定的说:“有几分钟了吧。” 那他看到我穿这条礼服没有? 穗杏差点就问出口了。 还好忍住了。 如果看到了,那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哪怕是等她念完主持稿下台以后,稍微敷衍的夸两句也可以。 如果没看到。 穗杏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心中就涌上无限遗憾。 总是想把最漂亮的样子展现出来,可每次都抓不住这个机会。 女孩子在这方面多多少少有些虚荣,想要得到哪怕一秒钟惊艳的目光,心里却又不想承认自己在期待这个。 显得她多在乎似的。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了体艺楼。 回到寝室后,室友们都在午休,穗杏蹑手蹑脚的拖鞋爬上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她拿出手机,莫名其妙的点开了微信。 朋友圈每天都在刷,但从没刷到过沈司岚的。 他不爱发朋友圈。 刚刚换好礼服以后,学姐帮她拍了张照,穗杏本来是想发个朋友圈的,想了很久,又觉得有点点刻意,感觉像是故意炫耀似的,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她没发,主席学姐却替她发了。 【来看仙女】 然后一张图片,是穗杏的。学姐很体贴,还特意给照片调了个特别日系的滤镜。 不少共同好友都点了赞,还评论了。 她从那一串赞当中看到了沈司岚的名字。 穗杏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 很快学姐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她,穗杏越看越觉得这张照片好看,果断存进了相册。 紧接着学姐又发来几条消息。 【我今天晚上不住学校,明早我会让人送全福德的外带早餐过来】 【学妹你能帮我给沈司岚送过去么】 【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拜托其他人了】 穗杏眼珠子转了几圈,这可是全福德的早餐,如果沈司岚不收,那真是他没眼光。 【我去】 【如果学长不收的话,这份早餐我能吃了么】 他不收那正好,她也不亏。 穗杏吃过闭门羹,这次怎么也不愿意吃亏,算盘打得特别精明。 【当然可以】 【我让人给你也带一份,他要是不收,你就吃两份】 穗杏满意了。 第二天清早,穗杏接到学姐的电话去拿早餐。 送早餐的车子开进了学校,不过女寝这边设了路障,实在开不过来,穗杏得绕到大路上去拿早餐。 今天下了点小雨,穗杏打了把伞过来。 朦胧细雨中看到那辆宾利车的时候,穗杏心想这外带费要是真收的话,估计比全福德的一顿早餐还贵吧。 还好是不收钱的。 主驾驶上下来个年轻男人,将两份早餐盒递给她,嘱咐她好好拿,别给弄掉了。 穗杏刚说了声谢谢,车子后座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小姑娘拿不动,你帮她送到寝室楼下去吧。” 穗杏下意识往后座看,只可惜光线不够,她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 年轻男人应了声好。 穗杏忙摇头,说:“我也是要给人送过去的,我自己拿就行了。” 年轻男人冲车里的人说:“先生?“ “那就算了。” 车子里的人笑了声,没勉强。 穗杏目送车子开走,突然觉得手中的早餐价值连城。 单手拿怕盒子倾斜洒出酱料,穗杏将雨伞收起夹在腋下,小心翼翼的两手捧着这价值连城的早餐往沈司岚住的那栋楼走,虽然这次很有可能还是会被拒绝,但穗杏的心情显然没有之前那么低落了。 因为他不吃,这两份早餐就都是她的了。 怀着这样的希冀,穗杏格外珍惜手中的这两份早餐。 到全福德买早餐得花时间,送过来也要花时间,比起穗杏自己走两步去食堂买早餐,为了等这份全福德的豪华早餐,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宿舍楼内渐渐传出男生们琐碎的起床声。 “阿姨。” 穗杏扒在窗口叫人。 宿管阿姨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她,顿时惊讶,“诶?” 穗杏被宿管阿姨这声惊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阴魂不散,但还是满怀不舍的将手中的早餐盒递了过去。 “这是给沈司岚的。” 宿管阿姨没接,笑着说:“你等等,我让他出来拿啊。” “啊?” 谁啊? 谁出来拿啊? 透过窗口,穗杏听到宿管阿姨在和谁说话。 “给你送早餐的人来了,快出去拿吧。” “昂。” 熟悉的冷淡腔调,懒洋洋的没什么情绪。 穗杏警铃大作,不好! 为什么偏偏今天他起的这么早啊! 她转身就要跑。 跑了没两步,被人抓住了胳膊,将她往回扯。 腋下的雨伞掉在了地上,穗杏被抓了个正着。 她仰头看着这人,心想完了。 早餐加不了餐了,第二份全福德豪华早餐没有了。 原本今天猜到会是褚学姐过来送早餐,沈司岚特意起早了坐管理室等着,等人来了就当面跟她说清楚让她别再殷勤的送东西过来,顺便再问问学姐到底有什么阴谋。 送早餐的人是来了,只不过不是学姐。 沈司岚茫然了那么几秒钟,看着她手里捧着全福德的早餐盒,连伞都没打,薄刘海被晨间小雨打湿,蔫巴巴地黏在额上,发顶上沾着细碎的雨珠子,身上的外套也湿了小片,早晨温度低,本来圆圆的脸好像瘦了不少,缩着脖子避免雨滴钻进衣领里。 他抿唇,清俊的眉拧着,声音有些哑,“知不知道下雨了?” 穗杏点头,“知道啊。” “知道还不打伞?” “打伞就拿不了这个了。” 穗杏又把早餐盒捧高了点,告诉他拿这个早餐盒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沈司岚张了张唇,低低叹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板着脸,语气不怎么好的教训她,“就为了送个早餐起这么早,下雨了连伞都不打,你感冒了谁负责?” 穗杏顿时气了,心想不是你要吃全福德的早餐吗!为什么说的好像是她自作自受似的!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穗杏仰头,委屈的看着他,又控诉他起来:“不是你要吃的嘛,给你送来了你还凶什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司岚又问:“因为我要吃,所以特意去给我买的?” 不是她买的。 是学姐的亲戚买的。 穗杏想说实话来着,可是当她看见沈司岚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惹人心跳加速的心疼和动容时,又听他软着语气问自己是不是她买的。 从小被教育不要窃取他人劳动果实的穗杏头一次有了不道德的坏念头。 她低头,内心煎熬了几秒钟,最后扁着嘴,狗狗眼无辜的下垂,还特别娇气的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嗯。” 31、暗着呢 穗杏在期待他的反应。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平静地说:“去我寝室。”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穗杏一时反应不及,双脚伫立在原地, 直到沈司岚替她拿过早餐盒子, 又问她:“怎么还不走?” 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没听错。 穗杏急忙摇头, “我不去了。” 她怎么能去男寝。 男寝男寝,既然叫男寝, 女生当然不能进去了。 “你头发湿了,”说完又低头看她两排乌密的睫毛也挂着水雾,补充说,“去我寝室吹一下。” 穗杏很犹豫, “我回自己寝室处理就好了。” “上去就两分钟,”他给出理由, 接着又问她,“你不敢?” 这又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就在穗杏腹诽的同时, 沈司岚淡淡说:“我室友都在寝室。”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 “我就是想对你做什么也没那条件。” 沈司岚顶着张斯文漂亮的脸,又用无比正经的语气说这种话,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反倒把穗杏说得双颊唰地红了。 她总觉得学长这人,有的时候其实挺不正经的。 要是她还是坚持不上去, 那岂不就是坐实了她担心学长会对自己做什么的猜想? 他肯定会觉得她自我感觉良好。 穗杏只能跟着沈司岚走进了男寝。 上楼的时候遇到好几个出早门的男生,穗杏低着头,掩耳盗铃般的埋下脸。 “咦?学妹啊?” “来男寝玩啊?” “学妹碰到裸男记得捂好眼睛。” 调侃什么的都有, 就是没人觉得她出现在男寝这件事很奇怪。 毕竟他们早习惯了。 穗杏再一次杞人忧天,事实证明很多自己担心被人发现影响名声的事情,其实在其他人眼中压根不值一提。 从某种程度看来,她确实像块活化石。 站在沈司岚寝室门口, 穗杏踌躇没敢抬脚进去,里面的张三学长先问了句:“岚哥回来了?” 沈司岚皱眉,走进去,对穗杏说了句:“等下。” 门被虚虚掩上,穗杏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接着她听到门里的沈司岚沉声说:“把衣服穿好。” 张三特别不解,“咋了?难道岚哥你终于get到我曼妙的肉体对我起了歹念吗?” “歹你妈,”沈司岚冷笑,“穿好。” 张三满腹疑问的穿好了衣服。 门这才被打开,沈司岚对门外的穗杏说:“进来吧。” 张三巡眼看去,在看清门口的学妹后,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刚刚的骚气通通不见了,全成了此刻的舌头打结,“穗学妹?” 还赖在床上打游戏的小侯和老祝也朝门口看了过去。 小侯还算冷静,只是也免不了对这个突然到访的客人感到震惊。 “卧槽。” 老祝赶紧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的下半身,被子下手脚并用攒动,被褥飞舞。 “卧槽我还没穿裤子。” 穗杏头一回来男寝,比他们还紧张,想了半天说了句最尬的开场白。 “学长们早上好。” 小侯和老祝还坐在床上,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两声。 “你早你早,”张三凑过来,“学妹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寝室了?” “我让她来的,”沈司岚将早餐盒放在自己桌上,冲穗杏招了招手,“过来。” 穗杏跟着他走到阳台上的洗漱台旁,男生的洗漱台比女生的果然简单很多,穗杏打量间,沈司岚找了条新毛巾拿给她。 “外套脱了,”他说,“我用吹风机帮你吹干。” 穗杏顺从的将外套脱下递给他,她里面只穿了件短袖,沈司岚又拿了件自己的运动外套让她披上。 沈司岚的外套上没有别的味道,只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 穗杏心猿意马,站在阳台上,盯着男寝周边种着长得老高的樟树,胳膊机械的重复着擦头发的动作。 沈司岚将穗杏的衣服挂在床架护栏上,用吹风机耐心的吹着被打湿的地方。 刚开始不知道岚哥把学妹带到寝室里来干什么,现在看学妹,再看岚哥,张三几个人终于明白了。 “我怎么看着岚哥有种在当妈的架势啊。” 张三是真这么觉得。 “错了,”小侯指正,“性别错了,当爸。” 老祝无语:“按年龄来说应该是哥吧,怎么就爸了?” “哥?你信我,当哥哥的不可能这么体贴。”小侯不屑的摆手。 作为有亲哥哥的人,他很清楚现实中的哥哥到底是什么逼样。 几个人说话,沈司岚理都没理。 衣服吹得差不多后,他把衣服给穗杏送过去。阳台上穗杏用毛巾擦刘海,薄薄的头帘儿被她用力擦,整个都炸开来,男人看了两眼,又进去给她拿了把梳子。 在男寝找梳子不是件容易事,梳子常常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 穗杏问:“有镜子么?” “没有,”沈司岚说,“我给你梳。” 他抬手,梳齿轻轻刮过她的头发,穗杏没敢抬眼,就那么盯着地面,任他梳。 沈司岚突然想有没有能理睫毛的迷你小梳子。 穗杏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心想待会该怎么还,犹豫着问:“外套要不我拿回去洗好后再还给学长你吧?” 沈司岚觉得没那个必要,要是洁癖到这个份上,还怎么住寝室。 “不用。” 穗杏也不是怕弄脏,她统共就穿了十分钟而已。 其实她只是担心自己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味道沾在衣服上。 因为她的到来,老祝和小侯已经从床上下来,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打游戏。 他们不知道岚哥和学妹站在阳台干嘛,也不关心。 反正不会是那啥,光天化日之下,对面男寝里都是住的大活人,在阳台上谁敢乱来。 没兴趣偷看,他们正在三排。 一般没课的时候几个人习惯赖床,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赖到饭点才起床收拾。 “说真的,我们真的应该找个固定排位的队友了,”张三捧着手机骂骂咧咧地说,“我们这几天排了多少把了?赢一把输一把,还上个屁的分,简直浪费感情。” “你喊了那么久,队友呢?也没见你找来。”小侯说。 张三切了声,说:“哦那合着就我一人找呗?等我找到个操作牛逼意识好的你们就全跟我屁股后边儿享清福呗?你们这帮现充又是团委任职又是兼职打工的,还有那么多社团活动,人脉比我广多了,凭啥就我一个人找?” 除非不合群,否则人家排位都是以寝室为单位,真操作好的早就被近水楼台拉进战队了,好队友哪有那么好找,能来的他们嫌段位不高,他们看得上的又名草有主,天天喊着找队友,最后谁也没找来。 老祝说:“实在不行bbs上发个英雄帖,要不找表白墙发个公告也行。” “那发了英雄帖人就能来啊?没点好处谁跟咱组队。”张三毫不留情的泼冷水。 “那就写个重金求队友。” 说干就干,老祝觉得这主意好,立马登陆bbs,搓搓手在键盘上敲。 张三看老祝这副兴冲冲的模样,摇摇头,“你写吧,能找着我喊你爹。我去拉屎了。” 说完起身往厕所走去。 老祝懒得理张三这逼,对小侯招招手,“来咱俩一起想。” 这时沈司岚和穗杏从阳台进来,见这俩人凑在一块儿,不禁拧起眉头。 但凡他们凑在一台电脑面前,看的绝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只是这回有意外。 老祝看他进来了,冲他说:“岚哥,来看看我们这英雄帖写的怎么样。” 沈司岚走过去,穗杏也好奇的凑过去看。 【重金诚挚寻一温婉明媚女子五黑上星,有意者请联系qq:xxxxxxxxxxx】 “重金?”沈司岚语气徐淡,说的话直戳心窝子,“你们这个月生活费还剩几毛?” 两个人沉默良久,遂删去重金。 沈司岚又说:“要男的。” 这个要求触底线了,他们说什么都不答应。 “岚哥,你不能因为你不近女色,就夺走我们的幸福啊。”老祝说。 小侯也说:“我们四个阳气本来就挺重,再不来个妹子阴阳调和一下,我们就真的要变成基佬了。” “女的不行。”沈司岚皱眉坚持说。 穗杏在旁听着,本来想毛遂自荐,但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只能按捺下失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竖起耳朵听。 “女的怎么不行?岚哥你不是有性别歧视吧?” “岚哥,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我看错你了。” 沈司岚低啧,因为被误会导致脸色有点阴沉,冷着声说:“找女的来,要是她玩的菜你们舍得骂?” “……” “……” 也是。 之前跟杭学长打排位,他们可不管什么学长学弟的,反正谁打的菜谁就是底层,就得接受祖安式问候。 厕所响起冲水声,张三出来了。 “张三你来,岚哥说不让找女队友,你同意不?” 张三是最近女色的,他肯定不能同意,到时候三比一,大势所趋,岚哥也没办法再反对。 没想到张三却严肃着脸说:“不行,得找男队友。” 一寝室的人都惊了。 小侯最先发问:“你他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思睿吗?” 张三苦口婆心跟他们几个解释:“你们懂个屁,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知道现在的网骗有多猖狂吗?现在学伪声装女的骗人的猥琐男多了去了,到时候你们被骗钱骗心了,寻死觅活的时候别找哥们帮你报仇。” “不至于吧,我们就在本校找。” “你以为在本校找就安全了?咱楼下寝室有个狗比天天开变声器装女主播求打赏你们不知道吧?” “……”这人字字泣血,绝逼被骗过。 在学妹面前,好歹得给室友留点面子,他们没继续追问。 小侯和老祝被说服了。 遂英雄帖内容改成。 【诚挚寻一温婉明媚男子五黑上星,有意者请联系qq:xxxxxxxxxxx】 温婉明媚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穗杏眼睁睁看着他们发出帖子,又不好意思插嘴。 她觉得她长得还是挺温婉明媚的,可惜是个女的,不符合他们的英雄帖条件。 发完帖子,几个人肚子都饿了。 张三最先盯上了沈司岚桌上的全福德,双目放光:“卧槽我没瞎吧?岚哥你桌上那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全福德!” 全福德不愧是全福德,就连外带的早餐盒都是保温隔热的。 沈司岚:“滚。” 然后冲穗杏招手,“过来吃。” 张三大呼小叫的控诉:“哇!岚哥!怎么这样!学妹是人,难道你亲爱的室友们就不是人了吗!” 小侯和老祝也觉得沈司岚偏心,眼神幽幽的看着他。 沈司岚置若罔闻,张三见求他不成,又把期许的目光投向了穗杏。 穗杏被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说:“要不我的这份就给学长他们吧?” “学妹!” “呜呜呜学妹!” “学妹你是天使吧。” 三个人感动涕零,沈司岚直接驳回:“他们也配?” “……” “岚哥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那个田螺妹子给你送早餐,你每次都分给我们吃,自己一口不动,今天换成学妹送来你就不给了,你偏心。” 沈司岚毫不避讳的直视他,满脸写着“我就是偏心怎么样”。 此时穗杏弱弱举手:“那个,之前的早餐其实也是我送的。” 张三:“?” 老祝:“?” 小侯:“?” 穗杏挠挠头,说:“我听说学长从来不收这些,怕他退给我,所以就匿名送了。” 三个人同时看向沈司岚,脸上写着“你这个千古罪人”几个大字。 沈司岚也很懵,语气里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之前的早餐和花是你送的?” 穗杏:“嗯。” “……” 男人神色怔松,好半天没说话,唇不自觉的微抿着,桃花眼垂成平直柔顺的弧度,眉宇间隐隐露出悔色。 张三噢哟了声,添油加醋说:“岚哥你居然用学妹送你的花放厕所除味!” 穗杏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啦,废物利用挺好的。” 学妹脾气真的太好了。 这都能原谅。 但是学妹原谅了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替学妹报仇了。 张三起头,剩下两人垫后,一把将沈司岚从他桌旁挤开。 沈司岚拧眉,“干什么?” “干什么?你居然这么对待我们学妹的心意,你今天没资格吃早餐了,”张三叉腰,嚣张的抬起下巴指了指厕所,“你给我去厕所忏悔!” “忏悔!” “同意。” 沈司岚几乎被这三个室友气笑,“你们挺嚣张啊。” 张三有些心虚躲开沈司岚直勾勾的冷眼,转头问学妹:“学妹,你觉得这人还有资格吃这份早餐吗?你别忘了之前他是怎么对待你的心意的。” 穗杏骑虎难下,看看张三学长,又看看沈司岚。 最后还是狠下心说:“我觉得没有。” 沈司岚:“……” 张三笑得特别开心,“学妹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啊。” 穗杏大着胆子不许沈司岚吃早餐,虽然刚刚那句话说的挺帅的,也说的很爽,但她其实还是挺怕他生气,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沈司岚阴沉的脸色,为保小命,穗杏果断拎着自己的那份早餐头也不回地打算跑路。 张三几个人的注意都在这份从天而降的豪华早餐身上,说了句学妹慢走有空再来玩就开始搓手动筷子了。 唯独沈司岚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她腿短,没跑成,沈司岚长腿一迈,轻易将她拦在了走廊上。 穗杏护着自己的那份早餐,生怕他抢,她不让他吃早餐,他抢不过三个室友,很有可能会抢她的这份。 男寝走廊上总会路过那么几个人,穗杏被拦在墙边,很想跑,但沈司岚拦在她面前,明摆着不让她走。 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甚至走远了还会转过头来看。 穗杏实在尴尬,以为他是因为她附和张三学长他们的话,所以生她的气。 “我刚刚开玩笑的,没有不让你吃。”她只能妥协。 沈司岚开口,说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你给我送早餐和花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穗杏说:“怕你退给我。” “为什么觉得我会退?” “因为,因为之前也有人给你送过东西,都被你退回去了。”她结结巴巴的说。 他理解了她的话,“所以你觉得我不会要你送的东西?” “嗯。” “傻不傻,”他笑了下,应该是在嘲笑她,“我不知道是谁送的,就更不会收了。” 知道也会被退,不知道他又不会要,穗杏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 “算了,”她抿唇,有点赌气地说,“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沈司岚突然挑眉,“最后一次?以后不送了?” “嗯,”她说,“你不是不要吗?” “我没有不要。” 穗杏指控:“你之前也没要啊,早餐你都给了张三学长他们吃,花你还丢在了厕所,你还说厕所已经放不下了。” 被无情指控的沈司岚一时片刻失了语。 “我现在知道是你送的了,”他犹豫片刻,说,“不会再有下次。” 穗杏撇嘴,“那我也不送了。” “……不行。”他皱眉,直接拒绝。 穗杏脾气上来了,凶他,“你说不行就不行?反正我不送了,再也不送了!” 然后用早餐盒抵着他,一把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司岚徒劳的张了张唇,站在原地怔愣片刻,最后低啧两声,从喉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回到寝室后,三个室友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心想沈司岚你也有今天。 他们本来商量着要不赏沈司岚一个灌汤包算了,结果沈司岚非但没有听从组织安排,反而倨傲的从上至下俯视他的室友们,抬脚踢了踢凳子,淡声说:“起开。” “为啥?” 沈司岚面不改色:“这是买给我的,你们也配吃?” 老祝说:“那学妹之前送的我们不也吃了?” 沈司岚嗯了声,声音相当淡定:“吐出来。” “……” 这他妈什么从封建王朝穿越过来的余孽,当他室友真倒了血霉。 32、暗着呢 张三最机灵, 赶紧将灌汤包塞进嘴,差点被从薄薄的面皮中呲溜出来的热汤汁烫得当场去世。 他张着嘴大口呼吸,试图给舌头降温。 沈司岚冷笑了下。 张三干脆改名叫张二算了, 简直就是个二到无穷大。 “岚哥你刚刚在外面问没问学妹为什么要给你送早餐, 还有花啊?” 小侯突然好奇这个, 问了句。 老祝赶紧附和,张三暂时还说不出话来, 只能好奇的睁大眼睛看他。 沈司岚愣了下,抿唇,声音很轻,“没问。” 张三顶着个大舌头口音惊讶地问:“没问?那你们在外面站这么久说什么呢?” 沈司岚皱眉, 有点烦了,“关你屁事。” “没问其实是对的, ”老祝突然分析起来,“学妹脸皮薄, 肯定不会承认她在追你的。” 这不明摆着么。 又是早餐又是花的,还天天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土味小祝福。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追人的手段笨拙而大胆,做的每件事都不禁引人发笑。 甚至都能想象到穗杏每天鬼鬼祟祟偷摸到男寝管理室门口,小声让宿管阿姨帮忙送早餐的情景。 “我还以为学妹那么多人追,起码能从那些追求者中吸取点经验, 没想到还是用的这么原始的方法追咱们岚哥啊。”老祝笑着说。 小侯也笑了,“学妹脸皮薄吧,你让她在咱们寝室楼下摆蜡烛告白她肯定不敢啊。” 张三什么话也没说, 伸着舌头羡慕又嫉妒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的重点却不在学妹追人的方式原始与否上,而是,“很多人追她?” “多啊,”小侯问, “你是她助班你不知道?” 沈司岚还真不知道。 助班最忙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军训那半个月。 自军训之后,他就很少去管新生了,新生们这时该进的学生组织也进了,社团也加了,自己的小人脉圈也发展起来了,不同级别的课程安排都不同,再加上主校区这么大,平常能遇见的几率其实很小。 老祝好心提醒,“岚哥,你要是拒绝学妹的话,记得话别说太狠了。学妹这肯定是初恋,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张三:“岚哥你要拒绝学妹啊?” “那不然呢,你以为岚哥是那种连十五岁少女都下得去手的畜生吗?” “……” 老祝神神叨叨地说:“真不知道那帮现在就迫不及待要追学妹的畜生是怎么想的,再等个两年会死?” 如果说穗杏长得比较成熟,看着并不像未成年的话,或许老祝还不会这么偏激。 但人都是视觉动物,常常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貌举止忽略其真正的年龄和阅历。 穗杏不论怎么看,就是个还处在成长阶段的十五岁小女生。 她还需要长大。 沈司岚扔下筷子站起身。 张三语气惊喜,“岚哥你不吃了啊?” “喝口水,”他沉声警告,“你他妈别想偷吃。” 张三又缩回蠢蠢欲动的手。 沈司岚拿水杯时,无意看到了穗杏刚刚穿过他的那件外套,正随意的挂在柜门外的衣钩上。 她身上总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离近了就能闻见,比起香气,更像是某种释放的信息素,夹裹着清爽而又甜腻的味道。 清晨的小雨终于停歇。 沈司岚抿了口水,润湿了唇,温度偏低的冷水顺着舌尖灌进喉咙,终于冲散了那股味道,缠了他一上午,缠得喉间发紧,心烦意乱。 穗杏回去就把早餐都给室友们分了。 她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一副兴趣怏怏的样子。 孟舒桐看出点不对劲来,嘴里还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穗穗你咋了?” 穗杏把她最近天天早起给沈司岚带早餐这事儿给说了。 当然省略了很多细节。 譬如她其实乐在其中,其实她只是顺水推舟,答应了主席给她布置的任务。 在室友们的理解下,其实穗杏现在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让沈司岚答应她当迎新晚会的主持人而苦恼。 “所以你之前问我的事就是这个?”孟舒桐恍然大悟。 穗杏点点头。 王可慈说:“这种事直接问学长愿不愿意不就行了吗?” 穗杏支支吾吾的,又不能说自己那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她当然知道最简洁明了的放方法就是直接去问沈司岚愿不愿意当主持人。 穗杏是学理科的,在做数学题时,越简单的解题步骤越不会有出错的风险。 可在这件事上,她不知怎么,直白明了的方式不用,却偏偏要用最费时费力的蠢办法。 她在无意识的试探着什么,或许真的想以送早餐的托词哄他开心,明明只要说出自己的本来目的就能缓解尴尬,可她却偏偏缄口不言,只是为了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察觉到了一点点她的心思,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反应。 如果他对她的行为感到反感,那么穗杏也有退路。 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送早餐,而是因为有求于你。 进可攻,退可守,看似笨拙的心思,却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能做的最大胆的试探了。 所以穗杏迟迟不说。 她想让他感觉到,她在对他好,小心翼翼地撩拨他。 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方法有点蠢,因为她看不透沈司岚的心思,往好的方面想,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往坏的方面想,又会陷入低落的情绪。 说来真是矫情又别扭,穗杏自己也知道。 每个人处理情感的方式都不同,相比起汪育妃学姐那样帅气直白的追求,她的处理显得格外小家子气,上不来台面。 也难怪室友不理解,她自己都不理解。 “为啥不按照我说的做啊,跟学长撒个娇嘛,说不定他早就同意了。”孟舒桐说。 穗杏小声说:“我做不来。” “诶,我说穗杏同志,”孟舒桐顿感好笑,“送早餐和送花这么大胆的事儿你都做得出来,怎么撒娇你反倒做不来了?” “可能是当着学长的面就不好意思吧,我军训那会儿面对张教官的时候也浑身僵硬,我懂这个感觉,”王可慈一顿,突然说到了点子上,把自己给说通了,扬高了语气,“难道穗穗你喜欢——” 穗杏:“没有!” 孟舒桐心领神会,坏笑着快速说出了王可慈的后半句话:“你喜欢沈司岚!” 穗杏急得手里的筷子都拿不住:“没有啊。” 万亿在这方面没另外两个室友机灵,但她们这一说,她顿时也明白了。 “哦,难怪你每天都肯起这么早给学长送早餐,原来是为爱发电。” “穗穗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喜欢裴老师这件事都跟你说了,还有糍粑她喜欢教官,我们这玩禁忌之恋的都没害羞,你喜欢学长这事儿怎么还瞒着我们了?” 说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孟舒桐觉得穗杏没把她们几个室友当真正的朋友看。 “说实话,学长要是再和蔼可亲一点,我肯定也喜欢他,”万亿扶着下巴感叹,“我还是喜欢温柔点的,学长这种电视剧里看看就好了,真在现实中谈恋爱肯定要受伤。” 穗杏讷讷的解释:“其实他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好接近。” “哦,还没成呢就帮他说话了,你果然喜欢他,”孟舒桐哼哼笑了两声,语气相当不怀好意,“刚刚还不承认。” 面对室友的调侃,穗杏又羞又气,她说不清这种矛盾的感觉,被人调侃她和他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甜蜜的,但更多的是慌张无措。 穗杏只好放弃挣扎,只恳求道:“你们别说出去。” 三个室友笑着向她保证:“不说不说,放心吧。” 她们答应得很爽快,但脸上那不明意味的微笑总让穗杏觉得毛骨悚然。 “那早餐你还送吗?”孟舒桐问。 穗杏摇头:“褚学姐说从明天开始换她送。” 穗杏真的没有再送早餐过来了。 当张三阴阳怪气的在沈司岚耳边说田螺姑娘这次是真的被他气跑了的时候,就会收到来自沈司岚一记冰冷的眼刀,然后张三缄口,不敢再继续说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院主席。 非常嚣张的女人,沈司岚每回出门上课,主席就骑个小电驴等在男寝门口,然后将手中的早餐丢给他,冲他比个美国巴顿式军礼,又骑着小电驴走了。 “……”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渐渐地计院开始传出他们院主席褚漾对直系学弟沈司岚下手的风言风语。 放眼整个计院,其中开在料峭寒天中最难摘采的高岭之花指的就是沈司岚。 目中无人、且拒绝起人来毫不留情,汪育妃追了他整个学年,都没把这块冰捂化。 终于在第三天的周末,被学姐弄得神经衰弱的沈司岚往常都会睡到十点,今天七点的时候,他就已经睁眼了。 对床的张三还在打鼾,沈司岚黑着脸坐起来,将枕头直接冲张三的脸扔过去。 张三不耐烦地嗯嗯两声,像个鲶鱼似的扭了扭身子,很快又睡过去了。 极快洗漱完毕,沈司岚换好衣服下楼。 没过多久,学姐又来送早餐了。 “学弟今天起很早嘛。” 沈司岚尽力维持着面色上的冷静和沉稳,开门见山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褚学姐笑,“你知道我们院在筹备迎新晚会吧?” 沈司岚嗯了声。 “我们还缺个男主持人。”学姐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沈司岚眼梢划过一丝荒唐,勾唇轻嘲,“就为了这个?” “对啊,知道你肯定没那么轻易答应,所以就给你送个早餐嘛,”学姐特别体贴的问他,“还是你更喜欢收到花?” 对视几秒,沈司岚眼中渐渐露出恍惚之色,脸色也越来越黑。 “穗杏也是你让她来送的?” 学姐点头:“对啊,我给她报销。”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沈司岚还是板着张脸,但学姐总觉得他清俊好看的五官似乎都扭曲了起来。 “学弟?”她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穗杏在哪儿?”他问。 主席学姐看了看手表,说:“应该在体艺楼排练吧?” 沈司岚说:“电动车借我。” 学姐不大愿意,“我新买的,你磕碰到了怎么办?” 沈司岚冷哼,语气不屑,“你觉得我会赔不起?” “……” 沈司岚骑着小电驴走了。 清晨微凉的风刮过,卷起校园路边的落叶,秋意渐浓,学姐望着沈司岚远去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哆嗦。 迎新晚会越来越近,每次排练,穗杏已经习惯直接换上礼服上台念主持稿。 学姐没来,抹胸后的系带没人帮她系。 穗杏抓着胸前堪堪掉落的衣服,后背一阵冰凉,她吸了吸鼻子,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 33、暗着呢 她此时并不知道学姐的小电驴已经被强行借走了。 穗杏又不想更多人知道她胸小导致抹胸穿不稳这件事, 只能对着镜子背过身,艰难的转过头,扭曲的替自己系带子。 体艺楼背靠人工湖, 小路上植着常青树, 立了个简单的棚子, 专门用来停放学生们的非机动车。 穗杏好像听到小电驴的声音。 她提着裙子走到窗边,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 果然看到了学姐的小电驴。 学姐来了! 穗杏又赶紧走到门口等着,几分钟后,门果然被叩响了。 她什么也没想,直接打开门缝示意人进来。 等人进来后, 穗杏又赶紧转过身,“学姐快帮我系带子。” 半天没反应。 穗杏疑惑转身, 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学姐。 是沈司岚。 他难得呆滞,眼前突然出现料想之外的状况, 恍惚半晌也没有动作。 她死死地用手抵着胸口,即使大脑当机,也绝不会做出大意松手让衣服滑落的行为。 穗杏脸上迅速泛起明显的红晕,很快这股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又到后脖颈, 再到背脊,直至脚跟,将她整片雪白的肌肤染成绯红, 羞惭又难堪,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张皇无措的立在原地, 柔软的脖子低出几乎快折断的弧度。 可能是她的情绪传染到他了。 男人薄而脆弱的耳根红得并不明显,他渐渐垂下眼,深深吞出一口气来。 都哑巴了。 直到门外响起其他人催促的声音:“学妹你换好衣服了吗?上台了。” 门还没关紧,穗杏心脏快跳到喉咙,沈司岚反应比她快,迅速将门带上反锁。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又问了一遍。 穗杏只好回应:“马上。” 催促声沉寂下去,门里的人再次陷入极度的尴尬。 良久,沈司岚低声说:“转过去。” 穗杏没反应过来,像个木头人似的杵着。 她又没有反应,沈司岚微闭眼,唇角紧抿,嗓音比刚刚更低了几分,又带着些许捉摸不透的气息,“我帮你系上带子。” 穗杏咬牙,狠下心转过身去。 横在光裸背间的细长的白色搭扣带恰好落入精致的蝴蝶骨和浮凹的细腰间,沈司岚又不傻,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敞开的后脊处雪白,淡香浮动,她的骨架实在太小了,几乎一手能握。 他挪开眼,又敛下眼皮,有些艰难的平息着呼吸。 感到后背的带子被人拉扯时,穗杏脑子发晕,头发发麻,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突然散架般,又软又酥,再次升高的体温似乎快要烧光她的理智。 他很不熟练,系带间冰凉的指尖尽量避免,却仍是不经意触到她的肌肤。 就像是在荒原中点燃了一簇极小的火星,很快便烧得漫山遍野,无一幸免。 奇怪而羞耻的感觉涌上脑顶,这种男女间暧昧而致命的相处,几乎是瞬间就教会了这个徒有满肚子理论知识的小女生很多真实的感觉。 藏在软惜娇羞下的,更深层的对这种隐秘而大胆的情感的渴望。 她咬着唇,不自在的缩了缩背。 “这样可以吗?”他问。 穗杏想也不想的用力点头,“可以可以。” “不会掉?” “不会不会。” 她干笑两声,怕他不信,提着裙子作势要跳两下给他证明。 沈司岚轻拉住她的胳膊,“不用证明了。” 穗杏安静下来,没话找话。 “学长你找我有事吗?” 沈司岚嗯了声,说:“你先去排练吧,待会再说。” 穗杏点头,打开门离开。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洗手间走。 先去洗个脸冷静冷静再说。 互相看不到对方了,绷紧的弦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沈司岚颓在椅子上,松散的靠着椅背,手指捻上太阳穴按压缓思,旋拧的眉宇怎么也舒展不开,灼热的呼吸自喉间溢出,最后化成意味不明的叹息声。 排练完后,穗杏下意识有些抗拒去找沈司岚。 她还没缓过神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她的衣服在换衣间,如果要换回衣服,是肯定要碰上沈司岚的。 一步作三步的走回换衣间,穗杏先探了个头,发现他果然还没走。 穗杏缩回脖子,靠着墙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雄赳赳的挺着胸进去了。 她故作镇静,像是全然不在乎刚刚发生过的事。 “学长你找我什么事?” “你给我送早餐和花的事,”他皱眉顿了下,问,“是褚学姐让你做的?” 穗杏点头:“是啊。” “不是你自己要送?” 穗杏心虚两秒,然后果断摇头:“不是。” “…目的呢?” “想让你答应当迎新晚会的主持人。”她想也不想就说。 口供对得上,穗杏送早餐和花的事,确实是学姐指示的,而非是她自己的想法。 “…没别的了?” “没有。” 他没再往下问了。 穗杏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似乎不怎么高兴。 “她让你送你就送?”他突然发难,“你不会拒绝吗?” 她又不想拒绝,为什么要拒绝? 穗杏别扭的说:“反正以后都是学姐给你送,我又不会给你送了。” 沈司岚半晌没作声。 穗杏觉得如果他就是因为这个事过来找她,那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学长,”她一鼓作气问,“所以当主持人这件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沈司岚:“不答应。” 拒绝的实在太干脆,穗杏甚至没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竟然真的是徒劳。 “为什么啊?”她不甘心的问。 他撇眼,淡声:“没有为什么。” 穗杏决定试最后一次。 她心里想着孟老师的话,有时候人就该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学长。” 沈司岚看她:“?” 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凑近他,即使仰着头,也只是艰难的够到他的下巴,双颊奶白,一双黑亮的杏眸神色躲闪,却又倔强的盯着他,她今天原本特意做了编发,时间长了发夹有些撑不住她的长发,几缕碎发松垮的落在肩上,懒散的勾出清秀稚气的轮廓。 脑子乱成一团麻,但穗杏还是咬牙做了。 她真的很想跟他同台站在一块儿,哪怕只要一个人起哄说他们般配,也是值得的。 沈司岚垂在身侧的手,尾指突然被轻轻勾了下。 指尖微颤,下意识躲了躲,那用来勾他的,比他的手指更为柔软细嫩的小指圈住了他的。 她勾着他,极小幅度的摆了摆,和大多女孩子一样,撒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拉着人甩来甩去的。 “求你了。”她蹙眉,粉唇抿起,单边的梨涡微微凹进。 很小很小的声音,带点恳求和娇蛮。 沈司岚垂眼,将视线从她的嘴唇处挪开。 视线顺着少女柔软的脖颈落入抹胸低领处缀有白色蕾丝的镶边,隐隐堆起的弧度光暗相交,凝乳般白得晃眼,并不成熟,如同半熟芝士般,生涩和妩媚交融,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小女生背后的那截搭扣。 小指尾端酥麻,沈司岚闭眼,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 穗杏愣了。 撒娇也没用啊。 学姐和孟老师的方法都没用。 常常会幻想自己对于他来说是特殊的那一个,但事实往往会用冷水泼醒她,其实她根本没那么特殊,能够轻撼动他的想法。 徒劳无功的感觉真的很不好,穗杏的勇气消磨殆尽,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学妹我来了!” 门倏地被打开,是褚学姐匆匆赶来的身影。 学姐一看到沈司岚,就忍不住上前抱怨,“你骑着我的小电驴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也要来体艺楼啊,就这么直接把我扔在你们寝室楼下,搭我一程会死?” 沈司岚皱紧眉,一言不发,脸色烦躁。 学姐觉得不对劲,警惕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声音听着也挺躁的,不复清冽,粗粝而低沉,咬字沉闷。 学姐又看向穗杏,发现她脸色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大胆猜测:“你们吵架了?” 穗杏摇头,“没有。” 沈司岚连声再见都没说,径直离开了换衣间。 人腿本来就长,再加上走得快,再淡定的步伐也感觉像是匆匆的逃离。 学姐想到什么,连忙跟了过去,拦住沈司岚,问他到底要不要当主持人。 沈司岚:“不当。” 学姐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她就知道沈司岚没那么好对付。 她还懒得伺候呢。 她说:“那行,我找别人。” 然后冲他哼了声,高傲的撇过头。 “学姐。”沈司岚又叫住她。 学姐转身,“干嘛?改变主意了?” “只有你希望我上台,”沈司岚不经意挪开眼,也不知道在看哪里,舌尖抵腮,慢吞吞地说,“其他人又不希望。” “我希望还不够?我堂堂院主席还请不动你一个组织部部长?” 院主席褚漾惊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沈姓学弟官架子居然这么大。 沈司岚意味不明的冷哼,转身就走,留下个傲慢的后脑勺给主席。 “……” 谁爱伺候这位爷谁伺候去,她不干了,穗学妹也不干了。 计院门面请不到,那就退而求其次。他们计院别的优点没有,男神大把,随便挑,哪个都比沈司岚好伺候。 主席学姐风风火火的在计院内部开展海选。 迎新晚会至少需要四个主持人,像外语和新闻那种男神女神比较多的,长得好看的都想拎出来炫耀,就会增加到六个,甚至八个。 他们计院连四个都没找齐,更别说六个八个了。 根据晚会流程,四个主持人将会在节目空隙中分别两两上台报幕,学姐不忍心穗杏每次都是孤零零的报幕,所以很大方的将她的搭档暂时借给了她。 时间越来越近,穗杏上课的时候都在背主持稿。 就连陪孟老师来政法学院蹭课的时候,孟老师全心全意的盯着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裴老师,而她则是将手机偷偷放在桌下,时不时瞥两眼,口中无声背词,神情十分认真。 孟舒桐双手抱脸,沉迷的看着讲台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穗穗,你说我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我喜欢的人他怎么就能这么好看呢。” 穗杏还在背词,思绪不能被打断,敷衍的“嗯嗯”两声。 因为是过来蹭课的,她们只敢坐在最后排,孟舒桐有轻微近视,为了能看清裴老师的样子,非是去配了副眼镜,一来能够看清老师,二来她就跟老师有了共同点,都戴眼镜。 眼镜的牌子孟舒桐也特意去查过,是个国外进口品牌,裴老师那副是银边的,孟舒桐就选了个玫瑰金边的,镜片实在是看不出来,孟舒桐只能自己随便配了。 下课铃响起,穗杏也不急着走,继续坐在位置上背稿子,因为孟舒桐是一定会在课后拿着专业书屁颠颠的跑到前排叫住裴老师,问他问题的。 果不其然,孟舒桐拿着书一蹦一蹦的冲到了讲台前。 上计算机专业课的时候都不见她这么好学,但凡孟舒桐肯拿出百分之五十对待裴燕闻教的这门课的热情好好学c语言,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分不清for循环和while循环的区别。 裴燕闻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课上见到这个女生。 每次都坐在最后排,在老师眼中,这种可以自主选座的课上,坐在最后排的学生学习态度首先上来说就算不上好。 多媒体设备都还没关,这女生又来问问题了,每次她的问题都很浅显,甚至在百度上都能找到最佳答案,可学生好学过来问,他又不能不回答。 解答完她的问题后,裴燕闻礼貌的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有好多,”孟舒桐赶紧说,“就是每次只能下课才能来问老师,所以旧的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攒起来了。” 裴燕闻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顺着她的意思问:“所以?” “老师你有微信吗?我能加你的微信吗?这样我有问题在微信上就能问你了。” 她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裴燕闻眯眼,瞳色清浅,语气温和地说:“法学院有个专业大群,我就在里面。” 孟舒桐愣了。 她不是法学院的啊,怎么会加那个群。 裴燕闻看出来什么,也不问缘由,笑着问她:“你是哪个学院的?” 孟舒桐只好老实说:“计算机。” “你对法学有兴趣?” “有点兴趣吧。” 裴燕闻语气轻柔,委婉给出建议,“既然有兴趣,不如先从大一的专业课学起,这是大三的专业课。” 他拐弯抹角的戳穿了她,也间接的拒绝了她的各种请求。 刚刚还大胆热情的女学生愣在原地,而裴老师仍是斯文有礼,提醒她快去吃饭,随后拿起课件,绕过滞在原地的她,从容离开了教室。 坐在最后排的穗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孟老师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 “暗恋太难了,”孟舒桐苦着脸说,“我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穗杏睨她。 她这哪叫暗恋。 暗恋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生怕每个动作都惊扰到那个人,生怕自己的每寸心思随时都会暴露于阳光下,比单恋更卑微,也更酸楚,却又舍不得放下。 而孟舒桐对裴老师,那明晃晃的喜欢挂在眉梢唇角上,对方还未有任何回应,她就已经将心中肉麻矫情的情话,全都化成了眼睛里的爱慕和欢喜。 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各有不同。 可单恋的心情却是大同小异,低微而又苦涩。 所以穗杏也理解她这种低落的心情。 孟舒桐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就只想买一杯糖度超标的奶茶回寝室慢慢喝,中和掉心里的苦涩。 穗杏没法,只能一个人去食堂解决伙食问题。 食堂特别热闹,唯独穗杏孤零零的一人吃着饭。 之前杭嘉澍陪她吃饭的后遗症很严重,严重到哪怕穗杏是一个人吃饭,也没人敢上来搭讪,生怕杭嘉澍潜伏在哪个角落里。 但其实杭嘉澍最近在忙导师给他布置的论文作业,工作室的游戏项目开发又正卡在瓶颈处,他每天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抽出来分给学习和工作。 幸好这时候学姐给她打电话,说第四个主持人找好了,让她来体艺楼这边见见。 正在吃饭的穗杏匆忙解决最后几块排骨,擦擦嘴往体艺楼赶。 校内公交刚走过去一趟,穗杏想就当消化,路上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就往体艺楼赶。 赶到体艺楼门口时,有不少参加迎新晚会节目的同学此时都陆陆续续的在大门口集合。 这里面也有他们班的,穗杏和几个同班同学打了招呼,同学向她打听主持人找好了没有。 “褚学姐说刚刚找到了。”穗杏老师说。 同学睁大眼睛,期待的问:“是我们助班吗?” 穗杏摇头:“不是。” “啊,不是啊,”同学的语气一下就难过起来,“我还以为肯定会是我们助班的。” 穗杏虽然也不高兴,却仍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倒安慰起同学来,说谁当主持人都一样的,反正主持人又不是晚会的关键。 同学却不大赞同她的话:“当然是关键啊,不然为什么那些文科学院每年都找他们院的男神女神过来当主持人?” 穗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几个女孩子正沉默着,突然有个人喊了声:“学长!” 穗杏顺势望去,沈司岚正从体艺楼教学大厅里走出来。 最近气温降得很厉害,沈司岚披了件外套。 穗杏认出来那是那天在他寝室,他暂时借给她穿的外套。 同性之间互相穿外套不觉得有什么,但一想起这件外套她穿过后他又穿,她就老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里面还在布置场地,再等等吧。” 沈司岚以为这几个女生要问什么时候能进去排练。 女生们乖巧说好。 穗杏低头,沉默不语。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穗杏,”他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过来下。” 穗杏也不知道是要过去哪里,老实哦了声,听话的跟在他身后走。 他带她绕着体艺楼走了半圈,来到了后面的人工湖小路上。 秋天来的毫无征兆,湖边风冷,经过这里的人最近少了起来,除了几排停靠在棚里的自行车和小电驴,安静得似乎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新的主持人找到了?”他问。 穗杏盯着脚边的落叶,嗯了声。 沉默许久,他慢吞吞地问:“不找我了?” 穗杏说:“你不是不答应吗?” 沈司岚皱眉,沉声,“所以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穗杏:“你又不答应,我还不能放弃了?” “……” 没话说了,穗杏转身要走。 她走了没两步,又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穗杏不明所以,回过身古怪的看着他。 他的脸色也有些古怪,眉梢拧着,垂着眼皮,原本微翘的眼尾耷拉下来,眼下肌肤泛起淡淡的粉色,衬得一双眼睛像是过了季节快枯掉的桃花。 他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穗杏本来抬着头和他对视着,这人却又摁下她的头,不让她看,害得她只能看着他衣服上的走线。 “学姐让你来找我,所以你就来找我了,”他问,“你自己呢?” “?” 他言简意赅:“你想不想我当这个主持人?” 穗杏讷讷说:“新的主持人已经找到了啊,学长你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 “你先回答我。” 穗杏只好点头:“想啊,很多人都想。”比如刚刚遇到的那几个同班同学。 谁不想自己的助班学长在迎新晚会上大出风头。 “那我答应。”他说。 穗杏:“……已经找到人了啊。” “我去说。”他放下手,她才终于得以抬起头,见他的眉宇似乎松开,语气也没刚刚那么紧绷了。 穗杏替那个新的主持人鸣不平,哪有这样的,他沈司岚又不是皇帝,说不来就不来,说来就来。 饶是对他有滤镜的穗杏也觉得他有点过于狂妄,且不可理喻。 “学长,你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你就算现在去跟主席说,学姐她也不会同意你这么任性的。”穗杏一本正经的教训他。 沈司岚嗯了声,说:“那你帮我说两句好话。” 穗杏撇嘴,表情不大乐意,“我?我才不帮你说话。” 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灰,胳膊弯抱着旁边用来支撑停车绷顶的铁杆,身子巴着杆子绕着它转起圈来。 “除非,”她突然笑起来,冲他挑了挑眉,“你求我,那我就考虑一下。” 沈司岚:“好。” “……?” 穗杏被他这干脆的态度吓到,然后很快的,他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空气微凉,男人吐出来的呼吸夹裹着他独有的清冽温度,穗杏耳尖敏感的绒毛立起,垂下的手突然被他勾住了小指。 “学妹,求你了。” 他比她脸皮厚一点,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低笑了几声。 34、暗着呢 沈司岚没由来的顺从, 反倒让原本打算给他下马威的穗杏不知怎么办了。 穗杏扒着栏杆,小声说:“那我考虑一下。” 沈司岚没再说什么。 等两个人走回体艺楼前门时,排练的场地已经布置好, 大部分人都进去了。 穗杏和沈司岚一前一后走进去。 正在对节目流程的主席一看到穗杏就冲她招了招手:“学妹来这边。” 穗杏走过去, 主席笑容满面的向她介绍新搭档, 其实也不算介绍,因为穗杏认识这个人。 “班长?” 计科三班的班长池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本来是凑个热闹,结果被选上了。” 穗杏跟他还算熟悉,他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 每周院里开例会,他们都得代表班级一起去办公室开会。 这下穗杏为难了。 代替的人都已经选好, 之前死活不从的正主又回来了,现任哪哪儿都好, 偏偏白月光是个臭不要脸的,仗着张好脸为所欲为。 要换做穗杏,她宁愿这时候默默走人,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但她低估了沈司岚。 沈司岚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他改变主意,愿意当主持人。 而且面不改色。 “……” 这得是多自狂妄才能连反悔都能悔出如此傲慢的样子。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主席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沈司岚确实一直是她心中的最佳人选。 或许被偏爱的就是拥有有恃无恐的特权,主席思索两秒, 还是给出和上次一样的意见,指着池乐说:“你自己跟学弟解释。” 沈司岚淡淡瞥向池乐。 比起张三的老牛不怕死,池乐这头小牛犊很显然不想得罪学长倒不是说他怂他,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得罪学长。 “既然学长都愿意当了, 那我就——” 话未说完,沈司岚冲他招了招手,“你来。” 池乐亦趋亦步的朝他走去。 沈司岚领着学弟走到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突然听到池乐一声惊呼:“真真真的吗?” 都不用猜,也知道沈司岚这是又用了老招数了。 但偏偏张三和池乐就吃这一套。 于是池乐很慷慨的表示他愿意做替补,如果学长临时上不了台,他再上。 只听说过打比赛的时候有替补这一说,如今主持个迎新晚会还能有替补了。 除了穗杏还没反应过来,这场闹剧已经皆大欢喜,大家快快乐乐的接着排练。 她本来觉得自己的意志已经很不坚定了,甚至因为还为此短暂的唾弃过自己,美/色当前,居然差点没把持住。 但现在看来,她显然比在座所有人的意志都坚定多了。 不论如何,主持人名单总算定下来了。 留给沈司岚背稿的时间不多,上一次他背书背的还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他本来也不喜欢背书,更何况是背这种在他看来特别虚假的主持稿。 张三特别贱,沈司岚在座位上好好背着,他非要过来凑热闹,故意压着嗓子装低音炮念稿子。 直到沈司岚侧头横他两眼,他才笑嘻嘻的闭上那张贱嘴。 “岚哥你又不喜欢背这东西,干嘛还接这份工作?”安静了没几秒,张三又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沈司岚面不改色,“那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能接?” 张三给他举例,从楼上到楼下,反正是他脸熟的,长得不错的男生名字都给念了一遍,最后又自信满满的指着自己说:“当然了,还有我。” 沈司岚神色平淡,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斜看着他漠然道:“所以?跟我比?” 张三被伤到了,捂着胸口瘫回自己的座位调理内伤。 他打开网页,学校bbs上都是大多都在谈论最近各院系举办的迎新晚会,他突然想起不久前老祝在bbs上发布的英雄帖,直直往下翻了好几十页,这才找到回复甚微的帖子。 果然沉了。 他就知道,什么狗屁温婉明媚的男子,要真是男的,谁会愿意承认自己温婉明媚,这个帖子还没发出来他就知道肯定会沉。 不过也不是一个回帖都没有。 主楼下面唯一的回复,是“已加,麻烦同意一下好友申请^—^”。 留的是老祝的qq号,张三似乎都没听老祝说起过真有人过来应聘了。 “老祝,你最近上qq没有?” 张三转头问正在赶实验报告的老祝。 老祝啊了声,说:“我手机内存不够,qq卸了。” “……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在bbs发了英雄帖的事儿了?” “操,”老祝一拍桌子,“我真忘了。” “不是吧,真有人上门了?这人图什么啊?”坐床上玩手机的小侯从床边探出头问。 一没工资二又不认识,本来石沉大海的帖子居然真能骗到人。 “谁知道啊,”张三也想不通,直接说,“老祝你赶紧把qq下载回来,看看是什么人,如果是骗子就赶紧删了,如果是卖小视频的你先问问他价格,太贵的话就算了。” 老祝翻了个白眼,讽刺道:“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猥琐,你硬盘里那些还不够你撸?” 张三翘着腿,一本正经的替自己鸣不平:“诶。苟祝同志,你能不能别跟我在这儿装道士啊?我硬盘里那些片你没看?我告诉你,这个寝室除了岚哥可以说我猥琐,你和侯礼谁都没资格说我,五十步笑百步,你们可真有意思。” “我那是合理发泄生理需求,你懂个几把。”老祝回骂。 “猥琐就猥琐,还找什么借口,”张三指着沈司岚的背影说,“真正清心寡欲的人就像咱们岚哥,你什么时候见岚哥有过生理需求?他平常连小电影都不看,手机里收藏夹全是专业有关的网页,难道他阳/痿?” 老祝和小侯都没说话。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张三是故意嘴贱还是纯粹不怕死。 沈司岚冷着脸,直接将手中的主持稿朝张三扔了过去。 张三熟练的躲过,委屈地说:“岚哥,我夸你清心寡欲呢,你这是干什么?” 老祝:“张思睿你他妈少说两句吧。” 小侯:“你能活到今天,你妈估计帮你捐了不少香火钱吧?” “哼。”张三傲娇的撇头,不跟他们计较。 寝室里暂且安静下来,没几分钟,老祝突然说:“我刚同意那个人的好友申请了。” 张三:“是骗子还是卖小电影的?” “都不是,就是个普通的号。” “真是上门应聘的?”张三惊了。 那狗屁英雄帖居然真的有用。 “是不是开一把试试不就知道了,”老祝说,“我约他直接进游戏打把匹配,试试他的水。” 张三立刻拿起手机,“一起开啊,拉我拉我。小侯岚哥你们来吗?” 打游戏的兴致说来就来,五个人立刻匹配五排进入游戏。 “老祝你看那人个人资料没有?是男的吗?” “资料上说是男的。” “资料说是男的就是男的了?万一是个用男号的妹子呢?” 老祝直接否认:“不,肯定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猥琐程度和你不相上下的男人。” 张三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祝耸耸肩不说话。 他们建好房间,张三受邀刚进房间,看到了那个陌生的队友。 id名“老子胸肌36d”。 男的,绝逼是个猥琐男。 张三那蠢蠢欲动的心立刻就被这猥琐到天际的id给浇灭了。 而沈司岚却丝毫不在意这个,只说:“开,试试他技术。” 那技术再好也是个猥琐男啊。 张三在心里叹气。 此时穗杏正激动地拿着手机,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机屏幕。 三个室友在旁边围观。 本来她还在苦恼自己的性别,觉得学长执意要男队友,她就是有那心也没那条件。 将这个苦恼说给室友听,室友们很快给她想出了招。 孟舒桐提议,“我有个专门拿来打排位的小号,要不借你?” 穗杏有些担心,“要是被戳穿怎么办?” “我那号什么个人资料都没有,连空间都没开,放心吧。” 穗杏还是有顾虑,“装男的这不好吧?” 这已经是属于网骗了吧。 孟舒桐却觉得她大惊小怪,“只要能泡到学长,以男以女的性别泡不都一样?” 穗杏一听这话,语气更担忧了,“那万一我把学长掰弯了怎么办?” 孟舒桐:“……” 她懒得跟穗杏磨叽,直接把小号扔给了她,还嘱咐她记得把性别和游戏id改了。 性别好改,游戏id就很难改了。 要改成那种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女孩子会取的id名对穗杏来说骑士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不会取名,在青春期之前,她的网名一直是杭嘉澍替她取的“光の泪公主”,和杭嘉澍的“暗の心骑士”是一起从个性取名网上淘来的情侣名,时代变迁,兄妹俩渐渐意识到这个网名有损名声,才默默改了。 孟舒桐说要彰显自己的男性特征,就要自称老子。 还得突出自己的男子气概,比如胸肌腹肌那啥鸡,胸毛腋毛那啥毛。 最重要的事,还要猥琐,得透露出一种阅片无数的沧桑来。 于是“老子胸肌36d”横空出世。 这名字取出来时,全寝室的都在为孟老师的机智鼓掌叫好。 穗杏低头看了眼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字。 她只有32a。 等了几天,对方终于加上了她的qq。 一加上也不废话,直接说开把匹配试试她技术。 穗杏答应了。 孟舒桐立马说:“千万不要用那种女生才会秒选的英雄。” 穗杏心领神会,选了个程咬金。 光着膀子的程咬金拿着他的锤子,脑袋上顶着他的id,老子胸肌36d。 应景王者。 于是穗杏勇往直前,提着她那一对大锤子上场了。 由于是匹配局,没那么多规矩,除了穗杏,剩下的四个人选的都是自己比较擅长的英雄,一局下来,赢得相当简单。 其实穗杏更擅长灵活性比较高的英雄,只不过她以前和其他人玩的时候,大家都想出风头选那种能carry全场的英雄,她无所谓,觉得只要能赢就行,所以没人当肉坦克的时候,她就会主动承担起这个责任。 几个人建了个群,把穗杏拉了进去,算是正式承认她。 “虽然这哥们名字是猥琐了点,但是操作不错,”张三说,“要是组个战队,我感觉我们能去参加下一届的王者友谊赛,团体第一名有五千块奖金啊。” 这一届的已经搞完了,他们寝室一直想去参加,四个人操作都不差,但无奈就是找不到那第五个队友。 杭嘉澍毛遂自荐过,只不过直接被无视了。 反正他们正好也缺个抗伤害的肉坦克。 张三又问沈司岚:“岚哥你觉得呢?” 沈司岚也点头赞同,“可以。” 尤其是愿意当坦克,说一句神仙队友也不为过。 队友定下来了,不是妹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猥琐男。 除了沈司岚不甚在意,其他三个人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低落。 尤其是张三跟这位36d兄弟说以后为了方便,排位的时候最好开语音交流。 被人一口拒绝,说不方便语音。 不方便语音,一听就很有网骗那味儿。 怕不是个猥琐男,说是个猥琐大叔也有可能。 年轻男大学生们顿时感到了危险,如今这个社会实在是太不安全了,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 伴随着这种危险的感觉,他们终于等来了计院的迎新晚会。 计院今年大出风头,晚会当天,清大表白墙直接被各种私聊刷爆。 主要都是表白主持人的。 因为室友是主持人之一,张三他们几个有幸去后台观摩。 去的时候四个主持人正在后台对稿子。 他们对两个男主持人没兴趣,目光主要都集中在女主持人身上。 主席就不用说了,绝对的大美人,一身红裙特别明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不愧是他们计院的联谊头牌,只是可惜最近她都没去过联谊了,穗学妹年纪又还太小,他们也没那么畜生让未成年去代表计院联谊。 但学长们是第一次看穗学妹化妆的样子。 学妹本来就长得水嫩,浓妆反倒会破坏她的气质,恰到好处的描眉和点唇就正正好。 学妹的脸上和锁骨上也不知道擦了什么,泛着亮晶晶的光,灯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显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学妹今天好漂亮啊。”张三最先夸赞道,剩下的人随后跟着献上彩虹屁。 穗杏嘿嘿笑了两声。 “对了,张三学长,”穗杏突然凑到张三身边,小声问他,“你们排位的队友是不是找到了?” 张三有些惊讶她居然知道这个事,“嗯。” “技术怎么样,你们觉得,”穗杏小心翼翼的试探,“侯学长还有祝学长,还有沈学长觉得怎么样?” 张三皱眉,觉得不对劲。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肯定不是她。 很快,当穗杏跑去向小侯和老祝打听时,这两个人也先是怀疑了一下,觉得她好像过分在意他们寝室新找到的队友这件事,但很快也跟着打消了疑虑。 肯定不是学妹。 穗杏没法,只能硬着头皮去问沈司岚,若非不得已,她是肯定不会问他的。 “技术还不错。”沈司岚回答。 得到了认可的穗杏没忍住,眼角露出笑意。 沈司岚也是看着她,看她黑亮的杏眸里泛起欣喜的波澜。 他眼睛往下瞥了眼。 想多了。 不是她。 35、暗着呢 各大学院每年的迎新晚会都是第一学期的小高/潮。 晚会台下吵吵嚷嚷, 晚会礼堂正厅侧方靠近二楼观众厅的投影大屏上滚动着实时弹幕。 参与方式也很简单,只要关注计院团委新媒体部门的公众号就能参与弹幕互动。每到了抽奖环节都会从弹幕里随机挑选幸运观众,这些礼物大都是晚会的各个赞助商免费提供的, 娃娃或是零食大礼包都有, 还有美食街各大名小吃店的免费餐券。 计院团委分会在前不久的换届选举中大换血, 新任主席雷厉风行,有意将这学期的迎新晚会布置得得高调又隆重, 为此付出了不少心血。 这也是为什么主席执意要找沈司岚的原因。 节目还没开场,主持人就能先炸一波。 终于帷幕拉下,观众席头顶本就昏暗的照明灯也暗了下来。 聚光灯打在舞台左侧的黄金分割点上。 四个主持人排排站着。 【给我们计院四大门面排面!兄弟们把公屏打在牛批上!】 【计院牛批!!!!】 【我大妓院就是坠牛逼的!】 【给我大计院排面!!!】 【强势霸屏!/心/心/心】 【hello?不借主持人的新闻学院在吗?出来对线?】 【新闻中文外语经管的都粗来对线!你计院爸爸今天耀武扬威!】 【没有计算机,哪有陈冠希】 【褚学姐我喜欢你啊啊啊啊】 【穗学妹看中间八排13座啊!妈妈爱你!】 【呜呜呜泪目我们计院出息了】 【表白电信顾清识/亲亲】 【沈司岚沈司岚沈司岚沈司岚同志们高岭之花下凡需要排面】 诸如此类的弹幕不绝于眼。 直到主持人拿着话筒控场, 这才暂时平复了弹幕和台下的尖叫。 穗杏经验不足,有点找不到摄影机打过来的特写镜头, 她本来就挺懵,又突然听见台下响起起哄声。 “沈司岚和穗杏好般配哦!” ……是孟老师的声音。 “……” 因为有镜头在照她, 穗杏只能羞愧的低下头,故作镇静。 站在穗杏旁边的沈司岚显然也听到了,下意识的往台下看,无奈观众席没有打灯,除了应援棒在亮, 其余的都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成群的人影。 穗杏的室友们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 她们觉得孟老师的声音还不够洪亮,于是又用手机在弹幕上头刷屏。 【沈司岚[心]穗杏】 【沈司岚[心]穗杏】 【沈司岚[心]穗杏】 【楼上的是cp粉吗哈哈哈哈哈哈】 【禽兽吧穗学妹还没成年这也能磕?】 【养成懂吗?】 【妈的不就是童养媳说那么好听就能掩盖禽兽的本质了】 【穗学妹是我老婆,抱走】 【傻逼】 这个留傻逼的id号很熟悉。 给他留了票,他说工作忙不来, 结果还是屁颠屁颠的来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一排窥屏。 沈司岚也看到了这些弹幕,眯起眼,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所以说有喜欢的人一定不要跟室友说,尤其是孟舒桐这种乐忠于起哄搞事的,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下一步还会想出什么骚操作来,让人当场自闭,尴尬得用脚趾扣出一座布达拉宫。 好在说完开场白报完幕,主持人就能下场了。 下台的时候,由于穗杏还没从刚刚的刷屏中抽回神来,这会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司岚。 她经常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就羞于面对沈司岚。 回到化妆室的时候,替补的主持人池乐正在镜子前搔首弄姿。 被抓了个正着的池乐只是尴尬了那么几秒钟,随后便扬起干巴巴的笑容冲他们打招呼。 原本晚会只需要四个主持人,但为了补偿替补主持人池乐,担任男主持之一的顾学长主动让了两个小流程给池乐,顾学长自己也正好能借此在后台休息一小会儿。 池乐没想到自己还能上台过把瘾。 为了避开两个学长,他特意选了一套颜色完全不同的西装。 男孩子们的日常服大多颜色款式单一,远远不及女孩子的丰富,但其实不少男孩子都默默羡慕过女装的选择多样性,偶尔也会对鲜亮的颜色感兴趣,两位学长还抛不开偶像包袱,黑灰加身,池乐却正好相反,居然挑了套骚紫的西装。 为了配这身西装,池乐还特意抹了发油。 主席情商高会说话,笑着夸他:“帅得很嚣张,不像那两个,还是太含蓄了。” 池乐被夸得俊脸一红。 被点名拉踩的人没什么反应,反正也打击不到他们,谁更帅大家心里都有数。 “学姐,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池乐突然摸了摸鼻子,凑到主席身边小声问。 “你说。” “待会我能替沈学长一起上台么,”池乐说,“我拜托我室友在台下照相来着。” 主席思索两秒,迅速理解了池乐话中的因果联系。 “你想和穗学妹一起照相啊?” 被戳穿了的池乐显然有些困窘,抓着脑袋承认了,“嗯,是想照一张来着。” “那何必拜托你室友,你俩现在就在这里照啊。”主席哭笑不得。 池乐语气支支吾吾的,“那——” “不好意思是吧?来我帮你,”主席转头冲穗杏招了招手,“学妹,你来一下。” 穗杏不知道学姐找她干什么,但还是过来了。 “来你站过来,站池乐这边来,我给你俩照张合照。” 穗杏有点懵,好好地照什么合照啊? 还是她和班长单独照。 主席说:“同班同学照张相害什么羞啊?来。” 本来想直接用手机照,但又嫌弃手机的镜头像素不高,于是她问其他两个人,“你俩谁带了相机过来?” 顾学长看向沈司岚,“我记得你好像带了?” “你带了?那正好,借我拍张照。”主席冲沈司岚伸出手。 沈司岚没动作,淡淡说:“没电了。” “充电啊。” “没带充电器。” “……” 主席放弃,“算了,拿手机照吧。” 两个小年轻站在一块儿,主席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大一,嘴上不着调的调侃着:“你俩都笑一笑啊,又不是照婚纱照,紧张什么?” 她这么一调侃,毫无经验的两个大一新生顿时更紧张了。 穗杏觉得学姐实在不正经,悄悄从镜子里观察坐在他们背后的沈司岚,他正低头看手机,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感应到她的视线,这一瞬抬起头和她在镜子里撞了个正着。 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迅速收回目光,穗杏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波动来。 “学妹你发什么呆啊,看镜头笑一个啊。” 穗杏回过神,扬起笑脸,看着手机。 “学姐。” 本来一直在看手机的沈司岚突然懒懒出声。 主席看他,“怎么了?” “我是他们的助班,”沈司岚漫不经心的撇过这两个他带过军训期的学弟学妹,语气平静,“合照我没份?” “?” 主席面对沈司岚突如其来的控诉,哑口了。 本来是想给池乐制造机会才随便找了个理由,他好端端的插一脚干什么? 池乐挠头,想着反正有合照就行,他也不想得罪助班。 “那,那就一起照吧。” 主席冲沈司岚丢了个“你会不会看场合说话”的眼神。 沈司岚视若无睹,闲闲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穗杏果断让出中间的位置,说:“学长你站中间。” 然后他连让都没让一下,嗯了声直接站到了两人中间。 沈司岚这种人没生在孔融让梨的故事里,是孔融的荣幸。 池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悄悄想办法用p图软件把他们助班给p掉了。 晚会过半,中途有几个抽奖环节,这个环节不需要穗杏和沈司岚不用上台,坐在后台等接下来需要他们上台保姆的环节。 即使是坐在后台,似乎都能听到前台热烈的欢呼声。 就算抽中了最大的奖也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池乐随时都在关注实时弹幕,告诉她前台这么热闹不是因为谁抽到了大奖,而是抽到大奖的那个人是谁。 “是外语的徐师兄,”池乐说,“今天过来看我们院的迎新晚会了,所以外面都沸腾了。” 穗杏认识这位徐师兄,学校的优秀毕业校友,照片就挂在外语学院正门的荣誉墙上。 她爸爸因为职业关系,经常出国公干,几年前在国外遇见过这位徐师兄。 穗杏常常被爸爸教导,要向优秀的人学习,学习他们身上优秀刻苦的品质,还常常跟她举例别人家的孩子,只不过穗杏自己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范本,所以穗峥嵘每次给她的举的例子都是在各个领域内已经相当成功的人。 穗杏有点心痒痒,想去凑热闹。 可惜的是,等抽奖环节结束后,穗杏再上台主持,下面乌漆嘛黑一片,她怎么努力找也找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徐师兄了。 一直到晚会结束,穗杏也没能见到这位徐师兄。 巨大的庆典过后,面对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所有人都会陷入短暂的空虚。 喧闹突然又归于沉寂,这其中的落差一时让人难以适应,这也是很多人为什么害怕宴席散去过后的原因。 池乐因为想要赶紧回寝室p图,晚会最后一个压轴节目刚结束,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换回自己的衣服,随便扯了个理由请假离开了。 穗杏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本来还想顺便卸个妆,但看着镜子里映出难得化了妆的自己,她有些不舍得卸掉,希望这个妆容能在自己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穗杏知道自己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寝室。 她想再外面多待一会儿。 学姐这会儿一个人在化妆室收拾东西,她和两个学长到洗手间这边洗脸,只是她最后还是没洗成脸,所以比他们早出来。 穗杏乖乖站在门口等学长们。 不过几分钟,两个学长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穗杏虽然最先看到后一步出来的沈司岚,盯着他看了几秒,又很快将视线挪到了顾学长脸上。 “学长,”她尽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的语气,努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待会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啊?” 顾学长愣了下,点头:“好。” 穗杏又无声的看向沈司岚,希望他也能答应。 “不打扰你们。”他莫名其妙的扔了句话,转头就走。 穗杏急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最后还是顾学长替她解释,“你急着走什么,学妹是叫我们两个一起。” 沈司岚不信任的看着穗杏。 穗杏只能小声说:“我又没有不叫你。” “哦,”面对她别扭的语气,沈司岚面无表情的点头,“只是顺便叫我。” “……”穗杏在心里骂人,咬牙说,“没有顺便。” 沈司岚这才满意的低哼了声,傲慢的撇过头,淡淡说:“那走吧。” 穗杏:“等我叫上学姐一起。” 三个人又去找学姐。 推开化妆间的门时,里面不止学姐一个人在。 穗杏看着房间里这个有点陌生的男人,渐渐记起了这张英俊的脸在哪里见过。 校友荣誉墙。 “徐师兄?” 原来学姐跟徐师兄是认识。 早知道就让学姐帮忙引见了,害穗杏白白失落了整个下半场晚会。 学长给懵逼的穗杏解释,说学姐和徐师兄不光认识,他们还是亲戚。 徐师兄是学姐的表叔。 正处在震惊中的穗杏听到徐师兄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这个声音也很熟悉。 穗杏很快想起来,那天送全福德的早餐过来时,那个坐在车里,看不见的脸的男人就是他。 早知道是徐师兄,她说什么那时候也要打个招呼再走。 见到了一直被爸爸挂在嘴边当成学习对象让她好好学习的本人,穗杏就跟见到了教室两边挂着的名人画像里的名人本人似的。 所以她非常主动的邀请徐师兄跟他们一块儿去吃夜宵。 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挺茫然穗杏对徐师兄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就连徐师兄本人也很奇怪,不经问她:“师妹,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没有,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穗杏把爸爸穗峥嵘跟她说过的事儿一字不落的又复述给徐师兄听。 徐师兄想起来,笑着说:“原来如此,你是穗先生的女儿。” “是我。”穗杏不住点头。 本来是她邀请师兄一起来吃夜宵,按理来说是她出这顿夜宵钱,但徐师兄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已经毕业工作的人,又怎么可能还让师妹请客。 穗杏见到了传说中的师兄,师兄今天还特别绅士的要请她吃宵夜,这一瞬间她仿佛受到了偶像的照拂,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第一幸运的粉丝。 小女生见到偶像懵逼了,直接忽略了剩下的人。 去吃宵夜的路上,穗杏和徐师兄在前面走,其他三个人插不上话,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从后面看,穗杏现在跟在徐师兄旁边,跟条尾巴似的,特别殷勤的仰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徐师兄的崇拜之情。 很少有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追随,也多亏徐师兄成熟稳重,穗杏足足比他小上一轮多,在他看来就是个小辈,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但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上车的时候,褚学姐让她坐前面的副驾驶。 “你们不是还有话要聊?你坐前面吧。” 穗杏觉得学姐有点奇怪。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了,但穗杏还是很识趣的表示自己坐后面就行了。 她刚想抬脚坐上后座,此时已经在后座坐好了的沈司岚淡淡睨她,眼里没什么温度,穗杏有些怵,以为沈司岚是不欢迎她跟他一起坐。 “怎么不去坐副驾驶?” 穗杏抿唇,顾学长拍拍她的肩,催促她上车,她只好无视沈司岚的阴阳怪气,咬牙坐上了车。 车子发动,穗杏和沈司岚挨着,两个人的大腿外侧随着车子时不时的打转绕行,惯性的碰在一起。 每次挨到,穗杏心跳加速,立马往另一边缩,生怕再撞到他,惹他不高兴。 直到另一边的顾学长实在被挤得难受了,只好出声委婉提醒她,“学妹,你能过去点吗?” 穗杏咬唇,红着脸,小声说:“对不起。” 不能再往另一边挤,穗杏此时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缩成一根薄面条。 她小心翼翼又拘谨的样子,宁愿自己委屈的只占一小片地方,也不愿意和沈司岚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身上有跳蚤?” 直到沈司岚突然沉声问她。 穗杏被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怕挤到你。” 沈司岚低嗤,“我很胖?” “没有……”穗杏不知道要怎么做他才会满意,别这么凶她。 车子中途转了个弯,穗杏的身体不自觉往沈司岚这边倾,她大感不好,赶紧撑着身体往后偏。 沈司岚冷着脸说:“你要不想和我坐就跟顾学长换个位置。” 穗杏有些为难,“那不是要停车?会麻烦到师兄的。” “你到底挺体贴的。”他意味不明的夸了她一句。 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吧,不给人添麻烦,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解读成了体贴。 “不换位置那就坐过来。”沈司岚又说。 穗杏只能往他这边挪了挪。 沈司岚直接揽过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这边带,穗杏反应不及,昏暗的车厢里,徐师兄正在认真开车,学姐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手机,旁边的顾学长塞着耳机盯着车窗发呆,没有人发现他们。 她扭了扭身体,用气音说:“学长。” “昂。” “……” 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身上没跳蚤。”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穗杏茫然,“啊?”明白他那句话后赶紧摇头,解释,“不是你的原因,我是怕你挤到你。” 他反问:“我有说挤吗?” 倒是没有,是她自己这么觉得的,穗杏老实说没有。 他皱眉,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似乎是在怪她不懂事,“那你还不再坐过来点?” 她都被他抓着肩膀硬被扯过来了,还要怎么过来? 穗杏觉得沈司岚不讲理,没好气的说:“再坐过来就坐你身上了。” 沈司岚歪着头看她,车窗外影影绰绰的霓虹映照进来,落在她垂落的睫毛上,也落在她还没擦去口红的唇瓣上,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口红,水蜜桃般的颜色,上面还裹着层细密的金粉,衬得她紧抿的唇肉嘟嘟的。 车子里还有其他人,穗杏跟他说话都是用的气音,生怕被人听到。 不能被人听到,他撇过头去,后脑勺对着她,学着她也用气音说:“——那就坐啊。” 36、暗着呢 对话戛然而止。 尴尬那都是对方的事。 有些话脱口而出, 等大脑反应过来后,或许会觉得不合适,但后悔与否全在于对方的反应。 如果对方的反应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无动于衷, 甚至是有迹可循的回避。 有时候不那么礼貌的玩笑也能带来意料之外的心动。 穗杏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切。” 她心虚的看了眼车里的其他人, 心跳崩腾喧闹的这一刻, 无措和慌乱此时只属于她的心,大家都很安静。 往往就是这种多人的环境中, 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对话,人对这类隐秘又刺激的相处总有种奇特的反应,比起刻意的单独相处,更让人心痒难耐。 吃夜宵的地方是褚学姐选的, 离学校并不远,开车很快。 或许是想掩盖什么, 下车后,穗杏和学姐师兄们走在一起。 沈司岚和顾学长落后两步, 走在他们后面。 顾学长问起杭嘉澍。 “最近除了上课都没怎么看到过他,他最近在忙什么?” “忙项目,”沈司岚说,“如果没开工作室,估计他毕业后就会直接去现在的甲方公司投简历, 能和曾经梦想入职的公司合作,当然要加把劲了。” 这次项目做成,杭嘉澍创办这个工作室的目的才算是真正达成了一小步。 顾学长点点头:我们院每年都有学生创业, 他算是相当成功的了,有能力有本钱,我们导师每次给本科生上课的时候,都会拿他当例子说。” 沈司岚:“昂, 他经常跟我炫耀。” “那在他之后院里其他人的创业项目,你是都没有兴趣了?” “我不是慈善家,有的项目投进去就是打水漂,何必浪费那个钱。” 顾学长笑了笑,说:“不过一开始我还以为杭嘉澍他不缺创业资金,看来开工作室比我想象中费钱?” 沈司岚摇头。 创业最难的是人脉资源的累计,这点并不是单单钱就能解决的。 至于员工,大家都是学生,如果做成了那都是开国功臣,没人会在一开始就计较薪金的问题。 可杭嘉澍还是缺钱。 他没从家里拿过一分钱,甚至为此让了不少股给工作室最大的金主沈司岚。 朋友们为此调侃过杭嘉澍,说他有骨气,全凭自己的本事赚老婆本。 杭嘉澍当时不甚在意的说,老婆本个屁,棺材本还差不多。 朋友们笑,这话说的,难道我们杭总以后不找老婆了? 杭嘉澍吊儿郎当的说,猴年马月的事,等我妹的嫁妆我都攒好了,估计女朋友还没影儿呢。 大家都知道杭嘉澍的妹妹还没成年,纷纷说他这是下定决心要当和尚了。 顾学长又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司岚没听到,他又问了遍,沈司岚才回过神来。 “学弟?” “嗯。” “你在想什么?” 沈司岚收回视线,垂下眼皮,摇头:“没什么。” 他无声加快了脚步。 顾学长以为他是饿了想快点吃到宵夜,所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那三个人,个子最矮的那个,街边路灯的光照下来,矮矮的个子在地上竟然也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一路蔓延,渐渐和身后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穗杏问了很多徐师兄学习工作上的问题,她年纪小,问题都不太深,而且知道是第一次见面,隐私八卦方面的问题通通避开了,徐师兄有问必答,主要也是因为她的问题都很平常,且非常尊重人。 这样的对话会让人觉得舒适。 “师妹,”徐师兄笑着说,“其实你也很适合读文科。” 穗杏听出这大概是夸奖,尤其是被师兄夸,她咧了咧嘴,想要谦虚点,但那股小得意怎么也藏不了。 穗杏暂时安静下来,乖巧消化刚刚师兄对她的夸奖。 徐师兄和褚学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学校的事。 师兄问学姐最近学习怎么样。 学姐回答还行,在准备下学期的电子竞赛的事,又指着穗杏说,说余老师打算让穗学妹破例在大一就参加电子竞赛。 徐师兄有些惊讶:“大一?” 因为了解过,所以他知道计算机大一的专业课程还只开了两门,对于专业更深的知识都还没学,工科专业逃不开数学和物理,可穗杏这学期也只学了高等数学,大学物理还没开课。 “我一开始也觉得大一就参加有点早了,后来看了她的学籍档案,”褚学姐惊叹的啧了两声,“穗学妹她跳过两级,从中学开始一直是免试入学,身上还有块noi团体赛的金牌。” “那怎么没去科大?”师兄问。 “不是说了吗?挖过来的,”褚学姐又悄悄指了指后面,“和沈司岚一样,如果不是招生办的老师给力,未必会来我们学校。” 说到沈司岚,徐师兄倒是想起来什么。 “他堂叔就是清华计算机系毕业的,当初他们家人还以为他也会去清华。” 褚学姐有些惊讶,“你认识沈司岚的堂叔啊?” “沈渡,”徐师兄对她的记忆力表示无奈,“我不是带你见过他内人吗?” “啊?他是沈渡的堂侄啊?”褚学姐小声惊叹,“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还以为学弟他就是个普通富二代。” “富二代是真,但普通有些小看他了,”徐师兄笑着说,“既然他没跟你说过,你就当不知道吧。” 褚学姐点头,“嗯,”随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谁都看不上。” 徐师兄挑眉,不可置否。 “你怎么谁的背景都熟,”褚学姐撇嘴,有些不爽的看着他,“连穗学妹他爸都认识。” “这个只能说是缘分,”徐师兄不紧不慢的徐徐解释道,“小师妹她父亲在我国外任职那几年恰好也在那边出差公干,穗先生人不错,闲聊时和我聊过他的家人,他和他夫人因为工作性质经常出差,陪伴女儿的机会很少,夫妻俩又只生了一个,所以总是挂在嘴边念叨。” 褚学姐茫然道:“穗学妹有个哥哥啊。” “是吗?”徐师兄也有点茫然了,“那是我记错了?” “你不是吧,这么年轻就有健忘症了?”褚学姐的表情一言难尽。 徐师兄眨眨眼,顺着她的话说,轻轻叹气,“那可能是光想着老婆去了。” “……” “今晚回家好不好?” 褚学姐微愣,反应过来后立马低声呵斥:“喂!这儿还有个未成年呐!” 徐师兄歪头看了眼未成年。 未成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双大眼睛老是偷偷往后面看。 她越走越慢,又悄悄伸出手去碰摸不到的空气。 “放心,未成年在玩影子。” 徐师兄笑眯眯地说。 褚学姐心想学妹还真是个小孩子,玩影子这游戏她小学的时候就玩腻了。 这顿宵夜吃的还算挺顺利。 穗杏是真的崇拜徐师兄,她知道今天这一晚之后能见到徐师兄的机会就不多了,所以有什么话都趁着今晚说了。 徐师兄倒也没有不耐烦,凡是她问的,他都一一耐心的回答。 直到他说要去趟洗手间,穗杏这才放过徐师兄。 站在盥洗池前洗手的时候,徐师兄恍惚想等以后生了女儿,也要把他的女儿养成小师妹这种单纯又活泼的样子。 想了会儿,盥洗池边多了个人。 他一看,是沈司岚。 徐师兄寒暄道:“司岚,好久不见了。” “师兄。”沈司岚惜字如金,算是回应他的寒暄。 “听你堂叔说,你最近很忙,国庆都不打算回家?” “昂。” 沈司岚的态度称不上好,但有问必答,纯粹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 徐师兄知道他的脾气,这位少爷傲惯了,人情局里的八面玲珑,他甚至连学都懒得学,生来就有傲慢的资本,面对世交的长辈,也不屑于摆出谄媚讨好的样子。 能这么嚣张,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家里的事业。 徐师兄隐约知道沈氏到沈司岚这辈,不兴玩争权夺利的那一套,因而也不搞什么接班人培训这么封建的东西,谁想接班谁就学,要不就安心当富家子弟,只要不犯法,随便怎么玩。 “司岚。” 徐师兄突然亲切的叫了声沈司岚。 沈司岚偏头看他:“?” “偶尔还是该收一收锋芒,”徐师兄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说,“小心以后吃亏。” 沈司岚皱眉,“师兄,你那套拐弯抹角的外交说辞能不能收一收?” “抱歉,职业习惯,”徐师兄笑笑,用大白话直接说,“就是让你别这么拽。” 沈司岚:“……” 徐师兄:“殴打公职人员是犯法的。” 沈司岚:“……” 对峙几秒,沈司岚无声冷笑。 他挑眉说:“我知道尊老爱幼四个字怎么写。” “我觉得你不知道,”徐师兄语气轻柔,“至少你不知道爱幼两个字怎么写。” 沈司岚的表情刹那间古怪了起来。 二人回座后,穗杏有些自责的看着徐师兄,问:“师兄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然师兄为什么去了这么久的洗手间。 “当然没有。”徐师兄说。 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穗杏放心了:“那就好。” 吃得差不多后,除了碰巧遇见了也过来吃饭的褚教授,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乌龙外,这顿夜宵的气氛相当和谐。 回学校的时候,穗杏一脸恋恋不舍的看着徐师兄。 “师兄,你有空要多回学校看看啊。” 徐师兄说好,又说时间很晚,催促他们赶紧回寝室休息。 穗杏只能含泪告别徐师兄,三步一回头,哭丧着脸跟永别似的。 褚学姐因为和徐师兄有话要说,没跟他们一起回寝室,坐在车上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徐师兄很受欢迎嘛。” 徐师兄欣然接受了这个夸奖,并说:“穗杏她很可爱。” 褚学姐眯起眼,语气危险:“你喜欢这种可爱的女孩子?” 徐师兄并不否认:“挺喜欢的。” “……” 褚学姐满肚子酝酿的“变态”“禽兽”“老男人”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然后徐师兄不紧不慢地说:“看到穗师妹,让我更想生女儿了。” “所以今晚回家吗?”徐师兄问她。 “……” 两个学长一起送穗杏回寝室。 穗杏觉得自己不配有这么好的待遇,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现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学校的老路灯又不是很亮,这样的条件只适合小情侣幽会,并不适合女生晚上一个人单独在路上走。 即使是在学校里,他们也不放心让穗杏一个人单独回寝室。 顾学长没理会穗杏的客气。 沈司岚反倒问她:“是不用送还是不想我们送你?” 穗杏没听明白他的话,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区别。 “要不让徐师兄折回来送你回寝室?”沈司岚又问。 穗杏皱眉,她怎么可能这么不懂事,而且这跟徐师兄有什么关系。 沈司岚阴阳怪气了一晚上,之前是碍于徐师兄在场,她没好意思说,穗杏喜欢他,但不代表她愿意惯着他。 以前在家的时候,哥哥偶尔开她玩笑,看她生气后也会及时打住,不会一直逗她。 穗杏知道沈司岚不是哥哥,她也没资格教育他。 于是她干脆当做没听到。 回寝室的这一路无话,气氛相当凝滞,顾学长的心思似乎也不在他们身上。 直到看到寝室大门,穗杏终于解放,长长地松了口气,说了句再见打算一路小跑回寝。 “你站住。” 沈司岚终于开口。 穗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也不看他,叛逆的盯着不远处的路灯:“学长你还有事吗?” 他沉声问:“就这么急着回寝?” 穗杏想也不想就说:“我困了。” 沈司岚接着发难,“刚刚吃宵夜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困?” 穗杏假惺惺的打了个哈欠,“之前不困,现在困了。” “和徐师兄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困,”沈司岚将她的话自行理解成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和我一起就困了是吧?” “……”穗杏挠头,找借口说,“和徐师兄一直在说话,所以不困。” “你和我没话说?” 穗杏皱眉,说:“好像是。” 沈司岚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里仿佛卷着冷刃,“你跟他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聊得来?” 也不是说聊得来,其实她出于礼貌,问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问题。 徐师兄是外交官,本来就很会说话,哪怕她问的问题很无聊,他也有办法抛出有趣的观点,让气氛迅速轻松回温,和这样的人聊天是件很轻松的事,所以才能一直聊下去。 沈司岚又不是这样的人。 他本来话就少,并不是那种温柔体贴,会找话题避免尴尬的人,穗杏觉得他不爱说话,怕自己话多反而惹他烦,和他说话的时候,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打上半天的腹稿,哪怕觉得有一丁点的不合适,就不会说出口。 “不是聊得来,”穗杏手足无措的解释,“就是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沈司岚不屑低嗤:“非得问他?” 她不解,“他是我师兄,我不能问他吗?” “我是你学长,你不能问我?” 穗杏龇牙,尴尬地说:“问你啊?” 沈司岚看她那样子,气笑了,“看不上我?” 穗杏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年纪太大了,”沈司岚讥嘲道,“你们之间有代沟,问他有什么用?” 这句讽刺恰好无意间戳到穗杏敏感的点,仰头怒视他,语气很凶:“年纪大怎么了?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人!” 沈司岚桃花眼微睁,低怒道:“他已经三十了。” 比穗杏整整大了十五岁。 穗杏牙尖嘴利的反驳道:“三十怎么了?你没有三十岁的那天吗?你要是活不到三十岁那当我没说。” 沈司岚:“……” 37、暗着呢 沉默半晌, 沈司岚重重叹了口气。 “你上去吧。” 穗杏嗯了声,什么话也没说,小跑上楼。 回到寝室后, 室友们已经洗好澡, 都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回来了啊?跟学长有进展吗?”孟舒桐探出头问。 穗杏回想了下刚刚她凶沈司岚那样子, 遗憾的摇了摇头。 “啊,你们都去吃宵夜了还没进展啊?穗穗你是不是不行?” 面对孟舒桐的质疑, 穗杏当然要解释了。 她解释是因为临时和徐师兄一起去吃,她见了偶像心情比较激动,所以就没顾上沈司岚。 “你不是吧,为了个师兄你就把学长忘了?”孟舒桐很不能理解。 穗杏掰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从小就听我爸跟我说师兄的事, 可是又没见过师兄,所以今天就激动了点。” “从小是什么意思?你爸认识师兄啊?” 穗杏点头, 又对孟舒桐重复了一遍爸爸和师兄的渊源。 一直听者的王可慈突然表示理解:“那我理解。就是见偶像嘛,毕竟偶像又不是想什么事见就什么时候见的, 这时候当然是万事以偶像为重。” 从小对师兄的事耳濡目染,即使没见过,在穗杏的想象里,师兄的形象也是近乎完美的。今天一见,和她想象中的不差, 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温和、儒雅、风趣且绅士,对她这样鲁莽的崇拜者也依旧风度翩翩,最最重要的是, 师兄长得特别好看。 穗杏又想起阴阳怪气的沈司岚。 他今天一整天都板着张脸,她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他却不知所谓的反讽嘲笑。 想到这里,穗杏不经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喜欢沈司岚呢。 仅仅就因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下午的阳光刚好落在他散漫随性的姿态上,他穿着好看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顶着张漂亮的脸,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因此忽略了他那糟糕的性格,和嚣张的态度。 “我还是不太理解,如果其他人和裴老师跟我在一块,我眼中只会有裴老师,其他人再好那都是打扰我跟裴老师的电灯泡。” 穗杏没说话,反倒是万亿笑着问她:“那你跟裴老师最近怎么样了?” 孟舒桐立马耷拉下脸,摇摇头说:“上次他揭穿我不是法学院以后,我就找不到机会去蹭他的课了。” 万亿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查查裴老师这学期有没有选修课要教?等选课系统开了你报他的选修课?” 孟舒桐素来豪爽大方,现在竟然犹豫起来了,“我这么主动,那他会不会发现我在追他啊?”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追他吗?” “我没有啊,”孟舒桐说,“我现在只是在撩他而已。” 都去法学院蹭课了,还只是撩?谁没事放着在寝室睡觉打游戏的悠闲日子不过跑去法学院遭罪? 也就只有孟舒桐掩耳盗铃的以为她藏得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她在觊觎裴老师。 孟舒桐和穗杏,这两个极端,一个是胆子太大心里头没有逼数,一个是胆子太小处处收到制约始终不敢上前一步,随便中和一下,也不至于这两个人现在都还停滞在原地。 感情这种事,外人看得最清楚,所以王可慈和万亿看得很透彻。 可是她们都明白,倘若换成自己,未必会比这两个人处理得更好。 “孟老师,我说句实话,裴老师那样的,你未必追的上,”王可慈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给孟舒桐泼一泼冷水,就像当初孟老师泼醒她那样,“先不说你们是师生,你确定裴老师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女朋友吗?” 孟舒桐说:“这点我去打听过了,裴老师是单身。” “那前女友呢?前女友总有吧,他的前女友一定跟他年纪差不多吧,能和裴老师谈恋爱,那他的前女友应该也很优秀,你就不介意吗?” 孟舒桐挺起胸说:“我以后也会变成熟的。” “可是我觉得你这样的话有点吃亏。” 王可慈不好意思的说。 “没什么亏不亏的,”孟舒桐说,“我没遇上裴老师之前,我也想过要找个跟我一样是初恋的男朋友。可是遇上裴老师以后,诶我总不能因为他谈过恋爱就嫌弃他吧?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谈过恋爱,那我也没办法,他没谈过的话那……算了没意思,他怎么可能没谈过。” 择偶的标准五花八门,可那些真的在恋爱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照着自己的择偶标准去选择对象的。 生活本来就不会按着个人的想法进行。 孟舒桐想得很开,大大方方地说:“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喜欢了就喜欢了呗。” 趴在桌上发呆的穗杏也想。 是啊。 喜欢了就喜欢了呗。 为什么还要去找理由,莽撞而又青涩的初次,不是因为一个人对自己好才喜欢,而只是因为那个人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和其他都无关,纯粹又不讲道理。 有时候孟老师不愧是孟老师,真的是会说出真理来的。 熄灯后,孟舒桐又开启了个新的话题。 国庆放假去哪里玩。 “回家啊,票都买好了。”王可慈和万亿都说。 “果然,我就知道,”孟舒桐转而将期盼放在了穗杏身上,“穗穗你每周都回家,应该不会浪费这个国庆假吧?” 穗杏想了想,小声说:“我想去香港。” “香港?我记得下半年的打折季还没开始吧,还是说哪个品牌单独做活动吗?” 孟舒桐第一反应是穗杏要去那儿买东西,因为她每次去香港的目的也只是购物。 “就是去玩啊。”穗杏说。 “玩什么?” 穗杏硬着头皮说:“迪士尼?” 孟舒桐更不能理解了,“那去上海啊,不是更方便吗?” 穗杏:“……” 她不说话了,免得被孟老师看出来端倪。 国庆假真的到了。 穗杏想去香港的夙愿终究是没有实现。 没有人带她去,父母不放心她单独去香港,说什么也不同意。 穗杏本来想跟杭嘉澍撒撒娇,让他带自己去,结果国庆节当天,外面热热闹闹的,到处都在搞欢庆国庆的活动,就连小区的公共广播里都在循环播放《我和我的祖国》,只有家里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 中午十二点,穗杏被饿醒,这才从房间里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杭美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舍得起床了?” 穗杏看了眼妈妈,没说话,转头往厕所走。 “还在生气?就因为不许你单独去香港玩?”杭美玉问。 穗杏:“没生气。” 她嘴上说不生气,但脸上却写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你一个人去香港太危险了知道吗?道理都跟你讲清楚了,怎么还任性呢?”杭美玉摇摇头,只能叫丈夫过来开导,“老穗你过来跟你女儿说。” 在客厅看电视的穗峥嵘正沉浸在电视剧里,不愿意挪身,嘴上敷衍道:“穗穗想去香港玩,我们不让她去,她生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我都跟她说了道理了。”杭美玉叹气。 “道理是道理,生气是生气,要是谁都愿意听道理,那法院都倒闭了。”穗峥嵘想得很开。 孩子有时候就是这样。 其实父母是不是为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明白不等于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 反之父母有时候也是这样,喜怒哀乐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讲道理”就轻易消失。 母女俩谁都觉得自己有道理,谁也不愿意认输。 等饭菜做好了,杭美玉还是先软化了态度,敲了敲穗杏的房门,硬邦邦的丢下一句:“出来吃饭。” 穗杏再次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坐上餐桌,一言不发,杭美玉特意给她做了排骨,她看都不看一眼。 杭美玉没法了,只能摆出家长的架势来:“穗杏,你差不多行了啊。” 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穗杏梗着脖子,倔强的像头长角的小妞,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来。 穗峥嵘漫不经心的说:“不吃饭长不高哦。” 穗杏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杭美玉赶紧接过丈夫的话,继续说:“长不高就会一直被人当成小孩。” 穗杏终于夹了块排骨,一送进嘴里,气儿就消了大半。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穗杏再次试图和父母商量,“我都读大学了,一个人去旅游有什么不行的。” “人家读大学的时候都十八了,你满十八了吗?”杭美玉问。 穗杏有些不服气:“那跳级能怪我吗?” “……被你说的跳级好像还委屈你了。”杭美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穗峥嵘说:“那也至少得等到你看着像个大人,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会吸引人贩子过来拐你的时候,我和你妈就允许你单独出去旅游。” 杭美玉瞪了眼穗峥嵘,“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穗峥嵘反问。 话说的是没错,但这话由爸爸说给女儿听,也太不好听了。 穗杏被爸爸的话给说懵了,茫然的问:“那什么时候我走在路上才不会被吸引到人贩子?” 穗峥嵘指了指她的碗,说:“那要看你肯不肯多吃点饭,快点长高长大了。” 穗杏立马扒了一大口饭进嘴,撑得两颊鼓囊囊的。 杭美玉心想果然还是丈夫知道怎么哄女儿。 哄好了女儿,穗峥嵘指了指杭嘉澍的房门:“嘉澍还没起来?” “没有,他昨天好像是凌晨才回来的。”杭美玉说。 “咱们都放假了,他还没放假?他怎么比我们还忙了?” 杭美玉给穗杏夹了片青菜,“别只吃肉,青菜也要吃,”看着穗杏吃了青菜才对穗峥嵘说,“忙项目吧,做他们这行的,有项目的时候都忙。” 穗峥嵘摇摇头:“他一开始不愿意跟我做进出口贸易这行,我还以为他是看我这个工作太累了,想做个轻松点的,没想到他现在比我还忙了。”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他要是躺在家里我才头疼呢。” 穗峥嵘满不在乎地说:“躺在家里也有我这个做爸爸的养他,那又怎么了?我赚的这些钱,以后不还是要留给他和穗穗的?” “别说这种话,”杭美玉突然皱眉,“嘉澍不喜欢听。” “我知道,我随口说说,”穗峥嵘抿唇,过几秒后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遇到什么困难了,我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帮他。” “我问过他,他说是说有,但是说不用我们操心,也没具体跟我说。” 穗峥嵘说:“他跟你亲近些,要是跟你抱怨了你第一时间跟我说。” “知道。” 从妻子这里问不到什么,穗峥嵘又问正安静吃饭的穗杏:“穗穗,哥哥最近有没有跟你抱怨过工作上的事情?” 穗杏撇嘴,“他工作关我什么事。” 一看女儿这反应,俩口子立马明白这是又跟哥哥吵架了。 “又吵架了?这次又是谁偷吃了谁的零食?” 穗杏不肯说。 不是因为零食的事,是她去找杭嘉澍,想让他带自己去香港玩,结果杭嘉澍直接拒绝了,后来又在父母这里吃了闭门羹,穗杏搞连座,连杭嘉澍一并埋怨了起来而已。 夫妻俩也没问,给杭嘉澍单独留了份饭,吃完饭后收拾桌子,让穗杏给哥哥送进去。 穗杏不想送。 杭美玉说:“不送也行,那你负责洗碗。” 穗杏果断端起盘子去送饭了。 敲了两下杭嘉澍的房门,没有反应,穗杏直接拧门把,还好杭嘉澍没有锁房门的习惯。 遮光窗帘牢牢将白日的阳光隔绝在窗外,房间里一片漆黑。 穗杏打开灯,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被子,被子里的人巍然不动,仍然睡着。 她将盘子放在桌上,叫他:“起床吃饭。” 没反应。 穗杏用手指戳了戳那团鼓起的被子,又重复了一遍:“起床。” 还是没反应。 她哼声,掀开被子将头从被子前端钻了进去,双手乱摸,摸到了杭嘉澍的耳朵。 穗杏靠近他的耳朵,深深吸了口气,然后。 “杭!嘉!澍!起!床!” “啊!” 床垫猛地震了两下,躲在被子里的人一把掀开被子,双目睁得老大,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穗杏。 穗杏看到他眼下两块明显的乌青,以及苍白到极点的脸色。 愧疚感油然而生,紧接着下一秒她被清醒过来的杭嘉澍狠狠摁在床上,后背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打了两下,穗杏刚想喊疼,男人又立马朝她头顶上来了几个脑瓜崩。 “痛啊!” 穗杏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杭嘉澍。 “知道痛就好,”杭嘉澍并没有解气,绷着脸,一副憔悴又可怖的样子,他又抬手用力掐她的脸以示被吓醒的报复,“下次还敢吗?” 穗杏心里那点愧疚感立马就消失了,啊啊怒吼两声,张牙舞爪的冲杭嘉澍伸出罪恶之手。 换平时杭嘉澍这会儿肯定给她直接扔床下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轻易就被穗杏摁在身下,被打了两下后痛苦的皱起眉,只能勉强侧过身躲她。 “别碰我肩膀,痛死了。”杭嘉澍喘着气儿,语气相当羸弱。 穗杏从他身上下来,问:“你怎么了?” “坐电脑坐太久了,”杭嘉澍指了指床头抽屉,“帮我拿两片镇痛贴出来。” 穗杏赶紧按照他的吩咐从抽屉里拿出两片镇痛贴。 打开抽屉看到那满满一抽屉镇痛贴的时候,穗杏惊了。 她年纪小,就算头天再怎么剧烈运动,也不需要这个东西,她以为这个东西只有父母才需要,杭嘉澍才二十三,居然也需要贴这个东西了。 杭嘉澍解开睡衣扣子,蒙头躺下,艰难的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斜方肌:“先把我身上的撕了,再帮我贴上。” 穗杏按照吩咐做,贴的时候她怕贴不牢,还特意用手拍了两下。 结果杭嘉澍痛得呲牙,忍不住低声凶她,“杀人啊你!” 穗杏缩回手,有点不知所措。 她又不知道拍两下也会弄疼他。 贴完镇痛贴,杭嘉澍又瘫着冷静了一分钟,这才重新从床上坐起来。 穗杏有些心虚,昨天晚上还因为他不肯带她去香港玩和他吵了一架。 可今天看到杭嘉澍这幅样子,她有些后悔自己昨天跟他吵架了。 “为什么你国庆节还不给自己放假啊?” 他自己就是老板,他完全可以不用加班的。 “我自己加班多划得来,”杭嘉澍一副“你懂个屁”的样子看着她,“都不用给加班费。” “小心加班加到猝死。”她忍不住恶毒的说。 杭嘉澍冷笑:“我忙死忙活的赚钱,你倒好,不给我加油也就算了,还咒我死?你是人吗?” “你赚钱关我什么事。”穗杏撇嘴。 “我给你挣嫁妆钱你说关不关你的事?”杭嘉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叹气,“没良心。” 穗杏哼了声,还是不愿意服软:“爸爸会给我出的,要你出什么?” “那行,你只要爸爸那份,我这份你就不要了是吧?”杭嘉澍故作轻松地点头,“正好,留着钱我自己享受。” 穗杏富贵不能淫,狠狠说:“我才不稀罕!” “你不稀罕就不稀罕呗,我还怕送不出去呢,”杭嘉澍吊儿郎当的的拖着尾音说,“到时候有没有肯娶你还不一定。”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穗杏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跟这个虚弱的加班狗计较。 她指着桌上的饭,硬邦邦的说:“起床吃饭。” “早饭中饭啊?” “你说呢,”穗杏睨他,“你自己睡了多久你心里没数吗?” “已经中午了?”杭嘉澍突然语气惊恐地问她。 穗杏点头:“快一点了。” “我靠,”杭嘉澍手忙脚乱的起床,“我还要去工作室。” 穗杏提醒他:“你不吃饭了?” “还吃什么饭,先把钱赚了再说吧。” 穗杏拉不住他,但杭嘉澍还是被父母勒令吃完中饭才准走。 尤其是杭美玉,一副不吃完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的架势堵在门口。 杭嘉澍只好认命的坐在餐桌上吃饭。 杭美玉边叹气边教训他:“吃慢点,仗着自己年轻就使劲造作是不是?等你到了我和你爸这个年纪你就知道错了。” 杭嘉澍口中应着,吃饭的频率却还是没有慢下来。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杭美玉又下命令:“再吃一碗,穗穗去给你哥再装碗饭。” 穗杏:“好嘞。” 然后一把抢过杭嘉澍的碗,乐颠颠朝厨房跑,给他添饭去了。 杭美玉看到从杭嘉澍衣领那儿露出来的镇痛贴,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给他短暂的做了个捏肩的按摩。 杭嘉澍有点不好意思,但因为杭美玉的力道太舒服了,只能半不愿半享受的承受着。 “这么年轻,怎么就活的跟老头子似的了,”杭美玉说,“努力工作是好事,但最起码要在不影响身体的前提下努力啊。” “知道。”杭嘉澍回答。 给杭嘉澍捏肩的时候,杭美玉突然发现他乌黑的鬓间长出了一根白头发。 杭美玉的眼睛瞬间就热了。 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说:“有什么困难就跟我和你爸说,我们比你早几十年出来工作,肯定能帮上你。” “真不用,”杭嘉澍笑着说,“你们送我的那辆车,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要不是你爸执意不收你的欠条,那还算是我们送你的吗?”杭美玉没好气儿地说,“做爸妈的给你送东西,你还跟我们讲客气,这么多年的爸妈白叫了是不是?” “那怎么是白叫,”他笑眯眯地跟杭美玉开玩笑,“叫你们一声爸妈,养我这么多年,我又不吃亏。” “你知道就好,”杭美玉笑着捶了锤他,“以后你小姨父再送你什么,直接收下就是了,他平常给穗穗买礼物,总是买不到穗穗心里去,就指望着能从你这里捞点认同感。” 杭嘉澍沉默半晌,轻轻点头:“知道了。” 终于吃完两碗饭,杭美玉终于肯放杭嘉澍走了。 等人走了,杭美玉收拾桌子,穗峥嵘慢吞吞的过来问她:“嘉澍跟你说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杭美玉连说了两次,生怕丈夫不相信,“他说了我还能不告诉你?” 穗峥嵘咳了咳,有点尴尬,一边替妻子收拾碗筷,一边再次嘱咐她:“如果他有困难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杭美玉再次重复说了两遍:“知道,知道。” 穗峥嵘嘱咐完妻子还不够,又跑去找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穗杏。 “穗穗,你哥哥要是跟你抱怨他工作上的事情,你一定要跟爸爸说。” 穗杏点头:“知道了。” 穗峥嵘坐在女儿身边,她在看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笑得疯疯癫癫的,穗峥嵘看了十几分钟,也没从里面看出什么好笑的地方来。 倒是穗杏跟着电视里的人笑得花枝乱颤。 穗杏本来想跟爸爸一起笑,侧头一看爸爸那严肃的脸,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也笑不出来了。 她把遥控器给爸爸递过去,“爸爸你看电视吗?” “哦,我不看。”穗峥嵘拒绝道。 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穗杏想问这句话,没敢问。 “穗穗,你哥哥那个朋友,他人怎么样?”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几分钟,穗峥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哪个朋友啊?” “就是给你哥哥工作室投资的那个。” 沈司岚啊。 穗杏挠头,有些尴尬:“爸爸你不是知道他吗?” “就见过一面而已,”穗峥嵘说,“我只记得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年轻人,其余的又不知道。” “那你想问什么?” “他人怎么样?” 穗杏说:“挺好的啊。” “你跟爸爸说实话,我每次问你哥哥,他都说好,我担心他是顾忌着朋友关系不好明说,你不用顾忌,直接跟我说。他人怎么样?对你哥哥怎么样?可不可靠?” 穗杏觉得爸爸问错人了。 她低着头,语气坚定的说:“他人很好的,对哥哥也很好,很可靠。” 连穗杏都这么说,穗峥嵘算是彻底放心了。 “那有空我得约你哥哥那个朋友出来吃顿饭,感谢一下他。”穗峥嵘自言自语道。 穗杏眼睛叮得亮了一下,“什么时候啊?我能一起去吗?” “找个空闲时间,先让你哥哥把人家约出来再说,”穗峥嵘说,“又不是给你哥哥相亲,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没凑热闹,”穗杏挪开眼,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想下馆子而已。” 穗峥嵘笑了,“嫌你妈做饭不好吃?” “没有啊。” 穗峥嵘朝着厨房喊:“美玉,穗穗说你做饭不好吃。” 穗杏:“……” 38、暗着呢 被妈妈教训了一顿, 这个家暂时是没法待了。 穗杏在小区楼下瞎逛,最后在公共运动设施这边打发时间。 小区里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空地上组织合唱,唱的是《我和我的祖国》。 和声优美又有气势, 穗杏听了一耳朵, 也不自觉的跟着唱了起来。 虽然无聊, 但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光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穗杏才十五岁,就有种自己也活成了退休老干部的感觉。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寝室群里消息。 王可慈和万亿早在放假前一天就回家了,这时候应该在老家悠闲的享受着假期,在寝室群里说话的是孟舒桐。 孟老师:【我、好、无、聊、啊】 孟老师:【来个人陪我聊聊天】 穗杏善良的回复了她。 【你不是去旅游了吗?怎么会无聊?】 孟老师:【我高中同学临时爽约, 我爸妈不准我一个人单独去,没去成】 果然同一个世界, 同一个爸妈。 【那你在哪里?】 孟老师:【寝室。咱们班的女生就剩我一人留在寝室,无聊死了】 穗杏有点惊讶。 反正她也没事做, 干脆陪孟老师打发时间好了。 【你要不要来找我?我也正好没事做】 孟老师:【穗杏!老子爱你!爱死你了!开位置共享,我现在就来找你!】 孟舒桐快马加鞭过来找她,连地铁都没坐,直接打车过来的,那车费穗杏看了都心疼她。 但孟舒桐本人却毫不在意, 接了穗杏上车后,又跟司机说去中心广场。 “我们先去逛街,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最后再看个电影怎么样?” 孟舒桐兴致勃勃的很快安排好了所有活动。 穗杏:“都行,听你的。” 她的乖顺成功取悦到孟舒桐,当着前排司机大叔的面儿,孟舒桐一把搂过穗杏, 狠狠冲她脸上亲了一口。 穗杏嫌弃的擦脸:“口水啊。” “不是口水,是唇釉。”孟舒桐嘟了嘟唇。 穗杏还是嫌弃,从兜里掏出纸巾擦脸。 司机大叔看得乐呵呵的。 因为亲了穗杏,孟舒桐嘴上的唇釉也掉了,她从包里拿出随身镜和唇釉补起妆来。 穗杏盯着她涂唇釉的样子,有点好奇,又有点蠢蠢欲动。 “你也想涂?”孟舒桐把唇釉给她,“喏。” 穗杏摇头:“不用了。” “学长不在就没有化妆的念头了是不是?”孟舒桐坏笑了声。 穗杏撇过脸,不理她。 “看外面干嘛啊,学长又不在外面。” 孟舒桐笑嘻嘻的调侃她,穗杏咬牙切齿,反击道:“我看到裴老师了!” “啊?哪儿呢?” 孟舒桐一下子凑过去,扒在窗边看。 穗杏:“我骗你的。” 孟舒桐刚想骂人,此时眼里飞快划过一抹侧脸。 是刚刚从她们身边开过去的一辆黑色轿车。 主驾驶的窗开着,孟舒桐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开车的裴燕闻。 原本规定好所有的路线,孟舒桐突然对穗杏说:“穗穗,你愿意陪我去追随我的爱情吗?” 穗杏茫然的说:“啊?” “好了,你愿意,”孟舒桐对司机说,“叔叔,我们不去中心广场了,跟着那辆黑色轿车。” 司机大叔开了十几年的出租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电视剧的追车情节,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声音洪亮又自信:“好嘞。” “……” 裴老师的车停在市法院门口。 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步履从容,提着公文包不急不缓的迈上阶梯,走进大门上印着宏伟国徽的市法院。 孟舒桐偷摸摸拉着穗杏下车,带她躲在法院大门两侧的石柱旁。 “裴老师来法院干嘛?”穗杏天真的问,“他要打官司吗?” “不是,裴老师是返聘教师,他有第一职业的,来法院应该是帮别人打官司。” 居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不愧是孟舒桐。 “现在裴老师进去了,”穗杏问,“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出来吗?” “走,我们也进去。”孟舒桐说。 穗杏说:“那万一有人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怎么说啊?” “随机应变,”孟舒桐信任的看着她,“穗杏同志,你这么聪明,连高数课都听得懂,肯定听得懂我的意思。” 高数课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穗杏心中腹诽,被孟舒桐拉着,迈过阶梯走到了法院大门口。 大门锁着,只开了个小侧门,国庆节法院放假,不受理业务,从外面往大厅里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坐在门口值班。 两个小女生做贼心虚的走进去。 果然被值班人员拦住了,“你们好,请问有事吗?” 孟舒桐赶紧戳了戳穗杏,让她随机应变。 穗杏赶鸭子上架,懵懵的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 穗杏一个良好公民从来没上过法院,连法院里有什么人哪些职位都不知道,哪儿说得出找谁来。 她只能说:“找裴律师。” 只希望裴老师一定是个律师。 果然,工作人员点头:“哦,裴律师刚进去,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穗杏狠狠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她的气儿又绷上脑门了。 因为裴老师已经出来了。 就站在她们身后,发出了一声疑问:“嗯?你们?” 好尴尬。 恨不得原地去世的那种尴尬。 如果现在走哪还有挽回颜面的机会,可惜负责的值班人员此时对裴燕闻说:“裴律师,这两个小妹妹说是来找你的,你们认识?” 穗杏后悔极了。 早知道刚刚还不如不说。 “她们是我学生。”裴燕闻说。 男人走到两个小女生面前,镜片下浅色的眸子扫过她们的脸,温声开口:“你们跟我过来。” 裴燕闻将她们带出法院,走到隐蔽处。 “说吧,”裴燕闻说,“找我什么事?” 孟舒桐求助般的从背后扯了扯穗杏的衣服。 穗杏无语。 孟老师平常在寝室不是挺大胆的吗?天天裴老师嘴不离口,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要泡人家,现在裴老师就站在她面前,她反倒怂起来了,居然还要靠她解围。 室友有难,她也不能放着不管。 穗杏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些问题想问裴老师。” “什么问题不能在学校问,要跟着我到法院来问?”裴燕闻挑眉问。 孟舒桐继续扯:“就是要到法院来问的问题。” 裴燕闻笑了,“官司问题?” “对,”孟舒桐推了推穗杏,“对吧?” 穗杏只能点头。 这个时候她除了点头还能干啥。 “那好,两位小小姐,请问是哪方面的官司呢?”裴燕闻撑着膝,弯腰看着她们,语气温和,夹杂着几分笑意,“我比较擅长企业经济纠纷和离婚诉讼的官司,请问二位是有商业纠纷还是婚姻困扰呢?” “……” “……” 诶。早就被看穿了。 “我们就是路上看到了裴老师,”孟舒桐结结巴巴的说,“所以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样,”裴燕闻点点头,“那现在你们可以去忙你们的事了。” 孟舒桐掩不住眼底失落,又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穗杏抿唇,突然开口:“裴老师,你待会有没有事?” “没有。”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吃饭?” 裴燕闻被这个请求听笑了,问:“为什么?” 穗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我们都是未成年,而你是我们的老师,如果我们待会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而你作为今天最后遇见我们两个人的目击者,非但没有劝诫我们赶紧回家,反而还放任我们继续在外面逗留,你到时候也要被追究责任的。” 孟舒桐在旁边都听愣了:“……” 穗杏!牛逼! 裴燕闻也听愣了,而后勾起唇轻笑两声,扶了扶眼镜说:“你的课没白蹭啊。” 倒是会钻空子,虽然说的话毫无根据且不讲道理,但颇有几分流氓律师的气势。 “走吧,上车,”裴燕闻说,“吃完饭我送你们回家。” 裴燕闻走在前面,孟舒桐和穗杏跟在后面。 趁裴老师不注意,孟舒桐狠狠抱了下穗杏。 穗杏鼓捣孟舒桐去坐副驾驶,孟舒桐半天不愿意,穗杏只能厚着脸皮说:“我想睡一觉,你坐前面吧。” 这是孟舒桐第一次坐上裴燕闻的车。 他的车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就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孟舒桐头一次知道血液直冲头顶是什么感觉,就跟发烧了似的,神志不清,手脚麻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路上,她甚至都不敢侧头去看裴老师。 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孟舒桐自己也想不明白。 明明不了解他,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他的个人信息都是她从别人口中打听过来的,他连自己的微信都不肯给她,可她还是鬼迷了心窍,往他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凑过去。 “吃中餐可以吗?”裴老师问。 孟舒桐想说吃屎都行,但忍住了。 后排的穗杏说:“老师我们听你的。” “好。” 这顿饭吃的云里雾里,裴老师和穗杏都吃的挺饱,唯独孟舒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他面前优雅地吃东西,反倒什么都吃不下。 结账的时候,裴老师主动去付了钱。 付了钱回来的时候给了她们两张餐券。 “下次和你们朋友来吃可以用这个打折。” 一张餐券而已,孟舒桐如获至宝,将它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进了包包里。 穗杏那份她自己也没要,都给了孟舒桐。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朦朦灰了下来。 穗杏说:“裴老师你送孟舒桐回去就行了,我待会还跟我哥哥约好了。” “你哥哥什么时候来?” “马上就来了,”穗杏说,“你们先走吧。” 裴燕闻眯眼,显然没那么轻易上当:“把你哥哥电话给我下,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借口用未成年人的理由骗他吃了顿饭,当然要负责到底,否则真出了事怎么收场,裴燕闻不可能放任穗杏一个人在街上乱逛。 穗杏只能给还在忙的杭嘉澍打了个电话。 她也没给裴燕闻说话的机会,直接说让杭嘉澍来接她。 “你挺能跑啊,怎么又跑出去玩了?”杭嘉澍在电话那头调侃她。 “你到底来不来接我啊?”穗杏耍无赖说。 “来,我跟沈司岚一块儿过来接你,在那儿等着,不许乱跑,听到没?” 穗杏听到沈司岚的名字后愣了。 他不是去香港了吗? 没去吗? 不管他为什么没去,穗杏只知道这一刻,阴霾的天突然放晴了。 “嗯!” 她答得特别乖,杭嘉澍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几秒种后才笑骂了句:“小东西……” 给哥哥打过电话,这回是真的不需要裴老师送了。 裴老师只需要送孟舒桐一个人回学校。 没了室友在身边,孟舒桐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路很是沉默,直到快开到学校,孟舒桐才鼓起勇气问裴老师:“裴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跟你到法院来的?” 裴燕闻专心看着眼前路况,语气随意:“很难猜吗?”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们两个看着不像是需要来法院的人。”他说。 孟舒桐又问:“那如果我们真是因为有官司才来找你的呢?” “虽然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可对你们来说并不是好事,”裴燕闻语气温和,“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以当事人的身份来找我。” 孟舒桐微愣,说:“谢谢。” 裴燕闻突然又笑了,略带幽默地说:“当然,如果真的有,我也随时欢迎你们带着充足的律师费来找我。” 孟舒桐也跟着笑了,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过了好久,她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师,以后我还能去蹭你的课吗?” 裴燕闻笑容微敛,摇头:“术业有专攻,等学好了自己的专业课再来蹭课也不迟。” “那选修课呢?” “选修随意,”裴燕闻侧头看着她,眸色清淡,一改刚刚的温和幽默,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师长对学生的委婉劝诫的严肃,“选修课的意义是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额外课程,我希望你是真的对我教的课有兴趣,而不是别的,好吗?” 孟舒桐咬唇,点了点头。 下车的时候,她弯下腰,看着昏黄车灯映照下,清俊儒雅的男人侧脸。 “老师,国庆节快乐。” 裴燕闻冲她点头:“国庆节快乐。” 目送轿车离开,素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孟舒桐突然苦笑了一声。 诶,她好惨呐。 这边杭嘉澍忙着去接穗杏,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本来只倒了一杯,想了想还是又倒了一杯。 工作室里很安静,此时只有沈司岚敲键盘的声音。 本来给工作室所有人都放了假,杭嘉澍已经做好了国庆七天独自奋战的准备,谁能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不加班要去香港的沈司岚居然会陪他加班。 将水杯放在沈司岚面前。 沈司岚没抬头,语气很淡:“谢了。” 杭嘉澍后腰抵着桌,手里端着杯子,突然问他:“不是说去香港吗?怎么没去了?” 沈司岚挑眉,略带讥讽地说:“我要是去了,你真累死在工作室,都没人帮你叫救护车。” “你好好说话会死吗?关心我就关心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沈司岚嗤了声。 杭嘉澍似是感叹地说道:“谁能想到国庆加班,居然是金主陪我一块儿加的。” 沈司岚一开始对金主这两个字颇为抵触,觉得不是什么正经词,听多了居然也挺习惯了。 “有规定金主不能陪人加班?” “少爷你放着悠闲日子不过,跑来我这儿当社畜,”杭嘉澍突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你该不会是私生子吧?没家产分,只能出来自食其力。” 沈司岚无语:“你能不能少看点电视剧?” “那没办法,我陪我妈看的,光《溏心风暴》我都看了五遍了,”杭嘉澍用手指比了个五,意在突出自己艰难的处境,“我总觉得你们香港人都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我是广东户籍。”沈司岚解释道。 “反正都是说粤语的,没差啦。”杭嘉澍摆摆手。 沈司岚懒得跟他继续说。 杭嘉澍扶着桌,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是私生子?” “私你妈。”沈司岚终于被问烦了。 “那你干嘛放着家里的金山银山不要,出来体验生活?” 沈司岚说:“家里的金山银山已经有人继承了。” “哦,所以你是没争赢?” “争个屁,”沈司岚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没钱花。” “电视里就是那么说的啊,不争就没一分钱拿。” 沈司岚只能再次解释:“我名下的股份和不动产不是钱?” 杭嘉澍甩锅电视剧,“电视剧误导人,不关我的事。” “所以说让你少看点电视剧。” “你刚刚说你名下的股份和不动产,这些变现都值多少钱?” “不知道,反正够花。” 杭嘉澍顿时慕了,“果然是富家少爷,云淡风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对你表示一下敬佩而已。” 沈司岚没什么表情,虚假的回夸:“你这种家里一分钱都不拿的,我才应该敬佩你。” “你跟我能一样?你是不屑要,我是不能要。”杭嘉澍撇了撇嘴。 沈司岚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杭嘉澍催他,“搞完没有啊?走了。” 沈司岚:“走哪儿去?” “去接我妹,顺便吃个饭,”杭嘉澍说,“不知道她那小短腿是怎么跑那么远的。” “……” 沈司岚关电脑,起身,“走吧。” 杭嘉澍刚看他明明还在改程序,有些惊讶:“改好了?” “回来再改,”随便收拾了下桌子,沈司岚说,“饿了。” 去接人的路上,杭嘉澍随口对沈司岚说:“刚在工作室跟你说的那些话,别放在心上,我随口说的,也别跟我妹说。” 沈司岚:“你陪你妈看了五遍《溏心风暴》的话?” “不是,而且我妹她也看了五遍,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好吧,”杭嘉澍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家里的钱那些话。” 沈司岚:“嗯。” 杭嘉澍不放心他,“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不明白,”沈司岚语气不耐,“所以你能闭嘴吗?” 杭嘉澍尴尬地笑了笑,“你肯定明白的。” “我只明白我们杭总是个小气鬼,”沈司岚挑眉,没什么表情的调侃他,“为了省加班费,宁愿每天自己一个人窝在工作室里加班。” “创业未半当然得省着点了,”杭嘉澍打了个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车况悠哉说道,“不然以后破产了谁养我?” 沈司岚皮笑肉不笑,“你要是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施舍你点。” “得了吧,”杭嘉澍说,“你的钱我还没还清呢。” “急什么,”沈司岚毫不在意,“等你真成了老总再还我也不迟。” 杭嘉澍沉默半晌,突然郑重而感激的说了句:“谢谢。” 沈司岚微愣,没忍住浅浅笑了下。 杭嘉澍没正经几分钟,很快又吊儿郎当的开起了玩笑,“要我是个女的,我就嫁给你了,恩情难报,只能以身相许。” “滚吧。” “我他妈真心的,真心想报答你。” 沈司岚厌恶的说:“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 杭嘉澍笑了笑,突然又很不着调的说:“那要不我让我妹替我嫁给你?” “……” “还是算了,你们那勾心斗角的豪门生活,我不放心我妹嫁给你,我怕她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 看沈司岚这副黑线的表情,杭嘉澍笑眯眯的说:“我开玩笑的,我妹还小呢,起码得再过个几十年我才允许她嫁人。” 沈司岚侧头,表情有些古怪:“几十年?” “怎么了?” “那时候你妹多大了你心里有数吗?” 杭嘉澍想了想,不确定道:“五十?” “……” “太老了点是吗?” 沈司岚抽了抽嘴角,“你说呢?” “好咯,”杭嘉澍依依不舍的降低了标准,“那就四十九。” “……” 39、暗着呢 杭嘉澍见他半天不说话, 再次笑了,这次解释的语气终于正经起来,“问你个事儿, 正经的, 你好好回答我。” 沈司岚:“说。” “人如果不结婚, 活到七老八十以后,是不是就真的没人送终了?” 这个问题已经超脱了沈司岚对杭嘉澍的印象。 他们年轻, 这个问题听上去遥远而孤独。 “大概吧。” 沈司岚说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杭嘉澍却突然像是不服气般的说道:“不结婚,那不是还有家人吗?怎么就没人送终?” 人死后若是葬入地里,墓碑上会刻上亲人的朋友,最显眼的则是配偶那一栏。 其次是子女。 如果墓碑上没有配偶子女的名字, 这人大概是一生未婚也无子,孤独到了死前的那一刻。 听上去很凄凉。 一个人长大后, 离开父母,与兄弟姐妹各自分道, 通过结婚来组建自己的家庭,好像成了每个人人生中既定的路线。 为什么? 是谁规定的,到了年纪就要离开父母,离开兄弟姐妹?不愿意离开也必须要离开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朝着这个方向去过自己的人生。 沈司岚淡淡说:“这话别在你妹面前说,否则她还以为你想不开。” “知道, ”杭嘉澍点头,“就是最近被家里人催了几次,有点想不通了。” “催你谈恋爱?” “嗯。” 沈司岚不觉得这有什么, “那你谈啊。” 据他所知,杭嘉澍不是没人追。 “不想谈,”杭嘉澍语气烦躁,“他们催我谈恋爱是不是想让我赶紧自立门户?然后从家里搬出去?” 沈司岚微睁眼, 侧头看他。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杭嘉澍徒劳的按了按喇叭。 前面的车子纹丝不动。 “最近我可能有点神经了,”杭嘉澍按了按鼻梁,声音疲倦,“天天对着电脑,睁眼闭眼都是满屏的代码,我知道你人怎么样,不会跟人说,就当我刚刚胡说八道。” 沈司岚皱眉:“你真的该放个假了。” 杭嘉澍摇头:“我很想把手头这个项目做好。” “不眠不休就能做好?你是不是太小看这个行业了?”沈司岚轻讽。 “天才没资格讽刺后天努力的人。” 说出来就好了很多,杭嘉澍这下已经有力气回了。 车字开到广场的时候,穗杏正坐在广场中央的长椅上发呆。 沈司岚看着杭嘉澍下车时,一改刚刚那被生活压迫的社畜样,又换上旁人最熟悉的表情,吊儿郎当的和穗杏开玩笑。 穗杏刚刚替孟舒桐说话的时候油腔滑调的很,现在换了自己,还不如孟舒桐。 沈司岚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 光有杭嘉澍一个话痨气氛也带动不起来,这顿饭吃的也没意思,穗杏因为刚刚吃过一顿,并没有什么食欲,杭嘉澍给她夹菜她也只寥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搞什么,连饭都不吃了?” 穗杏肚子很饱,她中午本来就吃得不少,傍晚时裴老师带她和孟舒桐去吃的那家中餐厅合她胃口,她又多吃了点,现在是真吃不下了。 如果不是为了和沈司岚坐一桌,她早就自己回家了。 在杭嘉澍看来,小东西纯粹就是耍脾气,所以不吃饭。 她这个年纪还能再长高,杭嘉澍和爸妈一样,看她挑食不吃饭就有点生气。 “不就是没带你去香港玩?昨天跟我吵了还没完是不是?” 杭嘉澍以为是这个原因,没好气的说。 沈司岚夹菜的动作一顿,眉梢略挑。 穗杏立刻否认:“才不是,”她慌乱的看了眼沈司岚,见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才松口气,扬声说,“我已经饱了。” 杭嘉澍不信:“饭桶还知道饱字怎么写了?” 穗杏刚想跟他吵,杭嘉澍临时来个电话,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快步走出餐厅去接电话。 话痨走了,留下两个哑巴。 穗杏想埋头装作努力吃饭的样子,但她又实在吃不下,一次只夹几粒米,吃的相当痛苦。 “想去香港玩?” 穗杏点头,又摇头,最后只好说:“就是想去买东西。” 沈司岚:“买什么?” 穗杏回忆孟舒桐跟她说的那些,照葫芦画瓢:“化妆品,包包衣服之类的,香港那边买比较划算。” “就为了买这些?没有别的原因?” 沈司岚作为男人并不理解这种大老远跑到陌生的城市只是为了买东西的行为。 穗杏:“没有,就因为这个。” 沈司岚敛目,没再问。 反倒是穗杏又问起沈司岚来,“学长你不是说国庆会去香港吗?怎么没去?” “加班。” “可是我哥哥说,工作室所有人国庆节都放假。” 两个人谁也不知道缓和气氛,生硬而又尴尬的对话只会让气氛越来越凝滞。 沈司岚答非所问:“你想买什么?以后我帮你带回来。” 穗杏:“啊?” 她随口说的啊,其实根本没有要买的东西。 “化妆品?”沈司岚却自顾猜了起来,看了眼她的脸,没发现她化妆了,“你化妆?” 穗杏赶紧摇头:“没有。” “那你想买什么?” 穗杏只好硬着头皮想,她想起室友们最近都很喜欢在肩上挎一个小包包,装不了什么东西,最多放个手机钥匙,在穗杏看来一点都不实用,可是背上却很好看。 她一贯觉得这种包实用性不高,唯一的那一个还是妈妈送的,平常上课参加活动,永远都是最实用的双肩包加身。 “想买个包。”她说。 “什么包?” “小包,带链条的那种,”穗杏说,“就是上次在商场我背的那种。” 沈司岚想起来了。 浅色的小方包,金色链条,连个笔记本都装不下,非常不实用。 但可能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不实用的包吧。 “好。” 他只说了个字,算是答应。 穗杏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话会发展成最后他帮她在香港买包,她又怂,那什么“你愿意陪我去香港”或是“我想跟你一起去香港”这种话都说不出口。 算了,顺其自然。 她想得很开,于是语气很快轻松起来,说:“那学长你帮我买,买好了我转账给你。” 杭嘉澍打完电话回来,也没注意到这两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甲方的话,又否了一个决策,哪里的细节又不可以。 玩游戏是件快乐的事,但游戏一旦成了吃饭的家伙,比如游戏开发比如职业电竞,快乐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他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只想赶紧回工作室继续忙。 “你们还吃吗?”杭嘉澍神色略有些烦躁,“那边又把我今天刚改好的打回来了,我现在要回去接着改。” “那就走吧。”沈司岚说。 他们两个人直接回工作室,只是这里还有个小的需要照顾。 “我先送你回家?”杭嘉澍问穗杏。 穗杏摇头,说:“我跟你一起去工作室吧,等你做完了工作我们再一起回家。” “我可能会忙到很晚,”杭嘉澍说,“你撑得到那时候吗?” “没事啊,撑不住我就趴桌上睡,等你走了叫醒我就行。” “行,”杭嘉澍拍拍她的头,“那就当你提前实习考察。” 杭嘉澍还真的没夸张。 墙上的圆钟,时针指向十的数字,工作室里只听得到敲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偶尔会有声线不同的两个男声轻声交谈,或是翻书的声音。 穗杏不敢吵他们,坐在一旁翻杂志。 “穗穗,”杭嘉澍从电脑屏上探出头,叫她,“你过来。” 穗杏走过去,杭嘉澍往后推了推椅子,让她看电脑分屏中的那块竖屏,黑色的页面上一串串白色代码,偶有标红或是标绿的注释。 “这是java,”杭嘉澍问她,“和c的语法是不是挺像的?” 穗杏看了眼,点头:“嗯。” “但一个是面向对象,一个是面向过程,”其他的杭嘉澍也没继续说,“c语言的书都看完了吗?要不要试着学一学java?” 有c的基础,会给任何计算机语言的带来锦上添花的效果。 杭嘉澍觉得比起照书中每章那些实用性不强的小程序去练习,还不如直接让她上手,会学得更快。 学习一门计算机语言和学习人类语言是大同小异的,拥有充足的语言环境,能够大大缩短浅显的语法学习,直接进入到最能从中受益的实践环节。 穗杏有些犹豫,“我只懂皮毛啊,实操不行的。” “谁敢保证自己在某一个领域掌握的已经不仅仅是皮毛了?东西是学不完的,你说你只懂皮毛,那我也只懂皮毛,只不过我懂的比你多一点而已。” 穗杏点了点头。 中途杭嘉澍要去厕所,他冲对面的沈司岚招了招手,“过来教下我妹。” 穗杏隐约记起好久前,沈司岚也教过她。 只不过那时候教的是高中数学。 “你哥刚跟你说到哪儿了?” “这里。”穗杏指了个地方。 “void main和c的含义是一样,后面这里是将数组命名为args。” 相当基础的程序,穗杏掌握的很快,没几分钟沈司岚开始教她算法。 沈司岚语言精炼,书上一大串科普的话他提炼个关键,用最简单的白话讲给她听,各串代码含义不同,比起晦涩的语言描述,都直接用简单的小程序演示给她看,讲课效率相当高。 “懂了?” “懂了。” “那怎么当时连高二的数学题都听不懂?” 沈司岚轻描淡写的揭穿了好几个月前,她拙劣的装傻演技。 穗杏:“这又不是数学题。” “学妹,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上帝的语言,逻辑性强,简单明了,任何语言都离不开数学,包括计算机,”沈司岚看她,下出结论,“你的数学成绩应该很不错。” 穗杏心如擂鼓。 沈司岚耐心的等她的解释。 结果没等来她的解释,倒是等来了杭嘉澍一声舒畅的“爽!”。 沈司岚皱眉,迅速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教完了?”杭嘉澍问,“怎么不接着教了?” 沈司岚眼都没抬,“不然?你还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 “我没这么说,我就是看我妹坐在旁边太无聊了才打算教她点东西,”杭嘉澍从桌上找了本书,直接递给穗杏,“没事就看看,写代码的程序包我回头发压缩文件给你。” 穗杏接过,“嗯。” 她拿着书到一边慢慢看。 “又想保留pc端华丽复杂的键盘操作系统,又要兼顾手机端现在简单直白的触屏操作,哪有什么容易,”杭嘉澍走到沈司岚旁边,突然叹气跟他抱怨,“他怎么不让我顺便照顾下小部分的左撇子,顺便再加个自由切换方向操作和技能的设置功能?” 沈司岚抬眼,反倒点了点头:“可以。” “……你知道多弄个功能我们要多忙活多久吗?” “现在自由设置操作键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沈司岚闲闲说,“总比那个王总提的要求靠谱。” 两个人有一撘没一撘的聊着。 穗杏都听困了,书上的字也渐渐模糊起来,她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胳膊撑着头,找到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快十二点的时候,杭美玉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 “快把穗穗送回来睡觉,她还小,骨头还在长,晚上不能熬夜。” 要是告诉杭美玉,穗杏暑假那段时间天天熬夜到两三点才睡,估计杭美玉能气得直戳穗杏的额头,骂她难怪长不高。 杭嘉澍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香的穗杏,说:“她已经睡了。” “趴桌上睡的吧?那么睡对骨头不好,你让她躺沙发上睡,”杭美玉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困了,但还是逐句逐字的细心嘱咐道,“找条毯子给她盖着肚子,别让肚脐眼冷着,不然明天她肯定拉肚子,你做完工作就赶紧带她回来,天天熬夜怎么行。” “嗯,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杭嘉澍伸手玩了玩穗杏的马尾辫,“小东西怎么这么幸福。” 过完了手瘾,杭嘉澍终于放过了她的马尾辫。 “去沙发上睡。”他推推她的肩。 穗杏睡得不安稳,她应该是听见了,但是因为太困,懒得动,所以只是不安的扭了扭肩膀,接着又睡过去了。 杭嘉澍叹气,“不是让我抱你过去吧?” 穗杏的脸埋在胳膊里,用困倦又含糊的声音叫他:“哥哥。” 惯用的撒娇把戏,奶声奶气的叫声哥哥,就以为哥哥会帮她做所有事。 她小时候就喜欢赖在别人的房间里,好像别人的房间格外好睡一些,杭嘉澍有时候在房间里偷偷玩游戏,她就凑过来挤在他旁边也要玩,小短手连按键的力气都没有,还非要凑热闹,最后害得他输了游戏。 这还是他有空陪她的时候,有时候他在自己房间做作业,没工夫理她,她就抱着自己的公仔躺在他床上跟公仔说话,等杭嘉澍写完作业了,她早就赖在哥哥的床上睡着了。 叫了半天也没反应,杭嘉澍只能抱着她,将她送回房间。 等大一点的时候,有了点男女之防的意识,穗杏不去哥哥房间了,转而去父母房间。 只要父母没出差在家,她晚上必会赖在他们的房间。 杭嘉澍有时写作业比较晚,出来喝水的时候,就看见爸爸抱着她蹑手蹑脚的送她回房,生怕吵醒了她。 只有杭嘉澍知道,这小东西是知道自己被抱回房间的,她就是懒,想要享受别人抱她回房不用自己走路的待遇。 杭嘉澍一手伸进她的腿窝,一手捏着她的后颈,穗杏很快心领神会的做好了被公主抱的姿势。 “你就装吧。”杭嘉澍抽了抽嘴角。 穗杏继续闭着眼,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怀里的人小小的,骨架很小,肉也没多少,穗杏主要是吃亏在脸上,她脸型比较圆,所以再瘦也显得圆润。 杭嘉澍抱着她走到沙发旁边,刚放下她,她就转了个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没找着外套,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在肚子上。 直起腰,杭嘉澍动了动脖子,稍微拉伸了下筋骨。 “还在睡?”沈司岚问。 “装的,”杭嘉澍耸肩,声音很轻,“小时候就这样。” 沈司岚挑眉,意有所指的说:“知道她是装的还上当?” 杭嘉澍撇嘴,“看她可怜。” 时间缓慢的随同墙上的时钟一点点流逝。 凌晨的工作室空旷而安静,他们泡了杯咖啡,醒醒神后继续工作。 终于到两点,杭嘉澍收工:“今天就先这样吧。” 沈司岚胳膊撑在桌上,指尖揉捏着眼皮,懒懒说:“回吧。” 杭嘉澍看了眼沙发上的穗杏,发现她还睡着。 “让她睡吧,”沈司岚说,“长高。” 杭嘉澍撑开眼皮,轻声打趣,“你也觉得她矮是不是?” “不矮。” “行了,她睡了。听不见你说什么,你说实话没事儿。” 沈司岚并没有改口:“真不矮。” “嗯嗯,不矮,”杭嘉澍敷衍道,“来搭把手,我背她上车。” 杭嘉澍伸了伸胳膊,按着斜方肌做准备工作。 “我来吧,”沈司岚睨着他衣领处露出的镇痛贴痕迹,“不然到时候你们俩都摔了。” 杭嘉澍求之不得,“那你来。” 窝在沙发上睡觉缩手缩脚的,总归不如在床上睡舒服。 穗杏隐约感觉到有人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接着她的脸靠在了一片宽厚的背上。 背她的人轻手轻脚的,哪怕是下楼都尽力保持着水平,穗杏只觉得身体感官在上下起伏着,却不觉得颠簸。 她以为是杭嘉澍在背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直到模模糊糊听见杭嘉澍的声音:“不重吧?” “不重。” 背着她的人低声说。 穗杏悄悄睁开眼睛,鼻尖窜进来一股干净清冽的冷香。 像是阳光透过云霾,见缝插针般的落入山尖雪白中,皑皑银粟层层消融,冰雪刚刚融化的味道。 心跳在刹那间停止,又在刹那间迅速的跳动起来。 穗杏将头埋进他的外套兜帽中。 兜帽里似乎都有他用的洗发水的味道。 环着他的胳膊又悄悄收紧了些,背着她的人脚步顿了顿,在不确定她是醒着还是睡着的情况下,压低声音冲四周静谧微凉的空气说:“抱紧了,别掉下去。” 只可惜这段路程有限,上了车后,穗杏又要一个人睡在后座了。 没想到的是,在将她安置在车里后,沈司岚没有坐上副驾驶,反倒是从另一边的车门也坐在了后排。 他坐好后,手掌提起她的头颅,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临时的枕头就这么做好了。 穗杏不敢动,更不敢睁眼。 她僵着身体枕在他的膝上,虽然睡不着,可是这时候如果真睡着了那才是亏大发了。 本来她就睡不着。 后来男人用指尖捻起她碎碎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小圈,如此往返的,像是打发车上的无聊时光,不厌其烦的把玩着她的头发。 他的力道很轻,指腹柔软,跟羽毛没什么区别,穗杏很喜欢这样的触碰。 蜻蜓点水般轻轻淡淡的,颅内滑过几串舒服的电流,头皮发麻的感觉强烈,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穗杏的眼皮终于不再惺惺作态,沉重不受控的掀下。 车子里的光线很弱,因为已经是凌晨,街边大多店面都已经关门,没有明亮的霓虹,只有月光温柔的洒入。 夜路不好认,杭嘉澍专心致志跟着导航开车。 膝上的小女生应该是真的睡过去了。 沈司岚终于放过她的头发,继而用指尖戳了戳她的睫毛,长而浓密的睫毛刮擦着指腹,他又掀了掀她的睫毛。 可能是痒了,睫毛颤了颤。 沈司岚收手,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既像是安抚又像是哄睡。 后来,爸爸抱着沉睡的穗杏,送她回了她那柔软香甜的床褥,妈妈帮她换了衣服,又用浸过温水的洗脸巾替她擦了擦脸。 啪嗒一声,灯被关了。 穗杏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天,穗杏过得慌乱又幸福。 国庆期间,穗杏哪儿都没去。 难得一家人都在家,即使都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日子也过得有趣,假期自然也过得很快。 看电视看无聊了就打打游戏,游戏也玩累了就看看杭嘉澍给她的书。 七天不过弹指一挥间。 国庆假后学校实行冬时令,这也代表着夏天已经彻底结束。 秋天来了,冬天在路上。 大学生活平淡而充实,计算机大一的课程不少,但大一生们还是挤出时间来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大学生活动中心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 穗杏和室友们一起去参加了动漫社的化装舞会,孟老师如同知世附身,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四套魔卡少女樱的衣服,穗杏穿的那件是带有小翅膀的萤火虫套装,虽然是好看,可惜天气太冷,最后穗杏还是披了件外套才肯出门。 霍格沃茨社举办招生,这个社团很高贵,在这个到处呐喊着种族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他们居然搞血统歧视,麻瓜不许入社,穗杏被分院帽分进了格兰芬多,有幸和哈利成为了同学,孟老师被分进了斯莱特林,跟她的男神德少爷成了同学,她戴着刻着蛇的银绿色徽章,兴奋的大喊: “我们来自泥潭 我们渴望权力 我们充满野心 我们优雅自持 我们从不后悔 我们是斯特莱林!” 中二到了极点,但是所有入社的人都坚信,那些口口声声说魔法都是骗人的人,其实都只是没有魔法天赋的纯种麻瓜。 穗杏就相信。 她相信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为此曾偷偷抱怨过自己的国籍,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英国。 日子转眼来到十二月底。 如果生在英国,就不用烦恼四级考试了。 英语四级考试压垮了很多人蠢蠢欲动的玩心。 穗杏十六岁的生日就在这个月。 四级考试和生日撞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 穗杏没什么心思考虑生日该怎么过,三个室友倒是比她还上心。 期末周图书馆人满为患,一旦起晚了就占不到座,尤其是四个连座的那就更难了,穗杏一整个寝室果断决定待在寝室复习,为保复习效率,她们甚至决定在复习期间关掉路由器。 孟舒桐最先支撑不住,开口找话题聊。 “穗穗,你生日是跟我们过,还是找学长陪你过啊?” 彼时穗杏脑中反反复复只有单词书上的“abandon(放弃)”这个词。 她怎么可能找学长。 要是有那个胆子,穗杏也不至于这几个月都没见过沈司岚。 结课周所有学生都忙,沈司岚不光有结课论文要忙,还要参与实验室的学院工程项目,再加上最近杭嘉澍的工作室忙,有时候在实验楼撞上了,也是看他步伐匆匆,整个人都像是带起了一阵风般迅速擦过。 大一的最近也忙,孟舒桐这学期选修了裴老师的西方法学史,西方历史和法学两大文科并合,差点没把孟舒桐学得崩溃,偏偏结课论文她又不能应付了事,否认肯定会被裴老师认为动机不纯。 “你们想去哪里吃饭?”穗杏问。 “你真的不找学长啊?”孟舒桐惊讶。 穗杏将笔叼在上唇处,语气嗔怪:“我怎么找啊?” “就那么找呗,就说你过生日,想请他一起。” 站着说话不腰疼,穗杏没理会孟舒桐。 又看了一个小时的书,穗杏眼睛有点疼,干脆放下书去阳台上吹吹风。 寝室一起复习,有个人如果放下书了,那么很快的,其他几个人也会不约而同的放下书,转而干起别的来。 孟舒桐打开了路由器,跟瘾君子似的抱着手机不放手,社交软件明明没有消息提醒,但就是每个都要点进去看一看。 穗杏从阳台上回来后,发现室友们都在玩手机。 那正好,她也玩。 连上网后,穗杏的qq弹出好几条消息。 她自己的大号qq已经很少用,现在主要都是用微信,所以qq一直都是用小号挂着。 消息来源群名“我和我的儿子们”。 这群名是张三取的,不得不说非常灵性,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 张three:【老子胸肌36d,哥们上线了吗】 张three:【上游戏不?】 猴头猴脑猴爪子:【明天考模电你上游戏?】 祝英台的祝:【三儿,真男人】 张three:【没有复习的必要,该挂还得挂】 张three:【n,岚岚哥哥明天考试帮帮人家嘛~】 猴头猴脑猴爪子:【他在实验室呢哪有空看手机】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 穗杏正好也想放松放松,既然张三学长真男人不想复习,那她就陪他玩好了。 老子胸肌36d:【在,现在上游戏吗?】 张three:【卧槽哥们你哪个院的啊你他妈不用复习期末考吗?】 穗杏随便编了个。 老子胸肌36d:【中文的】 张three:【哦,怪不得】 双排好玩,穗杏不用再万年程咬金,她选了嫦娥。 嫦娥这个英雄,长得漂亮又能抗伤害,穗杏最近很宠她。 张three:【兄弟你转变好大啊】 本来张三没对这位36d兄玩嫦娥的技术抱太大希望,随便玩玩,大不了如果他玩的菜那就及时收手。 结果一改36d兄一改之前的程咬金状态,中线带兵,清完迅速往上走反了对面的野,眼观六路,及时去上路收割人头,又顺便帮下路带线,被阴了就开大招迅速溜,丝毫不恋战,意识好操作强,赢得轻轻松松。 打到这个段位,其实大家的意识和技术都不会差,比的就是谁稳得住操作,失误少。 张三被带飞躺赢。 “卧槽,”还在寝室里,他直接叫出了声,“这36d可以啊。” 小侯转过头:“什么?” “你他妈别玩法师位了,给36d,他操作比你好多了。” 小侯不服,结果他们又成了三排。 这把36d又换了个英雄,成了孙尚香,大小姐后期发育起来,一炮带走一个,再次带飞队友。 “卧槽,咱们捡到宝了,”小侯睁大眼,“这36d是个全才啊。” “老祝快来快来,36d带飞躺赢,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张三赶紧招呼老祝加入。 老祝:“四排?万一匹配到坑货怎么办?” “坑货也不怕,36d带的动,”张三说,“要不叫上杭学长吧?最近咱们开黑都没叫他,正好岚哥不在,把他叫上联络联络感情。” “卧槽你这是想让36d死。”小侯说。 张三:“36d绝对带的动,我感觉他技术不比岚哥差,岚哥都带的动,36d肯定也行。” 张three:【36d兄,我再叫个朋友我们凑五排可以不】 老子胸肌36d:【可以呀】 “妈的,36d这个呀字有点可爱到我了,”张三捂着胸口说,“我该不会对一个猥琐男有了兴趣吧?” 小侯:“你他妈绝逼是个基佬。” “你他妈才基佬,你全家都基佬。” 张三回骂,然后线上敲杭嘉澍。 帅逼杭:【?找你爸爸有事】 张three:【开黑,带飞,躺赢,来否?】 帅逼杭:【来】 为了方便交流,除了36d,他们直接开了队内语音。 杭嘉澍:“这36d谁啊?” 张三:“技术不亚于岚哥的大神。” 穗杏这边听到张三学长这么夸她,有点开心。 老子胸肌36d:【(^—^)】 杭嘉澍笑了,“哥们你名字这么豪迈,怎么打字这么娘?” 穗杏:“……” 她本来就是女的。 因为是四打五,穗杏这把带的有些吃力,杭嘉澍能打到这个段位全凭她平时带他,要不就是沈司岚带他,偶尔杭嘉澍还会把号给他们让他们帮忙打,这才勉强到这个段位能跟他们打排位。 典型的实力配不上段位。 打了半个小时,险胜。 杭嘉澍一改刚刚的调笑语气,态度客客气气的,“哥们挺厉害的啊,跟我妹的技术有的一拼。” 这句话夸得穗杏相当高兴。 张三好奇问道:“穗学妹打游戏技术很好吗?” “挺好的,”杭嘉澍说,“天赋流,什么游戏上手几回就熟了。” 张三惊了,“操真的假的,我还以为穗学妹是那种不会玩游戏的乖乖女。” “想多了。”杭嘉澍嗤道。 因为这一局耽误的太久,期末周的几人还是稍微有那么点自觉性,决定收工。 杭嘉澍只打了一把,所以还意犹未尽,非嚷着要进他们的开黑群。 说当替补队员。 张三因为想进学长的工作室,作为群主的他,特别没有骨气的把杭嘉澍也给拉进了群。 【“帅逼杭”已加入群】 shen:【?踢了】 帅逼杭:【……】 shen:【张三踢人】 张three:【学长是作为替补队员进群的】 shen:【有病?】 shen:【打个王者还搞替补?】 帅逼杭:【他妈的kpl不就有替补?】 shen:【就你也配打kpl?】 帅逼杭:【……】 张three:【岚哥你怎么突然冒泡了?你忙完了?】 shen:【嗯,踢人】 转移话题这个招数对沈司岚不管用。 张three:【要不干脆把穗学妹也拉进来吧,听说她打王者可以的】 穗杏急了,她现在要不要赶紧登大号? shen:【拉】 帅逼杭:【沈司岚你什么意思,我不能进群我妹就能?】 shen:【我重女轻男】 帅逼杭:【……】 穗杏盯着“重女轻男”这四个字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么封建的四个字,这一刻看起来居然如此顺眼。 帅逼杭:【你他妈就是重那什么轻人】 帅逼杭:【你别忘了你跟我说过我妹像那什么】 因为曾经穗杏因为他们私底下说她像狗生过气,所以杭嘉澍下意识的屏蔽掉了这个字。 shen:【卜?】 “………” 杭嘉澍沉默。 玩象形文字是吗? 这个象形文字的精髓不是谁都懂的,张三就没懂,盯着那个卜字看了半天。 【穗学妹哪里像男人了啊?】 群里顿时陷入死寂。 作为男大学生,所有人可耻的秒懂了。 只有穗杏:“……?” 40、暗着呢 没人回答张三。 张三还在群里自顾自的说着。 他当然不会真的以为穗学妹是男人, 他猜想沈司岚之所以说穗学妹像卜,是因为穗学妹打游戏很diao,是夸穗学妹优秀, 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意思。 张three:【噫】 张three:【岚哥没想到你这么污】 张three:【表面高岭之花, 平常连黄片都不看, 没想到污起来忽然是宗师级别的】 那边沈司岚在实验室,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如何。 两分钟后。 shen:【我指的是尾巴】 卜。 小狗的尾巴。 小侯和老祝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就说, 岚哥不可能那么猥琐。 张three:【难道不是**吗?】 shen:【……】 还好这群里没女的,要有女的他们这帮根正苗红的男大学生还怎么活。 帅逼杭:【张思睿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你妈,你他妈是不是没长**天天****的, 有病吗?】 帅逼杭:【我妹妹脏了】 帅逼杭:【你他妈以死谢罪吧】 这一串**打出来,这个群也脏了。 网警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封群。 张三被骂懵逼, 他还格外不服气,不敢跟杭嘉澍硬扛, 就只能跟小侯和老祝抱怨:“这他妈谁能想到是尾巴?是个男人第一反应就是那什么好吧?我太黄?明明是岚哥思维太跳跃了好吧?” 小侯和老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跟张三是同流之辈。 “放屁,我第一反应也想到尾巴了好吧?” “张三你真的要反思下自己。” “就是。” “……” 张三心态炸了。 张three:【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想到了**老子胸肌36d】 群里唯一一个没表明态度的人,张三不信连36d这个猥琐男没有瞎想。 他现在必须找点认同感。 满屏的虎狼之词,穗杏脸上温度很烫。 原来他们私底下是这么聊天的吗? 张三又在群里艾特了36d好几次。 老子胸肌36d:【我没想到那个……】 张三捂头,崩溃了:“难道我真的有这么猥琐吗?连36d都没我猥琐?!” 纯洁的“36d”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重塑了一个男大学生的世界观, 该名男大学生年轻轻轻还是处男就懂这么多,可想而知未来可期,前途无量, 在老司机的路上将会越走越远。 冷静过后。 张three:【穗学妹还拉吗?】 shen:【不拉】 帅逼杭:【不拉】 帅逼杭:【别污染我妹的思想】 穗杏对着手机叹了口气。 已经污染了。 放下手机,穗杏问三个室友:“你们觉得卜这个字污吗?” “卜?”孟舒桐最先回应,“萝卜的卜吗?为什么这个字很污?” 王可慈和万亿也表示不知道。 穗杏点点头,果然不是她太单纯, 是张三学长的思想太污了。 “要说污的字,那必须是哦、莪、咬、嬲、嫐和挊这种吧?”孟舒桐举例。 光听发音还真不知道她说的那哪几个字。 孟舒桐又在纸上给她们写了下来。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女寝里,只要有一个老司机,那么很快的,剩下的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奔上高速。 万亿感叹:“孟老师不愧是孟老师。” 孟舒桐谦虚摆手:“过奖过奖,我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出师的。” 只可惜孟老师还没把三个学长带出师,她自己先倒在了英语四级这条路上。 穗杏今年的生日不幸和四级考试撞在了一天。 这天的十二点,寝室里所有人都晚睡了,零点刚到,穗杏听到三声默契的“生日快乐”。 “谢谢。” 这是和大学室友过的第一个生日,新奇而期待。 王可慈特意给穗杏织了条纯手工的围巾,是很简单的编针,对于初学者来说,能织的这么漂亮已经很棒了。 “我的处女织,就献给你了。”王可慈说。 奶黄色的围巾,穗杏围在脖子上特别暖和。 穗杏很适合穿这种亮色的颜色,她皮肤白,王可慈还记得天气没冷下来的时候,穗杏穿了条小雏菊色的长裙,人和名字一样,干净甜美得不像话。 孟舒桐和万亿本来是想一个人织帽子一个人织手套,只可惜这两个东西难度系数太高,而且她们俩又没有王可慈耐心,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万亿送了一盒巧克力给穗杏,牛奶味的,她知道穗杏不喜欢吃黑巧克力,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 孟舒桐送了穗杏一支口红。 穗杏不化妆,到了冬天她嘴唇容易干,就只涂润唇膏,拿着这支外壳漂亮精致的口红,她感觉有点暴殄天物。 “这个颜色肯定很适合你,”孟舒桐拍拍胸脯,“我保证。” 穗杏拿着室友们的礼物,脸上是止不住开心的笑容。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就没停下来过。 约好明天考完四级,穗杏请室友们出去下馆子吃生日饭,孟舒桐在大众点评上搜评价不错的餐厅,穗杏将礼物收进抽屉,终于得空查看手机消息。 好朋友们都是踩零点祝福的。 年轻人们喜欢这种仪式感。 爸妈不在国内,居然也算准了东八区现在的时间,可还是晚了几分钟。 狗:【妹啊,生日快乐】 狗:【[红包]】 穗杏有点感动,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发红包,点开,0.01块。 狗:【感动不】 穗杏没理,退出去回别人的消息。 几分钟后,杭嘉澍发出一串嚣张的笑声。 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向你转账888元】 穗杏心想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然后坚定了三秒钟,收下。 穗杏:【你在哪里?】 狗:【工作室】 穗杏:【你一个人吗?】 狗:【嗯】 穗杏:【你室友呢?】 狗:【老侯陪女朋友】 穗杏:【哦,那学长呢?】 狗:【寝室吧】 对话结束,穗杏退出聊天界面,从聊天框往下滑。 找到熟悉的头像后,消息未读的小红点并没有出现。 是不是不知道啊。 她想。 不论知不知道,都免不了心间淡淡的失落。 到了第二天中午,刚走出四级考场,本来兴致勃勃的孟舒桐哭丧着脸说:“来年再战吧。” 四个人边走边讨论翻译题。 名词翻译永远是英语考试中最受欢迎的考后议论题。 今年的翻译题,四个人运气都不怎么样,都抽到了最难的那套。 栖息在南极的动物们面对全球温室效应处境是如何艰难,环保主题,引人深思。 “帝企鹅的英文怎么说啊?” 穗杏知道企鹅,所以翻译的是“the biggest penguin”,大白话直译最大的企鹅,她觉得不太靠谱。 殊不知其他人更离谱。 王可慈:“我忘记企鹅怎么写了,写的the emperorswan。” 天鹅皇帝。 穗杏:“swan不是天鹅吗?” 王可慈:“反正都是鹅嘛。” 万亿:“你还会写皇帝的英文,我不会写,我写的the king swan。” 孟舒桐特别佩服的看着三个室友:“哇塞,你们好厉害,都知道天鹅的英文,我要是知道我也写swan了。” 穗杏:“你写的什么?” 孟舒桐:“the kingqq。” “……” “……” “孟老师你明年继续加油吧。”王可慈同情的拍拍她的肩。 孟舒桐扶额:“……好的。” 四个人坐上地铁,这个点地铁人挺多,清大站上车的都是学生,今天周六,估计大家都是想趁着上午考完四级出去放松,顺便迎接接下来的平安夜和圣诞节。 孟舒桐突然问她们:“诶你们说我如果把这个翻译发给裴老师,他会被我逗笑吗?” 万亿不理解,“那你这不是有损自己形象吗?” “可是我想让裴老师笑一笑啊。”孟舒桐说。 因为选修了裴老师的西方法学史,所以她已经成功加到了裴老师的微信。 分享的心情愈发明显。 在微博上看到了好笑的段子,刷到了有趣的视频,或是路上拍到了好看的景色,孟舒桐第一反应就是发给裴老师看。 快乐却不止是因为分享,而是因为分享给了他。 孟舒桐真的把自己那愚蠢的翻译发给了裴老师。 为了避免尴尬,她还自己发了一串笑哭的表情过去。 几分钟后,裴老师回复了一条语音。 孟舒桐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耳机,地铁里这么吵,她必须得戴上耳机才能确保自己听得见裴老师的每一道呼吸。 戴上耳机,裴老师温润如水的声音在耳朵里荡。 他没笑,反倒叹了口气,可能是按键按得早了,这声叹息一并给录了进去。 “明年再加油吧。” 孟舒桐:【好的/奋斗】 虽然有点丢脸,但厚脸皮的孟舒桐还是很开心。 中午穗杏请客吃饭,三个室友凑钱给她买了个蛋糕。 蛋糕只能当饭后甜点,四个女生分别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室友们让穗杏打包回寝室慢慢吃。 “穗穗,你要不要送一块给学长啊?” 孟舒桐提议,王可慈和万亿立马点头附和。 穗杏有点犹豫,说:“他好像不知道我今天过生日。” “所以你去给他送蛋糕,他就知道你今天生日了啊,然后他就会懊恼居然不知道的你生日,你装装可怜,说不定他还会帮你补过生日。” 孟舒桐计划通,连后招都替她想好了。 穗杏:“这招行吗?” “不行也没事啊,你就说蛋糕多了吃不完,顺便分一块给他呗,反正不行你也不丢脸。” 有退路,不怕丢脸。 穗杏心想这倒是可以。 自从国庆后,整整两个多月都没好好见过面了,有时候在教学楼撞上,学长估计都没看到她。 虽然答应了,但穗杏不敢一个人去男寝下送蛋糕。 这时候就特别能体现室友的作用了。 三个人推着穗杏走到男寝楼下。 穗杏临时怂了,“算了,还是不送了吧。” 孟舒桐啧了声,直接从穗杏的大衣兜里摸出她的手机,她知道穗杏的手机密码,解锁后很快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沈司岚的名字。 “诶!”穗杏惊呼。 孟舒桐:“糍粑有钱拦住她!” 王可慈和万亿很灵性的拦着穗杏不许她把手机抢回来,穗杏只能站在原地跺脚干着急。 孟舒桐静静等待着沈司岚接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越来越长,穗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喂。” 直到电话接通,穗杏已经接近休克。 孟舒桐得逞,赶紧将手机扔还给穗杏,用唇语催促她说话。 穗杏半天没出声,沈司岚问了声:“学妹?” “…学长。” “嗯,什么事?” “你在寝室吗?” “在。” 穗杏咬牙,索性一口气说:“我的生日蛋糕吃不完,学长你吃吗我给你送了一块过来。” 那边沉默几秒,问:“你今天生日?” 果然不知道。 穗杏:“嗯。” “我现在下来。” 挂掉电话后,孟舒桐几个人比穗杏还兴奋。 “学长他要下来了!” “呜呜呜我好激动!” “走走走,一边躲着去,别打扰到穗穗。” 三个人默契的将穗杏扔下,顺势躲到一边去了。 穗杏头昏脑涨,直到看到男寝大门被推开,穿着黑色大衣的沈司岚从里面走出来。 她咧嘴,笑得有点僵硬:“学长。” “生日快乐,”沈司岚问,“十六岁?” 穗杏点点头:“是。” “和室友一起过的吗?” 穗杏刚想说是,想起孟舒桐的话,又摇头:“没有,她们都有事。” 撒谎会让人心跳加快,这是真的。 “你有安排吗?” “没有。” 今天是周六,下午正在考六级,整个学校静悄悄的,天气冷大家都不怎么愿意出来,校园难得冷清下来。 他问:“想去哪里玩?” 穗杏挠头:“随便。” “那你等我,我上去拿个车钥匙。” 穗杏没反应过来,叫住他:“拿车钥匙干嘛啊?” 沈司岚回头,似乎对她的茫然感到不解,“陪寿星公过生日。” 穗杏:“陪我吗?” “不愿意?” 穗杏拨浪鼓般摇头:“没有没有。” 他转身又上楼,孟舒桐她们钻出来问怎么样,穗杏老老实实说了。 “哇!!!!!” 孟舒桐羡慕得原地起跳,一手挽着一个室友的胳膊拉着她们就要走,“走走走,人家要过二人世界,咱们回寝室吧,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穗杏捂脸,小声说:“孟老师你能不能小声点?” “小声小声,”孟舒桐心理神会,“那我们走了,你那蛋糕要我们帮你带回去吗?” 她指了指穗杏手里捧着的蛋糕。 还好蛋糕是可以吃冷的。 刚刚学长也没说要,也没说不要,那到底他要不要。 穗杏想了想,摇头:“我拿着吧。” 室友们推推搡搡的离开了,离开前冲她比了个figthing的手势。 沈司岚的车就停在寝室附近的空地上,他不常开,又总是蹭杭嘉澍的车,这辆车在穗杏眼中出镜率极低。 “我们为什么不坐地铁啊?”穗杏问。 沈司岚:“地铁人太多,上车吧。” 穗杏刚刚就是坐地铁回来的,所以她说:“其实还好,不挤,有座位坐。” “……”沈司岚没理会她的话,催促,“上车。” 只有两个人坐车,如果这时候穗杏坐后座就显得有点奇怪,她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穗杏手里还捧着蛋糕。 “学长,这蛋糕你还吃吗?”她问。 沈司岚点头,“吃。” “那,”穗杏赶紧递给他,“你吃。” 沈司岚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头都没偏一下,只说:“我在开车。” “那我先放在一边,等到地方了你再吃吧。” 沈司岚皱眉:“但是我现在想吃。” 穗杏也皱眉:“可是学长你在开车啊。”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场面发生了。 沈司岚:“那你帮我想想办法。” 穗杏想了,问:“那要不学长你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蛋糕?” “你考驾照没有?”沈司岚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 穗杏摇头。 她还没到考驾照的年纪,虽然她很想学开车,这样以后杭嘉澍出去应酬喝了酒,她能开车接他回家。 沈司岚淡淡说:“开车必须双手开,手离开方向盘会被扣分。” 穗杏愣了。 还有这种规定?那平常单手开车的人为了耍帅甚至不惜在违章边缘试探吗? “那怎么办。” 沈司岚:“你不是有手吗?” 穗杏:“我把我的手借给你开车?” 沈司岚拧眉,舌尖抵颚,半晌后开口,语气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就不能喂我?” 41、暗着呢 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明了。 穗杏惊讶半晌, 直直盯着沈司岚的脸看。 把沈司岚看得偏过头去。 他开着车,不能不看着前面,眼梢余光中, 都是小女生黑亮清澈的双眸里散出的, 快要戳到他脸上的专注眼神。 沈司岚抿唇, 语气不太好:“看什么?” 穗杏赶紧收回目光。 然后小心翼翼叉起一小块蛋糕,送进沈司岚嘴边。 蛋糕是千层馅儿的, 里面还有水果留心夹层,鲜奶油并不甜腻,蛋糕坯柔软,吃进嘴里酸酸甜甜的。 “好吃吗?” 沈司岚嗯了声。 这样一来一往, 穗杏没想到竟然喂完了这一盘小蛋糕。 嘴里弥着股香甜的味道,沈司岚用舌尖化掉了最后一点奶油。 她问:“学长你喜欢吃蛋糕啊?” 沈司岚:“嗯。” 穗杏还以为他不喜欢吃这种甜的东西, 在她印象里,男生好像都不太喜欢吃这种甜的过头的东西。 自以为抓准了沈司岚爱好的穗杏来兴致了。 “那回头我把剩下的蛋糕都拿给学长你吧, ”她扬起笑脸,语气十分大方,“我觉得有点腻。” “……” 沈司岚带穗杏去了商场。 商场这个时间人很多,再加上快到圣诞节,到处都洋溢着西方节日的快乐, 很多小店门口都在卖苹果,本来几块钱一斤就能到手的苹果装进了批发价几毛的小盒子里,就成了价值连城的平安果。 穗杏还没念大学的时候高中班上流行送平安果, 学校商店的平安果接近十块钱一个,穗杏觉得贵,就和班里的女生一起在网上批发了好多礼盒,再去水果市场买了几大袋苹果。 到了平安夜那天, 其他班女生手里的平安果个个金贵,只会送给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男生,唯独穗杏班上的人那平安果就跟不要钱似的,见一个发一个,一时间引发轰动。 想到这里,穗杏没忍住笑了笑。 或许该找个时间回高中母校看看她的同学们。 沈司岚看她盯着店外正在售卖的平安果,以为她想要,于是问:“我买给你?” 穗杏赶紧摇头,说:“不要,太贵了。” “贵吗?”沈司岚皱眉。 两个人价值观不同,穗杏耐心的跟他解释:“这个成本其实很便宜的,在这里买太不划算了。” 沈司岚当然知道平安果的成本不贵,他本人并不屑这个东西,只是看用来装苹果的小盒子挺好看的,以为小女生都会喜欢。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理智。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穗杏:“什么?” “生日礼物。” 穗杏没想到他居然还打算送自己生日礼物,其实她本来是想说不用的,但又很期待他送她的礼物。 她小声说谢谢,也不敢太得寸进尺。 穗杏还是去了精品店,里面都是些小东西,就算沈司岚买了生日礼物送给她,她以后也有钱能回礼,这样也不算白拿。 心里算盘打得挺响,穗杏也没怎么挑,反正送什么她都喜欢。 比起自己买的时候干脆多了。 穗杏也不敢拿着两个东西犹豫,她怕如果她表现出犹豫,沈司岚就会都买下来。 “就这个吧。”她说。 “就这个吗?”他问。 穗杏是肯定句,沈司岚是疑问句。 让她挑生日礼物,搞了半天就挑了个发圈,十二块。 看不起他? 穗杏的态度很坚定,就要这个,只要这个。 能怎么办,寿星公看不上别的,沈司岚只能带着穗杏去结账。 临近圣诞节,精品店也搞活动,满多少减多少,购物金额到达一个数还免费送圣诞老人帽。 今天来的客人大多买的都挺多的。 沈司岚吩咐穗杏:“你再去挑,凑满减。” 穗杏说:“没必要吧。” “替我省钱。” 穗杏更不解了,“我不买不是更加替你省钱吗?” “学妹,”沈司岚说,“我没你想的那么穷。” “……” 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到最后穗杏也只是又多买了个发圈。 还是不够,可穗杏坚持说自己不要了。 当收银员询问沈司岚和穗杏要不要再逛逛凑个满减,穗杏果断摇头:“不用了。” “都快到圣诞节了,帅哥给你女朋友多买点礼物嘛。”收银员说。 单身男女一起逛街被人误会这种事也不少了。 之前学校里的人不知道她和杭嘉澍的关系,甚至都以为她找了个研究生院的男朋友,或是以为杭嘉澍找了个大一的学妹女朋友。 每次被误会的时候,杭嘉澍就会用一副很嫌弃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跟她一起被误认为情侣是件多让人讨厌的事似的。 穗杏担心收银员的误会也会让沈司岚感到反感,于是赶紧澄清:“我不是他女朋友。” 收银员啊了声,说了句对不起。 “那麻烦帅哥你出示下收款码。” 付完钱走出门,穗杏拎着个小袋子心满意足,两个发圈就把她哄得高高兴兴的,沈司岚却完全没有替人买单的感觉,不过看着她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想起以前杭嘉澍对他们抱怨说自己妹妹不好哄,觉得也不尽然。 “嗨,小哥哥。”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沈司岚转过身,是个年轻女孩儿,他不认识。 小姐姐也是从刚刚的精品店出来的客人,刚刚就站在他后面排队,原本以为小哥哥身边的妹妹是他的小女朋友,结果听到收银员和他们的对话才知道不是,小姐姐像那应该是兄妹,遂放心的过来搭讪了。 沈司岚:“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微信钱包里没钱了,我给你现金,你微信转账给我好吗?” 穗杏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这个招数有点熟悉。 好像以前她和杭嘉澍出门的时候,杭嘉澍也是以这个理由被搭讪的。 但杭嘉澍的理由是“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穗杏看着沈司岚,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可以,”沈司岚掏出手机,“多少。” 穗杏抿唇,没想到他会答应。 小姐姐立马笑起来,说:“两百块就行了。”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了两张人民币。 沈司岚接过,小姐姐立马将微信二维码递过去:“你扫我。” “不用,”沈司岚直接拒绝,“我直接扫你的收款码。” “啊?” 沈司岚掀了掀眼皮子,淡声问:“怎么?” 其中这种已经是变相拒绝,小姐姐也不再多言,打开收款码让沈司岚给她转了两百块。 小姐姐道谢,转身就走,她的朋友就在不远处等她,见她过来了,连忙兴奋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至于那个小姐姐到底会怎么跟朋友们解释,这就不是沈司岚和穗杏该关心的事情了。 “学长,”穗杏松了口气,问他,“你为什么会答应给人转钱啊?” 就连杭嘉澍都对这种招数不屑一顾,以沈司岚的性格来说,他大概率会直接拒绝才对。 “穷的微信里连两百块都没有,”沈司岚皱眉,“就当做善事。” 穗杏:“………” 似乎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她也不太懂这个。 穗杏从小袋子里掏出发圈,递了一个给沈司岚。 “借你。” 沈司岚:“什么?” “戴在手上。” 沈司岚抗拒的说:“戴这个干什么?” 她今天已经是扎着头发出来的,所以将另一个戴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小声说:“这样可以防止别人来搭讪。” 沈司岚没说话,穗杏赶紧挽尊,“你要是不想戴那就算了。” “柠檬吧。”他说。 然后从她手上拿过,将这个有柠檬装饰的发圈套在了手上,冬□□袖长,沈司岚将袖子往上拢了拢,露出秀气修长的手和削瘦的手腕。 穗杏这回高兴了,应该没人会再找他要微信了。 虽然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沈司岚不公平,但今天她生日她最大,那就让她自私一回。 “学妹,”沈司岚唔了声,突然开口,“我觉得这样还是不能完全杜绝来搭讪的人。” 穗杏挠头:“应该可以吧。” 他这么说,她也不是很肯定了。 “别人也许会想这是哥哥在戴妹妹的发圈。”沈司岚说。 穗杏自己就有哥哥,所以她很肯定的摇头:“不会的,我哥哥绝对不会允许我在他手上套这个。” “那只是杭嘉澍而已。” 沈司岚的语气从善而流的说。 穗杏以为他是不想戴,所以想找借口取下来,有点着急。 一句“我不想看到你被人搭讪”就能解决的话,她非要拐弯抹角的各种掩饰。 “你戴着啊。”她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沈司岚看她着急的样子,突然笑了下,“我又没说要取。” “那你要干什么?” “这个程度还不够说服人。”他轻描淡写地说。 “那什么程度能说服人?” 沈司岚没说话,微微弯腰,侧身,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有点凉,沈司岚没有插兜取暖的习惯,穗杏的手温温热热的,恰好能让他汲取到温度。 穗杏被冷得一个激灵,然后她的手被牵住了。 “这个程度差不多。”沈司岚下出结论。 穗杏被他牵着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在确定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后,穗杏小声问:“这样能行吗?” 他笑,“应该行。” 穗杏被他牵着走,完全忘了自己在哪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走,自己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上。 她手指僵硬,怎么都不敢曲起指节,回握住他的,将手指真真正正的贴在他的手上。 沈司岚的指尖在她手心里扫过两下,有点痒,穗杏下意识缩了缩手。 她的手很小,十指纤细,但是手心上长着肉,很好捏。 真的没人来搭讪了。 穗杏也不知道沈司岚牵着她要去哪里。 直到她听到他问了句:“想吃什么?” 穗杏觉得每次和沈司岚出来,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吃饭,人一日三餐,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腻,这才几次,穗杏怎么可能会觉得腻。 穗杏四处看,最终锁定了一家店。 这家店搞促销,圣诞节,情侣套餐,非常划得来。 但她又没有那个胆子说。 这样有点过于明显了。 正当穗杏在纠结到底是厚着脸皮说吃情侣套餐还是老老实实吃普通套餐时,大一兜里的手机响了。 穗杏接起电话,是杭嘉澍打来的。 “我在你寝室楼下,”电话那头的杭嘉澍说,“下来。” “要干嘛?” “陪你过生日啊,”杭嘉澍语气散漫,“特意提早下班过来的,不用太感动。” 尴尬了。 穗杏说:“我不在寝室。” 杭嘉澍的声音立马低沉下来,“那你在哪儿?” 穗杏额了声,说:“我在商场。” “和谁一起?男的女的?” “沈司岚。”穗杏说。 “……他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没人陪我过生日,”穗杏只好撒谎,“学长可怜我,就陪我过了。” “没人陪你过生日你不会来找我?用得着麻烦他?他是你哥我金主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以为人家是代班保姆呢?” 杭嘉澍这一连串的训话给穗杏听懵了。 “开位置共享,我现在过来找你,”杭嘉澍叹气,“一天天的就会麻烦别人。” 挂掉电话后,穗杏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司岚解释。 沈司岚虽然听不见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还是猜到了给穗杏打电话的人是谁。 他放开她的手,问:“你哥什么时候过来?” 穗杏将手别在背后,大冬天的手不知道怎么有点出汗,“不知道。” 因为杭嘉澍要来,两个人只能坐在商场中心的公共椅上等他过来。 好在杭嘉澍也没让他们等太久。 他来的时候,沈司岚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穗杏站在不远处,盯着商场中央摆放着的巨大圣诞树,还伸了伸手,似乎想要碰一碰挂在圣诞树上的铃铛。 “来了?” 沈司岚抬眼看他,收好手机起身。 没看出什么来。 杭嘉澍想大概是是他想多了,本来以前就常拜托沈司岚照顾他妹妹,穗杏会和沈司岚一起出来过生日那也正常。 杭嘉澍:“你送她什么礼物没有?” 沈司岚点头:“送了。” 杭嘉澍立马皱眉:“送什么了?” “发圈。” “不会是镶钻的吧?”杭嘉澍语气惊疑。 沈司岚用“你脑子坏了”的眼神看着杭嘉澍,说:“就普通的那种。” “多少钱?” “十二块。” 杭嘉澍又惊叹,“你不是吧这么小气?我妹生日你就给她送个十二块的发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杭嘉澍搭着他的肩笑了笑。 这时穗杏玩够了圣诞树,走过来说要去吃饭。 杭嘉澍问她想吃什么。 穗杏此时已经无欲无求,情侣套餐本来还是有点希望,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胆子,可现在杭嘉澍来了,情侣套餐算是彻底飞了。 商场里各种餐厅满目琳琅,中餐西餐东南亚餐,中餐又分为湘菜粤菜川菜各种菜。 “今天吃什么最划得来啊?” 杭嘉澍挑花了眼,问另外两个人。 穗杏小声说:“情侣套餐最划得来。” “情侣套餐,谁跟谁吃啊?”杭嘉澍压根就没听进去,哼哼笑了两声,“别求我跟你装情侣,我是有原则的人。” 穗杏:“……” 这人有病吧? 杭嘉澍看了眼套餐上的价格数字,心算了一下折扣。 五折。 “走,我们去这家吃情侣套餐去。”他说。 穗杏的心顿时扑通扑通跳起来,开始想这份情侣套餐该会是以谁和谁是情侣的前提下点。 她在心里分析了一通,觉得兄妹□□这种事杭嘉澍肯定做不出来,装同志这件事他肯定更做不出来了,那剩下的唯一组合就是—— “咱俩点情侣套餐吧。”杭嘉澍对沈司岚说。 沈司岚以为自己听错,一改以往冷淡的语调,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什么?” “不省白不省,装个情侣又不耽误你什么。”杭嘉澍说。 “你有病吧?”沈司岚冷笑。 杭嘉澍权当没听到件,已经跟门口的接待员说:“这里三位。” 接待员热情地鞠了一躬:“好的先生,您里边儿请!” 连队都不用排,省事省力又省钱。 穗杏满腹疑问的跟着哥哥走进餐厅,在点餐的时候,她还在天真的以为事情会有转机。 “两人份的情侣套餐和一份儿童套餐。”杭嘉澍扫了眼菜单直接说。 儿童套餐也打折,反正一过节点套餐都是最划算的。 负责写单的服务生有点懵。 他看了眼这桌的客人们,怎么分析都分析不出他们点的情侣套餐和儿童套餐都是给谁吃的。 于是他只好礼貌的问:“请问你们三位,哪两个是情侣呢?” 杭嘉澍面不改色的指着旁边的沈司岚:“我和他。” 沈司岚脸面挂不住,干脆装聋作哑。 “那儿童是?”服务员又问。 “她啊,”杭嘉澍又指着穗杏,“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其实她才十二岁。” 穗杏抿唇,头一次听到有人用长得着急这四个字拿来形容她。 服务员半信半疑的写好单走了,杭嘉澍得意的笑了声:“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看来这情侣套餐也不一定只有情侣才能点啊。” 穗杏也觉得惊讶:“难道我们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家三口吗?” “像啊,”杭嘉澍撑着下巴,指着她,“女儿”,又指着自己,“爸爸,”然后指着沈司岚的时候没憋住笑,“妈妈,多完美。” 沈司岚当即黑脸起身,“走了。” 穗杏:“学长!” 杭嘉澍连忙拉住沈司岚,语气不甚在意,挽留也不怎么诚心,眯着笑眼妥协道:“好咯好咯,你是爸爸,让你当爸爸总可以了吧?这么开不起玩笑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沈司岚:“……” 又挽留了两句,沈司岚勉强平复心情,重新坐下。 这家餐厅上菜很快,不一会儿,他们这桌的套餐就上齐了。 三人份的套餐,吸管都给了三根,按理来说应该有三杯饮料才对。 “还有一份饮料呢?”杭嘉澍问。 “哦是这样的,情侣套餐的饮料是一份的,大杯的可乐,配两根吸管。”服务员耐心解释道。 然后服务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拍立得。 “麻烦两位现在用吸管一起喝这杯可乐,我拍张照,拍好后会张贴在我们店里的节日墙上。” “?” “?” “?” 他们朝着服务员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真的有一面墙。 照片里都是眼神甜蜜的情侣,各种性别搭配的都有,两个男人也不是没有,怪不得服务员没怀疑。 墙上还贴着张宣传海报,是从一部韩剧里截下来的,男女主坐在热闹的游乐场中,四周都虚化了,两个人用两根吸管共同喝一杯饮料,暧昧而亲密,少女心炸裂。 很近的距离下,每一次对视仿佛都会夺走心跳。 就说餐厅没这么冤大头,想吃情侣套餐就得拍照帮他们搞宣传。 穗杏盯着杭嘉澍。 慕了。 为什么这个机会没有降临到她的头上来。 42、暗着呢 天知道杭嘉澍和沈司岚分别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用两根吸管共同喝一杯饮料的。 穗杏只知道等服务员例行公事拍完照后, 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头迅速分开,然后又迅速远离,撇过头连再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恶心。 照片洗出来, 服务员很快挂在了那面节日墙上。 穗杏捧着自己的儿童套餐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节日气氛很浓, 所有桌都热热闹闹的,唯独他们这桌安静得接近诡异。 杭嘉澍和沈司岚不说话, 穗杏也不敢说话。 她借口上洗手间,悄悄逃离了他们,然后没忍住偷偷走到了节日墙那边。 都是情侣,甜蜜欢乐, 有句话说得好,爱对了人每天都是情人节。 什么节日都能被情侣们过成情人节。 除了哥哥和学长这张。 两个人低头猛吸可乐, 头是靠得挺近的,可是表情僵硬, 什么对视一笑,都是放屁。 他们恨不得瞎了。 “你看这张!” 穗杏旁边来了个两个女孩子也凑过来看,其中一个女孩指着哥哥和学长那张照片对另一个女孩说。 “我靠这对好帅。”另一个女孩说。 穗杏在心中默默叹气,如果换成她和沈司岚,往后退一百步讲, 哪怕是她和杭嘉澍,也不可能让这两个小姐姐这么兴奋。 “这上面时间显示今天诶,”女孩立马回头扫视整个餐厅, “这对坐哪里?” “那里!” “看到了看到了!” 穗杏心想暂时还是别回去了,别打扰了这两个小姐姐的兴致。 “我喜欢那个丹凤眼的帅哥,”一个女孩说,“不知道他是1还是0?” “我喜欢那个桃花眼的, 五官长得好漂亮,”另一个女孩说,“他应该是0。” 穗杏想沈司岚听到了怕是要杀人。 “好可惜,要是他们不是一对儿,就能上去问微信了。” “算了,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小哥哥的。” 穗杏回到座位后,受到了杭嘉澍的拷问:“你掉马桶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凶她凶得莫名其妙,穗杏不满反问:“去多久管你什么事?” “你知道我和沈司岚坐在这里有多尴尬吗?”杭嘉澍冷脸抱怨,“要不是等你,我早走了。” 穗杏淡定的抿了口饮料,说:“有好多人看到你们的照片了。” “……” 沈司岚冷笑,“杭嘉澍你他妈做的好事。” 杭嘉澍反驳:“我要是知道还有这出儿,绝对不省这个钱。” 没过几秒,他又问:“这万一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看到了,那我以后还能找着女朋友吗?” 沈司岚继续泼冷水:“你不是说你不想找吗?” “我不想找不代表我不想被人追啊,”杭嘉澍理直气壮地说,“我很多女孩子追的好不好?这张照片挡我桃花。” 这什么海王渣男发言,穗杏在心里默默唾弃杭嘉澍。 “那你去拿下来,”沈司岚咬牙说,“然后烧了。” 杭嘉澍:“行吧,反正这么多照片呢,少一张他们也发现不了。” 穗杏:“万一你拿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就要看你的应变能力了。”杭嘉澍悠悠说。 穗杏懵逼:“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派你去把那张照片偷过来。” 穗杏当场严词拒绝:“不去。” “啧,你怎么这么冷血。”杭嘉澍谴责她。 穗杏无所谓被人骂冷血,比起杭嘉澍的厚颜无耻,冷血都算是褒义词了。 杭嘉澍见说不动她,于是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道:“我去拿那不是太明显了吗?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为了骗一顿情侣套餐居然跟别人假扮情侣,我信誉度都没了,等以后功成名就了,这段黑历史被人扒出来,我还有的活吗?” 穗杏继续冷血:“你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我妹妹啊。” “现在不是了。” “得,那不管了。被误会就被误会吧,反正还有个人陪我一块儿身败名裂呢。” 杭嘉澍两手一摊,索性放弃了。 沈司岚沉声:“谁他妈要陪你身败名裂,”然后起身,“我去拿下来。” 杭嘉澍瞬间动容地看着他,“兄弟!” “别看着我,”沈司岚面无表情,“恶心死了。” “不看不看。”杭嘉澍立刻做作的遮住眼睛,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看。 沈司岚往节日墙那边走去。 路过的几个女生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看着他,他甚至听见了这些女生的悄悄话。 “是照片上那个诶!” “好帅!” “不知道是1还是0馁。” 沈司岚没法再往节日墙那边走了。 他回到餐桌,杭嘉澍立马问:“拿回来了吗?” “……” 沈司岚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定坐下,抿唇思索了半晌,最后轻声开口:“学妹。” 正吃东西的穗杏抬起头来,“啊?” “帮忙去把照片拿下来吧。”沈司岚语气羞耻,痛苦的闭上了眼。 穗杏刚刚才严词拒绝过杭嘉澍,这会儿有点不知所措。 可很快的,在看到沈司岚流露出淡淡无奈以及窘迫后,她结结巴巴的说:“那好吧。” 杭嘉澍:“?” 穗杏起身去帮他们把照片拿下来。 杭嘉澍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穗杏走了才不可思议的指着他妹的背影,一副被世界抛弃的样子说:“这小东西真的知道谁才是她哥哥吗?” 沈司岚毫不给面子的说:“你好好反思下自己吧。” “……” 几分钟后,穗杏回来了。 “拿下来没有?” 穗杏尴尬的摇摇头。 “为什么?”杭嘉澍问,“你够不到?” 穗杏突然炸了,“我没那么矮!” “那你怎么没拿下来?” “你们的照片被放在最中间了,”穗杏语气复杂,“外面还围了一圈爱心,被当成宣传c位了。” “……” “……” 这家店从此以后彻底被杭嘉澍和沈司岚拖入黑名单。 这个生日过得简直一言难尽。 晚上穗杏回寝室的时候,被室友们围住,纷纷要她一个细节都不落的把今天她和沈司岚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交待出来。 穗杏沉默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孟舒桐语气突然担忧了起来,“你告白被他拒绝了吗?” “不是。” “那你苦着个脸干嘛?” 穗杏把杭嘉澍中途过来,还有情侣套餐的事儿给说了。 “你哥哥看着挺帅的啊,怎么是个傻逼?” 孟舒桐无情的发出了疑问。 王可慈和万亿不好说话,只能在心里默默点头。 穗杏没说话,解开围巾,趴在桌上装死。 “没事没事,今年遭遇滑铁卢那还有明年后年呢,你还有机会。”孟舒桐安慰她。 “那不是还要再等一年,”王可慈觉得这个战线拉的有点太长了,“感觉差不多就告白吧,我觉得学长对穗穗应该是有好感的,不然不会陪穗穗过生日。” “你也说应该了,那就是不确定了,”孟舒桐摊手,“你没听说过吗?告白不是开始的冲锋号,而是胜利的号角,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前,穗穗一定得矜持。”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胜利的号角啊?”穗杏问。 “我哪儿知道,”孟舒桐说,“这个要靠你自己感觉的,你觉得时候到了你就能告白了。” 穗杏想了很久,挫败地说:“我感觉不出来。” “你就是典型的聪明劲儿全往智商上长,情商一点没捞着油水,”孟舒桐叹气,“少年大学生又如何,保送又如何,碰到感情上的事儿了还不是傻子一个?” 穗杏:“……”这话好毒。 “你也别光说穗穗,你自己不也一样?这学期都快过完了,你除了多学了一门西方法学史,你泡到裴老师了吗?”万亿替穗杏鸣不平。 “我就是一头担子热,有点没信心了,”孟舒桐神情突然落寞起来,摇头说,“再没个结果,我就放弃裴老师算了。” 温和有礼的法学院教师,对谁都是彬彬有礼,对谁都是和蔼可亲。 对孟舒桐这个学生,他愿意对她倾囊相教,可只要孟舒桐有越线的一点点行为,就会立刻被他疏离冷漠的态度和吓回去。 “那说明裴老师是个好老师,不会对自己的学生起坏念头。”王可慈说。 就像当初她们不赞同王可慈喜欢教官一样,现在她们也不赞同孟舒桐喜欢老师。 四个女大学生们各有各的烦恼,两个人是为感情烦恼,另外两个是为没有感情而烦恼。 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三个室友都是外地的,早在放假前就买好了回家的车票。 穗杏倒是不急,悠哉的待在寝室里收拾东西。 室友们走之前,她还不忘让室友们开学后带点特产过来。 十七周时,女寝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 研究生考完试后还有不少琐事要处理,穗杏要等杭嘉澍一起开车帮她拿行李回家,所以还在寝室里待着。 不过她也不无聊,正好考完试了,天天在游戏上挂着和学长们玩游戏。 沈司岚和小侯学长还得留在工作室做年前工作总结,老祝和张三觉得回老家没意思,还不如跟室友一块待在寝室,晚点再回也不迟。 学长们一直以为她是男的,半个学期下来聊熟了,什么都跟她说。 穗杏借此也打探到不少消息。 比如张三学长要跟着父母回农村老家过年,可是因为老家没网,所以张三学长不太愿意回去。 为了不让自己在过年的这段时间里太无聊,张三学长为此特意斥巨资买了平板,往平板里下载了几十部电影。 穗杏在群里好奇地问什么电影,想让张三学长给她推荐一下。 张three:【行啊,你是要我给你推荐白天看的还是晚上看的】 老子胸肌36d:【是恐怖电影吗?还要分白天晚上看?】 张three:【卧槽36d你别装了行吗?真的好假】 穗杏无语,她真的是很真诚的在问啊。 猴头猴脑猴爪子:【这群里都是男的你说那么含蓄干什么】 猴头猴脑猴爪子:【白天看的是电影,晚上看的是黄片】 张three:【你好露骨,我羞涩了】 张three:【/害羞】 祝英台的祝:【/呕吐】 这半个学期相处下来,穗杏对男生们的行为模式有了不少的了解。 比如看黄片在她这个未成年看来,是件很羞耻的事情,有时候她忍不住悄悄去网上搜黄色小说,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男生们的性启蒙大多来源于黄片,而女生们的性启蒙大多来源于那些令人欲罢不能的带肉言情小说。 父母和杭嘉澍都以为穗杏现在什么都不懂,觉得她就是张白纸,偶尔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影,看到不和谐画面还会尴尬的找借口换台,或是把穗杏支走让她去泡茶或是倒水。 穗杏每次虽然都乖乖照做,但其实心里相当不屑。 不就是接吻滚床单吗?她又不是不知道。 张three:【别说兄弟小气,36d你叫我一声哥,我免费发资源给你,绝对是精挑,视觉盛宴,包你冲得尽兴,第二天都腿软】 张三学长不去卖片真是可惜了。 穗杏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在局限于言情小说里的浅显学习。 叫哥哥有什么难的,太简单了。 老子胸肌36d:【哥哥】 穗杏觉得还不够可爱,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这边张三被36d恶心到了。 但男子汉得信守承诺,所以张三大方的将自己精心挑选的一部片分享给了36d。 穗杏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学习。 然后点进去。 声音外放,什么前戏都没有,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穗杏手忙脚乱关闭视频,对着空荡荡的寝室咽了咽口水。 奇怪的姿势又增加了。 “这36d真是,又猥琐又娘,”张三甩甩手试图抖掉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太重口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约他出来面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男子。” “人家语音都不开,明摆着不想露面,你还指望跟他面基?”小侯说。 “等学校再搞一回王者友谊赛,我就给咱们战队报名,到时候就能把他约出来了,”张三算盘打得啪啪响,已经在脑子里想象这位36的长相,“肯定没我帅,也没我高。” “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 “一般正常男人谁会取这么露骨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36d吗?” 小侯说:“在我看来,36d胜在真实,起码他从来不藏着掖着,比起那种表面斯文,实际上禽兽的人好多了。” 张三:“你在说我吗?” 小侯白他一眼:“你是表面禽兽,实际上禽兽不如,谢谢。” “那你内涵谁呢?”张三突然压低声音,挑了挑眉,“岚哥?” 小侯立马否认:“我没说。” “他又不在寝室你怕什么,”张三满不在乎的切了声,“其实我也有点怀疑,你说岚哥他每天就跟实验室里那些实验仪器打交道,他都不会腻吗?就没有生理需求吗?” 小侯:“他有生理需求难道还要告诉你啊?” 张三/反驳:“是没必要告诉我,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吧,比如早上洗内裤什么的,要不就是半夜偷偷去厕所打手冲。” 小侯:“…那是你吧?” 张三:“举个例子而已!” 老祝也加入了讨论,说:“好像确实没看见过,而且我借岚哥电脑上校园网交作业的时候偷偷看过,他的历史记录都很正常,不是查资料就是程序员论坛,要不就是游戏官网。” 张三问:“那你偷看他淘宝网页没有?下面推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资料书,”老祝仔细回想,“显卡硬盘,电脑主机,还有键盘,乱七八糟的电子元件。” 张三:“就没有跟学习无关的吗?” “有,岚哥最近好像想买aj,就价格炒到贼贵的那种,我打算等岚哥买回来以后借过来穿两天。” 张三:“就没有用的东西吗?” “有吃的。” “什么?” “狗粮,狗罐头,我看了眼价格,卧槽比我吃的还贵。” “?” 小侯解释:“我去过一回岚哥家,他家养了条博美狗,还起了个贼洋气的英文名。” 张三不养狗不知道博美狗是什么狗,于是好奇问道:“博美狗长什么样?跟土狗一样吗?” “不是,小小白白跟玩偶似的,岚哥家那只养的特别好,超级活泼,”小侯想了想说,“就,好像穗学妹那样?” “穗学妹?岚哥养了只跟穗学妹长得很像的狗?” “嗯。” 张三:“……穗学妹是哪里得罪岚哥了吗?” 三个人默默同情了穗学妹几分钟,决定结束这个不太尊重穗学妹的话题。 张三还有别的疑虑,“岚哥他不是广东人吗?怎么在这里也有房子?”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哦了声,自问自答说:“忘了岚哥是富二代了。” 沈司岚平常跟他们同吃同住,除了有时会嫌寝室太乱责令他们打扫,或是看不惯张三攒一个礼拜的内裤一起洗警告他再乱丢内裤就把他内裤全烧了以外,其余的就跟普通男大学生没区别,一不留神就容易忘了岚哥的少爷出身,是条厚实的金大腿。 综上所述,岚哥是个在生活中毫无情趣可言的男人。 张三不信邪,他不信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就没有人/性/本/色的一面。 于是他从手机里找了个几秒钟的小视频发给岚哥。 好半天没有反应,张三以为是网速不好没发送过去,又重新发了一遍。 【你已不是对方的好友,如需对话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 张三立刻在群里艾特岚哥。 张three:【岚哥你咋把我删了?】 shen:【本人?】 张three:【你最亲爱的室友张思睿本睿】 shen:【我以为你被盗号】 张three:【没有啊】 shen:【你有病?给我发的什么】 张three:【小视频啊,能冲不?】 shen:【滚】 如果张三不是群主,估计这会儿他已经被踢出群了。 他还就不信了。 张三又去网上搞了套测试题,把链接发在了群里。 张three:【[测测你有多好色?]】 张three:【全体成员,是男人就测测看】 张三自己最先测,好色程度99%,他毫不吝啬的截图发到了群里。 张three:【这应该是最高数值了吧?】 猴头猴脑猴爪子:【你骄傲个几把,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张three:【男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考完期末考的大学生们就有这么无聊,反正也就是个小测试,测测就测测呗。 小侯和老祝都测了,他俩都是75%。 张three:【帅逼杭老子胸肌36d】 帅逼杭:【[图片]】 帅逼杭:【这测试不准】 点开一看,好色程度50%。 你是个表面浪荡实则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空有一张会说骚话的嘴其实内心是个纯情小甜甜,浪子外表奶狗心。 张thre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浪子外表奶狗心】 猴头猴脑猴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英台的祝:【哈哈哈哈哈哈哈】 帅逼杭:【……】 帅逼杭:【说了不准】 张three:【老子胸肌36d】 老子胸肌36d:【[图片]】 点开一看,好色程度0%, 天呐噜!世间竟有如此思想纯洁之人,作为男人,你是珍稀动物中的战斗机,你是这花花世界中最遗世独立的那一株清纯百合花,拜服! 这什么垃圾测试,36d都他妈成清纯百合了。 张three:【不准,我再去重新找一个准的来】 老子胸肌36d:【……好吧】 穗杏也不知道到底准不准,不过张三学长说不准那就不准吧。 因为测试不准,所以沈司岚的测试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张三猜错了,99%不是最高数值。 最高是200%。 你属于典型的好色之徒,在其他人面前你常常都是禁欲高冷,斯文有礼的样子,但其实这只是你的伪装而已,你的内心深处中住着一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猛兽,变态又充满占有欲,一旦被勾起欲望,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笔者在此同情一下你未来的伴侣,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 实验室里的沈司岚扔开手机,冷着脸揉按眉心。 这什么狗屁测试。 43、暗着呢 测试结果不尽人意, 导致沈司岚对这类测试的信任值降到了冰点。 之后张三又发了据说是最准的测试链接过来,沈司岚一概无视。 张三在群里艾特了几次无果,以为沈司岚又去忙事了, 所以没再坚持。 张three:【岚哥的测试结果不会也是0%吧, 所以不敢测了怕伤自尊?】 连36d都是0%了, 那岚哥是0%也正常。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0% 的好色程度并不是什么夸奖。 众人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纷纷安慰。 张three:【岚哥这测试不准的】 张three:【你看连36d的测试结果都这么离谱,就知道这测试有多扯淡了】 穗杏无辜,说测试不准就不准,干嘛总扯上她。 她不配得到0%的结果吗? 猴头猴脑猴爪子:【张三你还好意思说, 还不都是你造的孽】 祝英台的祝:【岚哥我们都相信你是真男人】 帅逼杭:【这测试还说我是奶狗呢,呵呵】 看着群里的消息, 沈司岚悠长吐出一口气。 所以36d是怎么选出0%的测试结果的。 这边穗杏正想着要不要跟着学长们安慰沈司岚,可是她真的觉得这种小测试没必要认真。 手机震了下, 她收到一条来自群的私聊信息。 是由“shen”发起的对话。 穗杏不敢把自己的心思暴露的太明显,而且顶着这么个名字她也不敢找沈司岚说话,生怕引起沈司岚的反感,所以半个学期过去了,她也没敢加上沈司岚的好友, 平常交流都是直接在群里艾特。 shen:【把你每道题的选项发给我看下】 老子胸肌36d:【测试的吗?】 shen:【嗯】 穗杏又点进了链接,记好选项后发给了沈司岚。 沈司岚比对了他和36d的选项。 竟然没一个是对得上的。 怎么会有男人走在路上看到美女后,第一反应是看她穿的衣服好不好看。 还有一个选项, 你觉得女孩子穿什么最引人眼球。 a.仙女雪纺裙 b.牛仔及臀短裙 c.紧身热裤 d.什么都不穿 36d居然选了a。 “……” 沈司岚疑惑的眯起眼。 shen:【你是不是女装男?】 老子胸肌36d:【怎么可能】 老子胸肌36d:【你是不是想跟我裸/聊看我jj?】 shen:【……】 shen:【不必了】 沈司岚迅速关闭对话。 是他想多了。 成功解除危机的穗杏正站在阳台上,迎面吹着冷风试图冷静下来。 跟孟老师当了一个学期的室友,她真的受益匪浅。 冷静下来后,穗杏庆幸自己混过去了。 披着这个“36d”的身份, 她不是穗杏,也不必顾及太多,能以最平和的心态和沈司岚相处,即使不明白沈司岚是如何看待“36d”的,但至少,她还能从其他方面了解他。 多了解一点,就多开心一些。 有点蓄谋已久的意思,穗杏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发现,因为所有的蓄谋,在被戳穿的那一刻,一定会很丢脸。 杭嘉澍接穗杏回家那天,正好是工作室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作为老板的杭嘉澍留下来负责最后的打扫收尾工作。 在确保所有的窗户已经关好,插头已经拔掉,放假期间应该不会发生非人为意外后,杭嘉澍披上外套准备离开。 “你几点的高铁啊?还不走?” 杭嘉澍问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沈司岚。 他的室友老侯和他的几个室友昨天就走了,男寝大门今早上也被宿管阿姨锁了,唯独还剩沈司岚提着行李箱跑来工作室打发时间。 “下午三点。” “那你待会记得锁门,我先走了。”杭嘉澍跟他道别。 沈司岚直起身,睨他,“你去哪儿?” “接我妹回家。” “带我一起。” 杭嘉澍:“理由。” 沈司岚:“寝室锁门了我没地方去。” 杭嘉澍皱眉:“那你就找个快餐店打发时间,实在不行你开个钟点房也行。” 沈司岚面不改色:“不想浪费那个钱。” “你他妈这么有钱有必要吗?” 沈司岚不客气的回讽:“总比你为了省钱跟不要脸跟我装情侣有必要。” 杭嘉澍理亏,闭嘴了。 这事儿要说责任,确实在他,本来以为把照片拿回来就没事了,谁知道会被当成c位用来重点宣传,宣传就宣传吧,以后不去那家店吃饭就行了,谁知道真的被学校的人发现了。 也怪杭嘉澍自己平时作风太高调,本科的时候就是院篮球队的,后来大三的时候自助创业又接受了学校新媒体部门的采访,被做成了海报挂上了校园网。 沈司岚比起他的高调有过之而无不及,上荣誉榜的次数比他还多。 然后就被认出来了,那张照片被挂在bbs上供全校欣赏。 有人说终于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一直单身的原因,有人感叹他们藏得好,还有人这时候已经送上了祝他们百年好合的祝福。 后来这事儿被杭嘉澍导师知道了,直接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他刚想解释说自己跟沈司岚不是那种关系,结果导师问他,能不能帮他问问沈司岚有没有在本校读研的想法,如果有能不能看在他带了杭嘉澍的份上,让沈司岚也来他手底下读研究生。 …… 他导师还挺会找关系的。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杭嘉澍没法,只能把实话说了出来。 除了女生们松了口气外,杭嘉澍没少被认识的男生嘲笑。 就因为这事儿,杭嘉澍只能默默吃下这个暗亏,给沈司岚当起了免费司机。 “走吧。”他说。 沈司岚嗯了声,用下巴指了指放在角落的行李箱:“提着。” 杭嘉澍:“你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别忘了我还是你学长。” 沈司岚面无表情:“你配吗?” 杭嘉澍点头,冷笑:“行,你最好祈祷没有求我的那一天。” 沈司岚不屑的撇过头去。 …… 杭嘉澍将沈司岚的行李箱重重扔进了后备箱。 沈司岚冷眼旁观,平静提示:“你知道我这行李箱多少钱吗?” 他很少炫富,只要炫了就肯定没好事。 杭嘉澍咬牙,不愿低头:“我还赔不起你一个行李箱?” 沈司岚挑眉:“那你扔吧,我正好换个新的。” “还挺结实的。” 杭嘉澍眯眼,慢吞吞的将行李箱放正,再确保没有磕碰后嗤笑了声。 两个人坐上车一起去接穗杏。 穗杏这时已经收拾好行李站在女寝楼下等人过来接。 等终于看到了杭嘉澍的车子从远处开过来,穗杏连忙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这条小路我车开不进去,”杭嘉澍冲沈司岚说,“你下车帮我把她行李箱提过来吧,我先掉个头等会儿好开出去。” 他借口掉头,其实就是不想再当搬运工。 结果沈司岚嗯了声,竟然真的听话下车了。 杭嘉澍思索两秒,又摇下车窗,叫住他:“你等等。” 沈司岚转头:“干嘛?” “还是我去吧,”杭嘉澍下车,又示意他上车,“你帮我掉个头。” “多此一举。”沈司岚丢下句话。 杭嘉澍看着沈司岚利落上车,以娴熟的技术给车子掉了个头,然后打开主驾驶的门走下来,又上了后座坐在里头等他接穗杏过来。 “奇怪。”杭嘉澍自言自语。 他总觉得沈司岚对他妹妹好像格外特殊些,可是往往在找到了蛛丝马迹后,线索又立马被切断了。 带着这个疑虑,杭嘉澍走到了女寝楼下。 穗杏也有个行李箱,比沈司岚的还重。 他就想不通了,看着矮冬瓜一个,怎么东西比男人的还多。 “你这里面都装的什么?这么重。” 穗杏:“没装什么啊。” “你不会为了折磨我特意在里面放了石头吧?” 穗杏斜他两眼,撇嘴:“我没那么无聊。” 趁着还没上车,杭嘉澍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沈司岚也在车上。” 没反应。 杭嘉澍低头看她,穗杏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慢吞吞的说:“哦。” “待会我们先送他去高铁站再回家。” 穗杏点头:“好。” 各方面的反应都很正常。 帮穗杏把行李抬上后备箱后,杭嘉澍指了指沈司岚坐着的后排座位:“你要不要坐后面?” 沈司岚稍微抬了下眼,但很快又继续低头看他的手机。 穗杏愣了下,摇了摇头:“我坐前面吧。” 杭嘉澍没说什么。 车子行驶在路上,杭嘉澍一边注意车况,一边还得观察车子里这两名乘客。 穗杏一直盯着车窗看,时不时往玻璃上哈一口气,用手指在上面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始至终没回过头来。 沈司岚坐在后排安静的玩手机。 自从期末考结束后,他玩手机的频率就比以前高了很多。 去高铁站要花不少时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甚至一句交流都没有。 杭嘉澍收回心思。 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 小东西才十六,她能懂什么,汪育妃死乞白赖追了沈司岚一年多都没追到,这人整个一根徒有其表实则还没开窍的木头,又能懂什么。 二十四岁的杭嘉澍觉得在这方面,他有足够资质碾压十六岁的穗杏和二十岁的沈司岚。 穗杏头靠着车窗,用指尖小心翼翼的在窗户上勾勒“ssl”的字迹,但很快又将字迹擦掉,慌忙的试图掩盖什么,车子开进隧道时,隧道灯光打在玻璃上,映出她的脸,字迹可以抹去,唇角边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不过还好,她的脸对着车窗,没人会发现。 刻意接近是喜欢,主动出击也是喜欢,那么刻意躲避呢。 大概是那种小心翼翼,却又害怕对方发现的喜欢吧。 “你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看手机,”此时杭嘉澍突然开口,“看什么呢?” 是和沈司岚说的话。 “朋友圈。” 正常的一问一答,或许因为杭嘉澍的问题,沈司岚意识到了自己好像确实看了很久的手机。 他收起手机,抬起头活动活动了脖子。 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其实也只能看到一条动态,是前两天她送室友们回家的照片。 文字很简单。 孟老师糍粑有钱我们开学见呀。 后面艾特了三个微信号,应该是她的三个室友。 配了张自拍,自拍照里是四个女生,其中镜头最前面的人嘟着嘴,在冲镜头卖萌。 临近过年,高铁站的人挺多的。 过年回家的氛围很浓,四处可见操着一口乡音的人在打电话。 人实在太多,杭嘉澍怕穗杏走丢,她长得矮,一走散还真的不容易找到。 于是让她走在前面,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兄妹俩一前一后贴着走。 沈司岚进站前,穗杏却突然说要去趟洗手间。 杭嘉澍啧道:“事儿多,快去吧。” “那哥哥你待会在广场上等我吧,这里人太多了。”穗杏说。 “知道了,我送沈司岚进站以后就去广场中间那个花坛那里等你。” 穗杏点点头,连句再见也没说,急匆匆的转身在人群中消失了。 连看都没看一眼即将离开的沈司岚。 看起来真的很急。 杭嘉澍拍拍沈司岚的肩,“开学见。” “嗯。” 进站口人满为患,送行的不在少数,杭嘉澍后退几步,转眼间被人群挤到了后面。 看见沈司岚进站后,杭嘉澍这才转身离去。 过了安检口,沈司岚按照指示坐在候车室里等高铁到站。 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人有时候也不是对手机多有瘾,而是真的没事做,只能看手机罢了。 “你好,请问你是沈学长吗?” 有个声音自头顶响起。 沈司岚抬头看去,是个年轻女人,他并不认识。 她知道他的姓,不像是来搭讪的。 沈司岚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女人松了口气,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这是你学妹让我拿给你的。” 透明的塑料袋子里装的都是吃的东西。 “我看你学妹提着这袋子东西站在进站口那里走来走去的,就上去问她了。她说想给自己学长送点吃的东西,因为她没买票所以进不来,本来打算拜托别人帮她送进去,可是又不好意思拜托陌生人,”女人笑着说,“所以我就帮她送进来了。” 沈司岚神色怔愣,好半晌才问:“她告诉你我长什么样子了?” “没有具体说长什么样子,”女人说,“她说学长长得很好看,我说有多好看,她说姐姐你进去就知道了,学长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而且他不喜欢坐在人多的地方,所以肯定是一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 女人说到这里,又赞同的点了点头:“你学妹描述的蛮准确的。” 走进来,往人少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长腿微屈,闲散而随意的靠着椅背玩手机,人声嘈杂的候车室,他的安静显得尤为突出。 女人不确定的走过来,看到他白净清俊的脸,百分之八九十确定这个人就是进站口那个小妹妹口中的学长。 “谢谢。” 沈司岚长睫微垂,轻声说道。 “举手之劳,”女人顿了顿,语气坦然得不能再坦然,“我方便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吗?” 沈司岚:“抱歉。” “没事,”女人笑着摇头,“萍水相逢,祝你一路顺风。” 女人走后,沈司岚拿起手机给穗杏发了条微信。 沈司岚:【收到了】 沈司岚:【[图片]】 小博美:【那就好】 小博美:【那个姐姐真是个好人】 沈司岚叹了口气,说不出赞同的话,也无法反驳她。 要不是刚刚那个女人,这个傻学妹还不知道要在进站口徘徊多久。 小博美:【60’’】 小博美:【5’’】 这么长一串语音。 沈司岚从兜里掏出耳机听。 “那个,我查了下学长你那趟高铁,你是晚上才到站吧?我看你好像只拿了一个行李箱,晚上不吃饭不行的……嗯高铁站上的套餐很难吃,我猜你应该不喜欢吃,所以买了点零食,高铁上的零食又贵种类也少,我给你买了面包,还有薯片,还有饼干巧克力啥的,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还有,如果你想吃点重口的话我也买了辣条,如果学长你不能吃辣的话千万别吃啊这个很辣的,水和饮料我都买了,你看你想喝哪个,我还买了鸭脖,特产也随便买了点,你回家以后可以拿给你家里人吃,我是本地人,这个特产真的很好吃的,包你满意。” “……没了,学长寒假快乐,开学见。” 听完后,沈司岚点开手机上的日历看了眼。 寒假这才刚刚开始。 44、暗着呢 穗杏跑到广场找杭嘉澍时, 哥哥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老实交待你到底干嘛去了?去个公厕你也能花这么长时间?你到底什么毛病?” 一连串三个问题,穗杏无法解释,只能尴尬的冲他笑。 “你是不是肠胃不舒服?”杭嘉澍又问, 这回语气比刚刚稍微好了点, “有问题一定要跟我说, 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 “没有,我就是——” 穗杏转了转眼珠, 佯装痛苦的捂着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怎么了?” 穗杏欲言又止,敷衍道:“男的不懂。” 杭嘉澍愣了几秒,捂嘴低咳。 “那你有带那个吗?”他弯腰压低了声音说,“没带赶紧去附近的超市买。” 穗杏眨眨眼, 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她索性将错就错,点点头, 语气虚弱地说:“有的。” “你还能走吗?”杭嘉澍问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扶着她边走边说, “我现在送你回家躺着。” 穗杏有些心虚的享受着杭嘉澍的搀扶,等坐上车后,杭嘉澍还问她要不要开空调。 “不用了。”她急忙说。 “实在不舒服就在车上睡会儿,等到家了我叫你。”杭嘉澍说。 穗杏哦了声,真的闭眼假睡了过去。 本来是假睡, 或许是杭嘉澍开车太稳,又或许是车内的温度渐渐暖和了起来,杭嘉澍从后座找了条薄毯子给她盖上, 睡觉的天时地利人和凑齐,穗杏像只需要冬眠的小动物,在冬日的午后,坐在车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四周一片黑暗,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穗杏揉着眼睛起床,打开房门,客厅空荡荡的没人,她又跑到杭嘉澍的房间门口,冲里面喊了声哥哥。 “醒了?” 房门被打开,杭嘉澍垂头问她:“睡了一觉好点没?” 穗杏摸了摸脸,如果这时候告诉杭嘉澍事实,估计他能里面按着自己捶一顿。 “好多了。” “爸妈打电话给我说还有工作要处理,要晚点才会回来,”杭嘉澍顿了顿,尽力委婉说道,“衣服你记得换下来用温水洗。” 穗杏慢吞吞的嗯了声。 杭嘉澍又说:“要是床单脏了的话跟我说,我帮你换套新的,脏了的先放洗衣机里,等妈妈回家再处理。” 即使是从小长大的兄妹,聊这种事也难免尴尬。 杭嘉澍说得已经相当隐晦,可还是将穗杏的耳根说红了。 这种情况,他们以前都是尽量避免的,穗杏还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来长大了些,渐渐明白有的事情,即使是和哥哥说也是会很羞耻的。 “我自己能换的。”她说。 “那最好,”杭嘉澍咳了声,说,“吃不吃面?” “吃。” “行,那你等着,”杭嘉澍转身往厨房走,想起什么后又转头对她说,“暖宝宝在茶几上,你往肚子上贴一个。” “嗯。” 杭嘉澍给她煮了碗面,难得的不是方便面,而是鸡蛋挂面。 她坐在餐桌上吃面条,杭嘉澍从房间里拿出笔记本陪她坐在餐桌上。 穗杏看他都放假了还在忙工作,心想这个项目到底是有多折磨人。 “这个项目这么难吗?你怎么放假了还在做?” “其实不难,做游戏只要不涉及引擎开发就没多难,主要是看自己心目中的标准,跟考试一样,想考个及格那就随便复习复习,想考一百分就没那么简单了。” 穗杏点点头,吸了口面条,随口问道:“那我们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你岂不是还要带上电脑?” 问到这里,穗杏的语气又开始小心起来,“今年过年你跟我们去爷爷家吗?” “应该不去吧,”杭嘉澍说,“给爷爷的红包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帮我拿给他。” “其实你自己给爷爷比较好。”穗杏小声说。 “你帮我给一样的。”杭嘉澍不为所动。 穗杏没再继续劝他。 一碗面吃完,穗杏捧着面想去厨房洗碗,杭嘉澍直接拦住她,“行了你回床上躺着吧,碗我待会忙完了帮你洗。” 穗杏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杭嘉澍,她觉得今天的杭嘉澍温柔得过于恐怖了。 平常三两句就能吵起来,上次杭嘉澍这么温柔的对她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 穗杏内心愧疚,觉得装来经期这个招数实在太不厚道了,于是决定回避哥哥,老老实实回房待着。 下午睡得太舒服,即使回了房也是玩手机。 玩手机会让时间过得特别快,穗杏玩到忘记时间,直到房门外响起爸妈的声音,她才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显示。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可是她还是毫无困意。 穗杏爬起来想去客厅找父母,手刚抚上把手就听到杭嘉澍和妈妈的对话。 “穗穗经期来了?”杭美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我记得她的日子不是这时候啊。” 杭嘉澍对这个东西不懂,猜测道:“可能提前了吧。” “那明天我问问她好了。”杭美玉说。 “我让她用暖宝宝暖肚子,她今天睡了一下午,好像没那么不舒服了。” “嗯,她来这个的时候肚子很容易不舒服,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要是她实在疼,你就帮她揉揉肚子,”杭美玉说,“她力气太小了,自己揉也没什么作用。” 杭嘉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我给她揉这不方便吧。” “她还小呢,而且你是她哥哥,这有什么的,”杭美玉笑着说,“她是女孩子,长大了知道在哥哥面前害羞了,你一个男孩子难道也跟着她害羞?” 杭嘉澍无奈的笑了笑。 “过两天我和你爸打算去置办年货,穗穗来经期不方便就只能拜托你到时候多帮我们拿点东西了,”杭美玉有条不紊的打算着,“我和你爸二十九正式放假,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一起出去下馆子吃年夜饭,初一早上我早点叫你起来,咱俩一起去公墓看看你妈。” “好。” “穗穗爷爷家,你今年还是不去?” 杭嘉澍摇头:“不去了吧。” “其实她爷爷还是很希望你能去看他的。”杭美玉试图说服他。 “我去了会让其他人议论,”杭嘉澍还是拒绝,“到时候让穗穗听见了对她不好。” “穗穗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还怕她听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杭美玉叹气,“你现在是在咱们家的户口本上,你是我和老穗的儿子,任其他人怎么说,难道还能把你从户口本上摘了不成?” 杭嘉澍柔声:“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 穗杏很想冲出去告诉杭嘉澍,那些闲言碎语,她其实早就听到过了。 而且那时候她仗着年纪小,冲到那些嘴碎的三姑六婆们面前,大声告诉她们,杭嘉澍就是她穗杏的哥哥,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但她不能。 这样哥哥就更不愿意去爷爷家了。 穗杏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年冬天还算暖和,穗杏新买的羽绒衣都没派上用场。 大年初一她跟着父母回了老家。 穗峥嵘这辈有四个兄弟,还有不少堂兄弟姐妹,因为家里最年长的长辈还在世,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晚辈们即使有的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家庭,也还是会聚集于此。 幸运的是爷爷还是老当益壮,这个家还能热闹不少年。 穗杏虽然上了大学,可因为年纪小,今年还是有红包拿。 她左手刚收下爷爷的红包,右手就从兜里掏出了杭嘉澍给爷爷准备的红包。 “爷爷,这是哥哥给你的红包。” 鹤发慈目的爷爷笑呵呵的收下了。 “嘉澍今年又不回来过年啊?” 旁边的堂姑插嘴:“过年当然是要去看真正的亲人啊,咱们这帮姓穗的又不是他真亲戚。” 爷爷沉声说:“他是峥嵘的儿子,我们怎么就不是嘉澍的亲戚了?” “要真是亲戚,怎么多年怎么也没见他把姓改过来?”堂姑不满说道。 “姓什么不都一样,他姓杭,跟美玉一个姓,美玉不也是咱们家的人?” 堂姑小声反驳:“什么跟美玉姓,那是跟他那个死了的妈姓吧。” 家里人多了就是这点不好。 聒噪的特别多,堂姑并不是唯一一个,只是正巧穗杏跟爷爷提到杭嘉澍时,其他人都在里间打麻将聊天,只有她在旁边听到了而已。 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回避穗杏,也不会考虑到有些事其实是不适合讲给孩子听的。 穗杏早已经习惯。 只有杭嘉澍以为她还没有习惯。 爷爷皱眉,呵斥打断堂姑的话:“别说了,大过年的说死字,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堂姑闭嘴,等到穗杏走后,才说起了自己今年中考考上了市重点高中的儿子。 大人们炫耀孩子的时候都会默契的避开穗杏。 因为在穗杏面前,他们是炫耀不出任何成就感的。 穗杏送完红包无事可做,同辈的孩子们叫她一起开黑,她拒绝了。 理由是看不上他们的技术。 跟沈司岚他们打了大半个学期,穗杏对队友的要求高了不少,有时候连杭嘉澍想跟她双排,她都要考虑好久。 穗杏搬了张凳子坐在后院仰头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不知道杭嘉澍这时候在干什么。 在打游戏?还是在看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反正不管杭嘉澍在干什么,这时候他肯定是一个人。 穗杏在后院坐了会儿又回里间去找爸爸妈妈。 杭美玉在打麻将,看到穗杏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分了心问她:“怎么了?” 穗杏小声说:“我们出去说。” 杭美玉只能招呼旁边观战的穗峥嵘:“老穗你帮我先打着,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穗峥嵘:“哪有你这样的?” 麻将桌上的几个叔伯笑着打趣:“又不是只有你老婆这样。” 穗杏拉着杭美玉走出了里间,来到了没人的楼梯间。 “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我想提前回家。”穗杏说。 “你想回去陪哥哥?” 杭美玉很快猜到她的意图。 穗杏点点头。 杭美玉问:“那你跟爷爷说了吗?他答应你么?” “还没说,但是我觉得爷爷会同意的。” “没人送你,你怎么回去呢?” 穗杏说:“小叔叔明天要陪新媳妇回婆家拜年,我可以搭他的便车一起回市区。” 杭美玉好半晌没说话。 穗杏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本来这个想法来得突然,她从来没尝试过自己提前回家,就算妈妈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 母女俩面对面站着彼此沉默了几分钟,杭美玉开始细心嘱咐她:“那你回去了不许给你哥哥添麻烦,这几天没有外卖吃,他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能嫌难吃,要惹他生气了不给你做饭吃,你就知道错了,还有晚上早点睡觉,你俩都不许熬夜,听到没有?” 穗杏惊喜地抬起头看着妈妈。 杭美玉叹气:“我就说催你哥哥早点找个女朋友是对的吧?不然还轮到你回去陪他吗?” 穗杏点头,也跟着叹气:“快点找吧,这样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母女俩同时笑出声来。 之后杭美玉带着穗杏去跟穗峥嵘商量,穗峥嵘比杭美玉更好说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反正穗穗留在这里也是被拿来当成典型用来教育其他人的工具,穗峥嵘并不觉得女儿听太多了赞美是件好事,赞美和适当的批评都是有必要的,他希望穗穗能做个谦逊的人,不骄不躁,不傲慢也不卑怯。 于是初二清早,穗杏搭上了小叔叔便车,提前回到了清河市。 初二这天,七点钟不到,杭嘉澍睁开了眼。 他叹气,平常想睡的时候没机会睡,现在大把的时间能用来睡觉,他却睡不着了。 没办法,昨晚睡得太早了。 实在没事做,平常熬夜熬惯了的男人八点半就爬上了床,可能因为实在太无聊了,闭着眼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他只好起床,洗漱完毕后去楼下晨跑了半小时。 上来后随便蒸了点饺子当早餐吃,吃完早餐又洗了碗,杭嘉澍瘫倒在沙发上继续无所事事。 电视里还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杭嘉澍开着电视,听着热闹的声音,低着头玩手机。 越是热闹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屋子,就越是显得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杭嘉澍刷着朋友圈,此时朋友圈所有人都在过年,就连沈司岚都象征性的发了张年夜饭的照片。 看这背景应该是在酒店,年夜饭的内容也是金碧辉煌,什么鲍鱼燕窝都往桌上端。 一点都不家常。 杭嘉澍撇嘴,并不怎么情愿的给沈司岚点了个赞。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沈司岚发朋友圈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在杭嘉澍的印象中,沈司岚并不是那种乐衷于分享的人,他的朋友圈常年空白,就算偶尔发一条也是转的公众号链接,或是随便分享一首歌。 现在竟然居然有了烟火气,知道发朋友圈分享生活了。 刷完朋友圈,他又登陆了游戏,想找个在线的好友打游戏,结果好友列表此时出奇一致的呈现着灰色。 穗杏的头像也是灰的。 她这个时间居然没跟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一块儿玩游戏吗,真是稀奇。 杭嘉澍猜了半天也猜不出穗杏现在在干什么,干脆给她发了条微信过去。 【小东西,在干嘛?】 【你猜】 杭嘉澍呵了声,他才懒得猜。 【看电视】 【错】 【打游戏】 【错】 【上厕所】 【错!】 【猜不到,你在干嘛?】 【在坐电梯】 杭嘉澍迷惑的皱起眉,半分钟后,大门传来声音。 他顺势望过去,大门此时从外面被人打开,杭嘉澍下意识想这小偷胆子挺大啊,大白天明目张胆都敢闯进来。 “嘿!” 好嚣张的小偷,还打招呼。 在看到“小偷”的样子后,杭嘉澍足足愣了半分多钟。 “我回来了。”穗杏说。 她风尘仆仆,脸蛋红扑扑的,背着大背包,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而蓬松。 杭嘉澍喉结微动,哑着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老家太无聊了,就先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坐小叔叔的车回来的,”穗杏咧嘴笑,一脸八卦的跟他说,“小叔叔和他老婆好恩爱,我坐上车上,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大灯泡。” 穗杏换上拖鞋,将背包顺势扔在地上,走到他身边坐下,抢过了他手上的遥控器,边调台边抱怨:“都重播多少遍了我早就看腻了,换个别的看。” 旁边的人没回应她。 穗杏侧头看哥哥,却发现哥哥正皱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于是她也不自觉跟着皱眉,“干嘛?” “小东西。” 他沉声骂了她一句。 穗杏刚想反驳,却又见他突然撇过头,弯下腰,胳膊撑在膝盖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张唇叹了口气。 她歪头问他:“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杭嘉澍捂着眼睛,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大过年的,有的人存心想惹我哭。” 穗杏无辜地说:“我是想让你开心啊,没想让你哭。” 杭嘉澍听到这句话,心里头更软塌了。 平常三两句就能吵起来,突然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太了解穗杏了。 她如果对一个人好,那对方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她对自己的温柔毫无自觉,她的温柔并不多么盛大,也并不多么震撼,而只是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渗透进来,如同封闭的空间里,有束光悄摸摸的顺着缝隙溜了进来。 正如多年前,还在牙牙学语的妹妹,突然有天凑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腿,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妹,跟你商量件事。”杭嘉澍突然低声说。 “啥事啊?” “你能不能晚点再找男朋友?” 穗杏眨眼:“为什么?” “等你交了男朋友,”杭嘉澍抿唇,声音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就得滚一边儿去了?” 45、暗着呢 穗杏噗地一声笑出来。 杭嘉澍横她一眼, 大手摁上她的脑袋,恶作剧般用力摇晃着。 “笑屁啊小东西。” 穗杏乐不可支:“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屁?” 杭嘉澍微怔,反应过来后表情立即变得古怪。 他用胳膊钳住她的脖子, 将她拎到自己面前, 穗杏喘气不及哎哟了两声, 杭嘉澍也没手下留情,幼稚的往手指上哈了口气, 给了她两个狠毒的脑瓜崩。 穗杏挣开他,捂着额头说:“肯定肿了。” 杭嘉澍哼声:“活该。” “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回来了,好心没好报。” 她愤恨的站起身,又捡起背包气呼呼的往门口走。 杭嘉澍给面子的问了句:“去哪儿啊?” “关你什么事。” “行, 不关我的事,您走好, ”杭嘉澍懒洋洋的靠回沙发,唇角勾笑, 狭长的狐狸眼眯起,一副我看你能走哪儿去的看戏样,“你以为这个时间还能买到回去的票?” 穗杏僵在原地,用背影对着杭嘉澍,倔强的撑起最后一丝尊严。 杭嘉澍继续悠悠说:“要我不把车借你开?哦, 我忘了,你还没考驾照。” 说到这里,他竟然笑出了声音。 几秒后, 杭嘉澍遗憾的得出结论:“妹啊,你只能用你的小短腿走了。” 穗杏狠狠将背包往地上一声,气势如虹的冲到杭嘉澍面前,拿起沙发上的抱枕, 开始暴力殴打他。 杭嘉澍熟练的抬起胳膊挡。 刚刚的温情仿佛都是错觉,他们又回到了最平常的相处模式。 穗杏直到手臂都挥酸了,才停下自己的暴力行为。 “解气了吗?” 杭嘉澍拉她坐下,撩开她的刘海,轻声说:“我看看是不是真肿了。” 穗杏扭脖子躲开。 杭嘉澍扶着膝盖站起身,收拾刚刚的战场。 “你提前回来,都不怕惹家里人生气吗?” 穗杏硬气地说:“我跟爸妈说过了,他们同意我提前回来。” “我说的不是爸妈。”杭嘉澍捡起地上的抱枕。 “那你要是跟我们一块回去,还用得着担心这个吗?” 杭嘉澍没说话,叹了口气。 穗杏有些生气,她赶回来不是为了听他叹气的,也不是为了听他教训,而是希望哥哥的这个年能够过得稍微热闹一些。 一个人过年。 这句话听起来多凄凉,热闹都是别人的,除夕夜绚烂芬腾的烟花在很远的地方,炊烟和欢声笑语也和自己无关。 当悉心的讨好并没有被接受,挫败感随之而来。 她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回来?” “不是。” “那你干嘛叹气?” “你不懂。”他说。 穗杏扬声问:“我有什么不懂的,难道我还没你聪明吗?” “这跟聪明不聪明又没关系。” 大学时杭嘉澍选修过一门中外文学发展史。 杭嘉澍是理科生,会选这门选修课完全是因为这门课简单,好拿学分。 他对其中一首诗记忆尤为深刻。 没有见过太阳,所以才能忍受黑暗。 这么文艺的话谁能懂。 穗杏不服气,杭嘉澍正收拾着客厅,她又执拗的站在他面前拦住他,非要问个清楚来。 “你不说清楚我就走,我晚上去睡天桥。” 杭嘉澍再次叹气。 “我高兴你回来陪我。” 穗杏说:“那你表现得高兴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肤浅,那要是我装出来很高兴你也信?”杭嘉澍哭笑不得。 穗杏反驳:“做人肤浅点不好吗?跟你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难道就能活得比较有内涵?” 杭嘉澍怔愣几秒,倏地笑了。 “我高兴死了。所以你别去睡天桥,在家陪我,行不行?” 穗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糊说:“勉强答应。” “那你让开点,别拦着我收拾,”杭嘉澍推开她,又嫌弃的啧啧两声,“你是不是女的啊?这么能搞破坏?”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穗杏帮忙一起收拾,“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就在家待着?” “你想干什么?” “妈妈说晚上滨江广场有新年活动,去看不?” “行。” 原本没打算出门的杭嘉澍觉得出门逛逛也不错。 中午随便下了点饺子吃,下午又坐在电视前联机打了几小时游戏,穗杏那张小嘴一直叭叭叭的没停过,把双人合作游戏活生生给玩成了决裂游戏。 家里又吵又热闹,好不容易被收拾整齐的客厅地板上很快又丢得到处都是零食。 等到了晚上,晚上的新年活动七点钟开始,穗杏六点的时候就催促着杭嘉澍赶紧出门。 滨江广场晚上的新年活动其实也没多新奇,和庙会差不多,走道两边摆着小摊,卖什么小东西的都有,烟花爆竹不能放,于是人们用各色的彩色霓虹小灯和巨大的充气横幅为新年活动增添喜庆。 后来滨江洲头放了烟花,人头攒动,穗杏个子太矮看不着,只能踮脚跳着看。 以前小时候还能骑在爸爸肩上看,现在长大了就不行了。 杭嘉澍提议:“我背你?” 穗杏有点不好意思,杭嘉澍嗤笑:“不会是长胖了吧?” 后来骑在杭嘉澍背上,穗杏证明了自己就算过年吃胖了几斤,但她还是瘦的。 她终于完整地将烟花尽收眼底。 穗杏掏出手机拍了个几秒的小视频,传上了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她没有孟舒桐那么大胆,想要分享时可以直接点开聊天框发送,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发送仅一个可见的朋友圈当成是对他的分享。 可能是因为过年,沈司岚也闲,他很快点了赞。 有种猎物上钩的得意感。 可穗杏的心情此时更像是自己才是上钩的那一个。 “傻笑什么?” “开心啊。” 穗杏环住杭嘉澍的脖子,闭上眼,嘴唇扬成上翘的弧度,耳边喧闹而欢乐。 回家的时候穗杏又睡着了。 杭嘉澍看了眼她,趁着她听不见,再次叹了口气。 太阳总有下山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不再习惯黑暗的人又该去哪儿。 原本安安静静待在冰冷的角落待了好久,可现在他却嫌弃它的荒凉和寂寥。 年还没过完就急着走的人也不止穗杏一个。 年三十,沈司岚的堂哥急匆匆又赶回了内地,原因十分肤浅,为了个女人。 “痴线仔。” 长辈们对此表示不满,他们早已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对年轻人这样荒唐又鲁莽的追爱行为,自然是无法理解。 因为已经跑了一个,所以沈司岚这辈的谁也别想再走第二个了。 沈司岑倒是无所谓,反正小朋友还在念幼儿园,在家在学校都是一样玩。 沈司岚往常都会提前回学校,待实验室或是去杭嘉澍的工作室,反正比待在家整天无所事事要有意义得多。 他跟爷爷提过这件事。 原本红光满面的老爷子立马目眦欲裂,先是恶狠狠地骂沈司岸这个恋爱脑,又捶胸说自己也有责任,沈家基业辛辛苦苦打拼到如今这个地步,结果他却忽视了对子孙后辈的教育,把他们养成了这种目无尊长的不肖子孙。 一套操作下来,老爷子慈爱的看着沈司岚。 “lancer,你刚刚讲乜?” 沈司岚沉默两秒,摇头:“(没有)。” 留在祖宅过年的沈司岚对打麻将的活动没兴趣,长辈们在客厅里吵吵闹闹,沈司岚索性窝在楼上房间里玩手机。 堂弟沈司岑喜欢粘着堂哥,楼下的大液晶他不看,非要在沈司岚的房间里看动画片。 看到高潮处,沈司岑还要推搡沈司岚,让他一起看。 沈司岚随意的躺在床上,闻言撑起身子敷衍的扫了眼,然后嗯两声,继续瘫倒看手机。 整个人懒洋洋的,兴趣怏怏的样子。 热情的安利并没有引起堂哥的关注,沈司岑不服气的脱鞋爬上沈司岚的床,躺在他旁边把脑袋伸过去,想知道堂哥到底在看什么,连动画片都吸引不了他。 沈司岑很快撇嘴,好奇地问:“咦?这是维多利亚的烟花吗?” “不是,”沈司岚说,“清河市的。” “哦,难怪我觉得不太一样,”沈司岑了然,又不服气地说,“这个又没有动画片好看。” 沈司岚没说话,沈司岑又絮絮叨叨的强行给沈司岚科普起了动画片的各个角色,誓要将这部动画片安利给堂哥。 最终终于忍受不住,沈司岚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司岑。 沈司岑单纯的冲他眨了眨眼。 接着下一秒,沈司岚抱起沈司岑走出房间。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啊?”沈司岑抱着哥哥的脖子兴奋地问。 沈司岚语气平静:“去找你爸妈。” 沈司岑顿时垮下了脸:“你不要我了?” 无情的堂哥置若罔闻,抱着弟弟下楼,他爸妈住二楼,沈司岚一路抱着沈司岑来到他父母的房间,略有不耐的敲了敲门。 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人从里面出声:“门没锁。” 是堂婶的声音。 沈司岚将沈司岑放下,示意他滚回父母的房间。 小朋友抱着堂哥的腿,说什么也不愿走。 沈司岚只好牵着他进去。 堂叔不在房间里,估计在楼下陪爷爷打麻将,他把儿子给堂婶送了过来,结果这个当妈的居然还坐在电脑前,连头都没回一下。 “堂婶,”沈司岚牵着弟弟走到她身后,“我把司岑给你送回来了。” “啊?”堂婶回头,表情呆滞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瞥了眼堂婶的电脑屏幕,发现上面花花绿绿一大堆弹幕。 【!!!】 【我靠好帅】 【是堂侄吗是堂侄吗是堂侄吗】 【我宣布这个牵着我小老公的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大老公!】 【这个脸我可以!!!】 【这个小哥哥是谁!!!】 【哇哦】 【求小哥哥常驻直播间啊啊啊啊啊】 他直觉不好:“你在直播?” 堂婶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嗯。” 沈司岚知道堂婶是做博主的,但他不知道原来她还直播,而且是大过年的在婆家开直播。 他立刻后退两步,随即迅速转身走出房间。 可是晚了。 堂婶跑出来,殷切的问他愿不愿意在她的下一个视频中出镜露露脸。 面对这个跟他没差几岁的堂婶,沈司岚仍旧十分嚣张的冷着脸,态度决绝:“不行。” 堂婶知道这个堂侄是什么性格,本来是应粉丝们强烈要求才追出来问的,结果当然吃了个毫无意外的闭门羹,只能回到镜头前,遗憾的对直播间的粉丝们表示,让粉丝们惊鸿一瞥的那位堂侄拒绝了下次的出镜。 【qwq】 【呜呜呜呜呜】 【我的堂侄】 【早知道刚刚就录屏截图了】 【前面的还有机会,等录屏组发视频吧】 【一眼万年,没想到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我跟堂侄侄终归是有缘无分】 而得罪了堂婶,沈司岚也付出了代价。 那就是非但没有甩开沈司岑这个粘人精,反而还得替叔婶照顾儿子,一直到寒假结束也没能甩掉。 总结下来,沈司岚这个寒假过得相当糟心。 寒假其实也就一个月,熬熬也就过来了。 直到开学回学校,张三跟室友们抱怨老家什么都好,空气新鲜有山有水,但就是没有无线,再美的风景没有网络覆盖,也打动不了张三。 小侯和老祝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寒假的时间就短,感觉一眨眼就又开学了。 “岚哥你呢?”张三问。 老祝说:“这还用问,岚哥肯定是出去浪了。” 小侯:“岚哥你寒假去周游世界了吗?” “没有。”沈司岚说。 “那你寒假在干什么?” 沈司岚突然揉了揉眉心,沉声说:“带小孩。”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想有钱人家的少爷的寒假也不过如此。 甚至听起来比他们这些平民还惨。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了,怕勾起岚哥的伤心事。 “开学咱哥几个去网吧包个夜庆祝下重聚?” “有电脑干嘛还去网吧?钱多没地方花?” 提议的张三摇摇头,说:“拿本子打游戏和跟在网吧玩完全是两种体验,大屏它不香吗?” 几个人想想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司岚。 沈司岚直接拒绝:“你们去吧。” 意思就是我不参与。 “干嘛啊岚哥?寝室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小心被我们几个孤立。” “这学期电子设计大赛,”沈司岚淡声说,“寒假在家没空准备,所以这段时间我应该要经常去实验室。” 别说网吧,可能就连寝室都不常回来。 每逢单数年举行的全国大学生电子设计大赛一直是众理工科院校相当重视的大学生群体性科技活动,和初高中的学科竞赛性质差不多,算是学科外的拓展,给成绩优异的学生一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所获得的奖项会直接纪录进学籍档案,对申请奖学金或是免试保研都是万能金卡。 张三咸鱼惯了,一听沈司岚这才刚开学,教科书都还没发下来就已经规划好这学期要干嘛了,不经对这样充实而又辛苦的大学生活感到了毛骨悚然。 他们高中三年拼命念书,就是因为听了老师说的“辛苦这三年,造福后半生”和“高中辛苦点,等考上大学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几句话。 可考上了好大学后,从全国近千万的高考生中脱颖而出进入顶尖高校学习,高考的压力是没有了,可是新的压力又随之而来。 越是尖子生云集的大学,就越是不乏努力的学生。 大学校园在这种人看来并不是高考的终点,也不是懈怠悠闲的伊甸园,而是新的学习环境和积攒人脉资源的小型社会。 能考进这个大学,就说明他们都曾是自己高中母校的优等生。 差距却在入学后越来越明显,学年课程拿全a+成绩的学生和每次考试都是低空飞过,甚至是挂科需要在第二学期补考的学生,高考时都是以相同的资质靠进大学的。 “这学期课挺多的,你忙得过来吗?” “团体比赛有队友,没什么问题。” “那岚哥你队友找好了吗?” “余老师安排,”沈司岚说,“可能是褚学姐。” “除了褚学姐呢?”张三好奇问道。 “还不知道。”沈司岚摇头。 老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确定地说:“你们说汪育妃会不会来找岚哥要跟他组队啊?” 张三一拍大腿:“妈的,很有可能啊。” 去年的迎新晚会,计院四大门面的称号横空出世,穗学妹作为大一学妹天降计院,一时间风头无二,别的院只看计院表面风光,但这四大门面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其中过程颇为曲折。 一开始沈司岚本来不答应当主持人,于是汪育妃自然也没打算竞选主持人,她是文娱部部长,晚会当天就有群舞节目,还有个单独的乐器独奏表演,后来也不知道主席用了什么办法让沈司岚点头了,汪育妃两个节目要排,实在抽不出身再来个主持人好滋味,只能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事儿还是晚会结束后,汪育妃和手底下的干事们出去吃夜宵庆祝晚会大获成功时,汪育妃多喝了几杯,暗戳戳的提了两句其他人才知道的。 听着就特别像穗学妹是天降截胡,丝毫不给汪育妃这个学姐留面子。 去年迎新晚会上,汪育妃恍然大悟杭嘉澍的妹妹原来早已经高中毕业,已经大一入学。 而且被分进了沈司岚当助班带的那个计科三班。 穗杏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现在被余老师叫来了实验室,余老师让她参加今年的电子设计大赛。 “可是有的专业课我还没学过啊。” 大一就参加电子设计大赛,确实是早了,专业课都还没学几门,目前唯一接触过的编程课也只有c语言,连c++都还没学。 这个担忧,褚学姐其实也跟余老师提过。 “如果我找那种期末考试拿着老师给的重点拼命复习最后考到了90分的大二大三的学生,那到时候去比赛了,谁给他划重点?” “你高中参加noi之前,学校的信息技术课难道是必修课吗?” 穗杏摇摇头。 信息技术课在很多人眼中其实就是电脑课,并不是必修课,虽然学校发了课本,但那本书很多人往往到了最后才会翻开复习,为了应付期末检测。 余老师问:“你也是自己在课余时间学的对吗?” 穗杏点头,有时候杭嘉澍在家里做作业,她感兴趣,就在旁边看着,杭嘉澍顺势跟她解释,后来渐渐地就变成了教,就像是周末多了门兴趣课,直至后来穗杏被选拔上进了竞赛班,当时参加数理化生竞赛的学生不少,穗杏属于少数选择了信息技术方向的竞赛生。 她的父母并不了解这个专业,只觉得穗杏是比其他同龄孩子聪明些,穗杏的提前教育,多亏了哥哥杭嘉澍的引导和发现。 提前教育对于孩子来说并不是多么轻松的经历,很多孩子为此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在不应该有烦恼的年纪心理状态负荷过重,但对于天赋超乎常人的小部分孩子来说,提前教育能够有效替他们避免仲永的结局。 余老师的话打消了穗杏最后一丝犹豫。 她答应了,大不了这个学期辛苦些。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穗杏刚好碰上了过来找余老师的汪育妃。 她和汪育妃并不熟,礼貌的叫了声“学姐好”。 汪育妃笑笑,柔声问:“学妹找余老师有事?” 穗杏很爽快的把余老师让她参加电子设计大赛的事儿说出来了。 汪育妃好半晌没有说话。 穗杏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打算回寝室和室友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学妹。”汪育妃叫住她。 穗杏回头,汪育妃平静的看着她,淡淡问:“你不是才大一吗?余老师怎么会破例让大一的参加电子设计大赛?” 穗杏挠头,说:“余老师说让我现在开始好好准备就行。” 汪育妃不紧不慢的说:“你连专业课都没学几门,理论知识尚且都还在入门阶段,学妹,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自负了吗?” 穗杏懵了。 这跟她自负有什么关系? 汪育妃的语气仍然平和,她突然笑了下,清丽的脸上渐渐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缓缓问道:“还是说,你是想和你沈司岚学长一起参加电子设计大赛,才这样勉强自己的?” 穗杏不知道汪育妃为什么又好端端的提起了沈司岚。 如果她不提,穗杏甚至没想到沈司岚也会参加电子设计大赛这一层来。 就算沈司岚参加了,她和学长也不一定是一个组的。 “学妹,这样没用的,”汪育妃语气怜爱地说,“你这样勉强自己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最后丢脸的也只有你自己,听学姐的话,别做这么掉价的事情。” 46、暗着呢 穗杏并不是傻子。 学姐的敌意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学姐时那样, 即使学姐冲她笑得亲切,可穗杏还是很难对学姐生出好感来。 女孩子在感情方面有种天然的直觉。 穗杏佩服学姐,是因为看到过学姐明明被拒绝, 却还是能扬着笑脸坚持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很多人都觉得女追男掉价, 好像女孩子天生就该是站在高处接受异性追求的那一方, 男生为了追求喜欢的女生,能够厚着脸皮各种刷存在感, 可换成了女生追求男生,所有明目张胆的举动就成了厚脸皮和倒贴。 又有多少女孩子,能够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完完整整说出喜欢两个字。 至少做不到这点的穗杏, 没资格去鄙夷能够做到这点的汪育妃。 汪育妃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质疑穗杏的能力, 觉得她参赛的目的不纯。 “比赛是余老师让我参加的,”穗杏为自己解释, “而且余老师没跟我说学长他也会参加。” 汪育妃撇开眼,终于对穗杏的解释表示出不屑和地轻蔑来。 “学妹,别装傻了。我也是女生,我可以理解你的。做人坦荡点,想和谁组队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欲拒还迎就没意思了。” 穗杏抿唇。 她不喜欢这种明明解释了对方却仍是执拗着自己想法的感觉,学姐不相信她,自然也听不进她的解释, 汪育妃只会按照自己的猜想去下结论,她也只相信自己的解释。 如果这时候汪育妃捂住耳朵说一句“我不听我不听”,或许观感会更明显一些。 “穗杏你还没走啊?汪育妃啊,你来办公室有事吗?” 余老师突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居然在走廊上看到了还没走的穗杏,而且还有刚过来的汪育妃。 “哦,我来是想找余老师商量电子设计大赛的事情。” “那你去办公室里面等我,我先去上个厕所。” 汪育妃点头,余老师看上去有点急,快步穿过走廊往尽头的厕所走去。 刚刚的对话被打断。 汪育妃深深看了眼穗杏,最后留下一句:“既然学妹你要参加,那就好好加油,不要觉得自己是大一的就能理所应当的依赖别人。” 之后走进办公室。 余老师上完洗手间回来后,问汪育妃过来找他有什么事。 汪育妃说完自己过来的目的,余老师没答应,让她自己去找沈司岚商量。 她没再多问,知道组队这件事光让指导老师做决定也没用,她想和沈司岚一组,还是要亲自去跟他说才行。 不过汪育妃对自己有自信,她不是特别担心这个。 “余老师,我还想问问关于穗杏学妹的事。” “怎么了?” “她今年才大一,为什么就能参加比赛了?” 余老师说:“电子设计大赛又没有规定不允许大一的参加。” 汪育妃皱眉,质疑道:“可是她才大一,专业课只学了个皮毛,去参加比赛也只是打酱油而已。” “不要用你理所应当的想法去想别人,”余老师声音平静而威严,“这样会显得你自己很狭隘,如果穗杏没那个能力,我不可能让她参加的。” 汪育妃没有再说话,虽然从余老师口中得到了答案,但她还是对穗杏的个人能力充满了质疑。 而此时穗杏觉得自己有点难。 她和学长这一年来丝毫没进展也就算了,现在还被情敌学姐给盯上。 手机收到孟舒桐发来的微信,问她下午要不要去逛街。 穗杏拒绝了。 发了会儿呆,她还是决定先去图书馆借点专业书回来看。 在寝室看书总是容易分心,穗杏干脆在图书馆找了个固定自习位。 幸好这学期考研的学长学姐们已经考完搬走了,占位置不算难。 于是穗杏夹在一群考雅思考证书考公务员的学长学姐间开始自学专业。 图书馆的气氛很不错,人的学习热情其实很依赖环境,如果周围的人都在念书,那么自己也会不好意思偷懒。 穗杏借书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没那个耐心看完,她原本只是在空余时间往图书馆跑,有时候室友们没事也会陪她一起来图书馆,图书馆有文娱区,里面有不少杂志和小说,孟舒桐最近发现了这片宝藏区,借了不少言情小说来看,断断续续的一个多月,一本砖头厚的专业书她竟然也看完了,还把每章节后面的练习题一并给做了。 一个人自习挺安静的,但就是,有点孤独。 穗杏的自习座位在窗边,有时候看书看累了就看看窗外,一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个高中生,就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余老师听说她已经看完了书,告诉她最近可以来实验室练习实操了。 穗杏学理论很快,但实操她没什么信心。 说和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就像以前上化学实验课,老师再三提醒学生小心操作,别把高锰酸钾沾衣服上了,可还是有很多人一堂实验课下来,衣服和手上都是紫红色的高锰酸钾。 “没事,我让人带你做实验,”余老师想了想,问她,“你想找谁来教你?” 穗杏懵懵地:“我还能自己选啊?” 余老师笑着说:“找个你比较熟的来带,还能省了让你们互相熟悉的时间。” 穗杏点点头,这倒也是。 “那就……”穗杏犹豫片刻,试探着说,“沈司岚?” “沈司岚不行。”余老师摇头。 穗杏脸一下垮下来,不是说能让她自己选吗? 选了又说不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听从安排,干嘛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穗杏心里的小九九一大堆,余老师对此毫无所知,叹了口气说:“沈司岚他属于那种自己可以学的特别好,但是没办法分享学习经验给别人的人,所以穗杏你还是再选个其他人比较好。” 沈司岚曾教过穗杏java,她觉得沈司岚挺会教的。 一般自己学得好的人,表达能力都不会太差,穗杏属于一点即通的聪明学生,她不喜欢听长篇大论的教学,所以沈司岚那种简短精炼的教学正中她的点。 于是穗杏小声说:“我觉得学长挺好的。” “你还不相信老师的话了?”余老师突然挑眉,扬高了声音说,“上个学期我让他带过小组做实验项目,做的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他那组的组员一直到项目结束,在我看来丝毫没有进步。” “啊?是学长不会教吗?” “他哪里是不会教,他就是不想教,根本没那个耐心,幸好沈司岚不是读师范专业的,不然他肯定毕不了业,” 穗杏从余老师的话中脑补出了一个傲慢又不合群的学长。 学长这样,肯定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 她内心突然坚定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她要拯救学长,纵使学长脾气不好又拽,但她不会介意,因为她对学长有滤镜,在她看来,学长的缺点也是优点。 “余老师,我不介意的,”穗杏说,“而且电子设计大赛,我能和学长一个组吗?” 余老师愣了几秒,缓缓说:“可以是可以,但是——” “可以就行了,我现在就去找学长,让他教我。” 穗杏冲余老师灿烂而又欢快的笑了下,余老师被她的笑容恍了下,但是后面的话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本来余老师想说已经有很多人找他想要跟沈司岚一组参加比赛,汪育妃都来找过他好几回了,但他为了尊重学生的个人想法,并没有强制替他们组队,所以沈司岚这组,还真不差组员。 和沈司岚组队的人,能从开始咸鱼到项目结束。 沈司岚不想教,也懒得浪费时间去管其他人,别人问他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他直接说你的任务就是在旁边待着别吵我,然后继续搞自己的事。 一个项目结束,组员什么都没学到,但是拿了高分。 这对个人能力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但是大家就是对沈司岚趋之若鹜。 余老师决定随缘好了。 沈司岚爱选谁选谁,只要能拿奖回来为校争光就行。 小女生冲老师鞠躬道别,身影迅速消失在办公室里。 小博美:【学长,你在哪儿啊】 沈司岚还在上课,手机里突然收到来自穗杏的微信。 上一条已经是过年期间发的了。 而且是群发的那种新年祝福消息。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坐在沈司岚旁边的张三和老祝在课桌下悄悄开黑,不过教室里信号不太好,有掉线的风险,他们没敢打排位。 小侯撑着下巴好像在听课,但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司岚:【计院教学楼】 小博美:【学长你在上课吗?那你先上课吧】 沈司岚:【没上课,你说】 小博美:【那学长你能在门口等我吗?我现在过来找你】 沈司岚:【你来】 放下手机,沈司岚踢了踢张三的凳子。 张三迅速将手机扔进桌子里,警惕的抬起头,“老师走过来了?!” “没有,”沈司岚说,“跟你商量件事。” “那你直接说啊,突然踢我凳子吓死我了,”张三拍拍胸脯,一脸惊魂未定,“商量啥啊?” “待会下课老师要是点名,帮我答个到。” 现在的老师都特别精,讲台上这位就属于典型,刚打上课铃的时候点一次名,快下课了再点一次,妥妥的点名魔鬼。 张三丈二摸不着脑袋:“你不就坐在这里吗?干嘛还让我替你答到啊?” “我现在走了。”沈司岚说。 张三反应过来,瞪大眼,“卧槽你居然逃课?” “嗯。” “你家着火了?”张三又问。 沈司岚拧眉,“你会说人话吗?” 张三不服气地说:“你要不是家里着火了干嘛逃课?岚哥你学坏了哦。” “别跟我恶心,”沈司岚说,“待会帮我把书带回寝室。” 他说完起身就要溜。 “岚哥你这样逃不掉的,”张三好心提醒,“你不知道你自己是焦点吗?” 沈司岚:“什么?” 下一秒,他知道张三的意思了。 除了时不时偷偷往这边看的女生,老师也眼尖的发现了沈司岚的异动,突然问道:“沈司岚你怎么了?” 然后很快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沈司岚。 “……”沈司岚沉默几秒,面不改色的撒谎,“上厕所。” “哦,那你去吧。” 旁边的张三一下就笑了出来。 老祝低声警告:“张三你他妈不要因为是打匹配就划水好吧!” 过了两分钟,沈司岚也没回来。 老祝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戳戳张三的胳膊问:“岚哥真去厕所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岚哥逃课了。” 老祝大惊失色:“是不是岚哥家里着火了?” 张三心想不愧是他张思睿的室友,解释道:“没有,就是孩子叛逆期到了。” “……” 没过多久,张三觉得这个机智的回答不能只说给老祝听,不然浪费了他满身的幽默细胞,于是忍不住对小侯说:“我说你都不问问我岚哥怎么去了这么久厕所么,看不出来你这么冷血。” 没反应,张三跟老祝悄悄说:“你看这孙子今天戴了个眼镜真把自己当学霸了,上课连小话都不说了。” 老祝觉得挺奇怪:“他什么时候去配的眼镜?” 两个人觉得不对劲,凑过脸去看,在看清后,张三忍不住说了句操。 这孙子居然买了那种镜片上画着眼睛的眼镜,从侧面看他眼皮早就阖上了,睡得超级香。 张三无语两秒,推醒了小侯。 果不其然,小侯摘下眼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 “岚哥呢?” 张三:“岚哥家里着火了,所以他逃课了。” 小侯顿时一脸担忧,真的信了:“啊?” 张三满意的点点头,心想不愧是张思睿和他的室友们。 不过可惜的是,沈司岚运气好,点名狂魔今天下课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没点名,不然张三还想试试如果跟老师说沈司岚是因为家里着火才逃课的,老师会不会相信。 穗杏赶到他们院教学楼下时,沈司岚已经在大门口那儿等着了。 果然长腿就是有优势。 穗杏突然停下脚步,徒劳的理了理头帘儿,刚刚跑得有点急,估计头发已经乱了。 人就在大门口站着,这么十几米的距离,穗杏一步作三步,越走越慢。 虽然用这个词来比喻有点不恰当,但穗杏除了近乡情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很想见,却又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突然有了退缩的念头。 微信里倒是挺能说的,现实一见面就怂。 怪不得网恋的那么多,现实里见光死的一抓一大把。 沈司岚看到她了。 可能是嫌她走得太慢,他抬腿迈下阶梯,反倒朝她走了过来。 面前的人越来越清晰,穗杏都快记不得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穗杏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 直到沈司岚开口叫她学妹。 穗杏的心一下子被攥住,难受得紧,手脚僵硬,说话声也很不自然:“学长。” “有什么事说吧。”他说。 穗杏张了张嘴,心里头本来早就打好的腹稿,连语病她都挑出来改好了,然后这一瞬间全都忘了。 于是她看着他,像个傻子似的张着嘴,没声儿。 沈司岚等了好半天没等到她开口,只能再次开口提醒:“学妹?” 穗杏低下头,手指缩在衣兜里纠结在一起。 “要不我还是用微信跟你说吧。” 沈司岚没理解她的意思,反问:“那你叫我出来是做什么?” 叫他出来? 想见他啊。 穗杏怎么可能告诉他。 本来找他出来就是借口,组队的事情又不是不能在微信里说出来,她只是觉得自己有理由能够见他了,所以才鼓起勇气在微信里说要约他出来见面。 有的人就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穗杏就是这样的人,胆小又没出息。 “学长,”她泄气般的说,“你想喝奶茶吗?我请你喝奶茶吧。” 可能喝两口甜甜的奶茶就有勇气说出口了吧。 穗杏这么安慰自己。 沈司岚答应了。 两个人来到一家离教学楼最近的奶茶店,穗杏问沈司岚想喝什么。 沈司岚随便点了一杯葡萄味的水果奶盖,他不常喝奶茶,对奶茶这东西也没瘾,但也不排斥。 坐在小圆桌前等奶茶做好,沈司岚没催穗杏说话,安静的坐在她面对看手机。 奶茶好了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奶茶店,在路上漫无目的的散着步。 甜甜的液体入喉,穗杏这才鼓起勇气说:“学长,我想问你啊。” “嗯。”沈司岚示意她继续说。 “你对组员的要求是什么呀?” 沈司岚抬眼看她,“什么组员?” “就是电子设计大赛的组员,”穗杏用吸管搅动着奶茶,“你对组员的要求应该很高吧。” 然后穗杏看沈司岚眉宇微舒,嘴唇蓦地扬了扬。 “是挺高的。”他说。 穗杏咽了咽口水,问:“什么要求啊?” “成绩不错。” 穗杏在心里说,我成绩很好,这点达标了。 “计算机二级和英语四级过了。” 穗杏又想,我都过了,我又达标了。 “必修课均分a以上。” 穗杏想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上机课和大学物理实验课85分以上。” 穗杏得意洋洋的想,那我可就厉害啦,我都是九十分以上。 她那句“你觉得我怎么样”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沈司岚又加了个条件。 “至少大二。” 穗杏自闭,她大一。 她叹气,问:“大一的不行吗?” 沈司岚摇头,说:“大一理论知识还没学完,不适合参加这种实操性很强的比赛。” 他和所有人给出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那如果之前自学了还来得及吗?” “再聪明的人也需要老师,”沈司岚说,“自学很容易走岔路。” 那就是不行咯。 她藏不住喜怒哀乐,脸上顿时阴云遍布。 “我要回寝室了。” 沈司岚没拦着,只不过他问:“所以你要跟我说的事呢?” 穗杏:“已经没事了。” “学妹,”沈司岚说,“我是逃课出来的。” 穗杏懵了:“你不是说你没上课吗?” “我以为你有急事,”他说,“现在你浪费了我的时间,还害我逃了一节课,这个损失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对不起。” 她本意真的不是打扰他上课。 沈司岚摇头:“对不起没用。” “……学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不行。” “那…那学长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你先告诉我找我出来的理由,我再决定。” 穗杏犹豫好久,别别扭扭的说:“……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不要大一的到你这组来?” 沈司岚点头,承认。 “我是说大一的不行。” 又听到这句话,穗杏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胳膊被人拉住,沈司岚带着笑意说:“走什么。” “你不要大一的,”穗杏恨恨说,“可我就是大一的。” “你是大一的那怎么了?”他歪头问。 穗杏心想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你是不是傻? 被这么一激,她恨恨说:“我想来你这组,跟你一起参加比赛。” 他笑了下,说:“我是不要大一的,除非这个大一的叫穗杏。” 穗杏自认自己说话已经相当拐弯抹角了,殊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简简单单的请求和答应,硬生生被两人扯出长城来。 “…那我能来你这组吗?”她想再确认一下。 他又开始转移话题:“为什么想来我这组?” 穗杏小声说:“想来就是想来,哪有为什么?” “那你怎么不想去别的组?” “……” 调查户口吗?问这么多。 穗杏说:“不想就是不想。” 沈司岚闲闲说:“理由呢。” “随便,”穗杏不想再被他质问了,“你觉得是什么理由就是什么理由。” 沈司岚点点头,突然将手里的奶茶立在她头上,弯下腰掐了掐她的脸,轻飘飘的问:“是不是因为别的组没我?” 穗杏被这句话和他掐脸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思绪七零八落的,就差没当场羞愧而死。 她咬牙,不甘示弱的反问:“那学长你为什么要对我假公济私?你明明不愿意和大一的组队,为什么我这个大一的就可以?” 反将他一军。 应该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沈司岚怔了下。 穗杏出了一口恶气,看他怎么回答。 但很快的,他笑了笑说:“对你假公济私都多少回了,现在才问?” 这意思反倒是怪她反应迟钝。 47、暗着呢 有的时候明明不用那么尴尬的。 其实可以好好相处, 只要他别说这种话就行。 “虽然学长你是假公济私,”穗杏说,“但是我会争取不拖后腿的。” 沈司岚淡淡说了声好。 “那我回寝室了。”穗杏低声说。 这次沈司岚没再叫住她, 而是任由她像逃难般跑开。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沈司岚收回心思,转身离开。 回寝室坐了几分钟, 张三他们几个回来了。 “岚哥你运气是真的好,”还没坐下张三就絮絮叨叨的说,“今天下课老师居然没点名,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你逃课了所以故意没点你的名啊?岚哥?” 沈司岚没说话, 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岚哥你咋了?”张三灵性的凑过去,搭上沈司岚的肩, “有心事啊?” 沈司岚甩开她的胳膊,语气不耐:“别烦我。” “是不是因为逃课了所以良心不安?看开点, 多逃几节课就淡定了,你这是第一次逃还过不了心里那关而已。”张三悠悠说道。 沈司岚低啧,示意他闭嘴:“跟逃课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你跟兄弟说,除了学习上的兄弟我万事通,包你醍醐灌顶, 什么烦恼都没了。”张三拍拍胸脯自信吹嘘道。 小侯冷笑,毫不犹豫的拆台:“张思睿你天天吹牛逼嘴都不累么?” “我哪儿吹牛逼了,”张三瞪眼, “我张思睿上知柴米油盐,下知吃喝拉撒,你们就说学校附近哪家餐厅搞促销不是我通知你们的?还有外卖打折券,也是我分享给你们的吧?跟着我吃饭你们省了多少餐费心里没数吗?” 小侯听不下去了, 捂着耳朵装死。 张三觉得自己这轮辩论打赢了,得意的叉腰仰头大笑了两声。 然后小腿被踢了下。 “岚哥你干嘛?” 沈司岚面无表情地说:“除了学习什么都懂?” “对啊。” “感情的事懂么?” “感情?爱情亲情友情啊?” 沈司岚抿唇,皱着眉没说话。 张三看着沈司岚的脸,表情突然复杂起来,“不会是基情吧?” “……” “岚哥你有感情上的烦恼啊?”老祝问。 “岚哥不是一直有么,”小侯轻描淡写地说,“汪育妃啊,我听说汪育妃为了跟他电子设计大赛分一组,找了好几回余老师了。” “哦,”张三摸着下巴点头,“岚哥你要实在烦干脆答应人家算了,女孩子顶着压力追你这么久属实不容易,大不了你出卖下色相替她圆个梦,反正汪育妃长得也不错,你又不吃亏。” 老祝最先骂出声:“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岚哥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追到手的对得起他高岭之花的外号么?” “高岭之花就不是花了?高处不胜寒听过没?有花堪折直须折听过没?是花就迟早会被摘走,难道还真要在那冷不拉几的山顶上过一辈子啊?” 张三在诡辩这方面称得上是国学级别的。 小侯和老祝都不说话了。 张三继续说:“咱汪班长一看就是那种只被男生追过的,所以碰上沈司岚这块踢不动的铁板,诶追不上,就来兴趣非要追上证明自己的魅力不可。岚哥越是拒绝,汪育妃对他就是越是执着,但是反向思维想一想,要是岚哥答应了,说不定过个几天,汪育妃一看咱们岚哥除了长得帅以外,既不会疼女朋友又不会玩浪漫,说不定她就放弃了,岚哥从此也轻松了。” 小侯和老祝被潜意识洗脑,竟然开始觉得张三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张三一看洗脑成功,立马期待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黑着张脸,低怒道:“滚。” 张三耸肩,叹气说:“招儿我给你想了,是岚哥你自己不愿意牺牲色相的啊,不怪我。” “我有说跟汪育妃有关?”沈司岚不耐反问。 “跟汪育妃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啊?” 沈司岚撇头,沉声赶人:“没跟谁有关系,行了别吵我。” “我还以为我这满身的恋爱经验总算有地方施展了呢,”张三失落的翻了两个白眼。 小侯惊讶:“你他妈不是母胎处男吗?” 张三脸色微变,脸上浮起一股戳穿了后恼羞成怒的神色:“网恋不行吗?” “你之前在qq上聊骚的那个女主播不就是咱楼下那哥们吗?跟网骗谈恋爱那也叫网恋啊?”小侯继续戳穿。 张三咬牙:“你他妈能不能别提那个狗比了?我说的是另一段。” 老祝也开始帮忙回忆:“你在基三找的那个情缘吗?” 小侯:“他基三不是早a了吗?” “a屁啊,基三每次一出新外观他还不是又立马给下回来。这孙子天天在洛阳蹲情缘,后来真被他给蹲到个天策,他看那人的介绍栏里写着‘35岁,离异带娃’,就觉得这肯定是个女装男的萌妹子,因为只有萌妹子才会怕被别人骚扰写这种赶客的话,然后就铆足了劲去追人家——” “然后呢?” 张三表情悲痛,捂头说:“然后他介绍栏里真的没骗人,35岁,带娃,而且还是个男人。” 小侯:“……再然后呢?” 老祝幸灾乐祸地说:“然后那男的被他给泡上了,还说要来学校找他,张三吓得这回是真彻底a了。” 小侯:“……” 张三叹气,但还是乐观地说:“这其实也侧面证明了我还是有魅力的,只是这个散发魅力的方向把握的不太对,用我的经验来给你们做情感指导绰绰有余了。” 小侯:“滚。” 老祝:“滚。” 张三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沈司岚身上。 沈司岚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张三赌气地说:“大家都是处男,谁比谁高贵?有本事你们去问杭嘉澍,哦他好像也是处男——” 然后他崩溃的大喊:“卧槽为什么我身边的都是处男!来个有恋爱经验的教教我怎么追女孩很难吗?” 小侯突然问:“36d是处男吗?” 老祝相当肯定:“他不是对得起他id吗?” “那也不一定,”张三说,“万一有妹子正好瞎了呢?” 张三真的在群里艾特36d了。 张three:【老子胸肌36d,36d兄在否?】 老子胸肌36d:【在的】 张three:【有女朋友没】 老子胸肌36d:【额,没有】 老祝一拍大腿:“你看吧我就说他没有!” 小侯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性:“万一他是基佬呢?” 张three:【那你有男朋友吗?】 老子胸肌36d:【额,也没有】 张三心理平衡了,你处我处大家处,处男是这个浮躁社会下为数不多的宝藏。 老子胸肌36d:【干嘛突然问这个啊?】 张three:【哦就是想问问你了不了解女孩子,没别的事】 老子胸肌36d:【我了解女孩子呀,你想问什么】 张三举着手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几个室友:“你们说36d这是在装逼还是在装逼啊?” 小侯皱眉:“亏我之前还以为36d挺实诚的,没想到。” 张three:【36d兄,我说的女孩子不是纸片人,你不要误会了】 老子胸肌36d:【我知道啊】 张three:【兄弟之间这个逼就别装了,诚实点不好么?】 老子胸肌36d:【我没装,我真的很了解,而且我每天晚上还跟我女性朋友一起睡觉】 张三:“我日!” 本来没参与话题的沈司岚听到这声惊呼,终于掏出手机想看看他们几个到底在群里聊什么。 祝英台的祝:【跟女性朋友睡觉什么感觉啊?】 老子胸肌36d:【有点挤】 张三:“我日!” 猴头猴脑猴爪子:【还有呢?】 老子胸肌36d:【她抱着我有点热】 张三:“我日!” 祝英台的祝:【有点热然后呢?】 老子胸肌36d:【脱了衣服睡啊】 张三:“我日!” 话题开始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几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短浅。 其实这也不能怪“36d”太热情,在这个都是男人的群里混了半年多,每次他们聊的话题都不是很戳她的点,今天终于聊女孩子了,“36d”作为群里的唯一女性,自然有义务加入,并且解答他们的疑问。 她想回答,又不能暴露真实性别,所以群里的对话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关键是谁也没觉得奇怪。 张three:【哥们你每天跟你女性朋友睡一块儿就不会把持不住吗?】 老子胸肌36d:【为什么把持不住?】 几个人再次被36d兄的语录震惊到,他们之前都太小看36d了,这种既有妹子陪睡又能洁身自好把持住下/半/身的男人,才是他们鞭长莫及的老司机。 张three:【女孩子身上不是都很香么,睡一个被窝闻着她身上的香味你居然受得了?】 小侯的耳根有点红:“张三你他妈老实交待看过多少片?连香味都知道?” 张三相当无辜:“我以为女孩子身上有香味这是常识。” 他又去看老祝和沈司岚。 阅片不算少的老祝也被这个细节而淫/靡的问题给搞得有些羞涩。 这和看片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是那种简单粗暴,长枪直入进行往复运动的,他们往往还能以纯生理性的目的去看。 但如果是有气氛烘托的,比如灯光暧昧,比如气味甜香,情话入耳,耳鬓厮磨若即若离,就会勾起人的多重感官刺激,不单单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被蛊惑,陷入这浓浓情/欲中。 男人女人都是如此,只是女人更容易被后者蛊惑,但这不代表男人就不会。 男人一旦陷入,他们也会害羞,也会躲闪,只是会藏得比较明显而已。 沈司岚闭眼,喉结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嗓音喑哑:“闭嘴。” 寝室里的穗杏迷惑了。 所谓香味不就是洗衣液的味道吗?要不就是洗发水? 这有什么特殊的。 她将目光放在总是跟她睡一个被窝的孟老师身上。 孟舒桐正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服,后背感受到来自穗杏的视线,转头问她:“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穗杏看了眼孟舒桐身上那条黑色小裙子,后背居然开了条叉。 还没到夏天,穿这个会冷吧。 所以穗杏好心提醒她:“好看。但是你穿这个出门容易感冒。” “我会在外面加一件外套的,等到了室内再脱下来。”孟舒桐说。 穗杏犹豫,觉得这个裙子似乎也不怎么适合在室内穿。 无论是教室还是图书馆。 “孟老师你要去哪儿玩啊?穿这么妖艳。” 还是王可慈猜到孟舒桐穿这身应该不可能是去上课的,而且她还用了个很精确的词来形容她的打扮。 “社团联谊,去清吧。”孟舒桐说。 穗杏愣了:“联谊?你不喜欢裴老师了吗?” 孟舒桐漫不经心的解释:“只是去凑数而已,我是我们社团社花啊,不过去撑场子说得过去吗?我有分寸的。” 王可慈却说:“其实如果有顺眼的相处看看也不错,我还是不太赞同你和裴老师。” 孟舒桐哭笑不得:“说得好像你赞同我就真能跟裴老师在一块儿似的。” 这话听着又可怜又心酸,不过孟舒桐早就习惯了。 决定好身上这件裙子,孟舒桐边用卷发棒做发型边问穗杏:“穗穗你刚刚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哦,我想问什么来着,”被打断的穗杏想了想,说,“如果你是男人的话,会因为闻到了异性身上的香味就把持不住吗?” “不止是男人,女人也一样会把持不住的。”孟舒桐说。 “就因为香味?” “对啊,”孟舒桐指了指穗杏,“就比如你身上的味道。” 穗杏说:“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不是,你身上有股味道,我晚上跟你睡一起能闻得到,”孟舒桐走到她面前,突然勾住穗杏的脖子往她脖子上狠狠闻了闻,“甜的。” 穗杏被她的呼吸弄得脖子痒,赶紧缩了缩身体用手捂住脖子。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见惯不惯,这已经不是孟舒桐第一次调戏穗杏。 “所以你把持不住了吗?”穗杏小声问。 孟舒桐笑:“我是女的有什么把持不住的?” 穗杏挠头,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所以我才假设如果你是男人啊。” “男人啊,”孟舒桐说,“那你站起来。” 穗杏站起来,孟舒桐从背后抱住她,小腹用力,不轻不重的朝上顶了顶穗杏。 然后将头贴在穗杏肩上,在她耳边说:“我会对你这样。” 穗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迅速推开孟舒桐,后退几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啊,辣眼睛。”王可慈赶紧捂住眼。 “孟老师你真的——”万亿一脸嫌弃。 孟舒桐一脸无辜:“大家都是女的,这怎么了?” 然后她对穗杏挑了挑眉:“你问我这个,是不是和学长有什么进展啊?” 穗杏赶紧摇头。 “那你问我这个干吗?我还以为你想补课呢,”孟舒桐说,“不过我觉得学长那种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香味勾引到吧。” 后来孟舒桐出门,穗杏还在想她刚刚对她做的那个动作。 她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闭上眼时脑子里的幻想也没停下来过,这样的幻想并不是一两天了,起初她想的还比较正常,但随着懂得越来越多,再加上每次都会因为那个人的几句话就心潮澎湃甚至为此激动得大半夜都还在回忆着白天的对话和接触。 穗杏难过的想,我的思想不干净了。 最近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不然她下次再幻想的场景都不知道该是什么了。 刚决定不要见面,手机上马上又来了消息。 不是群里的,估计张三学长他们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群里现在很安静。 学长:【明天来趟实验室】 穗杏:【啊?】 学长:【教你怎么实操】 穗杏双颊通红,她真的不想当秒懂女孩。 为什么实操这两个字她都能想到别的地方去。 48、暗着呢 第二天是周末, 穗杏起了大早准备去实验室。 除了孟老师不在寝室外,王可慈和万亿今天有社团活动,也起得挺早。 社团联谊没那么容易散场, 通宵唱歌也是常事, 女寝每天早上六点钟开门, 通宵回来的人一般都是大清早才赶回寝室补觉,室友们帮忙留个门就行。 孟老师是她们寝室外部活动最多的人, 穗杏几个早已习以为常。 “孟老师还没回来吗?” 室友们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ktv凌晨晚晚场到这时候早已经结束。 看寝室群,也没收到孟老师的消息, 所以不存在她们几个睡过去了没收到消息的情况。 孟老师虽然爱玩,但有分寸, 除了通宵唱歌,很少在外留宿, 就算临时离校也一定会在寝室群通知室友。 穗杏说:“我打个电话给孟老师吧。” “打吧,”王可慈说,“问问她在哪儿,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在哪儿歇着还没醒过来。” 电话打通等了十几秒,接通了。 接通的这一瞬间, 三个女生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孟老师你在哪里啊?我和糍粑她们今天上午都有事要出门,你身上带钥匙了吗?没带的话我们留一份放在隔壁寝室。” “她还在睡觉。” 开的是免提,一时间三个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三个人面面相觑, 从彼此惊诧的眼神中得知,这不是幻觉。 穗杏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她上个学期陪孟老师去法学院蹭过几节课,因此对这个声音很有印象。 半晌后, 穗杏很不确定地问:“是裴老师吗?” “是我。” 穗杏瞪大眼,而王可慈和万亿默契的同时用唇语说了句“卧槽”。 一下子三个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裴老师在电话那头徐徐说:“等她醒了我问问她有没有带寝室钥匙在身上,但你们还是留一份放在隔壁寝室,我会送她回学校的。” “哦,好的好的,谢谢裴老师,麻烦裴老师了,裴老师再见。”穗杏慌忙接话。 挂掉电话后,寝室里沉默了半分钟。 接着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惊叹声。 “卧槽!” “卧槽孟老师牛逼!” 穗杏丈二摸不着脑袋头脑,明明孟老师昨晚是去社团联谊的,怎么好端端的会和裴老师在一起,而且听裴老师的语气,他和孟老师是昨晚一整晚到现在都一直在一起。 如果他们一整晚都在一起,还是孤男寡女,那就代表—— 穗杏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而从王可慈和万亿那激动又复杂的神色来看,她们很显然已经往那方面去想了。 “等孟老师回来一定要好好拷问,”万亿说,“咱去买根绳子来,她要是敢逃就把她绑在凳子上拷问!” 眼里的八卦之火已经燎原,大有野火烧不尽的架势。 王可慈点头:“同意。” 穗杏还倔强的保持着最后一丝单纯,讷讷说:“有没有可能裴老师只是收留了孟老师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呢?” 万亿不紧不慢的跟穗杏分析道:“穗穗啊,你就别活在象牙塔了。两个各方面都正常的成年人,长相又都不错,一晚上的时间,孤男寡女,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裴老师为人师表干不出那种事,那孟老师呢?她觊觎裴老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那啥估计也占了不少便宜。” 王可慈点头赞同这个说法,又替穗穗解释:“穗穗还是未成年,她不懂这个很正常。” 穗杏想说她懂,她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两个人的发展如此神速。 在她看来,这种事应该是循序渐进的,而不是蹭的一下,上了车才补票。 可能她的思想还是有些过于保守了。 既然是和裴老师在一起,那她也就没有替孟老师担忧的必要了,洗漱完毕后留了份钥匙放在隔壁寝室,接着和室友们一起出门去忙自己的事情。 忙是在忙自己的事,可穗杏还是不可避免的分心了。 “你有在听吗?” 穗杏啊了声,回过神,赶紧点头:“有啊。” 沈司岚看她两眼,指着单片机上嵌着的芯片其中一个引脚问:“这个引脚是干什么用的?” 居然还搞随机堂测,穗杏心一跳。 “vcc,插电源线的。” “这几个呢?” “8位并行io接口。” 沈司岚拧眉,一时半会也不确定她刚刚到底有没有分心。 穗杏虽然不怎么专心,但胜在天赋高,记东西也快,沈司岚刚刚给她介绍时,她三心二意,但还是听进去了他教的那些东西。 她冲沈司岚干笑两声。 沈司岚继续教,因为刚刚被发现走神,穗杏这次收敛心神,听得相当认真。 之后让她上手时,她除了操作还不太熟悉,动作稍微有点慢,基本不出错,沈司岚跟她讲的她都记住了,让她注意的地方她也都注意了。 小女生低头安安静静摆弄着线路,沈司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粉嫩的指尖绕过颜色长短不一的电线,又认真的将线路整理好,按照沈司岚在仿真软件上画出来的模拟电路图认真搭建实体电路。 她学的相当快。 平常人需要好几节课时才能熟悉的操作,半个小时她就完全掌握了。 “设计大赛比较推崇使用32单片机,但我建议你还是先从51单片机学起,专业的单片机课程也是用的51单片机,会比直接学32要好,我到时候把课表发给你,你没课的时候可以去蹭课听。” 学习一门专业课程普通人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很多人会直接跳过基础的学习,但穗杏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缩短这个周期。 学东西就和基建一样,基础永远是关键,流利的英文始于二十六个字母,多形的汉字源于竖勾横撇,就连数学也是从最简单的数字开始,沈司岚从来不认为天资聪颖的人就能忽略基础的学习,没有稳固的基础知识,任何人在学术上都是走钢索。 他自己也在这方面吃过亏,自大傲慢惯了,学起东西来很快,但也很够容易出错,穗杏和他不同,比他谦逊听话得多,明白他说的是为自己好时,也不会觉得学习基础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和天赋,乖乖照他说的做了。 “嗯,我听你的。” 会吸纳接受别人的意见,也会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思维活跃却又不骄矜自大,乖巧听话却又不一味盲从,这样的人从哪方面看都相当可遇不可求。 和这样的人共事或是相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自省”二字的沈司岚怔愣许久。 “学长?” 现在又换成了沈司岚思绪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你继续。” 穗杏点点头,继续研究学长帮她画的仿真图。 周末空旷的实验室里,只有鼠标点击和她鼓弄实验器材的声音。 电路搭建好后,穗杏问沈司岚怎么样。 “挺好。”他说。 穗杏松了口气。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沈司岚愣了下,摇头:“没有了。” 穗杏茫然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两个小时啊。” “你学的太快,”沈司岚说,“把我打算用一个上午来教你的东西都学完了。” 穗杏:“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可以。” 本来以为待到中午,还能一起去食堂吃个饭什么的。 穗杏懊恼的想,自己应该再学慢一点的,刚刚太急于在沈司岚面前表现自己,有点太显摆了。 她双手的小动作不停,一会儿拍拍大腿,一会儿又玩衣服上的拉链,上下无用的来回提上又拉下,最后起身,说:“那我先回寝室了。” “你等会。”他叫住她。 穗杏:“嗯!” 她站在他面前,也不问他叫她等会干嘛,反正就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 沈司岚坐在凳子上,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将离他好几步远的穗杏拉了过来。 穗杏站在他腿间,盯着他的头顶看。 刚刚穗杏玩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这会儿外套正敞开着,沈司岚捏着链头帮她把外套重新拉好。 “拉链拉好,外面冷。” “哦。” 她傻不拉几的点了点头,直到沈司岚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好了。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裤子,刚刚替她拉上拉链的动作,像是燃烧完后的□□,砰的一声点燃了她这个炸桶。 她莫名其妙受到了鼓励。 什么冲锋的号角,什么胜利的凯歌,什么暧昧的信号,她不知道说出这些话的人是怎么憋住的,这种抓耳挠心的感觉除了让人更加心火旺盛,到底有什么好。 这样似有似无的触碰实在折磨人。 她想再靠近一点,不想仅仅只满足于这种程度的接触。 呼之欲出的东西卡在喉咙,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 “学妹,”沈司岚低声说,“小心碰到。” 穗杏清醒过来,迅速后退几步,沈司岚慢慢合拢腿,垂头,指尖抚上额头抓挠了两下,舌尖在口腔中抵着腮帮转了几圈。 她整个人突然升温,呆了半天,也只是口齿不清的吐出一连串笨拙而又重复的对不起三个字。 沈司岚叹气,啧了声,摸着后脖子一言不发。 只是这么委婉就已经尴尬到接近死亡,还好两个人都斯文,谁也没再往深里说。 这个时候并不适合逃跑。 跑了,就意味着下次见面会更尴尬。 穗杏闭眼想,要是来个人就好了。 可能是心诚则灵,老天爷也不忍心她落到如此境地。 实验室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大白天,又在实验室里,锁门反而显得掩耳盗铃,好像在做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这个时候哪怕来的是,穗杏也觉得高兴。 可不巧,来的真的是敌人。 也多亏了来的是汪育妃,她直接忽略了实验室里蔓延着的古怪的气氛,换其他人也许能看出不对劲来,可她的视线只是简单的在两人身上扫过一遍,随即很快选择了视若无睹。 “沈司岚,我们能谈谈吗?” 沈司岚淡声:“你说。” 汪育妃咬字清晰:“我们单独谈谈。” 穗杏巴不得赶紧走,连忙主动说:“那我先回寝室了。” “你在这里,”沈司岚起身,用下巴指了指门口,“我们出去说。” 汪育妃抿唇:“好。” 学长学姐出去谈话,留穗杏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她思索几秒想要不要去偷听,但一想起刚刚的状况,如果偷听被抓到那就真的丢脸到极致了,所以她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待在实验室里头。 走廊上,沈司岚靠着墙。 “什么事?” 汪育妃犹豫几秒,最后还是直接问了。 “我听余老师说,电赛的组员,你选了学妹?” 沈司岚:“嗯。” “我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为了学妹我不能不说。” “你说。” 汪育妃低头,语气轻而柔和,咬着唇说得极为委婉:“电赛不是平时我们上实验课,随便测几个数值写成实验报告交上去给老师打分就行了,但凡组里有实力不行的,就会拖垮整个组,你应该知道这个后果吧?” “你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 汪育妃叹了口气,皱眉说:“我只是担心你一时冲动因为私心选了学妹,反而会让学妹有压力,甚至会打击到她的自信心,这对学妹来说都不是好事。” 沈司岚蓦地笑了下,“你倒是挺关心学妹的。” “我知道你对组员的要求高,从来没想过求你让我进组,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拖垮你,”汪育妃说,“我承认,我想跟你一组确实是因为我自己有私心,但我不会因为自己有私心就不顾大局强行跟你一组,难道你就不能放下私心,公平公正的选组员吗?为什么要给学妹压力,给你自己压力?” 沈司岚低啧:“别拿我跟你相提并论。” 汪育妃下颚紧绷,面色倏地发白,明明咬牙切齿,却又忍不住从喉间吐出满腹的委屈和不甘:“你偏心学妹,难道这对其他人来说就公平吗?” 沈司岚垂眼看她,眼里没什么温度,毫不避讳地说:“我要是真偏心的话,你觉得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玩两面三刀的把戏吗?” 49、暗着呢 沈司岚说话一直就是这样。 汪育妃早就习惯了。 可她还是在被揭穿的这一刻感到伤心。 “就算你不想和我组队, ”汪育妃苦笑两声,声音依旧柔软,却隐约已有些哽咽, “也没必要拿学妹来当靶子挡我吧?” 沈司岚语气似有些不耐:“你想多了。” “所以甚至和我无关吗?”她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嗯, ”沈司岚问她, “说完了没有?” 没有收到答复,沈司岚默认她已经把话说完, 抬腿欲走。 “周末特意到实验室来教学妹,少相处这么和我说话的几分钟,学妹不会介意的。” 沈司岚怔愣片刻,回头看她。 汪育妃突然笑起来:“我喜欢你这么久, 你的行为模式我早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你是宁愿自己加班加点做项目, 都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去教不想教的人。你可能不记得了,大一的时候我借口问高数题找你说话, 太简单的你让我自己看答案反推,太难的你说考试的不会考到,让我不用太纠结,其实我根本不是想请教问题,我只是想听你在我耳边讲话。” “可是我如果不用这个借口, 你甚至不会看我一眼。” 沈司岚撇开眼。 拒绝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他不喜欢说重复的话,如果她真的明白, 早就该放弃。 “你之前问我做的这些事有没有意义,我没法跟你解释,因为高高在上的人只用享受被爱慕的感觉,而不需要理解爱慕者的想法, 但是现在我应该也不需要向你解释了吧?没有意义,可就是不由自主去做了,也会觉得丢脸,可还是厚着脸皮凑上来了。” 沈司岚拧眉,他惯常说的“你这样做不值得”,到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再说。 他不说话,汪育妃也能从他不虞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态度来。 毫无反转,也没有任何惊喜。 被拒绝得好彻底。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 “希望你也能体会到我这种感受,”汪育妃玩笑说,“这样你可能就知道心疼我了。” 汪育妃说完这句,也没其它话要说了。 短时间内,她大概不会再来找沈司岚了,至于穗杏,能避就避吧。 可她是真的运气不好,原本找了个自习室待到午休快结束才回寝,结果刚好撞上了也是这时候回寝室的穗杏。 穗杏看见她也明显有些尴尬,可还会硬着头皮叫了汪育妃一声学姐。 “恭喜,”汪育妃语气平静,“电赛加油吧,别给你学长拖后腿。” 穗杏觉得学姐的恭喜不是很真诚,但她也没指望学姐能多真诚,所以她并不介意学姐的态度,也是平静的回了句我明白。 汪育妃看着学妹的脸,突然胃有点疼。 她捂着胃,也懒得再和学妹虚情假意,直接绕过她想赶紧回寝室床上躺着休息。 “学姐,”穗杏叫住她,“你住哪个寝室啊?” 汪育妃:“怎么?” “没怎么,如果学姐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 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难道她还会怕一个小不点拿着刀过来找她寻仇? 汪育妃报出了自己的寝室号,她不知道穗杏想干什么,也没兴趣。 回到寝室后,汪育妃发现室友们都不在。 也是,今天周末,谁会愿意待在寝室度过周末。 她趴在桌上,拿出手机想点个外卖吃,却发现外卖软件上的那些食物图片看着诱人,但她却丝毫没有食欲买回来。 心情真的很能影响一个人的食欲。 汪育妃脱鞋爬上床,打算直接睡上一下午,等晚上饿醒了再点外卖吃。 因为胃不舒服,躺在床上也很难入睡,汪育妃约莫在床上硬躺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什么睡意。 敲门声响起,汪育妃以为是室友,直接说:“门没锁。” 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汪育妃听到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学姐?” 她瞬间睁开眼,坐起身往下看,竟然真的是穗杏站在她的寝室门口。 “学妹你来干什么?” “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啊?”穗杏问。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哥哥也是你这样,他中午不吃饭就会胃痛。” 穗杏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汪育妃的桌上,说:“这是我室友自己在寝室开小灶煮的玉米排骨汤,她煮汤很好吃,给我留了一点。还有这个胃药是我哥哥的,因为他总是忘记带胃药吃,所以我也备了点在自己身上,我不懂这个,学姐你看你能不能吃,不能吃就算了。” “学妹,”汪育妃扯着唇突然笑了,“咱俩可是情敌啊。” 穗杏抿唇,她就知道女生的心思都很敏感,尤其是当她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于是她也没必要否认了。 “情敌只是说,在学长这方面,我们是敌人,又不代表在其他方面我们也是敌人。而且我觉得,因为一个男人就反目成仇,我们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那你也没必要特意过来送汤送药过来吧?还是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穗杏想了想,认真说:“顺便关心一下啊,反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 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穗杏觉得这样的关心无可厚非。 就像她小时候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看到乞讨的人会给钱。 虽然很多人告诉她,这样不值得,因为老人可能是碰瓷的,乞丐可能是职业乞讨的,她帮了别人,最后吃亏的是自己,而且还会被人骂圣母。 穗杏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能帮一帮,那就帮一帮。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善良,帮得到忙最好,帮不到忙,她也问心无愧。 什么以牙还牙,什么睚眦必报,似乎才是正确的。 就连在影视剧中,爱也痴狂恨也痴狂的女配才是推崇的人格目标,而善良单纯的女主角似乎成了众矢之的,被编剧放大的善良成了伪善,对所有事物永远报以乐观的态度,成了白莲花。 可在真正的生活中,谁都不喜欢满肚子爱恨情仇的复杂人设,单纯和善良的人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们善意而不虚假的举动,才是这平凡的人生中,真正的闪光点存在。 这样的人才不傻白甜,相反地,她一点也不傻,她只有甜。 汪育妃爬下床,坐在桌子前,喝了一口穗杏带过来的汤。 她还看了眼穗杏带过来的胃药,没收。 “我自己有。” “哦好。” 穗杏本来也是随便带过来的,既然学姐用不上,那她还是收好给哥哥当备用药。 学妹的室友手艺是真的不错,汤很甜,排骨也炖得很烂,吮着骨髓能吸出鲜美的汁水来。 “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除了沈司岚,你也可以来问我。”汪育妃说。 她们本来也没有大仇。 汪育妃也从来没想过要对穗杏怎么样,她们是有矛盾,但她不会蠢到因为这点矛盾,就莫名恨上这个学妹。 相反,其实第一次在杭学长的工作室见到穗杏的时候,汪育妃很喜欢她。 她长得很讨喜,圆圆亮亮的小鹿眼,漂亮稚嫩的脸蛋,那时候汪育妃还不了解她,仅凭着她的外貌确定,这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穗杏的性格就跟她的外表一样。 很难让人不喜欢。 穗杏笑起来,“谢谢学姐。” 被沈司岚伤到了心,结果到头来,治愈她的却是情敌。 如果这也是学妹的计谋,汪育妃不得不说这招挺老土的。 但是真的很厉害。 反向操作,最为致命。 穗杏给汪育妃送完汤,汪育妃说碗洗了以后再还她,穗杏没拒绝。 本来她也没打算还要帮学姐洗碗,就算她不提,这汤只要学姐喝了一口,穗杏也会把碗留在那里,让学姐洗干净了以后再还给她。 刚回到寝室,正收拾厨具的王可慈问她:“我做的汤怎么样?” “学姐说好喝。” 穗杏比了个大拇指。 王可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万亿意犹未尽地说:“糍粑你什么时候再搞一次啊?” “看情况吧,本来是想煮点汤给孟老师补身体来着,谁知道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万亿失落的哦了声,随即看了眼手机,说:“我还以为孟老师上午就能回来。现在午休时间都过了,她怎么也该醒了吧。” “可能是醒了但是不舍得回来?”王可慈猜测道。 万亿点头:“嗯,很有可能。” 穗杏没参与话题,忙着打开电脑做学长今天给她留的课后作业。 可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当王可慈和万亿兴致勃勃的猜测着孟老师这时候在干嘛时,孟老师回来了。 孟舒桐还是穿着昨天的那条裙子,长发散开披在肩上,脸上的妆全都没了,素面朝天,比起昨天的意气风发,这会儿显得有点颓靡。 三个女生迅速交换了一波眼神,将孟舒桐摁在椅子上,逼她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没有,”孟舒桐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没有。” 王可慈明显不相信,问:“你昨天晚上睡在哪儿的?” “裴老师家。” “这还没有?你骗谁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屋顶有床,天时地利人和啊。” “没有就是没有。” 孟舒桐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浑身无劲,像条没骨头的泥鳅似的往下滑,最后勉强用手臂搭在椅背上才稳住没有屁股着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穗杏问:“所以你只是单纯的在裴老师家睡了一晚?” “不是,”孟舒桐捂头,咬牙切齿,“还被迫接受了一顿思想道德教育。” 几个女生感叹间,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裴老师。 不愧是才貌兼备的法学院老师。 “原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真的有可能什么也没做啊。” 穗杏长见识了。 她还以为一般这种情况,一定会像小黄文里写的那样,天雷勾地火,干柴碰烈火。 没想到也不一定。 孟舒桐怎么也不肯多说,她们也不可能真的对她严刑拷打,审讯大会很快结束。 穗杏继续做她的课后作业。 还是先把学习搞好再想这些事情吧。 经过大半个月的院选拔,再加上学生自由组队知道老师给出建议,参加电子设计大赛的初拟定名单终于出来了。 这次参加比赛的学生里唯一一个大一新生在团体01组,因此格外受到关注。 参赛名单先是在院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导致这张名单直接被传到了外院。 团体01组那栏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学生的名字,年级班级和学号,最右插了张一卡通上的一寸照。 为首的是褚学姐,她年级最高,所以是组长。 次位是沈司岚和穗杏,照片排排看下来,给人赏心悦目的视觉冲击。 【我靠计院四大门面之三都在这个组】 【这个分组就相当灵性】 【可惜顾学长不参加,不然就王炸了】 【我发截图给我朋友看她问我现在艺术专业的也可以参加理工科竞赛了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冲!门面冲!国赛一等奖是你们的!】 要拿国赛一等奖没那么容易,这么多队伍,至少先要闯过省赛通道,才能拿到参加全国赛的名额。 省赛要求并不算严格,选题自拟,软硬件项目自选,但硬件项目向来在赛场上比软件项目更容易获奖。 硬件非常考验实操技术。 穗杏的实操刚刚上路,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至于软件编程,穗杏初高中的时就已经接触过,她有基础在身,不同的软件之间的语言又有共通性,穗杏举一反三,学的很快。 穗杏很刻苦,因为她不想拖学长学姐的后腿。 他们这组人是是最少的,其他组都是四五个组员打底,因为学姐和学长一致觉得不需要,与其往组里塞些皮划艇,还不如保证每个组员都是做实事的。 有时候看褚学姐一个人太忙,穗杏自己也不好意思偷懒。 可是褚学姐总让她别操心,专心学她的就行。 今年最后一个长假结束后学校就会把竞赛作品往省里报,三个人忙得四脚朝天,恨不得屁股都钉在实验室凳子上,褚学姐课少,所以有大把的时间能耗在这上面,但穗杏正处于必修课满满当当的阶段,沈司岚课也多,实验室和教室来回跑。 褚学姐不希望他们因为比赛而耽误了正常的上课时间,体贴的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 晚上只要没有选修课,他们总要在实验室待到关门为止。 沈司岚负责他最擅长的编程部分,编写一套完整的程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project下一排的package,每一个package中都有上百行代码,光是改错就能耗去大半的精力。 0 error 0 warning对程序员来说,永远是最美的情话。 保安敲门提醒他们实验室要锁门时,他们这才抽空看了眼时间。 “快回寝室休息吧,明天再接着加油。”保安大叔说。 褚学姐伸了个懒腰,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困倦。 “你们俩先回去洗漱休息吧,我留在这儿再优化一下代码。” 穗杏有些担心:“学姐,寝室马上锁门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褚学姐摇头:“余老师明天一大早要检查项目进度,我得先提前再把测试频率的代码准备好,不然明天要被骂。” 余老师几乎是将国奖的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这组,因此得到的关心和批评都比其他组要多得多。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当然不可能抱怨。 穗杏仍然不放心学姐,就算是在学校,大半夜一个女生单独走夜路也很危险。 “那待会儿学姐你怎么回寝室啊?” “我今天晚上回家睡吧,带点东西回家接着奋斗。” 穗杏:“学姐你不回寝室睡了啊?” “不了,大半夜敲键盘肯定会吵到室友。” 穗杏原本是打算回寝室加班,听学姐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样不妥。 万一吵醒室友就不好了。 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学姐将已经做好的硬件部分收进抽屉里,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实验室。 穗杏跟着沈司岚一起将学姐送到了地铁站入口。 一想起学姐待会还要在家继续加班,穗杏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寝室睡大觉。 可是正如学姐说的,大半夜在寝室加班,会吵到室友。 “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穗杏站在地铁口半天没有动作,沈司岚开口提醒她回寝室休息。 她回过神,也没急着回寝室,掏出手机给杭嘉澍发了条微信。 穗杏:【你在工作室吗?】 狗:【?】 狗:【我上个礼拜跟着导师去外省调研了】 狗:【你失忆了?】 穗杏突然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太忙,太久没看见杭嘉澍,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明天早上还要赶过来跟余老师作报告,现在回家肯定来不及。 穗杏收起手机,看向了学校附近这一整条整整齐齐的宾馆招牌。 学校附近的宾馆是真的多啊,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大而黑亮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穗杏悄悄盯上了站她旁边陪她半夜吹风的沈司岚。 “学长。”穗杏语气严肃。 沈司岚:“昂。” 大半夜陪她在大街上站着,寝室都快锁门了,她非但不急着回寝室,反而还在大街上发起呆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学姐真是太辛苦了,”穗杏忽然握拳,“我也不能输,我也要加班。” 沈司岚淡淡提醒:“晚上在寝室加班会影响室友休息。” 穗杏说:“那就不回寝室了。” 沈司岚:“?” 穗杏语气坚定:“把所有工作都交给学姐一个人,这样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沈司岚:“?” 她突然鼓嘴,大眼睛眨了眨,天真又无邪的看着沈司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反正自从上次孟舒桐毫发无损被裴老师送回来后,穗杏就对男女关心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她内心很相信,沈司岚论起君子品格,不输裴老师。 她喜欢的人绝对不比孟老师喜欢的差。 而且就算有什么—— 穗杏在心里对手指。 也……也不是不可以。 学校附近的这条街还很热闹,摆小摊的,卖夜宵的,很多店这时候才刚刚开门,大学生们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启。 沈司岚沉默半晌,问:“开房?” 下一秒,穗杏用那双清澈的鹿眼看着他,眼中神色天真又迷蒙。 沈司岚喉头微动,懊恼的撇开了眼:“当我没说。” 那怎么行!!!! 穗杏内心咆哮!!! 就在沈司岚宛如呆鸡时,他的胳膊被一双柔软的手拉住:“学长,那我们去开房吧!” “……” 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很正经,也没有任何暗示,但这句话实在很容易让人陷入遐想。 50、暗着呢 穗杏看了眼自己的支付宝和微信钱包, 不谙世事的问:“住宾馆应该不贵吧?” 她没见过世面,以前住宾馆酒店要不就是跟着父母,要不就是学生大部队由老师带领,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不用她操心钱的问题。 沈司岚语气复杂:“不贵。” “那就好, ”穗杏说, “我请客。” 她这时已经在手机上搜索评价比较好的宾馆了。 事情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穗杏预想的挺好,可是事总有突然。 她挑了一家主题宾馆, 日式榻榻米风格,有各种动漫主题,公寓风装修,穗杏觉得比白墙白床的宾馆要好看很多。 这家宾馆的值班老板是个面容慈祥的阿姨, 从穗杏走进这家宾馆伊始,那探究的目光就压根没从这两个人身上挪开过。 后来穗杏出示了身份证, 阿姨对照了半天,穗杏心想虽然身份证上的照片拍的丑了点, 但也不至于认不出那是她本人。 她不知道阿姨的重点完全不在身份证的照片上。 “才十六啊。”阿姨感叹。 穗杏:“怎么了?” “跟我女儿一样大,”阿姨呵呵笑,“她还在念高中呢。” 穗杏早就习惯了回答这类质疑,直接说:“我读书读得早。” 阿姨边帮他们登记入住信息,边意味深长的说:“我女儿要是大半夜的跟男生过来开房, 估计我能气出心脏病来。” 说完她还瞥了眼沈司岚。 穗杏有点尴尬,小声说:“我们是开房来学习的。” 阿姨皮笑肉不笑:“哦。” 脸上大写的不信。 在学校附近做了好几年的宾馆生意,阿姨什么人没见过。 什么没注意时间赶不及门禁时间出来开房的, 什么寝室停水开房洗澡的,什么寝室没网开房上网的,反正寝室是块砖,哪里有用往哪儿搬, 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 开房学习这个理由很少人用,因为太蠢,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用这个当借口。 “你们订的双床房?”阿姨问。 穗杏:“嗯。” 即使是订了双床房,阿姨也仍然没有相信他们。 因为阿姨已经不止一次被人请求过开房的时候说双人床房满了,只剩下大床房。 而不玩这种套路的人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张床用来当战场,另一张用来事后休息,这帮大学生精得很,以为自己开个双床房就能掩盖他们的本性了? “开好了。”阿姨说。 穗杏高高兴兴的接过房卡,先一步去按电梯准备回房。 沈司岚被阿姨叫住。 阿姨委婉再委婉的表示:“你女朋友年纪还太小,能忍就忍着点吧。” 沈司岚:“……” “阿姨也是为你女朋友的身体着想,床头柜那套不许用啊,明早我会来检查的,少了一个我收你双倍价钱!” 阿姨是个性情中人,昨天一个男的抱着个醉醺醺的大学女生过来开房,她直接不做生意,扬言要报警,心怀不轨的人一听老板要报警,立马扔下女生走了。 后来还是女生的老师过来把女生接走的,阿姨欣慰万分,觉得自己挽救了一个女生。 她很有原则,不是什么钱都肯赚的。 至少穗杏和沈司岚的避孕套钱,她不愿意赚。 “学长,电梯到了。”穗杏站在电梯门口催他。 阿姨最后说了句:“忍着点啊!” “……” 穗杏选的是哆啦a梦主题的房间,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蓝色的,墙上还印着最经典的那张哆啦a梦戴着竹蜻蜓,和大雄和他的朋友们飞翔在天空上的图片,连床单都是哆啦a梦的,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童趣。 完全看不出是宾馆,反而更像是家中小朋友的房间。 如果床头柜上没有摆放那些东西的话。 因为阿姨刚刚的话,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沈司岚下意识看向了床头柜。 穗杏将书包扔在床上。 “我上个厕所。” 她有这个坏毛病,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哪怕在室外的时候并没有上厕所的欲望,一到室内,就有了。 坐下准备解决时,穗杏才意识到不好。 会有水声。 肯定会被外面的沈司岚听见。 穗杏并拢腿憋着,本来应该是件很舒服的事,偏偏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不好的声音,又是急切又是不敢。 最后还是没憋住,穗杏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企图掩盖水声。 出来的时候,穗杏悄悄看了眼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沈司岚。 她看他的时候,他感受到视线,也看了过来。 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他们两个人。 虽然是双床房,可是也并不能抑制住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过来开房也是刚刚脑子一抽,想出来的损招。 有时候人就是会容易犯傻,冒出一些荒唐的想法,做一些愚蠢的事,穗杏之前只在梦里梦见过这个场景。 因为各种意外而导致不得不过单独过上一夜,在这个夜晚,会发生很多的事。 但是没有意外,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沈司岚被动着被她骗过来开房了。 明亮灯光下,恢复理智的穗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大胆的行为有多主动。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羞耻起来。 不可言状的情绪在空气中流淌,越是安静,越是窘迫。 穗杏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坐在长桌前准备加班。 正准备沉迷学习时,沈司岚在她旁边坐下。 穗杏猛地转头。 也不是没在一张桌上讨论过事,但现在怎么就这么敏感。 穗杏狼狈的捧着笔记本站起来。 沈司岚敛目,沉声说:“你用吧。” “学长你用吧,我坐床上就行,”穗杏一屁股坐上床,还作势拍了拍床,“床比椅子软,我比较喜欢在床上坐。” 沈司岚眉骨微动,咬出下唇瓣,嗓音缥缈:“昂。” 穗杏懊悔的闭眼。 坐在床上啊。 什么在床上坐。 慌乱间,她瞥到床头柜上的东西。 之前和朋友们去酒店住宿,床头柜上也有这个东西,朋友们还会特意拿在手上晃两下开个有色玩笑,当时气氛很欢快,谁也没觉得这个东西会让人尴尬。 但现在完全不同。 穗杏整个人趴在床上,无声的喊了两声。 她真的高估自己了。 她刚刚还在想学长是不是正人君子,现在看来,那个满脑子有色思想,带着黄色眼镜的明明就是她。 谁说男女出来开房,只有男生才会胡思乱想。 学长有没有乱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今晚别想认真加班了,更别想睡觉。 “学妹。” 穗杏也不知道自己维持趴在床上的姿势维持了多久,直到沈司岚在床边蹲下,轻声叫了她一声。 她应了一声,稍微抬起头来。 “你身体不舒服?” 穗杏摇摇头。 “没有啊。” 沈司岚委婉说:“你脸色不太对劲。” 穗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被脸上的温度烫了下。 好热。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脸,试图用手给脸降温。 不管用,又用手扇风,穗杏扁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突然就酸了。 丢脸丢到想哭。 她整张脸都懵懵的,唯独黑眸亮得吓人,如今还泛起一层水光。 “学长,我——” 穗杏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拉过来的……” 沈司岚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眼角。 “走吧,”他说,“去我家。” 穗杏没反应过来。 “我家还有人,放心吧。”他说。 穗杏赶紧摇头,急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担心你——” “我知道,”沈司岚低声说,“可我担心我自己。” 穗杏整个人像块木头似的,从离开房间,到被沈司岚拉着胳膊去退房,她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沈司岚对她说的这句话。 退房的时候,阿姨既欣慰又佩服的看了眼沈司岚,连查房都没去查,不但退了房钱,还很干脆的把押金退也一并退给了他们。 沈司岚的车子停在学校里面,他也懒得再回学校开,索性叫了辆出租车。 穗杏坐上出租车,又把车窗给打开,晚风大咧咧的刮在脸上,她这才清醒了点。 她还没去过学长家。 虽然听很多人提起过,学长在这边有套房子,而且小侯学长还去过一趟,她当时听了特别羡慕,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他家。 “学长,”穗杏咬唇,“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 她默了很久才说:“我真的没那么想,我发誓,在我心中学长你绝对不是那种人。” 穗杏徒劳澄清着,也不知道沈司岚会不会相信她,反正不管他相不相信穗杏都要解释。 沈司岚不明意味的回答:“我知道,谢谢。” 奇怪而又别扭,苍白而又无趣的对话,不知所谓,而且逻辑不通,点到即止,谁也不愿意说得太过露白。 包括前排正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每个字都听到了,但就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就像今晚的穗杏。 频繁的生出一些怪念头,思绪七绕八缠,说出来的话也不经大脑,整个人如同精神分裂,上一秒做了什么,紧接着下一秒又在为上一秒的举动而感到懊悔。 原来人真的是可以瞬间失智的,即使聪明如穗杏,也会变成傻瓜。 穗杏撇过头,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看,自顾自说:“我真的没那么想。” “那你哭什么?” 穗杏执拗说:“我没哭。” 她听到他切了声,仍是没改口,固执的说:“明明哭了。” 沈司岚也打开了朝他这边的车窗,扶着下巴盯着周边一闪而过的夜景,斑斓的霓虹映在他漂亮的眼眸里,神色未明,整个人看上去慵懒而恍惚。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们。 离得好远,各自挨着车门,仿佛恨不得挤出去。 都执拗的各自看着窗外,用后脑勺对着彼此。 小女生气急败坏的说:“真的没哭。” 沈司岚转过头看她,突然伸手扯了扯她的马尾,穗杏惊讶的抓住头发,转过头为他突然幼稚的行为感到惊诧。 “你没哭,”他睨她,启唇淡声问,“也没脸红?” 穗杏双手扣着波棱盖,继续嘴硬:“没有。” 她听到旁边这人不轻不重的笑了下。 穗杏刚想坚定地再说一句没有,脸颊突然被微凉的指尖轻轻扫过。 他勾起手指,很轻的摸了下她的脸。 “这还烫着呢。”沈司岚慢吞吞说。 穗杏笨拙的用手擦自己的脸,试图擦去从皮下组织渗透而上,其实压根擦不掉的颜色。 “不是没那么想吗?” 穗杏含含糊糊说:“我没那么想你。” 顿了顿,她双目呆滞,声音比刚刚还低,自责又无奈:“是我的问题,我自己不纯洁。” 沈司岚呆了片刻,蓦地笑了起来。 穗杏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脑子一热,竟然教育起他来:“学长你以后注意点,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别随便答应别人。” 反被教训的沈司岚也没生气,低眉垂眼,手撑着脸,半长的眼睫上下扇动着,喃喃说:“没随便啊。” 很可惜,司机到最后也没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可能他们自己也不懂。 平日里逻辑清晰的人,胡言乱语起来也像是喝醉了酒,说出来的话混乱又苍白。 出租车到地方后,穗杏先下了车,踌躇的抱着书包站在夜色里,等沈司岚领她去他家。 沈司岚住的小区绿植面积很大,风还能带起一阵清香。 “学长你说你家里有人,是谁啊?” “我弟弟。” 穗杏震惊:“学长你居然有弟弟?” “……”沈司岚纠正这个称呼,“堂弟。” 打开门,玄关很暗,沈司岚替穗杏拿了双拖鞋,穗杏悄悄探头往里看,小声说:“你堂弟睡了吗?” “应该睡了。” 穗杏蹑手蹑脚的换鞋走进来,生怕吵醒了沈司岚的堂弟。 客厅的大屏电视正休眠,发出幽蓝的光,沈司岚猜到什么,打开客厅的灯,果然沙发上睡着的小朋友醒了。 沈司岑捂着眼睛坐起来,唔了声说:“哥哥?” 随着沈司岑坐起来的动作,被扔在沙发上的游戏手柄掉在了地板上。 “阿姨呢?” “阿姨的家里有事,提前回家了。” “再被我看见第二次,”沈司岚语气平静,“我就把你送回去。” 沈司岑也知道自己玩游戏玩到在沙发上睡着这样不对,老老实实跟哥哥道歉:“对不起。” 穗杏听着他们这平常的对话,呆呆的站在客厅,连脚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被哥哥教训过后,沈司岑很快清醒过来,同时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另一个人。 “咦?这个姐姐是谁?”沈司岑好奇地问。 “我学妹,今天在我家过夜。” 沈司岑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穗杏面前抬头打量她,穗杏干巴巴的说了句你好。 小朋友凑近姐姐,闻到了姐姐身上的香味。 他看着姐姐软糯糯的脸,在心里开始默默比较他和这个姐姐的脸,谁的更软一些。 被这样盯着看,穗杏有点不知所措。 小朋友突然说了句:“姐姐,你长得好像snowball啊。” “snowball?” 什么东西? 沈司岑:“是哥哥养的一条狗。” 穗杏:“……” 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像狗,穗杏并不是太高兴。 但小朋友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觉得像,而且也觉得自己是在夸姐姐长得可爱,所以还问自己哥哥,想找点认同感:“哥哥你也觉得像吧?” 沈司岚没接茬,直接命令他:“你赶紧去睡觉。” “哦。” 沈司岑失落了几秒,很快又说:“现在snowball在睡觉,等它醒了姐姐你可以去看看它,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沈司岑,”沈司岚叫他的全名,“去睡觉。” 沈司岑老大不愿意地说:“马上就去了。” 安排好小的,沈司岚打算安排另一个小的。 “学妹,来我房间。” 穗杏抱着书包点头,跟着他走进房间。 一米五的大床,穗杏可不敢像刚刚在宾馆那样趴在上面,虔诚的绕过了他的床,将书包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如果今晚上能睡在这张床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伴着他身上的冷香睡过去,那就好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他们家肯定有客房可以让她睡。 穗杏冷静的咳了咳。 沈司岚安顿好她,说:“我先去洗个澡。” 在宾馆不方便洗澡,现在回了家,沈司岚肯定要洗澡。 “好的。” 穗杏心里舒了口气。 沈司岚不在房间里,那她待会儿就又机会一个人好好地欣赏他的房间。 沈司岚拿了换洗衣服走出房间,然后发现这时候本该滚进自己房间睡觉的沈司岑居然还站在客厅里。 他这回叫他名字的语气又重了几分:“沈司岑。” 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半天不愿意进去的沈司岑看哥哥手里拿着换洗衣服,很懂待客之道的说:“哥哥,你应该让客人先洗。” 房门没关,穗杏在房间里也听到了沈司岑的话,赶紧说:“我不用了。” 其实她也是想洗个澡的,不然万一她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那多丢脸。 但还是不要洗了,感觉在别人家洗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穗杏比去其他人家里做客的时候拘谨一万倍。 沈司岚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家里没有女生的换洗衣服。”他说。 沈司岑眨眼,很快说:“有啊!有好多漂亮裙子呢!” 沈司岚拧眉,后知后觉,微微睁眼,稍显惊慌。 穗杏却不满的抿唇,别扭的问:“学长你家为什么会有裙子啊?” 51、暗着呢 “哥哥买的, ”沈司岑热情请缨,“姐姐我带你去去看。” 小朋友不想睡觉,以为这样就能再继续拖延上床睡觉的时间, 赶紧凑到穗杏身边, 亲昵好客的拉住她的手要带她去看漂亮裙子。 穗杏正好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裙子。 从而好判断出潜在敌人的各方面数据。 沈司岚抓住小朋友的命门, 慢吞吞说:“沈司岑你是不是不想长高了?” 沈家的身高基因相当不错,男生们都长得很高。 沈司岑作为家里老幺, 虽然还有大把的时间让他长高,但要说他不会担心自己长大后肯定能跟哥哥长得一样高,那肯定是假的。 于是小朋友妥协了,趿着拖鞋蹦蹦跳踢回房, “那我去睡觉了。” 沈司岚带着穗杏去拿换洗衣服。 打开衣柜,都是男生的衣服, 摆放的挺整齐,所以一目了然, 穗杏没有发现什么裙子。 “咦?弟弟不是说有裙子吗?” “他瞎说的,”沈司岚拿了套衣服给她,“穿这个可以?” 刚刚弟弟的眼神和语气都很真诚,听着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沈司岚说没有,她也没办法刨根问底, 不然显得她多吃醋似的。 与其穿潜在敌人的裙子,那还不如穿他的衣服。 穗杏是这么想的。 她讷讷接过衣服,虽然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局促起来。 “能不能换件衣服啊。” 白色的衣服,感觉有点透,穗杏自己今天穿的是深色。 沈司岚说:“是新的。” 穗杏急得有点想哭,她也没嫌这是旧的, 就是沈司岚穿过的拿给她穿,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衣服的款式。”她佯装挑剔的皱起眉。 沈司岚垂眼,突然看了眼自己的衣柜。 男生的衣服能有什么款式,都是最简单舒适的款式,沈司岚还没到需要在装束上精致凸显气质的年纪,他年轻,和所有年轻男生一样,干净的气质和随性的生活态度就是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最吸引人的地方。 他也没怪穗杏挑剔,男女这方面不同,这个年纪的小女生爱美再正常不过。 可他还是因为自己的衣服被嫌弃而感到稍许挫败,沉声说:“那我这些衣服你估计都不喜欢。” 穗杏伸手指着挂在吊杆上的一件衣服:“这件就挺好的。” 纯黑的帽衫,严严实实的,布料也厚,她就算挺着胸也不显,很好。 沈司岚否了:“穿帽衫睡觉会不舒服。” 穗杏挫败的说:“那反正我不穿这件。” 沈司岚叹气,头一回被她的任性搞得有些无措。 “那你穿这件,”他把自己待会打算换上的睡衣让给她穿,半是退让半是威胁的说,“再嫌弃你别洗澡了。” 穗杏一看这睡衣是深色的,满意了。 她赶紧接过睡衣,点头:“不嫌弃,就这个。” “那你先去洗吧。” “嗯。” 沈司岚领着穗杏到浴室里,淋浴是感应式的开关,他大概说了下怎么用,穗杏就懂了。 他又从储物柜里给她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出来。 至于洗漱用品,沈司岚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他直接指着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说:“没有女士用的,只有男士和儿童的,你——” 话未落音,穗杏赶紧说:“我用儿童的吧。” 沈司岚话语一顿,抿唇,答应了,“昂。” “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这个篮子里。” 穗杏:“好。” 交待完毕,沈司岚该离开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张口。 毕竟是在别人家,穗杏也不好意思催他,大不了她就一直陪他站着呗。 仿佛过了好久,沈司岚才说话:“…贴身的衣服不要放进去,洗衣机可能会洗坏。” 应该是他能越过比较直白的说法,最为委婉体贴的提醒了。 但是听懂了的穗杏还是被羞耻到了。 “我不会的,”穗杏咬唇,小声说,“我还要穿的。” 她就算要换肯定也是自己手洗,怎么可能放进洗衣机里和外衣一起洗。 沈司岚估计不懂这个,认为女生的贴身衣物也是可以丢进洗衣机里洗的。 不过还好现在还不是盛夏,穗杏坐了一天的实验室,空调呼呼对着人吹,她没出汗,一天不换也不会多忍受不了。 “好,那你洗吧。” 沈司岚迅速转身,将浴室让给她洗澡。 等人走后,穗杏悄悄锁上浴室的门,心总算落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穗杏下意识扁了扁嘴。 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从容呢。 洗澡的时候,穗杏特意将水温调低了些,用来给自己降降温。 她看了眼置物架上的日化用品,还拿起来研究了半天。 学长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就是这瓶沐浴露? 穗杏打开盖子十分痴汉的闻了闻,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她默默记下了这个品牌,打算回头也去买个同品牌的女款回来用。 刚刚她说会用儿童的,但是沈司岚的沐浴用品就摆在面前,用了就能跟他拥有一样的气味。 穗杏往手心里倒了点,又担心用得太多待会被他发现,赶紧又掺了点儿童沐浴露进去,才往身上擦。 这样既能拥有沈司岚的味道,又不会被他发现。 因为要睡别人家的床,穗杏把头发也洗了,揉揉搓搓,洗得比平常认真一百倍。 洗好澡后,穗杏又认认真真的将置物架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光着脚站在镜子前吹头发,穗杏头发长且多,所以掉的也多,平常在家还好,虽然妈妈老说她弄得家里到处都是头发,但穗杏也没多勤快,俨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现在在别人家就不一样了。 她老老实实将掉在洗脸池上的头发捡起,又蹲在地上捡头发,生怕自己的头发脏了沈司岚家的浴室。 搞完卫生后,穗杏还打开了通风扇,让刚刚洗澡后留下的味道赶紧散去。 做好所有的工作,穗杏放心了,换上睡衣准备出去。 将叠好的睡衣摊开,穗杏这才发现睡衣很大。 而且挺薄,是软绸的质地,穗杏想大点也好,总比紧好。 套袖子的时候,穗杏被柔软的衣料激得浑身一颤。 脸又开始热起来。 这算是一种什么独特的情趣,穗杏不知道,反正她挺受不了自己这样。 再受不了也得穿,穗杏总不能穿着自己的脏衣服睡觉。 穿好后,睡衣是挺大,也很宽松,袖子长了一大截出来,穗杏将多出来的袖口部分扎起,又将裤脚也给扎起,像个没下过田的小农民。 袖口和裤腿也大了,不过还好裤腰是松紧的,勉勉强强挂在腰骨上。 穗杏无语的看着领口,这领口直直延到胸口,露出白皙的肌肤,一马平川。 “……” 穗杏将领口往后拉,试图掩盖掉。 软绸质地的睡衣垂坠感极好,且贴肤,睡觉的时候很舒服,穗杏这样一拉,睡衣里料牢牢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小饱满的弧度。 还有内衣切面的淡淡的上轮廓。 到这个时候,穗杏才意识到无痕内衣的重要性,她平常穿的严实,再加上本来也没什么料,室友们讨论内衣的时候她兴趣不大,买内衣的时候不注重内衣的剪裁和款式,而只注重花色好不好看。 穗杏又放下领口,放弃了掩耳盗铃。 以后这方面还是要注重起来,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注意。 出来的时候,沈司岚正坐在客厅,腿上搁着笔记本,神情专注。 穗杏贴着墙走出来,也不出声,就等沈司岚自己发现她。 沈司岚看到她,愣了片刻。 本来穿在自己身上大小长度都刚好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滑稽。 又大又皱,衣袖和裤脚又被歪七扭八的扎起,流里流气的耷拉在身上。 “你过来。” 穗杏走过去,沈司岚又说:“伸胳膊。” 她笨拙的伸出两条胳膊,沈司岚将她的袖口放下,替她重新挽袖口。 穗杏挺尴尬的,但另一方面又很享受这种伺候。 接着沈司岚又拉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蹲在沙发边,又替她重新挽好裤脚。 穗杏藏在拖鞋下的脚趾微微蜷缩起来。 都弄好这些后,小农民总算看着时髦点了。 沈司岚动作还算熟练,因为他弟弟也这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年纪小真不会穿衣服,还是刻意不好好穿等着大人来伺候,自己好撒娇。 替她整理好袖口裤脚后,沈司岚又看到她歪歪扭扭的领口。 在穿衣打扮这方面,沈司岚稍微有点强迫症,即使再懒散,衣服起码也要好好穿。 两手捏住肩口缝线,沈司岚替她摆正领口:“衣服穿正了。” 穗杏:“诶?” 翻领的衣领很低,这样的设计会显得人脖子很长。 当然缺点也会暴露的很明显。 刚刚穗杏就意识到这点,所以特意往上提了提内衣,遮住了缺点,却露出了一点点若隐若现的白色蕾丝。 替她整理领口的指尖顿住。 穗杏手绕到背后,抓着后衣摆将睡衣往后拉,白色蕾丝终于藏住了。 沈司岚的视线就在她胸口这条水平线上,这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突然来到她的后脖颈处,手指用力且含蓄的捏了捏她的脖颈肉。 穗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没敢动弹。 很快地沈司岚又放过她的后脖颈,用手心裹住她圆润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每天坐在电脑前,肩酸不酸?” 沈司岚语气平静,嗓音低到几乎快听不清他的发音。 穗杏懵懵地:“还好。” “我给你按按。” 沈司岚撑着膝盖站起来,坐在她旁边,并吩咐她转过去背对他。 这突如其来的服务让穗杏觉得挺茫然,向来只有她帮爸爸按摩,帮妈妈按摩,帮哥哥按摩,每当看到他们被她按得舒舒服服时,穗杏不经想按摩是不是真有这么舒服。 后来她也求着杭嘉澍帮她按,杭嘉澍却嗤笑她一个小孩子要按什么摩,没必要。 她不听,非是耍赖让杭嘉澍给她按。 杭嘉澍被烦得不行,敷衍的给她按了两下,男人力道大,穗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按碎了,想骂哥哥太用力,反而还被他说,你看吧,小孩儿受不了这力道的。 所以穗杏这次吃到教训了,提前说:“学长,你轻一点啊,太重了我受不了的。” “……嗯。” 说是按摩,穗杏却觉得他好像也没多认真,比起杭嘉澍那种重到骨折的力道,他更像是在用指尖在揉捏。 不但不痛,甚至还有点痒。 穗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学长你这也太轻了。” “你到底是要重一点还是轻一点?” “不轻不重。” 她听到身后的人不轻不重的笑了下。 他笑什么? 穗杏想转头问他笑什么,被他捏着下巴制止住。 “不许转过来。” 穗杏听话的梗着脖子,他捞起她的头发别到一边,摆动的长发掀起一阵香味。 是他的味道。 还有淡淡的牛奶味,混在一起,清冽又甜腻,薄荷裹着鲜奶的味道,舌尖冰凉酥麻却又满口香甜。 沈司岚喉结滚动,惩罚性的拽了拽她的头发。 穗杏哎呀一声,他又用指尖缠着她的头发,另一手绕至她面前掐她的脸。 “不是说不用我的?” 穗杏大吃一惊,心想他嗅觉这么厉害?她就是用了一点点,虽然可能不止一点点,但是她是两种混在一起用的,可居然还是被他闻出来了。 于是她只能承认,“我就是好奇,所以掺了点用。” “喜欢这味道?” 穗杏含含糊糊的说:“很香。” “喜欢吗?” “……喜欢,很好闻。” 身后的人喉间溢出笑来。 “没你好闻。” 52、暗着呢 穗杏四肢酸胀, 突然很想转过头去看他的脸。 只是这次仍旧被他挡了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穗杏塌着肩膀,语气里带着不满。 “没为什么。” 穗杏嘴角撇了下,趁沈司岚不注意一个猛回头,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沈司岚慌了一瞬, 往后挪了挪, 随即很快伸手挡住了穗杏的眼睛。 即使眼睛被挡住,也不妨碍穗杏勇往直前, 边凑近边掰他的手指,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让我看啊。” 沈司岚不可能用力推她,被她逼得节节败退,直到后背抵上沙发扶手, 再往后退就得掉出沙发。 可进攻的人不知道,像个黏黏虫似的凑上来。 被捂着眼睛, 她对声音格外敏感。 穗杏听到沈司岚哭笑不得地说:“别。” 玩心大起的小女生非但没有撤退,反而更嚣张了。 沈司岚一直后退, 二人始终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穗杏以为他还会后退,后来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往前挤,甚至已经和他紧紧贴在了一起,他也没有再往后退。 “?” 穗杏身体顿住, 心想可能是逼到沙发角落了,手撑着沙发垫往后挪。 沈司岚单手有力的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半个身子提起, 不过几秒,穗杏坐上一个紧实有温度的坐垫。 她一愣。 沈司岚轻声说:“再往前就摔下去了。” 穗杏结结巴巴地说:“那我往后——” “没事,”沈司岚语气清淡,带着笑意, “坐我腿上也行。” 她总算确定坐垫是什么了。 一双眼睛仍然被遮住,沈司岚胳膊又用了点劲,穗杏半个身子往前一倾,倒在了他身上。 她听到他一声很长很长的喟叹声。 不像是懒散,更没有多余的情绪,反倒是像稍显满足,可下一秒,粗重的呼吸声却又显得他不那么满足。 还有从喉底深处吐出的短促而闷热的语气词。 “嗯…” 奇奇怪怪的,穗杏张开嘴,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缓慢而悠长。 腰肢上的手用力熨帖着她睡衣下的肌肤,被触碰到的那一大片的地方痒麻难耐。 看不见,可她觉得鼻尖处感受到的清冽呼吸越来越近。 “哥哥。” 直到这声带着浓浓困倦的小奶音响起,穗杏回过神来,大脑当机后迅速重启,整个人从沈司岚身上跳起来。 沈司岑还没习惯客厅的强亮光,边揉眼边说:“你们怎么还没睡啊?” 沈司岚的声音很哑:“你怎么醒了?” “牛奶喝多了,想上厕所。” 沈司岑打着哈欠,凭着本能,睡意朦朦的往洗手间摸去。 小朋友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刚刚的气氛。 “我去洗澡。”沈司岚简短说,随即很快起身。 穗杏讷讷点头,眼看着他转入玄关走廊,人很快不见了背影。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他的房间,直到看到自己的书包才想起她今天在外留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穗杏羞愧的叹了口气,赶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逼迫自己赶快忘记刚刚发生的事,强行投入进学习中。 她在01小组的群里艾特了褚学姐。 学姐:【你还没睡呐?】 穗杏:【学姐,我和学长今天陪你一起加班/可爱】 学姐:【嗯?会影响你们室友吧】 穗杏:【我今天在学长家留宿】 学姐:【n,出来解释下】 穗杏:【他去洗澡了】 学姐:【噫~~~~~~】 穗杏羞赧之余又觉得庆幸,看来她的思想也没有多脏,至少没有学姐脏。 趁着沈司岚洗澡,穗杏顺便跟学姐聊起天来。 穗杏:【学姐你也在自己家吗?】 学姐:【嗯】 穗杏:【这么晚还不睡,爸妈不会催你吗?】 学姐:【?我不跟爸妈住】 穗杏愣了,她记得学姐是本地人,和沈司岚这种外地在本市买房的不同,按理来说是应该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才对。 穗杏:【那学姐你跟谁一起住啊?】 应该不会是一个人住吧,就连沈司岚都有他堂弟陪着。 学姐半晌没回复。 直到几分钟后。 学姐:【跟一个亲戚住】 穗杏思索两秒,懂了。 学姐一定是家庭不幸,父母离异分居,所以从小只能寄住在亲戚家。 她叹了口气,体贴的没再继续这个悲惨的话题。 没想到学姐在学校里那么开朗大方,原来心里也有治愈不好的创伤。 聊了没多久,沈司岚洗完澡回来了。 男生洗澡就是比女生快一些,他也洗了头,头发还有点湿,耷拉在额前,眉眼被水浸润,清俊的五官显得柔软无害。 美男出浴。 穗杏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沈司岚坐在床上,像只大狗狗甩了甩头,又用毛巾搓了搓头发,服帖的短发瞬间变得有些毛茸茸。 穗杏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沈司岚照例拿起手机,看到了群里自己被学姐艾特的聊天记录。 shen:【?】 学姐:【听说学妹今晚在你家留宿?】 shen:【嗯】 学姐:【噫~~~~~】 明明隔着屏幕,穗杏却能想象到学姐那脸上淫/荡而猥琐的笑容。 沈司岚沉默几秒,发起了群组语音通话。 【shen发起了语音通话】 通话接通,学姐作势无奈地说:“这么着急证明自己?是不是心虚?” 沈司岚和穗杏默契的忽视了学姐的问题。 穗杏元气满满地说:“学姐,我们来陪你啦!” 语气听着一点也不像在熬夜的人。 学姐笑了,没再纠结刚刚的问题:“好吧,那我们开始吧。” 错落有致的键盘声此起彼伏,偶然有人提出疑问,其他两人就会立刻解惑。 时针指向十二点,他们还丝毫没有睡意。 有时候百分之百投入学习和工作当中,精神就很容易亢奋起来,这个时候效率是最高的。 褚学姐安安静静调试自己的仿真模拟电路,沈司岚和穗杏却因为一点程序的问题发生了小小地争执。 两个人并不大声的争论声也不算吵,只是你来我往了几分钟,可褚学姐却渐渐的没办法淡定做自己的事。 原因是听这两个人争执还蛮有意思,穗杏声音柔和明亮,沈司岚声音清隽干净,两人逻辑都清晰,即使对方和自己观点相悖,他们也不会因此情绪激动,而是斯文的抛出自己的观点,礼貌且温和的向对方表达。 跟听言情广播剧似的。 其实在学姐眼中,沈司岚并不是多么温和的人,他虽然不常跟人争执,很多时候是因为不屑,比起浪费时间用来争执,还不如继续做自己的,他遇事也很少和其他人商议,大部分情况下是自己单独就解决了。 和这样的人合作,舒服也难受,舒服是可以安心做一条高枕无忧的咸鱼,难受是合作的意义丝毫得不到体现。 学姐其实是不大想和他合作的,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个学弟能力真的牛逼呢。 可现在却好像跟之前不同了。 或许是穗学妹温和却坚定的态度潜移默化影响了沈司岚。 就连褚学姐自己也必须承认,她对穗学妹这样的人毫无抵抗力。 乖巧无害,却又机灵懂事。 她真的很喜欢穗学妹,喜欢到恨不得能认学妹做干女儿的那种。 最后的争执以穗杏要去洗手间为由结束。 趁着学妹去洗手间,褚学姐果断开始了她的拷问:“回你家加班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她提出来的?” 沈司岚敛目,语气不耐:“这个好像跟我们的项目无关。”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都懂,”褚学姐话中带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 “学姐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褚学姐继续以一种资深长者的口吻循循善诱,“男人越坏,女人越爱,坏坏的男人最招女人爱。” “……” 学姐听不懂人话,沈司岚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沈司岚似乎都能听见学姐在她家里兴奋跺脚的声音。 可是很快地,学姐猥琐的笑容戛然而止。 沈司岚听到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慢悠悠的说:“褚老师,向谁传授恋爱知识呢?” 沈司岚翻了翻前面的聊天记录,猜到了点什么。 什么亲戚。 他不屑的呵了声,果断结束了群聊语音。 穗杏回来的时候,懵懵地问:“诶我们不跟学姐语音了吗?” 沈司岚语气淡定:“学姐有事。” “学姐这么晚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啊?”穗杏问。 沈司岚面不改色:“对。” “可是我还有问题想要问学姐,”穗杏提议,“要不我给学姐发文字消息吧?” 沈司岚却阻止了她。 “会打扰到学姐。” “学姐到底要做什么啊?发文字消息也会打扰到她吗?” “会,”沈司岚淡声,“学姐不能分心。” 穗杏:“?” 听了半天也没听懂沈司岚到底在说什么,穗杏只能悻悻放下手机,继续忙自己的。 直到时间接近凌晨,他们必须得睡了,不然明早肯定起不来赶去学校交差。 穗杏开始考虑自己今晚的睡哪儿。 “学长你家还有客房吗?” “有,但是没有铺床。” 穗杏心想那难不成我今晚就要苟睡在沙发? 她正纠结着,沈司岚随意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睡这儿吧。” 穗杏大吃一惊:“那——不、不行的。” 沈司岚挑眉:“怎么?” 穗杏手脚并用的解释:“我晚上踢被子,而且我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的,而且,而且我睡觉还磨牙。” 男人怔愣几秒,然后笑了起来。 他今天好几次都笑得莫名其妙,穗杏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戳中他的笑点,好奇又不敢问,她感觉到自己好像一直处于下风,丢脸的很。 “没事,我抱着你睡。” 沈司岚轻飘飘地说。 穗杏瞪大眼:“抱?还、还抱着睡?” “不要?”沈司岚眉梢略扬,故作恍然,“害羞啊?” 穗杏极力否认:“怎么可能。” 沈司岚在床上坐下,用手拍了拍床铺:“那上来吧,关灯睡觉。” 穗杏紧张的咬唇,颤巍巍的爬上床。 沈司岚起身关了灯,卧室陷入黑暗。 穗杏很想逃走。 理智告诉她要矜持,可内心的小恶魔却对她说天大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情绪纠缠着,穗杏动弹不得,既无法从心躺下欣然接受,也没舍得逃走。 良久后,穗杏很弱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学长。” 沈司岚懒懒应了声:“嗯?” “要是我晚上睡迷糊了,不小心对你做了什么,你千万不要怪我。” “比如呢?” “……” 穗杏不说话。 沈司岚侧过身,黑暗中勉强看见她坐在床上娇小纤细的影子。 背脊僵硬,直直的挺着。 “比如我不小心碰到你哪里……” 过了好久,她才说了个比如。 “哪里?” 穗杏啊呀了一声,语气有点凶:“就是手啊脸啊胳膊腿什么的啊。” 沈司岚没忍住笑:“不怪你。” 穗杏:“那就好。” “你让我碰回来就行了。”沈司岚漫不经心的说。 穗杏:“啊?” 沈司岚在黑暗中精准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倒在床上。 穗杏的手被他捻起,突然碰到个温凉而柔软的物体。 “你碰到我的嘴了。” 他低声说。 穗杏心一跳,想赶紧缩回手。 手腕被他抓着,她想收也收不回来,自己的唇瓣突然被覆上指腹,不那么温柔的缓缓摩挲着她的唇。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穗杏呼吸急促,张唇咬住了他的手指,想警告他赶紧拿开。 他吃痛,缩回了手,为了报复她的咬人行为,像捏鸭子嘴似的捏着她的唇,不许她张嘴。 穗杏那该死的胜负欲被激起,张开嘴狠狠的往他不老实的手指上咬了口。 他半根手指被她含住,安静在口腔中沉睡的舌尖不经意间刮擦过他的指腹。 “嘶。” 男人低喊了声,赶紧缩回了手。 穗杏也懵了。 沈司岚从床上坐起来,很快下床走出了卧室。 穗杏想,他是不是去洗手了? 过了几分钟,他回来,穗杏刚想道歉,却听到他沉声说:“你睡吧,我去我弟弟卧室。” 穗杏先是呆滞的点了点头,等人走了,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突然意识到什么,难堪的整个人埋进床里,恨不得原地去世。 就算只有两张床,沈司岚也可以跟他弟弟挤一张床啊! 为什么她刚刚那么理所应当的觉得他把床让给她睡就是要跟她一起睡的意思啊! 简直不知羞耻! 自作多情! 居然还真的做好了跟他一张床上睡一晚的打算! 穗杏!你这个傻逼! 穗杏掀开被子从头到脚将自己罩住,恨不得将自己和这尴尬的空气彻底隔绝。 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堪,她忍不住狠狠捶了锤床。 将自己卷成小小一团,脚趾都蜷缩在一块,穗杏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沈司岚的卧室里无声崩溃。 头发被抓成了放荡不羁的形状,穗杏又不得不打开灯,将自己抓落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再丢进垃圾桶,生怕弄脏了他的枕头。 床上全是沈司岚的味道,她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坐在他腿上,那清晰的触感,以及刚刚他用手指碰到她的唇,那惹人心间酥麻的触碰。 穗杏踢开被子,用手扇风给自己降温。 虽然很丢脸,也很羞耻,可穗杏隐隐觉得,她内心的情感,似乎渐渐被回应了。 并不是若即若离,而是很明显的回应。 足以让她产生,胜利的号角似乎快要吹响的错觉。 不知过了过久,她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稳,终于冷静下来,穗杏又将被子重新盖好,睁着双清明如洗的大眼睛,盯着这漫漫黑夜,思索该怎么熬过这个晚上。 客厅的灯还开着。 沈司岚坐在沙发上,弯着背垂头,胳膊撑在膝上,掌心覆在眼前,缓慢难受的呼吸着。 他又用指尖不住摩挲着太阳穴的位置,力道极大,恨不得戳破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 原以为客厅就是容身之处,坐在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这时候本应该睡在他卧室里那个人不老实的又打开门探出了脑袋。 她好像也是怕碰上他,却没料到他正好就坐在客厅,两个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穗杏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看着没关上的房门,沈司岚盯着门缝看了会儿,终于门里的人憋不住了,还是选择走了出来。 他很快垂下眼,眼神虚焦盯着地板,咬字极轻:“怎么还不睡?” 穗杏老实说:“上厕所。” 说完就往洗手间跑,看她恨不得贴着墙走的样子,沈司岚侧开眼,意味不明的再次叹了口气。 上完厕所回来时还要经过客厅。 只是这次沈司岚是用后脑勺对着穗杏的,她暂且松了口气。 打算回房时,穗杏没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沈司岚。 本来不用太尴尬的,就因为这一时忍不住,视线又撞了个正着。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过的头。 穗杏比他先一步躲开,迅速躲回房间,心有余悸的靠着房门,按着胸口平复心跳。 明明只是对视,为什么感觉好像快死了。 穗杏不理解。 门外的沈司岚还沐浴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中,所以情绪无所遁形。 年轻的男人一贯沉稳又冷静,面对任何人或事物,都习惯了宠辱不惊,无波无澜的处理方式。 明明神色依旧淡定,眼睫却不安地上下掀开又落下,眼眸依然清澈,却总有情绪在其中翻滚倒腾着,姿势仍然闲散随意,不安握紧又松开的手指却出卖了他。 清晰却毫无章法的心跳将人逼到情绪崩溃的边缘,维持表面的淡然并不容易,刚刚的音调和语速都尽量适中,可颤抖的声线却无法抑制,男人咬着唇瓣,斜斜倚在沙发上,大拇指与食指交界处挡着唇,突然莫名其妙的,极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哎。” 沈司岚闭上眼,手指抓挠着眼下皮肤,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失措感到无奈。 莫名想起之前将小女生抱在腿上,手掌间细腻的触感,以及身体贴近时,胸膛明显能感到的柔软弧度,小巧圆润,被稍稍挤压,却仍然充满了存在感。 她好像长大了点。 又洗了个澡才重新回到沈司岑的房间准备睡下,小朋友睡得很熟,即使床上多了个大人,也仍是呼呼睡得安稳。 还是小孩的睡眠质量好。 沈司岚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背后,虽然闭上了眼,大脑却仍是清醒得可怕。 第二天,沈司岑小朋友是最先起床的,哥哥还睡着,眼下泛青,他皮肤本来就白,只要没睡好痕迹就会很明显,沈司岑决定让哥哥再多睡会儿,先起床打算去给snowball喂早餐。 刚打开狗房,snowball清脆的狗叫声便响了起来,围着沈司岑转了好几个圈,毛球般短短的尾巴不住摇晃着向它的小主人示好。 “汪——” 沈司岑赶紧冲snowball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它别吵。 snowball哪里听得懂,它只知道小主人过来给它喂早餐了,欢快的叫着。 果然吵醒了人。 不过不是哥哥,是客人。 昨天那个过来留宿的姐姐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姐姐,good morning。” 沈司岑干巴巴的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 穗杏睁眼,看见沈司岑站在一间小房门口,他的脚边有一团白茸茸的东西跑来跑去的。 清醒过来的穗杏看清那是一只狗。 她凑上前打量这只狗,狗狗也在打量她。 很快,snowball冲她汪汪了几声。 穗杏蹲下想摸摸snowball,狗狗被养得极好,长毛又顺又柔软,整个身体被白毛覆盖,头上露出两只粉粉的耳朵尖尖,它不认生,抬起前脚搭在穗杏的膝盖上,看穗杏伸出了手,便扬高了头闻她的手。 穗杏想摸又怕被它咬,手悬在空中半落不落。 沈司岑说:“snowball不咬人的。” 穗杏这才放心的放下手,snowball吐了吐舌头,不安分的摆动着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满意。 她看着snowball的圆圆黑黑的眼睛,突然记起了这只狗。 这是很久前,沈司岚给杭嘉澍发的微信小视频,就是在说这只狗像她。 穗杏对这只小博美犬的好感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她抱起snowball,和它脸对脸对视着,人人都说她长得像snowball,搞得她潜移默化,也有了这种错觉,越看这只狗越觉得它很像自己。 snowball被提着,两只后腿在空中扑腾,汪汪两声,想要下来。 “我跟它真的很像吗?” 穗杏突然问沈司岑。 沈司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snowball,突然感叹:“我的妈呀这也太像了吧!” 穗杏放下snowball,心情更复杂了。 这时正好沈司岚也被客厅的动静给吵醒了,脸色不怎么好的走出房门。 刚出来就看见穗杏和snowball大眼瞪大眼,一人一狗彼此对望着。 穗杏转头看他,snowball亲昵的朝他跑过来,仰着头扒着他的裤脚叫个不停。 沈司岚抿唇,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穗杏:“……” “哥哥,姐姐跟snowball真的长得好像!”沈司岑大声说。 “别乱说。” 沈司岚没什么诚意的替穗杏说话,揉了揉头发准备去洗漱。 沈司岑给snowball喂了早餐,又开始准备人类的。 冰箱里还有吐司面包,沈司岑乖巧的从冰箱里把吐司面包拿出来热,又顺便拆了盒鲜牛奶,准备好抹酱,穗杏想帮他忙,却被小朋友拒绝,说客人不用做事。 穗杏有点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懂事。 洗脸的时候她顺势夸了句沈司岑。 “他很会卖乖,”沈司岚语气淡漠,似乎有些不屑,“效果很好,很讨长辈们喜欢,慢慢地就越来越熟练了。” 穗杏突然说:“就算是卖乖,也总比成天冷着脸好。” 沈司岚侧头看她,穗杏耍完嘴皮子赶紧闭嘴。 他轻声说:“我看你也挺会的。” 穗杏撇嘴,得意的挑了挑眉。 吃早餐的时候,snowball早就吃完了它的那份,顺着凳子跳上了餐桌,在上头撒欢。 它很灵性,知道大主人和小主人都不会给它喂人类的早餐,于是果断来到了客人面前,吐着舌头期盼的看着她。 穗杏心软,撕了点面包边角喂给它。 snowball张嘴一口咬下,短短尖利的獠牙露出,吃得特别欢快,口水都快滴下来。 “我真的很像snowball吗?”她突然失落的问了句。 原来她在周围人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像!” 这是沈司岑的回答。 “不像。” 这是沈司岚的。 沈司岑不可思议的看着哥哥,没想到哥哥竟然大白天睁眼说瞎话。 “明明就很像。”沈司岑反驳道。 “不像,”沈司岚淡定的咬了口面包,闲闲说,“我学妹比snowball可爱多了。” “……” 穗杏鼓嘴,傲娇的撇过头,咬着唇忍住唇边的笑。 沈司岑看了眼鼓着嘴的姐姐,点头说:“姐姐比snowball漂亮。” “聪明灵性”的snowball并不知道自己被大主人和小主人给联合拉踩了,站在餐桌上欢快的摇着尾巴,试图用卖萌再多换点面包来吃。 穗杏正偷着乐,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她赶紧收敛笑容,掏出手机。 是杭嘉澍发来的微信。 狗:【我回来了】 狗:【想哥不?】 穗杏皱眉。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能是穗杏这边没回复,杭嘉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穗杏着急忙慌的接起。 手机里是她哥那懒散又轻狂的声音:“给你带了特产,赶紧下楼接驾。” “……” 这人为什么每次来找她的时候从来不问问她在哪儿,直接就过来了,也不怕扑个空。 这头穗杏并没有说话,在想用什么理由先把杭嘉澍给骗过去。 “花生酱要么?” 沈司岚手里拿着刚开罐的花生酱,顺便问了声穗杏。 穗杏张嘴,目光呆滞。 “你寝室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杭嘉澍突然问道。 穗杏:“我看电视呢。” “哦,”杭嘉澍半信半疑,紧接着,他低声自言自语道,“但是这个男人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就这么熟悉呢……” 53、暗着呢 几分钟后, 杭嘉澍敛去语气中的笑意,问她:“穗杏,你在哪里?” 穗杏握着手机, 从杭嘉澍的语气判断出他肯定是误会了。 她藏不住表情, 沈司岚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他直接拿过她的手机, 贴近耳边,淡声说:“喂。” “还真是你啊, ”杭嘉澍问,“我妹在哪儿?” “我家。” 杭嘉澍半晌没有说话。 再开口时已是命令式的语气:“你来趟工作室。” “上午要找老师汇报项目。”沈司岚委婉拒绝。 “那就等汇报完项目再过来。”杭嘉澍不容置喙。 挂掉电话,穗杏赶忙问:“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先吃吧, 不然赶不及回学校。” 穗杏点点头,一口咬下半片吐司, 整个腮被撑起,口中干涩, 艰难的咀嚼着。 还是沈司岑提醒她赶紧喝牛奶顺顺。 吃完早餐,他们先是去了趟教学楼找余老师交差,两个人昨晚睡得都不算太好,坐车间隙还还找机会小小打了个瞌睡,等到学校后, 褚学姐的脸色居然也不是太好。 余老师对她们这组期望很大,他们也不想辜负余老师。 偏偏天不遂人愿,他们这组的硬件电路板被偷了。 做电路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忙活了这么久,余老师的夸奖没得到,三个人忙得心力交瘁,最后还被窃取了劳动成果, 简直憋屈至极。 虽然去找了监控,但小偷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到的,他们只能重新做。 褚学姐课少,再次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好在余老师理解他们辛苦,又找了个帮手顾学长过来帮忙。 沈司岚抽不出空隙来,本想改天再去找杭嘉澍。 杭嘉澍却并不相信他的话,电话里,他的语气并不是太好:“你他妈是不是心虚?” 沈司岚挂掉电话,请了个小假,去找杭嘉澍。 下午工作室人不多,沈司岚到工作室的时候,老侯正带他女朋友到处参观。 老侯女朋友读大四,已经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算得上是沈司岚的学姐,她还挺热情,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并且还替自己的室友问了句沈司岚有没有女朋友。 “我室友她本来是想去科大的,结果为了多在学校待上几年,还是考了本校的研。” 老侯立马挑眉暧昧的看着沈司岚:“魅力可以哦。” 沈司岚颇为冷淡的应付了两句,转身走进杭嘉澍的办公室。 老侯女朋友有点尴尬的站在原地。 “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老侯替沈司岚说话:“没事儿,他就这样,他要是搭了你的茬那才是奇怪呢。” “那我室友还有没有机会啊?” “不知道。”老侯耸肩。 老侯女朋友的声音颇为失落:“本来我还想借这个机会把他约出来一块儿出去玩来着。” 老侯笑了:“那你还是别想了,走我带你去休息室参观。” 此时办公室的门紧紧闭着,杭嘉澍正靠着椅子闭眼小憩。 见沈司岚来了,他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我妹昨晚在你家睡的?” 沈司岚知道他想问什么,简短说明了理由。 可即使是简短,杭嘉澍仍是没什么耐心听,摆手打断:“冠冕堂皇的话少说,我就问一句,你把她带回家,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了吗?” 沈司岚蹙眉:“你妹又不是小孩。” “她怎么不是?十六还不是小孩?现在一个人走在街上都会被人贩子盯上,她就算不告诉我,你不能跟我说一声?你他妈没对她做什么畜生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吧?” 杭嘉澍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就是以老板的身份跟工作室的人开会时也很少做出这种严肃的表情来,沈司岚算他的大金主,杭嘉澍对这个学弟的态度一直不错,有时候开玩笑还能叫他一声哥,从来没这么拷问过。 沈司岚不耐:“没有。”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沈司岚的本性,杭嘉澍还是挺了解的。 在这方面杭嘉澍也相信他。 只是他妹妹晚上在沈司岚家过夜这件事实在过于魔幻,无论这两个人关系有多好,又或是有多少不可抗力,穗杏又不是无家可归,根本不至于非要在沈司岚家里过夜。 “学弟,我们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直说了,”杭嘉澍静静地看着沈司岚,语气无波,“你替我照顾我妹妹,我感谢你,但其余的就算了,你把她当妹妹看,还留她在家里过夜,改天我请你吃顿饭,地点随你挑。” 沈司岚却问:“什么意思?” “你别问我什么意思,我不信你没听懂。”杭嘉澍说。 沉默片刻,沈司岚面色不虞:“把我当贼防?” 杭嘉澍冷笑两声:“你不把她带回家我也不至于把你当贼防,你沈司岚什么时候带过女孩儿回家?你别他妈跟我玩养成那一套,我妹好好长到现在,不是给你们这群臭男人用来满足那什么变态心理的!” 沈司岚毫不客气的反讽回去:“你他妈有病?谁要玩养成?” 杭嘉澍靠回椅背,用手指着他:“你。” “……” “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还是个人吗?第一次见我妹的时候她才多大,你泡她的时候你心里就没点负罪感?” 杭嘉澍语气激动,说得沈司岚眼皮子直跳。 “我说了,就是为了比赛项目的事,你听不懂人话?” 杭嘉澍理直气壮的说:“我知道是为了比赛项目的事儿,我这是警告你,你要真敢泡她你以为你还能好手好脚的坐在这儿?” 沈司岚无情低斥:“你别忘了这儿是谁出的资。” 杭嘉澍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语气仍是不卑不亢:“嗯?官大一级压死人,跟我摆金主的架势了是不是?那行,你撤资,把你臭钱都拿走。” 沈司岚欣然点头,淡声:“钱呢?” 杭嘉澍突然顿住。 “你这几年赚的钱呢?” 沉默几秒,杭嘉澍语气不爽:“沈司岚,现在到底是你拷问我还是我拷问你?” 沈司岚不疾不徐的反问:“你拷问我?你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对你妹做。” 杭嘉澍冷呵两声,随即勾起唇,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废话,你现在对她做什么那你就是畜生,等她满十八了呢?等她再大点呢?” 沈司岚蓦地垂眼,舌尖抵腮,绷着下巴一言不发。 杭嘉澍继续说:“你要找哪个女人随你的便,但我妹不行,别到时候兄弟做不成,我还得把你押送到屠宰场。” 沈司岚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杭嘉澍眯起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抓取哪怕一点点的心虚和慌乱。 但没有。 杭嘉澍虽然很不爽他这副倨傲的逼样,但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 现在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沈司岚起身,一言不发准备离开办公室。 “你听见没?”杭嘉澍没得到答复,在背后追问他。 沈司岚慢吞吞说:“没听见。” 然后真的走了。 杭嘉澍的怒火终于被点燃。 “操。”他吐了句脏,随手抄起手边的的文件往门口扔。 “沈司岚你给我记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有求到我面前的那一天,也赶紧把你那变态的念头给我掐死了,你要敢泡我妹,第一个棒打鸳鸯的就他妈是我!” 这声警告分贝不小,正好让路过的老侯和他女朋友听了个正着。 “什么棒打鸳鸯啊?咋了这是?”老侯虽然听见了,但没听懂,茫然的看着沈司岚。 而沈司岚表情极其不爽,手扶着额闭眼低啧了声。 眉头皱着回答老侯的话:“没什么,我先回学校了。” 老侯眼睁睁看他离开,他能看出这位爷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本来老老实实自己待在角落里的垃圾桶,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爷了,可怜兮兮的被踢了一脚。 沈司岚离开的时间不长,等他赶回来时,正焦头烂额的穗杏又被杭嘉澍一通电话叫出实验室问话了。 穗杏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电路板被偷了他们这组要重头再来,脑力和体力双重打击下,杭嘉澍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机委实不对。 所以她态度也不是太好:“干什么?” “你和沈司岚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我问你为什么要去他家留宿?” 穗杏说了理由,跟沈司岚的口供一样。 杭嘉澍姑且信了。 “你是女孩子,以后这方面注意点,被人知道你在别的男人家里留宿,别人会怎么说你你心里没数吗?” 穗杏不是很服气杭嘉澍的教训,靠着走廊栏杆说:“又没人知道。” “我不是人啊?”杭嘉澍问。 “你这是强辩。” “我强辩?你在别的男人家留宿不是事实?我冤枉你了?” 穗杏觉得杭嘉澍把问题想得过于严重,再说她跟沈司岚什么也发生,就是她想也是什么都没做成。 “又没多严重,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啊。” “还不严重?合着沈司岚他不是男人?他就是人品再好,那他也是个男人,大晚上的你在他家,这些因素加起来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男人放开手脚占你便宜的天时地利加人和。” 穗杏:“……”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但事实证明,孟舒桐和裴老师在老师家待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而她和学长差点睡在一张床上,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穗杏终于懂得了孟舒桐为什么在解释自己和裴老师什么也没发生的同时,脸上会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没有,”她也忍不住露出了点小情绪,“天什么时地什么利啊,没有就是没有。” “你还跟我顶嘴?你皮痒了是不是?” 隔着电话,杭嘉澍的威慑在穗杏听来毫无作用。 “哎呀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能不能别管我了啊?” 杭嘉澍沉声:“行,那以后我都不管你了,你就自生自灭吧,哪天被臭男人骗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别哭着来求我替你出气。” 他语气有点凶,穗杏本来就烦,这会儿更不高兴了,含糊说:“你自己不也是臭男人?” 他语气很重:“我是你哥。” 穗杏反驳:“亲哥也没你这么啰嗦的。” 话刚说出口,穗杏立马就后悔了。 “哥哥……” 杭嘉澍语气却突然平静下来:“行,我不是你亲哥,没资格管你,随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穗杏赶紧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我在你眼中跟那些臭男人也没两样,还特别啰嗦,你赶紧找个男朋友一脚把我踢开算了,眼不见为净,对你来说两全其美。” 他这一连串的话把她说懵了,穗杏词穷,只能重复而徒劳的辩解着。 “不是还要忙比赛项目?挂了吧,别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了。” 说完杭嘉澍先挂了电话。 穗杏茫然的看着熄灭的屏幕,突然懊恼的抿起唇,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一时生气管不住嘴就说了那种话。 穗杏失魂落魄的回到实验室,学姐招手让她过来,穗杏将手机收进兜里,不住地想该怎么跟哥哥道歉。 此时连被堵了两回心的杭嘉澍正烦躁的用手边的废纸发泄情绪。 他知道穗杏无心,可还是被她的话狠狠扎了下心。 今年清明和小姨去给他妈扫墓的时候,杭嘉澍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了。 纵使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对他又打又骂,没给过他一点作为母亲该有的关爱和体贴,可墓碑上仍然刻着他的名字。 孝子:杭嘉澍。 他是杭美玲的儿子,这女人这辈子唯一做过的一件为他好的事,就是在她闭眼之前,将他托付给了她的妹妹杭美玉。 是小姨带他回了新家,抱着还是襁褓中的小宝宝告诉他,这是他妹妹。 小姨和小姨父工作都忙,杭嘉澍承担了照顾妹妹的责任。 八岁的杭嘉澍学会冲奶粉,学会换尿布,还学会哄小宝宝开心,他想,小姨和小姨父收养了他,可妹妹不知道,所以在妹妹眼中,他就是她哥哥,而不是养子。 他每每想要维持清醒,告诉自己不配拥有这些时,小姨和她的家人总会用她们的行为打动他,让他觉得自己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家人。 直到刚刚穗杏的话将他又拉入了现实。 可他也没办法怪她,因为穗杏说的就是事实。 她慢慢长大了,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家,甚至组建自己的家庭,很快就不再需要他这个哥哥。 到那时,他又会变成一个人。 杭嘉澍又矫情的想到了艾米莉的那首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将荒凉。 太阳没有错,那谁有错? 只能是他了。 54、暗着呢 烦躁间, 手机又收到了陌生短信。 又是来要钱的。 赚再多钱,还不是不够人狮子大张口。 杭嘉澍冷笑几声,将手机重重往桌上一砸。 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自己犯的错。 逃避虽然可耻, 但有用。 穗杏就是这样, 为了逃避, 她每日闷在实验室里,连寝室都很少回, 这样连室友们都找不着机会问她最近怎么没跟哥哥在一起。 兄妹俩不是没吵过架,也不是没冷过战,每次都是穗杏单方面耍脾气,没过几天, 杭嘉澍就会若无其事的来找她说话,彼时她早就消气了, 两人自然而然的重归于好。 可是杭嘉澍也没再联系她。 穗杏失落的想,他这次应该是真生气了。 想要道歉是一回事, 真的能说出口是另一回事。 就这样一直拖到暑假,因为要准备电赛,穗杏这学期暑假得留校,暑假不能回家在别人看来是件很悲惨的事,但穗杏却着实是松了口气。 但她暑假里留校这个举动不知怎么戳中了孟舒桐的圣母心, 为了陪穗杏打发时间,孟舒桐也申请了留校,理由是个人兼职。 一个开学有专职司机接送, 各种大牌随便买的大小姐暑假要留在本市兼职打工,怎么想怎么扯淡。 孟舒桐家里有钱这件事穗杏她们几个是知道的,她也从来不藏着掖着,有钱就是有钱, 不会装得一副虽然有钱但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虚伪样,她爱用贵的东西,但便宜如学校门口卖的麻辣烫她也爱吃,平时淘宝为了凑满减还得满寝室找人一块儿,和普通人没两样。 因而她跟家庭条件不同的女孩子们住在一起也能相处融洽。 学校对学生们的留校申请并不会严查,也不会因为学生的家庭条件太好就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能够锻炼自身的个人兼职学校是持鼓励态度的,所以孟舒桐的留校申请很快就批下来了。 但她也不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既然说要做兼职,于是就真的找了份家教工作。 暑假是补课高峰期,家长们喜欢找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们来给自己小孩做一对一辅导,没有专业辅导老师的价格高,而且一对一也有针对性,还能给自己要考大学的孩子做榜样,简直一石三鸟。 孟舒桐虽然是那种靠前临时抱佛脚能低空飞过及格线的学渣,但胜在重点大学光环在身,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时薪不错的家教兼职。 暑假住处和兼职都搞定了的孟舒桐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去外面租房子一个人住了。” 申请批下来那天,孟舒桐粘着穗杏问她感不感动。 穗杏的高中同学们今年已经考完高考,连聚会都举办了好几次了,穗杏本来就因为电赛的事没什么时间,现在又要陪着孟舒桐,暑假算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只能将聚会委推掉。 他们班上有几个高考志愿也报了清大,在群里嚷嚷着等开学就能和提前毕业生穗杏约饭。 这其中就有穗杏高中班上的班长。 去年班长找到穗杏家,向她约定自己会考到清大来,没想到一年以后他竟然真的报了清大。 穗杏的暑期作息表就这样定了下来。 早上七点起床去实验室,中午给刚睡醒的孟舒桐带饭,下午她继续去实验室,孟舒桐去兼职,晚上穗杏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吃饭,吃完以后继续在实验室待着,孟舒桐随便点个外卖打发晚餐,在寝室打游戏看电视剧,等穗杏回寝室后两人打打闹闹,然后洗澡准备睡觉。 这样的生活大概持续了半个月,孟舒桐竟然开始早起了。 虽然不知道她起那么早出门干什么,但穗杏总算不用每天中午顶着炎炎烈日还得回寝室给孟舒桐带饭了,还能中午抓紧时间在趴在实验室桌子上睡个午觉。 在寝室里吹空调睡觉会肉疼,因为电费得自己交,但是在实验室吹空调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开十六度也丝毫不慌,反正学校报销电费。 当然也不可能开十六度,男生都受不了,空调恒温二十二度,穗杏特意买了条小毯子用来盖腿,这样也不怕着凉。 到晚上的时候孟舒桐发微信给穗杏,说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让她先睡,给她留个门就行。 穗杏:【你确定你晚上会回来哦?】 孟老师:【你这是什么话?我看着很像那种夜不归宿把老婆丢在家里的渣男吗?】 穗杏:【?】 穗杏:【你老婆不是裴老师吗?】 孟老师:【哦,爱妾】 真是不要脸。 穗杏放下手机,继续对着电脑学习。 褚学姐最近给她介绍了一门线上课程,华科的教授讲习,有老师带着学,比自己对着书本研究效率高多了。 看完一整个课时,实验室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穗杏想孟老师反正也不在寝室,回寝室一个人待着还不如留在实验室多学会儿,于是撑着下巴继续打起精神做笔记。 褚学姐今天说是有家庭聚会,请了一天的假。 沈司岚被余老师叫到办公室开会。 实验室很快就只剩下穗杏一个人。 一直到沈司岚和余老师回实验室的时候,看见穗杏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了过去,电脑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教学视频。 “都困成这样了,”余老师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她很不想给你们这组拖后腿啊。” 沈司岚没说话。 “赶紧把她叫醒送她回寝室睡,”余老师拍拍沈司岚的肩,又蓦地说,“她这个年纪得早点睡,应该还能再长高点。” 按理来说穗杏这个年纪是长高的突增阶段,但她好像没怎么长。 余老师不经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限制了穗杏的身高发育。 面对余老师的乐观态度,沈司岚对穗杏的身高显然不抱希望:“她还能长高?” “能的,我一个表侄女都二十岁了,今年过年她妈还说她长高了一两厘米,”余老师说,“穗杏还小嘛,肯定能长高的,争取窜上一米六。” 又不是竹子,哪儿那么好窜。 况且沈司岚觉得一米五八这个身高听着挺可爱的。 “我走了,你们早点回寝室休息。” 和余老师道别后,沈司岚走进实验室,打算叫穗杏起来。 他先是替她关掉了视频,又替她合上了书,沈司岚看着她垫在胳膊下还摊开着的笔记本,思索着该怎么抽出来。 小女生花样多,记个笔记还要用不同颜色的笔,笔记本也买的那种少女小清新,扉页上印着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花,杭嘉澍之前吐槽过他妹妹喜欢玩手账,写个日记都能写出花来,大男人不懂这个,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如今看着这本子上的工整简洁的字迹,她字偏圆,像是圆体化的楷书,一看就知道是她会写出来的字。 沈司岚突然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封面,灰白色的,打开,里面就是普通的白页印着单线框,笔迹也是黑色的。 对比之下,显得他的笔记相当死板。 将笔记本扔在一边,沈司岚考虑要不要干脆叫醒她。 她实在睡得太香了,熟睡时微微张开了唇,两颗门牙像兔子似的稍微露出点边来。 沈司岚眯眼,坐在她身边,单手撑着脸歪头看着,突然伸出空闲的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上了她的嘴。 肉粉色的上下唇瓣像蚌肉般又给合上了。 可能是阻碍到她用嘴呼吸,小女生皱起眉,鼻子重重吐出一声气。 沈司岚咬唇,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很快地,他放开她的唇,又用指节逗了逗她乖顺垂下的睫毛。 穗杏潜意识觉得痒,眼皮又抖了抖。 发现了某种乐趣的沈司岚就跟玩捏肚子会叫的洋娃娃似的,指尖戳她鼓鼓的脸颊。 软糯得不像话,戳出个小涡来,又很快回弹。 穗杏的头发微微有点卷,她没烫过头发,头发天生微卷,长发太长太厚不明显,只有额前的碎发不打理时为卷成小圈,蓬松而松弛的搭在额上,沈司岚百无聊赖的将她本来就不挡视线的额前碎发给拨到一边,过一会儿又拨到另一边,乐此不疲。 她皮肤白,这头黑发如果染成金色,再穿条小裙子,摆在商场橱柜里肯定很受欢迎。 她很瘦,不到一米六的个子,体重还不到九十斤,沈司岚之前背过她一回,很小很轻,就是吃了这张婴儿圆脸的亏,才看着肉嘟嘟的。 可是杭嘉澍说她挺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也没长肉。 天生骨架小,细胳膊细腿,能不能长高反倒是其次。 沈司岚低下头来,呼吸打在穗杏脸上,他很轻的试探了一句:“学妹?” 没有反应。 沈司岚又叫她:“学妹?” 还是没有反应。 如果第三遍还是没有,那就代表她真的熟睡过去。 在叫第三遍的时候,睡着的人用困倦无比的鼻音回答:“嗯?” 穗杏还没彻底醒过来,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照进眼球,透过视线,映出面前逆着光的人。 居然睡过去了。 穗杏坐起来,下意识抓了抓头发:“学长你开完会了?” “嗯。” 身旁的人在她醒过来迅速起身,转身就走。 穗杏茫然的叫住他:“你去哪里啊?” “有点事处理。” 穗杏哦了声:“那我要不要等你一起回寝室啊?” 几秒没有回答,穗杏以为他是不要,结果他低声说:“我很快回来。” 等沈司岚走了后,穗杏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嘴角。 她刚刚睡觉的时候应该没流口水吧?要是睡相太丑被学长嫌弃了怎么办? 改天一定要向孟老师请教化妆,这样以后睡着了也是睡美人。 最好是那种会让人情不自禁亲一口的睡美人。 穗杏被自己那猥琐的遐想肉麻到,捂着嘴傻不拉几的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学长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要处理,穗杏一边捧着脸陷入小女生的幻想当中,一边乖乖的在实验室等他回来。 保安上楼准备锁门的时候,发现计算机系的高岭之花正站在实验室门外,手捂着脸叹气,看不见他什么表情,只不过手挡不住的地方,从鬓角到清瘦的下颌线,再到修长的脖颈那一块如同发了烧般,低着头,一副痛苦又为难的样子。 保安大叔慌了。 这是发高烧了啊。 “沈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沈司岚漂亮的眼眸中仿佛盛着一汪湖水,薄薄的眼皮垂下,眼珠胡乱瞥动,小声说:“没什么。” 55、暗着呢 穗杏还坐在实验室里等沈司岚处理完事情后回来。 书包早已经收拾好, 穗杏撑着下巴玩手机。 高中群里热闹非凡,刚高考完的高三毕业生们多得是时间浪费在手机上,一群人兴致勃勃的商量着去哪儿开趴。 平常这个时候, 穗杏应该已经在寝室和孟舒桐坐在一块儿用电脑看综艺了。 虽然孟舒桐留校的这个决定有些画蛇添足, 但穗杏不想回家, 虽然白天她有地方去,可每晚还是得回寝室睡觉, 如果没有孟舒桐,她每晚都可能像今天这样不想这么早就回寝。 不论是哪里,有个人在等自己的滋味总是好过自己一个人孤零零。 穗杏往下滑动屏幕,在看到杭嘉澍的头像后愣了。 平常杭嘉澍的头像总在前三个, 这么久没联系,居然都掉到群聊下面去了, 她想找到还要往下翻。 这个架真的吵了太久了。 穗杏这个平日里总是等着别人来哄的人也有些受不住。 最近父母又出国,她连杭嘉澍暑假是在寝室住还是回家都不知道。 老侯学长早在放假时就和小侯学长一块儿回老家了, 就算杭嘉澍住在寝室,他也是一个人,他回家,还是一个人。 如果他们没有吵架,这时候她应该是在家里吃他做的宵夜, 说是宵夜,其实也就是一碗加了火腿肠的泡面,如果他们都留在学校, 应该是在学校美食街上争吵宵夜到底是吃麻辣烫还是烧烤。 穗杏点进杭嘉澍的头像,在空白的聊天框那一栏输入了对不起三个字。 想了很久,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苍白。 她又打了一大串话,字字泣血般哭诉着, 很快又觉得太矫情了,又给全删了。 纠结半天也还是一个字都没发送出去。 最后还是将杭嘉澍的备注从“狗”又改回了“哥哥”。 这点补救措施也不知道是讨好杭嘉澍还是安抚自己。 手机震动,穗杏心一跳,立刻盯着看,以为是消息延迟,可是等了好半天,杭嘉澍也没发消息过来。 穗杏死心,退出聊天界面,果然不是杭嘉澍发来的消息。 是班长的。 他们高三毕业班,那个单方面跟穗杏约定要考清大的班长。 郭子茗:【在吗】 穗杏:【在】 郭子茗:【我报了清大的事,你知道了吗?】 穗杏:【知道,我看了群】 郭子茗:【没忘记我为什么会报清大吧?】 穗杏沉默。 清大是个好学校,郭子茗考上了清大对他自己来说是件好事,穗杏作为他的同班同学,自然也替他开心,只是她不希望他考清大的目的,只是为了……追她。 看穗杏很久没回复,男生显然也是意料到什么。 郭子茗:【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就算不是为了你,清大也是我的第一志愿】 郭子茗:【毕业聚会你不来吗?】 穗杏:【暑假有事留在学校忙】 郭子茗:【那我们开学见】 郭子茗:【到时候我请你吃饭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郭子茗:【不是只有我们,还有另外几个也考上了清大的,我们一起吃饭】 郭子茗:【聚餐啊】 一长串的对话,思绪千般,男生的无措和仓皇都写在了屏幕上。 穗杏:【聚餐可以的】 郭子茗:【嗯嗯】 穗杏挠头,想着等开学以后再和班长说明白好了。 她觉得自己的态度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但班长似乎没有理解。 她不擅长做这种事,在这方面穗杏显然还是个生手,空长了张脸,却不会利用这张脸。 这是褚学姐的原话。 穗杏其实有些不服气,她觉得褚学姐其实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真处理起这些事来,学姐未必能比她做得更好。 穗杏胡思乱想时,手机又来了消息。 她以为还是班长,但其实是高中群里来的消息。 有个同学发了个小视频,还艾特了她。 【[小视频]】 【穗杏穗杏穗杏穗杏】 【趁着我没被班长打死之前快看!!!!】 穗杏茫然的点开。 昏暗的ktv包厢里,唯一照明的就是那晃眼的宇宙球灯。 因为是相处过很久的同学们,所以穗杏能从模糊的影子中判断出谁是谁来。 那个拿着麦克风唱歌的人是班长郭子茗。 唱的歌是小幸运。 男生的嗓子不错,即使唱女生的歌也没觉得多违和,反而多了分少年独有的青葱气息。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的那么近” “与你相遇好幸运” “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 “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注定” 这首歌当年在班上是相当火,大半的女生都会唱,每周唯一一节的音乐课全班合唱的就是这首歌。 十几岁的高中生在大人们眼中还是孩子,但其实他们什么都懂。 朦朦胧胧的感情结局大多惨淡,这首歌的调子治愈又悲伤,很戳他们的心。 小视频时长不多,只录了最后一小段高潮,最后结束时,郭子茗对着麦克风大声说了句:“穗杏,我喜欢你!” 当即整个包厢都炸了。 “哇!!!!” “班长牛逼!!!” “有人录了没!!发给穗杏!!快!!!” 然后真的有人录了,不但发给了穗杏,还发在了班级群里。 群里的刷屏一波又一波。 穗杏愣住,然后突然羞耻的抿起唇,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她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很快地,脸上和耳朵上迅速起了层红晕。 “感动吗?” 猝不及防的冷声从背后传来。 穗杏抱着手机转身,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的沈司岚。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也看到了刚刚那个小视频? 一连串的问号挤满了穗杏的脑海,她呆呆问:“你听到了?” 沈司岚:“你外放那么大声,我能听不见?” 穗杏无话可说。 但她事先也并不知道小视频的内容是什么。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虽然她是被告白的对象,这时候解释就感觉她很害怕他误会,所以穗杏选择闭嘴。 她背起书包:“事情处理完了吗?我们走吧。” 沈司岚扯了扯嘴角,不冷不淡的问:“就这么迫不及待回寝室答复那个跟你告白的?” 穗杏:“不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知道很晚还搞这些?”沈司岚沉声讥讽,“我看你今晚上是睡不着了,干脆明天我提前替你请假好了。” 穗杏皱眉:“我为什么睡不着?” “晚上跟人聊通宵还怎么睡?” “什么东西?”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用我说那么明白?” 穗杏不是第一回被沈司岚阴阳怪气,换别人她早生气了,但是面对沈司岚,她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惹他生气,胆小怯懦得很,只是用表情稍微表达了不满,没说话。 两人谁也不说话。 过了挺久,保安大叔来敲门了,催他们离开。 不能不走了,穗杏只能硬着头皮说:“学长我们还不走吗?” “那个跟你告白的,”沈司岚答非所问,“是你高中同学?” 穗杏不明所以:“你不是见过他吗?” 沈司岚皱眉。 “去年那次我哥哥喝醉了你送他回家,在我家小区门口,你还让我不要早恋,忘了吗?” 沈司岚蹙眉想了会儿,应该是想起来了。 “你还没拒绝他?” “拒绝了。”穗杏说。 “拒绝了他还会给你唱歌?” 别人唱歌她又管不着,她当然又不在现场,要不是群里发了这段,穗杏现在还蒙在鼓里。 “我又不在现场。”她小声辩解。 沈司岚淡声说:“要拒绝就把话说清楚了,别模棱两可的,拒绝然后切断对方所有念想,这点你不会?话越是说得好听,对方就越不会放弃,久了以后就会变成你的负担。” 穗杏心中腹诽,一听沈司岚这话就知道他平常就是这么处理告白的。 汪育妃学姐能坚持到现在,心脏也是够强大的。 “知道了。”穗杏不情不愿的点头。 沈司岚嗯了声,又说:“记得明确告诉他,说你们不可能,让他赶紧死心,以后不要来找你。” “不要来找我?” “怎么,舍不得?” 穗杏却莫名问:“学长,你对其他人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 “如果是不喜欢你的人跟你告白,被你拒绝后,就连跟你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司岚拧眉,语气倨傲:“不然?再见面还有意义吗?” 穗杏突然咬唇,摇头说:“没有。” “回去吧。” 穗杏哦了声,跟在他身后离开实验室。 沈司岚先送她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后的穗杏扔下书包趴在桌上发呆,孟舒桐还没回来,两个床铺都收了起来,桌子也空了,寝室里显得格外空荡。 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穗杏有点烦了,今天来的消息没一个是好的,她试图忽略,但手机还持续震着。 那就不是消息,可能是电话。 穗杏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愣了。 她颤颤巍巍接起:“喂?” “还以为你连我电话都不想接了。”电话里的人说。 听到这个久违的懒散声音,穗杏鼻尖微酸。 “在寝室吗?” “在。” “下来。” 穗杏吸了吸鼻子,赶紧拿上手机跑下楼。 刚下来就看到寝室门口的树下面站着个熟悉的人。 杭嘉澍抱胸,状似感叹的说:“这回总算没白来啊。” 穗杏小步朝他走过去,她也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就盯着他衬衫上的扣子发呆。 杭嘉澍摁住她的头,弯腰问:“哑巴了?” “对不起,”穗杏刚说完这句话就哭了,边抽泣边小声说,“哥哥对不起。” 杭嘉澍笑了下,抬手帮她擦了下眼泪。 眼泪越擦越多。 穗杏刚开始还能忍住声音,到后面完全忍不住了,五官紧巴巴皱着,睫毛被眼泪打湿成一撮一撮的,在他面前大声哭了出来。 “小点声哭,我看到有几间寝室被你吵到亮灯了。” 穗杏听话的闭嘴,用尽全力忍住哭声。 杭嘉澍叹气:“丑死了,哭吧哭吧别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替你挨家挨户道歉,还能顺便去你们女寝室参观参观。” 穗杏破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想得美。” 冷静下来,穗杏总算能完整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来了?” “嗯?哦,今天请人喝奶茶,不小心多点了一杯,”杭嘉澍将手里的奶茶塞给她,“扔了可惜,给你喝算了。” 穗杏一看奶茶,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明明就是买给我喝的。”她毫不留余地的揭穿他。 杭嘉澍也不装了,掐着她的脸打趣道:“哭成这样还不忘给我难堪呢。” 穗杏站在树旁小口嘬着奶茶,杭嘉澍靠着树,用手戳了戳她的头:“小东西心挺狠啊,我不联系你,你还就真好几个月不找我呗。”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来找小东西了。 亲人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很生气,可过了那个劲儿,剩下的就只有想念。 很容易吵架,却又很容易和好。 “我不是故意的,”穗杏嚼着珍珠,含含糊糊说,“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常你不是话挺多的吗?怎么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平常是平常,”穗杏心虚的抿唇,“我知道我惹你生大气了。” “确实是生了大气,”杭嘉澍点头,“要不是我来找你,这声对不起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真的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知道,我想了下,好像是太管着你了,你又不是小孩了,”杭嘉澍突然问,“今年过完生日就十七了吧?” “嗯。” “那我确实不该管了,”杭嘉澍睨她,“多吃点赶紧再长高点吧。” “没不让你管,”穗杏说,“你爱管就管,别凶我就行。” “我没凶你,”杭嘉澍说,“我就是不希望你这么早就接触什么男女之情。” 穗杏:“那我什么时候能接触?” “起码大学毕业吧。”杭嘉澍说。 “……” 穗杏没说话。 “你在大学就谈恋爱,以后天天跟男朋友你侬我侬的玩二人世界,我还能找着你?还有,就算你大学毕业找了男朋友,也别跟我玩同居那套,老老实实回家住,听到没?” 八竿子还没打着,杭嘉澍扯得够远的。 穗杏说:“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所以也不想我在大学里找?” “我找不到女朋友?我那是眼光高,我要是想谈恋爱,分分钟就找到了。”杭嘉澍相当不屑。 “那你干嘛还不找女朋友?” “没那想法。” “那你时候时候才能有想法?” “不知道,”杭嘉澍说,“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 穗杏睁大眼:“你要做和尚啊?” 杭嘉澍徐徐说道:“有本事你也试试从小就听夫妻吵架,明明住同一个屋檐下,却相处得像个仇人似的,不是吵就是动手,每回闹到警察局,又说是家庭纠纷最后还是让人自行解决,这要是能解决得了也不至于吵到两个人都死了那天才罢休。” “……那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但是我忘不了,”杭嘉澍摸摸她的头,“人都这样,美好的容易忘,不美好的却能带进棺材里。” 穗杏沉默半晌,语气复杂的问:“那我陪着你打光棍?” 杭嘉澍笑起来:“你打光棍和我打光棍又没有联系,总扯到一起干嘛?” 穗杏别扭的说:“你不是规定我大学毕业以后才能那什么吗?” “傻妹妹,”杭嘉澍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的头,“白长那么聪明一个脑袋,光长智商不长情商是不是?” 穗杏将他的手甩开:“干嘛打我?” “舍不得你,”杭嘉澍收回手,轻声说,“舍不得你太早找男朋友。” 56、暗着呢 穗杏呆滞几秒, 渐渐耳朵红了。 他们之间不适合这样的气氛,还是平常吵吵闹闹那样的更好。 “干嘛说那么肉麻,”穗杏不自觉捏紧奶茶杯, “难道交了男朋友以后我就不见你了?” 杭嘉澍还真跟她认真讨论了起来:“交了男朋友以后呢?谈婚论嫁吧?结了婚就要搬家了吧?周末回来吃顿饭, 逢年过节回来吃顿饭, 要是嫁到外地,那连周末吃饭的机会都没了。” 穗杏弯起眼睛笑了:“还早啊, 你想的太远了吧?” “也不远,不就是眨眼的事儿?”杭嘉澍咧嘴,笑得有点坏,“昨天你还在拉裤子, 现在不都快十七了?” 又提拉裤子! 穗杏没好气地踢了他的腿。 杭嘉澍也不生气,弯腰拍拍裤腿上的灰:“只是一种夸张说法, 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穗杏反驳:“那你不会用别的事夸张?偏偏要说拉裤子?我不信你小时候没拉过裤子。” 杭嘉澍一愣,笑着说:“说不定还真没有。” 穗杏:“你就吹吧。” “我那时候要拉了裤子, 谁帮我收拾啊?”杭嘉澍状似沉思说,“我总不能还没学会走路就知道给自己洗裤子了吧?” 杭嘉澍是真记不得了。 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拉裤子的婴儿长成杭美玲的出气筒的? 不记得了。 可能那时真的是杭美玲帮他洗裤子的吧,只是在他学会忍住哭声的时候,那几年替他洗裤子杭美玲遭的罪,之后都被她的巴掌给报复回来了。 这样想, 也算是他报答那女人这短暂几年养育之恩的一种方式。 穗杏龇牙咧嘴地说:“那你也不准我我拉裤子的事。” 杭嘉澍回过神来,懒洋洋的耸了耸肩,挑眉说:“那没办法, 谁让小姨第一次带我回家的时候,小姨父刚好在帮你换尿布。” 八岁的杭嘉澍刚到他的新家时,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家,小卧房里的小姨父急匆匆冲出来, 对刚回家的小姨求救,说宝宝拉稀,他实在是没辙了。 小姨叹气,只好先去帮宝宝换上新尿布,才正式向家人介绍杭嘉澍。 小姨说,嘉澍,这是你妹妹。 刚拉过稀的妹妹。 杭嘉澍想。 小姨父平常对妹妹爱得不行,吃喝都愿意伺候,唯独后两项他实在是做不来。 男人职场打拼多年,无论是基层还是管理层的岗位都能游刃有余,唯独对奶爸这一个职位没有天赋。 男人不会换尿布,这太正常了,所以小姨父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反省。 爸爸靠不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了。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学东西快,还是杭嘉澍具有奶爸天赋,八岁的小男孩,字写得还不是很好,替妹妹换尿布的动作确实娴熟老练。 小姨父和小姨都松了口气,以后这项工作总算是有人来替他们分担了。 所以杭嘉澍对穗杏拉裤子这件事记得格外清楚。 毕竟是曾被她熏陶过的男人。 穗杏见他拿着拉裤子这件事不放,刚刚才和好的兄妹俩这会儿又开始针锋相对。 杭嘉澍见她又要生气,自觉打住了这个话题。 暑假期间的校园格外安静,往日寝室楼下亲亲我我的情侣不见了,三五成群刚从夜宵摊上回来的小团体们也没有出现,两侧植着常青树的水泥路上,除了还没下班的路灯,就只有兄妹俩就这路阶坐下就着灯光和夜色聊天。 偶尔有骑着共享单车匆匆掠过他们赶着回寝室的人。 “诶,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看我骑自行车去学校,就吵着也要学自行车,结果让你学了,你伸直了腿都碰不到脚踏板。” 穗杏装傻:“不记得了。” “后来给你买了儿童自行车,骑着带辅助轮的自行车你就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结果辅助轮一拆,你立马就被打回原形了。” 所谓的打回原形,就是穗杏坐在自行车上,怎么也不敢往前骑,杭嘉澍在后面想推她一把,她急得头摇成拨浪鼓说不要不要,会摔死的。 杭嘉澍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起来。 穗杏这回不装傻了,她心里的怨气被这人勾起来,立刻伸腿指着自己的膝盖:“我让你在后面扶着我千万不要放手,结果你趁我不注意放了手,害得我当时这里都摔青了。” “我放了手你不是也骑得挺好的吗?谁让你要回头看?”杭嘉澍理直气壮。 穗杏比他还理直气壮:“我不回头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放手?” “那我不放手你能学会骑?” “你别那么早放手等我学会了再放手,也许我当时就不会摔得那么惨了。” 杭嘉澍嗤笑:“强词夺理。” 穗杏:“本来就是。” “那溜冰呢?你摔那么多次也是我放手放早了?” “是,要不是你带我去溜冰场玩,又把我一个人丢在溜冰场自己去跟朋友玩,我也不会为了找你摔那么惨。” “别倒打一耙行吗?是你当时非嚷嚷着要喝饮料,我去帮你买饮料了好吗?” “那你去帮我买饮料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 “我跟你说那还有惊喜?” “是挺惊喜的,我哭着满溜冰场找你,你一瓶饮料就把我给打发了。” 杭嘉澍抿唇,语气有些无奈:“我哪儿知道你一下子没看到我就哭出来了。” 穗杏撇过头,不理他。 越想越气,照顾她的老板当时被她的哭声吓得差点报警。 杭嘉澍摸摸她的后脑勺:“那现在几个月没见我,你怎么不哭了?” 穗杏说:“我又不是小孩了。” “那就是长大了,”杭嘉澍突然说,“你看,时间还是挺快的。” 又回到了最初的辩题。 这样回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当年的记忆还那么清晰,却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这样一想,时间的落差感变得相当明显。 穗杏幽幽说:“长大了还不好?你也不用当保姆了。” 杭嘉澍哼声说:“我那时候是挺抗拒的,小姨他们工作忙,去哪儿都得带着你,就差没带着你去学校上课,真的特别烦,偶尔我单独和朋友出去玩,还要被问今天怎么没带你妹出来,你说你给我添了多大麻烦?” 穗杏生气,转头瞪他:“那恭喜你,你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杭嘉澍笑眯眯说。 那时连教她骑自行车都会觉得不耐烦,巴不得上一秒他教了,下一秒她就立马学会,每次带她出去玩,明明是假期活生生被拖累成了受难日,网吧游戏厅都不能去,身边总有个小累赘跟着他,害他没一点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自由和顽皮。 那时候想,等穗杏长大了他就解脱了。 可是真当她长大了,他又变了想法。 不会骑自行车正好,她想去哪儿还得拜托他载她,她跟着自己也好,免得她总是不知所踪,害他都找不到人。 穗杏读初中时,杭嘉澍看她对电脑感兴趣,顺便教了她不少。 她学得很快,后来去上了辅导班,有比他更专业的老师教她,他也就光荣下岗了。 渐渐地,他不再被需要。 她有了自己的圈子,很快也会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走上自己的人生轨迹,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杭嘉澍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父母将儿女养大的心酸失落感。 孩子小的时候,嫌照顾她麻烦,恨不得她能一夜长大,可等孩子真的长大了,却又开始舍不得。 舍不得她真的学会了一个人生活,不再需要他在旁照顾。 孩子的成长让人自豪又失落。 小姨和小姨父的后半生都有彼此,穗杏的前半生还没过完,后半生也肯定不缺爱她的人。 所谓的家,也并没有多长久。 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像这段时间,每天一个人上下班,饿了就给自己来碗泡面。 穗杏本来是讽刺他,结果反被他将了一军,气呼呼的伸手作势要打他。 杭嘉澍任由她打了两拳,棉花糖的力道,她没用力,纸老虎而已。 他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说痛。 “长大了有劲了,打人还挺疼啊。” 穗杏:“你活该。” 不知不觉就在路边坐了这么久,喂了这么久的蚊子。 “你回寝室吧,”杭嘉澍起身,顺便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走了。” “你回家吗?” “不然呢?” “家里就你一个人啊?” “你又不回家,我当然一个人啊。” 穗杏想说她可以回家,但又想起寝室里还有孟舒桐,她特意留在学校陪她,她总不能抛下孟舒桐跟杭嘉澍回家。 “那我上楼了。”她说。 “嗯。” 杭嘉澍直到看她的影子消失在寝室楼里,这才抱怨的出声说:“大晚上跑过来找你,居然都不陪我回家睡一晚,没良心。”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手机响起来时,杭嘉澍挑眉,以为穗杏浪子回头。 看到来电显示时,嘴角刚扬起的笑意转瞬间消失无踪。 “没收到钱?” 杭嘉澍直截了当的问。 过了几秒,他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别太过分了。”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做妈的没钱了问你要点钱就是过分?要不是我你能变成有钱人家的儿子?” 杭嘉澍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呵。” “别阴阳怪气,你给不给吧?不给那我只能去找杭美玲她妹妹那两口子要了,哦,听说他们出国了是吗?不过他们那么有钱,应该给自己女儿留了不少生活费吧?” 杭嘉澍捏着眉心,过半晌后才咬牙说:“还要多少说个数。” 挂掉电话,杭嘉澍看了眼女生寝室楼多亮出来的那盏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一直到穗杏发来微信,问他到家了没。 【回了】 【快睡,争取长高点】 亮起的灯熄灭。 杭嘉澍终于转身离开。 和哥哥和好,穗杏的状态又回来了。 学习压力大,实验室的同学们都笑不出来。 当真正深入一门专业时,才发现自己之前学的都是皮毛中的皮毛。 就比如自以为高数拿了九十分就学懂了数学,殊不知数学的背后还涵盖着多少博大精深的理论。 本来暑假留校这件事并没有多令人愉悦,她那傻乐傻乐的样子着实惹人眼球。 余老师还特意当着实验室所有人夸了穗杏,说大家都要向穗杏的状态学习,要把学习当成是一种乐趣,乐在其中。 穗杏自己被夸得还挺不好意思,但又没发说她心情好其实是因为跟冷战好几个月的哥哥和好了。 褚学姐拉着沈司岚问:“学妹中彩票了?前不久还看她一脸忧郁,怎么这么快又恢复过来了?” 沈司岚冷漠脸:“不知道。” 褚学姐又迷惑的看着他:“你这又怎么了?谁惹你了?” “学姐你很吵。”沈司岚挥挥手,示意她走开。 褚学姐悻悻的打消了八卦的念头。 沈司岚和穗杏的性格南辕北辙,她这个学姐当的着实不容易。 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穗杏也不能说没头脑,只能说她现在这副傻样子看起来像没头脑。 要是有个人能帮忙约束这两个人就好了。 她前不久刚和顾学长闹翻,肯定不能再找他,可是找其他人她又怕压不住这两个学年第一。 毕竟想要管他们,首先起码得是学长学姐级别,而且成绩不逊于这两个怪物。 褚学姐托着下巴想了半天。 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人选。 如果是这个人,肯定能管住的。 这边穗杏还不知道学姐在打什么算盘,她自己因为被余老师夸了,相当的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脖子仰成下一秒就要英勇赴死的弧度。 “学长,”穗杏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到沈司岚面前,给他检查程序,“你看我这个程序写得怎么样?” 沈司岚刚看了两眼,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很不错吧?” 他侧头看她,穗杏眨眨眼,冲他比了个灿烂的笑容。 沈司岚却不接她的茬,勾起唇角嘲讽说:“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难道我写的不好?”穗杏皱眉。 说完她又抢过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凑过头眯着眼仔细检查。 之前已经试运行过很多次,所以穗杏看不出来到底还有哪里不对。 “我觉得挺好啊。”她困惑的说。 沈司岚不说话,穗杏默认那就是她做得还不够好,继续瞪大眼珠子检查。 她专注的盯着屏幕,沈司岚看着她,她那高兴的样子就连侧脸的眼尾都明显的翘着,嘴唇嗡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被刁难了也不生气,还是傻乐着。 沈司岚冷不丁沉声说:“不就是被人告白,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穗杏:“啊?” 她转过头,眼睫上下扇了两下,嘴唇迷茫的微微张开。 沈司岚一顿,转头,眉梢藏着凉意,嗤道:“老土。” 穗杏脑子空了几秒,在心里重建沈司岚这两句看似毫无关系的话之间的联系。 “老土吗?”她小声说,“我觉得挺好的。” 她还幻想过去学尤克里里,然后在他面前边弹边唱借此表达爱意,文艺又浪漫。 没想到沈司岚品味这么高级,居然会觉得老土。 那还是让孟舒桐一个人学吧,她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 穗杏无奈的发现,只要自己露出一点点苗头,就会被沈司岚各种有意无意的行为给掐断,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想法太烂,还是他太难伺候。 上次他说不会再见向他告过白的人,穗杏就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方式,被拒绝了还能借口说只是唱歌而已,比愚人节告白听着还唬人。 结果他说老土。 穗杏又被浇了盆凉水,勇气指数越来越低,路漫漫其修远兮。 57、暗着呢 她懂得看眼色, 沈司岚看着心情不好,她索性也不去惹他,专心做自己的事, 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学姐。 两个女生共同话题多, 除了比赛还能聊其他的。 于是经常能01小组里, 褚学姐和穗学妹交头接耳,头挨着头, 有时学妹被学姐逗笑,捂着肚子笑倒在学姐肩上,学姐顺势将学妹揽进怀中,像姐妹似的亲亲密密靠在一起。 穗杏骨架小特别好抱, 一双胳膊就能将她抱得结结实实,她头发多, 发丝偏软,低头嗅她发间的味道时, 一点也不扎脸,总能闻到柔软的香气。 两个类型完全不同的漂亮女生说说笑笑,画面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明明沈司岚也是这个组的,但他却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每天专心搞自己的事, 和学姐学妹的粉红氛围形成差距明显的两种对比。 01组本来就打眼,组内这样明显的分裂,更惹人注目了。 汪育妃跟沈司岚是一个班的, 比起其他人只闻其名但跟沈司岚本人没什么交流的人,汪育妃肯定比他们更了解沈司岚。 有人过来问她。 “沈司岚这是被孤立了吗?” 汪育妃:“……” 他的背影看上去清俊挺拔,骨架完美,肤色偏白, 很适合穿浅色的衬衫。 还有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 可能是被孤立的人姿态实在太高贵,所以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同情。 汪育妃在心里替沈司岚鸣不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跟她组队,虽然她的个人能力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褚学姐和怪物新生学妹,但她绝对舍不得孤立他。 趁着褚学姐和穗学妹手拉着手去上厕所的时候,汪育妃也悄悄起身。 厕所隔间里,学姐和学妹一人占一个单间,汪育妃听到她们的对话。 “学妹,找个时间咱们去看电影吧?”褚学姐提议。 “好啊,就我们吗?” “对,我们二人世界。” “嗯嗯,我们看什么电影啊?” “等我看看评价。” 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完全忘记了她们这组还有第三个人。 汪育妃心疼死沈司岚了。 她追了这么久的男生,居然被这两个女人视如草芥,一文不值。 洗手的时候,汪育妃在站在她们旁边的盥洗池洗手。 “你们要去看电影?”她状似不经意的问。 褚学姐边洗手边回答:“嗯。” 沉默几秒,汪育妃再次开口:“你们就没想过再叫个人吗?” 褚学姐转头问她:“你要一起吗?” 汪育妃一愣,摇头:“我不用。” “哦,我还以为你问这个想跟我们一起去看。” “……我的意思是,你们就没想过叫上沈司岚吗?” 褚学姐:“叫他干嘛?叫他一起去看那不是破坏气氛吗?” 她们是去看爱情喜剧片,这种类型的电影对沈司岚来说,连线上免费观看都嫌浪费时间,更不要说去电影院看,绝对是面无表情看完全程。 跟这种共情能力几乎为零的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简直是浪费电影屏。 喜剧片就是要大家一起笑成傻逼才有趣,爱情片就是要大家都沉浸在伟大爱情中才有意义。 汪育妃又看向穗杏,穗杏有些抗拒的拧起鼻子。 她跟沈司岚一起去看过电影,事实证明跟学长看电影真的很浪费电影票钱,他坐在自己旁边,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电影里到底说了个什么故事。 真的被孤立了。 汪育妃叹气。 三个女生一前一后回到实验室。 褚学姐趁着余老师没来巡查偷偷在桌子下玩手机,似乎是刷到了什么有趣的段子,揽过穗杏叫她一起看。 穗杏笑点低,很快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有泪。 圆溜溜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形状,整个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生怕被其他人看出来她在笑。 褚学姐突然捧起穗杏的脸朝她肉嘟嘟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穗杏愣住。 后排看到学姐这大胆举动的几个男生哦呦了几声,女生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女生之间关系好,一起洗澡一起上厕所的事儿都有,亲两口算什么。 为什么就连学姐也变成了孟舒桐。 穗杏捂着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女生亲也怪不好意思,而且她觉得学姐看她的眼神特别肉麻。 她嘟囔说:“干嘛突然亲我?” “看你太可爱了,”褚学姐说,“就想亲你。” 流氓的如此明目张胆,反倒让穗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唔我好期待我们两个人的约会,”褚学姐又抱住她,掐掐她胳膊上的软肉,“看完电影我们去买衣服吧,我给你买漂亮小裙子穿。” 穗杏拒绝:“我自己买就行了。” 褚学姐:“不行,我买了送你。” “……” 她觉得自己平常也没有表现得很穷,为什么学姐非要送东西给她。 “能不能注意点?” 猝不及防的声音打破了这姐妹情深的画面,沈司岚正拿着自己的电脑站在她们面前。 “对啊,”褚学姐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司岚放下电脑,用下巴指着屏幕说:“程序写好了,帮我改进下。” 褚学姐一脸惊奇:“你受什么刺激了?居然对自己写的程序这么不自信,居然愿意让我帮你改进?” 沈司岚面无表情:“你不是学姐吗?” 褚学姐:“学姐这个身份对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学弟来说有威慑力吗?” 沈司岚面不改色:“有。” 褚学姐瞬间感动,她居然在这个自大傲慢狂面前是有威慑力的,她魅力还是挺大的。 “来来来,学姐帮你改进。” 褚学姐低头问:“哪行要我帮你改进啊?” “全部。” “整个project?”褚学姐傻眼,“你知道这有多少行代码吗?” “没数,几千行吧。”沈司岚猜测。 其实已经不算多了,杭嘉澍现在在做的游戏项目,程序文件中光是一个小指令的子程序里就是上千行的代码,这点东西在程序员眼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都不够塞牙缝的。 褚学姐咬牙:“行吧,既然学弟要求我了,那我就是看瞎了也要帮你检查完。” 沈司岚勾唇,没什么诚意地说:“谢了。” 褚学姐平白无故多了份工作,没时间玩手机,更没时间陪穗杏打闹。 不过穗杏也安静,乖巧坐在学姐身边做自己的事。 直到沈司岚敲了敲她的桌子。 穗杏茫然抬眼。 “到我这桌来。”他说。 穗杏:“为什么啊?” “别打扰学姐。” 穗杏赶紧说:“我绝对不会打扰到学姐的。” “你这么大个人坐学姐旁边,还不叫打扰?” 穗杏无辜的挠了挠头,又看学姐此时正使命感十足的盯着电脑屏幕,心想沈司岚说的也有点脑力,遂乖乖拿着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沈司岚那桌。 坐到沈司岚旁边,穗杏很明显紧张了起来,缩在桌角边,生怕挡着沈司岚。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穗杏说:“我这么大个人,离你太近会打扰到你。” “不会,”沈司岚甩了甩眼色示意她坐过来,“过来点。”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 “我抗干扰能力比学姐强。” 那行吧。 穗杏将凳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其实她挺想靠近的,就是怕打扰到他。 “你要跟学姐去看电影?” 穗杏没料到他会问跟比赛无关的事,但依旧老实点了点头:“嗯。” “看了电影还要去逛街?” “是学姐提议的,”穗杏说,“她说要买衣服送给我。” “她送你你就收下?” 穗杏:“收吧,但我肯定不能白拿学姐的,以后我也给学姐买,礼尚往来。” “所以你也不管那人关系跟你怎么样,只要送礼物给你你就收是吗?” “我觉得我跟学姐关系挺好的。”穗杏说。 沈司岚抿唇,蓦地发问:“那你觉得你跟我关系怎么样?” 穗杏犹豫半晌,不确定的说:“也挺好的吧?” “比起学姐呢?” 穗杏小声说:“那还是学姐吧。” 沈司岚:“我比她早认识你大半年,关系还不如你跟学姐?” 穗杏:“男生跟女生不一样啊。” “那在男生中间,我跟你关系怎么样?” 顿了几秒,沈司岚又淡声补充:“是不是最好的?” “也不是吧……”穗杏掰着手指头说,“还有我们班的男生,还有老侯学长小侯学长祝学长他们,张三学长关系跟我也挺不错的,他还请我吃过食堂,还有——” 沈司岚的脸色在穗杏列举出如此多男性名字后,越来越阴沉。 他突然极其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没陪你看过电影吗?没请你吃过饭?” 穗杏点头承认:“是有过。” 沈司岚冷笑:“那我还不如其他人?” “但是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因为每次都是不可抗力的原因,要不就是有杭嘉澍在场,要不就是有其他人在场,团委部门聚餐,也是大家一起下馆子吃饭,根本称不上多特殊。 “你在我家睡了一晚够不够特别?”沈司岚突然说。 穗杏噤声,张着嘴仿佛失了声。 她刻意不去想那个尴尬到死的晚上,他为什么又要提出来? 沈司岚眯眼,刚想再说什么,却被穗杏打断:“跟睡宾馆差不多,有什么特别的。” 他被气笑,捏着她的耳朵,突然凑到她耳根子处说:“那在我的床上睡了一晚够不够特别?” 穗杏:“……” 为了防止她强词夺理,他又沉声补充:“别跟我说你还在别人的床上睡过。” 穗杏哑巴了。 那她还真没在别人的床上睡过。 也从来没因为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就心跳失控到失眠了整整一夜,到天蒙蒙亮实在撑不住才睡过去。 58、暗着呢 沈司岚:“说话。” 穗杏:“特别。” “跟我关系怎么样?”他又问。 “好。” “最好?” 穗杏硬着头皮点头:“最好。” “以后知道该找谁了吗?” 穗杏:“知道。” 沈司岚不动声色勾唇, 最后捏了捏她耳珠子放手。 穗杏松了口气,继续埋首盯着电脑屏幕。 后排的人看到穗杏搬到沈司岚这桌,本来表情生动的学妹如今成了个木头人, 沈司岚喝这个做学长的也不知道体贴学妹, 把人晾在那儿做自己的事, 两个人明明是一组的,却好像临时凑桌的陌生人。 熬到休息时间, 褚学姐过来看他们两人的项目进度。 居然还是穗杏换桌前的进度。 也就打了大概两行的代码,还是套公式的那种循环语句,相当于整张数学试卷,只做了第一道选择题。 “合着你们坐在这里这么久, 一直在发呆啊?”褚学姐目瞪口呆。 沈司岚:“劳逸结合。” 褚学姐迷惑:“我好像只看到逸没看到劳。” 沈司岚一顿,反问:“那你呢?” “我?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我看得眼睛都快花了,也没看出来你的程序有哪里需要改进。” 沈司岚淡淡说:“那是学姐你能力不够。” “我能力不够?来你给我说说哪里还需要改, 你说,”褚学姐将电脑摆在沈司岚面前,“学妹你让一下。” 穗杏赶紧哦了声,乖乖起身让座。 两个人讨论起来,穗杏站在旁边默默等他们说完好一起去食堂吃饭, 实验室的人走得快差不多,直到有个学长趁着褚学姐和沈司岚说话,悄悄凑到穗杏身边, 笑着说:“学妹,你觉不觉得你们组特别像一家三口?” 穗杏没反应过来,学长咧嘴对她说了声拜拜,赶紧转身和组员们汇合去食堂。 等她反应过来时,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这一组了。 她看着学长学姐的后脑勺,突然扁嘴。 原本的耐心消失,穗杏说:“我饿了,我先去食堂吃饭了。” 褚学姐赶紧起身:“忘了忘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小朋友得吃饭,走走走哦。” 穗杏:“你们要还没说完就别陪我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褚学姐直接拒绝。 三个人并排走,学长学姐个子都高,腿也长,穗杏小碎步才赶上他们,还特别心机的挽住学姐,将她往自己身边扯,害得学姐和沈司岚之间拉开了好长的距离。 褚学姐特别乐意被穗杏粘着,恨不得跟她直接抱在一块。 坐在实验室里没觉得什么,现在走在路上,明明三个人并排,沈司岚被孤立的感觉特别明显。 他眼看着穗杏拉着褚学姐,恨不得把自己甩开。 沈司岚拧眉,也没说什么,跟着往她们那边走。 结果又被穗杏拉开距离。 “……” 还是褚学姐发现自己太偏心,冲沈司岚招招手:“学弟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是他想离那么远吗?还不是某个人孤立他? 到底是男人,比起碎嘴抱怨他更习惯独自承受。 穗杏眼看着学长的胳膊又要擦到学姐,连忙又拉着学姐往旁边躲,饶是沈司岚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脸色了。 “好热,”穗杏苍白的解释,“学长你往那边挪挪,别碰到学姐了。” 男人的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一把将穗杏从褚学姐的脸另一边扯到自己面前。 声音和脸色一样阴沉:“你就这么喜欢学姐?” 褚学姐得意的扬起下巴:“我魅力一直可以的,男女通吃。” 说完还风情万种的撩了撩自己的长发。 穗杏没法解释,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心眼小,不想让他们走在一起,又被人误会他们是一家三口。 她个子矮,不愿意走在他们中间,因为这样的站位显得她像凹进去的盆地,别说是别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像一家三口。 穗杏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身高很不错了,最近她又长高了,已经迈进了一米六的大门,可是学姐和学长一个一米七一个一米八,她就算过了一米六又能怎么样,在他们旁边还是像个小孩。 “我回寝室了,”沈司岚说,“你们去吃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当那个电灯泡。 一看学长生气要走,穗杏这才慌了,褚学姐完全没有要挽留的意思,直接揽过穗杏说:“那正好我们俩去吃。” 穗杏看着学长愈走愈远的背影,心中愧疚难当,但最终还是狠心放手让学长走了。 她幽幽的看着褚学姐,有点看红颜祸水那意思。 褚学姐眨眨眼:“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亲你吗?” 穗杏心一抖,赶紧收回目光。 她总觉得褚学姐就是个女妖精,道行颇高,一般人镇不住,必须得是那种得道高僧才能收服她。 穗杏半路出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姑,为了不让亲爱的师兄受到女妖精的玷污,狠心与师兄决裂,最后反倒把自己送进了女妖精的口中。 褚学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学妹的眼中已经成了个祸国殃民的女妖精,吃饭的时候还在兴致勃勃的跟学妹商量去约会的事情。 “学姐,你有男朋友吗?”穗杏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 褚学姐:“什么?” 穗杏问出口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过于隐私,赶紧低头解释:“就是好奇而已,学姐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褚学姐撑着下巴看她,突然微微一笑:“那如果我说我没有,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穗杏没想到这也能被学姐抓住机会撩拨,即使食堂开着空调,她好像也被外头那浓烈的热气给影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颊也不自觉泛起红晕。 “不说话那就默认咯?”褚学姐笑着说。 穗杏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学姐,我是直的。” 褚学姐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好可惜哦。” 学姐这些招数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要是有学姐一半会说骚话,也不至于刚刚笨手笨脚的把沈司岚给气走了。 不过穗杏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得道高僧也没用,必须得是神仙,还是那种冷清绝欲的神仙才能制服学姐这个千年女妖精。 这边沈司岚没去食堂吃饭,直接回宿舍躺着了。 他没睡,躺在床上发呆,张三他们几个回家,除了他这个床铺,剩下的床铺都空了,寝室里安安静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吹风的呼呼声。 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沈司岚在群里发个了游戏邀请。 估计室友们在家呆着也无聊,邀请一发,一呼百应。 群里除了36d和杭嘉澍没反应不知道干嘛去了,张三几个都冒泡接受了游戏邀请。 张three:【还等36d和杭学长吗?】 shen:【不等,直接开】 张three:【ojbk】 一局排位迅速结束,本来是打发时间,没想到能打这么快。 猴头猴脑猴爪子:【n,你咋了?】 shen:【?】 张three:【好久没看到你在游戏里杀疯了】 祝英台的祝:【+1】 猴头猴脑猴爪子:【简直全场秀,我都不敢抢你人头】 shen:【不行?】 张three:【行!太行了!我他妈太爱这种当咸鱼躺赢的感觉了,再来一局不?】 沈司岚扯扯嘴角,不再理咸鱼室友。 又翻到微信界面。 滑动数遍也不见有新消息进来。 耐心告罄,沈司岚将手机扔到一边,眉头仍然拧着,重重阖上眼。 敲门声响起,他又迅速睁眼,语气不怎么好的问了句:“谁?” “学长,”隔着门,这个声音听着很小心,“我是穗杏。” 沈司岚愣了几秒,从床上坐起来,不确定的又问了句:“学妹?” “嗯嗯,是我。” 沈司岚下床给她开门。 如果不是暑假留校的人不多,穗杏也不可能鼓起勇气到男寝来。 她抬起胳膊,将手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他:“我给你送饭来了。” 沈司岚神色不明,退开几步让她进来。 穗杏打的菜都是沈司岚在食堂比较常吃的,他刚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穗杏就主动交代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之前看你在食堂经常打这几道菜,就照着给你打了。” “学姐呢?”沈司岚沉声问。 穗杏:“学姐回寝室午休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午休?” “我送完饭就回去,不打扰你,”穗杏赶紧说,“那我走了。” 沈司岚抿唇:“你站住。” 穗杏乖乖站住:“还有事吗?” “干嘛给我送饭?” “学长你中午没吃啊,所以我就给你送饭来了。” 沈司岚撇过头,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指尖抵着唇含轻声问:“不是最喜欢学姐吗?跟她一起吃饭还有空关心我吃没吃饭吗?” “有的。”穗杏绞着手指,一只脚不安的踮起,用鞋尖蹭地。 沈司岚哦了声,面无表情:“所以只是顺便关心我。” 穗杏:“不是。” “那是什么?” “……不想你饿着。” 沈司岚挑眉:“我饿了。” 穗杏指着饭菜说:“饭菜都给你送来了,快吃啊。” “饿得没力气。”他说。 穗杏睁大眼:“有这么严重吗?” “有,”沈司岚靠在椅子上,单手搭着椅沿,歪头看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要不要喂我吃?” 穗杏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但又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上次吃蛋糕也是这样,他说没手。 这回不开车,两只手都空余,可他又说没力气。 “你真的饿得没力气了吗?” 沈司岚反问:“难道我会骗你?” 她走过去,拿起筷子夹了小坨白饭喂到他嘴边,沈司岚张唇,吃了进去。 然后他用眼睛指了下菜:“菜。” 穗杏又夹了片肉喂给他吃。 跟喂小孩似的,只不过面前这个是成年人,比小孩好喂,穗杏喂着喂着胳膊有点酸,想赶紧喂完回去午休,一次夹起一大块送他嘴里,但是沈司岚太斯文了,吃饭的时候嘴张得也不够大。 穗杏见他偶像包袱重,不怎么配合的张大嘴吃饭,不自觉的在喂他的时候自己也张开嘴,还下意识地发出了声音启示他跟着她做。 “啊——” 沈司岚本来好好吃着饭,突然低头躲过筷子,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笑声。 穗杏:“……” 真的是下意识的行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啊。 沈司岚从她手中拿过筷子,边忍笑边说:“我自己吃吧。” 穗杏眼看他自己拿着筷子吃了几口,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你不是有力气吗?” “刚刚才有的。” 穗杏气急败坏:“你骗人。” 沈司岚非但不反驳,还笑着问:“发现了?” 穗杏后退几步,指着他,指尖都羞耻的颤抖起来:“你干嘛骗我!” 沈司岚淡声:“不骗你你肯喂我吃饭吗?” “你干嘛要我喂,”穗杏恨声,“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是吗?”沈司岚扬唇,慢条斯理的说,“那你刚刚张嘴啊什么?” “……” 穗杏尴尬得脚趾抓地,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抓个地洞出来。 沈司岚还不算太坏,知道要留面子给她冷静冷静,索性转过头去吃饭,免得再把她逼到绝路真的惹她生气。 等饭吃完了,穗杏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生气了?”沈司岚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不是生气,”穗杏没法解释自己被套路后浑身无力的感觉,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不生气了吧?” 经她提醒,沈司岚这才意识到该生气的应该是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气的。 大概在寝室门口看到她那一刻开始。 他垂眼,对自己有点无奈。 穗杏还没开口,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有点过于没原则,这一刻竟然不知道是该抱怨她来的太晚还是责备自己太好哄。 还好穗杏只顾着自己尴尬,没看到他侧头抿唇,用微凉的指尖抚上耳垂,给泛红的耳朵降温的仓皇举动。 冷静下来,沈司岚看着她说:“只想和学姐去食堂吃饭就直说,没必要刻意疏远我。” “我没有,”穗杏说,“我就是觉得,你和学姐走得太近不好。” 沈司岚蹙眉:“什么意思?” “我这都是为了你和学姐的名声,”穗杏眼睛乱瞄,连他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都看到了,就是不看他,“被人误会是那什么就不好了。” 沈司岚好半天没说话。 气氛相当凝滞,穗杏心里唉声叹气。 要不装晕倒算了。 可是如果装晕被发现,下半辈子就真的要在尴尬中度过余生。 “你傻吗?”沈司岚突然说。 “?” “不想我和学姐被人误会,”沈司岚慢吞吞说,“为什么非要粘着学姐,粘着我不就行了?” 穗杏小心翼翼说:“这样可以吗?” “可以,”沈司岚点头,慢悠悠的拖长腔调,企图掩住语气中的紧张,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的鼻尖说,“你就说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意见。” 59、暗着呢 你就说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意见。 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哈哈哈, 学长你开什么玩笑,”穗杏干笑,“我才不会开那种玩笑呢。” 她根本来不及想, 随便找了个烂借口推开门头也不回的逃了。 沈司岚没有阻止她离开, 差不多估到她下楼后走到阳台上往下看, 果然看到她急匆匆从男寝逃离的背影。 他看着,直到背影跑进拐角消失。 沈司岚平静却又复杂的深吐出口气。 撕破那层纸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从前没经历过, 所以会觉得在暧昧期停留过久的男男女女磨叽又拖沓,她当时甚至很霸气的想,如果换成是她,大大方方告白, 实在不行就强吻过去,不信对方不投降。 纸上得来终觉浅, 纸上将军当得风光,上了战场就怂成狗。 捅破之后意味着自己的心意将结结实实的袒露在对方面前, 这种风险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谁也不敢承担后果。如果说之前还有层朦朦胧胧的薄纱遮羞,彼此心知肚明下是谁也不愿意戳破的心思,凡事留有余地,至少日后也能留住最后一丝面子。 到下午要去实验室的时候,穗杏借口身体不舒服在寝室窝着。 她很少请假, 所以余老师很快就相信了,还嘱咐她好好休息,反正也不急这几天, 先把病养好再说。 还问她需不需要让学姐去照顾。 穗杏连忙拒绝了。 在寝室睡了一下午,等到晚上孟舒桐回来发现她居然这么早就躺床上了,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急忙问:“实验室炸了?” “……没有,”穗杏虚弱地说, “是我炸了。” 孟舒桐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边掀她被子边问:“你是手被炸没了还是腿被炸没了啊?” 穗杏坐起,语气幽幽:“别开玩笑了行么?” 孟舒桐脱了鞋挤上穗杏的床,咳了咳,语气终于正经起来:“那你说吧,什么情况。” 穗杏结结巴巴把今天的情况给孟舒桐说了。 “所以呢?你是什么反应?”孟舒桐问。 “我?我跑了。”穗杏说。 孟舒桐表情扭曲:“卧槽你不是这么怂吧?” “我怕我自作多情,”穗杏捏着被子角说,“要是不跑,我怕我可能会当场答应。” 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握住沈司岚的手兴奋地说我愿意,请务必将这项艰难的任务交给我,任务结束以后我也不介意继续当你女朋友。 穗杏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觉得自己当时逃跑的行为简直太机智。 她捂着头恨恨在心里头骂自己没出息。 “那现在怎么办?”孟舒桐问,“就装傻当没听到啊?” “不然呢?”穗杏挠头。 “行吧,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随你。” 孟舒桐爬下床,打了个哈欠准备去洗漱。 “如果换做是裴老师这么跟你说,你会怎么做?”穗杏扒着床栏追问她。 孟舒桐:“当场扑倒他,让他知道调戏我是什么下场。” 穗杏:“……” 人和人处理感情的方式真的很不同。 熄灯后,孟舒桐向穗杏抱怨:“我感觉永远等不到裴老师调戏我的那天。” 穗杏:“怎么了?” 黑暗中,孟舒桐的眼睛很亮,声音却很低落:“我不是接了个家教吗?” “我知道。” “那个家教的高中生,是裴老师的亲戚孩子。” “啊?” “他明年高考,他爸妈觉得让他跟当老师的住在一起会比较有自制力,暑假期间就让他暂时住到裴老师家了,我那天按照地址找过去,结果越走越熟悉,直到我按门铃,给我开门的是裴老师我才知道。” “你之前不是去过裴老师家吗?” “我那个时候都醉成那样了,裴老师背我去他家的,我哪儿还记得那么清楚。”孟舒桐撇嘴。 穗杏问:“哦所以你不是因为提前知道这是裴老师家才接这份家教的啊?” 孟舒桐语气铿锵:“我发誓绝对不是!” 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恰巧就发生在了她身上,她有什么办法。 包括那天孟舒桐去联谊,原本是真的打算再物色一个合眼缘的男人,好借此忘记掉裴燕闻,结果眼睛在男生们面前溜达了一圈,她谁也没看上。 见过那男人温和清浅的眼眸,十万分绅士风度下的淡漠和疏离,就连他扣到脖颈最上方的衬衫衣扣,都牢牢长在了孟舒桐的审美点上。 好不容易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个背影杀手,任性的大小姐撇开向她示好的男生们朝那个背影杀手走过去,轻佻的将手里的酒杯顺着他的胳膊绕到他面前。 帅哥?我请你喝个酒呗。 背影杀手转头,孟舒桐看到熟悉的银色镜框,整个人呆住。 没人能解释大晚上的裴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清吧,脱下每日不重样的西装坐在吧台这里喝酒。 她就跟着了魔似的。 就连只看背影,也会对裴燕闻起了兴趣。 孟舒桐当时只能干笑,讷讷说认错了人,赶紧转身逃开。 她一向懂得控制酒量,但是因为刚刚实在太丢脸,没有办法才只能用灌酒来逼迫自己忘记刚刚的窘境。 后来有个长得不错的男生说要送她回寝室,她也没多想,踉踉跄跄跟着他走了。 到了宾馆门口,孟舒桐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寝室。 孟舒桐眯眼,心想自己跆拳道黑带,这男的真是不要命。 刚想给他一记教训,有只手提前拉着她脱离了男生的控制,才勉强救了这男生一命。 再后来,她被裴燕闻带到了他的车上,闻着车上独属于他的木质香,孟舒桐意识清醒过来。 之后的事孟舒桐总是会在做梦时回忆起来。 她确实是喝多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仗着自己那天晚上穿得比平时成熟,虽然连恋爱的经验都没有,却还是大着胆子趁着他给客房铺床时从背后抱住他,隔着黑色吊带裙薄薄的布料,用柔软的弧度蹭他。 她是能感觉到裴燕闻的呼吸刹那间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之后的事却不如她所想,他狠狠掐着她的肩膀将她甩到床上,用新的被子牢牢裹住了她,像个刻板的老头子似的教训她。 孟舒桐不满,说我已经十八岁了。 他却不接受她的说辞,对他来说,十八岁也还是个孩子。 孟舒桐大声反驳,我不是! 但是裴燕闻压根不听,命令她盖好被子,别在他面前露胳膊露腿的。 后来他用毛巾给她卸妆,孟舒桐非说要用卸妆水,裴燕闻被她这骄纵的样子闹得没有办法,只能妥协下楼去给她买。 孟舒桐享受完他的伺候,就这醉意迷迷糊糊的对他表白。 裴老师,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当你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裴燕闻叹气,别胡闹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胡闹,她掀开被子突然一把抱住他,凑过头想亲他。 却只亲到了他冰冷的镜框。 裴燕闻躲过,牢牢将她按在了床上,恨不得能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脚,以防她再猝不及防扑过来。 喝醉了的孟舒桐比平时更任性,年轻的女孩主动起来让进退向来有礼有度的男人招架不住,温柔和理智通通被逼到崩溃的临界点,冷着声音狠狠教训了她一顿。 终于把孟舒桐给教训得缩在床角,再也不敢对他有非分之想。 哪怕裴燕闻是个渣男,偶尔说两句撩拨她的话也行。 别想了。 不可能的。 孟舒桐失落的闭上眼。 过了几天穗杏回到实验室,发现她和沈司岚居然在没有商量的前提下,默契的同时将前几天的话给埋在了心底里。 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她又没有那个胆子问他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多暧昧的话,如果有一方真的去纠结为什么要说,就等于主动捅破了那层纸,大方承认自己是有别的想法。 他们从不同的角度选择各自装傻。 还好最近穗杏和褚学姐约好最近要去看电影,她能将这些事暂且抛到脑后。 去看电影那天,穗杏和褚学姐手拉着手离开实验室。 沈司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等人走了,余老师都过来打趣,说褚漾和穗杏去看电影怎么没叫上他。 沈司岚面无表情的在屏幕上敲字,说:“没兴趣。” “团体比赛比的就是团队协作能力,你们组这个情况,我很担心你们能不能拿到奖啊。”余老师意味深长地说,“还有,程序写错了。” 余老师指着他刚刚在屏幕上敲出来的一行代码。 沈司岚抿唇,落下眼皮挡住眸中情绪。 余老师的玩笑到此为止,他拍拍沈司岚的肩膀,继续回办公室值班。 盖上笔记本,沈司岚眯眼沉思了会,拨通了手机通讯录里的某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沈司岚言简意赅说明了来由。 “利用我?”电话里的男人笑着说。 沈司岚大方承认:“嗯。” “你的性格应该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怎么不直接跟她说?” “说了,没用。” “嗯?” 沈司岚蹙眉,沉声:“跑了,躲着我。” 沉默片刻,电话里的男人克制的笑出声来。 “你很得意?”沈司岚语气不善。 “有优越感当然会得意。” 沈司岚不屑问道:“你怎么处理的?” “嗯,”男人委婉的说,嗓音带笑,“这个方法只适用于成年人,你确定你要听吗?” 沈司岚:“……” 两个女生本来兴致勃勃打算约会,结果被突然到来的人给截胡。 正等公交,迎面驶来一辆黑色宾利挡路,穗杏觉得那辆宾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褚学姐却已经认了出来,脸色当场就白了。 车窗摇下,戴着眼镜的男人笑容温和可鞠。 穗杏呆愣愣的向男人打招呼:“徐师兄。” “穗师妹,你们打算去哪儿?”徐师兄笑眯眯地问。 褚学姐刚想说什么,徐师兄却柔声打断了褚学姐的念头:“漾漾,我在问穗师妹。” 穗杏:“我们去看电影。” “除了看电影呢?” “逛街。” “不回实验室了吗?” “我们今天休息。” 徐师兄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 穗杏没明白徐师兄的话,不出多时,徐师兄略带歉疚的看着穗杏,温声说:“我找漾漾有事,既然你们今天没有公事的话,可以改天再约吗?” 褚学姐连忙说:“那怎么行!我都跟学妹约好了,不能放她鸽子!” 面对褚学姐的严词拒绝,徐师兄装聋作哑。 褚学姐只好将期盼的目光投到穗杏身上:“学妹,你很想跟我看电影的对吧?” 穗杏怎么可能拒绝偶像的请求。 这可是徐!师!兄! 虽然不能和学姐看电影逛街是有点可惜,但是偶像发话,再可惜也不可惜。 褚学姐低估了穗杏对徐师兄的崇敬之情。 穗杏点头:“没关系,你们有事那你们先忙,我和学姐改天也可以的。” 褚学姐瞪大眼:“你居然不要我了?” “我们改天嘛,”穗杏安慰褚学姐,“学姐你快跟师兄走吧,拜拜。” “多谢师妹割爱。”徐师兄礼貌道谢。 “不谢不谢,”穗杏也跟着他咬文嚼字起来,“举手之劳。” 被临时爽约的穗杏非但不失落,反而热情的目送学姐上车,再目送车子开走。 虽然看不成电影,但今天见到了徐师兄,这票价值了。 而坐在车上的褚学姐被学妹卖了,显然心情没那么好。 “你有必要吗?连学妹的醋都吃?” “听说你和穗师妹天天在实验室腻歪,”徐师兄悠悠说,“如果穗师妹不是女孩子,或许我还真的要有点危机感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学妹在实验室……” 他妈的这男人的眼线居然已经潜进了实验室吗? “嗯?你的意思是确实有这件事了?”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褚学姐满不在意地说。 徐师兄淡声反问:“所以为了跟女孩子约会,你借口今天要待在实验室忙比赛项目,把老公丢在家里不管?” “你工作忙又不能陪我去看电影,我找学妹有错吗?” “我们可以在家里看电影。” 褚学姐翻了个白眼说:“家里哪有电影院看着爽。” “怎么不行,”徐师兄微微一笑,“我们可以躺在床上看,你如果觉得电影不够爽我可以为你服务。” 褚学姐脸一红,声音也变得结巴起来:“你到底是想跟我看电影还是干别的?” 徐师兄面不改色,镜片下的眸子温柔内敛,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人话:“干别的,顺便看电影。” “……” 等红灯间隙,徐师兄抽空給人回了个消息。 【师妹应该折回学校了】 那边不过几秒回了条。 【管好你老婆】 徐师兄笑出声,手指轻巧在屏幕上移动着,徐徐回复道。 【司岚,自己追不到女孩,不要把责任都推到师兄身上】 另一边的沈司岚冷笑两声,想起穗杏曾困惑的问自己,像褚学姐这样的女妖精,得是道行多深的得道仙人才能收服得了她。 沈司岚当时没有回答,是不想教坏心思单纯的学妹。 什么得道仙人,找只比褚学姐更懂得玩弄人心的男妖精不就行了。 没电影看,穗杏只好折回实验室。 她本来想直接回寝室,但不知怎么的,脚步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实验室。 穗杏站在实验室门口,悄悄往里看。 没看到沈司岚。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免不了心中遗憾。 “在找什么?” 穗杏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撑着墙回过头,她想找的沈司岚就站在自己身后。 “没找什么,没找什么。” 她一连说了两遍,目的是催眠自己。 沈司岚不动神色的垂眸打量她,淡声问:“不是看电影去了?” “啊?”穗杏不好意思地说,“学姐临时有事,所以没看成。” 沈司岚没什么诚意的表达了他的惋惜:“那真是可惜了。” 穗杏叹气:“是啊。” “电影几点开始?”他问。 穗杏直接将兜里的电影票掏出来递给他。 沈司岚看了眼,淡淡说:“现在去还来得及。” 穗杏摇头:“一个人去看多没意思。” 沈司岚没说话。 穗杏看着他突然啊了声:“我想到了!” 沈司岚示意她说。 “我可以找我哥啊,”穗杏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杭嘉澍,“他应该有空。” 电话刚拨通,手机却被沈司岚夺过,果断挂掉。 穗杏诶了声,“学长你干嘛?” “之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有事找我?” 穗杏喃喃说:“这不方便。” 沈司岚眯眼问:“因为你在躲我,所以不方便是吗?” 穗杏极力否认:“我没躲你。” 沈司岚委婉揭穿她:“学妹,撒谎的时候语气要坚定点才有信服力。” “谁让你跟我说那种话,”穗杏咬唇,“这都怪你自己。” “哪种话?” 穗杏咬牙:“学长你知道的。 “我跟你说过很多话,”沈司岚闲闲说,“我想不到。” 理直气壮的装傻。 “我懒得跟你说。”她跺脚,恨声离去。 沈司岚从背后拉住她,似乎非是要在今天问个清楚,穗杏想逃来着,挣脱几下没成功,红着脸让他放开自己。 他啧了声,把实在好动的小女生拽进实验室里,麻利的用脚踢上门,手指落锁,看她往哪里跑。 穗杏目瞪口呆的看他锁上了门:“你——” “还跑吗?” 穗杏心想你会锁门难道我就不会开门了,于是果断往门口跑。 他轻松的提溜起她,八十多斤的小女生轻得很,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被他抱到了实验桌上。 穗杏双脚腾空,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往后仰。 沈司岚看她那警惕的样子,勾唇笑了笑。 “怕什么?又没想对你怎么样。” 他这话说得好像她在自作多情似的,穗杏崩溃的啊呀大喊了一声,尴尬地想要跳下桌子。 沈司岚眼疾手快的摁住她,整个人挤进她的腿间,穗杏身后摆放着昂贵的实验仪器,她怕碰到所以不敢往后退,但她更不敢往前。 进退两难的穗杏不敢看面前的人。 “学长,”她小声说,“有监控的。” 实验室里的实验仪器那都是真金白银,当然会装监控,这是常识。 沈司岚当然也知道。 他自己没往那方面想,倒是穗杏不断地把他往那方面引导。 感觉如果不做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她那想象力丰富的小脑瓜。 沈司岚失笑,正准备说什么,刚刚从穗杏手中抢过的手机在他兜里震动起来,沈司岚分了点心思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杭嘉澍打来的。 刚刚挂断了,反倒让杭嘉澍打了过来。 沈司岚将手机还给她,吩咐道:“别说跟我在一块儿。” 穗杏点点头,接起电话。 “打给我干嘛?” “额,想找你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都有谁啊?” “就我们。” “没沈司岚吧?” “额,没有。” 沈司岚的眉头跳了两下。 “你最近没跟沈司岚那畜生走得太近吧?” “……没。”穗杏担忧的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沈司岚。 “平常躲着点那畜生,千万别给他可趁之机,知道没?”杭嘉澍又吩咐道。 穗杏咽了咽口水。 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她身上到处都是可趁之机。 虽然将穗杏抵在实验桌上,但沈司岚还是克制的和她保持着距离,并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沈司岚蓦地眯眼,直接用手霸道的钳住穗杏的下巴,轻松地掰过她的脸,单手撑着桌面,没什么技术难度的弯腰低头往她脸上亲了口。 穗杏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变成了一簌烟花当场炸开。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低低哼笑了声。 “跟你哥说已经晚了。”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说。 60、暗着呢 嘱咐完, 杭嘉澍放心的挂掉电话。 等他过来接穗杏去看电影时,却还是碰上了正从实验楼出来的沈司岚。 他心感不好,离人还有四五十米就叫住他。 沈司岚闻言侧头, 双手插着裤兜原地站着等杭嘉澍走过来。 杭嘉澍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问他:“去哪儿?” “回寝室。” “你刚一直在实验楼?” “昂。” 杭嘉澍皱眉:“那你刚刚跟我妹在一块?” 沈司岚目光沉静的打量他, 察觉到杭嘉澍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的答案。 他笑了下, 说:“没有。” 杭嘉澍不太相信:“真的?” 沈司岚不答反问:“怎么?你怕什么?” 杭嘉澍严肃道:“你想多了,我随便问问而已。” 沈司岚眼皮上撩, 淡声问:“找你妹干嘛?” “没干嘛,过来看看她,”杭嘉澍甩手赶人,“行了你不是要回寝室吗?赶紧回去吧。” 沈司岚嗯了声, 转身离开。 看着沈司岚傲慢的背影,有种预感在杭嘉澍心里越来越清晰, 可是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实验室今天放假,杭嘉澍上楼找穗杏时, 整个空荡的室内只坐着她一个人,从后面看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零零。 “走了。”杭嘉澍敲了敲门框。 穗杏迅速站起,朝他走过来。 杭嘉澍人就站在门边,双腿随意的交叠搭着,抱胸看她走过来, 结果穗杏好像压根没发现似的,径直往门外走,绊到他的脚, 整个人踉跄两下快要摔倒。 他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肩膀扶她站好。 “你搞什么?” 穗杏回过神来,没什么说服力的解释:“不小心。” “要不要把你小时候用过的学步车再重新拿出来?”杭嘉澍笑着问。 穗杏生气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去看电影的时候,由于挑的是爱情喜剧, 杭嘉澍对这种类型的电影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犯困。 既然是爱情片就肯定会有不可描述的镜头,国产电影对这个把控挺严格,大尺度不可能有,亲亲抱抱躺倒在床上,再来个模糊镜头玩意识流就是最大的尺度。 杭嘉澍手扶着下巴瞥了眼穗杏。 电影里男主已经开始脱女主的衣服,其实也就露了个腰,即使是这样,背景音乐和电影滤镜加持,性暗示相当明显。 穗杏对此好像压根没反应,杭嘉澍不经想这小东西这么冷静,这几年到底是从哪儿悄悄补了课。 可能是察觉到哥哥的目光,转头和他对视,用气音问:“干嘛?” “没。”杭嘉澍转过头。 尴尬那都是成年人的事。 就像以前在家里和父母看电影,小孩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反倒是父母杞人忧天,觉得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东西都不健康。 来看电影的大多都是女孩子们或是年轻小情侣,整个厅素质不错,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看电影,偶尔蹦出个笑点才七七八八的的笑起来。 杭嘉澍不知道别的兄妹会不会一块看这类型的电影,反正他下次要是再陪穗杏看电影,一定事先问清楚是什么类型的再做决定。 等电影结束,兄妹俩走出电影厅。 穗杏想买奶茶喝,杭嘉澍陪她在奶茶店门口排队。 她站他前面,偶尔心急的侧头往前看队伍还有多长。 杭嘉澍盯着她的脑袋顶,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穗杏说,“没看出来吗?” “要是突然蹿了个七八厘米我还有可能看出来,”杭嘉澍说,“就你这长了几毫米我还真没看出来。” 又埋汰她,穗杏恨声:“我长高了三厘米。” 对杭嘉澍这个身高的人来说,三厘米那还真不算什么。 可是和队伍里其他的女孩子比起来,穗杏的个子看上去似乎不那么像小孩了。 杭嘉澍看了眼她的鞋,平底板鞋。 身上牛仔短裤,露出细长的两条腿,很夏日简单的打扮,杭嘉澍对她的腿认知还停留在她没念大学之前总穿着的那条肥大的校裤上。 如果穿上双小高跟,整个人看上去大概会更成熟高挑一点。 冬天裹得太紧,到了夏天看她露胳膊露腿,才察觉到她的变化。 这个年纪当然不会再因为爱情电影里的某些镜头就害羞得不敢看,毕竟怎么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杭嘉澍也是在她这个年纪从网络中学习到大人的知识。 杭嘉澍突然叹了口气。 看完电影喝完奶茶,杭嘉澍送穗杏回寝室。 目送她上楼,杭嘉澍拿出手机联系褚学妹。 按照道理来说,那天沈司岚莫名因为杭嘉澍的几句话就气得真的对穗杏可趁之机这件事没那么快过去,就算沈司岚能够当做什么都发生,但穗杏不可能被占了便宜还不找人问罪。 所以第二天到了实验室,穗杏放下书包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等沈司岚过来。 结果没等到沈司岚,等来了个老熟人。 老熟人是和褚学姐一块儿来的。 “哟,来挺早啊,”杭嘉澍赞许的拍拍她的头,“不错。” 穗杏目瞪口呆。 01组因为褚学姐的邀请,再次空降了一个指导学长。 穗杏简直想不通他明明工作已经很忙,为什么还愿意抽空过来给他们的电赛做指导。 没过多久,沈司岚过来了。 眼睛里突然出现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来了,”杭嘉澍懒懒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01小组新的指导学长。” 沈司岚足足打量了他半分钟,那眼神冰冷冷又带着些许复杂情绪,反正绝对不是欢迎的眼神。 “哦还有,你去坐别的桌吧,这桌我征用了。”杭嘉澍说。 沈司岚哼笑:“你怎么不去坐别的桌子?” 杭嘉澍理所应当的说:“我是穗杏他哥,我不坐她旁边难道你坐她旁边?” 最后沈司岚喉结动了动,冷脸撇过眼,将自己的东西扔到了新座位上。 穗杏趴在桌上,只能悄悄用眼睛去瞥沈司岚。 褚学姐在旁默默折服。 让杭嘉澍来指导这个决定简直不要太明智。 之后在实验室的日子,穗杏整个人犹如被套上了一层束缚的牢笼,杭嘉澍干脆把自己的电脑也给搬到了实验室,把这儿也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办公室。 穗杏每天看着另一张桌子上的沈司岚,总想找机会当面问他,那天亲她的事到底怎么算,就算他只是因为想要刻意给杭嘉澍添堵才亲她,那他也必须跟她道歉才行。 以前被孟舒桐亲,被褚学姐亲,她都不会很介意,亲就亲了,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自从右边的脸颊被沈司岚的唇碰过之后,右脸就跟发了烧似的,热热烫烫的,随时随地都在提醒她当时的那个触感。 但穗杏找不到机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旁边坐着的是杭嘉澍,每天晚上送她回寝室的也是杭嘉澍,穗杏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寝室,压根没有跟沈司岚单独相处的机会。 就算她能背着杭嘉澍偷偷用手机联系沈司岚,那也仅限于隔着屏幕的交流,她连跟他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穗杏不想隔着屏幕问他,因为这样会错过很多。 发了一长串话回复的人后续内心其实毫无波动,甚至那一长串话都是从别的地方随意复制粘贴用来敷衍的,而隔着屏幕,另一个人不会发现, 只简单的用“嗯”“好”来回答的人,可能内心早已翻腾倒海,对着键盘反复思量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明明拥有十几页的表情包,却无从施展,生怕用的不对就会惹人反感,最后满腔的回复也都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几个语气词。 只有面对面,她才能抓住他的每一个微表情,试探出他的心意来。 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别的,对他亲她这件事,他究竟是满不在乎,还是也跟她一样心神不宁,而这些都是仅凭屏幕里的交流很难察觉到的。 或许隔着屏幕,她会变得大胆起来,什么话都敢说,可穗杏还是觉得,即使自己会在他面前丢脸失措,很可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哪怕能看到他一丁点因为她而变得和平日里淡定冷静的模样稍许不同的样子,也是值得的。 穗杏用剩余的暑期,不断为自己充值勇气。 她觉得就凭那个轻轻的脸颊吻,她可以大着胆子去试试他的态度。 反正是她被占了便宜,他要不喜欢她,那她就趁机多敲诈他几顿饭,横竖不能吃亏。 就这样一直等到开学,又是新一届的新生入校,学校再次热闹起来,穗杏正式成为了大二生,她的十七岁生日也将在这学期到来。 穗杏当了学姐,负责今年的新生报道。 她打算等开学这几天忙完新生报道的事,就去找沈司岚好好把暑假的事掰扯清楚。 为了防止到时候说不出话来,穗杏还特别隆重的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写了下来。 穗杏将这张纸藏在了自己的书包里,而书包她则是每天都背着,这样就能确保这张纸不会落入到除她以外任何人的手中。 可是每当穗杏自己悄悄看她写的那些问题,都会后悔居然一时冲动恬不知耻的把这种只敢在心里想的问题写了下来。 就像把自己脑海中曾经幻想过的自己是哪国遗落在外的公主这类玛丽苏剧情写了出来。 算了,还是只问最重点的就好。 如果他给出的答案是她期待的,那她肯定会开心得当场晕厥过去。 于是还不一定有胆子问沈司岚心意的穗杏已经开始幻想在她捅破那层纸后,她和学长之间的关系突然实现质的飞跃,从而迈上一层全新的台阶。 亲亲脸颊算什么,还有更害羞的在后面。 思春少女穗杏撑着下巴坐在新生接待处边发呆边想。 “穗杏!” 一个惊喜的声音猛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穗杏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 还好没有。 大白天的,她居然也能做梦,真是有够变态的。 穗杏反省了下自己,顺便拿起手中的冰可乐灌了口进喉,用以浇灭自己的心头火。 刚刚那个叫她的人已经来到接待处面前,正咧着笑容看着她。 穗杏张大嘴,愣愣问:“班长?” “都毕业了就别叫我班长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穗杏看着眼前的男生,突然想起来他在群里说过,他的大学专业报的也是计算机。 高中班长变成了自己的直系学弟,这个状况真是越想越奇妙。 穗杏麻利的给郭子茗报好道,又热情的告诉他接着该往哪儿走,还顺便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大一刚进校某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说的太多,郭子茗一时有些消化不了,穗杏笑着说:“没事,反正有其他学长学姐带你的。” 郭子茗却突然低下头小声问:“你不能带我吗?其他学长学姐我都不认识,这里就你跟我最熟悉。” 穗杏想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大一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是杭嘉澍帮自己搞定的,有熟悉的人带着肯定是方便许多的,反正举手之劳,帮了就帮了。 “行,我带你去。”穗杏站起身,又跟旁边负责报道的同学说自己暂时离开下,请她帮忙稍微看一下。 同学特别爽快:“没事你带你高中同学慢慢逛吧。” 穗杏想尽学姐义务帮郭子茗拖箱子,郭子茗苦笑不得的拒绝说怎么能让女生帮忙。 曾经的高中同学一起走在大学校园里,又成为了大学同学,郭子茗一路上跟她说了不少在她不在的那段高三的日子里班上发生的一些趣事,穗杏津津有味的听着,竟然有些遗憾起没有读高三,错过了这这辛苦却又难忘的一年。 “你是不是长高了?”郭子茗突然问她。 穗杏点头:“是啊。” 因为自己长高这件事被发现,穗杏心情颇好,脸上止不住的眉色飞扬。 朝夕相处并不容易看出她的变化,但是郭子茗一年多没见她,她的整个变化在他看来都不小。 他原本就喜欢穗杏,所以一年前的穗杏是什么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个子不高,整个人娇小玲珑,她是班上年纪最小的,比起其他人来说更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脸蛋漂亮却稚嫩,整个人都没发育起来,班上的男生总遗憾她年纪太小,还没等她长开她就提前毕业离校了。 穗杏不但是长高了,五官似乎也长开了,婴儿肥褪了些,整个五官都精致了不少,眉眼柔和,弯眼笑是那股娇俏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但多了几分妩媚。 她今天穿了件浅色的a字格子裙,自然微卷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修长白皙的后脖颈,郭子茗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擦香水,似乎闻到了从她身上沁出的香味。 穗杏带他来到男寝楼下。 “你寝室号是多少啊?”她问。 郭子茗连忙将自己的寝室号告诉她。 穗杏轻车熟路的带他进去,郭子茗看她对男寝的结构似乎很熟悉,不经问:“你之前来过男寝吗?” “来过几次。” “来找人的吗?” 穗杏犹豫了会儿,点头:“对啊。” 郭子茗抿唇,想问她每次来都是找谁,却又不敢问。 郭子茗的寝室在四楼,路过三楼时,他明显感觉到她好像往三楼的走廊看了眼。 “你在看什么?” “没有。” 穗杏嘴上说没有,眼睛却还是诚实的在搜寻着什么。 “诶,学妹啊。” 穗杏回过头,张三学长正站在楼下的台阶往上看她。 张三迅速注意到穗杏身边的男生,笑着问:“不介绍下啊?” 穗杏看张三的表情就知道他往哪方面想了,赶紧解释这是自己高中同学。 张三点点头,郭子茗适时的说了句“学长好”。 “你好你好,”张三问,“你不会是为了穗学妹才报这个专业的吧?毕竟这实在是有点太巧了。” 郭子茗有些害羞的抿唇,但很快大方承认了:“是的。” 张三顿时睁大眼:“哇,厉害啊。” 本来是瞎猜,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带着震惊回到寝室的张三连刚从楼下超市买回来的零食都来不及放下,就赶紧跟他的室友们汇报八卦:“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小侯:“你妈?” 老祝:“辅导员?” “不是,瞎猜什么呢,要是我妈和辅导员我至于这么激动?”张三说,“学妹,穗学妹。” “穗学妹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她又不是没来过咱们寝室。”老祝满不在乎的甩手说。 “来找岚哥的吧,”小侯冲洗手间喊,“岚哥,穗学妹来找你了。” 张三愣了:“岚哥怎么没去迎新啊?” “谁敢管主席啊。”老祝说。 张三:“哦对,差点忘了岚哥升职了。”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沈司岚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寝室,沉声说:“人呢?” “穗学妹不是来找你的,”张三解释,“她是陪她高中同学来的。” “什么高中同学啊?”小侯问。 “就高中同学啊,穗学妹高二就保送了嘛,所以她的高中同学今年才入学,反正就看着挺纯情一学弟,而且这学弟还是为了穗学妹才报的计算机,”张三挑眉,神情猥琐,“ 因为爱情,你们懂的。” 小侯和老祝相继发出一声悠长的哦。 只有沈司岚没有迎合气氛。 “学妹高中同学住几楼?” 张三:“楼上吧,我看他们是往楼上走的。” 沈司岚嗯了声,直接出门。 “岚哥干嘛去啊?”张三问。 小侯:“找学妹吧。” “人学妹跟高中同学叙旧他凑什么热闹啊。”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 三个室友不知道他要干嘛,沈司岚自己也不知道。 走到四楼的时候,走廊上嘈杂无比,各种人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他往长长的走廊上看了眼,看到了穗杏正站在某间寝室门口,正和她的高中同学说说笑笑。 而那个高中同学有点眼熟,沈司岚记起这个人。 曾经在穗杏家的小区楼下,像是对他起誓一般,目光坚定地告诉沈司岚,说自己很喜欢穗杏,会努力学习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等上了大学之后再追她。 竟然真的考上清大并且追过来了。 沈司岚呵了声,不紧不慢的拨通了杭嘉澍的电话。 收到举报的杭嘉澍突然对沈司岚生出一股歉疚之情。 他把沈司岚当畜生似的提防了他一整个暑假,没想到沈司岚跟他居然是一边儿的。 “兄弟,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杭嘉澍说,“以后我妹就拜托你盯着了,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61、暗着呢 送完郭子茗回寝室, 穗杏下楼路过三楼时再次往走廊上看了眼。 开学到现在迎新,她还没沈司岚见过面。 大二的专业课比大一多了好几门,几乎周周都是满课, 穗杏除了学院开会时见过沈司岚, 压根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 这届沈司岚继了褚学姐的任, 褚学姐任职主席时想法多,学院新开设了不少活动, 光是和别院的联谊活动一学期就多了三回,沈司岚接了学姐的班,这些活动就成了他的担子。 他的性格跟褚学姐很不一样,因而对褚学姐这种热衷活动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 无奈去年褚学姐的上任措施让计院狠狠出了不少风头,为了延续计院的的巨大光环, 为理工科争光,沈司岚只能选择性的废除了部分, 其余的都按照上届主席的做法保留。 这就导致了他很忙,非常忙。 几乎是忙得两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沈司岚的性格大家都知道,所以这次的迎新,谁也没敢让主席参加, 别的院迎新都是笑脸迎人,换做他们院的主席,摆着张冰块脸要是让新生们觉得学长不欢迎他们来, 集体转专业那就不好了。 在楼梯上站了会儿,穗杏还是下楼了。 在新生接待处待到晚饭时间,穗杏收摊去研究院找杭嘉澍吃饭,以往都是杭嘉澍过来本部找她, 但他这个学期也忙,导师最近出省参加学术活动,发论文的事儿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于是就换成了穗杏去研究院找他。 穗杏大一的时候很少来研究院,主要是距离太远,还得搭校内公交过来,她嫌麻烦就没怎么来,自从这学期开学在研究院的食堂吃了几餐后,穗杏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麻烦。 研究院不光是伙食比本部好,不少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是前几年才修建好的,比起年代久远的本部大楼简直是富丽堂皇。 每年入学选专业,都会有不少准大一生在贴吧问哪个专业分到的宿舍楼最好,报专业不光要看专业的就业前景如何,住宿环境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之一,清大本部和分校区的大楼新旧不一,分到老楼就只能自认倒霉,分到新楼恨不得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杭嘉澍的宿舍是两人制的,他和老侯学长住一起,不过听说还有单人豪华间,虽然一个人住是挺舒坦,但宿舍就是合住才有那个味道,两人间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穗杏来了研究生院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的。 连食堂都跟他们本部不同,装修得跟自助餐厅似的,木桌木椅,颇有设计风格的光面地砖,四处还点缀着假藤篮,饭菜价格比本部食堂略贵,但吃着舒心,贵点也值。 穗杏咬了口自己最爱的排骨,这里的食堂就连排骨做的都比本部好吃。 “好吃吗?”杭嘉澍问。 穗杏猛点头:“好吃!” 杭嘉澍哼笑一声:“有吃的你比谁都积极。” 穗杏也不反驳,乐呵呵的继续吃。 杭嘉澍看她松鼠般的吃相,突然问起她那个高中同学的事。 穗杏老老实实说了。 “所以他是因为你才报这个专业的?”杭嘉澍问。 “嗯。”穗杏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 “你那同学把计算机专业当什么了?追女孩的垫脚石?事关以后自己的就业方向,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因为你定下来了?” 在杭嘉澍看来,这比为了某个人高中分科是选文理还鲁莽。 “可是,”穗杏看着杭嘉澍说,“我当初会选这个专业也是受你影响啊。” 杭嘉澍一顿,双标道:“我跟你能和你跟你高中同学相提并论吗?你要以后找不到工作可以来给我打工,你那同学呢?耽误了人家你负责给他发工资吗?” 穗杏的重点都在杭嘉澍中间那句,她不满道:“我给你打工?你不应该说养我吗?” 杭嘉澍懒洋洋地说:“没钱。” 穗杏:“你骗人,张三学长都跟我说了,你赚了不少钱,就是抠。” 杭嘉澍笑她天真:“张思睿的话你也信?” 并不是张三说什么穗杏就信什么,她自己也认为杭嘉澍在装穷,一般总说自己没钱的人往往就越是有钱。 吃完饭杭嘉澍送穗杏去搭公交,穗杏想先去超市买零食。 杭嘉澍晚上还有课,不太想搭理她:“你们本部没超市?” “有,”穗杏说,“但是你们研究院的超市比我们本部的高级。” 杭嘉澍无语。 超市再高级还不是卖一样的东西,不知道她什么毛病。 穗杏巴巴的看着他。 杭嘉澍叹气:“行行行,你去高级超市买零食。” 校内超市再高级能高级到哪儿去,顶多就是面积大一些,东西种类看着多一些而已。 杭嘉澍懒得陪她逛,坐在超市门口的公共椅上等她出来。 穗杏出来找他的时候,杭嘉澍还以为她已经买完了,感叹小东西今天动作挺快。 “没有,”穗杏伸手,“你手机给我。” 杭嘉澍眯眼,秒懂她的意思。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在研究院这边的超市买零食,搞了半天是想我给你付钱,”杭嘉澍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摇摇头,将自己的手机扔给她,嘴上还不忘嫌弃两句,“看你那小气劲儿。” 穗杏:“彼此彼此,支付密码没换吧?” 杭嘉澍:“换了。” 兄妹俩对视,穗杏从他眼底的笑意察觉到他在骗人,哼了声转身重新走进超市。 杭嘉澍有点吃惊,居然没骗到她。 穗杏在货架钱思索着买什么口味的薯片。 手里杭嘉澍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低头看,来电话了,来电显示并没有备注,她转头往超市门口看去。 和超市内的灯火通明不同,外面光线昏暗,杭嘉澍的影子隐匿在黑暗中,靠着椅子闭眼小憩。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务他应该会打上备注,穗杏想了想,还是决定替他接这个电话。 刚接起,里头随即传来尖利的女人声音,刺得穗杏耳膜疼。 “这个月的生活费给我打过来没有啊?” 听声音,好像是个中年女人。 穗杏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打错了。 杭嘉澍自己还是学生,问爸妈要生活费还差不多,怎么也不可能需要给一个中年女人付生活费。 于是穗杏礼貌的询问:“阿姨,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啊?”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沉默,显然是愣住了。 过几秒,中年女人没解释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穗杏将手机收起来,心想肯定是打错了。 等她买完走出超市和杭嘉澍会合时,才告诉他:“刚刚你手机来了个电话,是打错的。” 杭嘉澍没在意:“哦。” 他看她买了一大袋,随意问:“给我买零食没?” “啊?你没跟我说啊。” 杭嘉澍啧声:“我不跟你说你就不能帮我买?这还是我给你付的钱,没良心。” 穗杏有些不服气:“你想吃零食直接跟我说啊,我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我不管,”杭嘉澍伸手去抢她的零食,“我拿些回寝室吃。” 这零食都是穗杏精挑细选,全是她爱吃的,无论杭嘉澍拿走哪个她都不舍得,于是穗杏将整袋子零食牢牢抱在胸前不让他抢走。 杭嘉澍气笑:“我他妈真服了你了。” 他也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仗着自己个子比穗杏高,力气也比穗杏大,硬是用了蛮力去抢她的零食。 兄妹俩站在公交站台为一袋子零食就这么打了起来,旁边几个等车的同学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种幼稚园行为居然在大学校园里也能有幸见到。 最后穗杏被抢走了几包薯片,她本来想抢回来,正好公交车过来,杭嘉澍笑眯眯的将薯片藏在了背后,催他上车:“车子来了还不快走?” 穗杏气得跺脚,只好抱着剩下的零食上了车,又走到车窗边大声骂他:“小气鬼!” 杭嘉澍挥手:“拜拜。” 和她闹了这么久,晚上的课已经快开始。 杭嘉澍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老侯,让他帮忙把书带到教室,这样他就不用特意回寝室拿书。 昨天才和老侯打过电话,找通话记录比找通讯录方便得多。 刚点进界面,杭嘉澍看到了最近的那一通来电,脸突然间变得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寒颤由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手指重重的按在屏幕上,迅速给刚刚的来电拨了回去。 刚接起,杭嘉澍立刻问:“你刚刚跟我妹说了什么?”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反倒笑着说:“我就猜到是杭美玉她女儿,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是个从小被宠大没吃过苦的孩子。” 杭嘉澍冷声重复自己刚刚的问题:“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放心吧。”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说,”杭嘉澍警告她,语气止不住的颤抖,“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女人哎呀两声,紧接着不疾不徐道:“我又不傻,她要是知道你不是杭美玲的儿子,连她的表哥都算不上,万一不愿意认你这个哥哥了,那我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以后可还指望我儿子给我养老呢。” “你他妈说够了没有。”杭嘉澍沉声说。 “不说了不说了,”女人说,“钱别忘了给我打过来啊。” 电话挂断,杭嘉澍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脱力般蹲下身子,手指不住地按压太阳穴。 上课预备铃响起,老侯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教室。 杭嘉澍这才重新站起来。 “我胃有点不舒服,”他轻声说,“你帮我跟教授请个假。” “胃又痛了?那你赶紧回寝室吃药躺着休息吧,教授那边我帮你说。” “谢了。” 挂点电话,穗杏的微信正好发了过来。 【我到寝室了】 【嗯】 【你把我最喜欢吃的薯片口味拿走了】 【明天我不来找你吃饭了】 【/鄙视】 【嗯,最近这段时间你和室友们吃吧】 或许是女人的话实在太过戳心,直接揭露了他最心底的想法,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敢面对。 穗杏本来是想借此小小的警示下杭嘉澍,结果没想到真不用去找杭嘉澍陪他吃饭了。 寝室里,孟舒桐正躺在床上提议明天要不要去下馆子。 “这几天食堂肯定很多人,”孟舒桐说,“我抢不过那些新生。” 她说这句话时,已然忘记了自己一年前也是食堂饿狼,学长学姐们同样抢不过她。 “可以。”王可慈坐在位置上边敷面膜边说。 “有钱你呢?”孟舒桐大声冲洗手间里的万亿喊道。 万亿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啊?你说什么?” “明天要不要去下馆子!” “要!” 孟舒桐:“ojbk。” 此时穗杏默默举起手:“加我一个。” 孟舒桐和王可慈同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不跟你哥一起了?” 穗杏严肃道:“我觉得偶尔我也要参与一下寝室集体活动。” 孟舒桐切了声:“你每天不是待在团委办公室就是去研究院找你哥,除了晚上睡觉回寝室,没看出来你有多注重我们寝室集体活动。” “最近迎新开会多啊,没办法。” 孟舒桐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不满:“隔壁寝室的去年就一起去张家界旅游了,我们寝室到现在大二都开学了,还没一起出去玩过。” “那要不就这个国庆节吧?”王可慈问,“穗穗你国庆节的时候总不用开会吧?” 穗杏面露为难:“啊,国庆啊?” 孟舒桐抱着枕头幽怨的看着穗杏:“你搬出去吧。” “不是,”穗杏急忙解释,“褚学姐去年有提议想让我们院团委每年长假的时候都举办一次集体活动,但是因为去年迎新晚会搞得太大,经费有点不够,所以一直拖到今年团委的老师才批准,学长延续了学姐的提议,打算在国庆节的时候一起出去玩。” “去哪儿旅游啊?”孟舒桐好奇问道,“你们团委应该挺有钱的吧?不会出国吧?” 王可慈吐槽:“偶像剧看多了吧你。” “怎么可能,”穗杏摇头,“就是去露营而已。” 孟舒桐:“露营?睡帐篷那种?” “嗯。” “诶,只有你们学生干部可以去吗?”孟舒桐问,“我自己出钱能多加个人头吗?” 穗杏想了想说:“好像是可以带家属的。” “家属?你又没有男朋友。” “家属肯定包括室友啊。” 一帮年轻大学生连婚都没结,父母亲戚又不在身边,家属只是个笼统说法,对象室友朋友都能叫做家属。 “可以带几个家属啊?一个寝室都带上行么?” 这就有点为难了。 穗杏说:“我问问。” 她本来是想直接问沈司岚的,想了半天没敢,最后还是选择直接在群里问。 穗杏:【露营可以带几个家属啊?】 很快有人回。 【有几个男朋友就带几个哈】 【你有男朋友了?还不止一个?】 【卧槽】 【哪个畜生啊问过我们团委娘家的人了吗!】 穗杏:【是!室!友!】 【哦室友啊】 【害吓死我了】 【你室友单身么?】 穗杏:【都是单身】 【那都带过来!】 【漂亮妹子越多越好】 【有没有男同志的室友也是单身啊,长得帅的也带过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 【联谊联谊!】 露营到底会去多少人,直接决定了要租多少个帐篷,要买多少人份的食材,并不是群里一大帮人说带几个那就能带几个,负责这次露营活动的组织部需要做出一份详细清单来,呈给主席看,主席点头了,露营的人数才算是确定下来。 即使穗杏没有直接去问沈司岚能带几个家属去露营,可她自己就是组织部的,所以最后各种费用算下来,清单还是得由她交给沈司岚过目。 过了几天,穗杏终于跟部门的人确定好采购和租赁清单,她整整齐齐的做了份电子文档,给沈司岚发了过去。 穗杏:【[露营预计采购与租赁物品].docx】 不多时,沈司岚回复了。 沈司岚:【可以】 出乎意料的干脆,穗杏本以为他会直接否掉这份清单。 穗杏:【预算够吗?】 沈司岚:【嗯】 穗杏目瞪口呆,没想到沈司岚会这么好说话。 挤在穗杏座位上对能不能跟着去露营的孟舒桐对沈司岚的回复也很好奇,穗杏之前给她打过预防针,说可能会超预算,她们一整个寝室的很有可能得另找机会一块出去玩了。 孟舒桐看穗杏半天没说话,不经担忧的问:“学长否了?” 穗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言自语的感叹道:“我们院好有钱啊。” 孟舒桐:“?” 因为主席对清单点头了,整个露营的人数很快确定下来,带家属多的如穗杏有三个,也有人只带了一个朋友,有的人觉得这就是大型联谊不想让单身朋友过来分走目光,单枪匹马杀入露营活动。 其实也不止穗杏觉得预算有些过于多了。 包括上届已经退位的主席褚学姐也觉得这个钱有点多。 交接工作时,褚学姐问沈司岚:“我们院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居然搞得起大型露营活动?” 沈司岚低头看文件,眼睛都没抬一下:“去年你办迎新晚会,你以为还剩多少钱?” “那露营的钱哪儿来的?” 沈司岚轻描淡写:“我出的。” 褚学姐瞬间呆滞,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个主席当的好没用,都不能千金一掷随随便便就包下一整个集体活动的费用。 “有钱真好。” “学妹她们能玩得开心就好。” 褚学姐突然正色道:“学弟。” “昂。” “你还缺学妹吗?” 沈司岚语气闲适:“不缺。” 褚学姐酸意十足,愤愤跑出了办公室,给自己的便宜老公发了条微信,控诉他年纪大一把,还不如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学弟会玩浪漫。 【人家为了学妹包下了一整个露营活动!】 【呜呜呜我好酸】 【为什么没有人为我承包所有的帐篷?】 便宜老公淡定回复。 【帐篷不好】 【不懂得玩浪漫就不要找借口,老男人】 【不是借口】 【隔音效果不好】 褚学姐:“……?” 新生结束军训没多久,很快就到了国庆节。 团委这次将露营地点定在了市区外的其中一个景点半月山,因为山的形状像半个满月因此得名。 这一片是市内的3a级景区,比起其他5a级景区,半月山景区相当小众,外地旅客如果不是追求文艺范很少会过来玩,因而国庆期间人也不多,就算过来玩也就是站在山顶处欣赏欣赏风景,很快离开出发去下个景点。 很适合本地人结伴过来露营野餐。 因为要去露营,穗杏的生物钟极为准时,到点就醒,一点也没有还想睡回笼觉的念头,精神抖擞的爬下床开始检查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东西。 孟舒桐要化妆,起得是最早的,穗杏刷牙的时候她已经在画眼线了。 穗杏嘴里含着牙膏沫儿说:“你化了妆晚上在山上怎么卸妆啊?” “我带了卸妆棉,”孟舒桐问她,“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给你也化一个?” 穗杏摇头:“我不用了。” “哎呀来嘛,我保证给你化的好看。” 孟舒桐来了劲儿,非是要在穗杏的脸上大展身手。 穗杏再三要求别化的太浓,孟舒桐知道她不习惯,只给她化了个很淡的妆,据她自己说,这叫素颜绿茶妆,直男看不出来,只会感叹,啊,这个妹子素颜好漂亮。 穗杏半信半疑,反正孟老师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能说会道了。 等四个人女生出门和大部队集合时,已经有不少人站在校门口等露营车过来接。 孟舒桐交际花体质,很快认识了在场所有的男生,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裴老师比较帅。” 等沈司岚到了后,孟舒桐赶紧戳了戳穗杏的胳膊:“快过去打个招呼,用你的素颜妆征服学长!” 越是被人怂恿,穗杏越是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孟舒桐硬推着她到沈司岚面前刷了个存在感。 穗杏死命低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按理来说今天化了妆应该是自信的抬着头给他看的,但到了人面前,才发现还不如素面朝天,这样上赶着让人强行惊艳的感觉真的很羞耻。 早知道今天怎么也不让孟舒桐往她脸上鼓捣了。 沈司岚闲闲说:“落枕了?头都抬不起来?” 穗杏:“……没有。” 她嘴上说没有,但还是没有抬头。 沈司岚慢悠悠地说:“你不抬头我怎么夸你漂亮。” 穗杏反射的抬起头,眼睫困惑的上下扇了扇:“你看出来了?” “什么?” “我化了妆。” 沈司岚笑了下,歪头:“我没看出来。” “那学长你——”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漂亮而已,跟你化没化妆没关系。” “……” 穗杏嗫喏半天,挤出两个字:“谢谢。” “不过我看出来你涂口红了,”他补充,“颜色很好看。” 平心而论,孟舒桐的化妆水平是真的不错。 褪了婴儿肥的穗杏是个标准鹅蛋脸,山根挺翘,鼻头却圆而不钝,稍微有点肉感,眼睛大而圆,眼角微微下垂,毫无攻击感的五官柔软又漂亮,很适合颜色温柔的妆,她的唇线并不明显,唇肉丰润,很适合水光感十足的唇釉,显得嘴唇饱满莹润。 这时大巴车司机突然按了按喇叭,叫学生们集合上车,让主席最后再点点人数。 沈司岚去点名,而穗杏慌忙逃上车,挤在孟舒桐身边,悄声问她:“你今天给我涂的口红色号是什么啊?” 孟舒桐:“咋了?” “我也想买一只,”穗杏顿了顿,说,“我觉得颜色还挺好看的。” 62、暗着呢 车子从市区开出来, 窗外的景色一路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层绕迭起的山丘,半月山倚日傍水,郊野连空气都是好闻的。 一行人下车先爬山, 女生们也分担了部分物资, 但大部分比如帐篷炊具这些大件物品还是男生拿。 东西大都是穗杏和部门干事们一块负责采购租赁的, 包括各人的工作安排也是她一手策划,沈主席不太爱管琐事, 说凡事听穗杏的就行。 女生们都比较服从安排,个别还没中二期毕业的男生有些不满被安排,穗杏脾气好,面对不熟的人也不好发脾气, 礼貌询问:“是不是任务太重了做不来啊?” 男生哑口,挠头:“也不是。” 穗杏又说:“做不来就算了, 男生柔弱点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安排女生是一样的。” “……还是我自己来吧。” 于是那个男生又灰溜溜的老实和其他人合作搭起了帐篷。 “你说穗杏年纪又小, 说话也软,肯定也打不过你,你怎么就听她的话了呢?” 男生骂了句:“你们懂个几把。” 过几秒又抿唇说:“你们试试被她盯着看,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畜生。” 一帮男生齐齐笑起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帐篷很快搭好, 众人自己组队跟谁睡一个。 穗杏和孟舒桐一个,原因是孟舒桐晚上想抱着穗杏睡觉。 王可慈和万亿虽然对此理由嗤之以鼻,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俩一个帐篷,寝室四个人两个帐篷摆在一块儿,跟露天寝室没差。 布置好帐篷,孟舒桐先钻进去躺着过了过瘾, 虽然下面只垫了层防水垫,不如床睡得舒服,但胜在自然环境好,在野外搭帐篷露营追求的又不是睡得舒服这点,想睡得舒服又何必来露营。 大部分人来露营压根就不是奔着睡觉来的,有人来咖啡都带了,为的就是通宵玩个过瘾。 只要想到从早到晚,从天光明亮到星云遍布,和同学朋友们围在一起,在露天下聊天玩游戏吃烧烤,露营的乐趣就在于此。 “哎,我们学长的帐篷在哪儿啊?”孟舒桐突然问。 穗杏往四周看了看:“在那儿。” 孟舒桐从帐篷里探出头往穗杏指的地方看去,有些失望:“这么远啊。” 没办法,男生女生的帐篷都是分开来的。 一行人布置好所有的东西已经是下午,他们没来得及吃中饭,直接用带过来的零食勉强解了馋,又开始搭烧烤桌架准备搞烧烤。 烧烤桌架是直接从山下的烧烤店搬上来的,来半月山搞活动的人本来就多,烧烤店索性就出了个租赁服务,烧烤工具和配料应有尽有,他们不用特意去买,给这次经费省了不少钱。 穗杏知道这次经费挺多,所以为了省钱,尽力在能省的地方省下了不必要的开支。 最后的经费明细出来,穗杏拿给沈司岚看。 沈司岚彼时正对着烧烤桌架发愁,少爷的身子少爷的命,沈主席本人也不是故意想站在旁边当大爷等人来伺候,只不过他是真的不会搞。 娇生惯养到上大学,沈司岚在这几年里学会了洗衣服和铺床已经算是奇迹。 穗杏把明细递给他,“学长,你看看明细。” 沈司岚接过看了眼说:“比预计的少。” 穗杏点点头:“租的东西我们去过好几家店,都是租的性价比最高的,一开始烧烤的食材大家都想吃肉,后来还是觉得荤素搭配,有营养而且也比只买肉要划得来,烧烤的配料这些老板算是送给我们的,因为我们租了很多烧烤桌子,就让他打了个折。” 店是她亲自跑的,折扣也是她谈下来的,所以穗杏记得很清楚,逐字逐句说的条条是道。 沈司岚笑了下:“很会打算。” 穗杏:“能省则省嘛。” 沈司岚将本子还给她,穗杏想了想还是问:“学长,我们真这么有钱吗?为什么去年褚学姐总跟我们其实我们院团委很穷。” “有钱。”沈司岚说。 上任主席说他们没钱,办个晚会都得到处拉赞助,这任主席说他们有钱,直接包下集体露营的费用。 院团委到底有没有钱,除了主席和和会计谁也不知道。 烧烤桌摆好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上摆烧烤串开始烤。 半月山顶很快冒出袅袅炊烟。 “孜然粉在谁那儿啊!” “多撒点辣椒粉,越辣越好。” “操别放这么多啊,我他妈吃不了辣。” “没事大不了就是菊花残,菊花一时痛,一直痛一直爽。” “阔怕。” 穗杏吃辣其实还行,但也没有到很夸张的地步,个别串儿上铺着的红辣椒粉都快看不清吃的是什么,一咬进嘴里热油滋滋往外溅,辣椒的味道迅速刺痛舌尖的味蕾,泪腺开关被打开,辣得直吸气。 孟舒桐边哭边说:“好辣,可是停不下来。” 吃辣会上瘾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院传出来的消息,有个厦门来的哥们过来念书,本来是坚决不吃辣的,后来没抵住麻辣小龙虾的诱惑,怒吃几斤后被室友抬进医院打了两天点滴,出院后瞬间解除封印,从此在重口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吃辣是有诀窍的,不能停,一停痛觉立马上涌,喝多少水都没用。 这个诀窍不吃辣的很少知道,几串烧烤吃下来,买来的一箱矿泉水瞬间少了一半。 就连沈司岚都有些受不了。 再端庄的高岭之花碰到辣也得投降,沈司岚尚且还能保持风度,吃相很斯文,喝水也喝得慢条斯理不像其他人是直接往喉咙里灌,就是嘴唇被辣椒染成鲜红色,显得他唇红齿白,那张清俊的脸更加秀色可餐。 孟舒桐看呆了眼前的美色,突然咽了咽口水。 穗杏自己也辣得不行,没注意到室友正在觊觎学长,忙着到处找水喝。 还是王可慈看见,耸了耸她说:“能不这么三心二意吗?都有裴老师了还盯着学长不放,小心穗穗咬你。” “好看呐,”孟舒桐指着沈司岚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学长这样?” 王可慈也看过去,表情突然复杂起来:“好像是没有。” 就是军训那段期间天天见学长,学长也都是清爽干净的样子,可能是长相问题,学长干什么都感觉是下凡渡劫,今天学长终于是吃烧烤这个环节栽了,彻底染上了尘世的气息。 王可慈看到沈司岚的额角和鼻尖冒出了汗,他应该是被辣得有些受不了了,极克制的咬着唇,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只要停止呼吸舌尖就会感到刺痛。 看着看着,王可慈就愣住了。 她看着孟舒桐,面露愧疚:“我对不起穗穗,我想到不好的画面了。” 孟舒桐沉痛的拍了拍她的肩:“你现在懂我了吧?” 万亿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孟舒桐立马凑到万亿耳边跟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卧槽你们——”万亿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俩女的,“你们这样对得起穗穗吗?” 孟舒桐睨她:“我不信你没这么想。” 万亿:“……” 这边穗杏也注意到沈司岚被辣得有些受不了,给自己找水时顺便替他也拿了瓶,给他送了过去。 沈司岚接过:“谢谢。” “学长你学我的,”穗杏给他做示范,“含着水别太快咽下去,嘴唇痛的话就用水润湿一下。” 沈司岚看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眉一皱,突然撇过眼去。 隔着几米远的孟舒桐激动地握紧了拳:“穗杏同志开窍了!居然学会舔唇勾引学长了!好样的穗杏同志就是这样!” 之后穗杏又提出帮沈司岚烤点不辣的吃。 她烤了串玉米递给沈司岚。 沈司岚接过吃了两口,穗杏盯着他问:“好吃吗?” 沈司岚将玉米递给她:“吃吗?” 穗杏一怔,看着沈司岚刚刚咬过的地方,想要避开这个地方。 沈司岚悠悠说:“别的地方烫。” 穗杏傻傻的哦了声,在他咬过的缺口处顺势咬了口。 孟舒桐再次激动:“间接接吻!穗杏同志你太会了!” 等穗杏伺候好沈司岚回来时,孟舒桐感动的一把抱住穗杏,怜爱的摸摸她的头:“恭喜你,出师了。” 穗杏:“?” 她茫然的看着另外两个室友。 王可慈和万亿同样回以她茫然的眼神。 吃完烧烤收拾好垃圾已经是晚上,有人带了唱吧精灵过来,在山顶上也可以唱卡拉ok。 一大帮人被分成了各个小群,有人聚众聊天,有人聚众打牌,连聚众数星星的都有。 孟舒桐提议玩游戏:“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很土,但是非常受欢迎。 人类只要还存在于这个地球上,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就永远不可能灭亡。 参加游戏的人明摆着就是为了套八卦才加入的,因此谁也不需要打幌子,简单粗暴用啤酒瓶横在众人中间,瓶口赚到谁就是谁输。 相当刺激。 “学长呢?”孟舒桐说,“把主席叫来啊。” 主席的八卦谁不想听,于是几个男生赶紧去把主席叫了过来。 沈司岚显然对这个目的性明显的游戏不太感兴趣,瞥了眼围坐在一圈的人,想要开口拒绝。 “主席你来吧。” “上届主席经常陪我们玩这个游戏的。” 上届主席是个交际花,能跟他比? 沈司岚低嗤。 穗杏本来也不想参加,但是因为她也想打听沈司岚的八卦,所以参加了。 她挤在室友身边,心里叫嚣着,参加参加参加参加。 老天一向对她很好,沈司岚妥协了,坐下加入游戏。 众人欢呼。 第一轮开始,大家都在心里祈祷瓶口转到沈司岚方向。 只可惜没有,第一轮转到了孟舒桐面前。 孟舒桐一脸懵逼,没想到会转到自己,她参加这个游戏是来吃瓜的,不是让人来吃她的瓜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孟舒桐果断:“真心话。” 傻子才会选大冒险,谁知道会有什么奇葩惩罚。 有人早料到凡是集体活动必玩真心话大冒险,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抽牌。 一叠真心话牌放在了孟舒桐面前:“抽吧。” 孟舒桐顺势一抽。 【和异性最亲密的接触的地点在哪里?】 “哟~~~~” “ohhhhhhhhh” “刺激!” 孟舒桐整张脸一红。 床上,裴老师摁着她叫她老实点。 众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有情况,连忙叫嚣:“发过誓的啊,不能撒谎,撒谎选修必修通通挂。” 孟舒桐咬牙,艰难吐出俩字:“床上。” “刺激!!!!” “牛逼!!” “孟老师不愧是孟老师!” 孟舒桐性格外向,一天下来已经和众人玩熟,孟老师这个外号不再仅限于室友叫她。 穗杏用这个问题问了问自己。 突然想到了不好的画面。 还好不是她被抽到了这个问题。 穗杏心里大松一口气。 还没缓过来,下一轮开始,瓶口转到了另一个人。 他选的也是真心话。 【你认为在座的哪一位异性可以成为你的性幻想对象】 男生红着脸指了个妹子,两个人不经意对视一眼,各自瞬间脸红成麻辣小龙虾。 穗杏:“……” 真心话真的太可怕了。 早知道都是这样的问题,她死都不会答应参加。 到时候沈司岚的问题没套到,把自己玩了进去,简直得不偿失。 她心里正这么想,瓶口像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慢吞吞的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相比起她的目瞪口呆,众人显然都相当的兴奋。 “卧槽穗杏!” “刺激!” “小可爱也有今天!”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穗杏想也不想:“大冒险!” “有勇气,”带牌来的人嘿嘿一笑,“抽吧。” 穗杏心感不好,小心翼翼抽了张,心里默念千万别抽到什么古古怪怪的惩罚。 事实证明,上天是个聋子。 【给你的通话记录最近的那个人打电话,并对ta说:我是锄禾,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当午吗?】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土味情话,又黄又土,黄土高坡啊。” “卧槽我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外卖小哥,妈的好险。” 穗杏:“……” 她认命的拿出手机翻通话记录,在看到最近的那通电话联系人时,整个人僵住。 孟舒桐察觉到她表情不对劲,凑过去看,无意识喊了句卧槽。 “谁啊?” 有人站起身跑到穗杏身边去看,刚看到也忍不住卧槽了声。 此起彼伏的卧槽声响起。 “卧槽!主席!” “卧槽!”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沈司岚:“……” 63、不暗啦 穗杏最近的通话记录在昨晚, 向沈司岚确认明天出发的具体时间和人数。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工作原因,反倒把她自己推进了坑里。 “这还用打什么电话啊,直接面对面说吧。” “对对对, 连话费都省了。” 穗杏被众人各种怂恿, 上前两步走到沈司岚面前。 沈司岚坐着没抬头, 穗杏盯着他的发旋,脑子里全是浆糊。 “你好, 我是——” 又被人很快打断:“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啊。” 穗杏的语气快哭了:“学长。” 沈司岚叹气,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尴尬万分,内心澎湃到了极点, 明明为刻意避免什么想要逃离,却又宁愿将自己逼入窘迫难堪的困境中, 也不舍为了这分秒的对视,这一刻几乎要攻破防线的冲动, 这浑身无力却又兵荒马乱的心跳而挪开视线。 周围人的起哄让人尴尬到手指蜷缩,却又为她的行为铺好了台阶。 是游戏而已。 这样暧昧的游戏,对方如果恰好是喜欢的人,会不知所措,更会偷偷暗喜。 “你好, 我是锄禾,”穗杏深吸口气,平静而又大声地说, “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当午吗?” 两个当事人随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旁边看热闹的人却突然像是过年般,用暧昧的欢呼声将他们笼罩,更有人拿起空瓶,佯装敲锣打鼓的样子用力挥舞。 懂得内情的穗杏室友们抱在一团, 脸上的姨母笑透露了她们内心此刻的想法。 “主席你不给人家一个回应吗!” “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这种事,往往看热闹的人最入戏。 穗杏大喊:“大冒险上又没有说必须要等人回答,我说了就算完成了!” “穗杏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主席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沈司岚扶额,沉声:“差不多就行了。” 平常在学校开会大家都听主席的话,好不容易放假出来玩谁还肯听沈司岚的,在场的人除了穗杏和一些不能碰酒的妹子,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喝了点啤酒,不至于醉却壮了胆,瞎闹起来的架势不亚于造反。 主要是这两个人平常在工作中看着实在太正经,沈司岚是主席性格也偏冷,大家不敢开他的玩笑,穗杏是院团委的吉祥物,未成年又性格又单纯,大家都把她当妹妹看待,成年的有色玩笑也礼貌的避开她来。 这场游戏偏偏让这两个人凑在了一起,众人的兴致顺便被推到了高潮点。 一方面想不是吧,这俩也能拉郎配,另一方面又觉得,新奇有意思。 光是穗杏这个环节就闹了好长时间,等进行到下一轮时,众人还没从上一轮的兴奋中走出来。 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要这么玩才有意思。 下一轮抽中了宣传部部长,她也选了真心话,问题是“和男/女朋友进行到哪一步了”。 宣传部部长叹气:“母胎单身。” 众人哄笑,本来挺劲爆的一个题因为抽到了一个单身狗而变得滑稽起来。 几轮过去,大家都保险的选择了真心话,因为穗杏的那个大冒险实在后劲太大,大冒险的选项牌被冷落在一边,谁也不敢再抽。 直到瓶口再次转到孟舒桐。 其他人是对大冒险有阴影,而孟舒桐这个心中有秘密的人是对真心话有阴影。 “大冒险吧。” 五六轮过后终于有人再次选择了大冒险,一时间鼓掌声响起。 孟舒桐深吸口气,果断从大冒险的选项牌中抽出了一张。 【在座找一个异性与他合照,被选中的人不能拒绝,并将合照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注:不可屏蔽好友或设为分组可见,二十四小时后删除】 “卧槽这大冒险谁想出来的啊太坑了吧。” “我日刺激。” “大冒险还是比真心话刺激多了。” 孟舒桐:“……” 妈的,为什么裴老师不在! “有女朋友的男同志麻烦举个手,”有人体贴的补充道,“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几个男生举了手。 孟舒桐看了眼沈司岚,又看了眼穗杏。 无奈叹气,算了,到时候跟室友反目成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随意指了个男生,那男生显然也是有些害羞,慌乱又尴尬,孟舒桐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朋友没事的,过了时间我就删。为了补偿你,如果你有喜欢的妹子我无偿帮你追到手。” 男生干笑:“那倒是没有。” 孟舒桐:“我用美颜软件拍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和男生熟悉的同学都在调侃:“恭喜师丈!” 男生恼羞成怒:“操,闭嘴!” 孟舒桐也被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今天真是水逆。 拍了合照,她真的没屏蔽没分组,将合照发到了朋友圈,很快下面的评论就占满了屏幕。 【9999】 【猝不及防的脱单?!】 【啥时候发展的啊咋没听你说过】 【女神恋爱了,爷的青春没有了】 【我日你速度好快】 【谈了?真谈了?】 【你这公布词我还以为你要结婚】 【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桐桐你谈恋爱怎么都没我们家里人说?你爸知道吗?】 【我失恋了呜呜呜】 大都是同学朋友们的祝福和调侃,也有晚睡的长辈的问候,孟舒桐心想明天算是要完,估计解释都得一个个挨个解释过去。 算了,明天的烦恼那就留给明天吧,今天先玩个痛快再说。 于是孟舒桐潇洒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接下来,更加没有人愿意再选大冒险了,真心话一轮又一轮的答过去,一开始新鲜的问题也渐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终于在游戏进行了一个小时后,瓶口慢慢指向了沈司岚。 “卧槽终于!!!!”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主席!” “主席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沈司岚:“……” 有人小声起哄:“大冒险大冒险!” “大冒险!” “大冒险才好玩啊!” 沈司岚:“真心话。” “切。” “没意思。” “没点情趣。” 被嫌弃的沈司岚抿唇,他知道这帮人想看什么,所以就偏偏不如他们所愿。 这帮院团委的干部干事们精得很,索性见招拆招,其中一人站起身反对道:“不行,真心话那些问题都太没意思了,主席你作为我们院团委的领导人物必须以身作则,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申请换一套真心话,谁有关注那种小游戏公众号的,让主席随便从线上抽一个问题回答,怎么样?” “好!” “同意!” “换一套题!” 众人联合上书,昏君要不退位要不就接受民意。 沈司岚保持着最后的威严,低声警告:“别搞那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放心,都是成年人,那必须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主席一妥协,其他几个人立马开始动手在手机上搜,最后搜到一个游戏小程序,直接在手机抽牌,屏幕里显示出几张被盖着的牌,随便点一张翻面即可。 沈司岚随便点了张。 光风霁月的沈主席在看到问题那一刻,他高岭之花的人设终于绷不住了,重重闭眼,耳根和脖颈迅速泛起烫人的颜色。 【最近一次自/慰是什么时候?】 绝杀。 “哇!!!刺激!!!!” “不愧是成年人的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我真的太喜欢这个问题了!” “我申请下一轮就用这套题目抽真心话!” 所有男生们兴致勃勃,大声起哄,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了然于心,有的人不介意只说,有的人却很介意,譬如沈司岚。 而女生们则是略有些茫然。 她们甚至很难相信她们的主席,对这个问题如此抗拒的原因,是因为她们的主席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就连孟舒桐都很茫然:“学长也会自/慰吗?” 王可慈:“难以置信。” 万亿:“我一直以为学长是那种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仙人,原来他也有这种冲动的吗?!” 穗杏自从听到学长抽到这个问题后,脑子里立刻涌上不好的画面,捂着脸转过身去,颊上红晕比抽到了这个问题的沈司岚本人还要明显。 最后沈司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其他人不依,大家都老老实实抽到什么问题就答,怎么主席就能搞特殊。 可是沈司岚坚决不答,他们又没法拿烧烤竹签架在主席脖子上逼他说。 于是最后只能喝酒,而且不是一瓶就能了事。 为了不回答这个问题,沈司岚纵使酒量还不到酒仙的地步,也顺从喝了。 喝完最后一瓶,沈司岚咽下最后一口酒,干净的眼眸已略有浑浊。 “行了吧?” “行了行了,不答就不答。” 之后的真心话完全换了套题目,变成了成年人的狂欢,大家在答题时还不忘嚷嚷:“把那个未成年的耳朵给我捂起来,穗杏不准听!” 保护未成年纯洁心灵的老父亲老母亲心态很明显。 坐在穗杏旁边的孟舒桐作势捂住了穗杏的耳朵,但也没起什么作用,该听的穗杏一字不落的给听进去了。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一直到游戏结束,成年人们蹲地不起,哀嚎遍野,面色发红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游戏真是又刺激又猥琐,一群老司机围在一起玩,到最后谁也没能幸免,全军覆没。 已是陷入黑夜的半月山光线微弱,山顶处昏黄的小灯亮起,大家用打开手机电筒照明,欢笑阵阵。 总有人感叹高中时光美好短暂,可大学也只有四年,大学是人进入社会前最后的象牙塔,自由的时间分配,不再繁重的学业,大学生们渐渐明白读书究竟是为他人还是为自己的将来,图书馆里永远不缺求知若渴的人,寝室里也永远不少沉迷游戏的人,这四年该怎么过,全凭自己打算。 这就是大学生活。 自由的、短暂的、也同样很容易被荒废的。 可这样和朋友们在一起,即使虚度也叫人欢愉,纵使短暂也让人在毕业后难忘。 一直到半夜三点多,山顶的温度骤降,撑不住的女生们率先躲回了帐篷里休息。 男生们拾来山上的枯树枝,做了个简单的小型篝火,围在篝火边聊天。 穗杏和孟舒桐缩在帐篷里聊天。 孟舒桐今天也喝了点酒,双目发光,盯着帐篷顶发呆。 “穗穗,你说裴老师会看到我那条朋友圈吗?”她突然问。 穗杏摇头:“不知道。” “老男人估计早就睡了,”孟舒桐叹气,“然后明天他起来刷朋友圈的时候,我的那条早就被压到下面去了。” 穗杏问:“那你想他看到吗?” “想又不想。”孟舒桐说。 不想他误会,却又想他在意自己。 这种矛盾的心情孟舒桐无法解释,只能说:“如果一个男人对你有一点点好感的话,在看到你跟别的男生在一起时,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就看他会不会表达出来了。” “哦。” 穗杏有点困了,闭眼敷衍的回答。 可孟舒桐毫无睡意,突然坐起来问她:“我想试试,你想不想试试?” “怎么试?” “你那个高中同学叫什么名字?”孟舒桐问。 “郭子茗,”穗杏问她,“你要干什么?” 孟舒桐神秘的眨眨眼,突然拉开了帐篷拉链,冷风瞬间灌入,穗杏不禁缩了缩肩膀。 她看到孟舒桐重新穿上鞋子,一路绕开了许多帐篷,最后来到了沈司岚的帐篷面前。 穗杏蓦地睁大眼睛。 孟舒桐坏笑一声,手呈喇叭状,凑到沈司岚帐篷前大声说: “穗穗,这么晚了还和郭子茗煲电话粥啊。” 穗杏:“孟老师!” 孟舒桐冲她比了个wink。 接着她迅速跑回帐篷,穗杏却生气的不允许她再进来,残忍地拉上了拉链还锁了起来,外面的人拉不开,只能求饶:“外面好冷啊,让我进去。” “谁让你去学长帐篷说这个的!”穗杏恨声。 “我帮你啊,你是不是傻,”孟舒桐说,“狗咬吕洞宾。” “你这是帮倒忙。” “你懂个屁,”孟舒桐又说,“算了,我去烤火,你好好想一想我这到底是助攻还是倒忙吧。” 说完她真的走了。 刚帮完穗杏,孟舒桐又选择帮自己。 她掏出手机,找到了裴老师的微信,现在这么晚了,他肯定早就睡了。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 【裴老师,你看到我的朋友圈了吗?】 太明显了,孟舒桐又删掉。 又编辑了几条开场白,最后都被孟舒桐自己一一否掉。 半夜凌晨的问候,无论她再怎么官方,那昭然若揭的心思也是藏不住的。 或许是喝了酒,又或许是因为夜色让人头脑不清醒。 孟舒桐咬牙。 指尖还在颤抖,最后发送了“睡了吗”三个字过去。 她也没指望裴老师会回。 或许等到早上,她这种冲动就会消失,届时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就行。 孟舒桐坐在篝火旁,晃动的火光将她的脸烤得火烫。 只是这次裴老师没有给她留后路。 【没有】 孟舒桐心中尖叫,佯装淡定的回复他。 【怎么还没睡?】 还附送一个可爱问号的表情包。 【工作】 【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还没发出去,这条回复又被删掉了。 【很累吧?早点休息啊】 太……怎么说,总之不太好,孟舒桐又删掉。 又想继续聊,又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只得对着手机无措。 没有等她想好该怎么回复,裴老师难得连着发了两条消息给她,这一条是接几分钟前的“工作”那条。 【交男朋友了?】 却和他的工作毫无关系。 孟舒桐惊讶的张大嘴,他看到了! 那为什么不给她点赞!也不给她评论!还是—— 他不想点赞,也不想评论。 她大着胆子回。 【嗯】 【恭喜】 随即便再没了回复。 孟舒桐突然将手机贴在额头前,近乎虔诚的闭上眼,在篝火映照下,少女唇边的笑意骤然消失,鼻尖与眼角的酸意却越来越明显。 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整个人深陷入地狱和天堂,任由这看似平淡无波的语气,随意将她的心牢牢掌控,在欣喜与失望间反复横跳,几乎磨掉了她所有的自信和张扬。 她想躺回帐篷里抱着穗杏,可倘若在她面前不小心哭了出来会很丢脸,孟舒桐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跳动的火星,山上温度很低,幸而篝火很暖和,她不也不觉得多冷。 孟舒桐好久没回来。 穗杏以为她生气了,打开帐篷拉链,起身穿鞋想去找她回来。 拿着手电筒绕过帐篷,穗杏往篝火那边走去。 路过沈司岚的帐篷时,穗杏不经想刚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孟舒桐的玩笑。 就算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穗杏敲敲脑袋,想要敲掉脑子里那些自作多情的想象。 帐篷里有动静,穗杏心一跳,转身就跑。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自己的帐篷,穗杏整个人钻进去,又慌忙将拉链拉上,像个鸵鸟似的用毯子捂住头,缩在角落里,听到了自己越来越明显的心跳。 来找她的? 真的会是吗? 要是真是的话,她是见还是不见? 万一是自作多情呢? 一秒之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穗杏既害怕又期待,最后这个疑问都在听见帐篷外的那个声音后被一一解答了。 “学妹。” 穗杏坐起来,隔着帐篷小心翼翼的问道:“学长?” “是我。” “……” 沉默几秒,穗杏问:“有事吗?” “出来说。”他说。 穗杏咬唇,最后还是慢慢拉开了帐篷拉链。 单膝蹲在帐篷外的沈司岚往里看了眼,问:“你室友呢?” “在那边烤火。” 穗杏从帐篷里探出头,刚刚钻进来的时候动作太急,鞋子不知道被她踢到哪儿去了。 她正用眼睛找鞋子,沈司岚突然说:“那我进去说吧。” 穗杏眨眨眼:“啊?” 沈司岚淡声说:“外面冷。” “哦,那就进来说吧。” 她将拱形拉链全部拉开,让了个位置让他进来。 本来是两人用的帐篷,两个女生还绰绰有余,沈司岚个子高,钻进这帐篷和她挤在一块儿似乎都有些委屈他了。 一旦直起腰头顶就会碰到用来支撑帐篷的骨架,沈司岚只能稍微弓腰,勉强坐在帐篷里。 手电筒还开着,放在一边,穗杏模模糊糊看见沈司岚的轮廓,他刚刚喝了很多酒,在逼仄的空间里,酒气混杂着他本身清冽的冷香,尽数灌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样似明非明,似暗又非暗的帐篷里,穗杏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电话打完了?”沈司岚开口,语气无波,“都说了什么?” 穗杏先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反应过来了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所以他就是为了问这个才过来找她的? 穗杏抿唇,有什么坏坏的念头从心里悄悄冒了出来。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被孟老师带坏了。 “说话。”他低声催促。 “打完了,”她小声说,“没说什么。” “你打给他的还是他打给你的?” “额。” 穗杏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因为不好让郭子茗背锅,于是她说:“我打给他的。” 沈司岚的语气瞬间又低沉几分:“你跟他有什么悄悄话白天不能说,非要在大半夜说?” “……” 这怎么编。 穗杏编不下去了,挠头说:“不能告诉你。” 她听到他冷笑了声。 毛骨悚然的穗杏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学长你,你要没别的事就——” 就请出去吧。 这样真的怪让人害怕的。 穗杏想这么说,可是又不敢,主要是她心里还是不太想让他走的。 “赶我走?” 她没说全也不代表沈司岚听不懂。 穗杏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不告诉我是吧,”沈司岚突然说,“刚刚真心话大冒险玩得开心吗?” 穗杏:“啊?” “我们来玩。” “……” 怎么这样,单方面命令她。 穗杏心里颇有怨言,可是如果不玩这个,她又怕沈司岚生气,还是妥协的点头了。 “怎么玩?” “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认罚。” 比转啤酒瓶还简单粗暴。 “……好吧。” 第一局,穗杏没想到自己能赢。 沈司岚:“真心话,问吧。” 穗杏想问什么,又问不出来,她突然想起自己一连串写的那些问题。 还好书包今天带来了。 “你等我下。” 她迅速抱过书包,从小袋里掏出了那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穗杏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纸,这大好的机会必须抓住,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问出这些问题。 她在挑。 先问哪个比较好。 沈司岚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穗杏赶紧缩到角落,面对着他,牢牢攥着纸,“马上就好了。” 结果她看了半天,发现没一个问得出口的。 果然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就是她穗杏本杏。 她又把纸藏到背后,“算了我放弃,我们下一局吧。” 沈司岚等了她这么久,结果等了个空,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耐心极佳的人,直接说:“你直接把问题给我看不就行了?” “不行!”穗杏果断拒绝。 沈司岚眯眼,直觉那张纸上有猫腻。 小小的人缩在角落里,哪里都是可趁之机,仿佛不需用多少力气就能完全掌控她。 沈司岚重重吐出一口气,带着浓浓的酒意,清醒的意识被酒意侵蚀,他不常喝酒,更不要提喝醉,偶尔看到杭嘉澍带着工作室的人喝得醉醺醺的还会出言讥讽,一个个醉鬼像什么样子,更不要说第二天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后那懊恼万分的样子。 酒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司岚一直知道。 能让人做出平常不敢做出来的事,能让人做出心里已经想了很久的事。 他也不多话,直接上前去抢穗杏护在身后的那张纸。 穗杏大惊,可是退无可退,只能手脚并用的往外爬。 沈司岚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看着她手搭上拉链,不慌不忙的一把将她扯过来,一手牢牢钳制住她,另一手慢条斯理的将拉链里的内扣给锁上。 穗杏还在他怀里挣扎。 沈司岚:“啧。” 动来动去的。 她挣扎得厉害,胳膊肘无意打到了沈司岚的脸,力道还不轻,穗杏一愣,心里更害怕了。 谁知就在她愣神的这几秒,沈司岚顺势将她摁在地上,膝盖摁住她的腿,单手将穗杏的双手牢牢钳制在她身后,另只手掐掐她的脸,居高临下地说:“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穗杏欲哭无泪。 她没想跟他打架啊! 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而已啊! 那张纸因为刚刚的动作被扔在了旁边,沈司岚伸手轻轻松松够了过来。 穗杏:“学长!” 那样子简直快哭出来。 沈司岚没理她,光线太暗看得有些费劲,她的字又小巧,沈司岚眯眼仔细看,这才看清了上面的问题。 他刚看清就笑了出来。 穗杏羞愤的闭上眼。 完了。 她的自尊。 她的形象。 “这么多,”沈司岚慢吞吞地说,“一个一个问的话问到天亮也未必问得完。” 穗杏没说话,她又没打算全问。 本来这些问题光是写在纸上就有够羞耻了,穗杏自己也说不出口,但是沈司岚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他喝了酒,意识不太清醒,平日里冷静淡定逻辑清晰的口气也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沈司岚慢悠悠的念道:“一、学长你为什么总跟我说骚话?” 穗杏:“……” 她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死。 “想逗你,”沈司岚自问自答,“下一个。” 穗杏赶紧撑着身体坐起来:“一个就够了!” 沈司岚又摁住她:“老实点。” “二、学长你的骚话是见人就说吗?” “不是,”沈司岚再答,“只对学妹你说过。” 穗杏:“……” 算了,先别死,等听完他的回答以后再死也不迟。 “三、学长你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 念完这个,沈司岚蹙眉:“我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了?” “有,”穗杏小声说,“之前很多次的,还对我阴阳怪气,就刚刚,刚刚你也凶我了,你还冷笑了。” “傻学妹,那不是发脾气,那是恨你不开窍,”沈司岚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个脑子哦。” 这一声感叹还夹杂着意味不明的埋怨。 被戳的穗杏:“……” “四、学长你为什么要亲我的脸?” 沈司岚反问:“不亲脸亲哪里?” 问完他又轻佻的又指腹调戏了下她的唇瓣,勾唇说:“嘴?” 穗杏:“……” 还是死了算了。 “五、学长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后很久没有回答。 穗杏心如擂鼓,生怕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我以为挺明显了,”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是啊,喜欢你。” 穗杏想,还是别死了。 死了太可惜了。 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活着才能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美妙。 有多美妙呢。 就像是在工作日的时候睡到了自然醒,早高峰时搭到了一趟无人的地铁,养不熟的猫咪突然会跟自己撒娇了,喜欢的电影宣布拍第二部了,饿到饥肠辘辘时打开冰箱发现还有没吃完的零食这么美妙,盛夏时节走在烈日下突然看到面前有家开着空调的商店。 比这些还要美妙。 喜欢的人说他也喜欢你。 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拥抱你。 大概就是这么美妙吧。 穗杏没出息的想。 64、不暗啦 之前种种的不确定, 此刻都成了确定。 穗杏不敢说的话,沈司岚替她说了。 她也不需要再瞒着躲着,而能够大胆的直视他, 不用再担心是否会被发现心底事。 帐篷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角落的手电筒, 就这点微弱的光将穗杏的眼睛照亮, 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的沈司岚。 沈司岚抿唇,几个并不平缓的呼吸后放开了她。 “后面还有问题。”他轻声说。 “六。” 沈司岚刚说了个数字, 很快被穗杏打断,“学长。” 他看着纸上的字,“嗯?” “我对你,”穗杏没他那么干脆, 语气有些含糊,“那什么, 也挺喜欢的。” 沈司岚安静的看着她,穗杏不知道猜不透的他的心思, 搞不明白他是真的很平静还是跟她一样只是表面淡定,为了不在对方面前太过丢脸才强行端着态度。 很快地,沈司岚说话了。 “喜欢我还大半夜跟其他人打电话?” “挺博爱的。” 一贯的冷静口气,还带着暗讽,非常阴阳怪气。 什么互表心意后的甜甜蜜蜜, 温柔缱绻,都是狗屁。 穗杏总算知道撒谎是件多么不可取的事。 “没有,没跟人打电话。”穗杏解释。 沈司岚睨她:“骗我?” 她小声说:“又不是我故意骗的, 是孟老师先起的头。” 毫不犹豫就把室友给卖了。 在篝火旁烤火的孟舒桐突然打了个喷嚏。 “孟老师要不你还是回帐篷里吧?外面太冷了。” 一起烤火的男生关切地说。 孟舒桐吸吸鼻子,点头:“我再坐会儿就回去。” 帐篷里的穗杏正在接受审讯。 “室友起的头你就没责任了?” “有的。”穗杏耷拉着脑袋承认。 她失落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沈司岚没坚持几秒,很快叹气问:“真没跟你高中同学打电话?” “真的没有, ”穗杏说,“不信你查我手机通话记录。” 沈司岚突然低哼:“没那兴趣。” 穗杏有意证明自己的专一,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递到他面前:“真的,你查。” “懒得查。”沈司岚撇眼不看她,再次拒绝。 穗杏缩回手,不敢说话了。 静默半分钟,穗杏觉得不对劲。 其他人互相表白后都是他们这样吗?僵持到天亮? 亲亲什么的她不指望,但好歹也确定下关系吧。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说喜欢他了,再吊他一阵子。 “学长。”穗杏抱着膝盖,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沈司岚躲开胳膊,后脑勺十分冷淡,将她的那张纸叠成飞机的形状,往前一扔,纸飞机晃晃悠悠,撞上帐篷后落下。 “真心话大冒险还玩吗?”她问。 沈司岚淡声:“想问什么直接问。” 穗杏:“不行,就要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才要认罚。” “啧。” 沈司岚背对着她,慢悠悠出了个石头,穗杏眼疾手快,出了个剪刀。 “我输了,”她的语气听起来比赢了还兴奋,“我选真心话。” 沈司岚转头看她,穗杏圆圆亮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问我问我”。 “不行,”他沉声说,“你选大冒险。” 穗杏眨眼:“好吧,大冒险就大冒险,什么大冒险?” 沈司岚用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机:“把你那高中同学拉黑。” “啊?”穗杏愣住,“这不礼貌吧。” 沈司岚眯眼:“不拉?” “拉拉拉,”穗杏赶紧将郭子茗的电话拉黑,心想等白天再用微信跟人解释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沈司岚哄好,“拉黑了,你看。” 沈司岚勉强嗯了声。 下一局,穗杏又输了。 沈司岚:“大冒险。” 穗杏:“好吧大冒险。” “池乐,”沈司岚叫出了穗杏大学班长的名字,“拉黑。” 穗杏试图阻拦:“同班同学拉黑很尴尬的。” “呵。”他冷笑。 穗杏怂怂的低头:“好吧拉黑。” 白天再跟池乐解释,一切以沈司岚优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连输了两次,穗杏士气低落,又输了。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司岚,心想这次他又要让她拉黑谁。 “真心话吧,”沈司岚命令道,“还有谁在追你?” 穗杏:“啊?” 沈司岚哂笑道:“听不懂普通话?” 穗杏摸摸鼻子:“我不记得了。” 沈司岚眉毛一挑:“太多了?” “也不是很多,”穗杏掰着手指认真的问,“有的只是送了吃的,这也算吗?” “……” 没回答,穗杏只能自己猜测:“应该不算吧?有的我也没收。” 沈司岚冷声:“你收了谁的?” “体育系的一个学长,大一的太极课是他带着我们上的,后来考完试他请我们班所有女生都喝了奶茶,我看大家都收了,我也就收下了。” 沈司岚勉强点点头:“嗯,还有呢?” “徐师兄,徐师兄为了补偿上次褚学姐放了我鸽子,给我买了好多零食,”穗杏想到这里不禁咽了咽口水,“都是进口的,超好吃。” 沈司岚一副“看你那点出息”的表情说:“进口零食就把你馋成这样?还有谁?” “…张三学长,还有老侯小侯学长,还有祝学长,”穗杏犹豫的看着他,“还有你,这些都算在内吗?” 她倒还算老实,要不就是集体请客,要不就是熟人请的。 “行了,”沈司岚说,“这个问题到底为止。” 穗杏:“哦。” 两个人又继续石头剪刀布。 这次终于轮到沈司岚输了,穗杏说:“我也要你选大冒险。” 沈司岚没拒绝:“说吧。” 她如法炮制,命令他:“把你手机里追过你的女生都拉黑了。” 沈司岚突然笑了下。 穗杏叉腰:“笑什么?愿赌服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沈司岚眼皮上撩,语气十分淡定,“就没加过。” 穗杏:“…那汪育妃学姐呢?” “没加。”他说。 穗杏不信:“没加你们平时怎么联系的?” 沈司岚:“群。” 穗杏:“……” 这个大冒险的惩罚机会算是浪费掉了,但穗杏也没觉得有多可惜,相反她还有点小窃喜。 其实还要不要继续玩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是为了在这个狭小的帐篷里找点事做,谁也没叫停。 穗杏又输了。 沈司岚:“真心话。” 穗杏:“你问。” “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吗?” 穗杏微愣,轻轻点头:“嗯。” 沈司岚轻笑。 这次轮到他输,穗杏直接照搬他的问题:“学长你打算交女朋友吗?” 沈司岚挑眉反问:“不打算交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穗杏咬唇不说话。 她默默出了个剪刀,沈司岚刻意慢了半拍,出了个石头。 穗杏:“你出晚了!” 沈司岚耍无赖:“没有。” “学长你——” 穗杏瞪他一眼,沈司岚当没看见,先发制人:“愿意做学长的女朋友吗?” 她的心跳瞬间停滞了几秒。 她咬唇,在心里警告自己要矜持点。 穗杏你要矜持! 矜持了大约三秒,穗杏果断点头:“可以。” 这两个字说出口,穗杏先是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自制力,但很快又被随即而来的兴奋给冲散。 “还玩吗?”穗杏小声问。 沈司岚笑着说:“你要还想玩那就继续。” 或许是刚刚耍赖赢了一回,沈司岚这回让着她,刻意让她先出,接着故意输了一次。 她说:“你再问一遍。” 沈司岚略显困惑:“什么?” “就刚刚那句话,你再问我一遍,”穗杏红着脸执拗地说,“我还要听。” 沈司岚咬唇极为克制的笑出声,穗杏听不得他低沉的笑,气急败坏地说:“愿赌服输!” “行,我投降。” 穗杏悬在嗓子眼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很快又受到了冲击。 沈司岚捧着她的脸,半个身子倾过来,朝她脸颊上亲了亲。 “愿意做学长的女朋友吗?” 穗杏心间酥麻,呼吸紊乱,被他的气息撩拨得浑身发软。 沈司岚轻笑:“喜欢听?” 她没说话,但身体却已经诚实的回答了他。 沈司岚知道她很喜欢。 他掐掐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指尖捻着她耳垂软肉,每亲一下她的脸,就问一遍她喜欢听的这句话。 野外安安静静的,似乎还能听到隔壁帐篷传来的呼吸沉睡声,他们窝在这温暖的帐篷里,即使刚经历了一场心跳大战,可外面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穗杏的脸也不知道被亲了多少下,被亲的那边像是过了敏,又红又肿又麻。 渐渐她也觉得不能一味被动,于是在他怀里动了动想要抽出胳膊抱抱他。 沈司岚收紧胳膊说:“动什么。” “胳膊。”她说。 他以为她是胳膊麻了,稍微松了松力道让她有空抽出了两条胳膊。 穗杏喜欢学他的话,也喜欢学他的动作,刚刚沈司岚捧着她的脸亲她,她也想要捧着他的脸给他一个亲亲。 小手刚搭上他的脸,很快又缩了回来。 好烫。 “学长你发烧了?” 沈司岚眼神闪烁两下:“没有。” 穗杏语气很担忧:“可是你的脸好烫。” “傻子,”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谁让你非要听我重复那句肉麻的话。” 但凡是个人,底线也是有度的。 情浓意动时说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说多了,听者有意,说者也未必就有多淡定。 穗杏:“肉麻吗?” 还好啊,她听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觉得肉麻。 沈司岚低哼:“那你说一百遍你喜欢我。” 穗杏:“……” 沈司岚:“说。” “我错了。” 她很快认错,一点都没犹豫。 “认错倒是认得快,”沈司岚哭笑不得,“刚刚听够了吗?” 穗杏刚想说没听够,他立马又沉声补充:“没听够也不说了。” 她立刻哀嚎:“怎么这样。” 早知道刚刚就录下来了,永久珍藏,以后遇到挫折了就拿出来听一听。 他故意跟她唱反调:“就这样。” “你刚刚亲了我那么多下,”穗杏嘟唇,不满道,“那我也不让你亲了。” “那不行,”沈司岚低喃,“都还没亲嘴。” 穗杏咬着下唇瓣,在气氛烘托下,她的话也变得大胆起来:“谁让你刚刚不亲。” “喝了酒,嘴里有酒气,”他哑声说,“不好闻。” 穗杏闷闷说:“不张嘴不就行了。” 她几乎都快忘了这句话有多不知羞,仿佛她很期望,所以在替心里还有犹豫的沈司岚做思想工作。 “不行,”沈司岚边笑边说,“接吻怎么能不张嘴。” “轻轻吻一下,不用张嘴的。” 对话越来越奇怪。 穗杏的脸越来越红,她仿佛也意识到什么,想要闭嘴,可是内心深处更深层的渴望却在告诉她,你想要什么,就大胆说出来。 沈司岚叹气:“妹妹,你也太高估我了,接吻的时候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未成年。” “我十七了,”穗杏说,“按虚岁算,就是十八。” “嘴倒挺硬,”沈司岚用气音笑她,突然吊儿郎当地说,“那我试试你的舌头是硬的还是软的。” 沈司岚捧着她的后脑勺,整个唇摁了上来。 唇瓣相触的瞬间,穗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官麻痹了神经。 十分美妙而又心动的接触。 和喜欢的人接吻到底有多神奇,他的呼吸打在脸上,宠溺到极点的温柔触碰,以及那万分温柔下,带着浓浓侵略性的摩挲。 穗杏紧紧攥着指尖,整个身体愉悦而羞赧的缩了起来。 牙床磕到时,穗杏突然睁眼。 声音不小,沈司岚也睁开了眼。 “咬到你了吗?”他问。 穗杏细声说:“还好。” “抱歉,”他又贴上她的唇,没什么歉意的笑着解释,“新手上路,不太会亲。” 65、不暗啦 穗杏迷迷糊糊说:“没关系的。” 沈司岚一愣, 随即又笑了,通过唇的感应,她能感觉到他的唇微微上扬。 到现在为止, 短短的这段时间里, 他笑了很多次。 “你笑什么?”她问。 “不笑难道哭?”沈司岚与她分开, 皱眉反问,接着又轻声命令, “别说话了。” 然后再次亲上。 他们的接吻姿势一直很克制,除了唇相贴,沈司岚扣着她的后脑勺之外没有任何接触,穗杏双手一直抓着身下的小毯子, 沈司岚稍微重了点,她就又抓紧了些。 黑暗中窸窸窣窣接吻的声音被安静的空气无限放大, 偶尔传出男人不满的疑问。 “你一直往后缩什么?” “没啊……” “虚岁成年是不是你说的?敢说不敢做?” 沈司岚抬起她的胳膊,指引她抱住自己的脖子:“抱好。” 抱着她也方便调整姿势, 沈司岚不动声色的抱起她,低头吻有点费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这样她能坐高点,也方便被他亲到。 穗杏红着脸任由他摆弄, 明明隔着衣服摩擦,身体却在发烫。 “好了,别乱动, ”沈司岚说,“坐到不该坐的东西你负责。” 穗杏整个人一颤。 她的屁股立刻就乖了,一动也不敢不动。 沈司岚敏锐的察觉到了。 从刚刚开始,她好像就很紧张。 无论是接吻的时候下意识往后缩的腰还是宁愿抓着毯子也不愿抱着他的手。 沈司岚眼神一暗, 扣着她的下巴直接亲上去。 啄了啄她的唇,他警告道:“别躲了啊。” 然后干脆的撬开她的牙齿,穗杏惊呼,被牢牢攥住呼吸,还残余的酒气顺着他侵入的舌尖通通被喂进了穗杏的口中。 穗杏没喝过酒,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 但她喝过甜酒,吃过酒心巧克力,还喝过带度数的果酒。 都是甜甜的味道,所以穗杏觉得酒也是甜的,如果酒不好喝,就不会这么受欢迎。 真的是甜的,又湿又甜。 还伴随着他嘴里清爽的薄荷冷香,穗杏分不清到底是她吮他的气息比较多,还是他夺她的呼吸比较多。 “学长,你让我喘口气……” 心跳快要溢出,从头到脚过了阵电流,再不呼吸就真的要休克了。 沈司岚哑声教她:“你可以用鼻子呼吸啊。” 穗杏茫然又无措地说:“但是——” “教你别的东西挺快的,”沈司岚叹气,“怎么学接吻这么慢。” 穗杏欲哭无泪。 “你的舌头也动一动。” 沈司岚真的在教她怎么接吻。 穗杏:“怎么动啊?” “随便动,”沈司岚说,“你觉得舒服就行。” 穗杏试着动了动,舌尖蹭过他的唇角,她一惊,迅速缩了回来。 他喉间一紧,挠挠她的下巴,像是哄小动物出洞般低声诱导说:“怕什么,想舔就舔。” 舌尖相融般交缠在一起,穗杏渐渐明白了回应的乐趣。 乐此不疲并沉溺其中,每当她学着他的样子主动缠上去时,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沈司岚轻轻喘气,睫毛也跟着颤动,唇角发烫,环着她的手又紧了些,随即变本加厉的又还回来,如此往返交换着呼吸。 接吻渐渐变得舒服起来,初吻紧张和无措感慢慢消失,变成了真正的情动深吻。 分开的时候,沈司岚还在用指腹揉她的唇。 穗杏小声说:“我嘴巴有点点麻了。” 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沈司岚眸色一深,凑上去咬了口她还没来得及收进去的舌尖。 穗杏:“嘶!痛!” 沈司岚突然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经他提醒,穗杏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帐篷里啊! 不隔音的帐篷! 她都不知道自己和学长亲了多久! 说到这点,穗杏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怎么也不肯继续了。 “我把孟老师忘了都。” 沈司岚这才想起她室友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穗杏睫毛颤了颤,“可能马上就回来了。” “去我帐篷。”沈司岚拍拍她的头,示意她起身。 还没等穗杏缓过神来,沈司岚已经打开帐篷从里头出来,又回身蹲下,朝帐篷里的她说:“出来。” 穗杏悄悄探出头,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了?”他问。 “我的鞋子。” 沈司岚挑眉,最后在帐篷不远处找到了她的鞋子。 “怎么把鞋子扔在那么远的地方,”沈司岚起身帮她捡鞋子,嘴里还不忘嘲笑她,“打算光脚下山?” 穗杏不说话。 刚刚要不是躲得太急,她也不至于连鞋子都乱踢,归根结底还是怪面前这人。 穗杏皱眉:“我不去你帐篷了。” 沈司岚垂眼看她那别扭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顺着她的话点点头:“那就不去了。” 穗杏恼道:“真的不去了,我没开玩笑。” “那你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室友解释吧,”沈司岚轻描淡写地说,“我在这陪你一起想。” 穗杏:“你——” 沈司岚歪头:“去我帐篷还是待在这里等你室友回来,你选吧。” 两个人正僵持着,远处突然传来声音。 是孟舒桐和其他人的声音。 “我不行了,就算我室友不让我进帐篷我也要强行钻进去。” “把火熄了都回帐篷睡吧,还有俩小时天都亮了。” “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穗杏大感不好,绝望的看着他:“学长。” 沈司岚轻笑,淡定拉开帐篷,直接将帐篷里的穗杏挖了出来,抱着她起身迅速离开。 “鞋子鞋子!”穗杏蹬了蹬腿。 要是连鞋都没穿,估计孟舒桐以为她是被什么野兽给掳走了。 “待会儿再帮你拿。”他压根没理会她的抗议。 穗杏放弃求生的希望。 她像个孩子似的被他抱着,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不敢抬头往后瞧。 沈司岚将她安顿好,又回去替她拿鞋子。 穗杏整个人瘫在帐篷里,心想完了。 就以孟舒桐那个脑子,她绝对会发散思维,穗杏现在只能祈祷天再晚一点亮,最好是等天一亮,孟舒桐就失忆,她一点也不想回去接受她的审讯。 孟舒桐一定会逼她说出光是回想都会脸红的细节。 等沈司岚带着她的鞋子回来后,穗杏不抱任何希望的问:“我室友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穗杏不信:“你别想骗我。” 沈司岚钻进帐篷,拉好拉链,平静复述孟舒桐的话:“她说,毕竟是野外,让我对你悠着点。” “那你说了什么?” 沈司岚笑笑:“我说好。” 穗杏嗔怪的瞪着他,语气指责:“学长你应该跟她解释啊,你说你不会对我,不是,应该是我们不会做什么的,让她别乱想,她思想很不纯洁的,肯定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哎。” 沈司岚将语无伦次的她拉进怀里,耐心听她磕磕绊绊教训完他,之后才不慌不忙地说:“什么都不做我抱你过来干什么?” 穗杏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问:“学长跟你一起住这个帐篷的人呢?” 沈司岚一愣,随即缓缓回答:“还没回来。” “那你把我带过来这有什么区别吗?”穗杏挣扎着要走,“被谁发现不是被发现?我要回去了。” 沈司岚不明意味的笑了笑,掌心牢牢按住她的腰不准她起身,穗杏跪坐在他的腿间,连膝盖都抬不起来。 他慢悠悠地说:“你现在出去不是撞个正着吗?” 穗杏心中悔恨,谁让她刚刚鬼迷心窍,色字头上一把刀。 “没事的,”他哄她,“你要是实在怕,我们就躲进毯子里。” “什么——” 穗杏大惊,突然视线倾倒,沈司岚将她按在地上,伸手抵住她的唇:“别发出声音。” 随即他顺手捞过毯子,盖住了自己和穗杏。 黑暗上又覆上了一层黑暗。 气氛跟刚刚完全不同,明明很怕有人闯进帐篷里,却又对这唇齿间酥麻的触碰无从躲避,穗杏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滚锅,浑身又热又烫,发出了她完全控制不住的声音。 沈司岚一顿,按在她腰上的手似乎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蠢蠢欲动着想要触碰更柔软的地方。 被她一声轻嘤挠乱了把持有度的分寸。 只是接吻就已经到这个地步。 他从不认为自己动作很快,既然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那他现在的行为完全是在她准许范围内的,但可能是逗她过了火,又喝了酒,渐渐烧掉了理智,明明只是接吻而已。 身体的反应有些陌生,穗杏晃晃脑袋,急得快哭出来。 沈司岚怔愣几秒,放开她。 穗杏迅速坐起身,快速平复呼吸后,赶紧凑到帐篷口拉开了一小道空隙往外看:“学长你是跟谁一起睡的?我看外面好像没人了。” “没人跟我一起。”沈司岚说。 穗杏猛地转过头看着他。 沈司岚抿唇,声音很轻:“刚刚是骗你的。” 穗杏突然扁嘴,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帐篷里太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沈司岚仿佛听见了她委屈的呜咽,他张唇刚想说什么,被穗杏伸过来的拳头用力捶了下。 她想骂他,却又骂不出口。 心里头软乎乎的,一肚子的气没地方使。 沈司岚有些慌了,赶紧抱过她:“学妹。” 穗杏抽抽鼻子。 以前隐隐就觉得学长这人有点坏,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能坏到这个地步。 “你干嘛骗我,”她不解气又打了他几下,“吓死我了。” 沈司岚理亏,任由她打自己。 “对不起,”他轻声说,“因为你紧张害怕的样子太可爱了。” 即使已经长成了大人,男人内心里顽劣的本性也没有消失,在面对心上人时,总会无意间显露出这种糟糕的本性来。 因为喜欢她,所以想要欺负。 听着是有点幼稚,但是就很乐在其中。 穗杏好半天没说话。 开口时,已经是语气复杂的疑问:“你变态吗?” “……” 沈司岚失笑。 倘若告诉她,他不但喜欢她闻她身上甜甜的味道,抱着她时怀中温软的触感,更喜欢她现在这样红着脸嗔怒的用棉花般的力道锤他的可爱样子,和她刚刚挣扎时,明明抗拒却又被他的吻扰得羞赧委屈的样子。 会不会被立马被甩。 还是别告诉她了。 男人的那点龌龊小心思,还是再藏深一点比较好。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他强硬的抱着她不许她走,穗杏性格太软,骂人也没什么新鲜词,只能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 让她骂两句又不会死,沈司岚索性当成夸奖听。 等穗杏口水都骂干了,他还问:“怎么不继续骂了?” 穗杏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给气哭了。 66、不暗啦 野营第二天清早, 起得早的人赶上看了场日出。 只可惜穗杏睡得很死,孟舒桐提着她的耳朵喊她起来看日出,穗杏仍是不动如山, 倔强的睡着。 她脸上的妆也没卸, 似乎早已忘记自己化过妆, 孟舒桐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当事人睡得跟死尸似的怎么也叫不醒。 没办法, 孟舒桐只能认命先帮穗杏卸妆。 穗杏熟睡时习惯微微张唇,替她擦脸时能听到她平稳又深沉的呼吸,孟舒桐脑子里刹那间闪过各种不良画面,到底是多累才会睡得这么死。 她嘴上的颜色昨晚早就被她吃没了, 穗杏嫌麻烦不肯补妆,因而到底有没有那什么, 孟舒桐也看不出来。 衣服也挺整齐,但不排除做事的时候是脱下放在一边, 事后才穿上的可能。 想知道真相只能等穗杏醒过来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从水平线上升起的霞光越来越亮,穗杏在帐篷里睡得昏天黑地,浑然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孟舒桐站在山边,突然问旁边的人:“学长还没起来吗?” “没, ”那人说,“主席睡得特死,书记刚刚去叫他也没反应。” 山顶处随着天色大亮开始升温, 一行人看完日出后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回校。 大家边收拾边点名,书记手拿着露营人员名单一个个点过去,被点到的人抽空举手答到。 书记问:“主席起来了吗?” “没,还在睡觉。” 后来又点到穗杏, “组织部部长呢?” 孟舒桐蹲在帐篷门口举手:“还睡着呢。” “还没起来?”书记自语道,“我昨天还看穗杏在群里说要看日出呢。” 孟舒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可慈和万亿已经在收帐篷,闻言凑过来问她:“穗穗昨天晚上通宵了吗?居然还没起来。” 其他人不清楚穗杏的作息时间,以为穗杏只是单纯的能睡,但她三个室友们知道,穗杏一般上午有安排的话不用闹钟叫,自己到点就醒了,他们昨晚又是在山上过夜,远不如在寝室里睡得舒服,再加上她自己嚷嚷着要看日出,赖床的可能性并不大。 孟舒桐神秘的眨眨眼:“回去再跟你们说。” 已经起来的人边收拾东西边说说笑笑的,穗杏被嬉闹声吵醒,伸了了懒腰后勉强坐起来,脑袋还抬不起来,眼睛闭着楞坐着醒觉。 孟舒桐拉下帐篷口时被她这副诈尸样子吓了一大跳:“卧槽吓死我了。” 穗杏困难的掀开眼皮说:“啊?” “终于舍得醒了?”孟舒桐说,“赶紧收拾东西吧,下山了。” 穗杏懵懵地问:“几点了?” 孟舒桐直接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她看。 穗杏睁大眼:“那日出?” 孟舒桐:“早出完了。” 穗杏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日出每天都有,”孟舒桐猥琐的笑笑,“你和学长,嗯嗯可不是天天都能有这机会的哦。” 穗杏没说话,佯装听不懂她话的样子。 孟舒桐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在装。 穗杏起来没多久后,沈司岚终于舍得起了,彼时她正在和孟舒桐坐在小凳子上吃面包,见他起来后,口中嚼动面包的频率不经意间慢下来,大半的心思都追随着正半蹲在帐篷边收拾东西的人身上。 她盯着沈司岚的背,修长宽阔,刚好撑起了衬衫的肩线,腰线劲瘦苗条,早上的阳光明亮,将他后颈处的黑色碎发映得蓬松软和,穗杏想起几个小时前,她环着沈司岚的脖子,摸到了他后颈,刺刺的,有点扎手。 沈司岚收拾好帐篷接着去洗脸,五官被水和光晕照亮,清爽漂亮得不像话。 这样好看的人,居然也喜欢她。 穗杏突然埋下头,重重咬了口面包,结果吃得太急,被噎住了。 她用力捶胸,费力的向室友求救:“水,水。” 王可慈赶紧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喝了一大口水,穗杏痛苦的将面包从喉管咽进胃里,仿佛死过一回般重重舒了口气。 从头到尾一直在观察穗杏的孟舒桐知道她绝不是无缘无故噎到的。 “学长!”孟舒桐突然举起手朝不远处的沈司岚喊道,“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吃早餐啊!” 穗杏一惊,傻傻的看着孟舒桐。 孟舒桐向她投来“不用谢朕”的眼神。 沈司岚听到了,并且真的走了过来。 穗杏坐在可折叠的小板凳上,突然正襟危坐,双手乖巧的搭在膝盖上,含在嘴里的面包也不敢再继续嚼。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一刻。 成为男女朋友并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起吃早餐的这一刻。 孟舒桐极为识时务的让出了穗杏身边的座位:“学长你坐我这里。” “谢谢。”沈司岚礼貌道谢。 “我们去收拾垃圾吧,”孟舒桐对另两个室友说,“走,一起去。” 也不等两个室友应和,孟舒桐将她们从凳子上拉起来,推搡着她们加入捡垃圾大队。 这个赶走闲杂人等让二人独处的行为实在过于露骨,穗杏捏着手中面包,被孟舒桐这一系列的行为搞得极其尴尬。 沈司岚扬眉,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他垂眼看她几乎要低到胸口处的头,淡淡开口:“面包好吃吗?” “还行吧,”穗杏老实说,“牛奶味的,还蛮香的。” “给我吃一口。”他说。 穗杏哦了声,伸手想从包里给他拿个没拆封的。 沈司岚说:“不用,就吃一口。” 说完他握着她的手腕抬起来,就着她吃了一半的面包咬了一小口。 穗杏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沈司岚淡定评价道:“还可以,但有点干。” “是有点干,”穗杏干笑附和,见他微微皱着眉,应该是面包太干不好咽下去,又连忙说,“学长你要喝水吗?” 她又起身:“我去帮你拿瓶水过来。” “不用,”他说,“我直接喝你的就行。” 说完沈司岚伸手,示意她递水。 穗杏傻乎乎的把自己的水递过去,沈司岚打开瓶盖,仰头喝水。 对嘴的。 他的嘴碰上了瓶口。 沈司岚发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揩了下自己的唇,问:“我嘴上有面包屑?” “没有,”穗杏摇头,结结巴巴的说,“学长你没有洁癖吗?” 他明明长得就像是那种有洁癖的人。 沈司岚挑眉:“没有。难道你有?” 穗杏:“没有没有。” 她将矿泉水瓶握在手里,眼神闪烁着不知在想什么。 “介意我喝你的水?”沈司岚轻声问。 “不是,不介意!”穗杏心想怎么能让他有这种误会,于是忙补充说道,“我喜欢的,你喝多少都没问题。” 沈司岚眉梢带笑:“那你扭捏什么?” “没扭捏,”穗杏说,“喝一瓶水有点点不习惯而已。” 沈司岚了然:“间接接吻是么?” 穗杏下意识咬唇。 “直接的都来过了,”沈司岚歪头,语气有点困惑又有点好笑,“间接的也还会害羞吗?” 穗杏被这一个“直接” 搞得双颊发烫,毫无说服力的解释着:“不是,这水我喝过了,里面有我的口水,我是怕你嫌弃。” 果然,沈司岚更加觉得好笑了。 “昨晚我不是已经尝过了吗?” 穗杏赶紧捂住耳朵:“别说了!” 沈司岚微眯眼,倾身凑过来,轻松掀开她捂住耳朵的手,往她耳朵里恶意的吹了口气。 “甜的。” 穗杏整个人原地爆炸,等仰起头嗔怒的看他时,沈司岚正好站起,手搭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闲闲说:“快吃,马上下山了。” 说完走人。 他明明就是最后一个才起床的,居然还催她! 穗杏咬牙切齿,再看他的背影,哪怕再修长漂亮也只觉得欠打。 但是穗杏想错了,沈司岚并不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到最后还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帐篷。 这次集体露营,帐篷的分配都是自由组队的,只有主席有特殊待遇,一人享受单人间,其余的人都是二到三个人共用一个帐篷不等。 同性搭配占大多数,但团委里也有情侣,都是大学生懂的自然懂,当然体贴的将情侣们安排在一个帐篷里睡。 情侣睡帐篷,又起得这么晚。 非常可疑。 于是回程的大巴上,不断有人说询问这对起得最晚的情侣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无论他们怎么解释什么都没有干,其他人仍是用一副“小情侣脸皮真薄”的神色打量他们。 穗杏看着那对情侣被问得一副想当场去世的羞愤样子,感叹还好自己没在沈司岚的帐篷待上太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情侣睡一个帐篷起得晚了点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要是被人看到她和学长这两个人平时好像没什么交集的一个帐篷…… 穗杏不禁打了个哆嗦。 孟舒桐也是起哄的人之一,回来时脸上带着成年人特有的猥琐笑容。 “我刚听有个男生说,他们凌晨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声音。” 穗杏心虚道:“什么声音?” “就调情的声音啊,你知道帐篷隔音效果不好,就算拼命忍住了也还是会发出点声音的,耳朵尖的仔细听就能听见,”孟舒桐坐在位置上小声对她说,“有女生撒娇的声音,男生叫她小声点,估计是太刺激了,还是被听到了。” 穗杏:“……” 难怪无论那对情侣怎么解释,其他人也不信。 可那个声音到底是情侣的还是另有其人,谁也不知道,太细太低,刻意压抑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声线,哪怕真不是这对情侣发出来的声音,也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起得太晚,任谁都很难不想到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穗杏坐在窗边,将车窗打开,用呼啸而过的疾风给自己降温。 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她装作晕车的样子,从头到尾一直面向窗外。 大巴开回学校,一帮人零零散散各自回寝室休息。 下车时穗杏只想赶紧回寝室躺着冷静冷静,临走前沈司岚叫住她,说还有明细要跟她核对。 穗杏不解:“明细之前不是已经核对好了吗?” “有个地方数目不对。”他说。 因为是工作上的事,穗杏只好答应,让三个室友先回寝室。 恋恋不舍送走室友,穗杏认命的问:“我们去办公室说吗?” 沈司岚没回答,直接带她去了情人坡。 放假期间学校人少,幽会胜地也显得寂寥,难得上了大半个山坡还没撞见过一对情侣,平时明明走几米就遇上一对,草坪上树林里石凳上,哪里都是幽会的情侣。 “在这里谈工作吗?”穗杏不解的问。 “谈恋爱。” 穗杏反应过来:“那明细呢?” 沈司岚轻描淡写:“骗你的。” “……”穗杏脸一沉,转身,“我回寝室了。” 沈司岚轻笑拉过她,抱起她坐在小树林里的石桌上,她个子不高,坐在桌上正好能沈司岚平视,石头有点凉,穗杏不安的动了动屁股,小声问:“干嘛又骗我?” “不骗你你还不立马就逃回寝室了?” 他用逃这个字,显然是猜到穗杏心里在想什么。 她在想大巴上众人调侃的那个声音,到底是那对起晚的情侣发出来的,还是她和沈司岚的声音。 “在想大巴上那件事?” 穗杏咬唇,点点头:“会不会是我的声音被人听到了啊?” “不会,”沈司岚向她解释,“你声音很低,连我都很难听见。” 穗杏不知怎么,又想起晚上发生的事。 “真的吗?你别骗我。” 沈司岚反问:“你觉得我有可能让别人听见你那种声音吗?” 穗杏:“…什么那种,你别说的好像很那个似的。” 沈司岚慢吞吞说:“不那个,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我担心那也是你害的。”她埋怨道。 他挑眉,显然不接受她的甩锅,一本正经的替自己澄清:“我好像没有强迫你。” 穗杏:“你有!你一开始摁着我那不是强迫吗?” “一开始是我强迫,”沈司岚先是承认,紧接着笑说,“可是之后你不是挺——” 捂耳朵这招刚刚用过了,根本抵挡不住他想说什么,穗杏选择捂住他的嘴,强行阻止他说下去。 沈司岚干净的眸子里清澈的笑意明晃可见,穗杏一阵心悸,手被他抓住,掌心处被他轻轻吻了下。 穗杏迅速缩回手。 她烫着脸,沈司岚温凉的指尖拂过,说:“一晚上还没习惯过来?” 穗杏皱眉:“我没你这么厚脸皮。” “害羞就害羞,”沈司岚说,“我又不会笑你。” 穗杏龇牙:“你被这样你害不害羞?” 沈司岚歪头作不解状:“哪样?” 穗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抓起他的手往他手背上重重亲了一口,没等到他说害羞,倒是听见他笑了声。 她再接再厉,又抱着他的脖子倾身在他的脸上亲了口。 沈司岚微叹,拍着她的后脑勺还是在笑。 穗杏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又狠心咬了咬他的耳垂,抱着她的沈司岚整个人一僵,指尖微蜷,钻进她的发间。 她扬唇,想推开他看他的脸。 沈司岚咬着下唇,闷笑:“别看了,你赢了。” 冷静过后,二人分开,穗杏坐在石桌上已经不觉得冷,翘着嘴不安的挪开视线。 沈司岚低眉垂眼,安静不语,良久后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 小树林里安安静静的,穗杏突然拽着他的衣服,娇声喊他:“学长。” “嗯?” 她撒娇般冲他抱怨:“我今天都没看到日出。” 沈司岚问:“没起来?” “嗯,回去就睡死了,”想到这里,穗杏的语气突然变得庆幸起来,“不过还好我走得早,没被人看到是从你帐篷里出来的。” 沈司岚听出她的语气,淡声问:“不想被人知道?” “当然不想,”穗杏说,“今天大巴上那对情侣有多惨你也看到了,要是换我们,我想都不敢想。” 他掐掐她的脸,语气低了几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穗杏心虚的低下头:“说不说都没关系吧,被人问东问西的我招架不住。” 沈司岚挑眉:“但你室友已经知道了。” 穗杏沉重叹气:“所以待会儿回寝室我估计惨了。” 沈司岚失笑,摸摸她的头:“你室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穗杏摇头,又是羡慕又是幽怨的看着他:“张三学长他们肯定不敢拷问你,说不说对你来说也没差,你不会理解我的。” 沈司岚唔了声:“还是有差的。” “什么意思?” “你哥那边,”沈司岚慢条斯理的说,“我在想该怎么解释。” 穗杏:“……” 穗杏回到寝室,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刚进门就被室友们合伙用弹力跳绳将她绑在了凳子上。 绑就绑吧,总比拿这条跳绳当鞭子甩她好。 穗杏认命了。 孟舒桐摸摸下巴,满意的点头:“犯人目前很配合警方办案,看在犯人态度良好的份上,万警官,给她松绑。” 万亿:“yes madam!” 松了绑穗杏也没逃,寝室门已经锁了,她就是想逃也没那么快的腿。 三个室友各自搬了张凳子挪到她面前,依次坐下后,位居c位的孟舒桐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正色道:“穗杏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可以选择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穗杏:“……” 流程走完后,孟舒桐言简意赅的问:“跟学长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穗杏对手指说:“就露营当天晚上。” “当天晚上在一起的就睡一个帐篷了?”孟舒桐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你们是在造火箭吗?” “你和裴老师还没在一起就睡他家了这怎么说。” 穗杏不满嘟囔道。 孟舒桐咳了声:“不一样好吧,我和裴老师可什么都没干啊。” “我和学长也,”穗杏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变弱,“也没干什么。” 三个室友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没干什么,那就是干了什么,”孟舒桐翘起腿,扬了扬下巴,“说吧,到哪一步了?” 穗杏继续装傻:“你指什么?” “别装,别跟我装,”孟舒桐口气严厉,“我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穗杏:“没数。” “啧,非要我说出来是吧?行,我说,反正羞耻那都是你的事,”孟舒桐撑着膝盖倾身问,“你们接吻了吗?” 还不等穗杏羞耻,王可慈和万亿先握紧了拳,受不鸟的跺了跺脚。 “孟老师你好歹含蓄点啊。” 孟舒桐相当无辜:“我刚含蓄了啊,她装听不懂啊,这不能怪我啊。” 穗杏咬唇,羞愤道:“我能不回答吗?” “肯定亲了!”孟舒桐突然兴奋,“快快快记下来,亲了亲了,学长亲穗穗了!” 穗杏红脸低头,崩溃的啊了声。 孟舒桐双目放光:“那你们进行下一步了吗?” 穗杏大声否认:“你们别太过分了!” 孟舒桐点点头,又对其他两个室友说:“没害羞,应该还没有到那一步。” 穗杏:“……” 孟舒桐这个学期是不是改选修心理学了? “是舌吻吗?”孟舒桐激动地问。 穗杏撇过头,当做没听见。 孟舒桐一拍大腿,整个人尖叫起来:“肯定是!呜哇!刺激!没想到学长他看起来不近女色,原来谈恋爱第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女朋友玩舌吻,哎呀男人!” 王可慈比较文静,捂着唇无声尖叫。 万亿语气幽幽:“我能问学长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是不是跟平常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很诱人?” 当时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她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睁开,怎么可能看得见沈司岚的样子。 只能听到他带着酒气的低喘声,在黑夜中被无限放大。 穗杏捂脸,整个人缩成一团:“别问了。” “我不行了,我好酸,”万亿仰天长啸,“我也好想谈恋爱,我也想跟男朋友接吻。” 孟舒桐抽了两张餐巾纸往穗杏身上抽打,边抽打边叫嚣:“狗屁的未成年,谈起恋爱来比谁动作都快,至我们这些成了年的母胎单身于何处!” 之后王可慈和万亿也纷纷加入殴打穗杏的行列中。 打着打着又变成了挠痒,穗杏最怕痒,打她还好挠她痒她真的受不了,只能笑着左躲右躲,边跑边求饶。 “她脖子怕痒,冲她脖子使劲挠!”孟舒桐大声喊。 最后又被逼着给沈司岚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请她们寝室吃饭。 “学长,”孟舒桐实在好奇,但无奈穗杏怎么也不交待,只能大着胆子问男方,“穗穗到底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啊?我学习一下以后用来泡男人。” “她追我?她跟你们说的?” 孟舒桐:“难道不是吗?” 沈司岚笑起来,语气懒洋洋的:“明明是我追她。” 67、不暗啦 沈司岚这句话, 直接引爆了穗杏一整个寝室。 听见手机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穗杏埋怨的大喊。 “学长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沈司岚自觉将手机拿远,没过多时, 穗杏委屈的声音传来:“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 他也没急着回到室内, 而是站在寝室阳台上发了会儿呆。 沈司岚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往如既的校园景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今天看着格外秋凉爽快。 “岚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司岚转过身, 张三正顶着一头鸟窝睡眼朦胧的看着他。 虽然在放国庆假,但大三生的想回家的情绪已经显然不如头两年那么热切,这个国庆假寝室里四个人都选择留在学校,小侯去工作室坐班, 老祝国庆兼职工资双倍,而张三, 选择愉快的咸鱼,每天打游戏打到半夜, 第二天中午起床早午餐一块儿吃,这样的作息表显得散漫又幸福。 沈司岚嗯了声,随口问:“就起来了?” “没,拉个屎,”张三打了个哈欠, “刚好看到你站在阳台上。” 张三转身走进洗手间。 沈司岚回到寝室,小侯也老祝也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手机。 “露营好玩吗?”小侯躺床上问他。 沈司岚勾唇:“还不错。” 从沈司岚口中说出, 已经算是个相当高的评价了。 老祝撑起身子问:“真假?我还以为露营就是小孩子春游而已。” 甚至一开始还再心里吐槽,大学生组团露营,听着就好老土。 沈司岚靠着梯子,单脚散漫搭在台阶上, 抱胸闲闲说:“说个事。” “说吧,”小侯坐起身,边套衣服边说,“岚哥你都有兴趣说那肯定劲爆。” “卧槽!” 洗手间里传来张三一声喊叫,沈司岚蹙眉朝洗手间望去。 “张思睿你他妈大早上发什么病!吓死你爸爸了!”小侯穿衣服的动作被吓得顿住,缓过神来后捂着胸口大骂。 老祝讥讽道:“你他妈难不成拉出黄金来了?” 冲水声响起,张三一手还在提裤子,另一手捧着手机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 沈司岚嫌弃到没眼看,冷声提醒:“你能不能把裤子穿好再出来?” 张三毫不羞耻地说:“都是男的怎么了,再说我的是擎天柱,不怕露。” “擎你妈个柱,”小侯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就牙签挂俩花生。” 老祝笑得捶床:“妙!大妙!” 沈司岚笑得比较克制,但挑起的眉梢透露出他对这个形容词的肯定。 张三呆滞几秒,随即龇牙咧嘴的朝小侯伸出罪恶的五爪,一把薅住人头发,锁喉拧脖子一套流程,小侯躲过,两人很快厮打起来。 “行了,”沈司岚看闹得差不多出声阻止,“吵得我耳朵痛。” 张三狠狠瞪了眼小侯,出声为自己辩驳:“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侯礼这孙子侮辱我的男性尊严。” 小侯揉着脖子说:“没说你缝衣针算给你面子了。” 张三睁大眼:“你妈的有本事跟岚哥说他的是针,我看你有没有这胆子。” 沈司岚顿时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二人,小侯理直气壮地哼道:“你以为我不敢说吗?岚哥的是针,只不过是定海神针。” 张三:“……” 老祝:“……” 真服了这孙子了。 沈司岚捂着额,太阳穴直往外突突的跳。 “这话题能不能跳过?” 大清早的谈这个也不怕扫黄的上门来抓。 老祝咳了声,发起新的话题:“张三你刚刚在洗手间到底叫什么?真拉出黄金了?” 张三想起这事,顿时双目放光:“就他们院团委的露营那事儿,我听我一团委的哥们说的,听说有人昨晚在帐篷里打野战还叫出声了?岚哥真的假的啊?” 小侯:“卧槽真的?” 老祝:“妈的早知道我就跟着去了!我以为是小学生春游没想到这么刺激?” 三个人齐齐看向沈司岚用求知若渴的眼神询问这件事的真实度。 沈司岚神色顿住,淡声说:“不清楚。” 张三顿时痛惜地说:“岚哥你睡得早肯定错过了。” 沈司岚:“……” 小侯和老祝还是不太相信,再猴急也不至于集体露营的时候那啥,又不是拍a片需要刻意找刺激。 张三一副你们这帮土老帽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二人:“男女朋友睡一个帐篷,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大晚上山顶上乌漆嘛黑又冷,能不起邪念吗?要真什么都没发生我都要怀疑那哥们是不是阳/痿。” 这么一分析顿时又觉得挺有道理。 张三总结:“那哥们要是技术不错,女朋友叫两声实属正常,害这么一想也情有可原嘛。” 小侯皱眉:“但是帐篷隔音效果不行啊,不怕被人听见?” “欲望上来了谁还有空想别人能不能听见?换你女朋友就躺在你下面,你他妈能忍住不上?”张三斜眼问。 小侯一顿,尴尬地说:“我又没女朋友。” “那你去问你哥吧,你哥肯定会告诉你不可能忍住。”张三挥挥手说。 沈司岚垂眼,慢吞吞说:“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张三用手比了个叉:“绝对不可能,是男人就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忍住,除非他阳/痿。” 沈司岚啧了声,掀起眼皮冷淡反问:“就不能有客观因素影响?” 张三叹气:“岚哥,你是处男,你不懂的。” “……” 小侯笑起来:“张思睿你别说的好像你多身经百战似的。” 张三说:“不信你们去问36d好了,他肯定有经验的。” 小侯还真点头了:“我问问。” 迅速登上qq敲人,没办法,他们没经验,只能找有经验的求证。 猴头猴脑猴爪子:【老子胸肌36d】 猴头猴脑猴爪子:【兄弟问个事】 老子胸肌36d:【什么事呀?】 猴头猴脑猴爪子:【能不能别用这么娘的语气词,很违和】 老子胸肌36d:【好吧,什么事】 张three:【兄弟你觉得男女朋友单独睡一个帐篷,有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吗?】 老子胸肌36d:【……怎么突然问这个?】 张three:【别管为啥问,你就用你的经验回答】 老子胸肌36d:【不会吧】 按照“36d”的经验来看,所谓的发生什么事,指的是亲亲抱抱。 沈司岚低啧。 shen:【你有经验?】 老子胸肌36d:【有啊】 shen:【和你女朋友?】 老子胸肌36d:【差不多……】 差个字可不就是差不多么。 shen:【差不多?】 张三心领神会,忙对沈司岚说:“肯定是炮友。啧啧啧,酸了,都是一个群的,怎么36d就这么牛逼呢。” 沈司岚扔开手机,不耐拧眉。 张三此时已经从大佬那里获得了认同感,语气相当得意:“不是我谦虚,我敢说你们谁都没我看的片多,知道的种子地址多,涉及的国家地区肤色年龄广泛,我在这里说一句秒杀在座各位处男应该不过分吧?” 其他人沉默不语。 良久后,沈司岚淡定问:“扫黄热线谁知道?” 小侯举手:“我知道,要举报吗?” 沈司岚点头:“举报吧。” 张三:“搞什么?你们要大义灭室友啊?” 小侯此时拿出手机作势真要打热线过去,张三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去抢他手机。 沈司岚决定去实验室,寝室已经脏了需要开门净化。 老祝叫住他:“岚哥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们说吗?” 沈司岚抿唇,沉声说:“下次吧。” 这时候在寝室提起学妹,会脏了她的名字。 大学恋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男朋友要请女朋友的室友们吃饭,还得请自己的室友吃饭正式宣布脱单。 但是女方却不用,由此可见想出这个规定的人一定有性别歧视。 穗杏想着反正两个寝室的都要请,那干脆就一起请好了,结果沈司岚国庆假的时候没来得及跟室友们说,穗杏提议那干脆等请客那天再说明好了,她刚经过孟舒桐她们的逼问,张三学长那边实在需要缓缓。 大三必修实验课很多,前两学年注重理论教育,上课的时候还能抽空发个呆玩个手机,实验课却正好相反,一节课就那么长时间,做不完实验交不出报告还要留堂或是单独找个时间再过来做,连张三这种摸鱼天才都很难找到机会在实验室上摸鱼。 穗杏也正好出于专业必修课差不多占满课表的学期,除了周末空闲,工作日作息表已经跟高中生无差,晚上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选修公开课要上。 等找到档期时已经是结课周。 秋季的周期很短,学校的银杏叶还没来得及落光,属于秋天的颜色很快被冬季的闷灰覆盖。 穗杏因为父母回国,这周末暂时回家住。 杭嘉澍开车送她一起回家,临走前穗杏祝福室友们别忘了下周的饭局。 孟舒桐摆手说:“放心吧有吃的我们能忘吗?你还是先心疼学长的钱包吧,我们可不会因为他是助班就对他的钱包手下留情的。” 穗杏听她这意思,大有一顿吃穷沈司岚的架势。 回家的路上,杭嘉澍专心开车,穗杏迫不及待的给沈司岚打心理预防针。 穗杏:【请客要不我们aa吧?】 山风学长:【不用】 穗杏:【但是定下来的那家很贵吧,这么多人去吃……】 穗杏:【无法想象】 穗杏:【/捂脸】 山风学长:【难道我看着很缺钱?】 穗杏叹气,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虽然她知道学长是个有钱人,可是毕竟他们还是学生,吃顿饭花太多钱总觉得不太好。 穗杏:【学长你生活费每个月多少啊?够吗?】 沈司岚半天没回。 穗杏心里有点慌,心想自己是不是问太多了。 刚想说什么,那边回了张截图。 是他的账户余额截图。 穗杏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山风学长:【[图片]】 山风学长:【管家婆,放心了吗】 穗杏被他这声称呼闹得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又不承认。 穗杏:【/再见】 穗杏:【以后不问了】 山风学长:【为什么不问】 穗杏:【免得你觉得我管你不高兴】 山风学长:【没有不高兴】 山风学长:【喜欢被你管】 穗杏咬唇,纵使隔着屏幕,她好像都能听到他带笑的语气,一定是含着笑意说出这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的。 穗杏:【学长,别骚了】 穗杏:【隔着屏幕也阻止不了你说骚话吗】 山风学长:【实话而已】 山风学长:【顺便我是打出来的】 穗杏:【哼】 穗杏:【键盘侠】 又是许久的不回话,穗杏想正好不聊了。 山风学长:【’6】 山风学长:【’7】 两段语音。 穗杏眨眨眼,想听又不想听,最后蠢蠢欲动的内心击败了理智,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小心翼翼按下播放键。 清晰低沉的话语从耳机里传出,结结实实灌入她耳中。 “喜欢被你管,管家婆。” 慢吞吞的,并不轻佻,很干净的嗓音,居然还有点正经感。 穗杏心间沸腾,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从心脏麻到四肢百骸,非常难为情,却同时又被他这句话哄得爆炸开心。 还有一条,比刚刚那条时间还长,穗杏顺势按下。 是一声很短促的笑,意味不明,接着低低叹了口气。 语气词结束,沈司岚开口说话。 “想听肉麻的话直接跟我打电话不好吗?” 穗杏捂唇,无声的用脚使劲跺了跺车垫。 啊!!!! 怎么!!! 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好歹给她留点面子啊!!! 正开车的杭嘉澍看她不爽很久,终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有病直说,现在转弯送你去医院还来得及。” 穗杏挺直胸口坐正,斜睨他说:“你才有病。” “谁有病自己心里有数,”杭嘉澍挑眉说,“从刚刚开始傻笑就没停下来过,你是不是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言情小说?” 也不等穗杏说什么,杭嘉澍继续埋汰她:“以前还知道拿本书挡着,我都懒得揭穿你,谁对着教科书能笑成神经病?” 穗杏:“……” “少看点没营养的书吧,现实中的男人什么样你还不清楚么?” 穗杏嘟囔:“那也有例外啊。” 比如她的男朋友。 杭嘉澍点点头:“是有例外,比如我。可惜咱俩是兄妹,你等下辈子再排队吧。” 穗杏一听这话,整个五官瞬间皱了起来。 杭嘉澍:“你这什么表情?” 她捂着胸口,从灵魂深处发出嫌弃的声音,“呕。” 杭嘉澍:“……” 他黑着脸毫不留情的往她头上狠狠敲了下。 穗杏伸手回击。 杭嘉澍侧头一挡,忙打开她的手:“开车了,别吵,出了车祸副驾驶的人死亡率最高知道吗?” 穗杏捏紧拳头,等下车,此仇不报她不姓穗。 开车间隙杭嘉澍撇头看她气成河豚的脸颊,好笑道:“气什么?放心吧我开车技术不错,从科一到科四都是满分一次性过,我开车你死不了的。” 穗杏抱胸,语气不屑:“满分了不起吗?等我学开车我肯定也能满分过。” 杭嘉澍顿时笑得很欢快了:“就你那腿,能不能踩到油门还是个问题吧。” 穗杏咬牙,这一刻甚至想干脆跟杭嘉澍同归于尽算了。 “开玩笑,知道你长高了,”杭嘉澍适可停止玩笑,又问,“下周有活动吗?你生日我们去外面下个馆子?我请客。” 穗杏惊讶:“你请客?” “嗯,上笔项目拿到钱了。” 穗杏点点头,有些为难地说:“没空哎。” “怎么?真有活动?” “我和学长约好了要请——” 说到这里,穗杏的话突然又咽进了喉咙。 杭嘉澍不解:“你和沈司岚要请什么?” “我们打算聚会,”穗杏话锋一转,“两个寝室开party。” 杭嘉澍:“啊?” 穗杏点头:“嗯,开party,人多热闹嘛。” “庆祝你生日吗?” “啊?嗯,”穗杏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顺着他的话点头,“生日聚会。” 杭嘉澍手握着方向盘,突然理解的点了点头:“你想搞聚会那就搞吧,喜欢热闹就叫多点人过来,请客的钱我替你出了。” 穗杏突然侧头:“你也去啊?” 杭嘉澍一顿,语气突然低怒:“你过生日都不请你哥?你是人吗?” “……” 回到家后,穗杏果断躲回房间,向沈司岚汇报事情的变动。 穗杏:【学长】 山风学长:【昂】 穗杏:【下周我哥也要来】 山风学长:【?】 山风学长:【他想通了?】 穗杏:【我还没告诉他……】 【对方向你发起语音通话】 穗杏慌忙接起,“学长?” “来吧,”沈司岚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冷静,透出一股临危不乱的从容感,“别让他带刀来。” 68、不暗啦 虽然沈司岚的语气很淡定, 可却把穗杏给听慌了。 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走出房门,刚好看到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 看起来像是在看电视,但其实在聊天, 穗杏对他们的话题没兴趣, 也插不上话, 干脆在沙发角落处坐下。 杭嘉澍见她出来,将遥控器丢给她:“想看什么自己换台。” 穗杏哦了声, 随便换了个台,心思却完全没在电视上,总有意无意往杭嘉澍的方向看去,听他和爸爸谈话。 “手头这个项目还没忙完?”穗峥嵘问。 “没, 做游戏没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杭嘉澍笑笑, “而且甲方有多难应付您也明白的。” 穗峥嵘点点头:“倒也是,我刚出来那会儿不怕工作难, 就怕老板刁难,游戏难不难做我确实也没你们这些年轻的懂,平常看穗穗玩游戏好像看着挺简单的,按几个键就赢了。” 穗杏解释:“那是我游戏水平高。” “你游戏水平再高没哥哥这些做游戏的把游戏做出来给你们玩,你哪来的游戏玩?”穗峥嵘不疾不徐道, “你现在有这么多游戏玩还得感谢他们。” 锄禾日当午式的说教,和小时候跟她说农民伯伯种粮食不容易所以不能浪费的语气如出一辙,如今用在电子游戏上没想到也能被爸爸拿出来说教。 穗杏点点头:“嗯, 知道。” 杭嘉澍挑眉冲她欠欠的笑了笑。 穗峥嵘看着女儿,突然想起,“穗穗她不是在你工作室实习吗?她表现怎么样?” “她忙着准备比赛呢,人都见不到。”杭嘉澍懒懒说。 穗峥嵘问穗杏:“怎么还没比赛?” “推迟了, ”穗杏说,“推到明年年初了。” 电赛往常都是九月举办,今年各种政策倾斜,往后推了半年,这对穗杏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杭美玉问:“不在咱们这里举办吧?是不是还要去外地比赛?” 穗杏:“嗯,要去西安。” “那还挺远的,”杭美玉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不是我一个人啊,”穗杏说,“有学长学姐照顾我呢。” “你学长学姐自己还是学生,又没结婚,哪知道照顾小孩子啊。”杭美玉摇摇头。 穗峥嵘觉得妻子有些杞人忧天,无奈笑道:“穗穗都十七了,难道还用别人给她喂饭穿衣啊?要我说她这个年纪谈恋爱也没什么毛病。” 穗杏突然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爸爸。 爸爸不愧是开明派。 杭美玉一听这话果断摇头反驳:“太早了,起码也等她二十了再考虑这个问题。” “哎呀你个当妈的思想这么这么老一套,现在二十岁都能结婚了,她这个年纪正好是谈朋友的最好时机,”穗峥嵘说到这里,又看向穗杏,“你大学有人追你没?” 杭美玉瞪着丈夫,语气不善:“你问这个干嘛?她现在才多大,哪里懂这些。” 穗杏没敢说话,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为什么大人们总觉得他们这个年纪的什么都不懂。 未免也太瞧不起当代互联网的影响了。 杭美玉:“嘉澍,你平时有空多看着你妹妹点,别让她被男孩子骗了。” 杭嘉澍却突然抿唇,斜着穗杏说:“我倒是想看着她,她现在有自己的圈子了,生日都不打算叫上我,我哪儿管得了她?” 穗杏:“……” 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别这么记仇。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杭美玉的不满,又转而教育起穗杏:“穗穗,你怎么回事?上大学交了朋友就不理哥哥了?朋友再亲那能比得过自家人吗?亏哥哥小时候那么宠你,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妹妹吃。” 穗杏无辜又受到妈妈的指控,恨恨瞪了眼杭嘉澍。 杭嘉澍勾唇,突然特别幼稚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穗杏指着杭嘉澍反驳:“他哪有把好吃的都给我吃,明明是他抢我零食。” 杭美玉却不接受她的解释,“零食本来就是买给你们两个人的,怎么还说是哥哥抢你的?” 穗峥嵘也说:“穗穗,这个爸爸就要批评你了,我和你妈总出差,家里就哥哥陪着你,怎么你生日请朋友吃饭都不请哥哥?你好好想想,这说得过去吗?” 穗杏一把抓过沙发上的小抱枕,把它当成杭嘉澍用力捶。 早知道出来会被说,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了。 她又扔下抱枕,一言不发的回房。 穗峥嵘和杭美玉对视一眼,明白她这是不服气他们说教,最后杭美玉推了推丈夫,小声说:“你去跟穗穗好好说说。” “行,”穗峥嵘起身,“那你和嘉澍继续聊。” “嗯。” 穗峥嵘敲了敲女儿的房间。 “没锁门。” 别扭的声音从房门里传出。 穗峥嵘无奈笑笑,推开房门。 “刚刚说你不高兴了?”他问。 穗杏躺在床上,抱着公仔小声说:“没不高兴。” “刚刚妈妈和我跟你开玩笑的,”穗峥嵘坐在床边,“别生你哥哥的气。” 穗杏:“没生他的气。” “那就好,”穗峥嵘犹豫片刻,柔声说,“穗穗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你哥哥,你生日忘了请哥哥,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的。” 穗杏看着爸爸,咬唇,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顺从的点头。 “知道了。” 穗峥嵘坐在床边,突然有些踌躇的十指交扣,搭在膝上,声音温和到了极点:“刚刚爸爸帮你哥哥说话,也是不想让他介意这个事情,你哥哥这么多年一直跟爸爸不太亲近,爸爸又不太会跟儿子相处,有时候用来哄你的招数又不能这样哄你哥哥,毕竟他是男孩,所以也有点茫然。如果有什么忽略了你的地方,那爸爸提前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怪爸爸,更不要怪哥哥。” 穗杏坐起身,安慰爸爸:“没有。哥哥他很喜欢你的。” 穗峥嵘眨眨眼,有些期待的问:“真的?他跟你说的?” 父女俩长得很像,毫无攻击性的五官,亲切温和,穗杏的圆眼圆脸继承于父亲,只是她的眼睛尚还在最好的年纪,明亮清澈,眼角肌肤柔嫩白皙,而穗峥嵘常笑,不笑时眼角的皱纹已经无法忽视,为这个年纪的男人平添几分沧桑和温柔。 穗杏肯定的点点头。 她很理解爸爸的担心。 在这个家里,妈妈是哥哥的小姨,她是哥哥的表妹,而爸爸,从某种方面来说,是和哥哥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哄好穗杏,父女俩一前一后回到客厅。 杭嘉澍低咳一声,将手中刚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吃苹果吗?” 穗杏哼了声,接过苹果:“吃。” 杭嘉澍笑起来,说:“不够我再给你削一个。” 他们擅长不动声色的和好,并且这样的默契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一家人重新聚在客厅里闲聊。 杭美玉想到刚刚说的关于穗杏去西安参加比赛的事。 “穗穗去西安比赛这件事嘉澍不能陪她一起去吗?前两年她参加奥赛的时候她爸爸作为家属是可以陪同一块儿去的。” 杭嘉澍笑说:“奥赛毕竟是出国啊。再说了,有她学长学姐照顾你们放心吧,丢不了。” 杭美玉:“你认识?” “认识,跟她一组的那个女生跟我比较熟,挺有能力的。”杭嘉澍说。 女生! 杭美玉瞬间双眼放光。 “那嘉澍你跟她有发展可能吗?” 杭嘉澍表情无奈:“人家有男朋友了。” 杭美玉失落点头:“这样啊,那可惜了。” 穗峥嵘说:“只有女生也不方便吧,还是得有个男生在旁边保护比较好。” “她学长你们也认识,就是我学弟沈司岚,我会拜托他照顾穗穗的。” 杭嘉澍这么说,杭美玉才算是放下心来。 “就你那个合伙人学弟吧?”穗峥嵘点点头,“那可以的,穗穗你到时候得学着照顾自己,别给你学长添麻烦啊,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又不像哥哥,没有照顾你的义务。” 这种情况怎么说。 反正她说不出口。 穗杏眼珠子转了转,犹豫地点点头。 “之前说要请他吃饭,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来,要不等过年你们新学期开学,你把人叫家里来吃个饭吧?我和你妈怎么也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在学校照顾你们兄妹。” 杭嘉澍皱眉:“去酒店吃就行了吧?在家里做饭多麻烦。” “诶普通应酬当然是去酒店,你学弟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在家里吃显得咱们诚意足。” 杭嘉澍欲言又止:“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下厨,”穗峥嵘说,“你妈就打个下手,我的厨艺你总该相信吧?” 杭嘉澍点头:“那行。” 杭美玉顿时不满出声:“你们父子俩什么意思?嫌我做饭难吃?” 穗峥嵘赔笑:“没那个意思,你工作辛苦,想让你轻松轻松,下厨的事我来就行。” 杭美玉:“呵。” 见妻子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穗峥嵘立刻机智的转移话题。 “嘉澍,你那个学弟也还是单身吧?” 杭嘉澍:“嗯,怎么了?” “你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奇怪,长相这么出挑,按理来说应该不缺女孩子喜欢啊,有喜欢的就赶紧上,别让人抢先了,”穗峥嵘咳了咳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把你妈追进户口本了,怎么你们这辈的还没我们积极?” 杭美玉没吱声,心中怒火无声熄灭。 花言巧语的男人。 杭嘉澍靠着沙发懒懒说:“我工作忙,没空想这些,他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眼光高吧。” “你们学校美女那么多,难道他都看不上?” “不清楚,”杭嘉澍说,“可能他打算毕业回去找吧。” “你学弟毕业不打算留在这里吗?” 杭嘉澍失笑:“人要回香港的啊,香港那么大的家业总不可能放着不管吧?” 纵使沈司岚说他堂哥已经确认是下一任的掌权人,可杭嘉澍还是觉得,像沈司岚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毕业肯定不会选择在外打拼创业,就算不当掌权人,那么大的家业,回家也能当个闲散王爷,又何苦留在外地。 有人出生就站在终点线,别人压根羡慕不来。 杭嘉澍早就不是那个认为只要好好读书就能改变命运的小男孩了,工作室开了这么久,多少侵染了些社会上的真实,明白有些东西天生不属于自己,也不该妄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穗峥嵘明白杭嘉澍说的,理解的点点头:“那确实,要是找了本地的女孩子,等毕业以后估计挺难抉择的。” 杭嘉澍嗯了声。 “而且就他那个性格,肯定是要求女孩子跟着他回香港的,不谈恋爱其实也好,反正他的条件在哪儿都不愁找女朋友。” 杭美玉也说:“那女孩子家里人多舍不得啊,以后看女儿还得坐飞机去看。” 话题肉眼可见的跳入了家庭中。 做父母的对这种话题最敏感。 “穗穗,你要是找男朋友记得先问问人家是哪里人,”穗峥嵘语气严肃的对女儿说,“太远的不行,以后结婚很麻烦的。” 穗杏张嘴,茫然道:“那多远算远啊?” 在她的认知中,谈恋爱就是彼此喜欢,所以理所应当的走在一起。 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东西? 穗峥嵘说:“邻市的就算远了。” 杭美玉补充:“本市的也要看是哪个区的啊,一个东一个西的跟谈异地恋有什么区别?最好就是本区邻区的。” 穗峥嵘:“对对对,就算是一个市的坐地铁超过一个小时那也算远了。” 穗杏:“……” 一开始还赞同穗杏谈恋爱的开明父亲转眼就因为地域问题和老婆达成了统一战线,可以找,但有前提,得找本地的。 虽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但年轻人谈恋爱谁还管这种现实因素,感情本来就是很玄乎的东西,喜欢就是喜欢,简简单单却又纯粹。 “嘉澍你妹妹心大,你多帮她盯着。” 杭嘉澍漫不经心说:“嗯。” “可别让她被外地的给骗走了。” “她敢,”杭嘉澍斜睨着穗杏,“我先把她腿打断。” 穗杏立刻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还好,现在还在。 杭美玉欣慰的看着儿子:“嘉澍,有你我和你爸就放心了。” 聊着聊着,两口子突然有个紧急视频会议打了过来,匆匆去往书房处理工作,客厅里转眼间只剩下穗杏和杭嘉澍。 杭嘉澍没兴趣看电视,电视就这么放着画面和声音,他低头看手机。 穗杏既没有心思看电视,也没有心思玩手机。 她直勾勾的盯着哥哥看。 杭嘉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抬眼不爽的问:“干什么?有话就说。” 穗杏脑子一昏,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我生日那天你会带刀去吗?” “带刀?”杭嘉澍没理解,语气困惑,“怎么你生日打算请朋友吃烤全羊吗?” 穗杏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得说:“额,有这个想法。” “就算吃烤全羊店里会提供餐刀吧,不用我们自己带,”杭嘉澍悠悠说,“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吃羊肉吗?嫌膻味重,换口味了?” 穗杏忧郁的说:“店里有刀啊,那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杭嘉澍觉得好笑,“你总不至于这么大的人了连刀子都怕吧?” 驴头不对马嘴。 “哥哥,”穗杏坐到他身边,突然亲昵的冲他说,“我知道你很疼我的。” 杭嘉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肉麻话搞得神经紧绷,撑着沙发往旁边挪了挪,神色古怪:“干什么?你有什么阴谋?” “就算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也会很快原谅我的对不对?” “你闯什么祸了?”杭嘉澍心中警铃大作,狭长的眼睛倏地眯起危险的弧度,沉声询问,“你偷偷在我床上撒尿了?” 穗杏沉默几秒,立即反驳:“你放什么屁!” “在我面前少说脏话,”杭嘉澍低啧,“你以前就这么报复我的。” “没有,以前也是骗你的,”穗杏气呼呼的解释,“那是水,我骗你是尿而已。” 杭嘉澍抽抽嘴角:“你是女的吗?” “……” “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好端端的问我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我为什么问,”穗杏泄气地说,“你就回答。” 杭嘉澍唔了声,没做声。 他沉默的时间越久,穗杏就越是对他们的兄妹情谊感到质疑。 “看情况,”杭嘉澍摊手,语气散漫又不正经,“要是我提醒过你的事你还去犯,那就不原谅你。” 穗杏低头,“那万一我不记得了呢?” “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去了,”杭嘉澍微微一哂,不经意说,“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我呢,小鬼头求婚倒是求得挺正经,没过俩月忘得一干二净。” 穗杏茫然:“有这种事?” 杭嘉澍弹了弹她的脑门:“有。” 穗杏尴尬了几秒,随即很快释然。 很多女孩子小时候都会有这种天真又富有占有欲的幼稚想法,身边的同龄玩伴大都还是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年长的哥哥在她们看来高大又无所不能。 架子上够不到的零食,不会写的算术题,以及被同龄男孩欺负了后站出来替她们教训那群坏小孩,这些在小小的孩子们面前看起来难如登天的难题,哥哥却都能毫不费力的解决。 嫁给谁这句话不过是过家家游戏中,谁负责扮演爸爸,谁负责扮演妈妈的区别。 因为信任和依赖,于是说出了这句话。 但穗杏不同,她是为了安慰哥哥才这么说的。 还在上小学的杭嘉澍因为父母工作忙,家长会的时候只能由保姆帮他出席。 开完家长会,保姆带着他去幼儿园接妹妹。 幼儿园的放学时间很热闹,有的是爸爸来接,有的是妈妈来接,更幸福的孩子父母一起来接,穗杏和朋友们轮流玩滑滑梯,滑下来的瞬间看到了过来接她的保姆阿姨和哥哥。 哥哥! 她清脆的喊了一声,迅速站起朝他奔了过来。 保姆阿姨告诉穗杏,今天她去帮哥哥开家长会了。 班主任说,下次还是希望能让家人过来,哪怕是亲戚也可以。 穗杏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我啊,我是家人。 保姆阿姨笑着说,哪有妹妹去帮哥哥开家长会这个说法。 之后的小升初,最后一次家长会,班主任再三要求请家长务必到场。 穗峥嵘夫妇实在赶不回来,不住地在电话里和杭嘉澍道歉,杭嘉澍理解的表示没关系。 电话里说没关系,可是心里却还是失望的。 即使有了新家,即使有了新的父母,可是还是一个人。 期中考试试卷要求家长签名,是保姆代签,学校定做新校服,是保姆给他量的尺寸。 但是已经比之前幸福很多,杭嘉澍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失望。 开家长会的时候,杭嘉澍独自坐在操场的篮球架旁,盯着热闹的教学楼发呆。 一直到家长会结束,日色渐渐沉淀下去,操场上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各自被开完家长会的大人们领走。 操场的那边突然传来清脆的奶音。 哥哥!我们来帮你开家长会啦! 他循声蓦地望去,逆流的人群中,穗杏牵着爸爸妈妈朝他快步走过来。 爸爸妈妈还穿着职业装,爸爸满头大汗,妈妈脸上的妆也化了。 夫妇俩刚下飞机就往学校赶,路上大堵车,他们干脆下车跑了过来。 是穗杏在电话里让他们一定赶回来,小小的孩子生怕父母迟到,幼儿园还没放学就急着早退让保姆阿姨带她去机场接爸爸妈妈过来。 虽然还是迟到了,可班主任终于见到了杭嘉澍的父母,能够当面对他们说,你们的儿子很优秀,考重点中学绝对没有问题。 傍晚时分,快要下班的太阳敬业的映出这一家人的影子。 穗峥嵘夫妇走在后面,杭嘉澍抱着妹妹走在前面。 同学们有爸爸接,有妈妈接,可杭嘉澍的爸爸妈妈都来了,还有妹妹。 他的整颗心被结结实实填满,纵使之前有多不幸福,可老天对他是公平的,他送给了他最好的礼物。 就是此刻抱着他脖子冲他撒娇的妹妹。 妹妹天真的问他,以后爸爸妈妈要是赶不回来,妹妹不能去帮哥哥开家长会,那老婆可以帮老公开家长会吗? 杭嘉澍语气迷茫,什么? 老婆可以帮老公开家长会吗? 穗杏又问了遍。 这个问题对还在上小学的杭嘉澍显然是超纲了,不确定地说,不知道。 穗杏扁嘴,不行吗? 他怕她哭,哄她说,应该可以吧。 穗杏一下子又开心起来。 要不我嫁给你吧?这样我就能帮你开家长会了。 回到家后的穗杏还正儿八经的搞了场求婚,学着电视里的男人说,杭嘉澍,你要不要嫁给我? 无语。 她都还搞不清谁嫁谁娶。 还不知道杭是哪个杭,嘉是哪个嘉,澍是哪个澍,都不会写他的名字,就让他嫁给她。 多天真。 又多么的令人难以忘怀。 从回忆中抽出的杭嘉澍撑着下巴想。 已经长大的穗杏早就不会说这种荒唐的蠢话了,她出落的很漂亮,五官精致乖巧得不像话,就算以后求婚,那也是被人求婚。 想到这里,杭嘉澍心里突然感到点安慰。 至少她只跟自己求过婚。 穗杏却还在问他,企图找回这段记忆:“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杭嘉澍笑了笑,“反正只是玩笑话而已。” 穗杏悻悻作罢,又回到了刚刚的问题:“你提醒过我的事是什么事?比如呢,你举个例子呗。” 杭嘉澍被缠得有些烦了,随口说:“比如找男朋友。” 69、不暗啦 精准踩雷。 穗杏的表情突然凝滞。 杭嘉澍:“傻了?” “没有。” 杭嘉澍不明所以, 起身回房。 穗杏:“你去哪儿?” “回房间啊,”杭嘉澍语气悠闲,“加班。” “既然还有工作要做干嘛还回家, ”穗杏以为他是为了送她回家才特意开车回来, “我可以自己坐地铁。” 杭嘉澍觉得好笑:“自恋什么, 又不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穗杏抿唇:“那你干嘛回来?” “回家还需要理由?想回就回咯。”杭嘉澍耸耸肩。 说完不再理她,回房关门。 没过多久穗峥嵘夫妇从书房出来, 问穗杏中午想吃什么。 穗杏的答案毫不意外:“排骨。” “就知道,”杭美玉点头,对房间里的杭嘉澍喊,“嘉澍, 中午想吃什么菜?” “随便。” 穗杏讲了个很古老的笑话回他:“冰激凌不能当饭吃。” 杭嘉澍带笑的口气从房间里传来:“那我也排骨吧。” 穗峥嵘打趣道:“下周你生日不会也是请朋友去吃排骨吧?” 穗杏歪头:“不行吗?” “你出来工作以后开个排骨店算了,”杭美玉说, “让你爸给你出钱,一日三餐吃个够。” 穗杏赶紧摇头:“不要。” 她只喜欢吃现成做好的排骨。 开排骨店, 那还不如开个超市,她小时候就想开个超市,只卖零食的那种。 只不过现在长大了,开超市的梦想也改变了。 等到吃饭时间,穗杏照常去敲杭嘉澍的房门让他出来吃饭。 “马上。”里面的人回。 穗杏打开房门, 果然看到他在电脑前忙碌。 杭嘉澍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挪回到电脑屏幕上。 穗杏走过去,屏幕上的3d游戏人物场景已经渲染完毕, 光影真实度极高。 “怎么样好看吗?”杭嘉澍问。 透亮天空下中式古堡被绿植环绕,身穿绿衣的琴客立于石上,衣袂飘飘,手持古琴, 脚边是从石缝中落下汇聚而集的潺潺小溪,溪面倒映着天空,轮廓随着水流碧波荡漾,让人恍惚以为这是真实场景。 穗杏:“好看,这是你画的吗?” “怎么可能,”杭嘉澍说,“这是画师画的,但我负责让他在游戏里活过来。” 这类古风rpg穗杏接触的不多,相对于简单的对战游戏,这种游戏显然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经营,宏大的背景,多样化选择的职业和角色,古香古色,历史底蕴浓厚,门派和阵营间的爱恨情仇,就连每个npc都有专属于他们的故事。 对战、交友、甚至田园居下,古时的盛景注定无法在现实中还原,至少在游戏里,每个玩家的侠客梦都能被实现。 当年网吧里,rpg与moba各分天下,如今电子竞技已经盖过众多其他类型游戏的风头,在杭嘉澍心里,仍然保持着对rpg最初的热情。 他又向穗杏展示了其他职业,有男有女,画师画得很漂亮,人物相当美型。 毕竟这类古风游戏,人物好不好看也是卖点之一。 穗杏喜欢漂亮的事物,看得目不转睛。 如果这款游戏在未来不久后面世,前缀会有杭嘉澍的工作室的图标,她的哥哥是参与这款游戏开发的核心人员之一。 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骄傲。 穗杏突然理解了杭嘉澍为什么会愿意花这么大的心思在这个游戏上。 引领国内市场未来,做出属于自己的神作游戏,被国内玩家所称赞,被国外玩家所敬仰,估计是所有游戏行业人员的终极梦想。 “玩了这么多年的游戏,有兴趣自己做游戏吗?”杭嘉澍问她,“与其对其他游戏指指点点,还不如自己上。” “吃饭了!你们俩!” 杭美玉敲敲房门,示意兄妹俩出来吃饭。 “来了。” 杭嘉澍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吃完饭再带你看。” 穗杏:“嗯。”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杭美玉无意间提起穗杏生日打算请朋友们去吃排骨的事。 杭嘉澍:“不是吃烤全羊吗?” “不吃猪排改吃羊排了?”杭美玉问。 穗杏:“……” 穗杏最后既没有请朋友们吃猪排,也没有请朋友们吃羊排。 脱单饭因为各种原因成了生日宴。 不过幸运的是沈司岚还没来得及跟他的室友们说,穗杏只能拜托室友千万别起哄,只要她们不露馅,生日宴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日宴而已。 孟舒桐一开始还挺迷惑,她连说给学长听的劝酒词都准备好了,目的就是一定要扒下学长高岭之花的外皮,让他方寸大乱,最好是把他们的恋爱细节事无巨细的交待出来,穗杏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细节,学长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也害羞吧。 本来预想的挺好,结果因为穗杏哥哥要来,计划彻底泡汤,劝酒词也白准备了。 她总算明白穗杏为什么千求万求也别让她们露馅。 生日这天,穗杏的哥哥负责开车送她们去饭店,沈司岚开另一辆车接他自己的室友。 孟舒桐今天特意给穗杏化得漂漂亮亮,就是为了看她跟学长恩爱,如今哥哥来了,估计是等不来狗粮了。 下楼等人的时候她还挺不高兴。 王可慈悄悄凑到穗杏耳边说:“我感觉孟老师比你还生气。” 穗杏看了眼气鼓鼓的孟舒桐,她跟这人做了这么久的室友,心里也隐约猜到孟舒桐为什么不高兴。 就像她之前在寝室追剧,看到里面冒出来破坏男女主关系的配角,孟舒桐这个观众比男女主本人还真情实感,恨不得穿过去替磨磨蹭蹭的男女主手撕配角,解决一切麻烦后专心看男女主甜甜甜。 孟舒桐现在估计就是这个心态。 穗杏正欲说点什么安慰孟舒桐,手机来了消息,是杭嘉澍发来的。 车子已经开到大路上了,进不来女寝这条路,所以让她们出来。 穗杏:“走吧,我哥来了。” 孟舒桐:“哼。” 天气已经彻底转冷,即使出太阳也挡不住从西伯利亚吹过来的冬季风,懒惰的大学生们不愿意从寝室出来,学校路边栽种的银杏树光秃秃的立在两边,杭嘉澍的车就停在那里。 本来满心认为穗杏哥哥破坏了她吃狗粮的绝佳机会的孟舒桐在看到哥哥的那瞬间整个人呆住。 心中怒火瞬间熄灭。 她果然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女人。 王可慈和万亿的情绪没有孟舒桐这么跌宕起伏,她们想跟穗杏哥哥一块吃个饭很久了,这个愿望终于在穗杏生日这天被实现,两个人都高兴得很。 杭嘉澍没有矜贵的坐在车里等她们过来。 个子高挑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长裤干净笔直,身量修长,整个行走的衣架。 穗杏远远喊了他一声:“哥哥。” 杭嘉澍从手机上抬眼,勾唇笑:“来了?” 眉眼狭长的男人笑起来时显得有些轻佻风流,好在这略显厚重的打扮将他的气质压抑了几分,比平时散漫的模样正经了不少。 他敞着大衣,露出里衬的西装和领带,穗杏表情复杂:“就陪我吃个生日饭,不至于穿这么正式吧?” 平常都很少看他穿西装打领带。 杭嘉澍睨她,语气不屑:“想多了。刚开完会过来,懒得换衣服了而已。” 穗杏眯眼:“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待会你看沈司岚也是穿西装的,他跟我一块儿去见的甲方。”杭嘉澍说。 穗杏突然咽了咽口水。 穿西装的沈司岚。 杭嘉澍冲她努了努下巴:“上车吧。” 接着又看向穗杏的三个室友,三个女孩子似乎有点踌躇,站在距车子几米远的为位置上,见他看过来,各自乖巧的说了声:“哥哥好。” 杭嘉澍微笑:“你们好,上车吧。” 他体贴的替她们打开了后车门。 三个室友在哥哥面前终于有了点小女生的样子,推推搡搡着坐上了车。 穗杏坐在副驾驶上不满道:“你刚怎么不帮我开门?” 杭嘉澍转头,语气欠揍:“你没长手吗?” 穗杏用鼻腔发出一声不满的哼来。 驱车去餐厅的路上,杭嘉澍还顺便接了个电话,孟舒桐从后面看到他从善如流的戴上蓝牙耳机,就连西服袖口都透着一股精英感。 就是这样的男人,打电话时语气从容又有度,刚刚对她们的绅士举动也是,但只有在穗杏面前,才像个喜欢和妹妹开玩笑的年轻哥哥,三两句不忘埋汰妹妹刻意惹她生气。 “哟,”杭嘉澍挑眉,“化妆了啊。” 穗杏没好气地说:“你管我。” “不管就不管呗,”杭嘉澍边开车边佯装嫌弃的撇起嘴,“化了妆不还是那样。” 穗杏:“你!” “注意点,”杭嘉澍看了眼后视镜,似笑非笑道,“想让你室友看笑话?” 穗杏转头看向室友,报复性地说:“他说话你们就当放屁。” 室友们不想得罪寿星公,也不想得罪寿星公的哥哥,一时间表情都有些为难。 到地方后,杭嘉澍让她们先下车,他去找个停车位。 哥哥不在,三个室友瞬间挤了上来。 这其中以孟舒桐的态度最为露骨:“如果我跟裴老师没有发展可能的话,我能追你哥吗?” 穗杏卖哥卖得毫无负担:“随便啊。” 孟舒桐顿时兴奋的迎风尖叫了几声。 “你哥哥穿西装好帅啊,”王可慈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也是难得的激动,“这身材穿西装真的绝了。” 穗杏点点头:“我刚看到也是吓了一跳。” 她虽然在附和室友们的话,但显然心思不在穿西装的杭嘉澍身上。 比起杭嘉澍穿西装,她更好奇学长穿西装是什么样。 杭嘉澍停好车带她们进入餐厅,一路走到包厢门口,推开门时里面还没人。 穗杏有些失望,还以为进门就能看到沈司岚的西装秀。 不过也没她也没等多久,十几分钟后,沈司岚发消息来说他们到了。 她迅速起身,说:“学长他们到了,我去外面接他们。” 杭嘉澍却摆手:“行了一年就这么一天过生日,寿星公坐着吧,我去接。” 穗杏只能坐下。 没几分钟,包厢门被打开。 张三学长最先探头进来,欢快的说了句:“学妹生日快乐啊。” 接着是小侯学长和老祝学长。 直男不会选礼物,他们aa给学妹买来了花和蛋糕。 一束开得正好的小雏菊,白色满天星点缀,张三说:“花是岚哥选的,我们本来想送玫瑰百合来着,但是他说这个适合你。” 穗杏怀里捧着花,小雏菊中间明黄色的花心似乎在冲她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开心,一个一个谢了过去:“谢谢张三学长,小侯学长,老祝学长。” 穗杏爱不释手,甚至舍不得放下,从收到这束花开始,弯弯的笑眼就没平过。 三个大男人被学妹这一声谢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送礼物比收礼物要开心这话还真不假,尤其是在感受到对方很喜欢自己的这份礼物时,心里的雀跃和骄傲感简直了,三个大男人心想这钱花的太值,不枉他们一帮从来没给女生送过礼物的大老爷们之前想秃了头要给学妹送什么。 “学长呢?” “跟你哥走后面说话呢,估计在谈工作。”小侯说。 “学妹你室友都是美女啊,”张三相当直爽的讨好穗杏的室友们,“早知道都是美女,我就应该大一的时候就请你们出来吃饭早点认识。”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窃喜的笑了笑。 张三的外号在院里闻名远扬,她们虽然不熟,但都听过他的名字。 几人入座,找了个简单的话题聊起来,顺便熟悉熟悉。 直到后来的人姗姗来迟。 穗杏朝门口望过去,愣住。 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瞬间席卷了她从头顶到脚趾的每一处感官神经。 如果条件允许,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跳起来跑到他身边,埋进他白色的衬衫里,嗅着他领带上的味道,拽紧他熨烫整洁的笔挺西装,甚至连发着光的袖扣也要一一摸过去,看看它们是不是纯银做的。 这样正式的打扮平时在学校是绝对看不到的。 穗杏头一次知道,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天然的优势到底在哪里。 就是平日里普通的休闲穿着已经足够耀眼,隔着几百米走在路上,都能一眼发现的高挑出众,更不用说现在正儿八经的打扮起来,惊艳程度根本不亚于女人精心化妆打扮后的带给人的冲击。 会打扮的男人会杀人。 长得好看又会打扮的男人更是绝杀。 穗杏心想。 我眼光可太好了。 “我死了,太杀我了。”孟舒桐凑到穗杏耳边小声说。 同性们的反应显然要比这帮女的淡定许多,但张三还是略带不满地说:“你俩要今天穿西装过来吃饭提前说一声啊,早知道我也穿西装过来了。” 沈司岚没理会张三的吐槽,眼神淡淡朝主座的穗杏看过去。 穗杏整个人一颤,手脚无措,尴尬地喊他:“学长你来了啊。” 这句可以显得他们不怎么熟的话一出口穗杏就后悔了。 一个学期都快过完了,为什么她还是会在他面前紧张,连说话都不会。 男人怔愣几秒,很快收回视线。 “嗯,”沈司岚微撇过头,语气平静,“生日快乐。” “谢谢。” 完全演出了相识但是并不熟悉的状态,演技简直满分,就连穗杏自己都差点以为他们是不是压根就没谈恋爱,之前那些都是自己做的梦。 之后沈司岚入座,和室友们坐在一起,隔她挺远。 点菜的时候,因为今天的主人公是穗杏,所以她可以任性的随便点菜,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点完菜,一桌人边聊天边等上菜。 穗杏总有意无意的往沈司岚那边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反正两人的视线一旦交汇,他就很快挪开了。 坐的远也就算了,看她两眼也不行么? 穗杏低下头颅不再看了。 孟舒桐她们因为事先被穗杏拜托过,所以对二人的关系也是闭口不提,聊的都是些其他人的趣事。 吃到中途,沈司岚起身说要出去打个电话。 本来就没说几句话,这下好了,连人都看不到了。 虽然是寿星公,也一直被大家围着说话聊天,但穗杏还是觉得这个生日过得有点闷。 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 穗杏拿出手机,是沈司岚发过来的微信。 他不是出去打电话了么。 山风学长:【我在门口等你】 简短的话,透露的信息却不少。 穗杏借口上厕所,尽力保持着淡定的神色离席。 按照沈司岚说的,穗杏来到餐厅门口,刚出来就看到他正插兜站在门口立柱旁看手机。 他抬眼,冲她招手:“嗯,过来。” “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他突然问。 穗杏啊了声。 “刚刚跟我装作不熟,旁边的位置也没给我留,”沈司岚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清冽的嗓音中带点沉闷,“不打算给我名分?” 原来他也不高兴。 只是因为看她有意躲避,就配合她表演而已。 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穗杏小声解释:“我之前套了下我哥的话,他反应不是太好。” 沈司岚倒不怎么在意:“他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穗杏摇头:“那万一他打你怎么办?” “留条命就行。”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穗杏却觉得他态度不端正,她是真的在担心他,结果他倒好,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学长你认真点好不好?” 沈司岚突然眼皮一甩,淡声:“随你吧。” 他靠着柱子又继续看手机,再也没看她一眼。 穗杏等了几秒,他还是那个姿势,没说一句话。 生气了吗? 穗杏咽了咽口水,轻声试探:“学长。” “嗯。”他应了,但也就一个很敷衍的语气词。 “你生气了?” “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了?” “懒得说。” 穗杏泄气地说:“那要不我们回包厢吧?” 沈司岚:“你先回去吧。” “你不回去吗?” 沈司岚瞥她,没什么情绪的反问:“不是要跟我装不熟?干嘛一起回?” 还说没生气。 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穗杏心里腹诽两句,突然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衣服说:“你今天穿这身好帅啊。” 沈司岚又是敷衍的嗯了声。 “你还有别的西装吗?能穿给我看吗?”穗杏兴奋地问道。 沈司岚:“有,不给。” 穗杏深吸一口气,突然踮起脚,手撑着他的肩膀在他下巴上亲了口。 她很害羞,但还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说:“真的很帅,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帅啊。” 沈司岚顿住,穗杏大着胆子想看看他的反应,即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她还是坚定地看着他的脸不愿意移开视线。 一个亲亲能不能哄好啊。 她也不太确定。 就在穗杏心里踌躇万分时,沈司岚用手背挡着下巴处刚刚被她偷袭过的地方,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舌尖抵腮,撇过眼,睫毛垂下遮住渐渐泛深的眸色,桃花眼微敛,声音低闷:“……无聊。” 70、不暗啦 沈司岚并不是那种喜行不于色的男人。 他的淡漠和冷静都源于自身性格, 非常傲慢,又很自负,所以对于四周声音可以全然不在意, 而并非他真的有多不食烟火。 穗杏发现了这点。 被他说无聊她也不生气, 反而将“无聊”进行到底。 她又凑近了点, 闻他身上的味道。 穗杏如愿以偿的摸到了他的袖扣,触感冰凉, 后来又摸了摸他的领带,离得近了才发现并不是黑色,而更加接近稍微偏高调的墨蓝色。 每个细节都让她目不转睛,男人的装饰并不花哨, 却又画龙点睛般恰到好处,精致内敛的刚刚好。 沈司岚安静站着, 像个任人摆弄的漂亮物件,任由她观察自己今天身上的每一件装束。 他垂颅看她, 穗杏连睫毛都没舍得动,痴迷和喜欢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目光流连,一会儿傻傻笑,一会儿又微微张唇, 就差没直接“哇哦”出声。 沈司岚眉梢勾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满足的撇了撇唇。 穗杏此刻正顺着西装裁线, 目光来到他的腰上,没忍住上手摸了把。 沈司岚很快躲开,抓着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不稳:“摸哪里?” 穗杏收回手:“一时不注意就……” “别乱摸。”他低声警告。 穗杏说:“那我只用眼睛看行不行?” “都看多久了, ”沈司岚故作不愿,“还没看够?” 穗杏低头,瓮声瓮气道:“怎么可能看得够。” 沈司岚喉结微动,心尖肉被她这句话结结实实挠了下狠的。 “看不够什么?”他问,“衣服还是人?” 穗杏用蚊音细声说:“衣服。” “那衣服借你,”沈司岚反唇轻讥,“你带回去慢慢看个够。” 穗杏:“……” 见她不说话,他又慢悠悠的补充:“要不现在就脱下来给你?” 穗杏笨拙的张唇,最后只能老实说:“人啦。” 他笑了下。 穗杏摸不准他的意思,反正也丢脸到家,索性也不装了,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以后你还会穿西装吗?” “看你表现。” 穗杏立刻问:“什么表现啊?” “你自己想。”他说。 穗杏不想动脑子,就想听现成的,像只兔子似的在他面前蹦,边蹦边拉着他胡搅蛮缠:“你举个例子,举个例子。” 沈司岚眉宇舒展,声音低沉且缓慢:“刚刚那样挺好。” 穗杏没懂:“哪样?” 沈司岚懒懒倚着柱子,目视前方,也不看她,只说:“就那样。” “哪样?” “……” 他低啧一声,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穗杏脸颊边肉嘟嘟的软肉凹陷一小点进去,像是梨涡般冲他笑。 “懂了没?” 穗杏瞬间笑开,她秒懂,再次踮起脚,他不经意弯腰放低了身子,亲在了他的鼻尖上。 两人都是一愣。 沈司岚垂眼,低缓道:“不错。” 穗杏双目放光:“耶!” 他摸摸她的头,问她:“带纸了吗?” “带了,你要上厕所吗?” 沈司岚盯着她唇上的颜色说:“擦脸。” 说完用手揩了揩下巴和鼻尖上并不存在的口红印。 穗杏笑着向他解释:“我这是持久不脱妆的,没沾到你脸上。” 沈司岚微怔,脑内又接收到了关于女性化妆品的新知识。 又在门口待了会儿,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时机正好,刚好赶上上菜。 因为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穗杏吃得极为开心,夹菜时又忍不住偷偷看沈司岚,她觉得他身上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磁场吸引着她的目光,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总是往他那边看。 视线在空气间交汇时,沈司岚眸色沉静,稍稍偏头,用唇语问她看什么。 穗杏也不躲,直直看回去,吐吐舌头,对自己的偷看行径丝毫不觉得脸红。 他看到她吐舌头的小动作,唇微扬,干脆不再管她。 “岚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拔丝香芋了?”张三惊讶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吃甜菜吗?” 沈司岚低头,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夹了块裹着糖浆的香芋。 看着这黏糊糊的糖浆,男人有些抗拒的皱起眉。 既然都夹了,那也只能勉强吃掉。 咬进嘴里,甜甜的糖浆包裹着脆生的面衣,咬开面衣的瞬间,软糯的香芋味道充斥口腔,很软也很香。 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好吃。 沈司岚斯文咬了一口,抬头又抓到穗杏在看他。 菜是她点的,这道拔丝香芋也是她喜欢吃的。 她问他好吃吗。 沈司岚看着她,糖浆在嘴里化开,她咬着筷子,门齿磕着筷子尖,唇上的颜色还在。 斯文的咀嚼突然加重,沈司岚将一整块裹着糖浆和面衣的香芋吞咽进喉。 然后点了点头。 穗杏笑起来。 她突然放下筷子,悄悄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 接着她看到他愣了下,也放下筷子低头看手机。 小博美:【蜂窝玉米也好吃,你尝尝看嘛】 又是甜的。 沈司岚抬头,看到她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他抿唇,还是夹了小块蜂窝玉米。 张三更惊讶了:“岚哥你今天怎么尽挑甜的菜吃啊?换口味了?” 沈司岚漫不经心应道:“嗯。” 甜脆的口感,还带着玉米的香味。 山风学长:【还不错】 穗杏低头看到手机上他发来的消息,心里一甜,咬唇偷摸摸笑了出来。 杭嘉澍无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吃饭还看小说?” 穗杏一下子回过神,收起手机,拿起筷子马虎扒了几口饭。 再看沈司岚时,他也在吃饭,只不过唇边若有若无扬起的笑意似乎在嘲笑她刚刚的行为。 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有穗杏知道。 这样悄咪咪的默契,像是无意中被两人共同发掘出来的宝藏秘密,明明周身热闹不已,却只有他们安安静静的保存着这个秘密。 再也没有什么时刻比此刻还惹人心动了。 吃过生日饭还有活动,下午场的ktv,大学生们日常最爱的活动之一。 杭嘉澍订的是大包,足够所有人舒舒服服的玩个痛快。 中午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赶来吃她的生日饭的褚学姐这时候姗姗来迟。 褚学姐是个聚会狂魔,和孟舒桐同属于交际花的性格,只不过孟舒桐现在还能肆无忌惮的出席各种大大小小的联谊活动,而褚学姐已经被迫从联谊场上退役了。 她来的时候,孟舒桐正好点了首好运来打算先预热下场子。 两个交际花一人拿着一个话筒对寿星公大唱好运来。 穗杏有点承受不来二位这般热情,端坐在沙发上呆呆的任由耳膜被这洪亮的歌声穿破。 后来张三学长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随即站起加入了好运来小分队的阵容。 杭嘉澍实在听不下去,正好又来了个电话,索性出去等他们唱完以后再回来。 不过也托他们的福,ktv包厢里的气氛迅速被炒热,想唱歌的人纷纷走到点歌台旁排队点歌。 穗杏其实也想点歌唱。 但是…… 她看了眼坐在不远处低头玩手机的沈司岚。 万一唱得不好听那不是在他面前丢脸么,还是别唱了。 可是心里那颗热爱唱歌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陷入两难的穗杏正纠结着,褚学姐突然凑到她身边坐下,在她耳边大声说:“学妹你能跟我出来下吗?” 穗杏下意识问:“学姐你要上厕所吗?” “不是,这里太吵了,”褚学姐冲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出去帮我打个电话。” 虽然不知道学姐是让她帮忙给谁打电话,但本着助人为乐的美好品德,穗杏还是跟学姐出去了。 刚出来,包厢里吵闹翻天的声音立刻被隔绝了不少,穗杏刚好看到站在走廊另一边正在打电话的杭嘉澍,他没看到她们出来,捂着一只耳朵正专心打着电话。 褚学姐将手机递给她。 穗杏迷迷糊糊的接起:“喂?” “穗师妹。” 电话里温和的男人声音响起。 穗杏懵逼:“徐师兄?” “是我。” 学姐叫她出来是让她和徐师兄说话? 可是她跟徐师兄没什么话要说啊,穗杏茫然的看着褚学姐,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捂着手机小声问学姐:“我说什么啊?” “他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褚学姐大声说,“说实话就行。” “哦……”穗杏点头,又对手机里的徐师兄说,“师兄你有什么要问我?”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师妹你们是在联谊吗?”徐师兄温声问。 穗杏一愣,说:“不是啊,今天我生日请朋友们吃饭。” “这样,”徐师兄笑起来,“师妹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会让人给你送到学校去的。” “啊,谢谢师兄,礼物就不用了。” “也算是我补偿打扰到师妹你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徐师兄缓缓说,“只是些零食,你是喜欢吃巧克力对么?” 零食! 穗杏选择屈服:“谢谢师兄。” “不客气,”徐师兄说,“我还想跟你学姐说几句,可以么?” “可以可以。” 穗杏赶紧将手机还给了褚学姐。 褚学姐刚接起就不耐烦地说:“就说了不是联谊,这下信我了吧?” 穗杏呆呆站着。 也不知道徐师兄在那头说了什么,褚学姐又撇嘴,别别扭扭地说:“你干嘛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很快地,学姐一愣,像是被家长管着的小孩似的,认命的点点头:“知道,我晚上回来。别,你别来接我,我一定早点回。” 以穗杏对徐师兄的了解,徐师兄刚刚可能是这么说的。 “我对自己有信心并不是你背着我参加联谊的理由。” 把褚学姐堵到无话可说。 挂掉电话,学姐学妹尴尬对视。 褚学姐干笑几声:“查岗的。” 穗杏也跟着干笑:“这样啊。” “……” 又陷入了沉默。 最后褚学姐拍拍穗杏的肩:“学妹,以后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别找这种占有欲强的,不然以后你去哪儿玩都得跟他汇报,哎。” 穗杏挠头。 师兄看着并不像是学姐说的这种男人,果然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经想到沈司岚。 学长应该是那种什么都不爱管的性格,如果不是她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可能压根不会注意到她去哪儿野了。 两个人又在包厢门口说了几句,正准备进去时刚好撞见出来上厕所的张三。 “快进去唱歌啊,”张三说,“学妹你室友在里面当麦霸呢。” 包厢里传来歌声,褚学姐睁大眼:“卧槽这是我点的歌啊。” 然后迅速跑了进去跟孟舒桐抢话筒。 穗杏紧接着也走了进去。 张三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往里看,顿时羡慕的自语道:“如果我是那个麦克风就好了。” 尿意上涌,张三整个人抖了抖,收起心思往厕所快步走去。 舒服过后,张三悠闲的边系皮带边走到盥洗池边洗手。 旁边有个人也在洗手,张三朝镜子顺势看过去,突然觉得整个人有点脸熟。 “诶?”他冒了句语气词。 正洗手的男生茫然的看着他。 “你不是穗学妹的高中同学吗?”张三问。 张三记起来了,他就是那个为了穗学妹特意考到清大来的学弟。 包厢里,褚学姐正和孟舒桐双人合唱。 一曲唱完后,众人给面子的鼓掌,刚刚孟舒桐唱了褚学姐想要solo的歌,现在换褚学姐唱孟舒桐想要solo的歌。 总之下一首还是她们俩。 其他人没她们这么积极,反正还没到自己点的歌,索性坐着玩手机,安心排队。 这首是抒情类的悲伤情歌,节奏比较舒缓,孟舒桐最近很喜欢唱这首歌,有时候一个人在寝室里对着手机唱都能把自己唱哭。 穗杏被孟舒桐带动情绪,也专心看起了mv,旁边的沙发突然陷下去一角。 她侧头,沈司岚在她身边坐下。 穗杏一紧张,觉得包厢里还有人,有些不安的看着他的侧脸。 “刚跟学姐出去干什么了?” 穗杏小声说:“帮学姐打电话。” 沈司岚:“听不见。” 穗杏用手作喇叭状又说了遍。 “听不见。” 沈司岚还是这么说,冲她勾了勾手指,顺便弯腰将耳朵凑过去。 穗杏在他耳边再次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两个人凑得近,沈司岚的手突然环过她的腰,穗杏整个人被他带动着往他身上一挤,嘴唇不小心碰上了他的脸。 腰间一松,沈司岚很快放开她,胳膊搭在膝上,懒洋洋的扶着下巴闷笑:“真好骗。” “……” 穗杏睁大眼,他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情,她愤愤偏过头,红着脸赶紧往旁边看了看,还好其他人不是在专心唱歌就是低头看手机,没人注意到他们。 她低声责怪他:“你干嘛!” 沈司岚撩起眼皮,语气清浅,恬不知耻的甩锅:“我只是试试,没想到你这么容易上当。” 穗杏转过身不理他了。 沈司岚又接着刚刚的问题问她:“跟谁打电话?” “徐师兄。”她没好气的说。 沈司岚瞬间了然:“查岗?” “你怎么知道,”穗杏转过身,觉得他这推理能力有点神,“你也帮忙解释过吗?” “这还需要猜?”沈司岚说,“他就这样。” 对于沈司岚毫不惊讶的态度,穗杏发出疑问:“学长你觉得这种事很平常码?你也喜欢查岗?” 沈司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到自己头上,语气有些困惑:“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出去玩,”穗杏小声说,“你会查我的岗吗?” 沈司岚:“你又不是小孩。” “不是这个意思,”穗杏结结巴巴的说,“你就不担心我背着你做什么坏事吗?” 沈司岚蓦地眯眼,慢慢吞吞地问:“你敢?” 穗杏仰头,语气相当嚣张:“我怎么不敢?” 他笑了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你试试?” “……” 穗杏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杭嘉澍回来,穗杏立马挪动屁股,坐得离沈司岚远远的。 沈司岚身边瞬间空荡了。 看着她又粘回了哥哥身边,男人脸色阴沉,总觉得有些不爽。 又不是偷情,老躲着算是怎么回事。 杭嘉澍在穗杏身边坐下,用下巴指了指点歌台:“你不唱歌?” “我不喜欢唱歌。”穗杏说。 “你在家的时候不是唱挺欢吗?”杭嘉澍调侃道,“当着别人面唱歌怕出丑啊?” 穗杏被戳中心事,正要跟他争辩,包厢门又被大力推开,张三学长的声音牢牢盖过了包厢里唱歌的声音。 “学妹,你高中同学刚好也在这里唱歌哎。”张三说。 正在唱歌的褚学姐没听明白张三的话,下意识就着话筒问道:“什么高中同学?” 张三说:“就是那个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学妹然后还为了跟学妹念同一所大学报了我们学校的高中同学啊。” 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褚学姐捧着话筒又是下意识地说了句:“哇哦。” 张三指了指门外,对穗杏说:“学妹你同学就在门口等你,你出来跟他聊两句吧。” 穗杏先是看了眼沈司岚,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又看了看杭嘉澍,他胳膊搭着沙发,翘着腿问:“怎么?要我陪你出去?” 穗杏果断起身走了出去,张三还体贴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杭总,你都不出去看看啊?”小侯问。 “看什么,”杭嘉澍不屑的扬唇,“我在这里他们敢做什么?” 众人沉默,总觉得杭嘉澍不像哥哥,倒是更像护犊子的爸爸。 此时包厢门外的郭子茗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什么,语气很不自在:“生日快乐。” “谢谢,”穗杏踌躇片刻,再次说,“对不起啊。” “你别这么说,”郭子茗抿唇说,“其实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其实之前穗杏的态度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但郭子茗总觉得,只要她还没有喜欢的人了,他还是有机会的。 直到穗杏国庆节的时候彻底拒绝了他。 她很客气的谢谢了他之前的青睐,如果他还愿意做朋友,她很欢迎,如果他不愿意,那她也尊重他,就他们就当没认识过。 郭子茗之后想了很久。 虽然穗杏拒绝了他,可他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和她做朋友。 作为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穗杏是他考上清大的动力,作为同班同学,穗杏是一个温暖友善的女孩子,即使不能做男女朋友,他也不愿意失去她这个好朋友。 “以后做朋友吧,”郭子茗说,“我想好了,真的。” 穗杏用力点头:“好。” 说清楚了的郭子茗一身轻松,语气也比刚刚自在了不少:“那我先走了。” “拜拜。” “拜拜。” 两人正告别,包厢门又被打开,张三顺势探出头:“你们就说完了?” “学长,”郭子茗解释道,“我和穗杏已经说开了,以后就是好朋友,谢谢你带我过来。” 张三有点懵:“啊?你不是过来告白的啊?” 郭子茗面色窘迫,赶紧摇头:“不是,穗杏之前就已经拒绝过我了。” “哦这样,那是我误会了,”张三挠挠脖子,“那你要不要进来一块儿玩?我们刚打算开狼人杀局,多个人好玩些。” 一听要玩狼人杀,郭子茗顿时有些犹豫的看向穗杏。 穗杏拜托他:“那你待会进去能帮我解释一下吗?就说我们是朋友。” 郭子茗点头:“可以啊。” 穗杏大松一口气:“谢谢。” 果然他们进来后被一顿起哄,郭子茗耐心的又向包厢里的人再次解释了一遍。 穗杏感激的看着郭子茗,郭子茗体贴的冲她笑笑。 很快地,穗杏又悄悄看了眼沈司岚。 他倒是没偏头佯装没看到,只是脸上的表情也未见有多高兴。 郭子茗环顾整个包厢,一下子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一个是沈司岚,郭子茗认识他不单因为他是院团委主席,更深刻的印象其实是在高二那年,他以为沈司岚是穗杏的哥哥,当着沈司岚的面对他郑起誓的那会儿。 另一个是杭嘉澍,他之前被这位学长找过,得知他才是穗杏的亲哥哥,然后这位亲哥哥相当委婉对他说,他妹妹年纪还小,也从侧面告知郭子茗,他这个当哥的不同意。 沈司岚淡淡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杭嘉澍温和的冲他笑了笑。 虽然已经和穗杏说清楚了,但一脸面对穗杏的两个哥哥,他还是有点怵。 郭子茗颤巍巍坐下,早知道这两个人在,就算再想玩狼人杀也不来了。 ktv包厢里正好有狼人杀牌,一开始他们本来是想玩扑克,但是王可慈和万亿不会除了斗地主以外的规矩,所以干脆就换成了狼人杀。 狼人杀算得上是年轻人中相当受欢迎的游戏,几乎只要是聚会必有狼人杀局。 孟舒桐玩狼人杀的游戏水平不怎么样,她玩这个老是被坑,所以主动要求当上帝,负责整个游戏的流程。 穗杏特意坐在了沈司岚旁边,本来想找机会跟他说两句话,结果被他一句“好好玩”给堵了回去。 此时众人分别抽到自己身份牌。 孟舒桐清了清嗓子说:“天黑请闭眼。” 所有人闭眼。 “狼人请睁眼。” 穗杏抽到了狼人牌,她从来不觉得只有预言家或是女巫这类角色的技能有多厉害,一局游戏中,真正开了天眼的往往都是反派,匿于黑暗中,用话术和伪装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晚上杀人,白天演戏,这才是当狼人的乐趣所在。 她属于狼人杀的高玩,队友往往只需要配合她就行。 穗杏自信的睁开眼。 孟舒桐:“狼人请互相确认彼此身份。” 睁眼的一共三人。 穗杏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郭子茗,确定他是队友之一,接着又去找另一个队友。 视线和坐在她旁边的沈司岚恰好对上,穗杏愣了下。 她没和沈司岚玩过狼人杀,之前只听说沈司岚也是高玩,但是从来没见识过。 上帝再次开口:“狼人请选择杀一个人。” 郭子茗冲穗杏比了个手势,示意让她来选。 穗杏点头,想问问沈司岚的意见。 他突然倾身凑到她耳边,穗杏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商量,乖巧的竖起耳朵。 结果他只是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气音问她:“你的高中同学也需要瞒着吗?” 穗杏没反应过来,沈司岚不动声色的用眼神指了指正处于懵逼状态的郭子茗。 为什么好端端问这个。 她不明所以,可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无声摇了摇头。 他问这个句话显然是在盘算着什么。 穗杏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透亮干净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接着他唇角略勾,恶作剧般冲她扬了扬眉梢,又漫不经心看了眼对面也正同样茫然不知他要干什么的郭子茗。 穗杏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沈司岚偏头亲了上来。 唇间湿濡微凉的触碰让穗杏刹那间大脑缺氧,浑身过电,周遭满是人的环境下,这样的轻吻几乎也能要了她的命,害怕被人发现的羞耻感和内心深处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吻瞬间加速的心跳像是两根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身体,将她的理智抽得分毫不剩。 第一个晚上,狼人在确定彼此身份后,其中一个狼人在众人沉浸于黑夜中时,吻了他的队友。 上帝捂着嘴,被学长这个大胆的举动险些忘了她作为上帝的指责,当场尖叫出声。 剩下的狼人三观被震得稀碎。 两年前在他面前不允许妹妹早恋的哥哥,如今哥哥却以一种傲睨且嚣张的方式,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狠狠踩在了脚下。 71、不暗啦 之后的游戏过程中, 上帝和狼人都不在线。 穗杏人生中第一次狼人杀滑铁卢就这么栽在了沈司岚身上。 当正道的光洒在大地上时,狼人的身份被揭露,张三特别震惊:“卧槽原来我狼人杀这么牛逼吗, 两个高玩都死在了我手上?” 穗杏不在状态, 估计是因为输了心态有点崩, 低着头谁也不看。 沈司岚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这局输了而感到挫败,唇边带着笑意, 难得让张三得意了一回。 一局结束,穗杏起身说要去趟洗手间。 其他人正好中场休息,点个歌唱。 孟舒桐立刻也起身毛遂自荐:“我陪你去。” 女生上厕所也喜欢成群结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谁也没在意。 穗杏直觉孟舒桐不是真想上厕所, 果然被她才对,刚走出包厢孟舒桐立马挽上她的胳膊, 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一副受不了却又兴奋异常的样子不住蹭她:“我靠我光是看学长亲你都快要炸了, 快告诉我你什么感觉?快快快,快告诉我让我酸一下。” “没什么感觉。”穗杏嘴硬道。 “你就装吧,”孟舒桐碰了碰她的脸,“你现在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 走到洗手间,孟舒桐指着镜子让她看。 “满脸通红, 双眼含春,”她边说还边啧啧,“粉底都遮不住好吗?” 穗杏低头本想洗个凉水脸冷静冷静, 又想起自己今天化了妆。 她张惶无措的蹲下,脸埋进膝盖里,喉间轻轻溢出一声难堪的叹息。 孟舒桐看着她这幅样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被喜欢的人调戏, 再矜持的女孩子表面上如何羞涩,窃喜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浑身如同过电般,明明想要责怪他的轻佻举动,却又忍不住为他而脸红心跳。 孟舒桐也陪她蹲下,抱着脸不耻下问:“穗穗,问你个事。” “什么?” “被喜欢的人亲是什么感觉啊?” 穗杏愣了愣。 “是不是,”孟舒桐眨眨眼,双颊也不自觉泛起粉红,“特别美妙?” 两个女孩子对视着,穗杏眼睫垂着,半晌后咬唇讷讷点头:“嗯。” 孟舒桐感叹:“好好哦。” 女孩子实在是种很可爱的生物,喜欢漂亮的事物,喜欢柔软的颜色,喜欢造型精致的甜食,会为影视剧小说中虚构的剧情真情实感,会羡慕周遭人甜甜的恋爱,看到别人那么甜蜜,自己心里竟然也是甜滋滋的。 就如同此刻,孟舒桐为穗杏开心。 甚至比穗杏还要开心。 原来甜掉牙的亲吻也是会在现实中发生的,羡慕的同时,又在小小的期待着,什么时候也能轮到自己呢。 女孩子们会为他人的恋爱尖叫绝不是花痴。 而是她们实在太可爱了,对自己还没到来的恋爱保持着一颗少女心,永远满含热切却又赤忱的希望着,这样的恋爱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帮我保密行吗?”穗杏小声说。 孟舒桐问:“那糍粑和有钱她们呢?” “……那你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跟她们说,不然她们肯定当面笑我。” “那不行,”孟舒桐义正言辞道,“必须要当着你的面说,不然怎么能欣赏到你尴尬到死的样子?” 穗杏恨声:“孟老师,你变了。” “你也变了,”孟舒桐幽幽说,“变成了打狗棒。” “……” 两个人在洗手间磨蹭了片刻回到包厢,打算开始第二局狼人杀。 “还没开始吗?” 张三正在唱歌,见她们回来了直接用话筒说:“岚哥和小郭学弟刚刚也去厕所了。” 孟舒桐赶紧捅了捅穗杏的胳膊,小声问:“你说是学长打学弟,还是学弟揍学长?” 穗杏一言难尽地说:“都不要吧。” 没多久,沈司岚和郭子茗一前一后的回来。 穗杏仔细观察他们,发现他们脸上也没有挂彩,衣服还是好好地,由此可见他们并没有发生身体冲突。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又不是演电视,哪儿来的那么多三角关系,她未免也太自恋了。 重新进入游戏,穗杏经过上一局的阴影,不敢再坐在沈司岚身边,果断离他远点。 沈司岚没阻止,任由她去。 后来的几局穗杏无论抽到了什么角色卡都是正常发挥,张三的自信到此为止。 作为狼人惨败后,张三倒桌哀嚎不起。 后来一直玩到到下午场到时间,最后由孟舒桐倾情献唱,点了首生日快乐歌全场合唱,为这场生日宴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帮人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郭子茗玩完狼人杀后回自己包厢继续玩,褚学姐不回学校直接回家,至于其他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 这个季节天暗得快,夜色倾洒,才六点出头街边已经亮起了霓虹,没了那点日光,南方的冬夜又湿又冷,穗杏裹紧了围巾,呼出一口雾蒙蒙的白气。 她坐在副驾驶上,眼巴巴的看着沈司岚上了他自己的车。 他利落打开车门,垂颅弯腰侧身上车,长腿微屈,扣上安全带,整套动作简单却又莫名吸引人。 “走了。” 留下这句,沈司岚先发动车子离开。 穗杏望着车尾发呆。 她不禁想,他刚刚游戏中的恶作剧是不是只对她起了作用。 不然为什么只有她现在脑子里还回荡着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但他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和吃饭没什么区别的平常事,吻过就忘,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样瞒着到底是为了他们好,还是一种慢性折磨。 “关窗,”杭嘉澍说,“我开空调了。” “哦。” 她收回了胳膊,关上车窗。 杭嘉澍问:“那我现在送你们几个回寝室?” 穗杏:“嗯。” 街边气氛热闹,已经有商家在布置庆祝圣诞节的装饰。 每当聚会过后,心里总会涌上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还没从刚刚的热闹中抽离出来。 比起来时,车里的人显然变得有些沉默。 杭嘉澍中途又接了个电话,他抗拒两秒,最后还是选择接起。 不过并不是想象中的工作,而是导师打来的电话,询问他有关于发论文的事。 打完电话,杭嘉澍说:“我不回本部了,导师临时让我去研究院找他,送你们到南大门下车行吗?” 孟舒桐她们几个当然不可能拒绝。 穗杏也说好。 车子开到南大门停下,穗杏临下车被杭嘉澍叫住。 杭嘉澍打开储物箱,从里头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袋子,“生日礼物。” 穗杏下意识问:“什么啊?” “你回去自己看,”杭嘉澍说,“别人推荐的,不喜欢的话别找我退。” 穗杏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谢谢。 对张三学长他们,她好像都没这么别扭,可能是不喜欢跟杭嘉澍这么客气,所以并不习惯对他说谢谢。 “生日快乐,”杭嘉澍看了眼她,蓦地轻笑,“下次别擦这个颜色的口红了,像女鬼。” 穗杏:“……” 她正要上前理论,杭嘉澍迅速关上车窗,丢了句:“拜拜。” 之后车子疾驰而去。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穗杏拿着小袋子愤愤转身离开和室友汇合。 孟舒桐看了眼她拿的小袋子:“你哥送你的礼物吗?” “嗯。” “你哥挺会选啊,”孟舒桐说,“这个牌子的首饰款式都特别少女,你戴肯定好看。” 穗杏:“首饰?” 这还是杭嘉澍头一次送她首饰。 以往都是公仔零食什么的,穗杏平时不愁吃不愁穿,对礼物没多大追求,一般请她吃个饭或是直接发个红包就当是礼物了。 如今收到首饰,那是不是就代表在杭嘉澍眼里,她已经是一个需要打扮的大姑娘了。 穗杏没忍住打开了礼物,里面躺着一条项链。 手工珐琅材质的小兔子坐在用珍珠母贝和多色切面水晶的花园中,非常童话的主题意境。 她很喜欢。 回到寝室后室友们互相传递欣赏这条项链,穗杏则是给杭嘉澍发了条维信。 【探头.jpg】 【我看到礼物了】 哥哥:【不喜欢也不能退的哦】 【没说要退】 【我还以为今年你也会送吃的给我】 哥哥:【你都多大了还要吃的?】 哥哥:【嫌弃.jpg】 此时孟舒桐招呼她赶紧把项链戴上好不好看。 穗杏取下围巾,将项链戴上,冬天穿得太厚看不出效果,她又把领子往下拉了拉,冰凉的项链一下子碰到皮肤,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是却很好看。 “不过你哥哥都送你礼物了,”孟舒桐问,“学长没送吗?” 穗杏一愣,还真没有。 去年都送了一对樱桃发夹,今年压根就没有了。 不过张三学长他们的买来的花和蛋糕听说有沈司岚的份,穗杏替沈司岚解释,却不料这样的解释让孟舒桐更迷惑了。 “不是吧,男朋友送你礼物都跟室友一起aa?”孟舒桐说,“学长这也太直了。” 穗杏抿唇,想帮沈司岚说话又说不出,因为她和孟舒桐是同样的想法。 “你暗示他一下啊,”孟舒桐说,“你就给学长发个消息,说你哥哥送你礼物了。” 穗杏不太愿意:“这也太明显了吧。” “就是要明显啊,明显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快点发。” 穗杏不想为难沈司岚,或许他是还没习惯,所以忘了而已。 孟舒桐看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就闹心,恨不得抢过她的手机替她发。 “你不会真以为恋爱就是终点站了吧?谈恋爱也是要心机的,就你这样一点也不主动,什么也不做,学长迟早会发现他是在跟一块木头谈恋爱。” 穗杏小声反驳:“你都没谈过恋爱还教育我。” 孟舒桐尴尬咳了咳,替自己挽尊道:“……你懂什么,我情况能跟你一样吗?只要我放下了裴老师,我还缺男朋友?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一大把的人排队做我那朋友。” 王可慈适时出声:“问题是你放得下吗?” 孟舒桐咬牙:“别逼我,再逼我我明天就去追杭学长。” “杭学长你也未必追得到手吧?”万亿冷静分析,“就凭杭学长从大学入学单身到现在,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好追,攻略难度应该跟我们助班有的一拼。” 孟舒桐顿时挫败的捂头。 “谈恋爱真的太难了,我想找个谈恋爱的对象怎么就这么难。” 王可慈和万亿对视一眼,习惯的无视了。 基本上只要孟舒桐在裴老师那儿吃了闭门羹就会抱怨这句,每每恨声发誓自己一定要忘记裴燕闻那个男人,结果没过几天自打脸,又偷偷溜到法学院去看他。 只有穗杏理她。 “孟老师振作起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孟舒桐抽着鼻子说:“我觉得裴老师的铁杵挺好的,还是别磨成针了。” 穗杏一愣。 万亿怒骂:“在未成年面前能不能收敛点啊!” 穗杏本来没听懂孟舒桐的话,结果万亿一说,她思索几秒,懂了。 “……” 好好的谚语就是被孟舒桐这种人弄脏的。 “穗穗你真好,”孟舒桐斜了眼另外两个人,“不像那两个冷血动物,都不过来安慰我。” 穗杏又温柔安慰了她几句,接着进入正题:“你刚刚说的谈恋爱需要心机是什么心机啊?” 孟舒桐停止假哭,表情突然阴沉下来:“你安慰我就是为了找我取经?” 穗杏不好意思的老实说:“一半一半吧。” 孟舒桐:“……” 沉痛几秒,孟舒桐平复好心情问她:“你平常对学长没主动过吗?” “什么主动?” “装纯也有个度,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穗杏咬唇,没好意思大声说,凑到孟舒桐耳边说悄悄话。 结果孟舒桐相当嫌弃的皱起了鼻子:“不是吧?就亲脸啊?这么纯情的吗?” 耳朵很尖的王可慈和万亿听到这句话,迅速又凑了过来。 “你们都谈了几个月了吧,”孟舒桐说,“还是说学长是想养肥了再吃?” 穗杏脸红红的,她觉得这进度挺好的,至少在她心脏承受范围之内。 之前他们露营的时候那什么,她事后晕了好久,连做梦都在想这个。 孟舒桐虽然自己没谈过来恋爱,但却对恋爱理论知识了如指掌,堪称宗师级别的纸上将军,因此很快给穗杏举出了具体的主动例子。 “我手机里存了图,我发给你你自己看。”孟舒桐说。 万亿:“你不是没男朋友吗?存这个干什么?” “以防万一啊,确保随时都是备战状态,”说罢孟舒桐大言不惭的指着穗杏,“你看这位,谈了好几个月了,肚子里有墨水吗?关键时刻还不是靠我?” 孟舒桐总是有这种能把歪理说成真理的本事。 被洗脑了的穗杏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 保存图片后,穗杏定睛研究,表情突然凝滞。 “这——”她欲言又止。 王可慈和万亿伸长了脖子看:“写的什么啊?” 三个人看了几条,最后还是王可慈尴尬地说:“这对穗穗来说难度是不是有点大。” “哪个啊?”孟舒桐问,“装作无意蹭他大腿内侧?” 万亿:“你这什么心机宝典啊,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指南。” 孟舒桐不解反问:“男女朋友做这个不是很正常吗?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只谈精神恋爱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王可慈说,“我就是觉得,穗穗和学长看着都不像是那种急色的人,我觉得学长私底下对穗穗应该挺绅士的。” 万亿附和点头。 真的很难想象穗穗和学长…… 其实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本来就挺不可思议的,直到现在还恍然如梦。 “想多了吧,你们没看到今天下午在ktv学长他趁着我们玩游戏——” “啊!” 穗杏突然尖叫一声。 三个室友被吓得一激灵,纷纷惊恐的看着她。 穗杏顿时可怜巴巴的看着孟舒桐。 孟舒桐这才想起之前被穗杏拜托的事,咳了声说:“总之学长没你们想的那么高风亮节咯。” 穗杏低头看手机,反正不管有没有用,先存了再说。 一张图片而已,又占不了多少内存。 “刚让你把项链拍给学长呢?拍了吗?”孟舒桐转移话题。 穗杏有些犹豫:“真的要拍啊?” 孟舒桐很不理解她的扭捏:“又不是让你拍裸/照你至于吗?” “……” 她这不是怕学长觉得她很计较有没有收到礼物,认为她是一个重利的女孩子嘛。 正打算拍,手机响起。 孟舒桐一看来电:“这时候什么神仙默契,居然送上门来了,赶紧接啊。” 穗杏颤巍巍接起:“学长?” “在寝室吗?” “在。” “下来吧,”沈司岚说,“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 “哦,好。” 挂掉电话,穗杏交待:“学长让我下楼。” “那赶紧下去啊,”孟舒桐问,“晚上回来吗?给你留门吗?” 穗杏咬牙:“当然回来!” 孟舒桐的表情看上去颇有些失望:“哦。” 穗杏披上围巾又出门,孟舒桐最后嘱咐她:“记得啊,一定要提醒他礼物的事。” “知道了。”穗杏敷衍应道,小跑着下楼。 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沈司岚站在树下等她。 天气很冷,沈司岚不爱戴手套,左手收进兜里,露在外面拿手机的右手被冻得有些红,干净削瘦的指节染上脆弱的粉色。 “学长你怎么不戴手套?” 说完穗杏举手向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新手套。 “嫌麻烦,”沈司岚替她拢了拢松垮垮的围巾,“去车上说话吧。” 穗杏:“嗯。” 他的车子就停在寝室楼侧边的小路上,坐上车的瞬间,穗杏被车内外极大的温差惹得抖了两抖。 穗杏想起孟舒桐之前嘱咐过的话。 她率先开口:“学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沈司岚手上的动作一顿,停下问:“什么?” 她摘掉围巾,又解开了大衣最上面的两个羊角扣。 沈司岚被她的动作弄得怔愣片刻,语气有些钝:“学妹?” 穗杏摊开衣领:“你看。” 大冬天的,即使车上开着空调,在看到她露出的那一片锁骨后,还是不免得喉间一紧。 穗杏又说:“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觉得我戴着好看吗?” 沈司岚定睛看过去,车灯映照下,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坠子发出细碎晶莹的光。 他的表情突然阴沉下来:“杭嘉澍送你的?” 穗杏:“对啊,好看吗?” “当然好看,”沈司岚突然没由来的冷哼道,“因为这是我选的。” 穗杏整个人懵掉:“什么?”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一模一样,甚至连品牌名称都是相同的。 穗杏拆掉礼盒,果然如此,就连天鹅绒里躺着的项链坠子都是同款。 她听到他冷笑了下。 大概是那天在工作室,杭嘉澍状似不经意问他如果是让他送穗杏生日礼物,他会送什么。 何必如果,沈司岚本来就打算送。 于是他说了个品牌,顺便说有款兔子项链挺好看的。 他没料到杭嘉澍能这么厚颜无耻,直接照搬。 穗杏也没料到沈司岚和哥哥会撞礼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能将项链握在手里,补救道:“没关系,我正好可以换着戴。” 但她的话也没能让沈司岚恢复心情。 沈司岚坐在驾驶座上,紧抿着唇缓慢而沉重的吐气。 穗杏惊恐的看着他,脖子上挂着条项链,手上又拿着条项链,顿时觉得这两条项链就跟导火索似的,下一秒就要点燃。 “我还以为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没想到还有惊喜,”穗杏哇了一声,笑着冲他说,“谢谢学长。” 沈司岚蹙眉:“我什么时候送过你礼物?” “那个花,还有蛋糕啊,你和张三学长他们一起买给我的。”穗杏说。 沈司岚扬眉,呵了声,语气傲慢:“我有穷到要跟他们分摊给你买礼物的地步?” 穗杏讷讷说:“我以为是这样。” 沈司岚面色微沉,略带不爽的反问:“你觉得我是那种连送女朋友生日礼物都需要跟人aa的人?” “……” 一看穗杏的表情,沈司岚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 “走吧。” “走哪儿去啊?” “去买礼物。” 穗杏:“礼物你已经送给我了啊。” “那不算,”沈司岚拉下手刹,淡定说,“再去买新的。” “那这条项链怎么办?” 穗杏看着小兔子挂坠茫然问。 “戴着,”沈司岚说,“你哥送你的扔了。” “扔了?” 这项链可不便宜啊。 “或者你挂二手平台上卖了,随你。”沈司岚说。 穗杏想还是好好收起来吧,大不了一三五七戴学长送的,二四六戴哥哥送的,谁也不得罪,反正两条项链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也看不出来。 想到这个点子的穗杏此时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折服。 她忍不住得意的点了点头。 沈司岚瞥她,突然问:“打算我和你哥送的换着戴?” 穗杏猛地偏头看他,嘴上否认:“没啊。” 沈司岚眯眼,唇角微撇,没戳穿她,但也没再理她。 这之后,穗杏一直不敢说话,悄悄观察沈司岚的神色,他专心开着车,整个视线都在前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还有些红。 沈司岚皮肤白,手上没什么肉,骨节明显,指节修长漂亮,典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手,被冻红的地方不容易消下去,穗杏突然有些心疼,不自觉盯呆。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挺满足,伸手推了推她的额头。 “看什么看。” 穗杏被抓了个正着有些心虚,找借口道:“学长你手都冻红了。” “待会就好了。”他说。 这个点还不算晚,市区的商场都还开着门,沈司岚没开太远,车子开到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他刚把车子停好,打算叫她下车,听到她问了句:“停好了吗?” “好了,”沈司岚说,“下车吧。” 穗杏没有急着下车,而是突然抓过了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 她的手很小,根本包裹不住他的,只能勉强握住,穗杏刚刚取了手套,这会儿手正暖和得跟小暖炉似的,她用肉肉的手心替他揉搓手背,又低头帮他吹气。 “呼呼呼。” 沈司岚垂眸安静的看她替自己暖手,直到穗杏将他冻红的部分都搓暖了这才满意的说:“好了,你以后要记得戴手套啊,不然会长冻疮。” 正要放开,他却反握住她的手。 穗杏:“还冷吗?” “嗯,”沈司岚说,“冷。” “哪儿冷啊?” 他手上稍微用力,将她拉过来,另一手默契的捏上她的后脖颈,扯她过来倾身用唇在她唇上摁了摁。 又、又被亲了? 灯光幽暗的地下停车场内,穗杏听到他说:“这里冷。” 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脑子里突然出现孟舒桐发给她的那张图片。 谈恋爱不能只要一方主动,另一方也应该给予回应。 不能让学长觉得他是在跟一块木头谈恋爱。 穗杏大着胆子颤声问:“学长你脸冷不冷?” 他一愣,说:“冷。” 她亲了他的脸,这次沈司岚没再说她无聊,而是闭上眼任由她亲。 穗杏看到他的薄薄的眼皮垂下,睫毛安静,少了他的注视,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她又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是眼皮。 沈司岚没拒绝,反而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这些地方也冷?” 受到鼓舞的穗杏顿时色胆膨胀,捧着他的脸,又凑近了点亲他的耳垂,微热的呼吸刮过他耳廓,咬他脆弱的耳骨。 他就连耳朵都是漂亮的,柔软薄小。 图上说,这叫吐气如兰。 穗杏也不知道自己的吐气如不如兰,她今天吃了不少好吃的菜,估计是不怎么如兰。 可是那小心翼翼的呼吸似有似无,就如同羽毛般一触又离,继而反复撩拨。 沈司岚手指微蜷,咬唇压抑着什么。 穗杏还想吻他脖子,好像这里也是男人很喜欢被吻的地方。 他却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穗杏以为他是不喜欢,立刻吓得不敢动弹。 头顶车灯光线落下,穗杏双眸清亮,面颊燃烧,目光和他接触的一瞬,脑子不自觉昏沉,像是喝醉了一般落下眼睫躲开他的注视。 沈司岚觉得有些羞愧,耳根绯红。 竟然被这种半吊子撩拨到,他轻微地、极隐秘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这样不累吗?”他说,“坐我身上来好不好?” 穗杏:“怎、怎么坐啊?” 车子里这么窄。 沈司岚调整了座椅,将她抱了过来。 她娇小且柔软,即使如此拥挤的车厢里,窸窣摩擦的声音还是提醒他们有些勉强,穗杏还不小心撞到了车顶,一声很轻的碰撞声响起,接着是她吃痛的低呼。 沈司岚摸摸她的头:“痛吗?” “还好,”穗杏动了动腿,“好挤啊。” 沈司岚身上承受着她的重量,静静等她习惯这个姿势。 穗杏问:“重吗?” “不重,”沈司岚说,“我觉得你还能多吃点。” 穗杏抿唇,他抱着她抚她的脸,穗杏觉得他抚得太轻反而有点痒,缩了缩脖子问:“你还冷吗?” 他眨眨眼,被她问得顿时口干舌燥。 不自觉抱紧了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中,穗杏取了围巾,冬天穿得严实,将她的气味牢牢藏住,他用鼻尖撩开她的衣领,闻到她藏住的香气,温暖且甜腻。 他埋头蹭了蹭她的颈项,穗杏被他的短发刮擦得一阵颤抖。 沈司岚低声说:“嗯,我哪儿都冷。” 72、不暗啦 换言之就是哪儿都需要她暖暖。 穗杏无所适从的看着他, 他毫不避讳的与她对望,眼眸干净,倒映的车灯宛若火星, 刺啦在他的深色瞳孔中炸开。 长了张会骗人的脸, 就有本事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了可怜兮兮的意味来。 只是这显然是骗不到穗杏的。 她磕绊绊说:“那你怎么不多穿点?” “跟你一样穿成球?”沈司岚撇嘴, 嫌弃得极为隐蔽。 两个人凑得近,所以穗杏看得明明白白。 她突然不高兴, 抓着他的肩膀问:“你嫌弃我穿得多?” “是有点多。”他垂眼低声说。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恨不得女朋友多穿点别感冒,为什么她男朋友不走寻常路。 眼看穗杏要炸毛,他胳膊穿过她的腋下,结结实实将她抱在怀里, 手搭在她背上往自己身上摁了摁。 感受不到。 沈司岚皱眉。 他只能去摸她裸露在外的手,沈司岚很喜欢她的手, 很小,一掌可握, 柔软无骨,比起女人们渴望的纤细长指,她的更像是孩子的手,无论怎么把玩都不会硌手。 摸手加拥抱,穗杏如同被顺毛的动物。 “那我下次少穿点, ”穗杏自己妥协,“少穿一件毛衣好了。” 沈司岚不满:“你想感冒吗?” “不是你说我穿得多吗?” 沈司岚轻声解释:“冬天多穿点,等到了夏天就好了。” 怪的不是她, 而是天气。 “你喜欢夏天吗?” “一般。” 夏和冬是两个极端,夏天闷热,冬天又太冷,沈司岚都不太喜欢。 夏天唯一的好处是可以看到那天雏菊的裙子。 花店总有办法将四季的花都聚集起来, 即使不是花种盛开的季节,在人工的养育下,也依然能够绽放。 张三问他哪种花好看时,满目琳琅的花,其实都挺好看。 比起热烈的玫瑰,连花苞都如此清新的雏菊看来最惹眼,小小白白的花苞苞,沈司岚见过穗杏裙子上盛开的雏菊,明黄花蕊与白色花瓣相接。 他说选雏菊,张三老粗爷们一个除了玫瑰别的花种一概不知,还有点犹豫。 但事实证明沈司岚没选错。 两个人的腿交叠,沈司岚垂手落在她大腿上。 “穿秋裤了吗?” 穗杏:“穿了。” 沈司岚抿唇没说话。 又在车上抱了会儿,终于想起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是来买礼物的。 穗杏对礼物的兴趣不大,但她晚上还没吃饭,这会儿有些饿了。 于是沈司岚只好先带她去吃晚餐。 此时,也有一个人想到穗杏没有吃晚餐。 孟舒桐本来在寝室里好好看剧。 这电视剧实在太气人了,小三配渣男,看得孟舒桐不住安慰自己,只是电视剧而已,千万不要真情实感,千万别被气着,不值当。 可还是在看到小三和渣男甜甜蜜蜜上演偶像剧情节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接到穗杏电话时,孟舒桐的火气还没下去,接电话的态度有些凶:“干嘛!” 穗杏明显被吓到:“孟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看电视剧气的,”孟舒桐揉按太阳穴,“不是气你。” 穗杏放心,说明目的。 “买蛋糕?”孟舒桐问,“我和你哥?” “嗯,我说我拉肚子,他马上走到寝室楼下了。” 这理由真有够老土的。 她突然想到刚刚看的剧里的渣男。 “你现在好像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啊,”孟舒桐说,“为了小三找借口骗老婆。” 穗杏:“?” “我说,你总要告诉你哥哥你和学长在谈恋爱的吧,难不成你和学长只是玩玩而已?” “当然不是。” “那你哥迟早会知道的啊,这么瞒着算怎么回事?” 穗杏语气犹豫:“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告诉他了,他会很不高兴。” 孟舒桐不解:“为什么会不高兴?又不是嫁女儿。” “说不清楚,”穗杏说,“就直觉而已。” “你哥有那么离不开你吗?连妹妹谈恋爱都受不了。” “……我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是有点。” 现实中兄妹都是相看两相厌,孟舒桐看穗杏和她哥似乎也是这样,不吵几句好像会死,按理来说这样的相处方式在得知穗杏恋爱后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所以孟舒桐未免不理解穗杏的直觉从何而来,也觉得穗杏有点杞人忧天。 “那你帮我试探一下行么,”穗杏请求她,“我不太敢说……” 孟舒桐失笑:“那是你亲哥啊,这有什么不敢的?他还能打你一顿啊?”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毕竟是穗杏的请求,孟舒桐洒脱应下。 下楼的时候,孟舒桐刚好看到从路灯下走来的杭嘉澍。 “学长!” 杭嘉澍点点头,问:“她还在厕所里?” 孟舒桐愣了愣,后知后觉的应道:“嗯,一时半会估计出不来。” 杭嘉澍皱眉:“她吃了什么?” “辣条,”孟舒桐张口就来,“爆辣的那种。” “……” 沉默片刻,杭嘉澍无奈叹气。 孟舒桐小心翼翼问:“蛋糕还去买吗?” “来都来了,”杭嘉澍说,“麻烦你陪我去了。” “没事没事,不过学长你怎么没开车过来?” 杭嘉澍:“本来是想带她去吃饭,之后散步消消食,就没开车来。” 孟舒桐:“哦。” 之前她嚷嚷了好几次想认识穗杏哥哥,但无奈总有大大小小的事阻拦,研究院离本部又远,孟舒桐懒得很,这个事就这样被搁置下去。 今天一见,她反倒拘谨了起来。 杭嘉澍始终和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点也没有在穗杏面前那种坏心散漫的模样,这样反而让孟舒桐有些不知该怎么和他搭话。 她还真有些摸不准哥哥的性格。 走到蛋糕店,杭嘉澍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孟舒桐茫然问:“啊?这不是给穗穗买的吗?” “买给你们吃的,她一个人哪儿吃得完。”杭嘉澍说。 原来是默认四人份,孟舒桐矜持说了几个口味。 杭嘉澍点头,直接在橱柜里选,孟舒桐又问:“学长你不问我穗穗喜欢吃什么口味吗?” “不用,我知道。” 孟舒桐和穗杏当了一年的室友,很清楚穗杏的口味。 穗杏是个藏不住喜爱或厌恶的人,她喜欢什么,就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所以对于她的喜好,但凡是有心观察,很容易知道。 她喜欢巧克力,喜欢有水果夹层的蛋糕坯,喜欢蛋糕上铺满了巧克力碎屑。 杭嘉澍对工作人员说:“水果能换成芒果吗?” “可以,但是要加钱,因为这个季节芒果挺贵的。” 不当季的水果,都是高价空运过来。 “没事,换吧。” 工作人员让他们等半个小时再过来拿蛋糕。 半个小时啊。 孟舒桐心想这半个小时可怎么打发。 她顿时有点心累,早知道就让糍粑或是有钱过来陪哥哥买蛋糕了。 “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杭嘉澍笑笑,“我先送你回寝室吧,待会我过来拿了蛋糕再送过去。” 他越是这样细致温柔,孟舒桐就越是觉得眼前这个不是她印象中的穗杏哥哥。 “没事,”孟舒桐赶紧摆手,“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杭嘉澍颔首:“你问。” 孟舒桐没忘记穗杏的请求:“你觉得穗穗这个年纪能交男朋友了吗?” 杭嘉澍一愣:“她有男朋友了?” “没有啊,我就是好奇问问,”孟舒桐干笑,“因为我感觉学长你跟穗穗关系挺好的。” 杭嘉澍挑眉:“有吗?” “有啊。” “她没在你们面前说过我坏话?” 说过。 孟舒桐摇头:“没有,她说你对她很好。” 杭嘉澍抱胸靠着椅子看她:“真的?” 孟舒桐昧着良心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又没有好处。” “那倒是挺稀奇的,”杭嘉澍笑了笑,“我还以为她对我会有不少抱怨。” “学长,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交男朋友?” “嗯。” 杭嘉澍委婉拒绝:“我能不回答吗?” 孟舒桐:“啊?当然可以。” 没打听到啊。 孟舒桐也不好再继续问,没法,她只好换了个问法:“学长你不打算交女朋友吗?” 杭嘉澍懒懒耸肩:“没人喜欢我啊。” “怎么没有,”孟舒桐显然不信,“追你的女生那么多。” “那些不算。” “那怎么才算?” 杭嘉澍想了想,偏头说:“不会变的。” “什么意思啊?” “和家人一样不会变的。” 孟舒桐说:“可是在一起了将来也可能会分手啊,哪怕结了婚也会离婚,感情的事很不一定的。” 杭嘉澍笑得温和,点头:“是啊,不一定的。” “可是不谈恋爱,不会觉得很孤独吗?”她问。 “有家人有朋友,”杭嘉澍反问,“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一个都不确定会不会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人身上。” 孟舒桐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和杭嘉澍的观念却截然相反,大多的感情都来源于那一刹那的心动,这种心动无迹可寻,冲动而鲁莽,虽然没有保障性。 可这恰恰就是感情。 像是赌博一般,很危险,可一旦赌对了,甜蜜的回报又无法衡量。 不过是敢不敢赌一把的区别而已。 为什么不敢赌。 难道是以前受过情伤? 孟舒桐点点头,怎么都觉得这个猜测比较靠谱。 所以杭嘉澍才会十分在意穗杏有没有谈恋爱,或许是不想穗杏盲目投入一段感情,然后摔得满鼻子灰。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穗杏连谈个恋爱都不敢告诉哥哥。 清官难断家务事,打听到这点就够了,至于谈恋爱这个事,还是让穗杏自己跟她哥哥说吧,她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拿好蛋糕,杭嘉澍准备送孟舒桐回寝室。 告别前杭嘉澍来了个电话,他刚接起,孟舒桐还没来得及回避,听到他称呼打电话过来的人道:“裴老师。” 孟舒桐已经对这个姓产生了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即使也许不是那个裴老师,但她还是竖着耳朵仔细听了。 心里抱有一点点期待是她想的那个男人。 “老师你现在在法学院吗?我就在本部,对,好我现在过来。” 挂掉电话,杭嘉澍对她说:“我去趟法学院,你上楼去吧。” “学长你是去找法学院的裴燕闻老师吗?” 杭嘉澍有点惊讶:“你也认识裴老师?” “我大一选修过他的课,”孟舒桐问,“学长你怎么认识裴老师的啊?” “导师介绍给我的,关于工作室的一些事,搞理论的不懂这个,所以就把裴老师介绍给我了。” 孟舒桐仰头问他:“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找裴老师有事?” “有点,”孟舒桐说,“我会排队的,你和裴老师谈事的时候我保证不打扰。” “倒不是这个问题,”他说,“那你先蛋糕拿上楼。” “嗯。” 孟舒桐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就下了楼,杭嘉澍对她的积极感到些许困惑,但什么也没问。 法考前不久已经结束,可法学院自习室的灯还亮着。 孟舒桐本来就只是想在办公室门口看看裴老师,自上次被他在微信里冷淡恭喜过后,她一直想找机会和男人解释,那只是大冒险,可男人似乎毫不关心,纵使在学校聊碰见她,也只是远远疏离的点点头,连对其他所有学生能说的礼貌的“你好”都没有。 他不关心,她越是想解释,就越是显得下贱。 这个态度代表什么,孟舒桐很清楚。 她从前明目张胆的行为被无数次打击过后已经渐渐没了支撑的点,可孟舒桐却又不想放过能偷偷看到他的每个机会,只要他不知道,就不会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她,她不需要他看到她,只要她能看到他就可以。 常在路边走,鞋子总有打湿的那天。 裴燕闻刚好打开门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怎么不进来?” 杭嘉澍:“刚打算敲门。” 裴燕闻的眼神淡淡扫过站在杭嘉澍身边的孟舒桐。 孟舒桐心一跳,讷讷说:“裴老师。” “嗯,”裴燕闻说,“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进去等我。” 他说完绕过二人,径直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孟舒桐知道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 她低着头,小声说:“学长我先回寝室了。” “你不是有事要找裴老师?” “已经没事了。” 本来就只是想过来看看而已,看到了就行了。 杭嘉澍不明白她搞什么,但还是绅士的表示让她在楼下等他,待会他送她回寝室。 “谢谢学长。”她小声说。 孟舒桐慢慢走下楼,顺着楼梯间老旧的光离开。 凡是下贱也该有个程度。 孟舒桐怎么会不知道这点。 只是很多决定就在产生念头的那刹那间,理智根本来不及控制激进的情感。 她觉得自己有病。 男人越是不喜欢她,她越是忘不掉他。 此时从洗手间回来的裴燕闻在看到办公室里只有杭嘉澍一人时,下意识问了句:“孟舒桐呢?” “刚刚下楼了。” 裴燕闻坐下,平静开口:“工作室最近怎么样?” 师生间的对话简单而有效率,原本裴燕闻只是今天和杭嘉澍的导师吃饭,导师无意间提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顺便谢谢了他之前对门生的帮助,裴燕闻这才突然好奇,也不知道这个叫杭嘉澍的学生最近工作怎么样了。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两人正好都在本部,隔得不远,所以随便聊聊,对话结束得极快。 杭嘉澍起身:“那裴老师我先走了。” “等等。” “?” 裴燕闻扶了扶眼镜,声音极淡:“女孩子晚上单独行动不安全,记得送她回寝室。” 孟舒桐在楼下安静等杭嘉澍。 本来以为至少要等个半小时,没想到不过十几分钟杭嘉澍就下楼了。 “这么快?”她有点惊讶。 “嗯,本来也没什么事,”杭嘉澍说,“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孟舒桐摇头:“我不上去了。” “上去吧,”杭嘉澍扬眉,笑得有些懒散,“不然不白找借口跟我过来了吗?” 孟舒桐顿时尴尬的咬牙。 “放心吧,我替你保密。”他说。 孟舒桐思索两秒,最终还是决定上楼。 裴燕闻就坐在办公室里,见她来了,问:“杭嘉澍没送你回寝室?” “他在楼下等我。” 裴燕闻淡淡说:“快回寝室吧。” 孟舒桐咬唇,鼓起勇气问:“之前我发的那个朋友圈你还记得吗?” 他低头拿笔写字:“不记得。” “我都还没说是哪条朋友圈。”她蹙眉说。 他有瞬间的失措,但很快恢复如常,男人抬眼看她,略带警示地说:“孟舒桐,别跟老师玩文字游戏。” “我没玩。” “那你是想提示我什么?”裴燕闻微微一笑,“还是通知我你又换男朋友了?” 孟舒桐赶紧说:“我没有,那条朋友圈是——” 他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眼里却没什么温度:“有些事做到某种程度,已经不是独角戏,而是骚扰,你明白吗?” 他像是老师提问学生那般,不同的是,于其他老师而言这种语气是教导,而他是警告。 “……就连在学校偶尔撞见这也是骚扰吗?”她忍着哭声问。 “不是,但到我办公室来,找法学院的学生打听我的课表,以及在我上课时躲在门外听你觉得是不是?” 他将答案交给她回答,看似体贴温柔的举动其实并不是再给她留余地,恰恰相反是在告诉她,这到底有没有有越线,她自己心里有数,她就该为此反省自己的行为,并感到羞愧和自耻。 孟舒桐垂下头。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她自以为藏在阳光下的那些小动作,早已被他一一洞悉,她就像个暴露的小丑,他冷眼看到她所有的愚蠢行为。 “既然交了男朋友就不该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裴燕闻说,“在感情中保持专一这点应该不难。” 孟舒桐用力吸了吸鼻子,笑着问:“我交了男朋友,老师你是不是挺高兴的?终于摆脱我这个花痴学生了?” “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他垂眼说,语气仍然如师长般温和,“及时止损。” “什么损不损的,”孟舒桐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你又不是我的老师,你又不教我,我是学计算机的,你是教法律的,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他语气极浅,却不容反驳:“我领着老师的工资,你每年向学校交学费,在这所学校教书,你在这所学校读书,我就是你的老师。” “那等我毕业呢,”她退一步问,“毕业了就不是了吧?” 裴燕闻突然扶额,语气渐渐无可奈何起来:“孟舒桐,我比你大十一岁。” 孟舒桐:“十一岁怎么了?我又不嫌你老。”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是理想主义?”他听到她的嘲笑也没生气,反倒叹气笑了起来,耐心跟她解释,“我告诉你十一岁是多大的差距。你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我在外奔赴求学,你在和朋友们享受青春时,我在为工作焦头烂额,你在享受年轻人的美好恋爱时,我为了孩子的吃穿用度愁心,当你和你爱的人走入婚姻时,我已经是个被生活磋磨得没有任何激情的无趣中年人,你会觉得我无趣,觉得我不够浪漫,甚至你现在喜欢我的这幅样子,以后也会和其他中年男人无异,你再喜欢我也追不上我变老的速度,你懂吗?” “……” 孟舒桐无话可说。 她用年轻的心为自己的单恋披上一件华美的袍子,让师生这层禁忌的关系看上去梦幻而浪漫,但他转眼间就能用那毫不留余地的话将她的幻想全部打碎,告诉她,这压根不浪漫,反倒这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孟舒桐用自己的谎言,换来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拒绝。 无论她再怎样坚持到底,在他心里,这层坎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裴老师,”孟舒桐揉了揉眼睛,突然开玩笑般说道,“你也太不自信了吧,把自己的未来想象的这么凄惨。” 谁也没踏足过的未来,人人都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唯独裴燕闻例外。 他没理会她的调侃,淡淡说:“回去吧。” 女孩没有坚持,可能是怕自己哭的样子太丑,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裴燕闻叹气。 他确实不自信。 在年轻的学生面前,她还在象牙塔里,对以后抱有各种美好的期待,可他却已经经历过太多。 现在她喜欢他,是因为他正好在男人最好的年纪,自然会吸引到她。 可伴随着时间流逝,她也会变得成熟,届时她就会发现他的成熟并不特殊,人到了年纪,都会变得成熟,这是成长的过程。 到那时,他不再闪光,也不再特别,而只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普通男人。 她的喜欢和崇拜还能坚持多久。 她不会再站在教室门外一整节课,只为了看他讲课,少女那双年轻明亮的眸子,会装下另一个正当风华的男人。 这样也好。 因为她,他最近上课都不太专心,台下那么多学生,就只有她的眼睛最吸引人。 连老师都会走神的课,还有什么效率可言。 “学长,我支持你。” 回寝室的路上,孟舒桐突然红着眼睛说了这么句话。 杭嘉澍:“什么?” “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她猛吸了吸鼻子,恨声说,“单身万岁。” 杭嘉澍:“……” “学长,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啊?” 杭嘉澍:“保什么密?” 她说:“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装模作样的耸了耸肩,“真的。” 孟舒桐顿时动了他的潜台词。 “谢谢。” “我现在有点嫉妒穗穗。” 杭嘉澍偏头:“嫉妒什么?” 孟舒桐叹气:“嫉妒她有个哥哥,我是独生,就算我现在让我妈生一个,她也生不出哥哥给我了。” 杭嘉澍只是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你们兄妹为什么总是吵架啊?明明感情那么好。” 孟舒桐发出了独生子真诚的疑问。 “可能,”他突然悠声说,“只有这样才像亲兄妹吧。” 孟舒桐:“你们本来就是亲兄妹啊。” 杭嘉澍眯眼笑起来,像是认真在问她:“真的吗?” 孟舒桐点头:“当然真的啊。” 男人如狐狸的般的眸子溢出孩子般欣慰的笑意。 孟舒桐困惑的抿唇。 她是说了什么特别好听的恭维话戳到他的点了吗? 来不及想通,身边掠过一辆小车。 很快地,孟舒桐发现杭嘉澍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那是沈司岚的车。 正往女寝那边驶过去。 孟舒桐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眯眼笑的杭嘉澍转瞬间敛去眼中和唇边的笑意,立在原地静静看着那辆在转角处消失的车没有说话。 73、不暗啦 “好点了吗?” 沈司岚将车子停在路边, 透过后视镜看她。 穗杏摸着肚子缓声说:“再让我躺一会儿。” 她跟没长骨头似的整个人瘫在后座上,因为吃太多而动弹不得。 原本是去挑礼物,还是去吃了东西, 沈司岚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穗杏回答不出来, 干脆提议说请她吃顿饭就当礼物了。 如果让她绞尽脑汁去想要什么礼物,她宁愿低头猛塞。 沈司岚没同意, 说吃完饭就去挑。 为了拖时间,穗杏足足挨到商场快打烊才从餐厅出来。 他把车靠路边停,熄火下车,穗杏撑着上半身勉强坐起来:“学长?” “下来走走, ”沈司岚打开后车门,冲她招手, “下车。” 穗杏此时只觉得身体千斤重,一动也不想动, 躺在座椅上装死。 沈司岚也不是没有办法,直接抄起人抱在怀里带她下了车。 穗杏极为不情愿的将头埋在围巾里继续装死。 沈司岚掐着她的后腰说:“下来。” 穗杏牢牢抱着他不愿意下来:“我不想动。” 说完她抬脚如同八爪鱼般夹着沈司岚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冬天穿得多,穗杏抱得有些困难,扽了下屁股又往上耸了耸。 “我看你挺有力气的。”沈司岚也不知是气还是笑。 他抱着她走到路边的小石凳上坐下, 穗杏赖皮的抱着他不愿意下来,娇里娇气地说:“凳子冷。” 沈司岚隔着大衣拍她:“下来。” 穗杏怨念的哼了声,老实从他身上跳下来。 沈司岚先坐下, 又抓过她的胳膊引她坐在自己腿上。 “不冷了吧?” 穗杏不说话。 “懒。”他言简意赅的评价她。 穗杏歪头和他的挨在一起,“懒懒说:我今天实在吃太多了。” 沈司岚词穷,叹气说:“这能怪谁。” “怪你啊,”穗杏毫不犹豫地说, “是你说一顿饭没多少钱,不能够当做生日礼物,我才吃这么多的。” “那你要失望了,”沈司岚语气带笑,“因为你吃的还是不够。” 穗杏说:“我能不能申请挪到下次再吃? 沈司岚不解:“让你挑个生日礼物有那么难吗?” 穗杏:“难,特别难,范围那么大,我根本不知道选什么。” “选什么,”沈司岚说,“谁规定生日礼物只能挑一样。” 穗杏夸张的哇了声,之后笑嘻嘻的问:“那能不能把礼物都换成请我吃饭?” “饭吃进肚子里就没了。” 没什么意义,礼物就是要有存在感,比如一看到它,就能想起是谁送的,这才叫礼物。 “不会的,”穗杏隔着衣服拍拍自己的肚子,“还在这里啊。” 沈司岚委婉问:“你不上厕所?” “……” 也是哦。 但很快她脑瓜子转俩转想到反驳他的理由:“也不都是啊,还有些变成肉了。” 她又拍拍肚子:“肚子上的肉。” 歪理。 沈司岚逻辑清晰,擅长做正方辩论,现下被歪理堵了话口,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更歪的道理来反驳她的话。 只不过他也不计较自己说不说得过她,顺着她的话抚上她的肚子摁了摁:“是鼓了。” 穗杏:“ovo” 沈司岚突然笑起来:“几个月了?” “……” 穗杏反应过来,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陪他开玩笑:“咳,今天刚有的。” 今天刚吃进肚子里的。 沈司岚弯起眉眼:“谁的?” 穗杏:“你的啊。” 沈司岚嗓音清冽,困惑道:“我怎么不知道?” 穗杏:“?” 他到底想说什么。 “还是你趁我不注意,”沈司岚歪头看她,浑话说得行云流水,“偷偷侵犯我了?” 穗杏脸憋得通红:“哎你。” 她捶了他一下。 沈司岚任由她捶了自己两下,显然还不肯就这个话题放过她:“到底有没有?” “没有!”穗杏恨恨说,“肚子里是吃的!” 他也不失望,咬着唇忍笑说:“我以为学妹你能够无性生殖。” 穗杏不甘示弱的怼回去:“学长你没学过生物吗?人类怎么可能无性生殖?” 他竟然还就真承认了:“没学过。” 穗杏睁大眼:“你认真的吗?” 沈司岚不耻下问:“那人类怎么生殖?” 穗杏:“有性啊。” “嗯,”沈司岚问,“什么意思?” 穗杏:“……” 沈司岚:“嗯?” 穗杏讷讷说:“精卵结合。” 沈司岚循循善诱:“怎么才能精卵结合?” 穗杏起身想跑,沈司岚眼疾手快摁住她,掐着她的腰笑着问:“跑什么?生物课还没上完。” 她咳了咳说:“这种知识你自己回头上网查查就知道了。” 沈司岚却说:“那都是理论知识,有什么用?” 穗杏:“你还要上实验课啊?” 他笑笑,意味不明地问:“穗老师,你要不要给我上一堂实验课?” 穗杏被他这一声穗老师叫得魂魄尽失,昏着头跳进了他的文字陷阱:“什么实验课?” 沈司岚闲闲说:“关于有性生殖的言传身教。” 穗杏埋脸,终于争论不下去了。 在这方面,她说不过他。 别人说浑话,一句话里总要带点有色文字,他正正经经说,用词文雅谈吐有礼,却又惹人遐想连篇,到头来只能怪自己思想不纯洁,把人家的话想歪。 穗杏只好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不上,你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了。” “别,”沈司岚给她顺毛,“不说了。” 穗杏抱怨:“你老调戏我。” 沈司岚又淡定甩锅:“你要不懂我也不能得逞。” 意思就反倒还怪她想太多。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穗杏说,“是歪理。” 好大一顶帽子。 沈司岚掐掐她的脸:“你怎么受害了?” “我的思想不纯洁了,”穗杏说,“我以后再也没法直视有性生殖这四个字了。” 沈司岚毫无诚意的道歉:“好吧,我的错。” 穗杏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为他着想般语重深长的对他说:“学长,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适合,所以以后少说。” 沈司岚:“什么?” 穗杏答:“有辱斯文。” 沈司岚不急不缓的说:“那你别坐我腿上了,坐凳子吧。” “干嘛?”穗杏不愿意起来,而且她觉得这样坐很舒服,“凳子冷。” “不可以,”沈司岚说,“有辱斯文。” 穗杏赶紧说:“我坐你腿上这怎么有辱斯文了?” 沈司岚又学她问:“我调戏我女朋友怎么有辱斯文了?” 穗杏:“那不一样!” 沈司岚:“双标你还挺理直气壮。” “不是双标,”穗杏笨拙的解释,“就是,你说那些话我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 穗杏不回答。 会顺着他的话去想象。 这怎么能告诉他,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沈司岚又问了遍。 穗杏抱着他,躲在他颈项里蹭他,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去。 “别问了嘛。” 沈司岚拍拍她的头说:“不问了,把头抬起来,你头发蹭得我痒。” 痒? 穗杏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使起坏来。 她非但没抬头,反倒更用力的蹭了蹭。 沈司岚绷不住,笑着指责:“我说你——” 听到他笑,穗杏得逞般也窝在他怀里吃吃笑了起来。 真是奇怪。 怎么会这么高兴。 就连大冬天的待在室外,鼻尖冻得通红却仍然不想回寝室,风刮过脸边冷得很,他身上的温度又很暖和。 两人各自安静了会儿,沈司岚开口:“所以生日礼物你到底想要什么?” 穗杏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沈司岚扶额,换了种问法:“那你告诉我你最想要什么?” “我最想要的你已经给我了。” 沈司岚看她:“什么?” 穗杏有意讨他开心,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但是又没法跟他一样说得毫无心理负担还能透出股撩人的语气出来,能够完整的说完整句话就已经够考验她了。 她抓了抓脸,用很低很赧然的语气说:“就你啊,已经是我的了。” 说完就赶紧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内心尴尬。 沈司岚懵了几秒,顿时抿唇:“……” 他动了动腿,穗杏踉跄两下从他腿上站起来。 紧接着他挡着唇偷偷低声笑出来,别过脸不看她,食指按着鬓角用手上的动作掩盖内心的波澜万丈。 愉悦的心理盖不住,左顾右视试图分散心思,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刚刚那句话。 被个未成年的生疏情话会心一击,像是被羽毛搔到了最脆弱的地方,有点丢脸,但又在暗爽。 穗杏低头去看他:“学长?” 沈司岚声音闷闷的:“别说话。” 穗杏以为他生气,可看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又不像生气。 她蹲下,将下巴靠在他膝盖上,自下而上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红着脸问:“你害羞了?” 沈司岚否认:“想多了。” 她笑着说:“学长,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 “……” 沈司岚耳根红彤彤的,捂着嘴不耐说:“知道,可以不用说了。” 她脸也很红,呼吸不畅,可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你,你已经给我了。” 学妹现在很嚣张。 该死的胜负欲被激起,沈司岚咬牙低笑说:“谁说的。” 穗杏刚想问什么,却被他捧住脸,男人低头,直截了当的堵上她一直在聒聒噪噪的嘴。 清冽的气息入口,穗杏很快缴了械,在露营之后她也进步飞快,明白他想要什么,听话时就给,想使坏时就不给。 所以她将舌头安放在下颚,无论他怎么引诱也绝不妥协。 沈司岚扑了个空,稍稍离开,沉声说:“能不能配合点?” 穗杏挪开眼,装聋作哑。 沈司岚抱着她顿感无奈,张唇轻轻咬她下唇,又用舌尖轻舔以示抚慰。 穗杏嗯唔两声,想躲。 他追过来,这下她是连嘴都不张了。 “……”沈司岚叫她,“穗穗。” “干嘛?” 对她的乖张行为,沈司岚起先还能纵容,但随着男人眸色渐深,黝黑的眸子掀起暗沉的漩涡,他选择少说多做,她不张嘴也无妨,直接撬开就是。 被撩狠了的沈司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撬开,长驱直入,舌尖交缠相溶,任由她怎么哀求喘不过气,也没再温柔的给予她喘息的空隙,以强势而攫取的方式重新拿回主导权。 穗杏城防被攻,还把自己的呼吸也给搭了进去。 等喘过气来她才颤巍巍问出刚刚的问题: “难、难道你现在不是我的吗?” 沈司岚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挑着眉说:“心是你的,但身体还不是。” 穗杏:“……” 看她突然因为这句话又处于下风,男人终于将局势又完全逆转了过来。 他轻佻的勾了勾她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穗老师,什么时候给我上有性生殖的实验课?” 74、不暗啦 穗杏红着脸打他:“我!不!理!你!了!” 这玩笑开过头了。 沈司岚及时止损, 双臂揽过她,对着她肉嘟嘟的脸颊亲了口。 “不说了。” 穗杏狠狠擦了擦脸,还是没理他。 沈司岚软着声说:“真的。” 见他把姿态放得低低的哄她, 穗杏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 都快是成年人了, 也不至于这么开不起玩笑。 而且他是男朋友啊。 穗杏又开始担心会不会给他留下矫情的印象。 “说还是可以说, ”穗杏小声说,“就是以后要提前打声招呼。” 沈司岚听笑了:“怎么提前打招呼?我要开始调戏你了, 请你做好准备?” 那不是更尴尬。 穗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她不想沈司岚跟她开那种玩笑。 不是讨厌,就是受不了。 尤其是他刻意拐着弯说那些话时,她心里痒痒的, 不是反感,更多的是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某种情绪。 她心想。 好像是喜欢的。 虽然面红耳赤, 却又开心得不行。 谁能抗拒得了喜欢的人那低沉又温柔的戏弄,穗杏想一定不是她底线太低, 而是恋爱本来就会让人变成傻子。 她狠狠说:“那我也要调戏你,而且不会提前打招呼。” 沈司岚欣然接受:“来。” 穗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着他有力的大腿坐下,为了调戏到他,她刻意往前坐了坐, 试图和他上半身贴在一起,然后捧着他的脸亲过来。 主动亲女朋友和被女朋友吻在男人心里完全是两个概念。 天性使然,男人擅长主动, 女朋友什么都不懂,被他摁在怀里,甜甜的香气入鼻,接吻的欲望是本能的, 有时是情动而水到渠成的吻,有时是被她气到又舍不得教训干脆以吻缄口。 但没有男人会舍得拒绝心上人的主动。 她最近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个被亲亲脸就会瑟缩捂脸的小女生。 沈司岚不禁想这是不是他的责任。 总觉得好像自己带坏了她。 但他却没什么自责的情绪,此时反倒享受着他的教学成果。 直到穗杏凑到他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呼了口气,叫他学长。 之前还不会,跟吹气球似的乱呼,即使是这样他也有点受不了。 现在居然能抓住命门,沈司岚眼神突然失焦,四肢百骸酥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脑子出现片刻空白,心跳加速,沈司岚重重阖上眼皮,从喉间溢出口滚烫的呼吸来。 “好了,”他哑声说,“我认输了。” 倒不是真认输,而是克制的停止了今天的玩笑,再玩下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吃亏。 穗杏笑眯眯的收手。 他有点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抿着唇说:“学坏了。” “你教的。” “我可没教你这种招数。” “我智商高自己领悟到的不行吗?” “除了这招还领悟到什么了?” 穗杏故作神秘:“不告诉你,”然后又冲他挑眉,“你想知道?” “不想。” 穗杏一愣,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沈司岚眉梢和眼尾都扬起,像是桃花苞绽开成了扇,眼睑下微红像是喝过了酒,黝黑的瞳孔里浸着一汪水,水里倒映着她的样子。 “有招尽管来,”他正儿八经地说,“少说多做。” 穗杏又耍别扭:“你想得美。” 她说完还翘起嘴,杏眼微眯,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巧圆润的鼻尖皱着,配合着五官做出不屑的样子来。 沈司岚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突然用额头撞了下她的,低声恐吓道:“以后有你受的。” 夜晚的大学校园最适合恋爱,光明正大却又偷偷摸摸,怕被人瞧见,却又仗着夜色模糊,肆无忌惮的亲昵着。 没有都市的霓虹繁华,也不会有老师管束,简单自然,仿佛连他们正坐着的这张长凳,都是为情侣设计的。 车子比人的脚步快,当杭嘉澍跟着车子走到女寝楼这边时,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 果然是沈司岚,排除代驾嫌疑。 孟舒桐也看到他们,心想无巧不成书,怎么他们回来得就这么刚刚好。 “你不是说她拉肚子?” 这一声犹如寒蝉的问句吓得孟舒桐整个人一哆嗦。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对不起穗穗了。 赶紧甩锅,把自己摘得越远越好。 “不知道啊,”孟舒桐转着眼球扯谎,“我下来的时候她还在厕所呢。” 杭嘉澍呵了声,怒极反笑:“上个厕所上到那畜生的车上去了?” 孟舒桐瑟瑟发抖。 畜生是指沈司岚么? “也许只是学长带穗穗随便去哪里逛逛,”孟舒桐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孟舒桐心想如果能帮穗杏混过她哥哥的眼睛,她一定要借此勒索穗杏以后不能拒绝她的爬床请求,顺便要帮她写专业课作业。 算盘打到这份上,杭嘉澍却没有配合她的演出。 这样欲盖弥彰的解释自然也骗不到杭嘉澍。 更绝的是,就在孟舒桐想尽办法替穗杏打掩护时,穗杏今天也不知道作哪门子的妖怪,没长骨头似的整个人挂在沈司岚身上,还扽了扽屁股往他身上耸。 操,原来穗杏私底下这么会撒娇。 那为什么她每次抱她的时候,她都一副唯恐不及的样子躲开? 果然室友跟男朋友比起来就是根草。 杭嘉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 孟舒桐装傻:“什么在一起?” 不远处的无尾熊和树干已经往路边林荫里去了。 大半夜的不回寝室在外面晃荡,是个人都能猜到他们要干什么。 隔得太远,他们在说悄悄话,听不清。 只是就着这朦朦胧胧的夜光,看到穗杏坐在沈司岚腿上和他玩闹,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穗杏突然起来蹲在他面前,沈司岚似是不耐,低头去吻她。 此情此景。 孟舒桐跟看偶像剧似的,只不过这比偶像剧还让人脸红心跳,她只能赶紧偏过头非礼勿视。 又不是她偷情,她紧张什么。 这两个人私底下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原来真的是男女朋友,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刚刚在ktv里,再到现在,孟舒桐终于彻底接受了她的室友和助班学长成了一对的事实。 比起孟舒桐循序渐进的接受,杭嘉澍单单就这几分钟就被迫承受了信息量如此巨大的事实,被面前这俩人亲昵的样子直接给惊得怔住。 男人迅速撇过头,头也不回的走开。 多看两眼都要气死。 “可以,很可以,”杭嘉澍一连重复点着头说了两个可以,脸色如冰窖阴沉,几乎是咬着牙讽刺,“这两人挺会玩啊。” 孟舒桐害怕的后退几步。 穗杏之前想的怕哥哥会不高兴,这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怒发冲冠。 “学长我先上楼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她一鼓作气说完这句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转头就跑。 免得殃及到她这条小鱼。 夜色愈来愈浓稠。 沈司岚目送穗杏回寝室,直到看到她进了女寝大门冲他挥手告别,这才转身离开。 穗杏心满意足的上楼回到寝室,刚进门就被孟舒桐扑了个猛子。 “你没事吧!你没被你哥揍吧?!” 孟舒桐掰过她的头看她脸上是否有伤,又抬起她的胳膊检查有没有骨折,穗杏迷迷糊糊被她摆弄,终于找到空隙问:“什么东西啊?” “你不知道?”孟舒桐突然困惑。 穗杏比她还困惑:“知道什么?” “你和学长回寝室的时候,”孟舒桐顿了顿,表情又是羞涩又是尴尬,“你哥刚好送我回寝室。” 穗杏:“……” 孟舒桐见她没有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听吗?” 穗杏还是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躺在床上的万亿说:“估计吓傻了已经。” 王可慈捂脸,叹气:“我光是听孟老师描述都觉得尴尬。” 孟舒桐也跟着叹气:“你们算好的了,我当时站在她哥哥旁边,我简直恨不得当场挖个洞躲起来。” 等了半分钟,穗杏回过神来,脸色倏地煞白,又很快从发际线整个红到脖子根,连耳朵尖都没放过,犹如高温烫烤般暴露在空气之中,头顶冒烟,似乎下一秒就要当场汽化。 看着穗杏变幻多端的脸色,孟舒桐哑口,生怕她下一秒就直接休克过去。 穗杏手脚发麻,脚趾抓地,鸡皮疙瘩瞬间布满整条胳膊,这下连自抱自泣的力气都没有。 “……你看到了?” 她眼圈微湿,颤着嘴角结结巴巴的问。 孟舒桐极为不好意思的扣了扣脸:“也没有都看到,就看到你们亲了而已。” 王可慈和万亿秒从床上坐起,语气严肃:“孟老师,请详细并精确地描述一下你看到的场景,要求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这怎么精确啊,”孟舒桐说,“亲个嘴还能精确到是上唇先亲到还是下唇吗?” “啊啊啊啊啊!!!” 穗杏一把捂住孟舒桐的嘴,人在极端情况下会爆发出不可预知的力量来,此刻的穗杏如同天降神力,直接将孟舒桐整个人差点摁在地上。 孟舒桐:“唔!” 床上的另外两个室友目瞪口呆。 穗杏解决完孟舒桐狠狠抬头瞪向床上的室友,半是羞恼半是无措地警告她们:“不许问!” 王可慈:“……好的。” 万亿:“……是。” 穗杏又看回孟舒桐,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孟舒桐唔了两声,示意她现在说不出话。 穗杏只好放开。 “没,”孟舒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叹活着真好,诚实的回答她,“隔得太远,真的听不见。” 穗杏稍稍冷静下来。 还好。 起码还不算太没面子。 之前和沈司岚打情骂俏的那些话,在当时的情境中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脱口而出,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尴尬至极,她怎么能说出那么肉麻的话来。 这要是被听见了,那她不用活了。 有些话两个人悄悄地说还行,摆在明面上让别人听了去那真的使不得。 “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哥吗?”喘过气来的孟舒桐问,“难道他已经走了?” 穗杏摇头:“没看见。” 王可慈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哥哥只是生咱们学长的气啊?如果他也生穗穗的气,应该会当场抓包吧。” “为啥啊?”万亿不解,“谈恋爱又不是学长一个人谈,为什么哥哥只生学长的气?” 孟舒桐秒懂:“这就跟儿子找了个媳妇儿,当妈的只会怪儿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却不会责怪儿子大了不要妈妈只要媳妇一个道理嘛。” 王可慈赞同点头:“精辟。” 穗杏听她们这么说,当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沈司岚。 刚接起她就迫不及待地说:“学长我哥哥发现我们的事了,你要小心啊!” 电话里的人没说话。 穗杏试探着问:“学长?” “谁是你学长,”电话里的人终于出声,咬牙切齿的笑着说,“挺聪明啊小东西,还知道第一时间跟男朋友通风报信。” 穗杏放下手机检查手机号,发现自己没打错,这确实是沈司岚的手机号。 她颤巍巍说:“哥哥。” “我白天再跟你算账。” 说完,咔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手机能还我了吗?”沈司岚问。 杭嘉澍将手机扔还给他:“谁他妈稀罕你的手机。” 沈司岚按了按眉心,刚回寝室就看见杭嘉澍坐在他椅子上,张三和其他两个人瑟瑟躲在床上,面色茫然的用唇语问他发生什么了。 他哪知道,淡淡摇了摇头。 杭嘉澍一个眼刀甩过去,另外三个人立刻用被子蒙住头装睡,张三最有表演欲望,还打了两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呼。 “大半夜来我寝室做什么?” 杭嘉澍冷呵:“你说我干什么?你刚从哪儿回来呢?” 沈司岚一愣,淡声:“和你有关系?” 杭嘉澍看他完全没有犯罪分子就地伏法的自觉,一时间胸腔浴火,怒不可遏的当场指着他的鼻子低吼道:“和我没关系?你他妈跟我妹搞到一块儿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毛?!!” “卧槽?!” “what?!” 装睡的三个人瞬间坐了起来。 杭嘉澍皱眉,语气疑惑:“你们也不知道?” 张三立刻举手表忠心:“我发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沈司岚干了这种畜生事我一定第一个大义灭亲跟杭总你举报!” 小侯:“真不知道。” 老祝还在消化刚刚那句话,没回过神来,坐在床上面色呆滞的重塑三观。 杭嘉澍胸襟难平,气得头昏脑涨,指着沈司岚的手跟中风似的颤抖着,冷笑着讥嘲道:“哈,你个畜生还挺能藏啊。” 沈司岚蹙眉,头一次没有反讽回去。 “你妈的,你他妈,”杭嘉澍突然扶额,太阳穴边青筋暴起,失去理智的骂了几句脏话,几乎是怒极的吼出声,“我让你照顾她,谁让你拐她谈恋爱的!” 沈司岚:“……” “岚哥你真是,”张三啧啧道,“当初我说养成学妹你明明还一脸不屑。” 沈司岚:“……” 杭嘉澍转移战火:“你他妈说养成谁?” 张三猛摇头:“没有!你听错了!” 杭嘉澍翻个白眼,暂时放过了这个没来得及得逞的狗逼。 “我简直蠢爆了,还让你帮着盯她让她别早恋,”杭嘉澍冷冷斜他,切齿痛恨出声,“呵呵,没想到畜生就在我咫尺之间。” 张三转头捂着嘴偷笑。 什么时候见过岚哥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还不敢还嘴,简直世界名画,恨不得录个视频永久珍藏。 然后他突然看到老祝的被子突然被掀起一角,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正对着床下的杭嘉澍和沈司岚。 老祝看到张三投来的延伸,冲他挑了挑眉。 张三顿时默契的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沈司岚你他妈是不是不记得你自己之前跟我说过什么了?”杭嘉澍用手用力点了点他,语气低怒,一字一句替这畜生回忆他曾经说过的话,“你口口声声跟我妹没什么,那你刚在外面是在给我妹人工呼吸?” 张三:“卧槽岚哥你他妈真是——畜生本畜!” 小侯:“……岚哥你好歹也忍一忍吧,穗学妹才多大啊。” 老祝在录视频,不方便出声,怕手抖。 沈司岚面色微赧,语气低沉:“你看到了?” “我倒是宁愿我瞎了。”杭嘉澍呵道。 “……”沈司岚沉默两秒,声音略有不稳,“那你听到什么没有?” 杭嘉澍:“听到什么?” 沈司岚眉宇瞬松,语气恢复平静:“没什么。” 杭嘉澍却顿感不好,突然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沈司岚:“你给我妹妹灌输什么淫/秽色/情知识了?” 沈司岚后退两步,皱眉说:“没有。” 杭嘉澍直把他逼到门边,眯着眼打量他。 沈司岚靠着门,面色冷峻,眉头极其不适的拧着:“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说话?” “你他妈拐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沈司岚伸手推开他:“你是她哥哥也没资格管她跟谁谈恋爱。” 杭嘉澍被这句话彻底惹恼,理智瞬灭,直接上手朝沈司岚的脸上来了一拳。 沈司岚没反应过来,生生挨了一拳,被打得偏过了脸,嘴角瞬间青了一块。 一见杭嘉澍动手,张三几个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收了玩笑的心思赶紧爬下床劝架。 张三连忙拉开杭嘉澍劝道:“骂两句开个玩笑就行了,大家都是兄弟别动手啊。” 杭嘉澍绷着下巴甩开张三拉着他的手狠狠道:“谁他妈跟他是兄弟!兄弟会惦记别人的妹妹?” “这不挺好吗,”张三说,“起码杭总你对岚哥知根知底,而且这是亲上加亲啊。” “放你妈的屁。” 张三几个有些呆滞,为什么杭嘉澍的反应会这么大。 沈司岚也有些怔愣,等回过神来后冷静道:“你要觉得打我两拳能解气,你就打。” 杭嘉澍忿然道:“怎么?不还手?” “我理亏,”沈司岚垂眼,难得放低姿态,语气很轻,“我是喜欢你妹妹。” 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杭嘉澍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继续揍他还是嘲笑他。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撇开眼,扯着唇角,“啧,你也有今天。”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最好别有求到我面前的一天,”杭嘉澍勾了勾唇角,气极反笑,“现在这天到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司岚现在就如同被从天上拽了下来,清俊的眉眼拧着,下巴微绷,声音却仍是保持着最后的淡定:“任你处置。” 75、不暗啦 杭嘉澍真给他气笑了, 又是解气又是憋屈。 “真当我不敢揍你?” 沈司岚平静回望:“你刚不是已经揍了吗?” “你觉得一拳就能两清?” “那你继续。” 杭嘉澍面色森冷,下颚紧绷,抬起手又朝朝沈司岚的脸上挥了过去。 只不过这回没有得逞, 被张三强行打断。 “放开!” 张三好声说道:“杭总你听我说, 这大半夜的咱寝室动静这么大万一吵到了别的寝室, 大家都要挨批评,消消气。” 小侯也劝道:“杭总你要实在气不过, 我们一起帮你骂岚哥,骂到你解气为止。” 老祝放下手机附和:“都是朋友,动起手来不好收场。” 杭嘉澍放下胳膊,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结果下一秒就听他说:“你出来, 别打扰他们几个休息。” 张三茫然:“我不是这意思啊!” 沈司岚点头:“好。” “岚哥。”小侯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你们别管,”沈司岚说, “你们睡吧,给我留门。” 引起骚动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寝室, 门被带上,寝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张三和另两人对视。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百思不解,“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我还以为杭总他只是开玩笑骂两句就完事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老祝摇头:“不知道, 可能咱没有兄弟姐妹不懂杭总的心吧。” 他们说完又同时看向小侯。 小侯不是独生,有个亲哥,而且亲哥正好也找了对象。 只听小侯说:“如果我哥少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还是挺高兴他交了女朋友的。” “那就怪了。” “可能兄弟和兄妹之间不一样?” 三个人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上床睡觉,熄灯前顺便帮沈司岚留了门。 杭嘉澍跟沈司岚下了楼,值夜班的宿管叔叔好奇往外看了眼, 以为又是出去通宵上网的,没在意又继续看视频。 夜晚吹风冷得很,两个人找了个较为隐秘的林荫处。 学校宿舍周边绿化做的挺不错,绿荫环绕,小石子砌成一条条小路通往,很适合情侣幽会。 沈司岚见越走越里面,不可见程度越来越明晰,不禁蹙眉。 “刚没忍住揍了你,对不住了。” 杭嘉澍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歉。 被这室外几度的冷风吹了吹,脑子终于被吹清醒了。 沈司岚没计较这个:“你解气就行。” 杭嘉澍毫无情绪地笑了两声:“那还真没解气,要不我再打你两拳?” 沈司岚:“学长。” 杭嘉澍:“干嘛?畜生。” “……” 沈司岚青筋蹦了蹦,没理会这个称呼,一针见血地问:“你到底是接受不了你妹妹谈恋爱,还是我跟你妹妹谈恋爱?” 杭嘉澍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他找了颗树,靠着仰起头,轻声问:“你们谈恋爱的事儿是不是我妹主张瞒着我的?” 沈司岚还没来得及说话,杭嘉澍又点点头说:“肯定是,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因为怕被我揍就不敢告诉我。” 他自说自说,笑起来,似乎在肯定穗杏的决定:“她瞒着我是对的,”说到这里嗓音一顿,被风刮过犹如枯枝又干又涩,“我接受不了。” 沈司岚语气微沉:“什么意思?” “我跟我妹没有血缘关系,”杭嘉澍低声说,“我养母,就是她姨妈生不出孩子,她姨夫天天在外面找女人总是不回家,然后我养母以为带个孩子回家就没问题了,就从我亲妈手上花了钱把我买了回来。我亲妈未婚先孕,以前就丢过我几回,但每次都被警察或是居委会给找上门,她被批评教育了几顿后不敢丢我了,后来有人上门找她买孩子,她当然迫不及待就把我给转手卖了。” “我养母也是蠢,那人渣要的是他的亲生孩子,带我回来有什么用?后来人渣以为我是她在外面跟情人生的,对她更不好了。但她爱惨了那人渣,不想离婚,觉得是我害了她,花了钱还没挽回人渣的心,一旦在他那儿受了气,就找我撒气。” 那时凡是带棍带棱角的东西,在杭嘉澍眼里,都是可以用来打他的工具。 他知道木头和铁棒的区别,后者的痛能深入到骨髓里,被打到的地方肿起来一个月都消不下去,拖鞋底防滑的锯齿花纹能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彼时学校的音乐课还在教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 老师说学会了这首歌要回家唱给妈妈听哦,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杭嘉澍学会了,但妈妈还是不高兴。 说到一半喉头生热,如鲠在喉,难堪的过去就这样摊开由他自己说了出来,觉得丢脸,每段回忆都在践踏自己那可悲的自尊心。 之所以能这么放心的跟沈司岚说,是因为做了这么久的朋友,杭嘉澍知道这畜生这点秘密还是守得住的。 “后来那男人肝癌晚期死了,我养母也不知道到底是殉情还是精神恍惚,出车祸死了。葬礼上我想笑却又不敢笑,怕别人觉得我这个养子狼心狗肺,养父养母都死了还能笑得出来,”杭嘉澍说到这里真的淡淡笑了,“但我真的挺高兴的,当孤儿都比待在他们身边强。” “没人愿意收养我,我听到那些亲戚商量说要把我送到福利院去。” 葬礼上每个人都过来安慰他,让他别太难过,摸他的头为他之后的可怜人生落泪,可转过头谁也不愿接受他。 他们就跟葬礼上那用纸扎成的白花似的,看着开得正好,其实都是假的。 但是杭嘉澍没办法责怪任何人。 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他没人要才是正常的。 那时候谁能管呢,就是警察都管不了,家庭矛盾这个托词是暴力和虐待最坚实的护甲。 “后来小姨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她家生活。” 明明是姐妹俩,差距却这么大,杭美玉和杭美玲其实长得很像,只是杭美玲早已被破碎的婚姻和人渣丈夫折磨得不成人样,而杭美玉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和丈夫的外贸出口生意顺风顺水,她保养得当,让杭嘉澍恍惚她和杭美玲到底是不是亲姐妹。 她的手很柔软,比八岁的杭嘉澍的手还要柔软。 杭美玉牵着他回家。 杭嘉澍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暖的家。 整个屋子宽阔明亮,精致的小物件为这个家增添了几分情趣,夫妻恩爱,襁褓中的小妹妹睡在婴儿床上,小妹妹头顶的小挂坠叮铃作响,铃铛想起时,她咯咯的笑声跟铃铛声一样清脆。 他活到二十五岁,经历了三个家庭。 到最后一个才堪堪活得像个人。 早已经没有信心再去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去结婚生子。 父母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当得这么失败。 现在这个家就已经是恩赐了,他不敢再去奢求其他。 只要这些家人就够了。 “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我不是杭美玲的儿子,如果告诉他们,那我连这个家都没了。穗杏对我来说是妹妹,但又不仅仅是妹妹,”杭嘉澍语气很轻,无根也无依,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如果爱不单单只是指男女之情,那我比你更爱她。” 沈司岚沉默半晌后才缓缓说:“所以即使我被你揍了,你也不可能解气。” “对,”杭嘉澍陈述般平静道,“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 沈司岚蓦地笑了两声。 “我说少爷,你含着金汤匙出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跟你有什么仇,你非要把我妹妹拐走,”杭嘉澍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弓起腰,捂额哽着声音抱怨道,“我他妈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我帮她换的。” 沈司岚说:“她已经长大了。” 杭嘉澍突然凶神恶煞的喊道:“我知道,还他妈用你提醒我?” 一时间再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杭嘉澍腿麻了,活动活动了身体说:“回吧,记得替我保密,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这事。” “我和你妹妹的事,”沈司岚皱眉问,“你到底什么态度?” 杭嘉澍斜他:“你还要我什么态度?敲锣打鼓恭喜你们?你是人吗?哦差点忘了你不是。” “你要是不接受,”沈司岚顿了顿,语气略显无奈,“穗穗那边我搞不定。” 杭嘉澍挑眉,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她把你看得很重要。” “没事,”杭嘉澍耸耸肩说,“人的下半辈子都是跟伴侣过的,兄弟姐妹算得了什么,等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就不会在意这个了。” 说到这里,杭嘉澍不确定地问:“你对我妹应该是认真的吧?” “嗯。” 杭嘉澍笑了笑,骂道:“畜生。” “……” “以后约会滚去校外,越远越好,”他最后命令道,“不然我抓到一次揍你一次,占我妹妹便宜占到我面前来了,畜生。” 被叫了一晚上畜生,沈司岚耐心告罄。 “骂够了没?” 杭嘉澍嚣张地说:“没有,回头我还要把你的备注也改成畜生。” “……” “走不走?你今天晚上要在这里过夜?” 两个人慢慢走出林荫,沈司岚不知在想什么,又突然叫住他。 杭嘉澍转身:“干什么?” “以后有困难就说,”沈司岚说,“无论是有关于工作室还是其他的。” “你是在变相催我还钱吗?” “钱不用还了,”沈司岚抿唇,淡声说,“金汤匙我借你含着。” 杭嘉澍一愣,随即嗤笑道:“算了吧,有你的口水,我才不稀罕。” 听到他这么说,沈司岚也没生气,换了种方式:“你要变现也行。” “我谢谢你的好意,”杭嘉澍吊儿郎当说,“不过你就是把你的家产都送我,我还是不同意你跟我妹谈恋爱。” 76、不暗啦 沈司岚回寝室时, 张三几个人果然都还没睡。 果然是好室友,都等着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 灯一开,张三几个愣了。 沈司岚不疾不徐走回自己座位, 脱下大衣挂好, 又慢条斯理走到阳台收衣服, 手脚完好,完全看不出哪儿骨折了。 直到沈司岚刷完牙回来, 用毛巾擦去嘴边儿白沫,张三这才发现他脸上也没多出什么伤,只有刚刚在寝室里被杭嘉澍揍了的那边脸稍微青了一块,在冷白的肤色上显得格外明显。 沈司岚抬眼看他们, “你们还不睡?” “岚哥,你到底被揍哪儿了?”张三问, “难道全是内伤?” 沈司岚蹙眉:“什么?”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沈司岚又恢复了以往傲慢的样子,“睡你的觉多管什么闲事。” 张三闭嘴。 心想莫不是他这句关心戳到了沈司岚的自尊心? 他躲在被子里悄悄给穗学妹发了条消息, 借此希望女朋友的温柔乡能慰藉到这位刚被按在地上打出了一声内伤却仍然强装坚强的可怜男人。 夜深人静,为了不打扰室友休息,沈司岚最终放弃了洗澡的念头,简单洗漱过后准备上床睡觉。 刚躺上床,手机震动起来。 他静音模式还没来得及开, 一连串的消息轰炸铺天盖地而来。 小博美:【/捂脸/捂脸/捂脸】 小博美:【学长对不起】 小博美:【/哭泣/哭泣/哭泣】 发的都是文字和表情,但却能够脑补出她此刻委屈又内疚的样子来。 沈司岚:【没事】 沈司岚:【你哥知道了也好】 小博美:【如果刚刚我不缠着你直接回寝室就好了/哭泣】 小博美:【我一定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不在学校里对你那样了】 屏幕白光映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沈司岚:【不用,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博美:【不行!我绝不能让你再被揍】 沈司岚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好像只会直线式思考。 该怎么跟她解释其实杭嘉澍没对他怎么样。 这时穗杏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小博美:【泪眼汪汪.jpg.】 不是常规表情包,而是用她自己的动态图做的。 镜头里的穗杏只是鼓着嘴,并没有真的泪眼汪汪,动漫效果的眼泪珠子有些夸张, 她的眼睛本来就生得又圆又亮,配上这眼泪竟然毫不违和。 沈司岚手指一顿。 直接转移了话题。 沈司岚:【自己做的表情包?】 小博美:【这是我室友帮我做的】 沈司岚:【还有吗】 小博美:【有一套】 沈司岚:【发】 另一边正握着手机的穗杏有点懵。 明明她的目的是道歉加安慰学长,怎么变成了他问她索要表情包。 当时孟舒桐提议要用她的动图做一套表情包的时候,穗杏还挺不好意思,觉得用自己做表情包有点那啥。 但最后还是没架得住孟舒桐的彩虹屁洗脑包,勉强答应了。 反正也就她们一个寝室在寝室群里发着玩,不会被别人看见。 表情包问世后,其他三人一致好评,连说让她授权,要把这套表情包卖给微信上架。 穗杏虽然自己看有点尴尬,但看她们的反应,这套表情包应该还是挺可爱的吧。 所以刚刚沈司岚好几分钟没回她消息的时候,她想引起他的注意,就挑了张自己觉得最可爱的表情包发给了他。 既然他说发,那应该是也觉得蛮可爱,所以才让她发的。 穗杏嗖嗖给他一下子发了一整套。 沈司岚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小博美:【问号.jpg】 是她歪头做黑人问号,一整张小脸拧巴巴的皱着。 小博美:【哼唧.jpg】 仰头嘟唇,鼻子上被p了个猪鼻子。 小博美:【莫挨老子.jpg】 横眉冷对,双眼眯成一条细细的鄙视的线。 小博美:【求求你惹.jpg】 双手合十不断上下搓动,抿唇装可怜。 …… 小博美:【】 瘫倒在椅子上捂着胸,嘴张开表示惊叹。 最后一张。 小博美:【小哥哥爱你鸭.jpg】 睁大眼爱意满满的盯着屏幕,羞涩的用手指比了个小心心。 脸颊上被p了两朵小粉云,眼珠子里还p了两颗爱心,那眼里的爱意多到都快要溢出屏幕。 沈司岚怔愣。 被她发射的小心心挠得像是被98k直击心脏。 他手指划上一张一张重新看过去,最后全部加入收藏。 穗杏:【没啦】 穗杏:【你不要发给别人】 好久没回,穗杏不禁想是不是在她发表情包的中途沈司岚已经睡着了。 又等了会儿,沈司岚回复了她。 山风学长:【嗯】 山风学长:【你也不要发给别人】 穗杏:【当然啊】 穗杏:【怎么可能发给别人】 山风学长:【摸头.jpg】 表情包动图里的小猫被摸头,舒服得眯上了眼睛,穗杏好像也变成了这只小猫,身体暖呼呼的,四肢微麻,被摸过的头顶掠过一阵电流。 她咬唇忍笑,突然蒙上了被子,生怕被室友听见。 穗杏:【刚刚怎么那么久不回我】 穗杏:【哼唧.jpg】 山风学长:【在想一个问题】 穗杏:【什么?】 山风学长:【你怎么这么会】 穗杏:【会啥?】 山风学长:【会撩我】 穗杏没想撩,真的。 但他这么说,她就感觉给对方发自己的表情包这件事好像是挺自恋的。 她一不好意思就会手脚蜷缩,恨不得整个人埋起来。 不过还好她现在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没人看到。 穗杏:【哪个表情包撩到你了?】 山风学长:【每个】 穗杏:【被我撩到什么感觉呀?】 山风学长:【】 这个男人将活学活用四个字掌握得炉火纯青,就是她刚刚发给他的那张。 她捂嘴痴痴笑了笑。 大半夜躲在被子里笑真的很痛苦,特别怕被室友听见,可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不肯听话。 穗杏:【那你最喜欢哪个表情包?】 山风学长:【小哥哥那张】 穗杏:【学长你好厚脸皮,居然自称自己是小哥哥】 山风学长:【……】 山风学长:【你的小哥哥不是我还能是谁?】 好!霸!道! 穗杏一面吐槽他那上天的自负心,却又被他这种霸总发言搞得心神晃荡。 山风学长:【不过有点美中不足】 她突然急了。 穗杏:【是拍得不好看吗?】 山风学长:【没声音】 穗杏:【表情包啊,当然没声音了】 山风学长:【所以美中不足】 穗杏没回他。 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山风学长:【你说一遍给我听】 果然! 这就叫得寸进尺! 穗杏:【不行】 山风学长:【我被你哥揍了】 穗杏:【他真的揍你了?】 山风学长:【嗯】 穗杏:【你受伤了吗?】 山风学长:【受了】 穗杏:【……对不起】 山风学长:【那你说一遍给我听我就原谅你】 穗杏:【?】 穗杏:【我觉得你在套路我】 山风学长:【没有】 穗杏咬牙。 这就是所谓的兄债妹还吧。 她悄悄爬下床,哪怕声音压得再低她也不敢直接在寝室里说,万一室友们其中谁没睡听到了,那她就不用活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宁愿忍着寒风凛冽去阳台上说。 万物静籁,耳边的风声尤为清晰,月色描绘出室外建筑和树木的模糊轮廓。 夜已经很深了。 穗杏深深吸了口气,将唇贴近手机。 “小哥哥。” “爱你鸭。” 中途喘了口气才勉强说完一整句。 刚说完就赶紧将手机熄屏,裹着大棉袄站在阳台上跺脚。 脸颊滚烫,这么冷的风都降不了温。 穗杏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只有甩手跺脚才能甩掉它们。 有生之年,她居然也会被自己说的话给肉麻到恨不得当场去世。 穗杏捂头,这个恋爱再谈下去,她都不敢保证未来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冷静过后,她重新拿起手机。 沈司岚早就回她了。 而且回复得特别高冷。 山风学长:【知道了】 穗杏气不过,自己大半夜忍着羞耻心发这种语音,结果只得到他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 她当然不干。 穗杏:【你也要说】 穗杏:【快说!】 山风学长:【会吵到室友】 穗杏:【我特意跑到阳台上给你发的语音!】 穗杏:【早知道我也用这个借口了!】 山风学长:【快躺回床上,小心感冒】 穗杏:【我都是为了谁!】 山风学长:【……】 穗杏:【你不说给我听我就把外套脱了在阳台上站一夜】 穗杏:【然后明天跟我哥哥告状,让他再揍你一顿】 穗杏:【哼】 山风学长:【真狠心】 穗杏:【你说不说?】 山风学长:【说】 山风学长:【快回去躺好】 穗杏得逞,一下子高兴起来,赶紧回到寝室三两下爬上床,还不忘把耳机也一并给带上去。 等了几分钟,还没来消息。 他不是骗她吧? 结果沈司岚的语音来了。 穗杏做足了心理准备,像是开展某种仪式般郑重点开。 用耳朵听都能听出他没辙的语气来。 慢吞吞的,但没有含糊敷衍,仍旧标准清晰的普通话。 “小妹妹,我也爱你。” 语音还没结束。 “……鸭。” 最后这个语气词就很敷衍了,短促低沉,穗杏差点以为他跟鸭子是不是有仇。 跟她的还是对称句式,一个字也没少说,生怕让她觉得不公平又要求再说一次。 穗杏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被子里的温度陡然升高,穗杏无声的踢了踢被子,最后受不了了才冒出头来呼吸被子外新鲜的空气。 她将头埋在枕头里,脸用力的蹭了蹭枕面,最后干脆抱着枕头平息心跳。 和她睡一边儿的孟舒桐突然发出了声音。 穗杏以为自己吵醒了她,立刻浑身僵住不敢动弹,呼吸也在这一刻同时停止。 孟舒桐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然后侧了个身,又安静下来。 穗杏狠狠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穗杏:【我刚刚以为我室友醒了】 穗杏:【吓死我了】 沈司岚站在厕所里看她发来的消息,突然撇了撇嘴。 山风学长:【活该】 她也不生气,好奇的问他。 穗杏:【你刚刚也是去阳台上说的吗?】 山风学长:【谁跟你一样傻】 山风学长:【洗手间】 她哼了声,毫无灵魂的捧场夸赞。 穗杏:【你好聪明哦】 沈司岚拿着手机打开洗手间的门,面前突然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他稍微被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就认出这个人影是张三。 回过神来的沈司岚语气不太好:“你干什么?” “撒尿。”张三睡意朦胧的说。 沈司岚低啧:“去吧。” 然后让出洗手间,重新回到床上躺好。 几分钟后,冲水声响起,张三冷得直嘶嘶,抱着胳膊赶紧爬上了床。 躺回了温暖被窝里,张三顿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岚哥。” 沈司岚看着手机:“嗯。” “你在看片吗?” 沈司岚蓦地蹙眉,“你以为我是你?” “我一直没睡,”张三说,“我听到你笑了。” “……” “男人大半夜不睡觉看手机笑出声,”张三语气肯定,“一定是看片看到上头了。” “……” “而且你刚刚在里面待了很久。” 沈司岚不耐出声:“去个洗手间你也有意见?” “你不是去上厕所的,”张三哼哼说,“因为我没听到冲水声,所以我合理怀疑你是进去打手冲了。” “……” 张三语气得意:“柯南那几百集我不是白看的。” 沈司岚冷嗤:“你确实是白看了。” “那你在干什么?大半夜看手机笑出声,还去了那么久的厕所,关键是,你到现在还没舍得把手机放下。” “……” 张三又想起一种可能:“你不会是大半夜跟穗学妹调情起了反应所以才去厕所解决吧?” 沈司岚抿唇,终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声音压得极低:“解决你妈。” 张三摆手:“没事,大家都是处男,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沈司岚:“……” “所以岚哥你真是在跟穗学妹聊天?” 过好久,沈司岚已经懒得解释,嗓音低沉敷衍:“嗯。” “卧槽好纯情啊,”张三扑哧一声笑出来,“跟女朋友聊天都能笑出声。” “……” 张三好奇的睁大眼:“你和穗学妹聊了啥啊?说点给我听听呗?” 沈司岚:“要点脸。” “那我想吃点狗粮还不行吗?”张三说,“单身狗就这点爱好,我滴岚岚哥哥你就满足一下我嘛。” 沈司岚皱眉:“说人话。” “老子想吃狗粮体验甜甜的恋爱。” 沈司岚冷漠拒绝:“找别人吃吧。” 张三顿时愤愤道:“不就是交了个女朋友吗?真当我没见过穗学妹长什么样子?” “嗯,”沈司岚嗓音清冽,骄矜间又带着几分笑意,慢条斯理的无情指出他们之间的不同,“她是你学妹,但是是我女朋友。” 77、不暗啦 张三:“我现在终于理解杭总为什么叫你畜生了。” 沈司岚挑眉:“嗯?” 张三:“畜生!” 沈司岚笑笑, 竟然没发脾气。 张三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助长,又拔高调子叫了几声。 小侯被吵醒,困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张思睿我日你妈!你他妈放屁能不能小声点!” 张三立刻认怂:“爸爸我错了。” 小侯呵呵:“算你识相, 赶紧睡吧儿子。” 之后老祝的鼾声又响起, 小侯崩溃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跟这俩人一寝室简直倒了血霉了。 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冬季风肆虐, 城市陷入潮湿阴冷的峰值。 不过好在放寒假了。 期末周杭嘉澍忙得昏天黑地,忙学位论文忙年终总结, 穗杏暂时免于一劫。 穗杏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后,杭嘉澍开车接她回家。 她站在寝室楼下等哥哥过来。 等哥哥过来,兄妹俩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杭嘉澍扯了扯她的围巾, 无声指责她的不礼貌行为。 穗杏拖着行李箱高傲的仰起头颅往车子走去。 杭嘉澍笑笑。 等坐上车扣好安全带,穗杏终于忍不住向他抱怨:“你真的打学长了?” 杭嘉澍正在后备箱那儿帮她放行李, 闻言应道:“怎么?要替他打回来?” “没有,”穗杏心虚的把玩着安全带, “我就是觉得你这种行为不太好。” 杭嘉澍突然问:“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穗杏:“没、没多久啊。” “没多久你胳膊就往外长了?”杭嘉澍故作惊讶,“你说你腿要是有你胳膊这生长速度速度,你至于现在还是个矮子?” 穗杏:“……” 杭嘉澍冷哼一声,上车关门,发动引擎准备倒车。 “我已经一米六三了。”穗杏想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只能用数字强调自己不矮。 杭嘉澍:“哇。” 穗杏:“已经很高了。” 杭嘉澍边看着后视镜倒车边继续敷衍:“哇。” 穗杏气结,打了下他的胳膊。 倒好车,杭嘉澍坐正, 吊儿郎当的说:“我一米八三。” 穗杏咬牙:“学长一米八四,他比你高一厘米!” 杭嘉澍被她逗笑:“所以呢?他高就能改变你矮的事实吗?” “不能,但学长没说我矮,你也没资格说。” “他没说你矮是不想打击你的自尊, ”杭嘉澍慢悠悠说,“我说你矮是希望你别觉得自己突破一米六大关就有多了不起了。” 话题不知不觉就歪了。 穗杏意识到后只能强行将话题掰回来:“你以后不能打他。” 杭嘉澍笑了两声,没说话。 “反正你已经出气了,”穗杏说,“这事就算和平解决了。” 杭嘉澍问:“你不是以为我揍了他这就完事了吧?” 穗杏:“不然呢?” “我不同意。”杭嘉澍语气平静。 穗杏:“为什么啊?” “你别忘了他是广东人,”杭嘉澍说,“他毕业以后回广东,你呢?跟着去?” 穗杏哑口。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这是谈恋爱啊。” “谈恋爱他就不用想你们以后的事儿了?” 穗杏说不过他,只能拽着他胳膊撒娇:“哥哥。” 杭嘉澍语气无波:“撒手,出车祸你全责。” 穗杏只好撒了手,见他说不通,干脆破罐破摔:“那你不同意也没用,反正我就谈了怎么着吧?” 杭嘉澍冷笑:“终于肯现原形了?” “你怎么这样啊,”穗杏抱怨道,“谈个恋爱也要管着我。” 杭嘉澍呵呵:“就沈司岚那样的会照顾你吗?他个大少爷还要别人伺候,能伺候得了你?” 穗杏嘟囔:“我又不用人伺候。” “你当我不了解你?你喜欢沈司岚什么?”没等穗杏回答杭嘉澍又答,“长得好看是不是?” 穗杏不服气:“长得好看也是优点啊。” 杭嘉澍:“肤浅。” 穗杏反驳:“如果这叫肤浅,那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的人生都是肤浅的。” 喜欢上一个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因为外貌因为声音。 有时甚至只是因为出现的时机刚刚好,阳光很好天气晴朗,那个人穿得挺好看,就那么会心一击,陷入进去。 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爱。 普通人一生中也难得碰上什么绝境,生活和工作都是简简单单,平淡得像汪水。 情感自然也是。 简简单单的喜欢上一个人,在慢慢了解后或许会失望从而忘却,也或许会渐渐越陷越深。 就是这样的平淡,被理解为肤浅。 穗杏不赞同杭嘉澍的观点。 谁说只有把日子过成电视剧那样才叫精彩,能无病无灾的过完一辈子才叫本事。 “小东西还挺有个人想法,”杭嘉澍摇摇头叹笑,“那你觉得我的人生肤不肤浅?” 穗杏恨恨:“肤浅至极。” 杭嘉澍突然不着调的说:“借你吉言。” “反正我觉得学长很好,”穗杏再次强调,“我就喜欢他。” 之前已经听沈司岚表白过一番的杭嘉澍并没有为此所动。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你俩寒假还不是要各过各的?” 穗杏:“等开学就好了啊。” 杭嘉澍抽抽嘴角:“那你就乖乖等到开学吧。” 车子开到家时,穗杏故意把行李箱都丢给杭嘉澍拿,自己则是背个书包就跑上电梯,连人都不等。 杭嘉澍喊了她好几声她也当没听见。 他被她幼稚的举动气到不行,认命的拖着大行李箱子想着等回家再狠狠教训她。 电梯到层,穗杏争分夺秒的跑出来,准备到家就溜进房间锁上门,让杭嘉澍想教训她也只能隔着房门骂,到时候她耳机一戴,自动过滤。 穗杏哼哼笑出声。 谁让他刚刚说她肤浅的。 直到她看到个人站在她家大门口,这才不得不放慢脚步。 穗杏不认识这个穿着花哨的中年女人,既然她进得来小区,那说明不是这里的住户就是认识这个小区的人。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试探叫了声:“阿姨?” 中年女人侧头看她,眼中情绪莫名,嗓音很尖,也有几分试探:“你是杭美玉她女儿?” 女人长了双狭长的眼睛,眼皮上抹了层亮色眼影,嘴唇嫣红,头发被染成很夸张的黄色,和她艳丽的大衣颜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穗杏点头:“嗯。” “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中年女人上下打量她,眼中掠过惊艳,“杭美玉真是会养女儿啊。” 穗杏对这个女人毫无印象,听女人的话,好像跟她以前见过。 但穗杏自己又想不起来,只能避开女人眼神,礼貌的问:“阿姨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 “不是,”中年女人撩了撩头发,“没急着走本来是想等等看能不能等你哥哥。” 穗杏说:“我哥哥?” 中年女人眯眼笑:“就是杭嘉澍啊。” 居然连她哥哥的名字都知道。 那看来是真的认识。 穗杏本来想告诉她哥哥应该马上就上来了,可中年女人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多礼貌,一会儿看她的脸,一会儿又顺着脖子一路看到她的鞋底,边看嘴里还边发出小声的自语。 她慢慢挪到家门口,摁门锁密码想赶紧进屋。 “这么急着进去干什么?陪阿姨聊聊啊。”中年女人突然伸手抓住她摁密码的右手。 穗杏不习惯女人的触碰,下意识甩开,侧头警惕的看着她。 中年女人的脸一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勾起嘴角笑着说:“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啊。” 说完竟然还真跟她寒暄了起来,问得都是些尖锐又很让人尴尬的问题:“你有十八了吧?交男朋友了吗?长这么漂亮肯定不缺男孩子追吧?” 穗杏抗拒的撇过脸,从小养成的教养习惯此时也因为中年女人冒犯的行为而变得微不足道。 电梯发出到层的提示声,杭嘉澍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穗杏慌忙说:“哥哥。” 杭嘉澍正要说什么,视线突然停在站在穗杏旁边的中年女人身上。 中年女人冲他挑了挑眉,亲昵的叫他:“嘉澍。” 几乎是瞬间,杭嘉澍脸色煞白,声音陡然沉下,语气阴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中年女人斜了眼还处在茫然状态下的穗杏,毫不避讳的说:“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杭嘉澍:“穗穗,你先进屋。” “你不进去吗?” “我跟这人说两句,”杭嘉澍转而语气已经成了命令句式,“快点。” 穗杏哦了声,连自己的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拿过来,匆匆开门进屋。 防盗门落锁的声音并不小。 中年女人不屑道:“小姑娘安全意识倒是挺强的。” 杭嘉澍:“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 “门卫怎么会放你进来?” 中年女人丝毫不惊慌,笑着说:“你住在这里,是这里的住户,我是你妈,我怎么不能进来?” 杭嘉澍厉声问:“你跟人说了?” “没有,”中年女人撩了撩头发,“放心吧。” 沉默片刻,杭嘉澍再次重复了遍他刚刚的问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中年女人觉得好笑:“刚不都说了吗?妈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杭嘉澍嫌恶的偏过头:“别跟我扯这些。” 中年女人耸肩,这才问:“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在忙。” “我儿子就是努力,难怪这么会挣钱,”中年女人柔声夸赞两句,随即直接翻过手心朝他摊开,“你身上有信用卡没有?给我张能刷额度的。” 杭嘉澍垂眼看着女人的手,没动作,冷冷问:“我之前给你的钱呢?” “哦我这不是想自力更生,也给你减少负担吗?就往房地产上投了笔钱,结果开发商卷钱跑了,钱没了,”中年女人遗憾的叹了口气,“没办法,运气不好。” 杭嘉澍毫无情绪的笑了笑:“牌桌上认识的开发商?” 中年女人顺势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不报警过来找我?” “就当破财消灾了,”中年女人毫不在意,“反正我儿子有出息能赚钱,一个项目就是好几百万,我跟那种穷疯了的人计较什么,掉价。” “掉价?”杭嘉澍像听笑话似的勾唇,冷嘲道,“你之前穷疯了有人找你买孩子你不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卖了吗?你也有资格说别人掉价?” 中年女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走到杭嘉澍身边想要亲昵的拍拍他的胳膊。 杭嘉澍往后退了几步,从身体上发出对她厌恶的信号:“别碰我。” 儿子下意识的身体抗拒终于惹恼了女人,冲他尖着嗓子说:“别碰你?我当初把你生下来跟你是脐带连着脐带你忘了?再说了,要不是我把你卖给了杭美玲,你能被杭美玉收养吗?你能考上重点大学交到有钱的朋友自己创业挣这么多钱?要真算起账来你不仅要感谢我把你生了出来,还得感谢我替你找了个好养母。” “感谢你生我?”杭嘉澍压着声音讥笑道,“就你这样的妈,也配让我感谢你?” 女人无所谓的笑笑:“儿子,就算你再讨厌我,那也是我把你生下来的。我们是亲母子,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杭美玉对你再好,她也不是你亲妈,养母再好也不如生母这句话你听过吗?” 杭嘉澍不想与她多争辩,直接了当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扔了张卡给她。 “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过来了。” 女人高高兴兴的接过卡:“好儿子,妈果然没白生你。” “你站住,”杭嘉澍突然叫住她,“你刚刚跟我妹妹说什么没有?” “就跟她随便聊了两句。” 杭嘉澍顿时蹙眉:“聊了什么?” “没说你,就问她交男朋友没有,”女人咧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之前听她声音就觉得小姑娘应该挺漂亮的,今天见了还真不赖,白白嫩嫩五官也漂亮。你说你这么一直瞒着他们这家人也不是办法啊,你对你那个妹妹就没点别的心思吗?要不你去坦白,再把你妹妹追到手,这样妈儿子和儿媳都有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杭嘉澍被她这不要脸的话恶心得反胃,胸口剧烈起伏着,拼命压抑住几欲暴起的情绪。 “闭嘴,赶紧滚。” “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啊。” “滚,”杭嘉澍耐心告罄,低怒着威胁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女人尖尖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你那些没血缘关系的家人赶你亲妈走?这么不孝你小心被雷劈啊。” “那就劈吧,”杭嘉澍面无表情道,“死了正好也能摆脱你。” “杭嘉澍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的!” “既然这么辛苦,那你当初什么不去堕胎?你不愿意抚养我要把我卖给别人,那你当初生下我干什么?”杭嘉澍笑起来,“我有幸活到现在,所以自认倒霉任你吸血,我爸妈和妹妹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种恶心的女人缠着?你站着的这块地板都被你弄脏了你知道吗?你哪来的脸到这个家来?” 女人面色青白交加,没忍住扬起手狠狠朝杭嘉澍脸上扇过去。 杭嘉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朝外狠狠甩开,女人踉跄几下,撑着墙才勉强站好。 她顿时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杭嘉澍。 “你这么对待你亲妈,你会遭报应的!” 杭嘉澍语气平静:“既然要当个吸血虫,就收起你当妈的尊严,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条没我就活不下去的吸血虫,你没资格打我,也没资格教育我。我最后说一遍,下次如果我再看到你出现在我家人面前,咱俩就一起去死,我把这条命还你,你也别想再活着脏了我家人的眼睛。” 女人被他的平静的陈述吓住,又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冷着脸毫无生气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架着她一起从这几十层的高楼上跳下去。 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扶着墙,软着腿狼狈的离开。 杭嘉澍站在门外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情绪稳定下来,他才开门进屋。 客厅没人,他换了拖鞋打算去卧室找穗杏,还没来得及走到穗杏的房门口,父母的主卧先一步被打开。 杭嘉澍整个人愣住。 杭美玉也愣了:“诶?嘉澍你回来了?” 杭嘉澍缓缓点头:“妈你怎么在家?” “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和你爸赶回来开会,”杭美玉笑笑,随即又问,“穗穗呢?她也回来了?” “她这会儿应该在房间,进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吗?” 杭美玉摇摇头:“没有,我和你爸一直在卧室里说话。” 杭嘉澍了然:“这样。” 杭美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杭嘉澍抢先一步:“妈,有个事我想跟你和爸爸商量下。” “那进来说吧。” “好。” 杭嘉澍走进父母的主卧室。 进门就看到了父母的大床,床头正中间挂着张照片。 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是他刚高考完那会儿,很多店都有高考生优惠的活动,照相馆也有,所以杭美玉提议全家一起用杭嘉澍的高考生优惠去照个全家福。 杭嘉澍那时并不太愿意,杭美玉却说难得的优惠不照白不照,如果要等穗杏高考那还要几年,他还疑惑为什么要省这个钱。 最后一家人投票,三比一惨败,杭嘉澍只能妥协。 照片上杭美玉和穗峥嵘坐在椅子上,杭美玉一身旗袍侧腿而坐,优雅秀妍。 穗峥嵘穿着最传统的中山装,正襟危坐。杭嘉澍和穗杏分别站在一旁,他穿着白衬马甲,高瘦挺拔,穗杏最矮,穿着小洋裙,本来颇具年代感的全家福,一家人也都穿得很有东西方结合的韵味,她偏偏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最后不伦不类。 但却不影响这张照片当年成为照相馆吸引顾客的宣传招牌。 杭嘉澍盯着全家福看了会儿,直到穗峥嵘出声提醒才回过神。 “嘉澍,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商量?” “我打算过了年以后,找个房子搬出去一个人住。” 穗峥嵘和杭美玉对视一眼。 很快杭美玉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搬出去一个人住?” “也没什么,”杭嘉澍笑着说,“就是觉得是时候该独立生活了,总不能以后结了婚还一直跟你们住在一起。” 杭美玉突然眼神一亮:“你找女朋友了啊?” “还没有,不过有这个想法,”杭嘉澍突然偏头,语气轻松,“算是先做好准备?” “那是要提前做好准备,”杭美玉笑着答应,“这是好事情,房子你看好了吗?用不用我和你爸帮你看看?” “看好了,年后就搬,你们不用操心。” 谈话很快结束,杭嘉澍走出卧室,顺便替父母带上了门。 杭美玉松口气后对丈夫说:“我还以为嘉澍知道了才说要搬出去的。” 穗峥嵘柔声宽慰道:“那女人不是早走了吗?他们应该没撞上,放心吧。” 杭美玉犹豫道:“那她要钱的事……” “反正我们也不差这点钱,给她就给她吧,”穗峥嵘叹气,“只要嘉澍好好的就行。” 杭美玉坚定的点点头:“好。” 杭嘉澍回到房间,瘫倒在床上,过半晌后又坐起来,烦躁的抚了抚额头,最后掏出手机给老侯打了个电话。 “杭总有事吗?” “你跟你女朋友租的那房子是找中介帮忙的吗?” “是啊,咋了?” “中介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老侯语气听上去有些惊喜:“杭总难道你也找女朋友了?” 杭嘉澍笑问:“租房就是找女朋友了?一个人住不行吗?行了记得把联系方式给我,挂了。” “诶别挂别挂,”老侯语气疑惑,“一个人住?怎么你爸妈把你房间改成家庭影院了?” 杭嘉澍:“没有。” “那你好端端干嘛搬出来?住自己家还不舒服?我们外地的想住都没那机会呢。” 杭嘉澍觉得他有点啰嗦:“让你发个联系方式你哪儿那么多话?” “我这是关心你啊,”老侯啧啧说,“没必要浪费那点房租,这点钱拿来干啥不好。” “有钱你管得着吗?”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有少爷那风格了,”老侯笑着调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啊了声,“杭总你可以去少爷家啊,他那个房子装修那么好,不出租我都觉得暴殄天物,你俩关系好他肯定愿意租给你,而且他家有钱也不缺挣这点房租肯定会给你算便宜点,你们房东房客直租,连中介费都免了,多方便。” 杭嘉澍:“不要。” 老侯:“为啥?你们吵架了吗?” “绝交了,”杭嘉澍无情说,“你要不给我发中介联系方式那咱俩也绝交吧。” 老侯:“……” 杭嘉澍:“挂了。” 挂掉电话没多久,老侯把租房中介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 杭嘉澍加上中介的联系方式,在他朋友圈里翻了半天的动态。 无论是一房一厅还是两房一厅,好像都不如家里舒服。 杭嘉澍叹了口气。 离了父母的社畜果然干什么都不容易。 与此同时老侯这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如果杭总跟少爷真绝交了,那工作室的金主就没了,以后再搞什么预算比较大的项目又要一家家上门去求投资。 之前跟着杭嘉澍去应酬过,老侯知道能混到高层的老狐狸们有多精。 他们一帮刚毕业出来的学生哪儿斗得过。 于是老侯只能找亲弟打听杭总和少爷绝交的事儿。 彼时小侯正窝在房间打游戏,语气听上去毫不惊讶:“杭总没告诉你吗?” “不知道啊,”老侯说,“他俩到底为什么绝交?” 小侯:“岚哥把杭总妹妹拐跑了。” 老侯沉默两秒,问:“哪个妹妹啊?是我想的那个吗?” 凭借亲兄弟间的默契,小侯想也不想点头:“对。” 震惊片刻,老侯瞪大眼,感叹道:“少爷牛批。” “问完了吗?”小侯甩手赶人,“别耽误我打团战,快滚。” 老侯不满道:“他俩绝交了你都不着急吗?” “着急啥,”小侯翻了个白眼,“大舅子是那么好哄的吗?这不得慢慢来?” 老侯哼了声:“愚蠢的凡人。” “那么不愚蠢的凡人,”小侯瞥他,“你有办法让他们和好?” “哼。” 老侯得意仰头,转而用手机给少爷打了个电话。 接得挺快,声音有些懒:“有事?” “少爷你人在哪儿呢?” “机场。” “你这么快就回家了?不留在学校多陪陪女朋友吗?” 那边沉默几秒,语气低沉:“一放假就给她哥带回家了,怎么陪?” 老侯忍笑,沉痛表示:“妹控就这样,你多理解一下。”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这儿有个给大舅子送温暖的大好机会,少爷你考虑考虑不?” 沈司岚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屑:“我给他送温暖?” “只要把大舅子哄好了,”老侯说,“当他妹夫这事儿还难吗?” “说。” 老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也没忘了给自己捞好处:“少爷,我帮你这么大忙,兄弟有好处没?” 沈司岚很干脆:“想要什么?” “我过完年想约女朋友去香港玩,”老侯说,“少爷你对那块儿熟悉,能不能尽地主之谊给我点好的建议?” 沈司岚笑了:“就这?” 老侯心想这土地主居然还看不上他的要求。 “攻略你自己查,网上一大堆,打算去哪儿玩发份清单给我,”沈司岚说,“报销。” 报销!!! 这一定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词汇!!! 如果不是心有所属,老侯此刻估计此刻已经怦然心动。 谁能抗拒这样的男人。 老侯:“少爷我爱你!!!” 沈司岚:“爱就免了,挂了。” 78、不暗啦 过完年没多久, 杭嘉澍和中介约好了去看房子。 穗杏要去西安比赛,早早回校准备,搬家这事儿杭嘉澍也没跟她说, 打算等搬好以后再直接通知她。 但可能是爸妈跟穗杏说了这事, 他准备搬家的事儿还是被她知道了。 穗杏开始是挺不理解杭嘉澍为什么好端端要搬出去, 后来转念想反正哥哥就算搬了家也是在住在学校附近,不耽误什么, 所以很快又想开了。 她对租房这事儿还蛮有兴趣的,主要是自己从来没租过。 还没有从父母身边独立的孩子对独立的成年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憧憬感。 自己租房住,自己交水电费,自己去超市买必需品, 从前去超市从来只会在零食区逛,独立后才知道肉有多贵, 哪个品牌的调料最好吃,超市晚间大促销的折扣有多令人兴奋。 那时候才是真正长大了。 所以穗杏对杭嘉澍搬出去这件事热情很高, 约中介去看房时,中介看着来的俩兄妹,语气有些困惑:“帅哥你不是说是你一个人住吗?” “这我妹妹,”杭嘉澍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非要跟着过来看热闹。” 中介笑了:“妹妹帮哥哥把关呐?” 穗杏大言不惭:“我怕他不会挑房子。” 杭嘉澍冷嗤, 随她吹牛批。 “不过光我一个人看还是不太靠谱,”穗杏对杭嘉澍眨了眨眼,“租房子这件事不能马虎, 万一没租到最满意的你肯定住的不舒服,所以哥哥我觉得你还是再叫一个人来帮你把关比较好。” 杭嘉澍抽抽嘴角:“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什么?” 穗杏甜甜的笑了笑,转而对中介说:“叔叔还有个人要来帮我哥哥把关,他马上就到了, 我们能再等几分钟吗?” 中介哪儿能拒绝她的笑容,干脆的点头:“行啊。” 没多久后,人来了。 杭嘉澍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没好气:“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家破产了也需要租房?” 来人清俊高挑,那张脸上就差没直接刻上“娇生惯养”四个字。 沈司岚面色淡定:“帮你把关。” “你帮我把关?”杭嘉澍听笑,“沈少爷居然下凡体恤民情,真是稀奇。” 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沈司岚只当没听见,随他阴。 最后中介问能不能去看房子了,杭嘉澍不想耽误人时间,只好点头表示可以。 因为杭嘉澍要求,中介带他看的都是小区房,带车位那种,停车方便,离学校也近,就算搬到了校外也不耽误时间。 看的第一套,还没等杭嘉澍说什么,穗杏先不满意了。 “这房子太旧了,”穗杏说,“墙面都脱漆了。” 中介笑着说:“妹妹,旧房子才安全啊,新房子里都是甲醛那能住人吗?” 穗杏嫌弃的撇嘴:“那这也太旧了。” 杭嘉澍皱眉:“到底你住我住啊?” 穗杏:“你住啊。但是我会来玩啊,所以你起码得找个我看得顺眼的房子啊。” 杭嘉澍:“……” 没法,又去第二套。 第二套房子的墙面倒是没脱漆,就是装修不太好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简约精致的北欧风,这种七八十年代装修风格的老房子,连衣柜都是那种厚重的雕花红木柜,值钱但是不符合年轻人的审美。 沈司岚看着这些家具,淡定问道:“这真不是古董吗?” “做旧风你懂个屁。”杭嘉澍冷哼。 “你租这里,”沈司岚笑笑,“明天是不是还要去报名学广场舞?” 杭嘉澍:“……” 连着几套房子,租客本人还么来得及挑毛病,穗杏和沈司岚这两个何不食肉糜的狗东西先是挑三拣四把每套房子贬得一文不值。 趁着这俩人去看卧室的空隙,中介把杭嘉澍拉到一边说话。 “帅哥,你妹妹跟你朋友到底想不想让你租到房子啊?”中介有些为难的看着他,“租金便宜的嫌装修不好,租金贵的又觉得性价比不高,新房子嫌味儿大,老房子又嫌旧,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房子能满足他们了。” 杭嘉澍明白中介的意思,心里烦闷,但又不得不替那俩玩意儿跟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他说,“我妹妹和我那朋友,从小娇生惯养没体会过人间疾苦,别说租房的行情了,你就是问他们现在猪肉多少钱一斤他们都不知道。” 中介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之前我看他们那打扮就猜到了,穿得都是名牌,细皮嫩肉的估计连太阳都没怎么晒,哪儿跟我们这种天天在外边跑的一样。” 说完这位中介大叔又看向杭嘉澍:“帅哥我看你穿得也不错啊,口音也是本地人,你租房考研吗?” “不是,”杭嘉澍说,“这么大人了也不好意思总赖在家里,所以就搬出来住了。” 中介大叔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搞了半天都是富家子弟出来体验生活。 从小县城到大城市过来打拼的中介大叔顿时失去了和他们这几个年轻人的共情感。 这套房子看下来,杭嘉澍没抱任何希望的问:“这房子您二老不会还有意见吧?” “装修方面倒是没有,”穗杏故作老成的说,“就是窗户外视野不开阔啊,对面都是楼,太阳照不进来。” 中介大叔笑了:“妹妹,这又不是江景房海景房,小区房视野能开阔到哪里去?” 沈司岚说:“柏林明庭那边的房子视野不错。” 杭嘉澍皱眉。 柏林明庭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那个房子?”中介大叔顿时睁大眼,心想这帮年轻人果真是何不食肉糜,“柏林地产只开发一线住宅啊,而且那边的户主大多都是买个房放在那儿空着,根本不出租的。” 就算中介手里有这样的房源,租金也实在太贵,给学生介绍房子基本上直接pass掉。 看了几套也没看中,兜兜转转从上午逛到下午,最后中介大叔安慰杭嘉澍,找房子本来就是个长期战,不可能一次就看好,慢慢来吧。 “等元宵节过后你再联系我吧,”中介大叔说,“我元宵节要回趟县城。” “麻烦你了。” 中介大叔和他们告别,坐上车离开。 人刚走,杭嘉澍立刻开始问罪:“没见过世面不懂得人间疾苦能不能闭嘴?真当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资本家?” 穗杏低着头做出一副自我检讨的样子,沈司岚却对此毫无愧疚之意,直接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房子。” 杭嘉澍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什么时候转行做中介了?” 沈司岚笑而不语。 等开着车子来到了所谓的柏林明庭后,杭嘉澍看着小区门口那气势恢弘的烫金大字,终于想起来了。 这畜生的房子就在这儿。 三房三厅两卫的格局,属于柏林明庭中近千套房源中的中等户型,对不追求大面积家居的人来说,这个大小已经绰绰有余。 户户向景,南北双阳台,转角飘窗,无论想从哪个角度看风景都能满足需求。 视野明亮,一线家居品牌精装,从生活品质需求来看,这个房子无可挑剔。 杭嘉澍之前来过,当时就见识过这里,只是那时他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的,参观参观就算完事儿,也没具体想地段和装修到底是什么水平。 他知道这畜生有钱,但没想到这畜生居然这么有钱。 睡一样的钢板床,吃一样的食堂,在一样的教室上课,谁能想到对这畜生来说,朴实无华的大学生活就已经相当于在历练人生。 杭嘉澍语气复杂:“你要卖房子?” “租房子。” 杭嘉澍:“租给谁?” 沈司岚看着他:“你不是在找房子吗?” 杭嘉澍:“我有说要租你的房子吗?” “没有,”沈司岚淡定道,“我毛遂自荐。” “你缺钱?”杭嘉澍问,“还是你想杀熟?” “没有。” 杭嘉澍的语气越来越警惕:“那你收多少租金?” “你看着给,”沈司岚说,“不给也行,但水电费你自己交。” “……你他妈做慈善吗?” 这么豪华的地段,这么大的房子,白给? 沈司岚不疾不徐的问他:“你接受吗?” 杭嘉澍:“你别忘了咱俩已经绝交了。” 沈司岚轻笑,语气倨傲:“我这房子还不值得和好?” 杭嘉澍冷哼:“你说和好就和好?你跟我妹的事我还没打算原谅你,所以你少给我来这套。” 沈司岚目光沉静,但杭嘉澍好像总觉得他眼眸里闪着那么丝丝算计。 他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不愿意租,那你就继续去找那些房子吧。”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贿赂加套路,财大气粗的一针见血,杭嘉澍心里不断骂他畜生,但又不得不承认有钱的畜生是真的很难抗拒。 “沈司岚,”杭嘉澍平复呼吸,冷声说,“你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是不可能为了一套房子就把我妹卖了的。” 沈司岚眉梢扬起,缓缓说:“别挣扎了。” “……” “门锁密码我发你手机上了。” “……” “儿童房别动,那是我堂弟的房间,他有时会过来小住。” 卖妹求荣的杭嘉澍正在被良心谴责,但是被卖的穗杏不但在替人贩子数钱,心里还十分的美滋滋庆幸自己终于成功被卖掉了。 杭嘉澍搬家的时候穗杏也过来帮忙了。 她也搬不动大件,就拖了个小行李箱,好在杭嘉澍东西不多,开车一趟搞定。 穗杏很喜欢客厅里超大的液晶电视,用来跟switch联机时玩游戏体验超棒,杭嘉澍收拾好衣柜后走到客厅,正好她跟沈司岚坐在沙发上玩双人游戏。 双人游戏很考验默契和操作,但凡有一方游戏水平比较低就会拖后腿从而遭到另一方的嫌弃,因此双人游戏从来不适合游戏水平不一致的情侣玩,很容易吵架分手。 但是这俩人没有。 思维灵敏,双手操作敏捷,配合也是相当默契。 明明交流极少,也没有挤着坐,但杭嘉澍就是觉得这个画面莫名的刺眼。 “穗杏你来,”杭嘉澍冲穗杏招手,“我有话跟你说。” 穗杏:“等我打完这把。” 杭嘉澍:“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单机游戏能暂停?” “……” 穗杏按下暂停,嘱咐沈司岚:“等我啊,我马上就好。” 沈司岚:“昂。” 跟着杭嘉澍来到卧室,穗杏问:“什么话非要到卧室里来说?” “我问你,”杭嘉澍说,“你跟沈司岚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啊?” 杭嘉澍低咳:“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得有些分寸。” 穗杏听着他说教般的语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去西安比赛,沈司岚是不是也要去?” “对啊,”穗杏说,“我们是一个组的。” “一个组的是不是会被安排住在一起?” 穗杏摇头:“我们住交大寝室,男女分开的。” 杭嘉澍:“这样啊。” “怎么了?” “没怎么,”杭嘉澍笑眯眯说,“好好比赛。” 穗杏:“哦。” 她心里疑惑把她叫进卧室就为了跟她说这个,那直接在客厅说不就好了。 杭嘉澍继续收拾床,穗杏迷迷糊糊回到客厅。 沈司岚在等她,看她从卧室里出来冲她招手:“过来。” 穗杏走过去坐下,沈司岚顺势就将她抱到了腿上,她一急,赶紧要站起来。 “不行!” 沈司岚:“那去主卧?” 穗杏脸一红,去主卧那不是更加欲盖弥彰? 她试着掰他的手,但无奈他用了点劲紧紧掐着她的腰,穗杏掰不开。 “要是又被看到了怎么办?”她埋着头小声说。 沈司岚有些没辙:“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穗杏嘴唇嗡动两下,看她皱着眉应该是想反驳,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刚刚你哥跟你说了什么?” 穗杏老实交待,因为她觉得杭嘉澍压根没说什么,都是些废话。 沈司岚听到后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笑你哥瞎操心。” 穗杏没听懂:“瞎操心什么?” “去西安是去比赛的,”沈司岚挑眉,说话藏一半露一半,“想做什么我还用特意等到去西安?” 穗杏:“你想做什么啊?” “你想知道?”沈司岚捏着她的手问,“那跟我去主卧?我告诉你?” “这里不能说?” “能啊,”沈司岚笑了,“你确定吗?” 穗杏直觉不好,果断摇头:“算了,我不要你告诉我了。” 她对于某些比较危险的信号已经有了预知能力,比如沈司岚有时候笑得比较意味不明时,或是眼中神色闪烁不明时,一般就没什么好事。 家里还有人在,沈司岚的逗弄点到为止,他松开手,任由她逃开。 没过多久,杭嘉澍又说有话要跟沈司岚单独说。 穗杏一脸茫然的不知道杭嘉澍要干什么。 沈司岚去到杭嘉澍的卧室,关上门,他直接靠在门上看着还在收拾东西的杭嘉澍。 “说吧。” “你跟我妹妹,”杭嘉澍顿了顿,语气严肃,“你没对她怎么样吧?你们只到我在她寝室楼下看到的那个地步吧?” 说话能委婉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也是种本事。 沈司岚淡淡说:“我又不是你妹妹,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你先回答我。” 不耐烦地啧了声,沈司岚语气低沉:“嗯。” 杭嘉澍眉宇一松,难得正面肯定他:“还算你人性未泯。” 沈司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告诉你,她年纪还小,有些事你必须把握住分寸,你要敢现在就对她做什么,”杭嘉澍用下巴指了指隔着好几道墙的厨房,“我刚看到你家厨房里有刀。” 沈司岚面色不虞。 他有没有分寸是一回事,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是另外一回事。 住他的房子还把他当贼防。 少爷脾气上来的沈司岚勾唇,反讽道:“如果我真想对她做什么,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 杭嘉澍压低嗓音问:“你他妈还真想做?” 沈司岚听笑了,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荒唐:“这还用问?” 此时正在客厅玩游戏的穗杏突然听到杭嘉澍住的次卧传来一声重响。 她吓得手柄都掉在了地上,只见杭嘉澍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言不发穿过客厅直径来到厨房。 穗杏赶紧站起来跟过去,发现他从橱柜里抽了把锃亮的菜刀出来。 她讷讷问:“你拿刀干什么?” 杭嘉澍:“宰畜。” 也没等穗杏反应过来,杭嘉澍提着菜刀重新走进卧室,沈司岚素来淡定的语气终于出现一丝坍塌:“你还真拿刀来?” 79、不暗啦 即使知道出不了人命, 但来人提刀站在自己面前,俨然一副法外狂徒的模样,沈司岚也不得不警惕的退后两步。 反倒是穗杏心态崩了。 她大叫着冲过去一把抱住杭嘉澍的腰, 大声劝导:“不要啊!” 杭嘉澍不为所动, 反而威胁她:“放开, 不然把你手也剁了信不信?” 穗杏一瞬间缩回了手。 杭嘉澍神色一顿,哂笑:“看来沈司岚你魅力也不怎么样。” 这等低级的挑拨离间当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沈司岚注意力都在菜刀上:“你先把刀放下,别伤着你妹妹。” “怕了?”杭嘉澍得逞冷笑,“泡我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沈司岚:“……” 穗杏着急得不行,脱口而出:“是我先勾引的学长, 跟学长没有关系!” 杭嘉澍诧异侧过头看向穗杏。 穗杏以为把责任统统揽到自己身上就没事了,却不成想这样反而更加激起了杭嘉澍的怒意。 恶婆婆看看儿媳, 越看越恶心。 为了维护狐狸精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简直有辱家风。 “姓沈的, 我杀了你。” 穗杏好心办坏事,有些无辜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认命的叹了口气。 好在老师的电话来得及时,催他们赶紧回实验室,都快比赛了还请假外出像什么话。 杭嘉澍坐在床上,单手捂额, 连看一眼都觉得胸闷:“滚,你俩都快给我滚。” 偌大的房子里很快只剩下杭嘉澍一个人。 刚刚的热闹不复存在,他将菜刀拿回厨房收好, 望着这精装的房子,那种不现实感又很快涌了上来。 一个人住确实挺冷清的。 杭嘉澍坐着发了会儿呆,打算把房子的卫生搞一搞。 沈司岚之前说过,阿姨会定时来打扫, 就算房子没人住也不会落灰,如果家里有人,阿姨还会定时过来做三餐,他不在学校吃的时候可以在家吃,也不用点外卖或是自己下厨房。 这人就是被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难怪养出了一身的少爷脾气。 他和穗杏在一起谈恋爱,两个人都是被宠大的,没吃过苦没受过累,以后怎么照顾对方。 穗杏性格太软,杭嘉澍总担心她在沈司岚面前会吃亏。 杭嘉澍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不合适。 可刚刚在客厅里看他们打游戏,两个人就跟小夫妻似的,沈司岚愿意让着穗杏,她老毛病犯了会抱怨两句,沈司岚也不反驳,就那么安静听着她的抱怨,全盘接收,然后继续陪她耐心的打游戏。 换做以前谁敢碰到沈司岚,到如今为止,杭嘉澍都揍过他两回了。 照顾了十几年的妹妹,他知道穗杏的脾气,也了解她的习惯,父母不在身边时,杭嘉澍也能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自信的以为,哪怕穗杏将来有了男朋友,甚至老公,也未必能如他这般无微不至。 可现在的情况时,沈司岚不但把他的傻妹妹迷得团团转,就连杭嘉澍这个做哥哥的,也被他半是套路的给照顾进去了。 杭嘉澍又将干干净净的地板给拖了一遍。 主卧和儿童房他没有进去,沈司岚和他堂弟的东西都收在里面。 杭嘉澍住的是次卧,卧室里的衣柜是订做的,占整面墙,大男人的衣服根本就填不满衣柜,很多夹层都是空的,杭嘉澍大概擦了擦衣柜,最后被衣柜最下层的抽屉吸引了视线。 他拉开看了看,里面是礼盒。 杭嘉澍盯着礼盒正中央的花体英文看了很久,最后也没认出来是什么单词,索性拿起手机搜索。 并不是英文单词,而是一个女装品牌。 这个品牌主营少女风格的服饰箱包,看官网宣传图,都是些极为漂亮的小裙子和小箱包,还顺带有各种带有品牌风格的首饰。 怎么看也不像是沈司岚需要的东西。 除非他有不为人知的爱好。 杭嘉澍嫌弃的关好抽屉,转而去打扫其他地方。 打扫到中途来了电话。 他抽不开手,直接按了免提把手机扔在床上。 中年女人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十分刺耳:“你那个信用卡额度我刷完了,你收到短信没有?” 杭嘉澍面无表情:“嗯。” “你收到短信了怎么不还款?我现在刷不了了,要不我把这张卡还给你,你再给我张新的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会还款的,卡你不用还我了,”杭嘉澍说,“没必要为了这个见面。” 女人突然笑着问:“怎么?怕我又去找你啊?你如果肯痛痛快快给钱,我至于还特意跑一趟去找你吗?” 杭嘉澍皱眉:“没别的事就挂电话吧。” “没了,就信用卡的事儿,你赶紧还款啊,”女人提醒,“不然我再去找你你可别怪我。” “你去有什么用,”杭嘉澍突然勾唇,“我已经搬家了。” “什么?你搬到哪儿了?” “跟你有关系?以后有事电话联系,我现在不住在家里,你要是再敢找上门,我直接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女人气得声音直抖:“杭嘉澍你还要大义灭亲妈啊你?” “要是杀人不犯法,”杭嘉澍冷声,“你早死了知道吗?” “……” 女人被他的语气吓到,回过神来后拖爹带妈的骂了几句脏话,或许是意识到骂到了自己头上,这才尴尬的挂掉电话。 元宵节过后,学校终于开学。 余老师直接替所有要去西安参加电赛的学生请了小长假。 临行前穗杏和室友们吃了顿饭,紧接着又被沈司岚叫过去和他的室友们吃饭。 张三他们几个给沈司岚送行,非是要把穗杏叫上。 男生们吃饭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一行人直接去了学校附近最受欢迎的火锅店。 凡有学校,周边必有各种被誉为宝藏等待学生们去挖掘的餐饮店,这些店不会刻意追求格调和价格,只要服务好了这帮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的胃,就相当于掌握了营业秘诀,各别几家甚至火出圈成了网红店,出现在各个旅游公众号上的推荐清单上,很多外地过来的游客也会特意过来吃,门庭若市,连学生们自己想去吃也得排队。 这家火锅店就属于其中之一。 “我现在心情特别复杂,”张三感叹的摇头,“既替老板开心,我的宝藏终于被人发现了,又为自己难过,它终究不属于我一个人了。” 小侯对张三莫名上来的细腻情绪十分不屑:“不就吃个火锅?你搞得好像追星似的夸不夸张啊?” “谁说追星只能追人?我追火锅店不行吗?”张三立刻反驳,“好歹火锅店是真实的,那些追纸片人的又怎么说?” 两人絮絮叨叨的吵着,等服务员叫到号才暂时休战。 沈司岚和老祝早已经习惯,专心玩自己的手机谁也不帮。 穗杏一会儿听张三学长说,觉得张三学长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小侯学长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墙头草似的两边倒,张三和小侯谁也没占到便宜,干脆也不问了,继续吵他们的。 后来开吃,两个人忙着吃肉,他们这桌总算安静了下来。 穗杏还挺能吃辣的,几个男人看着她吃得嘴唇通红,但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眼见着那肉在牛油辣锅里烫过一回又被她夹进辣油里滚两滚才入嘴,小女生吃得嘴角边全是辣油,又是豪迈又是满足的抿唇无声激动。 就这样,肉嘟嘟的两颊仍是光光滑滑,能掐出水儿来的嫩。 果然长痘和吃辣是没有关系的。 几盘雪花牛肉很快被吃光,穗杏咬着筷子问:“我能再去拿点肉吗?” 张三立刻说:“你坐着吧,我去帮你拿。” “那脱骨鸡爪也拿点吧。” “没问题。” “还有毛肚。” 好一个残忍的肉食动物,真会吃。 火锅店灯光很盛,照得她看那几盘肉的眼瞳清亮,像是闪着小星星般。 老祝悄悄对沈司岚说:“岚哥,我觉得学妹看你的眼神还不如看那几盘肉的眼神深情。” 沈司岚:“……” 他看着正在全心全意吃肉的穗杏,她的眼神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那几盘肉。 沈司岚不知怎的,突然拿起手机点进了和穗杏的聊天界面。 搜索聊天记录时先是搜索了“吃”这个字。 【我们今天吃食堂吗?】 【想吃冒菜……】 【学校门口有家湘菜馆好好吃】 【孟老师强烈推荐我去吃诶学长我们去吃好不好】 【新出的薯片口味好吃到爆炸】 【去吃!!!】 又搜索了“饿”字。 【第一节课刚下课就饿了】 【饿】 【饿晕了】 【好饿】 【我快饿死了】 沈司岚失笑。 一搜才发现她的话居然这么单调。 这顿饭快吃完,一桌人边解决剩下的东西,边慢慢闲聊打发时间。 “我们队伍终于迎来了妹子,”张三感叹道,“以后打游戏再也不怕被人嘲笑阳气太盛了。” 以前是觉得穗杏是杭总妹妹,他们都不怎么带杭总玩怎么好意思叫上人家妹妹,现在就不同了,穗杏已经成功上位挤掉了杭总的地位,以后想叫上穗学妹再也不用先去征求杭总的同意。 “学妹打游戏好像也挺厉害的我记得,”小侯说,“就是不知道她和36d谁更厉害些。” 学妹在面前,当然要拍学妹的马屁,于是张三毫不犹豫地说:“废话,36d那个逼能比得上我们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游戏上都天赋异禀的学妹吗?” 穗杏默默咬了块哈密瓜。 老祝:“那咱们以后五黑怎么办?” 张三无情摆手:“把36d踢出群吧,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这也没办法,毕竟远亲不如近邻,远邻那就更不如近亲了。” 小侯不满道:“张思睿你要不要这么无情,36d好歹跟我们排了一年多,说踢就踢?” “排了一年多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每次叫他出来面基这人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谁知道他皮下是人是鬼啊?” 老祝:“又不是网恋你非要纠结别人长什么样干什么?” “我就是被网恋打击得太大,”张三语气沉痛,“哪怕就是普通的网友也必须得提防,反正36d一天不跟咱们面基,我就一天保留对他的质疑。” 小侯顿时嫌弃的咋舌,沈司岚对张三无语,连开口都懒得开。 穗杏:“那个——” 怎么说。 但是不说她又怕张三学长他们会一直误会下去。 “学妹不好意思啊,一直聊你听不懂的事,”听到穗杏说话,张三顿时歉疚的看着她,“36d就是我们之前开黑找的一个队友,也是我们学校的,不过我们除了知道他是中文系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啊,”老祝嘿嘿一笑,“知道他最喜欢36d。” 张三:“哦!对!” 沈司岚撇眼过去:“当着女生的面说什么?” 几个男的私底下浪惯了,还没来得及习惯有学妹在场的素质发言。 “反正这36d贼猥琐,不光id猥琐,每次和他说话,他那个气质也透露出一股猥琐,就是那种我明明是老司机还非要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特别装,而且还很娘,我就想不通了,”张三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眼神变得逐渐嫉妒起来,“就这么一个又猥琐又娘炮的36d,他的私生活到底是怎么乱起来的?难道我们这群真男人不配比他更乱吗?” 小侯:“可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老祝:“那眼光未免也太奇葩了。” “所以学妹,你不需要认识这种人,”张三语气坚定的对穗杏表忠诚,“等你加入我们的开黑队伍,我回头就把36d踹了。” 穗杏:“……”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已经很尽力的去装成一个男人,有时候女生的语言习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也很快改正了,每次他们聊天的时候她也努力去跟上,甚至私底下还去找孟老师补课。 明明已经这么用心了,为什么非但没有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反倒留下了这么一个,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猥琐的男人形象。 潜心经营的小号结果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 穗杏眉宇忧愁,企图从沈司岚那里得到一点认同感。 结果沈司岚却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对她说:“他们说得对,你不必认识他。” “……” 就连沈司岚都是这么认为的。 穗杏想坦白的心思立刻被深深压下。 她心里有气,觉得这帮男的不识好歹,于是赌气说:“学长你们还是继续和原来的队友玩游戏吧。” 张三懵了:“为啥啊?” 穗杏倔强的扬起下巴,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我不想跟你们男生玩。” “!” “!” “!” 张三几个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般当场呆滞。 他们开始迅速翻找从前的记忆,试图找出之前无意间得罪过学妹的记忆来。 但是没找到。 他们自认为在学妹面前表现得特别矜持,以前学妹没跟沈司岚在一块儿时,他们就因为学妹是杭总的妹妹,小祖宗奶奶似的伺候着学妹,在学妹面前都不敢暴露本性,连黄色笑话都不敢说。 张三顿时用眼神请求沈司岚的帮助。 沈司岚直接忽略室友的求助眼神,完全纵容着女朋友那傲慢的小脾气:“那就不跟他们玩。” 这顿饭吃完,沈司岚要送穗杏回寝室,张三作为代表只能趁着最后的时机去找学妹问个明白。 “学妹,”张三努力做出小白花被欺负后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为啥不愿意跟我们几个打游戏?” 穗杏垂下眼,语气乖巧:“不是我不愿意。” 张三眼一亮:“那是?” “我觉得学长你们不能随意定义一个人,”穗杏说,“对一个还没见过面的网友,你们怎么能那么想他?也许他取36d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一个美好的心愿呢?” “……”张三不解,“心愿?拥有36d吗?” 穗杏:“我随便说的,也、也许呢。” 张三笑了,笑学妹的天真和单纯:“照你这么说,36d是一个渴望拥有36d的男人?” 穗杏皱眉。 谁说只有男装女才累,女装男的辛苦不必前者轻松多少。 张三摸着下巴沉思了很久,突然睁大眼睛:“我就说他怎么说话娘里娘气的,对女人的话题那么感兴趣,原来不是因为他猥琐,而是因为他想做女人吗?” 穗杏:“……” 张三醍醐灌顶:“学妹,你真是有大智慧啊!” 愉快的告别学妹后,张三和另外两个人勾肩搭背回寝室了。 徒留穗杏一人风中凌乱。 沈司岚见她发呆,走过来掐了掐她的脸:“你刚刚跟张三说什么了?” “没什么。” 她绝望的想那个小号还是弃用好了。 就当从来没出现过。 她之后心不在焉,沈司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突然停下脚步,眼见着她没发现,继续往前走。 沈司岚索性抱胸站在原地,看她什么时候发现。 穗杏走出好远才发现旁边没人了,猛地回头看,发现他一直没往前走。 她只好原路返回,语气有些责怪:“学长你怎么不走了?” “你才发现?”沈司岚挑眉,敲敲她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穗杏摇头:“没想什么。” 沈司岚没那么好敷衍,她不说,他干脆带她走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穗杏犹犹豫豫的神色并不好猜。 沈司岚突然问:“你是不是没吃饱?” 她反应很快,立刻点头:“嗯。” “真的没吃饱?”沈司岚哭笑不得,“肉都到哪里去了?” 穗杏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拉出来了。” 他眼尾翘起,眼里迅速划过一抹宠溺,定定地注视着她,被她脱线的回答给怔住,关键是她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让他不知怎么回答。 沈司岚起身:“那走吧,加餐。” 穗杏心虚的跟上。 沈司岚牵上她的手:“别等我丢了才发现我不见了。” 微凉的手心包裹着她的,穗杏抿唇偷偷笑。 众所周知,女孩子有两个胃。 一个胃装正餐,一个胃装零食甜点。 穗杏站在玻璃橱柜前看着一面之隔的那些蛋糕。 她挑不出来,既想吃千层蛋糕里丰富的水果馅儿,又想吃慕斯蛋糕外层浓郁的巧克力,还想吃拿破仑蛋糕那香香的酥皮。 沈司岚的习惯又来了。 “选什么,想要就都买。” 只不过这次穗杏很坚定的拒绝了,因为晚上不能吃太多蛋糕。 最后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慕斯蛋糕。 她看那蛋糕的眼神,就跟看肉的眼神一样。 拿到蛋糕时,她就跟拿到了金子似的。 她从来不缺少甜点的宠爱,父母和哥哥也不会饿着她,但每次在看到了喜欢吃的东西时,她的热忱和期待却丝毫不会减少,眼神永远都如同第一次看到时那样喜欢。 沈司岚看她吃得特别开心,以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甜点居然是会让人这么开心的东西。 怎么会有女孩子仅仅因为吃的就满足得恨不得手舞足蹈,怎么会有女孩子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待会去吃什么好吃的。 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可爱。 穗杏乖乖吃蛋糕的时候,沈司岚安静的注视着她,眉目清冽,他的目光非常微妙,明明认真注视着,可穗杏吃蛋糕时说了些什么话却没有听进去。 他耐心地等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蛋糕才分出眼神来看他。 穗杏问:“学长你觉得呢?” 沈司岚片刻的恍神后,声音并不清晰:“什么?” “你没听我说话啊,”穗杏抿唇,“你刚刚在想什么?”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对方的不专注是真的有些气人。 沈司岚微怔,他刚刚什么都没想。 只是在看她而已。 穗杏:“学长?” “嗯。” “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沈司岚笑笑,“这时候说话有点破坏气氛。” 吃蛋糕的气氛? 大晚上的,学校广场那边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声音还能听见呢。 沈司岚突然掰过她的脸,侧头精准的亲上她。 每每猝不及防的亲上来,都很能撩动心跳,穗杏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这样明目张胆的偷袭能几乎都能让她休克。 从四肢到心脏都被麻痹,软骨酥筋。 刚吃过蛋糕的唇舌间还残余着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居然还是酒心味的,弥漫着酸甜的红提子味。 穗杏听到他浅浅的喘气声,带着热意,云销雨霁般散在耳边,吹出的气息清冽沉静,很干净,却又撩人至极。 周边顿时彩彻区明,身体的每处细胞在说喜欢两个字。 分开时,穗杏如同每一次那般先挪开了眼。 “……” 默了好半天,她才笨拙的举起蛋糕问他:“你吃蛋糕吗?” 他轻声回:“吃过了。” 80、不暗啦 开学后不久, 穗杏跟随比赛团队来到了西安。 一天的简单观光后,为期四天三夜的全国电赛开始。 早上七点半发布竞赛题,小组在进行过短暂讨论后, 迅速开始了元器件的采购。 穗杏小组三人都偏软件研究方向, 对于硬件方面的组建和搭构并没有多大优势, 好在有近几十年的电赛真题打基础,余老师开小灶也说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学长学姐主动包揽了硬件线路的搭建和美化,穗杏只负责优化代码。 相当于让她跳过了最难的部分,毕竟硬件这个东西,不确定性很大, 仿真图画得再好看,线路搭得再完美, 指不定运行的时候哪个模块又突然罢工,或是哪条回路短路烧了起来。 为了不给小组拖后腿, 到第三天最后的完善,穗杏没有闭过眼。 玩游戏通宵和考试通宵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又累又躁,做不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人的情绪到达临界点时,就很容易和其他人生出摩擦来。 穗杏因为硬件线路不稳的问题和沈司岚起了分歧。 两个人斯斯文文的吵, 虽然声音都不大,但从他们彼此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来看,这是真的认真在吵架。 褚学姐头疼欲裂, 主要是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她不知道该帮谁。 后来趁着穗杏赌气说要去厕所,去了好几分钟也没回来,估计是在厕所里单独生气。 沈司岚对着桌上的半成品看了很久, 最终拆掉了刚刚和穗杏起分歧的那部分线路。 褚学姐睁大眼:“干嘛拆了啊?” “试试她说的方法,”沈司岚说,“不行再说。” “那你刚刚怎么不跟学妹直接说。” “她刚接触硬件,想要简化电路节省空间我能理解,但是这是比赛,新颖但没把握的方法很可能会出错,如果运行不了,我们这个模块会直接被扣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试?” 沈司岚淡淡说:“如果她的方法不对,我会再装回来,但不能连试都不试就直接否定她。“ 他话说得平静,可听的人却一脸诧异。 “你居然肯接纳别人的意见了,”褚学姐喃喃道,“我还以为团体赛你也是当个人赛比。” 等穗杏生完气回来后,她的意见被采纳了。 她本来打算和沈司岚道歉,就算她对自己的想法再有信心,可这是团体比赛,不能以她个人的想法为主,因而没有资格要求学长和学姐按照她一个后辈的想法去做。 穗杏自己也有些懵。 “学长,”高兴之余她又有些担心,“用我的真的没问题吗?” “刚刚试过了,”沈司岚点头,“你是对的。” 她张大嘴,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真的。” “那——” 那刚刚他们浪费口舌吵什么? 各退一步虚心接受意见,与其争论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最完美,不如抓紧时间采集数据并拟合方案。 到最后将成品封箱时,他们虽然对完成件很满意,却又觉得不够好。 如果时间再多一点,说不定会做得更好。 但这就是比赛,比得不是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而是在规定的时间里,谁能发挥的最好。 比赛结果会在评审组统一意见后于网上公示,不过看余老师高兴的样子,大概率成绩会非常不错,不仅如此,他已经提前告诉学生们说年底把时间空出来,到时候去北京参加颁奖典礼。 褚学姐没有跟他们一块儿回学校,临时请了假要出国。 “去吧去吧,”余老师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好放松放松。” 穗杏好奇问学姐:“学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不是直接回学校吗?” “出趟国。” “出国?”穗杏问,“出国旅游吗?” “旧地重游吧,”褚学姐摸摸她的头,“如果有好玩的纪念品,我会带回来给你的。” 一听有纪念品,穗杏立马喜笑颜开:“那祝学姐玩得开心。” 褚学姐看了眼旁边还在和余老师说话的沈司岚,很自然的将话题又牵到了穗杏身上。 “你有没有觉得沈司岚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穗杏看过去,摇头:“学长还是那个样子啊。” “不是说长相,”褚学姐失笑,“是别的。” 穗杏还是摇头:“没有。” “他好像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了,”褚学姐摸着下巴回忆,“怎么说?以前总觉得他有点不可一世,如果不是长得好看,应该已经英年早逝了。” 穗杏对沈司岚有天然滤镜,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 所以他不好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她美化了。 因而褚学姐的话,她虽然不反驳,可也并没有表示赞同。 于她而言,他的骄矜和自负都情有可原,原本就是受人仰望的存在,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不需要去刻意学着讨好。 “如果是为了某个人改变的,”褚学姐歪头对她笑,“那他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后来学姐被朋友接走,他们这个小组只剩下穗杏和沈司岚两个人。 沈司岚对学姐早退的事儿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相反,他还特别礼貌的和学姐道了别。 褚学姐毛骨悚然的看着沈司岚,真诚发问:“学弟,你能恢复一下吗?” 沈司岚皱眉:“什么?” “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之前在我面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 为期几天的西安之旅圆满结束。 清大的学生和其他几个邻居高校来回程都是同一趟高铁,几天相处下来,一行人已经很熟悉了。 候车厅里,本来众人叽叽喳喳闲聊着,聊什么的都有,突然邻校的指导老师好奇问了句:“我听说清大参加比赛的学生里有一对情侣?这是真的吗?” 代表清大来参加比赛的几个小组学生都没料到别的学校老师会突然关心起他们学校的八卦,包括正和其他学校老师寒暄的余老师也转而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其他高校的学生们也好奇的探过头来。 “哪两个啊?”余老师来了兴趣,态度比邻校的老师还积极。 实验室里朝夕相处的学生们可比余老师敏锐得多。 毫不犹豫就把这对情侣给卖了。 “沈司岚和穗杏啊。” “余老师你眼力有点不行啊。” 余老师顿时瞪大眼:“你们俩啊?” 好像他们谈恋爱是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似的。 邻校老师询声看去,突然笑了:“挺般配啊,”然后又对自己的学生们说,“你们几个平常也别光顾着学习啊,趁着还在学校的时候好好享受青春,以后工作了那就更没时间谈恋爱了。” 学生们立刻抱怨道:“我们也想谈啊,可是妹子都被别人抢先了,本来学工科的妹子就少,漂亮的就更少了。” 余老师顿时得意地表示:“我们穗杏同学就是放在文科专业里也是很出挑的。” 有人适时的教给了余老师一个时髦的词:“余老师,这叫门面。” “哦,门面,”余老师学得很快,“我们今年过来参赛的还有个女孩子也很漂亮,不过她提前请假走了。” 又有人说了:“只可惜褚漾咱们没留住,结果被外语学院的给拐跑了。还是穗学妹恋家,自产自销,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得感谢我们沈司岚守住了穗杏。”余老师顿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穗杏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都能被老师拿出来打趣。 大学之前的老师们对学生谈恋爱这件事有多抵触,大学老师们就有多支持,有的思想开明的如这位余老师,当着众人的面也能调侃起来。 她低头,悄悄躲在了沈司岚背后,小声抱怨:“我要死了。” 余老师笑得更开心了:“哎哟我们穗杏同学害羞了。” 其他人随即也跟着打趣笑了起来。 穗杏更不好意思了,抓着沈司岚的衣服晃了晃,示意他赶紧化解尴尬。 沈司岚也没料到这个局面,耳尖微红,脸色却依然波澜不惊:“老师,你再说她要钻地了。” “不说了不说了,”余老师哈哈一笑,“你们俩是谁追的谁啊?” 老问题了,沈司岚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多少人问过。 他还是一样的回答:“我追的学妹。” “没看出来你还会追女孩子啊,”余老师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只对咱们实验室里头的仪器感兴趣呢。” 沈司岚抿唇,语气很轻:“那是以前还没遇见学妹。” 穗杏拽着沈司岚衣服的手突然一顿。 “年轻人还挺会说话的,”余老师歪头去看藏在沈司岚背后的穗杏,“穗杏,老师跟你说句话。” 老师点名有话跟她说,穗杏就是再害羞也得露面。 她只好慢吞吞的凑出头,只是手还紧紧拽着沈司岚,小心翼翼地问:“什么话啊?” “我们学工科的不会写诗也不会玩浪漫,但是很会照顾人,”余老师说,“所以放心跟沈司岚谈,他一定是个好男朋友。” 穗杏尴尬得手脚蜷缩,只能颤颤点头:“嗯……” 沈司岚也被余老师这正儿八经的话说得眉目微哂,胳膊往后用手攥住穗杏的,微凉的指尖捏着她的手心肉,用手上的小动作缓解不自然的神色。 回程的路上,为了防止再被人调侃,穗杏努力避免和沈司岚接触。 但这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得了的。 她在高铁上的座位本来不是和沈司岚挨在一起,余老师非说是谁跟沈司岚或穗杏坐一块儿,让他们换个座,别拆散了这对小情侣。 和沈司岚坐在一起的男生语气兴奋得就跟抽中了彩票似的:“我!我我我!我跟学妹换!” 余老师大手一挥:“穗杏你去跟你男朋友一块坐吧。” 穗杏:“……”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到沈司岚身边坐下。 沈司岚见她满脸不情愿,淡声问:“不愿意?” 穗杏撇过头,撑着下巴不看她:“没有。” 他盯着她的后脑勺,突然伸手恶作剧的扯了扯她的马尾辫。 穗杏转过头控诉他:“学长,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沈司岚不疾不徐的将这句话又原数奉回,转而说,“被人调侃几句就不敢看我,这点承受能力以后怎么办?” 穗杏没好气的说:“什么以后怎么办?” 沈司岚歪头看她,眸色浅淡,勾唇说:“以后结婚你是不是都害羞得不敢出席了?” 穗杏突然睁大眼,清亮的眼瞳里迅速泛起赧意:“你——” 然后伸出拳头用力捶了他一下。 “打个比方而已,”沈司岚说,“你激动什么。” “你打什么比方不好非要用结婚来打比方,”穗杏扁嘴责怪他,“我还这么年轻,结婚对我来说还早得很呢。” 沈司岚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 穗杏懒得理他,戴上眼罩对他说:“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吵我。” 沈司岚:“昂。” 他答应得挺好,可是趁着穗杏戴上眼罩看不见东西,正好去捏她的鼻子,又倾过身朝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吹气。 穗杏摘下眼罩,对于他的恶作剧行为忍无可忍,最后只能使出老招数,以扶手为界画了条不存在的三八线。 “这边是你的,这边是我的,”穗杏说,“你不能过界。” 沈司岚垂眼看着那条完全不存在的三八线,伸出胳膊十分嚣张的越过了界。 穗杏急了:“说了不能过来!” “你不是说这边是你的么,”沈司岚语气淡定,“我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不能过来?” 穗杏哑口无言。 他甚至嚣张到都不藏一藏眼中的笑意,眉梢愉悦的扬起,明摆着是要她难堪。 GET /u/169/169240/63300450.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62.225.189.236 X-Real-IP: 162.225.189.236 Connection: close Cookie: __gads=ID=6f35e92d78c53780-2295f85b3bd100e0:T=1646568287:RT=1646568287:S=ALNI_MZwksBJZFv3mrOI4HLxfyNEFZcU-A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q=0.8 User-Agent: Mozilla/5.0 (iPhone; CPU iPhone OS 15_3 like Mac OS X) AppleWebKit/605.1.15 (KHTML, like Gecko) CriOS/97.0.4692.84 Mobile/15E148 Safari/604.1 Referer: http://m.fanqianxs.com/html/121668/13904979.html Accept-Language: ja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81、不暗啦 说不过沈司岚的穗杏决定闭嘴, 戴上眼罩睡自己的觉。 在西安这几天她没怎么睡好,每天睁眼闭眼想的都是竞赛的事,现在比赛也比完了, 心里的担子落下来, 即使是在行驶的高铁上, 穗杏仍然睡的很香。 醒过来时高铁已经到站。 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的,出站时恍惚以为天黑。 明天是周末没有课, 几个本地的学生打算直接回家休息。 穗杏也打算直接回家。 沈司岚原本很自然的打算送她回家,结果被几个人一顿调侃,穗杏说什么也不让他送了。 “那你直接去我家,”沈司岚没有勉强她, “比较近。” 这话又被其他人听到,连忙意有所指的噫起来。 穗杏扁嘴:“我还是回家吧, 反正地铁直达也不麻烦。” 她和其他几个同趟地铁的学生一并离开。 余老师拍拍沈司岚的肩:“穗杏又不是小孩了,难道搭个地铁还能丢了不成?我女儿读小学就自己搭地铁上大学了, 你这个男朋友当得像爸爸。” 倒不是沈司岚老父亲心态,他之所以连穗杏回家都要送,是潜移默化受到杭嘉澍影响。 杭嘉澍总担心穗杏被拐,一般去远点的地方他就会去接送穗杏,就算自己没时间也要找比人去, 沈司岚就是因为被他拜托接送过穗杏很多回,才跟着养成了这个习惯。 回了学校沈司岚也没打算回寝室,不用想都知道那三个人这个点不是在外面浪就是在寝室里打游戏。 沈司岚直接去了工作室。 周末工作室不上班, 只有老侯因为调代码的原因留在工作室加班。 “少爷你回来了?”老侯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到他有些惊讶,“怎么没提前通知一声?” 沈司岚直接将包丢在座位上,边往休息室走边懒散调侃:“难道你们还准备办个洗尘宴不成?” “资金到位那也不是不行,”老侯笑嘻嘻起身跟着他走到休息室, “比赛怎么样啊?有把握吗?” “一二等奖吧。” “可以啊,保研有望。” 沈司岚靠着桌喝了杯水润嗓,这才问:“杭嘉澍呢?周末他没加班?” 加班狂魔居然这个周末不在。 “杭总出去办事了,”老侯抬头看了看钟,“估计快回来了吧。” 两个人随便聊了聊,老侯说待会和女朋友约好了吃晚饭,问沈司岚要不要一起。 沈司岚觉得好笑:“你和你女朋友吃饭叫上我干什么?” “之前我女朋友室友不是对你有意思吗?非让我帮她室友搭线,现在你和穗学妹在一起了,正好带上学妹咱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也让我女朋友死了当媒婆的心,”老侯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眼下皮肤,“我请客,怎么样?” “改天吧,”沈司岚说,“她回家休息了。” “啊?学妹回家了?怎么了这是?” 沈司岚说:“这几天累坏了。” 那个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半封闭式的比赛确实比较折磨人,再加上她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年纪最小的,电子竞赛和她之前参加过的理论竞赛不同,参赛的其他人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算得上是她前辈,她好胜,不肯给学长学姐拖后腿,所以格外的努力。 到最后一天甚至没合眼,熬着夜和他们调试最后的数据。 老侯颇为可惜的说:“那就下次吧。” 沈司岚嗯了声,又说:“你女朋友那边麻烦你跟她说清楚了。” “没事,小事情而已。”老侯爽朗一笑。 沈司岚勾唇:“谢了。” 老侯被他这声谢谢唬住,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一脸中彩票的样子:“我没听错吧?” 他又偷偷看了眼沈司岚,发现对方已经波澜不惊的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随手从小茶几上拿了本书盖在脸上,两腿搭着沙发扶手闲散交叠,就这么睡了过去。 说不定是他听错了。 老侯耸耸肩,继续回位置上加班。 没过多久工作室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脚步声传来,老侯埋首在案前,以为是女朋友来找他了,低着头问:“和你室友逛完街了?” 没有回答,老侯抬头看去。 不是女朋友,而是个打扮风韵的中年女人。 尴尬了几秒,老侯礼貌问:“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中年女人打量了眼四周,问:“杭嘉澍不在这里吗?” 来找杭总的? 老侯说:“他出去办事去了。” “哦,”中年女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那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她应该是觉得坐这种办公椅不太舒服,又问:“你们这里没有接待室吗?怎么连沙发都没有?” “有的,”老侯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许不舒服,“不过阿姨你是谁啊?是来谈项目的吗?” “谈项目?”中年女人笑了,“我是你们老板的亲人。” 老侯更懵了。 “那阿姨你是杭总的亲戚?”老侯不确定地猜测道,“不会是妈妈吧?” 这阿姨挺会打扮,虽然年纪看着大了点,但化了妆又做了头发,最关键的是,老侯看阿姨的眼睛,觉得跟杭嘉澍的有几分相似。 狭长的丹凤眼,风流又透着几分狡黠,尤其眯眼时,简直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中年女人突然睁眼,咯咯笑了起来:“你眼睛很厉害嘛。” 居然真的是杭总妈妈! 跟杭总认识这么多年总算见到他妈长什么样了,就连大一开学那会儿杭总都是一个人来的,明明他们一家就住在本市,但就是一直没机会见面。 老侯很快跟杭总妈妈聊了起来。 “阿姨你今天怎么没跟叔叔一起来?”老侯热情地说,“一直听杭总说他爸妈工作忙总是出国,你今天来是特意给杭总惊喜的吗?” 女人张着嘴啊了声,点头:“他爸也有事呢,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没提前跟他商量没想到他不在。” “没事,他很快就回来了,”老侯起身,“阿姨你吃东西吗?” 说完就往休息室走,零食都放在那里。 找零食的声音把正在休息室小憩的沈司岚吵醒了。 沈司岚啧了声,拿下盖在脸上的书直接冲蹲在小柜前找零食的老侯扔过去:“吵死了你。” “少爷别睡了,”老侯摸了摸被打中的背,一脸兴奋,“你丈母娘来了!” “……” 沈司岚默了几秒,问:“谁?” “杭总他妈妈,穗学妹她妈妈啊。” 沈司岚起身,还不忘踢了踢老侯:“有人来你不叫醒我?” “我也挺惊讶的,都没反应过来。” 老侯拿着几包零食站起来,问他:“你说阿姨会喜欢吃这种零食吗?” 沈司岚瞥了眼,“不知道。” 但也没其他零食了,就在老侯百愁莫展之际,沈司岚不慌不忙的拿出茶包泡了杯热茶。 沈司岚自己偶尔也会喝茶,但毕竟没到那个年纪,所以喝得少,工作室其他人没他那么精致,比起喝茶还不如直接去楼下超市买肥宅水,所以工作室的茶就一直被放着,除了招待客人,鲜少派上用场。 就算有客人来要泡茶,又什么时候见过沈司岚亲自泡。 虽然沈司岚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老侯从他主动泡茶的动作看出,少爷这是在讨好未来丈母娘。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休息室出来后,女人看到多出来一个人,顿时有些惊讶:“还有人在啊?” “阿姨,这是沈司岚,杭总的合伙人之一,”老侯指了指这工作室,“这工作室就是他投的。” “啊,你好你好,”女人站起来,堆着笑容走近,亲昵的搭上沈司岚的胳膊,“投了这么多钱,你家庭条件肯定很不错吧?” 沈司岚低头看了眼女人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蹙眉略有不适,但没有甩开。 “阿姨你好。” 女人笑眯眯的问:“你投了多少钱啊?投这么多钱你家里同意吗?还是那些都是你自己的钱?” 沈司岚没有回答,反倒是老侯在一旁补充:“阿姨你不用担心,那也就只是我们少爷的零花钱而已。” “只是零花钱啊?”女人点点头,惊喜的打量着沈司岚,“长得真好看,我儿子真有出息,上了个大学连这么厉害的朋友都交到了。” “阿姨,他不光是你儿子的朋友啊,还是你女儿的男朋友来着。” 女人微愣,笑容顿时僵住,声音也低了下来:“穗杏的男朋友?” 她的态度让老侯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难道阿姨不同意穗学妹谈恋爱? 女人看着沈司岚问:“这么说你不是因为杭嘉澍才投资的?你是为了穗杏?你跟穗杏关系比较好?” 沈司岚和老侯都没有说话。 到底是为了谁才投资有什么区别么。 跟谁关系比较好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杭嘉澍和穗杏是兄妹。 女人搭在沈司岚胳膊上的手还没放下来。 沈司岚不动声色的后挪一步:“阿姨,我去趟洗手间。” 女人收回手:“那你去吧。” 他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留下老侯一人茫然的看着杭总妈妈。 女人又将刚刚的话重复问了一遍。 老侯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都挺好的。少爷跟杭总关系很不错的,杭总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少爷的,他都没收杭总的房租钱。” “他是本地的?” “不是,他是广东的。” “那他怎么会有自己的房子?” “来这里上学,家里人给准备的,”老侯说到这里也不由得面露羡慕,“而且还不止一套房子。” 女人顿时双目放光:“那我儿子现在住在哪套房子里啊?” 老侯:“柏林明庭那套。” “这么有钱?”女人不可置信。 老侯心想着杭总的妈妈怎么比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还激动。 明明听说杭总的父母都是干进出口贸易的,按道理一套房子应该不至于让她激动成这样。 之后女人反复向老侯打听沈司岚的财务状况。 老侯没再多说,女人越是激进,他越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说。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直觉是从何而来,只是潜意识告诉自己,阿姨对于沈司岚这个人好像没多大兴趣,倒是对他有多少钱非常感兴趣。 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起过穗学妹。 明明比起儿子的朋友,做母亲的应该会更关心女儿男朋友的问题。 看穗学妹单纯的性格,他们家也并不像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在老侯的想象中,杭总的妈妈应该是位优雅大方的中年女人。 女人见问不出什么,干脆起身决定离开。 “阿姨你不等杭总回来了?” “不等了,”女人笑着说,“反正已经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女人就这么离开了。 老侯茫然的看向门口。 他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打算去洗手间找沈司岚商量。 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老侯问:“少爷你上完了吗?” 洗手间门从里面被打开,沈司岚只是站在马桶旁,压根就没有上厕所。 沈司岚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将老侯拉了进来。 锁上洗手间的门,他低声问:“那人还在外面?” 老侯:“没有,刚刚走了。” 沈司岚神色一松,又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你先出去吧。” 老侯一脸懵逼:“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不清楚,”沈司岚抿唇,“以后让杭嘉澍跟你解释吧。” 老侯内心的疑虑越来越重,不确定地问:“那个阿姨到底是不是杭总的妈妈?” 沈司岚没有说话。 老侯的语气越发不可置信:“难道不是?” 可是长得很像啊,而且那阿姨都能找到工作室来,还说得出杭嘉澍的名字,也知道杭嘉澍不少事情,所以他刚刚压根没怀疑。 还是之后阿姨的语气越来越侧重于她不应该侧重的地方,才让老侯起了疑心,从而过来找沈司岚商量的。 沈司岚将手机按下免提,说:“你自己跟老侯说。” 手机里传来杭嘉澍无奈的声音:“我现在马上回来,老侯你等我回来亲自跟你解释。” 老侯越来越懵逼:“什么啊这是?” 等了不久后,杭嘉澍从外面赶回来。 听到女人已经走了,杭嘉澍松了口气,又很快觉得不对:“她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没等到我就走了?” 老侯:“她说反正已经知道你住在哪里了,然后就走了。” 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直接让杭嘉澍遍体生寒,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回国神来,杭嘉澍神色复杂的瞪了眼老侯,老侯不明所以,他也只能撇过眼,捂着额头骂了句脏话。 “杭总你没告诉你妈你搬到哪里去了吗?”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杭嘉澍整个颓圮倒在椅子上,低着头轻声问:“老侯你没在我床上放杂物吧?我今晚上回寝室睡觉。” 老侯:“那你妈呢?” “那不是我妈!”杭嘉澍厉声反驳,又接着痛苦的蹙起眉,摇摇头自我否认,苦笑说,“如果不是我妈倒好了。” 沈司岚隐约猜到些什么,直到杭嘉澍苍白着脸色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他心中的猜想终于渐渐落实。 天色晚了下来。 这个天黑得特别早,周围楼房的灯相继亮起。 杭嘉澍太久没回寝室住,寝室里都没铺床,老侯还真用他的床放了新买的健身器材。 杭嘉澍气得要打人,两个人吵吵闹闹的。 沈司岚被吵得头疼,兜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 是穗杏发来的消息。 【你在家吗?我过来找你啦】 沈司岚心间一跳,倏地蹙眉,侧头沉声对杭嘉澍说:“别吵了,赶紧跟我回趟家。” 穗杏来过几次,柏林明庭的门卫已经认识她。 这次她也依旧是打算跟门卫叔叔说一声,让他直接解开门禁放她进去。 小区入口旁的管理室亮着灯,门卫大叔正坐在里面看电视剧。 正朝那边走着,身侧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她侧头看去,有些惊讶这个叫住她的人。 中年女人笑着问:“还记得我吗?” 穗杏点点头:“阿姨。” “来这里找你哥哥?”中年女人朝她走过来,语气轻柔,“我也正好来找你哥哥,你有门禁卡吗?顺便带我一起进去?” 穗杏心里毛毛的,下意识拒绝:“如果阿姨你是访客的话,直接登记下身份信息打电话通知我哥哥让门卫放行就好了。” 中年女人的嘴角瞬平,声音平静:“这么麻烦干什么?我直接跟着你进去不就好了?” 穗杏摇头:“不行。” 中年女人眯眼,语气突然尖利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能进去找你哥哥我就不能进去?” 穗杏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却还是坚定地说:“如果阿姨你没有提前和我哥哥打过招呼,是不能进去的,这也是为了小区其他住户考虑。” “你觉得我是坏人?” “阿姨你到底是我哥哥的什么人?”穗杏语气警惕,“如果只是认识的人,没有经过同意你当然不能进去。” 女人突然大笑:“我告诉你,我跟你哥哥的可比你这个妹妹亲多了!” 她越来越逼近的语气让穗杏有些恐慌,她什么也不想再说,撒腿就往小区入口跑。 女人从后面一把拉过她,穗杏是真的怕了,立刻要出声。 嘴突然被捂住,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瞬间熏得穗杏头脑发昏。 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小区往旁边走没几步就是超市和商店,女人没敢带穗杏往哪儿走,直接将穗杏扔在了门口周围的绿化丛里。 有几个行人路过,大多行色匆匆低头看着手机,没有人注意到阴暗的绿化丛。 穗杏的手被枝桠刮到,伤口处又痒又痛。 对这种情况,她显然始料未及。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遇上这种事。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穗杏捂着手满是惊疑的看着女人。 “我叫陈秋云,是杭嘉澍的妈妈,亲妈,”女人刻意加重了亲妈这两个字,又笑着对她说,“你哥哥之前也不叫杭嘉澍,他姓陈,叫陈嘉澍。” 穗杏蓦地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跟他又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你能进他住的地方我这个亲妈反而进去不了?这是什么道理?”陈秋云在她身边蹲下,语气近乎荒唐地说。 穗杏摇头:“哥哥是我姨妈的儿子。” “他就是我儿子!是我把他交给你姨妈照顾的!你看我身上的衣服,这都是他当儿子的孝敬给我的,”陈秋云炫耀的冲她扬了扬衣袖,“你爸妈养他这么多年,他现在赚了这么多钱给你爸妈买了什么东西?他住在你们家,吃你们的穿你们的,结果赚了钱还是送到了我这个当亲妈的手里,我和你哥哥才是亲母子!知道吗?” 穗杏咬唇。 哥哥赚的那些钱,没有存起来留着给自己,而是给了面前这个所谓的亲妈? “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件事,”陈秋云低头打量她,突然冷笑,“长得倒是挺乖,我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没想到这么小就知道勾引到男人。” 穗杏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一时心头大火盛怒:“你说什么!” 陈秋云被她恼怒的语气惹得更怒了,当即抓过穗杏的头发就往外扯,听到她吃痛的一声叫喊才痛快出声:“听说你找了男朋友?还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哥哥交了那么有钱的朋友,你转手就给勾走了,你就是这么给你哥哥当妹妹的?是不是看不惯你哥哥的朋友有钱,所以也想上去勾搭问男人伸手要钱?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计呢,杭美玉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穗杏一头长发向来精心养护,又多又密,被陈秋云抓在手里跟缎子似的。 陈秋云被这个触感给刺激到,她年轻的时候没什么钱,到现在这个年纪才跟着儿子过上了好日子,头发经过数次烫染又没有护理,早就变得枯黄干燥,而面前的女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她还这么年轻,身上又处处娇嫩精致,还有个有钱的男朋友。 而她的儿子杭嘉澍为了这个妹妹,甚至都能威胁她这个亲妈。 之前在陈秋云的眼里,穗杏只是杭美玉的女儿,小女孩一个,她压根也没放在眼里。 到现在她渐渐长大,陈秋云看她不再是小孩,而是同为女人,穗杏年轻,什么都有,而她已经老了,好不容易有了钱,却仍旧要看儿子的脸色苟活。 巨大的落差终于让陈秋云彻底失去了理智。 “早知道你这么贱,我就该让我儿子把你骗上床,当什么兄妹,等他做了你爸妈的女婿,那他就不用这么拼命赚钱也有钱孝敬我了,”陈秋云呵呵笑道,“他还是太蠢了点,没想到这个好办法。” 穗杏被她的话恶心得不行,双眼含着泪大喊:“别用你这么恶心的想法侮辱我哥哥!” “还叫他哥哥?说了他是我儿子,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要不是你爸妈有点钱,你以为我儿子会叫他们爸妈,他会把你当妹妹?” 穗杏忍住哭腔,执拗的反驳她:“你放屁!” “他是我生的,我们母子连心,我会不了解他吗?”陈秋云有意刺激她,笑着拍拍穗杏的脸,指甲很长又被修剪得很尖,穗杏白皙的连胜很快多了几道红痕,“你和你爸妈算个屁,他就是因为你们家有点钱才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现在他出息了,他马上就会和你们家断绝关系,和我团聚生活在一起。” 穗杏双目通红,鼻尖酸胀,只能依靠用力呼吸,胸口起伏剧烈,又是急切又是激动,冷风入喉能够暂时缓解情绪,抑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GET /u/169/169240/63300453.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62.225.189.236 X-Real-IP: 162.225.189.236 Connection: close Cookie: __gads=ID=6f35e92d78c53780-2295f85b3bd100e0:T=1646568287:RT=1646568287:S=ALNI_MZwksBJZFv3mrOI4HLxfyNEFZcU-A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q=0.8 User-Agent: Mozilla/5.0 (iPhone; CPU iPhone OS 15_3 like Mac OS X) AppleWebKit/605.1.15 (KHTML, like Gecko) CriOS/97.0.4692.84 Mobile/15E148 Safari/604.1 Referer: http://m.fanqianxs.com/html/121668/13904980.html Accept-Language: ja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82、不暗啦 陈秋云说的话, 她一个字都不信。 “你说你是他的妈妈,”穗杏止住抽泣,突然问, “那他为什么后来成了我姨妈的儿子?” 陈秋云一顿, 随口说:“我是把我儿子托付给你姨妈照顾。” “那我姨妈死了以后, 你为什么没有带走他?” “我那时自己都顾不上,反正你们家有钱, 替我照顾几年儿子怎么了?” 穗杏突然咬唇,咬牙问:“你没有能力抚养他,那为什么要生下我哥哥?” 陈秋云不耐烦道:“我想生就生怎么了?你懂什么?光是我把他生下来这一件事就有理由让他这辈子必须好好孝敬我!” 穗杏抽了抽鼻子,语气渐渐平静下来:“你生下了他, 却没有好好抚养他,又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罪, 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妈妈?” 这样的话陈秋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杭嘉澍对她说过很多遍,可即使他再如何厌恶她这个妈妈, 他也不得不孝敬她,而陈秋云无论如何生气,也只能受着杭嘉澍的话。 她知道如果彻底惹恼了杭嘉澍,那她以后就别想从儿子那儿拿到一分钱。 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算什么。 局外人居然教训起她来,陈秋云恼羞成怒, 尖叫一声直接扯过穗杏的头发,将她拉得仰起头来,黑亮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五官因为头皮拉紧倏地的疼痛扭曲着,可眉宇间那分明的憎恶却未减半分。 穗杏仍然执拗的说:“你不配当我哥哥的妈妈!” 陈秋云骂了几句难听不堪的脏话,接着狠狠朝她脸上甩过去一个巴掌。 穗杏被打的那侧脸颊迅速肿起,通红的巴掌印间, 是陈秋云的长指甲在她脸上留下的抓痕。 左耳的听力顿时入呲呲电流般划过蜂鸣,穗杏摸了摸左脸,一碰就是火辣辣的涨痛。 自出生以来,她从来没被这样扇过巴掌。 她一直很听话,就连叛逆时期老是爱和哥哥作对,杭嘉澍也从来没这样打过她。 他虽然每次手掌扬得老高,可落下时力道却跟羽毛没什么区别。 这个女人对杭嘉澍不好就已经不可饶恕了,她居然还敢打她。 “你打我?” 陈秋云被穗杏突然的质问弄得心里一阵发毛,扬起右手又是一个巴掌即将甩过来。 穗杏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陈秋云一并拉进绿化丛。 陈秋云穿着高跟鞋,步子不稳,崴着脚踝倒在了绿化丛里。 穗杏咧嘴张开腿一个屁股蹲坐在了陈秋云身上,陈秋云小腹一痛,张牙舞爪的要将身上的人推开。 身上的人张开手掌,朝着倒地的陈秋云狠狠甩了个巴掌过去。 陈秋云一懵,随即大怒:“你敢打长辈?!” “就你也好意思自称长辈?”穗杏用力吸了吸鼻子,比起委屈更多的是震怒,恶狠狠地看着陈秋云势要将刚刚扯头发和打耳光的仇给报回来,压着嗓音说,“你敢打我我就敢还手。” 女人打架扯头发就是精髓这句话穗杏终于悟到了。 她不但扯陈秋云的头发,还趁机甩了几巴掌,陈秋云快五十的人,这些年又是抽烟又是喝酒,身体素质当然不如身上正值青春的女孩子,她看着个子娇小,实际打起人来一点也不软绵,又狠又鲁莽。 绿化丛里传来女人打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吸引到路过的行人。 几个行人走过去,愣了。 两个女人在打架。 也不是,现在好像是一个女人被压在身下单方面遭受毒打。 管理室里正在看电视的门卫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小区门口围了不少人,终于觉得不对劲,摘下耳机赶紧跑出去查看情况。 “干什么呢!” 他拉开人堆往里看,居然是在打架。 “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你们干什么呢!不准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身下的女人立刻说:“快报警!这人疯了!” 然后又是被扇了一巴掌。 身下的女人头发被扯得跟鸡窝似的,脸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显然刚刚已经被打得不轻。 门卫咽了咽口水,用手电筒去照施暴者。 刚看到那张脸,门卫就愣了。 “你不是那个妹妹吗?!你干什么呢!快起来别打了!” 明明是施暴者,可门卫却看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边殴打对方边呜呜的控诉:“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让我哥哥养你,你凭什么问我哥哥要钱,哥哥是我们家的人,他是我亲哥哥!” 听这话还是家庭纷争。 被打的那个面色狰狞,打人的那个拳头梆硬,但是神色却楚楚可怜,哭起来抽抽巴巴的,好像她才是那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似的。 搞不清状况的路人一时间茫然,都不知道该不该劝架。 还是门卫大叔英勇无敌,上前一把将坐在女人身上的穗杏捞了起来。 “不许打架!不怕你哥哥待会教训你啊?” 穗杏大声反驳:“我是替我哥哥出气!” 门卫一愣,胳膊微松,穗杏又挣开再次冲到才从地上爬起来的陈秋云面前狠狠踢了她一脚。 陈秋云痛苦的啊了声,再次摔倒。 她怒骂:“我杀了你!” 又很快站起来要反击,结果被路人一把缚住,只能无力挣扎,嘴里不住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穗杏看着陈秋云这狼狈又气恼的样子,却偏偏拿她没有办法,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也没比陈秋云好到哪里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对陈秋云再次造成无数点暴击,眼里淬着狠毒的光,骂得更厉害了。 杭嘉澍几个人赶过来时就看见小区门口围着不少人。 他们同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迈腿就往人群那边跑过去。 “穗穗!” 杭嘉澍又是惊讶又是心疼的叫她的名字。 穗杏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跟陈秋云打着架,拳头狠狠握着,如果不是门卫大叔拉着她,她这会儿估计还要跟她打。 她龇着牙,凶巴巴的和陈秋云对骂,像只怒极的小兽,一放笼子就要咬人那种。 突然听到杭嘉澍的声音,她瞬间怔愣,泪眼汪汪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杭嘉澍从门卫大叔手里接过她,低头捧起他的脸,再看到她乱成一团的头发和肿起来的左脸时,眼里的心疼刹那间宣泄出来,下颚紧绷,咬着后槽牙哑声问:“……你怎么回事啊?” 穗杏突然呜哇哭了出来。 她不想打架,也不在乎那个女人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见到杭嘉澍的那一瞬见,她内心的酸楚和委屈突然涌了上来,收起小兽尖利的獠牙,只想在哥哥面前肆意大哭。 她也不管周围还有多少人,也不管自己多少岁,像小时候摔疼了那样,抓着杭嘉澍的衣服就开始大哭,鼻涕眼泪都挤在一起,边哭边叫他:“哥哥,哥哥。” 杭嘉澍抱着她,被她闹得语气里也带了些哭腔:“不怕,哥哥在呢。” 沈司岚冷冷瞪了眼陈秋云,沉声对还处在茫然状态下的老侯说:“报警。” 老侯:“哦?哦哦哦!”然后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穗杏哭着哭着,重新落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她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擦了擦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 沈司岚抚着她的脸,无可奈何地问:“疼不疼?” 穗杏被他这么问,又突然觉得委屈了,用力点头。 她的样子实在可怜。 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在外风餐露宿最后终于被家人寻回,家人虽然很想责怪她的不告而别,或是教育她以后不要单独行动,害得家人担心,可在找到的那一刻,什么责备和教训通通抛到了脑后,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她的心疼。 沈司岚重重松了口气。 刚刚来得太急,额上的冷汗还没褪,情绪的松紧让他有些脱力,抱着穗杏的胳膊有些使不上劲,只能勉强将她圈在怀里,一边安抚她同时也为自己平复心跳。 “早知道就送你过来了。” 他的语气难得错顿,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穗杏也小声说:“早知道就不给你惊喜了。” 沈司岚抱着她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来晚了,对不起。” 穗杏摇头:“你们要来早了,我还打不成这一架呢。” “你还挺厉害,”沈司岚问,“那怎么也受伤了?” “我有打算的。”穗杏埋在他怀里说。 沈司岚不知道她什么打算,她左脸肿了起来,看着都觉得疼。 杭嘉澍安慰好穗杏,又去找陈秋云谈话,四周很吵也不知道他们母子说了什么,只知道陈秋云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又想要过来找穗杏算账,沈司岚将穗杏护在身后神色冷凝,而杭嘉澍冷着脸将陈秋云推开来,让他妈差点又摔了一跤。 后来警车过来,这群执法人员看了眼她们的伤势,很快做出安排。 穗杏先去警局录笔录,而陈秋云伤的不轻,得先去医院看看。 一时间谁都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谁战斗力比较强了。 头一次坐警车,穗杏心情复杂。 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警察最后还是称职的教育了下穗杏。 “女孩子家家的打架多不好看,下次有问题就找警察,咱们用文明手段解决啊,”年过半百的老警察咳了咳说,“你看你脸上被抓的,要是留疤了就不漂亮了。” 穗杏第一次来警局,还是因为犯了事才进来的,拘谨异常,连警察给她倒的水都没敢喝。 警察问:“下次还打不打架了?” 穗杏乖顺的摇头,又很快说:“但是我觉得我没错。” “合着对你口头教育完全没用,”警察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就是一副虽然我认错了但是我不服的样子,无奈摇头,“小姑娘怎么打人那么狠呢,我看那女人脸都快破了相了。” 穗杏抿唇说:“我骂脏话骂不过她,就只能打她泄愤了。” 警察脸色严肃:“刚教育你的打人不对又忘了?” 穗杏立刻不说话了。 “行了在这上面签个字就回家吧,”警察给她递来一张单子,“下次受欺负了记得喊救命,别一个人往前干,那万一是个你打不过的大老爷们怎么办呢?” 穗杏点头:“知道了,”顿了顿又问,“那另一个人呢?” “大概率拘留几天吧。”警察说。 因为陈秋云是挑拨方,再加之眼前这位是个金贵的未成年,为了保护祖国花朵,她受的治安处罚比较严重。 穗杏突然皱眉:“只是拘留吗?” 意思还是嫌这处罚轻了。 警察哭笑不得:“要追究刑事责任的话起码得是轻伤,你知道轻伤是什么概念吗?” 穗杏还真不知道,泄气地说:“那我不是让她给白打了?” “合着你还是故意让她打你的啊,”警察无奈摇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就为了把这事儿闹成刑事案件?你这不是得不偿失吗?为了其他人反而把自己弄伤。” 穗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警察虽然听她说了大概的事情起末,但他显然不理解她的做法。 “不是的,她只有坐了牢才不敢再骚扰我哥哥,”穗杏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是她一开始不要我哥哥的。” 警察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连忙出声安抚:“知道知道,可我们还是得依法办案呐,不能因为你们的私人恩怨就乱搞。” 这倒也是。 签完字的穗杏只能失落的离开。 没有帮到哥哥,她心情很不好。 那个女人一天不受到处罚,她就一天不会放过杭嘉澍。 从警局出来后,沈司岚开车接她去医院检查。 穗杏不太想去,她不喜欢闻医院的消毒水味,但沈司岚没听,径直将车子往医院开。 外伤已经经过简单处理,主要是带她去检查耳朵,以防万一。 穗杏心想要是真被打出毛病了那倒好了。 但她也不敢跟沈司岚说,就怕沈司岚跟刚刚的那个警察一样教育她。 “哥哥呢?” “在医院,”沈司岚说,“忘了他亲妈被你打到进医院了?” 穗杏丝毫没有愧疚之心,撇嘴说:“她活该。” 陈秋云这时刚做完检查,但她坚持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不但要进行详细的全身检查,还要住院。 杭嘉澍烦不胜烦,医院需要保持安静,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他拉着嚷嚷的陈秋云走出了医疗大厅。 “我都让人打成这个样子了,必须抓她去坐牢让她付出代价!” 杭嘉澍没有说话。 陈秋云站在儿子面前,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凄声问:“我可是你妈啊,你总不会这个时候还护着你那个没半点关系的妹妹吧?” “你不是我妈。”杭嘉澍说。 陈秋云睁大眼:“杭嘉澍你说什么呢?” 杭嘉澍眼神冰冷,缓缓说:“我本来已经认命了,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从来没还过价,难道这还不够?” “什么够不够的?我是你妈啊,你给我钱是应该的,难道你要不管我把我甩开吗?” “我是你儿子,你当年不也把我甩开了?” “这不一样,”陈秋云一顿,扬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妈你就是不孝子。” “不孝就不孝吧,”杭嘉澍说,“被雷劈了我也认命。” 陈秋云见杭嘉澍的语气决绝,不禁心里有些慌了。 “儿子啊,你不是真这么狠心吧?”她捂自己的胸脯佯装痛苦说,“我是你亲妈啊,那个穗杏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得分清楚谁才是你亲人啊!” “她是我妹妹,”杭嘉澍说,“就算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永远都是我妹妹,除非她不要我,不认我这个哥哥。” 陈秋云一脸不可置信:“他们家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药?” “我被自己的亲妈抛弃,又被养母虐待,是他们收留我了我,给了我一个家,”说到这里,杭嘉澍笑笑,“如果这是迷药,那我宁愿多喝几碗。” “那你亲妈我呢?” “我之前警告过你,离我家人远一点,”杭嘉澍平静说,“你既然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陈秋云越来越慌,她绝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于是她走近几步,突然变了语气,想要拉过杭嘉澍的手。 杭嘉澍厌恶躲开。 “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妈待会去跟你妹妹道歉行不行?”陈秋云说到这里又为自己开脱,“妈不该打你妹妹,真的。” 杭嘉澍被她这假惺惺的歉意逼得情绪刹那间又爆发出来。 “是不是之前我没让你打所以你就打我妹妹?”杭嘉澍冷笑,突然抓过陈秋云的手往自己脸上打,“我现在让你打,你满意了吗?” 他的力道很大,陈秋云想要缩回手却挣脱不开,硬生生被杭嘉澍的力道带动着往他脸上呼了几巴掌。 杭嘉澍红着眼睛吼道:“你打啊!” 陈秋云整个人害怕得颤抖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像是发了狂的儿子,再多狡辩的话这时也说不出口了。 杭嘉澍突然放开她。 他语气很是平静,死水般毫无波澜:“我妹妹脸上要是留了疤,我就在你脸上也划几刀。” 陈秋云闻言赶紧捂着脸,颤巍巍的后退。 “这些年我给你不少钱,算敲诈勒索判刑应该是够了,本来是当我还你当年把我生下来的人情,”杭嘉澍说,“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还钱,或者去坐牢。” 陈秋云顿时出声:“你想让我坐牢?!” “对,”杭嘉澍点头承认,“陈秋云,无论你是还钱还是坐牢,我们两清,还有我刚刚替你挂号检查的钱,也算在里面。” “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妈!” 杭嘉澍轻声反驳:“你不是,早在你把我丢掉那会儿,你就不是了。” 陈秋云脸色煞白,无论她再怎么哀求,一直到她被带上警车,不住地说自己错了,杭嘉澍也始终没再看她一眼。 回到医疗大厅,眼前倏地明亮,杭嘉澍下意识闭眼。 他掏出手机给沈司岚打了个电话,问他们在哪儿。 沈司岚言简意赅:“九楼,过来吧。” 杭嘉澍上楼,沈司岚还在门外等穗杏检查出来。 “她怎么样?” “没事,”沈司岚说,“不会留疤。” 杭嘉澍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沉默,最后还是杭嘉澍先开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什么好问的,”沈司岚淡淡说,“就是因为你的原因让你妹妹被打了,你说我要不要揍你几下替你妹妹出出气?” “行,你揍吧,”杭嘉澍说,“多揍几拳,顺便还了我之前打你那一拳。” 沈司岚很轻的勾起唇:“算了,懒得浪费力气。” “你不是吧,”杭嘉澍也跟着笑,“这点力气都没有?我妹力气都比你大,把陈秋云打成那样。” 沈司岚敛去笑容,“那女人呢?” “去警局了,”杭嘉澍轻声说,“不过顶多就拘留几天吧。” “她真是你亲妈?”沈司岚问。 杭嘉澍:“嗯。” “如果我说要找她算账,你应该没意见吧?” 杭嘉澍笑笑:“你怎么跟我妹一样,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沈司岚抱胸,突然侧头看他,声音低沉:“我已经很文明了。” “不用你费心了,”杭嘉澍说,“有好律师介绍吗?没有的话我就去找法学院的裴老师了。” 沈司岚挑眉:“找律师干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我亲妈踩到我底线了,所以我要当个不孝子把她送进牢里。” “律师的事交给我,”沈司岚说,“我之前说过,有事就说,能解决的不用你操心。” “那就谢了。” “客气。” 两人又并排靠着墙站了会儿,穗杏检查完出来,她自己还挺失落的。 因为她耳朵没事。 “耳朵有事没?”杭嘉澍问。 穗杏摇头:“没事。” 沈司岚淡声开口:“我去停车场吧车开出来送你们回家休息。” 他说完先走一步。 穗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上握着病历单,想轻松的随便说点什么。 她抱怨道:“没想到检查个耳朵居然这么贵。” 杭嘉澍其实很想轻松的回应她的怨言,但酝酿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纵有千言万语但无奈词穷时,对不起这三个字确实是万金油。 穗杏觉得奇怪:“又不是你打我,你干嘛说对不起?” “不是因为这个,”杭嘉澍抿唇,“一直瞒着你和爸妈,对不起。” 穗杏摇摇头:“哎没事啦,又不影响什么。” 可杭嘉澍的表情依然凝重,语气变得有些小心:“我还是你哥哥吗?” “不然呢?”穗杏突然瞪他,“你不要我当你妹妹了吗?” 杭嘉澍摇头,立刻说:“不是。” 穗杏眨眨眼睛:“那就行了。” 他在她身边蹲下,仰头小心翼翼抚上她的脸,眼圈又止不住红了,声音沙哑:“都是哥哥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穗杏咧嘴一笑,故作老成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原谅你啦!” 她轻松的语气一下让他全线溃败。 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蹲在妹妹面前突然捂着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哥哥,”穗杏忍着哭腔说,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你受这么多苦我都不知道,还总是跟你吵架,对不起。” 杭嘉澍闭眼深深叹了口气,站起来用力抱住她。 怀里的人身躯小小的,明明是那么需要被人呵护,却在这时候成了他的依靠。 杭嘉澍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中,滚烫的眼泪打在她肌肤上,穗杏什么话也没说,像小时候他哄她那样,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温柔而耐心的哄他别哭。 最后杭嘉澍小声说:“别告诉你男朋友我哭了。” 穗杏破功,瞬间就笑出了声。 GET /u/169/169240/63300456.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162.225.189.236 X-Real-IP: 162.225.189.236 Connection: close Cookie: __gads=ID=6f35e92d78c53780-2295f85b3bd100e0:T=1646568287:RT=1646568287:S=ALNI_MZwksBJZFv3mrOI4HLxfyNEFZcU-A 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 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q=0.8 User-Agent: Mozilla/5.0 (iPhone; CPU iPhone OS 15_3 like Mac OS X) AppleWebKit/605.1.15 (KHTML, like Gecko) CriOS/97.0.4692.84 Mobile/15E148 Safari/604.1 Referer: http://m.fanqianxs.com/html/121668/13904981.html Accept-Language: ja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83、不暗啦 穗杏跟学校请了几天假窝在家里养伤。 穗峥嵘夫妇赶回来时, 她正好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综艺,笑得前俯后仰。 夫妻俩连鞋都顾不上换,急冲冲跑到沙发边。 异口同声地问:“哪儿受伤了?” 穗杏眨眨眼:“脸, 但是已经好了。” 夫妻俩显然不信, 在穗杏两边坐下, 一边问“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一边动手替她检查。 穗峥嵘还好,只是捏了捏穗杏的肩膀, 又举起她的胳膊,确定她没有伤筋动骨也就放心了。 杭美玉隔着衣服看也不放心,非要去房间让穗杏把衣服脱了看。 穗杏抗拒道:“别的地方真没事,不用脱衣服了吧。” 杭美玉顿时瞪眼:“我是你妈啊, 小时候澡都是我帮你洗的,你还跟我不好意思起来了?走去房间。” 穗峥嵘拦下妻子:“穗穗都这么大了, 就算你是她妈她也会不好意思啊。” 穗杏感激的看了眼爸爸,用力点头。 杭美玉只好放弃:“行吧, 身上哪里伤了一定要跟我们说。” “真的没有受伤,我洗澡的时候自己检查过了。” 夫妻俩对穗杏又是唠唠叨叨询问了一番,这才问道:“你哥哥呢?” “在房间里。”穗杏说。 穗峥嵘和杭美玉对视一眼,最终杭美玉说:“我去看看。” 妻子往杭嘉澍的房间走去,穗峥嵘犹豫片刻, 将目光转向了正看电视的穗杏。 “你哥哥身世的事,你们兄妹都知道了?” “知道了。” “那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穗峥嵘酝酿用词,或许是不愿说得太直白伤害到谁, 也或许是他担心穗杏真的会介意这件事。 “哥哥不是你大姨的亲生儿子,”穗峥嵘欲言又止,“他是你大姨的养子。” 穗杏并不惊讶爸爸也知道这件事。 毕竟那天晚上去了警局,警察打过电话给她的父母, 而且这些日子,也许杭嘉澍和他们联络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们了。 穗杏很轻的摇头:“不介意。” 穗峥嵘欣慰的笑了笑,可还是重复问了一遍:“真的吗?你别骗爸爸。” “真的呀。”穗杏语气欢快,声音却坚定。 穗峥嵘摸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好孩子。” 穗杏反问他:“那爸爸你呢?” 穗峥嵘微怔。 介意什么呢? 介意他不是妻子的亲外甥,还是介意他和这个家没有血缘关系? 可若是说没有血缘关系,他这个姨夫本来就和他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 陈秋云找上门来时,穗峥嵘失眠了一夜。 妻子知道他在为什么失眠,打开床头灯问他是不是介意这件事。 穗峥嵘当时摇了摇头。 他并非介意,而只是心疼。 陈秋云的出现,意味着他的这个养子不止被抛弃过一次。 穗峥嵘想起杭嘉澍小时候,文静乖巧,永远不会主动开口要求什么,仿佛只要给他一张用来睡觉的床和一日三餐就能养活他。 他并不擅长应付这样文静的男孩,在穗峥嵘心中,男孩子都是很闹腾的,会闯祸会调皮的儿子或许才更像是他想象中的儿子。 杭嘉澍客客气气的叫他姨夫,穗峥嵘心有失落,却不知该如何真正的和他做一对父子。 直到杭嘉澍上初中那会儿,某日穗峥嵘早起上洗手间,发现他在洗床单。 十几岁的男孩,刚褪去孩童的天真,对生物书上的某些知识有了最本能的好奇与冲动。 如果他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里,爸爸会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妈妈会替他洗床单,这是男孩向男人发育的一个过程和阶段,或许父母会打趣调侃,会闹得他脸红,却会感叹他长大了。 可是杭嘉澍没有。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只是在发现床单上的痕迹后,默默起床自己处理。 多悲哀。 男孩的发育本是件值得父母为之欣慰的事,可在他这里却成了羞耻的、会给养父母带来麻烦的丑事。 被发现后的杭嘉澍显然局促无措,站在那儿神色慌乱。 穗峥嵘却很快笑着拍拍他的肩说,你长大了啊。 杭嘉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为他把床单弄脏这件事。 穗峥嵘说,放着吧,待会我帮你洗,你赶紧刷牙洗脸准备去上学。 十几岁的男孩红了脸,说我自己洗就行了。 穗峥嵘当时酝酿了片刻,开玩笑般对他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这是我们父子俩之间的秘密。 似乎是刹那间,穗峥嵘好像看到杭嘉澍的眼眶湿了。 他说,谢谢爸爸。 穗峥嵘那时终于稍微明白了父子之间该如何相处。 只要想到其他的父亲都在为调皮的儿子头疼时,他的儿子却是如此乖巧懂事,穗峥嵘就觉得颇为自豪。 而到了现在穗峥嵘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杭嘉澍的这声爸爸拖了这么多年。 他从未见过亲生父亲,他的养父也从未给过他作为父亲的爱,在杭嘉澍来到这个家之前,他甚至没有开口叫过爸爸,婴儿牙牙学语时嘴唇一闭就能发出的简单发音,他却这么晚才见到愿意听他这样称呼自己的人。 经历过两个如此不幸的家庭,这样的折磨穗峥嵘甚至想都不敢想。 庆幸这个孩子还是好好地长大了,庆幸他不幸的童年经历最终没有影响到他的后半生,长成了一个善良温柔的男人,孝敬父母,疼爱妹妹。 思及此,穗峥嵘笑着说:“爸爸跟你一样。” 父女俩相视一笑。 在这个家里,这对姓穗的父女是如此的像,穗杏性格中的温和美好,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这时杭美玉从厨房出来,打算了父女二人的对视。 “老穗,你来一下。”杭美玉对穗峥嵘说。 穗峥嵘起身,穗杏见没她的事了,索性抓了包薯片继续看电视。 还是夫妇俩的卧室,杭嘉澍又看到了那张全家福。 虽然穗杏对他隐瞒的事并不介意,可杭嘉澍还是不确定父母的想法。 或许他们很介意,介意他的隐瞒和欺骗。 杭嘉澍其实一开始就已经听到了他们到家的声音。 他没有起身出门迎接,而是选择继续盯着早已进入待机界面的电脑屏幕发呆。 直到杭美玉过来敲门,杭嘉澍才明白自己必须要面对什么。 没有自信的杭嘉澍思量半天,还是郑重的说了句对不起。 “嘉澍,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杭美玉轻声说,“陈秋云她做得实在过分,所以我和你爸爸没有办法看在你的份上原谅她。” 杭嘉澍摇头:“不用在意我,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杭美玉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杭嘉澍会帮陈秋云求情。 杭嘉澍的回答稍稍给了杭美玉一丝期待,欲言又止后委婉开口:“那你之后会跟陈秋云一起生活吗?” 杭嘉澍倏地抬眸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杭美玉。 “如果你舍不得你的亲生母亲,”杭美玉叹气道,“我们不会阻止你回到你亲生母亲那边,但是我和你爸爸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有空回来看看我们,还有你妹妹,她应会很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 这番小心翼翼的请求让杭嘉澍更加不理解了。 他张了张嘴,神色恍惚且茫然,声音也有些窒碍:“这话、是什么意思?” 杭美玉没有往下说,穗峥嵘很快代替妻子说了下去:“其实陈秋云在这之前就找过我和你妈妈,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担心你在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下落后会离开我们去跟她一起生活,而且你母亲……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好消息,所以我们纵容你母亲要了一大笔封口费,条件是她不能去打扰你。” 说到这里,穗峥嵘的语气也不禁自责了起来:“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边。” 杭美玉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柔软且不舍:“嘉澍,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个家里生活。” 杭嘉澍喉间微哽,声音沙哑:“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对,”穗峥嵘点头,“陈秋云之前就来找过我们了,但嘉澍,我和你妈妈——” 他的话被打断了。 杭嘉澍咬着唇,弯下腰,抬手挡住眼睛,无声的抽泣起来。 杭美玉一惊,连忙走过去:“嘉澍你怎么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他一直以来担心的、害怕的其实都是自己给自己上的一道枷锁。 自卑和怯懦支配着他的人生,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始终不敢面对,甚至连坦白都做不到。 那天在医院里,得到穗杏的谅解后,他哭得极为隐忍,生怕被路过的人听到或是看到他的脆弱,只敢将头埋在妹妹的颈窝里,才将这些年苦苦压抑的情绪稍稍释放。 而到此时,他终于如释重负。 那些秘密袒露于日光,他再也不用苦苦支撑,犹如浑身脱力般,重重卸下了所有的担子,再也不会辗转反侧思索该如何求得家人的谅解,该如何维系他内心珍惜无比的家庭,又该在未来的多少年里治愈之前那段孤苦无依的记忆。 杭嘉澍双腿无力,蹲下身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门外的穗杏听到动静,急忙推开门跑了进来,看到蹲在地上的哥哥,又看到面色担忧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父母。 “怎么回事啊?”穗杏大惊,“爸爸你们揍哥哥了?” 穗峥嵘比她还惊讶:“没有啊。” 穗杏在杭嘉澍身边蹲下,低头询问:“你怎么了啊?” 杭嘉澍用很低的哭腔说:“没怎么。” 埋头痛哭的杭嘉澍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写的一篇作文。 《我的家人》。 我家有四个人,爸爸、妈妈、妹妹和我。 爸爸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妈妈很美丽,总是教我做作业;妹妹有些调皮,总是偷懒让我背她,但是她很可爱。 …… 我爱我的家人们。 他们就像太阳公公一样,照亮了我。 这篇作文被老师当成模范作文对着全班念了一遍,所有同学都为他鼓掌。 可是杭嘉澍不敢拿回家给家人们看,因为小小的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之后杭嘉澍问父母要了他们向陈秋云账户打钱的汇款单,将其直接交给了律师。 此时穗峥嵘夫妇才知道他早就已经知道陈秋云。 为陈秋云的不耻行为恼怒时,却又感叹原来他们一直没瞒住对方。 如此小心翼翼的为对方隐瞒着,这样的举动温柔到了极点,却也笨拙到了极点。 这天,穗峥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其中包括了穗杏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她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碗。 穗峥嵘问穗杏好不好吃。 穗杏边吃边说,好吃,太好吃了。 然后被噎到,痛苦的捶着胸口,杭嘉澍哭笑不得,替她拍背顺气。 杭美玉不服气地问儿女她和丈夫谁做菜比较好吃。 杭嘉澍和穗杏无奈对视,不敢得罪妈妈,可那纠结的语气却暴露了兄妹俩此刻的真实想法。 穗峥嵘得意的嘲笑妻子。 后来杭美玉生气了,穗峥嵘又不得不一改态度转而哄起妻子来。 再后来,穗峥嵘和杭嘉澍喝了点酒。 杭美玉也喝了,唯独穗杏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不知道啤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夜色浓稠,都市夜景却如白昼,带着倦意的人们正拖着步伐走往回家的路上,万家灯火如故,星月清辉如家人般依偎在一起,穗杏家如同这栋楼里所有平凡的家庭一样,说说笑笑,小打小闹,温馨而充满生气。 84、不暗啦 穗峥嵘夫妇在家休息了几天, 很快就又不得不继续奔向工作岗位。 穗杏也不得不回学校继续上课。 他们都还没从这个来之不易的小长假中抽回神来。 “你酒量不错啊,”穗峥嵘捏着杭嘉澍的肩问,“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杭嘉澍笑, “就这两年, 酒桌吃多了就练出来了。” 穗峥嵘欣慰的挑挑眉:“那等我下次回来咱们再喝。” “行。” 穗杏在旁打岔:“你们都喝酒, 我喝什么?” 杭嘉澍:“你喝饮料呗,不然你还想喝什么?” 穗杏:“酒啊。” 穗峥嵘叹息:“小姑娘想喝什么不好, 偏偏想喝酒。” “我看你们喝的挺爽的。”穗杏说。 “酒不好喝,还没可乐好喝呢,”杭嘉澍说,“而且你想喝酒那还早。” 穗杏却不以为然:“反正等过几个月我就能喝了, 好不好喝我自己喝了会判断。” “满了十八也不能喝,”穗峥嵘下了命令, “起码等到二十岁。” 穗杏:“凭什么。” “凭我是你爸爸。” “……” 穗杏一脸不高兴,穗峥嵘温声解释:“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喝它干什么?” “如果我和我朋友去吃饭,万一他们都喝酒,就我一个人不喝,那多不好。” “你不会喝难道你朋友还会逼你喝?这叫什么真朋友?” 穗杏又说:“那等我以后工作了也要应酬啊。” “你知道应酬是什么意思吗?”穗峥嵘哭笑不得,“等你以后工作了有你哥哥替你喝, 有什么可担心的?” 穗杏还想说什么,穗峥嵘又打断她:“或者你以后找个会喝酒的男朋友,让他替你喝。” 半天没出声的杭美玉出声调侃:“我看你是拐着弯想跟穗穗男朋友喝。” “当然啊, 她要带男朋友上门我肯定要跟他喝啊,”穗峥嵘沉声说,“必须给个下马威,他以后才不敢欺负穗穗。” 杭美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到时候反倒被人给喝趴下了。” “怎么可能, 嘉澍酒量那么好都喝不过我,也不想想我这几十年生意都是从哪里谈下来的,”穗峥嵘顿时自信的说,“只要他有本事把我女儿追到手,我肯定让他喝趴下。” 穗杏尴尬地笑出声。 “不过还早呢,”穗峥嵘又摆手,“起码也得等到二十我才准她交男朋友。” 机场广播提示穗峥嵘夫妇所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夫妇俩边往登机口走,边对兄妹俩唠叨些小事。 最后穗峥嵘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子说:“我说要请你那个学弟吃饭,这次回来又给忘了。” 还真是年纪大了不记事。 杭嘉澍:“下次你们回来我提醒你们。” 穗峥嵘点头:“你一定记得提醒我,不然我又给忘了。” 送夫妇俩进去的时候,杭嘉澍状似无意地说:“我一定记得,到时候爸你跟我那个学弟比比看到底谁酒量比较好。” 穗峥嵘面露困惑:“我干嘛跟你学弟比酒量?” 杭嘉澍轻笑,直接无视穗杏的各种挤眉弄眼,“你不是说要把穗穗男朋友干趴下吗?” 穗杏啊啊几声,跳起来想要捂住杭嘉澍乱说的嘴,杭嘉澍直接仰头,穗杏只好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隔着护栏,穗峥嵘和杭美玉直接愣在登机口。 负责登记的机场工作人员委婉提醒:“先生请你们尽快登机可以吗?后面还有乘客。” 穗峥嵘回过神,顿时拔高了声音问:“嘉澍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穗杏喊。 然后又去推杭嘉澍。 杭嘉澍被她逼得后退好几步,嘴上仍是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就是如果你们要跟我学弟吃饭,最好也做好见穗穗男朋友的心理准备。” 还没反应过来杭嘉澍这句双关,夫妇俩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 机场内人流络绎不绝,穗杏顾不得其他,当即甩拳头殴打起杭嘉澍来。 杭嘉澍还挺无辜:“干什么?难不成你和沈司岚已经分手了?” “你干嘛不事先跟我商量就告诉他们了,”穗杏急得瞪眼,“我又没打算现在跟他们说。” 杭嘉澍更加不理解了:“现在不说你还要什么时候说?等你和沈司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才说?”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了穗杏哪个点,脸上温度迅速升高,语气嗔怒:“你别污蔑我!” “之前瞒着我就算了,爸妈你也要瞒着?”杭嘉澍戳她额头,“你以为自己演谍战片呢?” “我不是瞒着,我就是担心现在告诉他们,”穗杏不无担忧地叹气,“他们可能不同意,万一跟你一样把学长揍一顿怎么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谈恋爱?” 穗杏想起爸爸的命令,不确定道:“二十?” “那照你这么想沈司岚还得当你两年多的地下情人呐,”杭嘉澍挑眉,语气很是幸灾乐祸,“啧,惨。” 穗杏:“……” “不过就算你等到二十岁那也没用,”杭嘉澍笑眯眯地道破事实,“因为就算你三十岁了才把他带回家,爸爸还是会给他下马威。” 穗杏:“为什么?” 杭嘉澍笑而不语。 说了她也未必能懂。 回家的路上,街边巨幅的宣传牌上投放着最新的公益广告。 已是成人的女儿幸福的依偎在两鬓斑白的父母怀中。 “只要父母在的一天,你随时可以做回孩子。” 这年不巧,国际贸易行业频生摩擦,穗峥嵘父母一直到年底政策稍许缓解,才抽出空回家。 正好趁着穗杏生日,穗峥嵘俩口子从国外赶了回来。 往年穗杏的生日都是和朋友过,今年难得父母回来,她当然是跟父母一起过。 于是孟舒桐几个决定提前帮穗杏庆祝生日,穗杏提前吹了蜡烛许了愿。 今年穗杏的愿望和往年不太一样。 她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爸爸千万别揍学长。 到第二天正式生日,杭嘉澍开车带他们回家庆祝生日,穗杏急匆匆对沈司岚邀功:“学长我昨天帮你许了愿,你肯定没事的。” 说完就把她第一个愿望的内容原原本本告诉了沈司岚。 沈司岚还没说什么,正开着车的杭嘉澍大笑起来。 穗杏颇为不满:“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杭嘉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诶可惜了,沈司岚你肯定要被我爸揍了。” 刚刚急着邀功,都差点忘了这个说法。 穗杏赶紧抿紧唇,过几秒后补救说道:“那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杭嘉澍挑眉看着后视镜里惊慌失措的穗杏,偏偏不如她愿,添油加醋道:“没事,家里有急救医药箱呢,死不了。” 穗杏立刻担忧的看向沈司岚,自责的认为要是他被揍了,那都是她害的。 沈司岚慢吞吞说:“吓你妹好玩么?” “好不好玩你还不知道?”杭嘉澍笑眯眯地,狐狸眼都笑成了一条线,“你看她那样子还不好玩?” 穗杏板着张脸起身狠狠敲了下杭嘉澍的后脑勺。 “开车呢,”杭嘉澍啧了声,揉了揉后脑勺,“出车祸了你全责。” 穗杏嚣张哼了声。 然后当着杭嘉澍的面黏在沈司岚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安慰他:“学长别怕,我保护你。” 沈司岚暗暗享受着她的粘腻,低声应道:“嗯。” 杭嘉澍斜了眼后视镜,立刻蹙眉:“穗杏同志,我还没死呢,注意点。” 穗杏才不理他。 杭嘉澍又重复了遍:“说注意点没听到?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车往路边开直接给你来两下?” 穗杏不怕他的言语威胁,可还是娇气的把头埋在沈司岚怀里。 沈司岚嗤然:“吃醋就直说,至于这样?” 杭嘉澍随即冷笑:“我吃醋?吃谁的?” “吃谁的你心里有数。”沈司岚闲闲答,也不戳破。 杭嘉澍听不得他这嚣张散漫的语气,沉声说:“你怀里那小东西以前尿布都是我换的,我吃你的醋?” 沈司岚挑眉一笑:“如果你妹妹现在需要换尿布,你觉得她会让你来还是让我来?” 杭嘉澍眯眼:“就你?你会帮人换尿布?” 穗杏红着脸大声说:“能不能别说尿布了!” 两个男人随即停下。 穗杏抱胸,脸颊微鼓,愤懑不已。 “开个玩笑,你还生起气来了。”杭嘉澍说。 穗杏没好气地说:“那我老说你换尿布的事你高不高兴?” “你说啊,”杭嘉澍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我换尿布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穗杏大怒,又去看沈司岚,希望他帮自己说两句。 结果沈司岚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也淡淡说:“我四岁的时候你才出生。” “……” 穗杏被这两个人气死了。 到家的时候,她仍然没消气,沈司岚第一次来她家做客吃饭,她也不管他,就那么直愣愣的自己进家门自己找地方坐。 穗峥嵘俩口子忙了好半天做了一桌的好菜,还在那酝酿台词,没想到小辈们一回来就是这副脸色。 没有女朋友的帮忙,沈司岚倒也没有多局促,礼貌开口:“叔叔阿姨好,我是沈司岚。” 穗峥嵘简短回应:“你好。” “本来想请你到酒店吃饭的,但我和你叔叔还是觉得在家里吃饭更有气氛,”杭美玉显然比穗峥嵘的态度要好很多,“希望你别介意。” 沈司岚微微一笑:“不介意。麻烦叔叔阿姨辛苦做饭了,谢谢。” 杭美玉细细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五官干净漂亮,高挑清瘦,穿衣服也有品味,看似简单的配色和装束却又显得精致,深色大衣里内搭剪裁合宜的衬衫,能看出来这身是特意挑选过的,举手投足间教养极好,一看就是家里教得好,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关键是还提了礼物来,杭美玉跟着丈夫做了这么多年的外贸生意,慧眼如炬。 诚意很足。 穗杏的颜控本质遗传自杭美玉,因而光是长相这点,沈司岚还没开始表现,就已经打动了杭美玉。 这边男朋友跟父母寒暄,那边穗杏坐在沙发上还在生闷气。 杭嘉澍推推沈司岚的胳膊,用眼神指了指穗杏。 杭美玉也注意到穗杏,忙说:“穗穗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干嘛呢?就丢你男朋友一个人在这里?” 穗杏装聋作哑。 穗峥嵘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淡淡问:“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虽然生着气,穗杏却还是下意识替沈司岚解释,“我就是想看电视。” 然后才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沈司岚勾唇,轻声说:“我去陪她。” “饭还没好呢,你们先看电视吧,”杭美玉点头,又看向丈夫,“老鸡汤差不多该好了吧?” 夫妇俩又重新回到厨房。 杭嘉澍对沈司岚说:“之前说的那个功能我调好了,你哄好她过来我房间我演示给你看看。” “好。” 客厅里转眼只剩下这对只有女朋友在单方面闹脾气的情侣。 沈司岚走到她身边坐下,穗杏目不斜视,继续盯着电视。 其实电视里放的什么她压根就没看进去。 “你什么时候对政治新闻感兴趣了?” 经沈司岚提醒,穗杏这才发现她在看新闻。 “不行吗,”穗杏硬着头皮说,“作为我国公民,关心下我国政治怎么了?” 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沈司岚也不戳穿她,放低了语气问:“还在生气?” “没有。” “没有生气怎么鼓着脸。”沈司岚抬指戳戳她的脸。 穗杏躲开他的手指,揪着自己的手说;“谁让你跟杭嘉澍一直在说尿布的事。” 沈司岚笑起来:“这怎么了?” 她就是不想让沈司岚知道她小时候用过尿布,总想在他面前营造自己最美好的形象,甚至都连所有小孩小时候用过尿布这件小事也纠结起来。 “算了,”穗杏泄气,“不跟你们计较。” 沈司岚知道她还没消气,又耐着性子低声哄了几句。 女人很少有能受得住喜欢的人这样温柔又耐心的哄,他看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温柔爱意,人的眼睛最会说话,喜欢一个人时,就算嘴再硬,可眼神怎么也藏不住,更不用说射沈司岚这会儿嘴也会说,眼也会撩,穗杏充其量就是个还在处在青涩初恋中的小女生,更受不住了。 被哄了两句她就投降了,只是为了维持面子,还是抑着嘴角不肯笑。 沈司岚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轻声解释:“没有嘲笑你。” 穗杏:“嗯。” “那一会儿吃饭的别不理我。” 穗杏看他:“难道你还怕尴尬吗?” 沈司岚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不然呢?” “可是我看你刚刚很淡定。”穗杏说。 “装的,”沈司岚坦白,“其实特别紧张。” 穗杏撇嘴:“我不信。” 沈司岚摊开手掌心给她看:“出汗了。” 穗杏用手触了触他的掌心,竟然真的有些湿。 “那好吧,”她恩赐般地说,“那你待会吃饭坐我旁边。” 沈司岚接茬,笑着领了赏赐:“谢谢。” 等菜做好,一行人上桌,虽然沈司岚坐在穗杏身边,可还是没架住穗峥嵘递过来的酒杯。 “会喝酒吗?”穗峥嵘问,“跟我喝点?” 杭嘉澍今天终于不用陪酒,高高兴兴地陪穗杏一起喝饮料。 喝下几杯酒,穗峥嵘看沈司岚脸上仍是白白净净,一点酒意都没有,那酒进他的肚子就跟喝白开水似的。 父亲的威严受到挑战的穗峥嵘又问:“司岚你会喝白酒吗?” 沈司岚微怔,摇头:“不太会。” “年轻人怎么能只会喝啤酒呢,白酒也应该学一学,”穗峥嵘起身,“我去拿白酒。” 杭美玉出声阻拦:“喝啤酒就行了,要是司岚喝醉了晚上怎么回家?” “嘉澍能送啊,”穗峥嵘说,“嘉澍你今天晚上别喝酒了。” 杭嘉澍立刻应道:“没问题。” 白酒上来后,隔着杯子穗杏都能闻到那股浓浓的味儿来。 沈司岚喝了几小杯,抿着唇慢慢消化喉间的烈酒,清俊的眉微微皱起,干净的眼睛很快染上些酒意。 杭嘉澍没跟沈司岚喝过白酒,也不知道他喝白酒的酒量如何。 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我听说司岚你是广东人?”穗峥嵘说,“那你明年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没?回广东发展吗?” 问到点子上了,杭美玉也期待的看向沈司岚。 沈司岚摇摇头:“应该不会。” 杭嘉澍不解:“你不回广东?你家的生意不是在那边吗?” 沈司岚偏头看他,似是觉得杭嘉澍问了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眉眼微醺,轻声说:“可是穗穗在这边。” 85、不暗啦 老父亲突然词穷, 然后猛地仰头灌了一杯白酒入喉。 接下来的问题都由杭美玉代劳,因为还没到那步,杭美玉也没好问沈司岚家里的情况, 只问了些有关他自己的个人问题。 沈司岚一一答了, 哪怕是“你早上一般几点起”这样的无聊问题都答了。 “如果没有课或者工作的话会起得晚一些。” 杭美玉点点头:“我们穗穗也是, 周末就爱睡懒觉,早饭都不吃。” 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这个习惯, 一觉睡到大中午,早饭直接省略。 穗家这两个崽都有这个坏习惯。 “没事的时候多睡会儿我也没意见,”杭美玉语重心长地说,“关键是早饭一定要吃,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沈司岚点点头。 穗峥嵘却觉得妻子有些多管闲事,管他管嘉澍管穗穗就罢了, 人家第一次上门,就管起人家吃不吃早饭来了。 “你一直纠结早饭这个问题干什么, ”穗峥嵘叹气,“人家只是说起得晚,又没说不吃早饭。” 杭美玉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说:“我提醒司岚也是希望他能帮我管着穗穗啊,以后早上穗穗起不来他起得早一些可以叫穗穗起床吃早饭。” 沈司岚微怔。 穗杏夹菜的筷子突然顿住了。 杭嘉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穗峥嵘连忙反驳妻子的话:“他们现在还在住寝室, 你想什么呢。” 杭美玉说:“我说以后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穗峥嵘打断话题,语气不怎么好地对穗杏说, “又不是没家回,你毕业工作了也可以住家里。” 穗杏脸一红,乖巧点头。 穗峥嵘这才满意的嗯了声。 杭嘉澍偷偷勾了勾唇,不怀好意的往沈司岚碗里丢了块想喷喷的红烧肉。 杭美玉无语, 小声吐槽:“你看你那老父亲样。” =杭美玉的问话还没有结束。 到最后杭问完了,她颇为满意的对沈司岚说:“其实阿姨第一次看你,就觉得你是好孩子。” 沈司岚顿几秒,礼貌说:“谢谢阿姨。” “你长得很好看啊,”杭美玉说,“你是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沈司岚再次沉默,回:“妈妈。” “那你妈妈一定也很漂亮吧?”杭美玉说。 沈司岚心里隐隐清楚了些什么。 这位杭姓女士,跟她女儿一个德性。 沈司岚挑眉,笑着说:“没有阿姨你漂亮。” 果然直击命门,杭美玉捂脸,语气暗爽:“哎呀你太客气了。” 穗峥嵘面无表情的起身:“我再去拿瓶酒过来。” 这顿饭吃完后,沈司岚饭没吃多少,喝进肚子里的酒倒是创下了新纪录。 穗杏一家人也看不出来他到底醉不醉,醉态是有的,脸也有些红,目光涣散,但是没发酒疯,喝了杯温水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穗峥嵘灌了沈司岚这么多酒也不太好意思,咳了声坐在他身边,醉醺醺的状态下,老父亲傲娇不愿意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借着醉意说了出来。 “司岚,谢谢你照顾我家这两个孩子,”穗峥嵘说,“我和你阿姨工作忙,很少回家,其实算不上多合格的父母,还好嘉澍懂事得早能帮我照顾穗穗,可是嘉澍却一直很孤单,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女朋友,不过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应该不会孤单。” 沈司岚微垂眼,轻轻笑:“其实是我该谢谢他们。” 从前骄矜傲慢,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无论是念书还是家世,上天待他不薄,所以没有教他珍惜,身边的同龄人来来去去,有伏低做小的,也有厌恶这种隐形阶级看不上他的,前者他不屑低头去看,后者他更不屑讨好,因而一直等到离家上了大学,才终于体验到同龄人之间相处的美妙。 闹腾而欢快,柔软而贴心。 他渐渐觉得,回应他人的友善是件收获大于付出的体验。 看着眼前年轻人安静温和的模样,穗峥嵘终于认同般的捏了捏他的肩,像是长辈对后背,更像是男人对男人。 “但叔叔还是得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 “穗穗还太小,”穗峥嵘面露尴尬,“都是男人叔叔也不跟你拐弯了,我希望你能再等她几年。” “……” 之前听杭嘉澍告诫过一遍,沈司岚当时的态度算不上多好。 如今面前这位是女朋友货真价实的亲生父亲,他压抑片刻,点点头。 穗峥嵘夸他:“好孩子。” 后来醒了会儿酒,杭嘉澍送沈司岚回去。 穗杏送沈司岚到楼下,父母不在旁边,她憋好久这会儿终于能拽着沈司岚的衣袖跟他撒娇。 沈司岚头有些昏,任她撒娇。 最后杭嘉澍催他:“还不上车?” 沈司岚也没让穗杏放手,低声笑道:“想我留下刚刚为什么不跟你父母说?” 穗杏小小声说:“他们又不会同意让你跟我一起睡。” “想我陪你睡?”沈司岚倏地挑眉,打趣她,“我帮你暖床有好处吗?” 穗杏惊讶:“还要好处?” “唔,”他应了声,说,“我不给人白暖床。” 穗杏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斤斤计较有些无语,但还是傻乎乎的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沈司岚倾身弯腰,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来。” 穗杏心想居然这么简单,然后踮脚果断亲上去。 他喝醉了行动却还是敏捷,很快正过脸,穗杏的唇堪堪擦过他的唇角。 还在自己家小区楼下就玩这套,穗杏羞耻心爆棚,很快后退几步离他远远的。 他轻描淡写:“收到。下次陪。” 穗杏不理他,转身就跑。 沈司岚看她着急忙慌逃跑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坐上车。 然后听到杭嘉澍咬牙切齿的低怒声:“你他妈当我死的?” 沈司岚这才侧头看他,神色松懒:“你死了谁送我回家?” “那你刚刚对我妹做什么呢!”杭嘉澍怒吼,耳根也有些泛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要脸。” 沈司岚轻笑,不甚在意:“你又不是没看过。” 杭嘉澍语塞,紧握拳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揍你了?” “你揍,”沈司岚扬眉,语气骄矜且欠扁,“回头我告诉穗穗。” “你小学生吗?还告状?”杭嘉澍冷笑。 沈司岚靠着座椅懒懒的不说话,突然不耐烦道:“我有点想吐,快开车吧。” 杭嘉澍幸灾乐祸:“呵,真喝醉了?” 沈司岚舌尖抵颚,也不知道是嘴硬还是别的,沉声说:“再不开到时候吐你车上别怪我。” 杭嘉澍怕了这人,赶紧发动车子开出小区。 车子开到半路,沈司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什么?” “她爸妈对我印象怎么样?” “不知道,”杭嘉澍笑出声,“你想知道回头自己问啊。” 沈司岚顿时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说。” 杭嘉澍却觉得此刻的沈司岚相当稀奇,“你也会担心别人对你印象不好?你以前不都是鼻孔看人生怕别人对你印象太好吗?” 沈司岚抿唇,声音极淡:“你话好多。”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杭嘉澍抽空侧头朝他甩了个得意的眼神,随即勾唇不经意说,“我妈你不用担心,你这张脸还是够讨她欢心的,我爸的话,再看吧,反正就算不是你换别人以我妹的男朋友身份过来吃饭也是这下场。” 沈司岚嗯了声,闭眼没再说话。 到家后,沈司岚换了鞋子就往沙发走去,连大衣都没脱,直接整个人躺下。 杭嘉澍:“我给你倒杯水?” “谢了。” 喝过水的沈司岚明显脸色好了点,杭嘉澍看他这副样子,觉得这人能为他妹妹做到这份上,也是够男人的。 “问你个事。” 沈司岚没抬眼:“问。” “次卧衣柜下面的抽屉,那些裙子是你买的吗?” 沈司岚忽地睁眼看着他:“你看了?” “你放我房间我当然看到了啊。”杭嘉澍说。 沈司岚蹙眉,显然有些责怪他乱看。 杭嘉澍无视,好奇地问:“你买来自己穿的?” 对于这种猜测,沈司岚连澄清都懒得澄清,“你脑子坏了?” “送穗杏的?”杭嘉澍很快猜到,“那干嘛不送?压箱底镇宅吗?” “跟你有关系?”沈司岚手背对他往外懒懒一撇赶人,“我睡会儿。” 喝了酒还是这么讨厌。 杭嘉澍撇嘴腹诽道。 年初的电赛结果早已经公布,穗杏组是国家一等奖,很快地,在寒假再次到来之前,他们组要去北京参加颁奖典礼。 去领奖显然比去比赛要轻松很多,纯当公费旅游,还不用自己操心住宿的问题,简直美滋滋。 颁奖典礼的照片也迅速被传回学校。 计院四大门面之三都在这个组,这张照片挂在学校论坛置顶很久,后来甚至被挂到官网上公示。 【计院门面实属排面】 【我大新闻外语中文经管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 【我大计院今年难道又要靠美色招生吗爱了爱了】 【招生办?在?打钱?】 【请大家不要因为我们计院的颜值太过优秀而忽略了我们计院的才华】 【新生快跑,这三个人都有主了,而且其中两个还是自产自销,你们是没有机会的】 不过可惜,这三个人都脱单了。 所以除了欣赏照片,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有不少外校的人慕名而来,兴冲冲来低沉沉走,并强烈谴责清大这种拿已经有主的人当门面吸引招生的无耻手段。 这让那些为了这几个人报清大的高考毕业生情何以堪。 为了小哥哥小姐姐来到这所学校,满心欢喜以为会在大学邂逅自己的美好爱情,结果却被无情告知,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有主了。 褚学姐去北京领完奖后没急着回学校,又被人接走了。 上次来接她的是个陌生男人,这次来接她的是他们都熟的徐师兄。 去机场送人时,穗杏敏锐的发现徐师兄脸上有细微的伤口。 作为师兄的毒唯粉,穗杏十分关切:“师兄你脸怎么了?” 徐师兄摸了摸伤口,倒并不是很在意伤口,“不小心。” “谁弄的?”穗杏问。 徐师兄张唇似乎在考虑措辞,但看着穗杏好奇的表情,一副要替他报仇的样子,他只能说:“你学姐弄的。” “学姐?”穗杏眨眼,“你们打架了?” “也不算打架,”徐师兄眨眨眼,“情趣。” 褚学姐立马大声阻止:“你个变态别教坏我学妹!” 徐师兄闭嘴不说,但又看穗杏一副懵懵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奇怪:“师妹你没懂?” “懂什么?” 向来淡定的徐师兄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玩笑对着穗杏开有些不合适,摇头对她说了句抱歉,之后便停止了有关伤口的讨论。 和学姐他们告别时,徐师兄意味深长的对沈司岚说:“司岚,师兄小看你了。” 沈司岚不耐赶人:“你很烦,赶紧走。” 人走了以后,穗杏才求知若渴的找沈司岚解惑:“为什么脸都被抓伤了还叫情趣啊?” 沈司岚沉默片刻,淡定解释:“因为他们是变态。” 穗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能每个人对情趣的理解不同吧。 没办法,这次褚学姐又掉队,穗杏只能再次和沈司岚搭伙回学校。 不过沈司岚这次没直接带她回学校,而是也带她一起找余老师请假,脱队了。 余老师思想开放得很,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不回学校,穗杏也不知道沈司岚要带她去哪里。 直到沈司岚问她:“我让你带港澳通行证你带了吗?” 穗杏拍了拍自己的小背包:“带了。” “嗯,”沈司岚说,“我们去香港。” 穗杏以为自己听错:“去哪儿?” “香港,”沈司岚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带你去玩。” 穗杏张大嘴,有些愣:“为什么突然要带我香港啊?” 沈司岚淡声解释:“你妈妈说的,她说你大一的时候就说过想去香港玩。她不让你去,你还跟她吵了一架。” 那天妈妈到底都跟沈司岚唠了多少家常啊,连大一她因为去不成香港而闹脾气的事都跟沈司岚说了。 穗杏急急地说:“我不是想去香港,我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什么?” 穗杏摇头:“没因为什么,就是我想去香港玩。” 她表面淡定平常,实则心里已经炸开了烟花。 没想到曾经的期盼竟然会在两年后实现,而且替她实现这个期盼的人,就正好是那个让她产生这个期盼的人。 之前想去只是因为想多抓住点机会和他相处,现在根本不用再这样小心翼翼了,她想怎样和他相处就怎样和他相处。 坐上飞机时,穗杏问他:“为什么你事先没跟我说啊?” “我跟你说,你就会跟你哥说,”沈司岚反问,“你觉得你还去得成吗?” 穗杏立刻为自己辩驳:“我才不会跟他说。” “就算你不跟他说,他难道不会看出来吗?”沈司岚用指侧轻撩了下她的眼皮,“你的眼睛藏不住秘密。” 穗杏微窘,心想他说得不无道理,不过没有事先告诉她也正好,简直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很快地,穗杏想到了别的。 “学长,你家人是不是都在香港啊?” “有的在内地,有的在香港。” 穗杏一听有家人在香港,立马整个人局促起来:“那我要去见吗?” 沈司岚没有为难她:“你愿意见就见。” “我愿意?”穗杏顿时有些奇怪,“这个事我还能做主啊?” 沈司岚轻笑:“不然谁做主?” 穗杏松了口气,她自己心里有数,要让她现在就去见沈司岚的家人,她是没那个胆子的,至少她的表现一定不会比沈司岚在她家人面前那样得体。 就在穗杏刚放松下来的时候,飞机落地,降于香港国际机场。 她乖乖的跟着沈司岚,即使她英语水平不错,可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穗杏还是不敢乱走,宁愿当沈司岚的跟屁虫,什么都听他的比较自在。 “学长,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先去酒店。”沈司岚说。 “酒店?” “嗯。去我家你可能会觉得拘束,所以我订了酒店。” 穗杏有些感激的看着他:“谢谢学长。” 沈司岚嗯了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是想去迪士尼对不对?” 穗杏又惊讶了:“这也是我妈妈跟你说的?” 沈司岚摇头:“你室友说的。” 穗杏顿时无语,怎么感觉自己说过的每句话都能从每个人的嘴里转述给沈司岚。 下次一定要管住嘴,千万不能跟人乱说话,尤其是孟舒桐和她妈妈这两个大嘴巴。 沈司岚叫了车来接,所以他们只要在门口等车来就行。 没多时,车来了。 主驾驶座的人走下来,冲他们打招呼:“嗨。” 穗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本来没觉得有其他,就是觉得这个司机长得很帅,看气质不像是沈司岚口中说的家政司机。 沈司岚的语气明显沉了下来:“怎么是你?陈叔呢?” 陌生男人笑眯眯地解释:“哦,我一听你是带小女朋友过来玩的,就顶了陈叔的班,过来接你们去酒店。” 说罢他眼睛看向躲在沈司岚背后的小女生,走近弯下腰笑着对她打招呼:“小女朋友,你好啊。” 穗杏露出半个头,看着男人轻佻勾起的眉眼,怯怯的说了句你好。 男人看到她的脸,微微有些惊讶,接着很快问:“lancer,你女朋友成年了吗?” 沈司岚将穗杏护在身后,语气不耐:“你说呢?” “你干嘛板着脸?”男人眨眼,谆谆教导,“我这不是怕你犯罪吗?不要为了爱情做傻事。” 沈司岚压根不吃这套,挑眉反讽道:“你做的傻事还少吗?人追到手了吗?” 男人一下子愣住,懒懒耸肩:“没,革命尚未成功,你哥我仍需努力。” 穗杏通过他们的对话才猜到,这个陌生男人是沈司岚的堂哥,她不知道堂哥中文名叫什么,只听到沈司岚叫他senan。 说好的不见家人,怎么就这么猝不及防见了? 她本来很紧张,但是senan堂哥比她想象中的好相处,为了让她听懂他们的对话,一路上都是用的普通话交流,还会时不时把话题牵到穗杏头上,问的都是些很普通的小事,穗杏总算渐渐放松下来,等senan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正准备离开时,穗杏还主动对他说了句拜拜。 “小女朋友拜拜,”senan侧头冲她笑笑,“我等你来我们家吃饭。” 穗杏知道堂哥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钱够花吗?”senan漫不经心问。 这话是在问沈司岚。 沈司岚:“够。” 听到他说够,senan却还是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张卡:“拿着备用。” 沈司岚没接,倒不是因为他讲客气,而是他真不需要再多张卡。 “沈小少爷,带女朋友来玩就好好尽地主之谊,”senan似笑非笑道,“连开第二间房的钱都没有可不是合格的男朋友啊。” 沈司岚:“……” 穗杏似乎抓取了什么关键信息,但由于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所以她的思绪也强行被打断了。 一直到人走了,穗杏这才对着沈司岚吹起了他堂哥的彩虹屁:“学长,你堂哥长得也很好看哎。” “嗯,别看了,”沈司岚伸手挡住她黏在车尾巴上的视线,“他是个舔狗,再好看也没用。” 穗杏:“……” 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 穗杏跟着沈司岚进了酒店。 沈司岚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穗杏就盯着酒店大厅正中央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巨大水晶吊灯发呆。 直到沈司岚跟她说好了。 穿着制服的侍应生负责带他们坐电梯上楼。 穗杏偷偷瞥见侍应生手上只有一张房卡。 她咽了咽口水。 “学长,这家酒店是只有一间房了吗?”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这么大的酒店,不可能玩这么老土的把戏吧? 沈司岚:“没有。” 穗杏又问:“那你晚上是回自己家住吗?” 沈司岚:“没有,我住酒店。” 穗杏心里越来越慌,有些问不下去了。 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学长你是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吗?” 沈司岚再次否认:“没有。” 侍应生可能是对她这拐弯抹角的问话有些听不下去了,回过头用带有地域特色的港普对她说:“小姐,先生只订了一间房当然是因为想同你一齐住呀。” 86、不暗啦 侍应生将他们送到房门口, 又嘱咐几句,很快离开。 穗杏进去的时候还有些踌躇。 可看到房间里有两张床时,她那一瞬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穗杏没有表现出来。 沈司岚问她:“你想睡哪边?” 她随意指了一边。 接着沈司岚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另一边。 庆幸是真的, 可那丝丝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知道一个人究竟适不适合自己, 那么去和对方来一次两个人的旅行就知道了。 穗杏对这个定理半信半疑。 她的服从性比较强, 和朋友出去玩,如果朋友事无巨细的规划好所有事, 她会尊重朋友的意愿,如果朋友没有计划,她也会既来之,和朋友一起商讨之后的计划, 边商量边玩。 好在她的朋友们性格都不错,大家出门旅游即使有摩擦, 但也会因为旅途的快乐而慢慢忘掉。 穗杏不知道沈司岚出门游玩时是哪种,她想的是, 如果他擅长领导,那她就服从,如果他习惯服从,那她就当领导。 反正无论哪种她都会听他的。 但沈司岚哪种都不是,他没有安排所有的行程, 哪个时间点去哪里都是固定的安排,只是在路线和酒店的选择上,替穗杏决定了最有效率的和观赏性最强的, 当穗杏从尖沙咀地铁站出来后,她可以随意游逛,想去逛商场或是吃甜品都没问题。 直到穗杏走累了,沈司岚才问她要不要去下一个地方, 然后列举出几个,让穗杏自己挑选。 他像个贴心的私人导游,穗杏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到处玩,甚至突然在网上看到有某个评价比较好的网红店,沈司岚也能做出调整,如她愿带她过去。 这样的旅行是最不费力,却也最舒心的。 一趟旅行下来,穗杏发现自己更喜欢沈司岚了。 到最后的迪士尼,沈司岚安排了两天,以防穗杏一天玩不完自己想玩的游乐项目。 入住乐园酒店,还是一样的双人房,两张床。 穗杏白天疯玩了一天,她本来有些担心沈司岚陪她来游乐园玩会勉强,可事实证明,沈司岚其实也是喜欢的。 他比她大几岁,可是他们的童年很相似。 如果说穗杏心中最美好的迪士尼形象是那些穿着漂亮裙子的公主,那么沈司岚心里的则是男孩子们心中的漫威英雄们。 这一天中,穗杏告诉他如何区分公主们,沈司岚向穗杏科普漫威里的每个英雄。 年轻情侣的乐趣就在于此。 他们彼此间愿意去接触对方的爱好,在充满了朝气的游乐园里,即使他们已经不像孩子们那般天真,还幻想着那些卡通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却也会因为这美好的氛围而感到心神轻松。 沈司岚给穗杏买了个米妮的头箍,她戴在头上晃晃脑袋,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只因为沈司岚送了她一个百元港币出头的卡通头箍。 平日里沈司岚也送过她礼物,请她吃过不少好吃的东西,比起精心准备的,他偶尔间瞥见的,觉得适合她而随意买给她的礼物却最让穗杏心动。 女孩子究竟可以可爱到什么程度。 大约就是这样口不对心,平日里个个装成小财迷的模样,只要钱不要人,要做海王要做渣女绝不做/爱情的奴隶,可一旦动心后,却又会为了心上人一件小小的礼物,就把那些“雄心壮志”都通通抛在了脑后,兴奋上好半天。 晚上城堡上空升起烟花时,穗杏仿佛看到了自己每次看迪士尼电影时,那个无比经典的开场动画,她的眼睛被烟光映亮,迫不及待想将这副场景分享给站在她身边的沈司岚。 “你看呐!”她大喊。 穗杏拉着他的衣袖,兴奋的看向沈司岚。 沈司岚笑了笑,这才仰头去看烟花。 大家的目光都在烟花上。 我却无法将目光从这侧脸上移开。 心跳的声音实在太吵。 连烟花的声音都有些听不到。 因为身边这个人而无比饱满几欲溢出的喜欢早已盖过所有的声音。 回到酒店后,穗杏瘫坐在床上给自己揉脚。 因为害羞,所以穗杏每次都是等到沈司岚洗好澡躺在床上背对她以后才悄悄去洗澡。 这次也没例外,沈司岚还是先洗。 他洗好后叫她去洗。 穗杏蹑手蹑脚的走到洗手间,发现他还站在盥洗池前。 “你怎么还没出去?” 沈司岚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穗杏琢磨半天,最终站在盥洗池前,拿起牙刷和杯子。 沈司岚打开吹风机,调了中挡风吹头发。 镜子前,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指距离,她刷她的牙,他吹他的头发。 很日常的画面。 但就是莫名让人脸红心跳。 穗杏没忍住,透过镜子偷看沈司岚。 被人抓个正着,语气带笑的戳穿她:“看什么看?” 穗杏心虚,嘴里含着泡沫赶人:“我要洗澡了,你快出去。” 沈司岚透过镜子看到她低垂的头颅,唇角不明意味的勾起,把洗手间让给了她。 穗杏收拾好磨磨蹭蹭上床后,因为前几天的经验,今天显然没有再那么紧张,背对着沈司岚玩起了手机。 “还不睡?” 沈司岚的声音从隔壁床传来。 穗杏吓了一跳,急忙摁灭手机屏幕:“马上就睡。” “早点睡,”沈司岚说,“明天晚上就回学校了。” 穗杏乖巧应道:“哦。” 她的这个回答显然没有多开心。 一段旅行结束后,心里会觉得空落落是很正常的。 穗杏安慰自己,绝不是因为别的。 沈司岚忽地开口又问她:“上次说的陪/睡什么时候让我履行?” 隔着床,他的声音轻飘恍惚,如果不是房间安静,穗杏都不一定能听清。 这都最后一天了。 穗杏蹙眉,没说话,或许是还想保持住自己最后一丝矜持。 没有等到穗杏的回答,沈司岚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说要,也不说不要,背对着他,是提防还是欲拒还迎,对于女生这百般扭捏却又莫名勾人的沉默,沈司岚坐起身,思索片刻,最终决定无视她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掌控。 穗杏感觉床一塌,她心脏瞬间紧缩,很快地被人抓进了怀里,闻着他身上和自己同样的沐浴露的香气,接着便听到空气中自己清晰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沈司岚抵着她的额头问:“就今天履行?” 穗杏咬唇,心跳挪到嗓子眼,语气干巴巴地问:“只是陪/睡?” 天知道她是怎么问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穗杏埋下头,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你要想开发额外业务,”沈司岚与她耳语,“也可以。” 穗杏的嘴此刻已经不再服从大脑,再一次傻愣愣的顺着他的话问:“……什么额外业务?” 有时候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 沈司岚笑了两声,为她大智若愚的行为。 可这在某些程度确实也鼓励了他。 他原本也没有多能忍,熬到最后一天,还是决定纵容自己。 沈司岚捧着她的后脑勺吻她。 之前也不是没有接过吻,但今天的吻和以往都不同。 该怎么说,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承受的。 以往温柔的触碰,只是唇瓣相贴就已经足够令人心动,小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吻,会觉得被喜欢的人如珠似宝的亲吻着,少女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而不是把舌尖化作锋利的鱼钩,直直深入她的骨髓,令人动弹不得,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牵动全身的感触神经,点火般燎原升腾,直至焚烧殆尽。 “我答应过你爸爸,当时我也觉得再等等也好,”沈司岚轻喘间声音不稳,热气滚烫激起穗杏一阵激灵,像是自嘲般说,“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柔软身体,完全圣洁的白色染成惹眼的桃粉色,根本不需要任何气氛的铺陈,也只消他轻轻看一眼,就能明白当中滋味。 …………………………………………………………………………………………………………… 沈司岚按着她的肩膀翻过她,欺身,穗杏觉得很重。 …………………………………………………………………………………………………………………………………………………………………………………… 沈司岚的叹息声很湿,沾染欲望沙哑无比。 “抱歉。” 穗杏稀里糊涂地说:“没、没关系。” 他笑了声,又补充:“其实前些天晚上也是这个状态,只不过衣服比较宽松,你没看出来。” 穗杏顿时又开始心疼起他来,关切道:“难受吗?” “还好,”沈司岚坏心眼的咬了咬她,佯装控诉,“只是看你睡得很香,心里有些不爽。” ---------------------------------------------------------------------------------------------------------------------------------------------------------------------------------------------------------------------------------------------------------------------------------------------------------- ----------------------------------------------------------------------------------------------------------------------------------------------------------------------------------------------------------------------------------------------------------------------------------------------------------------------------------------------------------------- 穗杏说:“去洗手!” 可能是满足过后的男人心情好,所以格外听话,他安静看了她一会儿,起身乖乖去洗手了。 87、不暗啦 洗完手回来后沈司岚极其自然的掀开穗杏的被子, 睡在了她身边。 穗杏瑟缩,伸手指了指他的床。 “你不回去你的床睡吗?” 沈司岚一脸从容的反问:“还有必要吗?” 穗杏没说话。 沈司岚将她捞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肩上, 又绕臂围住她,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她的头发, 时不时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穗杏被他的小动作扰得睡不着,可当他的手轻抚自己的发根时, 她又觉得特别舒服。 于是她说:“你能不能帮我梳头发啊?” 对于穗杏突如其来的要求,沈司岚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去拿梳子。” “用手就行。” 她只是想感受他的指腹从她的头发中穿过的感觉。 沈司岚就这样用手替她梳起了头发。 穗杏的头发挺长,缠绕在颈窝旁,有点挡事, 沈司岚刚刚亲她锁骨的时候就很不耐烦的将她的头发撩开,但是这会儿她的头发又仿佛成了他手中的珍宝, 一缕缕轻轻梳过,唯恐不小心用了揪下来。 后来穗杏被伺候得舒服了, 又让沈司岚替她按肩揉胳膊。 这种时候的沈司岚特别好说话,穗杏只要撒下娇就能让他缴械投降,举手投足都是对她的万般柔情,穗杏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他在她耳边厮磨,用鼻尖蹭她的发鬓, 虽然不说话,唇角却有意无意擦过穗杏的耳软骨,就连呼吸里都含着温柔。 穗杏渐渐来了睡意, 嘴上哼哼唧唧的。 然后很快地,正揉捏着她肩头的手一下子握住雪团,穗杏一阵激灵,又醒了。 在之前的余温中, 沈司岚的兴致还没有下去。 她还很青涩,沈司岚的手修长骨感,平日里拿笔敲键盘,做的都是些正正经经的事,穗杏受不得他的这种反差,越是想象着他白日的模样,就越是难以招架他晚上的荒唐。 小女生很快再次软下身体,接连极致后,她趴在床上,小口喘着气。 沈司岚起身,原是想再擦擦手指,碰到床头开关时,他心念一动,又打开了床头灯。 穗杏赶紧用被子牢牢裹住自己,不给他看。 沈司岚再次去掀她的被子,只是这次穗杏不再娇声的欲拒还迎,而是直接拒绝:“不行!不能看!” 即使是刚刚做过什么,可那是关着灯做的,现如今开了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他看。 沈司岚知道她害羞,但他开灯就是为了看得更仔细些。 他俯下身耐心哄她:“就看一眼。” 穗杏蠕动两下:“不行。” “刚刚太黑了,”沈司岚说,“只开这一盏灯。” 穗杏的态度相当坚决:“一盏灯也不行。” 不给看就是不给看! 沈司岚想去抢,可穗杏就算力气比不过他,也坚决要和他杠到底,到后面眼看着身上遮羞的被子要被夺走了,她立刻扁嘴,委屈地求可怜:“能不能不要抢我的被子啊?” 她是真的很不愿意。 沈司岚只好罢手,小女生害起羞来男人简直束手无策,一面想要满足自己,一面又不愿意看到她委屈。 他一歪头,干脆闭眼躺下。 穗杏裹着被子爬到他身边悄悄观察他。 “学长,你生气了?” “没有。”沈司岚淡声答。 “真的没有吗?” 沈司岚答非所问:“你只顾着自己舒服。” 穗杏脸颊绯红,抱着被子小声辩解:“又不是我求你的。” 沈司岚挑眉,抬手极缓慢的在她眼前掠过,明知故问道:“喜欢我的手么?” 漂亮的手指划过眼前,穗杏很快想到刚刚的场面。 她咬唇,手提着被子起身关掉床头灯,然后覆下身体,在黑暗中摸索到沈司岚的唇,低头响亮的给了他一个讨好的啵啵。 沈司岚怔松,仰面看着天花板,眼前一暗又一明,接着听她嗔怒地问:“行了吗?” 他轻笑,不肯轻易被哄好。 “不行。” “……” “舌头。” 穗杏只好再次低头,送上了他想要的东西。 沈司岚的理智在她撬开他的唇齿的那瞬间极为细微的发出了崩的一声,犹如琴弦一般断裂。 他低笑道:“要死。” 沈司岚很快翻过身,重新在她面前掌握主导权。 直到穗杏低吟,拉扯间欲/望更迭不息,沈司岚的喘气声像是毒药一般蚕食着她的理智,才恢复片刻的清明,就又很快被他领往崩溃的边缘。 后来她的手心被他拿去当了工具。 无论穗杏怎么挣扎,沈司岚始终也是置若罔闻,咬着她的耳朵哑声请求她听话。 后来沈司岚又去洗了个澡。 再回来时穗杏跟看禽兽似的躲在床角不肯让他靠近。 床头灯昏暗,穗杏从耳根到脖颈都是红的。 沈司岚虽然已经褪去脸上的潮红,耳尖却仍然留有刚刚的余潮。 他这次是真结束了,像抱小孩似的抱着穗杏,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她的背上,拍背哄她睡。 “学妹。”沈司岚轻声叫她。 回答他的穗杏极为困倦的呼吸声。 其实刚刚穗杏问他结束没有的时候,他想说没有,对于男人而言,隔穴搔痒又怎么可能真能抵得过在柔软中埋没□□的那一瞬间。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经验,未必能做得好。 看她这副样子,但凡要是没伺候好她,估计能哭湿被单。 沈司岚笑笑,手往下摸到她刚刚辛苦了的手心,替她按摩。 “爱你。”他悄声说。 从香港回来后,对于穗杏和沈司岚从北京直飞香港的不耻行为,杭嘉澍表示强烈谴责。 之后回到沈司岚家,杭嘉澍这才对他进行了盘问。 “你他妈,”杭嘉澍酝酿片刻,咬牙质问,“你是不是已经吃干抹净了?” 沈司岚:“没有。” 杭嘉澍冷笑,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说了没有,”沈司岚目光清明,坦然直视着杭嘉澍的眼睛,“我答应过你和你爸爸。” “……” 杭嘉澍见他如此淡定,一时间竟然不知是该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总觉得面前这男人徒有其表,实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带穗杏去香港玩。 这种事杭嘉澍又不好去直接找穗杏求证,只能勉强相信沈司岚的一己之言。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杭嘉澍按眉,无奈作罢。 沈司岚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当然。” 没过几个月,毕业季到来,杭嘉澍和沈司岚今年分别是硕士和本科毕业,各自都有毕业论文和各种毕业手续要忙,忙得昏天黑地,直到毕业典礼那天才终于再次见到面。 六月份学校举办毕业典礼的时候,穗杏也跑过来凑热闹。 她今年是摄影师,负责给他们这些毕业生拍照。 一个人照这么多分身乏术,所以穗杏还叫来了室友帮忙。 大太阳下,张三穿着宽大的学士服,额头上浸满了汗,始终艰难的维持着孟舒桐让他摆的pose。 “学妹啊,还没好么,”张三有些受不了问,“我手都快举麻了。” 孟舒桐:“学长你再忍忍,我争取找个你最帅的角度再拍。” 一听说要找最帅的角度,张三立刻就没意见了,可还是颇为自信地说:“我明明哪个角度都帅好吧?” 最后照片照出来,曝光了。 孟舒桐心虚的笑了笑,张三不好意思对学妹发脾气,只能勉强的回了个笑容。 小侯和老祝在旁直接笑成傻逼。 孟学妹靠不住,张三又四处找寻穗学妹的身影。 “穗学妹呢?我要让穗学妹帮我照。” 小侯说:“穗学妹在帮她哥和男朋友照呢,哪儿轮得到你?” 被冷落了的孟舒桐也不伤心,拿着单反到处逛,有看到和她眼缘的帅哥就偷偷照一张。 她先是去了帅哥最多的体育系,后来又去了男生比较多的机械系和土木系,在照了几张满意的照片后,最后不自觉走到了文科院系这边的座位区域来。 孟舒桐交际广,文科院系也有不少朋友,尤其是法学院,几个穿着学士服的学姐热情的冲她招手:“学妹来过来帮我们照几张相。” 她略有踌躇,可看学姐们期待的眼神,还是走了过去。 只是帮学姐照个相而已,又不一定会碰上那谁。 孟舒桐这样暗示自己。 替学姐照了几张后,不知道是哪个学姐突然提到了一个人:“诶裴老师呢?让裴老师过来陪我们一起照张相吧?” “裴老师刚被工法班的叫去拍照了。” “那我把裴老师抢过来。” 孟舒桐突然说:“学姐,我还有事,要不你们请别人帮你们照吧?我先走了。” “等裴老师过来再走啊,”学姐打趣道,“你以前不是总求着我让我带你去蹭裴老师的课吗?怎么这会儿不想见裴老师了?” 孟舒桐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告诉学姐,她被裴老师彻底拒绝了,所以不好意思再见裴老师? 就在她张唇哑口间,裴老师被几个女生拉了过来。 他一直是法学院的人气教师,因而毕业典礼上颇受欢迎,谁都想找他合照。 孟舒桐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裴燕闻了。 就算有时在路上远远的看见,她也会很快的绕道走,哪怕是赶着去教学楼上课,孟舒桐宁愿迟到,也不愿和他在路上对视,再擦身而过。 那样实在太尴尬了,还不如直接躲得远远的。 孟舒桐死死低头,对于裴燕闻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裴燕闻只能看见她的头帘,以及她下意识抗拒往后躲避的动作。 他扶了扶眼镜,极为缓慢的收回目光。 “学妹,麻烦你啦,可以照了。” 因为要拍照,孟舒桐不得不抬起头,在单反的成像小框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裴燕闻的脸。 他被一群学姐围着,和其他所有的老师一样,对这群活泼的学生们露出最温和的笑。 只有孟舒桐知道他也会有冷漠烦躁的时候,他也会板着脸教训学生,也会用低沉的语气叫她离开。 她透过单反在看裴燕闻,裴燕闻看着镜头,也好像在看着她。 孟舒桐心神一晃,按下快门。 拍好后,她表示会把照片发给学姐,接着很快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停留。 把裴燕闻狠狠甩在了身后。 学姐们对孟舒桐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今天都没看学妹跟裴老师说话,”学姐扶着下巴思索,“难道学妹爬墙了?” “应该是,可能学妹已经爬到经管系的徐教授那边了,”另一个学姐笑眯眯道,“咱们法学院的裴老师在学妹眼里已经过气了。” 面对学生们的玩笑,裴燕闻笑而不语。 年轻女孩的喜欢并不会长久,有更好的,就会换目标。 他当然明白。 从法学院这边回来后,孟舒桐看到穗杏还在给她的哥哥和男朋友照相。 穗杏对他们头上戴着的学士帽很好奇,以及从他们侧边垂下来的穗子。 “借我戴戴啊。”穗杏说。 杭嘉澍觉得她多事,“你明年就能戴了,急什么?” 哥哥不答应,穗杏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司岚。 沈司岚没说什么,直接将头上的学士帽摘了下来打算给她戴上。 但下一秒就被杭嘉澍又还了回来,他摘下自己的,直接扣在了穗杏脑袋上。 “来来来,给你戴,”杭嘉澍敲了敲她的头,咧嘴问,“热不热?” 热是真的热,这个天气还戴个不透气的帽子,穗杏很快就受不了了,又迫不及待把学士帽还给了杭嘉澍。 看着这副场景,孟舒桐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一转眼就大三,一转眼间明年这时候就换成了她毕业。 好像昨天还是大一,穿着军训服谁见了都知道她是大一的小学妹,今天就成了大三,成了众多学弟学妹们口中的学姐。 等意识到之后才觉得时间这东西根本抓不住。 无论怎样过,都会觉得大学这段时光实在太短暂。 之后沈司岚被叫上典礼台作毕业生代表演讲。 “明年这个时候,就会是你在台上演讲了吧。”孟舒桐对穗杏说。 穗杏忙着拍照,胡乱点点头:“我会努力竞选上毕业生代表的。” 孟舒桐哭笑不得,她说这话是感叹时光飞逝,又不是鼓励她去竞选毕业生代表。 原本团委办公室的墙上就挂着历届主席的照片。 在沈司岚之后就会是穗杏,这两个人无论是做什么,都好像是传承一样,一个接一个的上。 孟舒桐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直到沈司岚演讲完台下响起热烈的鼓掌声后才回过神来。 果不其然,沈司岚下台后,穗杏崇拜的扑了过去,并表示自己刚刚帮沈司岚拍了好多照片。 沈司岚淡淡嗯了声,对她说:“你明年加油。” 孟舒桐又开始想,会不会等这两个人以后结婚,都要争做那一天结婚的所有新婚夫妻中的夫妻代表,上台替所有的新婚夫妻发表新婚感言。 想到这里,孟舒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毕业典礼过后,大家顺道又一起去吃饭。 穗杏没有跟孟舒桐一起回寝室,直接帮毕业生们搬东西去了。 杭嘉澍毕业后也没有搬回家,而是继续赖在了沈司岚家里。 之前是为了讨好杭嘉澍才让他住进来,连租金都没要,现在杭嘉澍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沈司岚也没有必要继续留杭嘉澍在他家住,之前就直接表示过让他搬走。 杭嘉澍鸟都没鸟他,继续跟个钉子户似的住着。 后来沈司岚说要收租金,杭嘉澍说行,爽快的每月付租金,然后继续住。 对此杭嘉澍的室友老侯以及沈司岚的室友小侯几人甚至猜想杭嘉澍是不是因为单身太久,从而导致性取向转变,从而竟然对自己的未来妹夫起了某种歹念。 可之后他们来玩过几回,杭嘉澍和沈司岚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别说歹念,衣服是分开洗的,鞋子是分开放的,就连在家休息都是窝在各自房间,生怕被人误会他们这对同居室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只要穗杏过来玩,一会儿被沈司岚叫去打游戏,一会儿又被杭嘉澍叫去写程序,两个人恨不得把穗杏直接劈成两半一人一半分着用。 就这个状况,谁都猜不透杭嘉澍为什么要赖在沈司岚家。 这趟虽然是替他们两个搬东西,车子却只需要往一个地方开,那就是沈司岚住的柏林明庭。 明明有家,可杭嘉澍非是要在外面住。 穗杏很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于是趁着沈司岚去上洗手间的空隙,委婉提醒他:“哥哥,就算学长家比我们家豪华,你也不能有了金窝银窝就忘了自己的狗窝啊。” 杭嘉澍敲她脑袋:“什么狗窝不狗窝的,你以为我喜欢住这里?每天对着沈司岚那张臭脸,我都快看吐了。” 穗杏更不理解了:“那你干嘛不回家住?”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杭嘉澍说。 “为了我?” “有我住这里,就算以后你搬过来和沈司岚同居,”杭嘉澍眼眸微眯,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算计,“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穗杏:“……” 该怎么说呢。 就是这个屋子的隔音效果其实比杭嘉澍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比如沈司岚有时候叫她进房间,说是给她上课,教她怎么把计算机理论知识运用到工作项目中,但其实是把人抱在腿上亲。 有时候他荒唐至极,甚至能逼出穗杏的几声嘤咛来。 每次穗杏想要逃的时候,又被沈司岚抓回来,在她耳边小声蛊惑:“别怕,你哥听不到的。”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88、不暗啦 穗杏觉得还是不要把真相告诉杭嘉澍好了。 万一告诉他, 他直接搬到沈司岚跟他睡一张床那怎么办? 本来老侯学长他们就对杭嘉澍的这种赖住行为十分不解,甚至有时候他们看她的眼神都是绿油油的。 为了庆祝沈司岚毕业,穗杏绞尽脑汁想给他送份与众不同的毕业礼物。 穗杏自己对礼物这东西就没什么要求, 沈司岚送她什么她都喜欢, 哪怕有时候他逛超市的时候看到某个品牌的薯片出了新的口味, 顺便买给她她也能高兴好久。 但沈司岚和她这种好养的不同,穗杏是交了男朋友以后才开始接触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然后她才猛地发现,要送沈司岚合心意的礼物,真的不能随便选。 她想不到,为此还去寝室找张三学长他们打听。 张三一听说穗杏要送沈司岚毕业礼物, 虽然知道他们两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他还是嫉妒了。 “学妹, ”张三委屈地说,“你偏心。” 穗杏只好问:“那学长你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张三说:“女朋友。” 穗杏没说话, 只是用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他。 张三绝望地说:“算了,就让我孤独终老吧。” 小侯却埋汰他:“自己没魅力找不到女朋友还指望学妹替你找?” “我以为我最惨也不会到大四毕业还找不到女朋友,”张三愤愤捶胸,“结果我就真的到了一鼓作气单到了毕业!我日!” 老祝拍拍张三的肩膀:“没事,哥们陪你一块儿单。” “好兄弟!!!”张三顿时感激涕零的一把抱住老祝。 老祝顿时也是满脸自我感动:“兄弟, 我舍不得你啊,这四年天天听你呼噜声我怕我听不到以后会失眠!” 张三:“呜呜呜,我现在就给你录一段我的呼噜声, 每晚伴你入眠!” 老祝:“呜呜呜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录了真的。” 小侯一把拉开两个恶心巴拉的人:“难道你们就没想过等研究生开学了,也许你们又会被分到一个寝室吗?” 张三和老祝对视一眼,立刻嫌弃的推开对方,祈祷等研究生开学分宿舍, 千万不要跟眼前的逼再分到一个宿舍了。 是的,读研。 沈司岚和小侯是保研,而张三和老祝不想从此和兄弟们天各一方,选择考研。 结果还他妈真考上了,也是为难沈司岚一个不用考试的为了辅导他俩还特意去看考研书。 所以他们的友谊暂时还没那么快结束。 “我现在没啥遗憾了,”张三说,“我就想在毕业前和36d面一次基,这人都他妈好久没上线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36d上线的频率越来越少了。 后来学校举办王者友谊赛,因为36d的人间蒸发,他们的战队也没能参赛。 小侯:“肯定是因为你天天说36d学弟猥琐,所以他生气消失了。” 张三:“你当我傻逼,我私底下说他他能听到?” 穗杏:“……” 于是神秘的“老子胸肌36d”其人,成为了他们寝室永远的未解之谜,张三甚至猜测,会不会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36d是一个伪装成普通大学生的特工,因为任务结束,所以他也恢复了特工身份,回特工基地报道去了。 穗杏:“……” 给张三学长留个美好的想象其实也挺好的。 到最后听了张三学长一通抱怨,也没打听到应该送沈司岚什么毕业礼物。 沈司岚虽然平日跟其他男生没两样,但细细深究起来,他平时穿的衣服只是看着款式简单,他买的那些鞋子,有的他甚至买回来也不会穿,在她看来就只是穿着走路或是穿着打篮球的区别,直到后来杭嘉澍吐槽沈司岚败家,她才知道鞋子们的价格。 贵的她零花钱不够,便宜的吧又怕他不喜欢。 穗杏只好放弃惊喜,直接去问他想要什么。 为了防止沈司岚再用不正经的回答套路她,穗杏首先就要求他不许提某些不正经的要求当礼物。 学聪明了。 沈司岚笑笑,顺她的意,真的没提不正经的要求。 “我想想。”他说。 穗杏一直等他想好,等到毕业典礼这天,沈司岚在房间收拾东西,穗杏终于等不下去了,跑过来问他。 沈司岚正在叠书分类,闻言似乎才想起了有这么回事。 “不知道。”他说。 穗杏:“想个礼物就这么难吗?” “我想要的你又不送,”沈司岚淡淡说,“其他没什么想要的。” 穗杏凑到他身边,强硬夺过了他手中的书:“不行,你必须想一个。” 沈司岚掐掐她的脸:“明明是你给我送礼物,怎么还要求我自己想?就这么懒?” “我想不到嘛,”穗杏理直气壮地嘟囔,“有的礼物太贵了我买不起。” 她还是个靠父母生活费过日子的学生呢。 而且她不可能跟父母说因为要给男朋友买礼物,问他们多要钱。 杭嘉澍倒是有钱,只是他一听是要给沈司岚买礼物,别说给钱了,就是借钱都不肯。 “不许乱花生活费,”沈司岚没辙,只好说,“我最近有本想买的书,你买给我吧。” “书不能算是礼物。”穗杏觉得太普通。 真难伺候。 怎么感觉他这个被送礼物的反倒像是在伺候她这个送礼物的。 他没再说话,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正好,”沈司岚说,“我想要的礼物就是你穿这些裙子给我看。” 穗杏茫然,一一打开那些包装精美的盒子。 竟然都是裙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 “挺早了,”沈司岚坦然说出自己的恶趣味,要求她,“穿吧。” 穗杏有些犹豫,提起其中一条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合适吗?” 沈司岚:“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你说呢?” 穗杏惊讶的指着自己:“这些都是买给我的?” “嗯。” “怎么买这么多?” 全部摊开连他的床都放不下,穗杏自己从来没一次性买过这么多条裙子。 沈司岚说:“你穿应该都挺好看。” 这是什么理由? 总不能因为一家店的衣服她穿着都好看就全买了吧? 谁让沈司岚是富二代。 不过他自己澄清过,他不是富二代,要真的正经算,他是富三代。 穗杏觉得他澄清了个寂寞。 找了有钱的男朋友,穗杏之前倒是没什么实感,现在总算有了种麻雀飞上枝头的强烈既视感。 她去主卧的洗手间里换衣服。 穗杏躲在洗手间里,偷偷用手机拍图搜索这些裙子的价格。 价格是搜出来了,可是更让穗杏惊讶的是,这些裙子不是今年买的,因为都是以前的款式,正如沈司岚所说的那样,他买的很早。 她看了眼日期,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隐秘的真相。 穗杏抱着这些裙子发了好久的呆。 乖乖按照沈司岚的话试过这些裙子,这些裙子是她的尺寸没错,只是两年过去,裙子的长短倒是刚合适,就是胸围稍微有些紧了。 穗杏为了不让沈司岚看出来,特意含着胸站在他面前。 结果沈司岚却觉得她驼背,让她把背挺直。 穗杏就像那些刚刚胸部刚刚发育的女孩子,又是羞耻又是怯懦的不愿意挺背。 口头纠正不过来,沈司岚上手替她正背。 他很快知道她在藏什么。 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穗杏见他笑了,立刻又鼓嘴不高兴:“你笑什么笑。” “我笑有的人不知感恩,”沈司岚在她耳边轻轻撩了下,“还不谢谢我?” 穗杏瞬间脸通红,叫嚣着要揍他。 沈司岚没躲,任由她打了自己几拳头,接着说:“站好,转个圈我看看。” 穗杏不愿按照他的说的去做:“我又不是橱窗里的娃娃。” 她皮肤白,五官也清秀漂亮,穿什么颜色都很合适。 无论是娇艳的玫瑰色还是淡雅的雏菊色,骨架娇小苗条,胳膊上恰到好处的软肉也没掩盖住她的纤细,反倒更显得她娇贵,一看就被照顾得极好。 这样小小的娃娃,抱在怀里正好,尤其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你不是么。” 沈司岚打量她几眼,眼底有笑意,正好她换了条雏菊色的裙子出来。 男人心底的恶趣味就在于此。 女孩子喜欢洋娃娃,喜欢替洋娃娃准备各种各样漂亮的裙子,男人不玩娃娃,就喜欢鼓捣女朋友。 惊艳片刻后,他毫不掩饰被她撩到的心思,倾身低头亲了亲她。 穗杏被他亲得有些不好意思,神色乖顺,柔柔的问:“学长,这裙子你买了很久了吗?” “嗯。” “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指尖捏着裙摆,屏住呼吸问。 沈司岚怔愣片刻,把问题轻飘飘的踢给了她:“你猜?” “我猜不到。” “猜不到就算了。” 穗杏不服气,瞪圆了眼又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 他的沉默助长了某人嚣张的气焰,穗杏顿时扬起裙子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的。 就像他家里的snowball想吃东西时一样,就喜欢绕着他的脚转圈圈。 虽然snowball现在已经不叫snowball了,因为杭嘉澍看着它时总会脱口叫出穗杏的名字,可怜snowball用了这么久的英文名,渐渐地因为杭嘉澍的洗脑,有时候杭嘉澍喊穗穗的时候,一人一狗都会下意识的答应。 “干嘛?” “汪!” 后来穗杏因为这件事生了杭嘉澍好大的气,沈司岚只好先把snowball给送到了堂弟那边,等snowball对穗杏的名字免疫后再接回来。 她很吵,但声音却好听到不行。 沈司岚也不知是该感到烦躁还是享受。 只好承认:“嗯。” 穗杏的虚荣心瞬间唰唰暴涨,又非要问他是什么时候。 “你看着我我躲开的时候吧。”他说。 因为眼睛不会轻易听话。 可不会因为主人的慌乱和悸动,就停止去追寻喜欢的人。 “那是什么时候?” “你自己想。” “我想不到!” “你想不到难道怪我吗?” 好气啊。 可穗杏却又想,之前的沈司岚也和那时的自己一样。 时不时想起她,时不时会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 穗杏很快就不生气了,反倒庆幸她粗心,没有发现。 他藏得好,所以现在知道后,就如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也一直在被喜欢。 穗杏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视频网站找到了自己很久很久前收藏的那个有关于暗恋的视频。 她曾在弹幕中留言。 如今视频的播放量早就突破百万,她发的弹幕或许早就被清空了。 可穗杏还是有始有终的,再次发送,将弹幕中属于自己的故事给填上了坑。 “ssl他也喜欢我。”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啦。” 温柔懒懒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吹成了山风 她将这个视频发给了沈司岚,但却不告诉沈司岚为什么要发给他。 穗杏觉得她要把这个秘密捂久一点。 直到他愿意用自己的秘密去跟她交换,她才会考虑告诉他。 告诉他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学长,我给你取了个外号。” “嗯,什么?” “山风,”穗杏笑眯眯地问他,“好听吗?” 沈司岚笑笑,也对她说:“我也给你取了个外号,你想知道吗?” “什么?” 禾惠?还是木口? 还是其他的? 他说:“宝贝。” 穗杏傻乎乎的笑出声。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杭嘉澍嫌他们在房间里待太久了。 出来后,杭嘉澍抓过穗杏:“你一天到晚窝在沈司岚房间干什么?” 穗杏张口就来:“学长在教我写算法。” “……” 穗杏说:“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们一样,投身伟大的游戏制作行业。学长非常支持我,所以我拜托他教我写算法。” “有理想,”杭嘉澍冷笑,“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搞游戏制作的?问他不能问我?” 穗杏:“杭总你太忙了。” “不忙,哪有沈总忙。就这么定了,你大四开学没事过来实习吧,”杭嘉澍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到我手底下来当实习生,我保证倾囊相教,以后你不用再去找沈司岚了。” 穗杏:“……” 公司最近新来了个实习生。 小鹿眼,博美脸,说话声儿夹杂着甜味。 公司的直男们顿时父爱泛滥,纷纷上前准备认干女儿。 只可惜,这位实习生被两个老总给预定了。 上午杭总把实习生当小秘书使,下午又沈总把实习生叫进办公室好半天不出来,到了晚上两辆车停在公司门口,小实习生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上哪辆。 一众员工羡慕得直叹气。 最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大美女,骑着小电驴冲小实习生抛了个媚眼。 “学妹,学姐送你回家啊!” 小实习生欢快的冲大美女跑过去。 然后小实习生和大美女骑着小电驴愉快下班。 哦吼。 小实习生哪个老总都没选,橘里橘气的学姐学妹情最终还是打败了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 两个老总没那么容易认输,分别上车,踩下油门包抄围攻小电驴。 下班路上,车流急湍。 夕阳渐渐下沉,又是一个夏天到来。 ——山风它最终吹向了麦穗。 ——在这个令人悸动的夏天。 (正文完) 89、职场记 最近公司回母校参加校招, 招了不少实习生过来,但最受瞩目的还是那位年纪最小的实习生。 风树科技公司前身为风树科技网络工作室,在一年前外包策划的以大型rpg网页端游《盛唐幻想》为背景开发的手机端游大获成功后正式与国内被誉为游戏开发龙头的网络科技公司达成企业长期合作。 并在半年前的上海金融科技峰会中成功完成b轮融资, 接手《盛唐幻想》手机端游的全部决策运营。 年轻的科技公司在互联网发展如日中天的时代要想站稳脚跟, 硬实力和商业合作缺一不可, 到现在正式成立公司,两个创办人拥有风树科技的绝对话语权, 分别负责公司的商业管理与技术开发决策。 简言之就都是老总。 然后这位实习生,是其中一个老总的妹妹,以及另一个老总的女朋友。 顶着如此巨大的光环进公司,可见她有多受瞩目。 一开始的时候, 大家对这位光环加身的实习生还持有观望态度,毕竟靠关系进公司, 谁也不知道她实力到底如何。 实习生都是最先从打杂开始,打了半个月的杂后, 直男直女遍地的公司肉眼可见的精致了起来。 窗台上的多肉盆栽,室内充满小情调的木质摆件,以及永远分类明确清晰的资料柜,各种小巧多彩的便签说明,找什么资料找什么书随便扫一眼只要不瞎, 三秒get。 然后实习生还未展现她真正的技术硬实力,就先靠这些不经意间塑造的小确幸直接攻略了全公司的直男直女们。 众人一边唾弃自己底线实在太低,一边又每天期待着实习生今天会带什么小玩意儿来点缀办公区。 两位老总本来还担心实习生刚出象牙塔, 初入职场可能会因为不会与人相处而遭到职场霸凌或是冷落。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男同志们不敢造次,最多趁着老总们不在的时候偷偷对实习生表白“爸爸爱你”。 女同志们肆无忌惮,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实习生的座位上投放小零食。 如果小零食有幸得到了实习生的宠幸, 那么就可以趁着实习生乖巧过来道谢时,一把将软乎乎的实习生抱在怀里,再流氓点的还能趁机亲亲实习生的脸。 实习生每天在公司混得风生水起,上个班比上学还快乐。 后来几个男同事私底下自称是实习生男妈妈的言论被杭总无心听到,第二天就做出人事调动,把实习生破格提拔成自己的私人小助理,跟自己一个办公室,彻底远离这群不要逼脸的男妈妈们。 男妈妈们:“qwq。” 虽然杭嘉澍从未公开承认过自己是妹控,可他做的每件事都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标签。 “妹控癌晚期”。 可其他人拿妹控这两个字出来调侃他时,他还会摆出一副恶心到不行的样子。 “妹你妈,”杭嘉澍冷笑,“我没那么变态。” 其他人无语,妹控又不是变态,这人怎么还不肯承认呢。 只可惜他们杭总越是不承认,他脑门上的标签越发金光灿灿。 实习生搬到了杭总的办公室后,其他人适应两天也就好了,只有一个人的脸色因为这则人事调动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那就是风树科技的另外一位决策人。 负责技术开发这块的沈总工作自由度比杭总高,有时候连公司都懒得来,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刚忙完,整个项目组都在休小假,但沈总还是坚持每天都过来上班打卡。 至于是为什么,懂的人都懂。 午休时间,实习生穗杏最爱坐在休息室里吃零食喝小茶,惬意自在。 有的年轻人宁愿加入朝气蓬勃的新公司,也不愿意在老牌企业里吃铁饭碗。 原因就在于新公司无论是工作还是娱乐,都是自由年轻的,就比如风树科技为了员工们专门开设的休息室,里面一应俱全,网咖水平的游戏配置,懒人沙发和品酒小吧台,以及满目琳琅的零食饮料。 穗杏很喜欢和同事姐姐们午休时间窝在休息室讨论明星八卦。 但是最近同事姐姐们午休时间都不怎么来休息室了。 同事姐姐们有个群聊。 风树八组。 【集美们今天去休息室吗?】 【不去】 【不去+1】 【千万别去,我刚看到老板进去了】 【只有我一个人很好奇他们每天在休息室到底在干嘛吗?】 【没干嘛,之前有集美看到过,就是打游戏】 【那干嘛不能进去?】 【你跟人打游戏把人抱腿上打的?】 【操脑子里有画面了】 【……日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羡慕谁】 于是穗杏每天的午休时间都被沈司岚霸占。 如果只是打游戏聊天那倒还好。 可是每次玩到最后,就成了另一种身体力行的游戏。 也不能说不喜欢,可是这样下去午休还有什么意义。 午休也很累…… 下午就更别提了,肯定犯困。 现在穗杏搬到了杭嘉澍的办公室,每天就直接在杭嘉澍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午休,休息室也不去了。 然后沈司岚在某次上班时间,敲响了杭嘉澍的办公室门。 杭嘉澍:“有事?” “我办公室缺人,”沈司岚淡声说,“你助理借我用一下。” “外面那么多人你随便叫一个啊。”杭嘉澍说。 “靠不住。” “……”杭嘉澍半信半疑,“就借十分钟。” 沈司岚竟然笑了,反问:“你处理工作只要十分钟?” 杭嘉澍扯了扯唇:“那你要借多久?” “不知道,”沈司岚语气徐淡,“处理好了就还你。” 杭嘉澍一句嘱咐也没对沈司岚说,因为他知道这畜生左耳听右耳出。 他对穗杏说:“他要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大声叫。” 然后办公区众人又眼睁睁看着杭总的私人小助理从杭总办公室里被带了出去,往另一间办公室走去。 沈司岚是真的叫穗杏过来整理文件的。 但是整理文件这种事,但凡是学过office的都知道做,穗杏并没有觉得她的特殊性具体体现在哪里。 于是她很快就知道了。 公司对员工没有着装要求,穗杏是某次跟着同事姐姐们去逛街,姐姐们觉得长相这东西是拯救不了了,谁让穗杏天生杏眼圆脸小粉唇。 所以她们给穗杏挑了不少比较轻熟风,但是她又能驾驭的衣服。 剪裁更偏向于法式小风情的衬衫,领口间还绣着两颗小樱桃,像是鲜奶油上放了两粒鲜嫩欲滴的点缀,刚到膝的裙子,恰如其分的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却又将大腿牢牢实实的遮在布料里。 在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后,沈司岚不怎么正经的打量她。 她已经不扎马尾辫了,长长的头发入瀑布般垂下来,天生微卷的发尾自带勾人的妩媚,转头侧身间,长发铺开裹住她秀气的背脊。 “格式调整好了,”穗杏抬头对他说,“你看看。” 沈司岚把座位让给了她坐,他站在旁边看她弄。 他敛眸,答非所问:“这几天怎么没去休息室午休?” 穗杏挠头:“办公室里比较安静,更容易睡着。” “我的办公室也很安静。”他这么说。 并不觉得这是她午休时间赖在杭嘉澍办公室的借口。 穗杏又说:“可是我是我哥的助理啊。” 沈司岚低头凑近她说:“我也缺助理。” 穗杏觉得他好像在暗示什么,但她觉得不是什么正经暗示,所以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那你也招个助理啊……” 然后头被轻轻敲了下。 “我要找的不止是能帮我处理工作的助理。” 穗杏不敢再往下问了。 她知道再往下问吃亏的绝对是自己。 所以她眼疾手快的扔下鼠标打算跑。 没来得及,沈司岚一把捞过她,推开桌前的纸张让她坐在桌上。 他牢牢把控着她的双腿,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寻香。 穗杏怕死了,眼见他越来越过分,舌尖直入撬开牙关,伴着温热的呼吸索取唇舌交缠,只好挣扎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不畅还是羞的,穗杏的脸迅速潮红异常,他溢出轻笑,收回舌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不留一丝缝隙的堵上她的嘴,又捏住她的鼻子,切断了她获取氧气的所有关口。 要死了。 穗杏呜呜咽咽的,眼看着真的要缺氧休克,沈司岚这才放下玩心,眼底闪着促狭,大方的渡了口空气给她。 他轻佻的用指尖划过她的裙边,衬衫和裙子都是修身款,正好衬托出她不堪一握的腰,尤其是现在被欺负过后,这身衣服就显得更加合宜了。 沈司岚很会在她身上给自己找乐趣。 尤其是这方面的。 这么多次,他已经将聊以□□这四个字玩得炉火纯青。 活过来的穗杏直接伸手随便抓起一份文件往他身上丢。 沈司岚挨了一打,也没多收敛,直到穗杏低声威胁他:“我要叫人了!” “你叫,”沈司岚摆出一副随时欢迎的姿态,“被人看见我们这样你别哭。” 穗杏打心眼里不能接受在办公室里玩这种游戏。 这跟学生在教室里那什么有什么区别!简直是玷污职业! 她严肃说:“如果是这种助理,那是我不当的。” 还特别有职业道德。 “不当助理你想当秘书?” 穗杏不知道助理和秘书有什么职能上的区别,于是问:“这有区别吗?” 沈司岚微笑:“当然有。” “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做我的秘书会更有情趣一点,”沈司岚眨眨眼,清风朗月般的询问,“要不要考虑一下?” 90、出差记 杭嘉澍真的快烦死沈司岚了。 天天说缺人帮忙处理琐事, 让他招个助理他又嫌弃这嫌弃那,每天往他办公室借他的助理。 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偏偏穗杏这个恋爱脑还包庇他。 简直要气死老父亲心态的哥哥。 他说穗杏这小东西她还不服气,叉腰一脸理所当然的凶他:“你就是嫉妒我和学长关系太好!” 杭嘉澍当场冷笑出声。 他嫉妒?他嫉妒谁?嫉妒穗杏还是嫉妒沈司岚? 放屁。 杭嘉澍气得直接不管了, 单方面宣布跟穗杏和沈司岚这对傻逼情侣冷战。 开会的时候, 杭嘉澍有点走神。 “杭总!” 直到员工的声音唤回他。 杭嘉澍扶额, 眼神回拢:“嗯,你说。” 员工接着刚刚说到的地方发言:“有关于《盛唐幻想》的十周年献礼, 除了出十周年限定外观和坐骑外,还会根据玩家的id创办时间回馈不同档的大礼包,以及对国内服务器进行再次优化,争取给玩家帧数更高的游戏体验。” “还行, ”杭嘉澍评价道,“但是只有这些?” 中规中矩的游戏官方庆祝方式, 有惊喜,但是不出挑, 更没有给人焕然一新。 “还有,”员工说,“正好上一个游戏代言人的合约到期了,市场部那边打算趁着十周年的热度选一个新的游戏代言人,最好是国民度很高的艺人, 等代言人定下来了后让美术部根据这位代言人的形象设计一个全新的npc,实现最大化的粉丝变现。” “那npc的作用呢?你有跟沈总说让他催策划部那边先把角色脚本做出来吗?”杭嘉澍问。 “这个npc的作用就是可以跟玩家在地图中进行对话,为玩家科普盛唐幻想十周年活动的一些详细内容, 由代言人配音,”员工解释,“所以沈总说不急……” 杭嘉澍懂了:“就是花瓶作用啊。” 员工沉默几秒,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有时候想要在市场站稳脚跟, 商业化的妥协也是必要的。 “那代言人选出来了吗?” “没有,只是有人选,”员工说,“负责人打算过段时间去深圳和艺人当面谈。” “深圳?” “对,那个艺人最近在深圳录综艺。” “这样。”杭嘉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散会后,杭嘉澍又把穗杏叫到了自己面前。 “你想不想出差?” 穗杏:“啊?” “出差,”杭嘉澍又重复了遍,“带你出差体验下?” 出差。 一听就很有社会人士的感觉。 穗杏猛点头:“想想想。” 杭嘉澍狐狸般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杭总直接揽下了市场负责人的职责,亲自出差去跟人谈游戏代言。 反正还有个老板坐镇呢,就当带妹妹出门旅游。 然后到深圳当天,杭嘉澍让人安排车子过来接他和穗杏去酒店。 还没走到大门口,穗杏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惊喜,兴冲冲的边喊边冲了过去:“学长!” 小女生太兴奋了,重接扑到了来人怀里,撒着娇一蹦一蹦的。 杭嘉澍直接懵了。 来接他们兄妹俩的司机神色相当淡定:“直接去酒店还是先随便兜兜风?” 杭嘉澍的表情相当古怪,跟看鬼似的看着眼前这人:“你他妈什么时候到深圳来的?” “比你们早几天,”沈司岚的语气也挺疑惑,“你没发现吗?” 杭嘉澍抽了抽嘴角。 他嫌这畜生碍眼,公司里两个人业务对不上,分别在自己那层楼占层为王,从来不去对方的办公层逛,回了家两个人一个住主卧一个住次卧,主卧有单独的洗手间,他当然没发现。 “你来深圳干什么?”杭嘉澍态度很差,像是质问。 “我家在深圳。”沈司岚用“你痴线吗”的眼神看着他。 “……” 失策。 后来去酒店的路上,穗杏一路絮絮叨叨向沈司岚汇报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出差的感想。 和以前出门旅游或是比赛的感觉都很不同。 真正的像个大人为了工作出差。 沈司岚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她说到兴奋处还会跟着笑起来。 “学长你要跟我们一起吗?”穗杏盛情邀请道,“可以看见很多明星哦。” 杭嘉澍不屑笑了。 也就只有穗杏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才会因为能见到明星不远千里跑过来。 沈司岚怎么可能会对明星有兴趣。 沈司岚点头:“可以。” 杭嘉澍再次沉默,嗤笑:“你什么时候也对明星感兴趣了?” “你能对明星感兴趣我不能?”沈司岚淡声反问。 “我什么时候对明星有兴趣了?” 沈司岚笑笑,轻声讥讽:“没兴趣也难为杭总抢下属的工作亲自过来找人谈代言。” “……” “所以是哪个明星?”沈司岚问穗杏。 穗杏:“温荔。学长你认识吗?” “听过名字,”沈司岚说,“有印象。” 好像是陪着穗杏看过她的电视剧,还是综艺。 穗杏一听沈司岚有印象,立刻来了兴趣,还在车上就掏出手机絮絮叨叨给沈司岚介绍起这个明星来。 “我看了这个姐姐跟她老公好多的cp向视频,每一个播放量都超级高,要是她能来代言我们的游戏,那我是不是就能跟她加上好友了?”穗杏兴奋地问道。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沈司岚随便扫了下穗杏给他播放的视频。 他没什么兴趣,但又架不住穗杏热情太盛。 像极了cp狂热粉向无感路人安利自家正主时那热脸贴冷屁股的场面。 视频画面都被各色的弹幕填满,压根看不见脸。 由此可推断出这位女艺人应该是挺红的。 “那要问你哥了,”沈司岚说,“我不负责这个。” 穗杏立刻又把星星眼对向杭嘉澍:“哥哥?” “先签了合同再说吧。” 杭嘉澍明显比起女艺人更关心自己的游戏代言。 他早先来深圳之前就让人订好了酒店,酒店条件无所谓,反正住着舒心就可以。 但在来到酒店后,看到沈司岚这个本地人似乎比他还熟络这家酒店的样子,杭嘉澍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这么熟?”杭嘉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质问,“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开房?” 沈司岚:“我在这里有固定的套房。” 居然真的是常客。 杭嘉澍突然来到穗杏面前,在穗杏茫然的眼神中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 “你个畜生在我妹妹之前还滥交过?” “……”沈司岚的语气听起来一言难尽,“这家酒店是沈氏旗下的。” 杭嘉澍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就算这家酒店是他家开的,那也不代表沈司岚在他妹妹之前没有乱搞过。 沈司岚低头看了眼还处在茫然当中的穗杏,低叹,只好直接说明:“没有。” 杭嘉澍不信任的用眼睛往沈司岚□□那里瞥了下。 沈司岚这下是真被杭嘉澍搞毛,耐心告罄,拿着房卡就往杭嘉澍身上扔,沉声警告:“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你又不是没穿裤子,”杭嘉澍抽抽嘴角,“果然处男。” 沈司岚脸色稍微凝滞了那么几秒,无情冷嘲:“总比你不但是处还没女朋友好。” 杭嘉澍一听这话瞬间整个人被怒气笼罩:“你个死兔子吃窝边草你还觉得很光荣是吗?” 两个人声音不高不低的吵起来,穗杏全程围观,但因为耳朵被死死捂住,于是压根也听不见他们在吵什么,围观了个寂寞。 杭嘉澍给他和穗杏分别订了两间房,因为沈司岚裙带关系,所以三个人的房间都在一条走廊上挨着,走两步就能去串门那种。 穗杏倒不是很介意跟杭嘉澍睡一个房间,但是杭嘉澍说男女有别,有别那就有别吧,反正公费出差,她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还更自在。 只是现在沈司岚也入住这家酒店,她想不通为什么杭嘉澍还是非要坚持三个人住三个房间。 “哥哥你怎么不跟学长住一间房?” 杭嘉澍立刻嫌弃地说:“平常还嫌见得不够多吗?好不容易出个差总让我清静清静吧?” 穗杏没去问沈司岚,因为从沈司岚那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他和杭嘉澍差不多是一个想法。 但可惜她猜错了。 到晚上的时候,穗杏洗过澡正趴在酒店床上玩手机。 因为明天就要见到那位平时只能在屏幕前看到的艺人,所以穗杏异常兴奋,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在网上吃起了有关这个艺人的瓜。 看得正入神,手机收到沈司岚的消息。 山风学长:【在房间吗?】 穗杏:【在,什么事呀】 山风学长:【我买了夜宵,要不要吃?】 穗杏:【可是晚上吃夜宵会长胖】 穗杏:【/哭泣/哭泣/哭泣】 山风学长:【你不吃了?】 穗杏:【但是我哥嘱咐过我晚上就待在房间里哪儿都别去……】 过了半分钟,沈司岚什么也没说,直接拍了张图片发过来。 牛肉串儿、鸡中翅、炭烤茄子、炭烤金针菇、小鸭肠、无骨鸡爪。 以及颇具沿海烧烤风味的特大生蚝和扇贝。 穗杏:【学长我来了】 山风学长:【来吧】 穗杏悄咪咪打开房门溜到了沈司岚房间门口,末了还偷偷看一眼杭嘉澍住的那间房,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全然忘记了哥哥的嘱咐,被烧烤勾去了三魂六魄。 她敲响沈司岚的房门。 门被打开,沈司岚侧身让她进来。 “学长你怎么突然想起点烧烤了啊?”穗杏问。 “有点饿就点了,”沈司岚让她在餐桌那边坐下,“吃吧。”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穗杏本想矜持点,但第一口肉咬下去的时候,她把持不住了。 辣椒油和孜然粉简直是烧烤届的神雕侠侣。 她吃着串串,吃得满嘴都是亮油和调料粉末。 穗杏自己吃得兴奋,这才发现沈司岚压根没怎么吃。 “你怎么不吃啊?” 沈司岚笑笑:“我不饿。” 穗杏拿着烤串傻傻地问他:“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饿了才点烧烤的吗?” “你信了?”沈司岚挑眉。 “我为什么不信啊?” 沈司岚扶着下巴懒懒掀起眼皮看她,轻声说:“像这种理由,就是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也会稍微怀疑一下吧。” 穗杏张着嘴,表情比刚刚更傻了。 沈司岚又问她:“吃饱了吗?” 穗杏直觉自己好像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圈套,哪里还吃得下,放下竹签说:“我不吃了。” 她起身想回自己的房间。 沈司岚抓住她,替她擦了擦嘴,穗杏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待在这里。 沈司岚拦腰轻松抱起她,手掌在在腰间流连时被穗杏一把拦住:“我刚吃了好多烧烤肚子很鼓。” “是吗?那我摸摸。” 穗杏觉得有点痒,缩来缩去的。 后来笑着笑着,不知怎么就笑到了床上。 穗杏仰躺在床上呜呜说:“明明说好的只是叫我来吃烧烤,你骗人。” 沈司岚熟稔的挑开她的衣服,一本正经地教育她:“男人说的话你也信?这还是要怪你自己太没有防备心了。” 这还是人话吗?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两人滚作一团在床上荒唐,穗杏越躲沈司岚越来兴致,后来她咿咿呀呀越躲越起劲,直接跟他在床上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撩拨得他眼热,直接一把摁住拍她脸警告她别乱动。 沈司岚埋在她肩颈处嗅她身上樱花奶香的味道时,房门突然再次被叩响。 两个人对视,彼此都有些没从刚刚的兴致中回过神来。 穗杏小声问:“学长你还点了夜宵吗?” 沈司岚:“没有。” “沈司岚,”门口的人朝里面喊道,“开门。” 杭嘉澍的声音。 穗杏整个人一僵,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收拾好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零乱的头发:“我要走了。” 沈司岚拉住她,显然比她冷静得多:“你现在出去不是被你哥抓个正着?” 穗杏急了:“那怎么办?” 沈司岚低啧,有些烦躁的捂额:“你先去洗手间躲一躲。” 穗杏得令,往洗手间小跑过去。 跑到中途她又觉得不安全,万一她哥哥是来借厕所的呢? 她又看到了卧床正对面的大衣柜。 果断打开大衣柜的门,沈司岚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蹲一缩,就这样躲进了衣柜里。 沈司岚:“……” “沈司岚你在里面干什么?再不开门我报警了。” 门口的杭嘉澍敲了好半天没人应,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他烦,沈司岚比他更烦,直接冷着脸去开门。 “干什么?” 一开门就看到沈司岚那张黑脸,杭嘉澍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脸后怕:“怎么这么久才给我开门?” 沈司岚蹙眉:“给你开门就不错了,你哪儿那么多要求。” 杭嘉澍不跟他这冰块脸计较,一声招呼也不打,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沈司岚的房间。 他环顾房间四周,意有所指的问:“你房间里没别人吧?” 正躲在衣柜里,隐匿在黑暗中的穗杏心猛地一跳,差点没被杭嘉澍这句话当场吓出心脏病来。 沈司岚明白他的意图了,嘴角不自觉抽搐:“你来查房?” “不然呢?”杭嘉澍十分不要脸皮的爽快承认,“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不知道去我妹妹房间,或是把我妹妹拐到你房间里来?” 沈司岚:“……” 穗杏兀自悔恨。 不听兄长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真是真理。 杭嘉澍看到餐桌上还剩着的烧烤,突然嘲笑出声:“大晚上吃这么多烧烤你也不怕长胖被我妹嫌弃?” 之后他又去了趟洗手间。 没人。 杭嘉澍注意到那个大衣柜。 手正要打开衣柜时,里面的穗杏捂嘴,紧张的屏住呼吸。 沈司岚不动声色,依然站在原地,没有阻止他。 他靠着高超的心理战术,顺利骗过了杭嘉澍。 杭嘉澍想再怎么也不至于躲衣柜,又不是捉奸,没必要没必要。 这么想着,手又放下了。 “你妹不在我房间,”沈司岚挥手赶人,“滚吧。” 杭嘉澍说:“我晚上睡这里。” 沈司岚:“什么?” “如果我回房间了,你再把我妹拐过来怎么办,”杭嘉澍说,“所以我睡这里。” 沈司岚微张唇,表情一瞬间凝滞。 衣柜里的穗杏面如死灰。 沈司岚咬牙,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杭嘉澍很不解:“干什么?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你扭捏什么?” 说完他顺势坐在了沈司岚的床上,冲他拍了拍床:“放心吧我对男人没兴趣,就算我对男人有兴趣也不会对你沈司岚有兴趣,过来睡吧。” 沈司岚:“……” 他看了眼衣柜。 仿佛隔着衣柜,都能看到穗杏求救的眼神。 91、成人记 总不能让穗杏在衣柜里凑合一夜。 沈司岚正欲开口跟杭嘉澍坦白, 谁知杭嘉澍却没头没脑问了句:“你点了烧烤没点酒?” 他说完坐起来。 “喝一杯吗?” 沈司岚看他半晌,转身去橱柜里拿了瓶红酒。 杭嘉澍:“喝红酒太高级了,没有啤酒喝着爽。” 沈司岚:“只有红酒, 爱喝不喝。” 杭嘉澍:“行吧行吧。” 喝完赶紧打发走, 决不能让他晚上睡这儿。 于是沈司岚也懒得管什么红酒须得微抿用舌尖品尝, 直接倒了杯满的给杭嘉澍。 杭嘉澍抽抽嘴角:“你他妈这么豪迈?红酒你当二锅头闷?” “你喝不喝?”沈司岚蹙眉。 “没意思,”杭嘉澍不甚满意的抿了口酒, “本来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杭嘉澍懒洋洋的用手比数儿,“工作呗,我妹呗。” 沈司岚再次下意识看了眼衣柜。 衣柜里的穗杏听杭嘉澍提到了自己,本能的竖起耳朵贴着衣柜门仔细偷听。 “说实话, 我还是不能接受。” 杭嘉澍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们在一起。” 沈司岚:“看出来了。” “她在我眼里,”杭嘉澍抬手在空气中划了一道虚拟的线, 笑着说,“一直就这么点大。” 沈司岚淡声提醒:“她已经大四, 快二十了。” 杭嘉澍突然讶异,狐狸眼微睁:“就二十了?!” “嗯。” “那我不是已经快二十八了?” 沈司岚皱眉:“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以为时间没这么快,”杭嘉澍说,“一年有三百多天啊,怎么会过得这么快。” 沈司岚:“你念书的时候没学过光阴如梭这个成语?” “废话。你就是去问小孩儿, 他都知道这成语什么意思,”杭嘉澍斜眼,“但你要问他有没有感受到光阴如梭, 你觉得小孩儿能感受到吗?” 沈司岚目光沉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杭嘉澍爽快的喝了口红酒,酸甜入喉。 他散漫靠着,后脑勺轻轻磕了磕墙,眼底神色不明, 却又似乎带着无限惆怅。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把穗杏当妹妹看,还是把她当女儿看,她每长大一点,我就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哪怕她这辈子也长不大都好,反正横竖有我,我也不介意背着这么个拖油瓶。后来听到她跟你谈恋爱,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想到底她是我的拖油瓶,还是我是她的拖油瓶。” “或许压根不是她需要我,她会好好长大,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会自己解决各种难题,总有一天会独当一面,”杭嘉澍轻笑,“而是我需要她。” 这个问题是他早已意识到的。 “每次我故意打扰你们的时候,你是不是挺烦的?她是不是也挺烦的?” 沈司岚没说话。 他不说话杭嘉澍也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再晚点把她交给你,”杭嘉澍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她已经二十岁了啊。” 喉间有些泛苦,杭嘉澍最后指着沈司岚的鼻尖警告他:“畜生,对她好点。” 沈司岚很不爽杭嘉澍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的喊,但这时候他妥协了,点点头:“嗯。” 仗着穗杏不在,杭嘉澍郑重其事的说了句肉麻的话:“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交给你了啊,兄弟。” “嗯。”仍是简短的回答,却很笃定。 “我很爱她,”杭嘉澍看不惯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个孩子似的不服气说,“比你还爱。” “都是不同的爱,”沈司岚笑了笑,“有什么好比较的。” 又喝了点酒。 杭嘉澍对沈司岚分享了许多穗杏小时候的趣事。 他说小时候陪穗杏玩家家酒,穗杏当妈妈,他当爸爸,看着穗杏一个半大的孩子抱着娃娃,奶声奶气的哄娃娃睡觉觉,他就觉得好笑,怎么也觉得这幅画面很滑稽。 可这个半大的孩子长大后,最终也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丈夫孕育自己的孩子。 杭嘉澍看了眼沈司岚。 有点想象不出来这逼当爸爸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之前也想象不出来这人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现在见识到了,却也没有那么违和。 喝完一瓶红酒,杭嘉澍利落起身:“走了。” “慢走。” “那什么,”杭嘉澍抿唇,“做好措施。” “……” 说到这里,两个毫无经验的男人同时话语一哽。 他妈的,就很羞耻。 老父亲心态的杭嘉澍有点遭不住。 “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杭嘉澍捂额,颇有些羞耻的掩耳盗铃,“这种事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然别人真以为我是什么变态妹控。” 沈司岚撩起眼皮:“你不是吗?” “不是,不是,说了不是!”杭嘉澍否认三连,“困了,回去睡了。” 杭嘉澍走了后,沈司岚走到衣柜面前缓缓打开门,打算将这个委屈的小东西迎出来,顺便想想该怎么哄她。 在衣柜里窝成一团的人原本正将脸埋在膝前,听到动静后突然抬头与他对视。 沈司岚注意到她眼圈有点红。 穗杏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哑,一看就是还没缓过来情绪:“我哥走了吗?” “走了,”沈司岚倾身将她抱了出来,“躲这么久累不累?” “一点点,”穗杏说,“有点麻。” “哪里麻?” 沈司岚给她揉。 穗杏乖巧的窝在他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按摩,突然说:“我刚听到杭嘉澍说他很爱我了。” 沈司岚轻笑:“嗯,但是别跟他说。” “我才不会说,那多尴尬,”穗杏嘟唇,一脸傲娇,“我偷偷给你说,你也不要告诉我哥哥。” 沈司岚凑过耳朵:“嗯。” “我也很爱他。”穗杏说完后不好意思的抿起唇。 沈司岚:“你们兄妹当我传声筒吗?” 穗杏:“没有啦。” 沈司岚:“那我呢?” 穗杏佯装不懂:“你什么?” 沈司岚挑眉:“你说呢?” 她继续装傻:“我不知道。” “那我去跟你哥说你一直在这里。” “别,”穗杏突然抱住他的腰,别扭的说,“我也……爱你啊。” 沈司岚笑了笑。 穗杏被他的笑闹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什么啊?” “没什么。” 穗杏说:“我说了爱你,你也要说爱我。” “我之前说过了。” “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哇,那不算,你再说一次。” “那你再说一次你爱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 穗杏偏过头,故意不理他了。 “学妹。” 不理不理。 “穗穗。” 不理不理。 “宝贝。” 穗杏心里麻了那么一下下,凶巴巴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沈司岚看她虽然背对着自己,实则通红的耳尖已经暴露了她。 身后突然涌上来一股熟悉的气息,穗杏被他从背后抱住,然后他咬着她的耳朵,比她还小声的说:“爱你啊。” 切。 切切切切切切! 穗杏趴倒在床上,“我困了,我要睡了。” 沈司岚将她从软床上捞起来,吻上去。 穗杏手脚舒张,渐渐觉得浑身都化成了水。 他问:“给我吗?” 穗杏最讨厌沈司岚问这种她压根没法回答的问题。 “随便你……” “你要是没做好准备,”沈司岚说,“那就再等等。” 穗杏:“等多久啊?” 沈司岚:“看你。” “我、我,”穗杏仰头看着他,黑瞳清亮,“我不会,要是配合不好你不能怪我。” “我也不会,”沈司岚居然也谦虚起来,“要是技术不好请你多担待。” 穗杏瞪眼:“……那你总比我技术好吧?” “不一定,”沈司岚亲亲她的脸颊,“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 “理论?”穗杏皱眉,“难道你理论很好吗?” 沈司岚淡定拉踩:“总比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好。” “我什么都不懂?”穗杏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即说道,“说不定我看过的小黄书比你看过的小黄片还多。” “……你看过什么小黄书?” “你问这个干什么?” “拜读一下。” 絮絮叨叨的对话,冲淡了穗杏的羞涩。 她其实还是很害羞,但对他的喜欢和渴望很快胜过了这种羞赧。 年轻男人对初次总是急切而又有耐心,只要他足够爱,那么他是愿意暂且忍下几乎快要冲破理智的欲望,用缓慢且层层推进的前/戏去抚平她的紧张,交错的呼吸滚烫而沉甸,越是紧张,越是期待。 这样也是有代价的,中途到大汗淋漓,也还未尝到情事的甜蜜。 可身体上的甜蜜却远不及肌肤相亲那一刻心中涌上的爱意。 初次的恋爱青涩而悸动,而初次的性却又凌驾于青涩之上,纵然开往云端的道路并不平缓,却仍然在这种互相试探的过程中全身心投入沉溺,恨不得将对方拆骨入腹。 比起性上的愉悦,爱才是令人深陷其中的毒/药。 和爱的人肌肤相贴这件事到底有多快乐。 大约就是头晕目眩,浑身细胞都被填满,快乐到每一个毛孔都在尽情舒张。 沈司岚暂且停下,抽手快速拿起床头柜上的东西。 吞纳下带有温度的权杖,穗杏有些生涩,年轻的身体无法成熟驾驭着权杖荡在云端中,可恰巧是这样的生涩,正好取悦到男人内心本能的占有欲。 沈司岚仗着她的柔软乖顺,温柔却蛮狠的将漂亮的娃娃摆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肆无忌惮,花样百出。 间歇的疼痛过后,穗杏很快被秋千甩到了真正的云层顶端。 脚下如同踩着棉花糖,轻飘飘的拥着她整个人悬浮在空中。 在穗杏喘过后,她迷迷糊糊间听到沈司岚悠长的叹了口气。 她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叹气啊?” 他的回答里夹杂着低喘:“嗯?因为太舒服了。” 穗杏尴尬地闭上了眼。 早知道不问了。 她突然想起曾经和室友们聊过的带色话题,又悄悄睁开了眼。 这时候的沈司岚是什么样子的。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看着好像和平常不同。 尤其是刚刚沉醉的样子,眼睑微红似有醉态,一双桃花眼中水光似雾非雾,嘴上说的都是些听了会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浑话。 语文水平不怎么样的穗杏只能在心里感叹。 啊,他好好看呐。 沈司岚却将她的偷瞥当成了另一种邀请:“再来?” “不不不,”她赶忙拒绝,“够了够了。” 沈司岚眼中情/欲还未完全褪去,就因为她这一瞥,他再次有了念头。 92、治疗记 在热浪的侵蚀中, 穗杏眼圈微湿,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受不了这种刺激。 沈司岚只有第一次的时候比较早交待出去, 而后越来越…… 厉害。 穗杏咿咿呀呀的说不要不要。 两额相抵, 沈司岚闷笑几声。 这种事后缠绵的感觉很新奇, 令人脸红却又令人期待。 沈司岚平常叫她学妹,叫她穗穗, 可当他用含着情/欲的声音叫她宝贝的时候,穗杏甚至都能很难想象这会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称呼。 所以才说男人在床上和在床下是两幅面孔。 后来两个人从缠绵中回过神来,沈司岚太起身至上往下看着她,而穗杏则是扯过早被丢弃在一边的被子, 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圆润的肩膀和一顶小脑袋, 其他地方严严实实,生怕被他看了去。 沈司岚光着上身, 肩颈线紧绷,锁骨精致,清晰削瘦的下颌线因为勾唇的动作而显得柔和。 “躲什么,看都看了,也都碰过了, ”他一顿,见她又把脸埋进了被子,随即又轻笑着拉开被子, 故意凑到她耳边慢吞吞把气息往她脸上吹,“还亲过了。” 穗杏脸红通通的,刚刚意乱情迷,衣服和被子是什么时候被丢开的她都不知道, 现在回过神来了,人又开始害羞,肯定不想就这么和他坦诚相待。 于是穗杏结结巴巴发出了一声很单纯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上半身的衣服也脱了呀?”明明没那个必要,只脱裤子不就行了么。 刚刚她好几次想要阻止沈司岚,但沈司岚就非是要这么麻烦。 后来穗杏害羞,又想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又被他一手掀开,干脆的将被子丢在了床角。 穗杏没办法了,呜呜咽咽的抱着羞耻的心玉体横陈。 沈司岚越是看得认真,她就越是蜷缩。 面对她这样单纯的疑问,沈司岚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回答? 是没有必要,但他不喜欢隔着衣服。 毫无阻隔的与她肌肤相亲,会让男人更加满足,而不是到了这个地步,还规规矩矩的玩矜持那一套。 还是个小姑娘啊。 沈司岚想。 “没有为什么。” “那下次我能不能申请穿着衣服?” “不能。” “为什么?我会穿好看的衣服的。” “衣服再好看,”沈司岚平静道,“在我眼里也就只有好不好脱的区别而已。” 穗杏哼哼两声。 沈司岚捏她鼻子,低声威胁:“还哼?想再来吗?” 穗杏立刻乖了。 次日,穗杏跟着杭嘉澍去谈合作。 杭嘉澍路上随口问她:“昨天是不是偷偷溜去沈司岚房间了?” 穗杏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杭嘉澍也懒得琢磨她是不是在撒谎,笑笑说:“行了,去就去了。我又不会说你什么,只是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别出什么意外。” 杭嘉澍这话说的很委婉,但穗杏听懂了。 她点点头:“嗯。” 杭嘉澍看她那娇羞的样子,总觉得她的眉眼和之前看着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是从女生变成了女人。 他叹口气。 白菜这下是彻底被畜生给拱走了。 横竖这头畜生是熟人,也算是放下了心。 穗杏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看见女明星。 而且还是颜值在娱乐圈处在山脉巅峰的大美人。 女明星比屏幕里还漂亮,穗杏立刻变成了星星眼。 杭嘉澍见怪不怪,这小东西一直就这样,老颜狗了,看见好看的人眼睛都直,不论男女。 女明星人也不错,没什么架子,听说是风树的杭总亲自过来找她谈合作,她二话不说就点头了。 杭嘉澍:“温小姐之前玩过盛唐幻想吗?” 女明星点头:“念书的时候就玩过。” “这样,”杭嘉澍点点头,“听说宋先生是盛唐幻想的上一个代言人?” 之所以提起这位宋先生,是因为这两人是夫妻。 杭嘉澍能知道多亏穗杏天天在他耳边说娱乐圈八卦。 有些奇怪既然夫妻两个人都代言盛唐幻想,为什么不干脆搞个双人代言,非要一个不续约,另一个才接手。 一听到丈夫二字,女明星神色顿时滞了几秒,微笑含糊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如果杭总好奇我丈夫的事,可以直接去问他。” 杭嘉澍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单人代言就单人吧,他们还省钱。 谈好后礼貌道别,女明星还特意给穗杏签了个名。 “我特别喜欢你,”穗杏激动得快哭了,“我是你和你老公的cp粉!” 女明星或许是看她太可爱,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 穗杏差点没晕过去。 而后她抱着签名兴奋的一蹦一跳的离开,把两个男人甩在脑后。 杭嘉澍早习惯这小没良心的东西,只是他有些心疼沈司岚:“难道你对我妹而言这么快就没有吸引力了?我看她盯着刚刚那女明星的脸比盯你还热情。” 沈司岚扯了扯唇,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直到回程的路上,穗杏也没再看他一眼,而是抱着女明星的签名,手机里刷着女明星的微博,看着女明星的电视剧,完全沉浸在了明星姐姐的美貌和温柔当中。 对于男人,好像穗杏更喜欢女人一些。 之前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经常看见穗杏和她的室友黏在一起,要不就是和褚学姐黏在一起。 女生之间的关系怎么能那么好。 要换成男的天天这么腻在一起早吐了。 高铁上坐在一起,沈司岚抽走了她的手机。 “聊聊。”他说。 穗杏扭捏半天,躲开他的眼神,摊开手:“手机还我。” 沈司岚扯唇,语气不太好:“手机就这么好玩?” “你不也天天拿着手机吗?”穗杏说。 “那我现在拿手机没有?”沈司岚反问她。 穗杏诚实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你为什么不玩手机?” 沈司岚淡声:“因为你在我旁边。” 穗杏表情又扭曲起来,伸手推他:“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沈司岚:“……” 没有了杭嘉澍的打扰,原本是有很多相处时间的。 而穗杏就把这些时间通通都浪费在了手机上。 沈司岚的神色很不好。 后来回家穗杏也不让沈司岚送,破天荒的在男朋友和哥哥中选择了哥哥,黏在哥哥身边不理沈司岚。 杭嘉澍心里暗爽,但还是对沈司岚送去了表面关怀:“你和我妹吵架了?” 沈司岚冷声:“没有。” “那你们怎么了?” 沈司岚再次冷声:“不知道。”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她了?”杭嘉澍说,“听说女生一谈恋爱就特别敏感,有时候你都没反应过来,她就生气了。” 沈司岚默了会儿,摇头:“应该没有。” “那我就猜不到了。”杭嘉澍耸肩。 虽然心里是很爽,但是畜生需要关怀,因此杭嘉澍借口公司有事还是让沈司岚送穗杏回家。 穗杏立刻也要跟着去公司。 沈司岚一把抓过她。 穗杏又赶紧低下头不看他。 “为什么躲着我?” 纵使沈司岚认真去想了,他也很难想到穗杏到底是怎么了。 穗杏扁嘴,脸红红的不说话。 沈司岚将声音放低:“我做什么得罪你了?” 穗杏赶紧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沈司岚挑眉:“你的问题?” “嗯,”穗杏承认,“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沈司岚说,“说吧。” 穗杏傻乎乎的张唇,又很快熄火,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沈司岚声音顿时沉了下来:“跟我上过床了就没新鲜感了?” 他这句冷静且露骨的话差点没让穗杏当场羞愤而死。 她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沈司岚心一沉,立刻想到了一个更不好的可能:“你喜欢女生?” 穗杏:“?” 沈司岚语气阴沉:“你喜欢褚学姐?还是你室友?还是女明星?” 穗杏呆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啊。 “不是,”穗杏侧头不看他,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口,“我,我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沈司岚蹙眉:“不好意思什么?” 穗杏急得跺脚。 这怎么说啊! 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初夜那晚的情形,就算他穿着衣服穗杏还是会想起他光裸的身体,初夜后遗症真的太可怕了,整个脑子里都充斥着黄色废料。 穗杏嘟嘟囔囔说什么,沈司岚听不清,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这才听见穗杏说什么。 “……” 沈司岚沉默片刻,平静给出建议:“多做几次你就习惯了。” 当然事实证明沈司岚这个建议还是挺管用的。 穗杏的初夜后遗症很快就好了。 GET /u/169/169240/63300482.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66.249.89.206 X-Real-IP: 66.249.89.206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 User-Agent: Mediapartners-Google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br 93、掉马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临近毕业的时候, 穗杏成功转正,她的职业目标很伟大,当然不仅限于总裁的小秘书, 在转正之后果断加入了策划部, 凭着后门和自身实力成功做到了小组长。 没当多久, 公司最近来了两个新人。 也不知道杭嘉澍是不是故意的,刻意把这两个人分到了穗杏小组名下。 “你带带你两个学长。”杭嘉澍说。 穗杏一脸为难, 而两个学长满脸灿烂。 分在穗学妹手底下那可真是太好了。 穗杏:“学长们好。” 学长们:“前辈好。” 辈分乱成一锅。 张三和老祝从大二开始就一直想进杭嘉澍的公司实习,无奈杭嘉澍为人铁面无私,沈司岚那就更别提了,公司是他出钱创办的, 就算是室友也休想糟蹋他的成果。 直到两个人上了研一,研究生不比本科生, 本科里插科打诨期末冲刺混个及格拿到学分也能勉强毕业,书越往上读越难毕业, 没办法,都读研究生了,也只能好好学习了。 这才终于过了风树的考核,成为了风树的一名实习生。 在学妹手底下,学长当然要做好学长的样子, 于是张三和老祝小差也不开了,鱼 也不摸了,每天学妹让做什么任务就做什么任务, 听话得不行。 穗杏带着两个学长,白天学策划,到了下班时间就约游戏。 一开始本来是玩自家的盛唐幻想,但是玩着玩着就成了讨论大会, 转而去找美术部的人说这个角色的3d模型渲染效果不太好,又或是去找负责游戏职业的策划商量要不要把职业的招式再改改,总是来来回回又绕回到工作上,所以还是决定玩别家的游戏。 小组长带两个实习生的组合天造地设,气氛相当融洽。 一开始是三黑,后来总免不了匹配到坑队友,就想着再组个五黑小分队。 杭嘉澍太坑,直接pass,沈司岚工作太忙没空理会他们,小侯倒是能加入,还差一个人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 张三这时就又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36d还在就好了。” 老祝:“你要不说36d我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不行,”张三兴冲冲拿出手机,“我不信36d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说来也奇怪,36d这个人自从大四开学以后,就再也没上过线,仿佛人间蒸发,要不是账号还在,张三甚至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张三看手机,果然36d还是不在线。 “本来还想着王者友谊赛叫他出来面基的。” “你对他这么在意干什么?”老祝语气有些奇怪,“你之前网恋还没被骗够?” 张思睿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现实生活中唯唯诺诺,网络世界渣男海王,单身到现在也没见他主动追过哪个现实中的女孩子,可就是特别喜欢在网上找刺激。 之前玩基三找的那个情缘是个三十五岁离婚带娃的离异少夫,见光死后张三被吓到当场卸载了游戏,可是没过多久又屁颠屁颠的下载了回来,每天继续在忆盈楼蹲小秀姐。 来来去去这么多次,碰见的小姐姐有绿茶有渣女,但就是没有真命天女。 “36d不一样,”张三解释,“男的,首先排除我想跟他网恋的前提,其次操作好,而且还脾气好不骂人,你看岚哥他有时候被坑惨了都会骂两句,由此可见36d的教养有多好,和他打了这么次游戏,不图钱也不图人,你说这种好队友到哪里去找?” 穗杏在旁听着不敢发言。 首先她是女的,其次她不骂人是因为当时想在沈司岚面前留个好影响,以防日后坦白的时候让他觉得她是个脾气不好的女孩子,再次她真的就是图人,伪装成36d混进群里就是为了泡学长。 虽然学长是泡到了,36d的人设却走偏了。 所以穗杏很果断的将这个小号弃掉还给了孟舒桐,再也没有以36d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没想到自己的小号后劲这么足,整整一年多了张三学长还没有忘记。 老祝心说这孙子说的还挺有道理,这么一看,抛开36d猥琐的id不谈,36d这个人简直方方面面都是不可多得的好队友。 “36d之前是不是说过他是中文的?” “嗯,”张三说,“我总不能去中文系一个个问吧?” “你傻啊,”老祝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查他ip啊?” 张三突然茅塞顿开。 穗杏突然心惊胆战。 为了防止暴露,穗杏只好又从孟舒桐手里把36d这个账号要了回来。 孟舒桐大四实习忙着继承家业,也已经很久没有登录这个账号。 她对此很不解:“你不都泡到学长了吗?还要这号干什么?” “一言难尽。”穗杏皱眉。 登上久违的36d这个账号,穗杏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没急着上游戏,而是翻了翻消息记录。 除了群消息,还有很多学长们发过来的私聊消息。 这其中以张三学长的最多。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司岚竟然也给36d这个账号发过私聊。 穗杏之前还在用这个小号的时候,就没敢加沈司岚的好友,和他对话都是通过群,沈司岚也很少找过她说话,一度让穗杏对自己这个伪装行动的可行性产生了怀疑。 这条通过群发起的对话已经是很久前发来的了。 shen:【在吗】 沈司岚向来不说废话,会主动找她肯定是有事。 老子胸肌36d:【在啊】 这段跨越时空的对话莫名就多了种别样的神圣感,只是穗杏不确定隔了这么久,沈司岚还会不会回复她。 此时张三也发现36d在线,急匆匆的给她发了私聊。 张three:【我日我不是眼花吧36d是你吗,是你吗36d!】 老子胸肌36d:【是我哈……】 张three:【卧槽我突然好想哭,你等我会儿我去哭一哭】 穗杏还真等了会儿。 几分钟后。 张three:【我哭完回来了】 老子胸肌36d:【……】 张three:【你怎么突然上线了?我本来都想查你ip了】 老子胸肌36d:【之前忙就没上线了】 之后穗杏各种瞎编,终于委婉拒绝了张三让她重新加入开黑小分队的邀请。 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大号小号同时在线。 张three:【你是担心新队友操作不好吗?】 张three:【这你一万个放心,虽然新队友是个妹子,但是操作好意识强,水平绝对不比你差】 张three:【而且还很漂亮】 被夸漂亮,穗杏难得羞涩了下。 紧接着张三又向36d罗列了一大堆穗杏的优点,总结就是加入他们战队绝对稳赚不赔。 张three:【不过兄弟你可把持住了,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主还是我室友,所以你看看就好哈】 张三学长到底是想拉她进战队还是不想她进战队。 为了掩人耳目,穗杏只能勉强同意加入新战队。 张三当即就拖了个群,把几个新队友邀请了进来。 张three:【让我们恭喜36d回归战队!】 猴头猴脑猴爪子:【卧槽张三有你的真把人找回来了啊】 祝英台的祝:【真是36d?不是找人假扮的吧?】 老子胸肌36d:【是我呀】 猴头猴脑猴爪子:【本人,这么娘,一定是本人】 祝英台的祝:【这娘里娘气的语气词后缀,爷青回】 老子胸肌36d:【……】 张three:【小麦穗,学妹出来认队友】 穗杏又赶紧下线登录大号。 张三紧接又让这两个人聊一聊熟悉熟悉。 穗杏:“……” 她没法,只能上线下线,上线下线,后来操作实在太频繁,直接被限制登录了。 张three:【你俩是不是网不好啊,回复这么慢】 自己大号小号都在里头,穗杏的心情有点复杂。 反正到时候大不了大号在线,小号就借口不在,隔着屏幕真真假假,只要自己谨慎一点,就绝对不会露馅。 穗杏对自己的智商还是相当自信的。 暂时拖住了张三学长,穗杏又开始思考沈司岚到底之前找她这个小号什么事。 好不容易通过验证重新登录上号,刚好沈司岚这时给她回消息了。 shen:【本人?】 老子胸肌36d:【本人本人】 老子胸肌36d:【你之前找我什么事啊?】 shen:【已经没事了】 老子胸肌36d:【好吧,那我下了】 shen:【等下】 老子胸肌36d:【?】 shen:【听说你对女人的事很懂】 穗杏本来就是女的,当然懂。 老子胸肌36d:【是啊,怎么了吗?】 嗖的一声,沈司岚发过来一张聊天记录。 穗杏点开,表情凝固。 这是她以穗杏的身份和沈司岚的聊天记录。 穗杏:【学长我最近胖了三斤呜呜呜】 沈司岚:【没感觉】 穗杏:【真的我刚称体重了】 穗杏:【我胖了你会嫌弃我吗?】 沈司岚:【不会】 沈司岚:【胖点挺好,抱着舒服】 穗杏:【/微笑】 …… 穗杏:【我想吃熔岩蛋糕】 沈司岚:【吃吧我给你买】 穗杏:【可是我又要减肥,好纠结啊】 沈司岚:【那就不吃吧】 穗杏:【可是我真的很想吃诶】 沈司岚:【……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穗杏:【我想吃,可是我怕胖】 沈司岚:【要吃就别怕长胖】 穗杏:【……】 …… 穗杏:【我好饿】 几十分钟后。 沈司岚:【下来,我在你寝室楼下】 穗杏:【哇!】 再几分钟后。 穗杏:【怎么都是水果没有零食?】 沈司岚:【你不是说要减肥?】 穗杏:【你是嫌我胖了吗?】 沈司岚:【?】 穗杏:【你果然是嫌我胖了!】 穗杏:【绝交吧】 沈司岚:【?】 发完聊天记录后。 shen:【你帮忙分析下我女朋友到底想说什么】 穗杏自己看着这聊天记录,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好无理取闹,好矫情。 认命的穗杏只好以第三人的身份,全盘告诉沈司岚这个恋爱新手小女生在恋爱中的那些小心思。 shen:【多谢】 老子胸肌36d:【你怎么不去问张三他们啊?】 shen:【就他们?】 短短三个字加一个问号,道尽了沈司岚对那几个连他还不如的单身狗的无尽嘲讽。 穗杏总算知道沈司岚找36d是为什么了。 原来只是觉得36d比较懂女人。 于是时隔一年重新捡起这个账号的穗杏一边在张三学长那边打掩护,一边在沈司岚这边替他分析自己的小女生心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有时候谈恋爱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些要求,以第三人的身份可以更好的向他表达出来。 比如。 老子胸肌36d:【女生其实很喜欢她们的男朋友能对她们霸道一点的】 shen:【嗯,比如?】 穗杏一下子来了兴趣。 把平常说不出口的要求通通以36d的方式说给了沈司岚听。 老子胸肌36d:【比如强吻啊,壁咚什么的】 老子胸肌36d:【如果她们挣扎说不要的话,其实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真的放手,一定要强势的让她知道什么叫霸道总裁】 shen:【……】 穗杏回想着自己跟沈司岚那些别扭的恋爱小细节,越说越起劲。 一想到今后沈司岚将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94、掉马记 原本之前还觉得马甲就像个重重的乌龟壳, 恨不得能赶紧脱下来,现在发现了马甲的好,穗杏又很快享受起了这种双面人生。 可后来她发现两个号频繁来回上下线实在太麻烦了, 干脆又买了个手机。 兜着两个手机放在身上, 还能随时精分和自己聊天, 两全其美。 就是可惜自己没长四只手,实在没办法两个号一起玩游戏。 有时候少不得让孟舒桐帮忙, 孟舒桐本身技术不错,乐得代打,再加上她心眼比穗杏还坏,对于穗杏这种把学长们耍得团团转的行为, 她表示强烈的斥责,以及百分百的支持。 但学长们也不是傻子。 穗杏打游戏讲究快准狠, 除非被敌人逼急否则很少鲁莽,一对多时会谨慎思考, 如果有反杀的才会迎战,是胜是败全看操作,哪怕死了通常也能一换一,很少做亏本买卖。 而又是却很激进,几个学长在聊天框里喊也没用。 老子胸肌36d:【撤】 张three:【撤撤撤, 对面来支援了】 小麦穗:【干他!】 猴头猴脑猴爪子:【……】 祝英台的祝:【……】 几个人惊心胆战的看着小麦穗一个疾步上前,唰唰唰几下火花,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小麦穗被对面摁着捶。 等人没气了倒在地上等复活, 他们反倒同时松了口气,丝毫不意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穗杏担心孟舒桐那套猛汉打法会破坏自己的人设,于是把36d的号跟她换了。 结果就变成了。 张three:【36d你他妈先发育好再往对面野区钻啊】 小麦穗:【别去, 看不到视野小心被抓】 老子胸肌36d:【敢抓我?那爸爸就让他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技术】 然后英勇被抓,之后被按在地上一顿爆锤。 后来学长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学妹这操作手法时沉稳时鲁莽,而且但凡学妹沉稳下来,36d又开始间歇性暴躁。 穗杏为此也和孟舒桐谈过,让她收敛点,但孟舒桐每次都对着手指装委屈,游戏操作那都是这么多年一点点沉淀下来的,手法哪儿能说改就改。 再这样下去迟早露馅。 没办法,穗杏只好轮流着自己玩,费心经营两种截然相反的人设,终于勉勉强强瞒过了三个学长。 直到公司要测试新服务器,沈司岚让他们暂时把别的游戏放一边,先顾好自家的游戏再说。 开黑小分队又转而玩起了rpg手游。 其他四个人早就有号,只有36d没玩过,还得特意再创建一个新号玩。 为了符合自己的性别人设,穗杏在创建游戏时特意选择了男性,但在职业选择上,比起手拿双戟的御林,她更喜欢冠上缨带飞扬,干净俊雅的琴师。 反正都已经这么娘了,那干脆就把娘这个人设进行到底。 她给自己的角色捏了张俊秀的少年脸,又买了套漂亮衣服。 和学长们的角色在长安城汇合时,穗杏特意往他们身边晃了好几圈,他们也没发现。 老子胸肌36d:【我来啦】 几个人这才看向旁边刚刚在旁边飘来飘去的人。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他们面前,唇红齿白,俊秀漂亮,怎么看怎么惊悚。 这他妈是36d那个猥琐娘炮? 娘炮还是挺娘炮,但是猥琐去哪儿了? 张three:【我日我的眼睛】 猴头猴脑猴爪子:【娘到我了】 祝英台的祝:【你创建角色的时候是不是点错性别了?】 精心打扮过一番却没有得到认同,穗杏很不高兴。 亏她还捏了那么长时间的脸,力求还原出自己心里最理想的少年脸。 36d好久没说话,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他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张three:【当然36d你开心就好】 接着迅速转移话题。 张three:【穗学妹还没上线吗?】 猴头猴脑猴爪子:【穗学妹说有事晚点上】 张three:【那咱们现在组队干什么?】 祝英台的祝:【等会岚哥,他待会上线跟咱们一起去测试新副本】 这个阵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支五黑战队。 没过多久,沈司岚上线。 玄青色长袍衬得那张脸面如冠玉,周身气质肃净清冷,明明只是游戏角色,但仿佛就好像沈司岚本人站在面前, 沈司岚的职业是墨客,通俗点就是拿笔的文人。 只拿笔未免有些过于普通,因而策划部将这个职业又进行了加强和改善,有笔和扇两种武器,分别在不同状态下使用,墨客的职业定位是dps,点墨见血,而手中折扇则能摇风呼云,带有治疗功能。 总而言之就是既可以输出,又能当奶妈用。 张三看着沈司岚那张好看的脸,沉默了。 张three:【没想到你也走起靠脸吃饭的路线了,这脸捏了多久?】 shen:【商城直接买的】 张three:【靠这脸很贵的】 shen:【内部号不需要花钱】 白嫖白得理直气壮。 沈司岚认出三个室友,最后被边角里那个少年模样的人吸引了视线。 shen:【这谁?】 张three:【36d啊】 shen:【?】 老子胸肌36d:【嘿嘿是我】 shen:【……】 没等来任何评价,沈司岚直接忽略了形象大变的36d。 穗杏暗自神伤。 难道就没一个人说她好看吗? 内测服玩家不多,长安城作为地图主城仍是人来人往,五人组队站在主城中央。 其中那少年琴师和玄衣墨客最为惹人注目。 私聊框内频频出现“小哥哥求组队”、“公子有礼”的搭讪。 游戏世界观建立在盛唐背景下,长安繁华喧闹,唐风开放,姑娘们眉心红梅点缀,襦裙飘逸灵动,大胆热情的样子不逊于男人。 琴师和墨客身边围着的姑娘们越来越多。 张three:【啧啧啧,还好学妹不在】 张three:【玩个游戏居然都能玩出这么多桃花来】 猴头猴脑猴爪子:【岚哥我不意外,你看36d】 祝英台的祝:【早知道我也捏个好看的脸了】 要说36d,娘是真的娘,骚也是真的骚,会讨女人喜欢也是真的会讨。 可能是被围得烦了,琴师直接一个轻功从姑娘堆里飞了出来。 老子胸肌36d:【咦沈司岚呢?】 张three:【还被人围着呢】 他们也不去救,居然就这么看着。 穗杏看着姑娘堆里的沈司岚,就算只是在游戏里那也不行。 于是她又一个轻松飞进了以沈司岚为中心的姑娘堆中,直接将沈司岚护在了身后。 少年琴师护着清冷墨客,女玩家们略微茫然。 公屏聊天框上出现一行字。 【他有对象了,禁止勾搭】 围着旁边的女玩家们集体沉默,很快地聊天框被“啊啊啊啊”刷屏。 【居然是一对吗!】 【99999】 【祝福祝福!】 于是刚刚还是情敌的女玩家们瞬间就为穗杏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张three:【……】 猴头猴脑猴爪子:【……】 祝英台的祝:【……】 沈司岚二话不说从人群里飞轻功跳了出来,头也不回往前走。 shen:【去打副本】 穗杏看见队内聊天也赶紧跟来,一路跟在沈司岚身后。 shen:【离我远点】 老子胸肌36d:【qwq】 这么猥琐的id,配上这么可爱的颜文字,几个男的简直没眼看。 后来经内部人员测试证实新副本并不好打,和boss团战硬扛了很久,商量过后最终还是决定稍微调低些副本难度。 工具人36d已经没用,可以下线了。 穗杏二话不说,果断下线。 而张三此时盯着36d默认的角色头像看了好半天,恍然间看出了点什么。 “诶,36d这张脸是他自己捏的吗?” 张三突然问。 隔壁桌的老祝凑过来:“应该是吧,商城里没看到过这款脸,怎么了?” “我觉得这张脸捏的好像一个人啊。” 闻言,老祝干脆拖着椅子整个人凑了过来。 两个人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像现实中看到过的某个人。 “这张脸,”张三喃喃道,“怎么有点像岚哥啊?” 这似敛微垂的桃花眼,从眉毛到鼻梁,再到这嘴唇。 结合刚刚在游戏里36d莫名其妙站出来为沈司岚挡桃花的行为,张三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这36d怕不是个弯的吧?” 之后张三果断把这事儿告诉了沈司岚。 沈司岚盯着36d在游戏里捏出来的和自己这张有几分相似的脸半晌,眼底神色不明。 穗杏此时对于自己小号人设的走偏全然不知,依旧每天快乐的和学长们打游戏,兴奋的和沈司岚交流恋爱心得。 只是她说是一回事,沈司岚做不做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最近穗杏发现沈司岚意外的、破天荒的竟然真的照着自己说的那样去做了。 某天两人约会,穗杏非常满意沈司岚的表现。 可以说沈司岚完全就是以满分表现将她取悦得浑身都在冒粉色泡泡。 在沈司岚将她摁在公园林荫处的大树下霸道强吻她时,穗杏肉麻难耐,但又不可否认她实在很吃这一套。 于是她埋在沈司岚怀中,故作娇羞问:“学长最近你怎么这么会啊?” 沈司岚反问:“你喜欢吗?” 穗杏又是故意唱反调:“一般吧。” 沈司岚笑笑,什么都没说。 到晚上的时候,沈司岚问穗杏要不要去开房。 家里有杭嘉澍在,穗杏总放不开,虽然紧但却不好进,通常沈司岚已经忍耐到极限,满头大汗,她也依旧咬着唇,不肯张腿妥协。 有家不能回,那还能怎么办。 只能去开房了。 穗杏对这种事向来不太主动,但只要沈司岚足够耐心,她总有把持不住的那一刻。 后半夜穗杏抱着沈司岚的脖子撒娇,说什么也要穿着内衣睡觉。 她又特别懒,窝在床上不肯动,嘴里喃喃着:“我要你帮我穿。” 沈司岚没辙,伺候她穿好衣服,又下床去捡外套。 帮她捡起外套叠好搭在床边,外套的两个口袋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蹦的两声,砸在地上。 两部手机。 其中一部是她总拿在手上的,另外一部沈司岚没见过。 他微抿唇,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回她的外套,然后躺回床上。 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沈司岚又再次起身拿过自己的手机。 穗杏以为他是要玩手机,没在意,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困,于是也爬起来从外套里把手机摸了出来,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默契的看起了手机。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穗杏的另一部手机震动了起来。 居然忘记静音了! 穗杏赶紧爬起来要去拿外套,胳膊却被一把抓住。 沈司岚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 穗杏懵懵地:“学长?” 沈司岚脸色阴沉,几乎是压抑着怒气问:“36d?”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小马甲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戳破,穗杏当场石化僵住,从脚底升起令人窒息的羞耻感迅速蔓延至头发丝,像是一道闪电直接给她劈成了焦炭。 沈司岚拿着手机,边点头边冷笑出声,一路往上翻着他和36d的聊天记录。 他刻意挑出那些令她尴尬至极的聊天消息念给她听。 “喜欢被强吻是吗?” “……” “还喜欢被摁在墙上掐着腰亲是吗?” “……” 穗杏羞愤欲亡,捂着脸,不敢接触他的眼神,更不敢抬头,红晕从鼻子泛到耳后根,低声哀求道:“求求你别说了。” 95、掉马记 沈司岚不为所动, 继续将穗杏往羞耻边缘推。 穗杏脸红如滴血,拿起枕头将自己整个脑袋盖住,像只鸵鸟埋在床里。 沈司岚不明意味笑了两声, 又抢过她的枕头, 将她一把抓起来扣在怀中, 捏起她耳上软肉给逼迫她继续听。 “有时候说不要其实不是不要,而是不好意思再要, ”沈司岚舌尖抵颚,语气危险,“所以希望我再霸道强硬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 穗杏在他怀中拼命挣扎,身体温度犹如烫熟的鸭子, 牙齿嗑着唇瓣几乎快咬出血。 明明是女孩子心里有点猥琐可却又充满少女心的幻想。 为什么非要念出来啊! 穗杏觉得很委屈。 但是沈司岚这次却没有再为了她放低底线就这样轻易原谅。 这个号在沈司岚身边潜伏了好几年,到现在才暴露。 活了二十多年, 沈司岚一次被人蒙骗到这种程度。 只要一想到这小姑娘每次装成男人给他出谋划策的时候,或是他拿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去问她, 她一本正经的帮他分析潜台词的画面,沈司岚就气得眉头紧皱,牙齿痒痒。 到底是多嚣张才敢把男朋友玩得团团转。 “装成男人到底想干什么?”沈司岚冷声质问她。 穗杏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也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披个马甲装男人。 装也没装好,老是被当成娘炮。 可是当时的她就是那样天真,为了能够更多了解喜欢的人, 即使这个方法听上去那么的愚蠢和不切实际,可她还是去做了。 暗恋的那段时间,是穗杏的想法天马行空, 一个人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想象力最丰富的时刻。 穗杏窘迫不堪。 她知道自己理亏,于是乖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反驳,就听他教训。 越是这样, 沈司岚反倒越气闷。 不训又不行,可她这样又让人一肚子气没法出。 “还36d,”沈司岚笑笑,手往下,“我看看你有没有。” “没有,”穗杏语气低落,“我只要34b。” 沈司岚挑眉,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 被攥住柔软,穗杏呼吸瞬停。 沈司岚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即使咬唇可低吟还是顺着未关紧的唇齿溢出。 穗杏的声线本来就甜,尤其此刻,甜软中夹杂着妩媚,一声声都像把钩子。 沈司岚眼神一暗,呼吸也跟着加重,丢开手机强硬掰过她的头挑起下巴吻过去。 穗杏大脑充血,被逼仰起头承受这个强硬粗暴的吻。 “唔。” 什么时候再被按倒在床上的,她不清楚。 沈司岚也不知是不是在报复她,穗杏平时最讨厌怎样,他今天就偏要怎样。 她平时不好意思做的姿势,无论沈司岚怎么与她耳鬓厮磨想要试试,可一旦穗杏抱着他撒娇,那再想试也只能作罢。 谁知道她原来是在欲拒还迎。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要这样。” 穗杏闭紧腿,说什么也不肯。 “由得你吗?” 沈司岚的喘声在耳边不断回荡,肩胛紧绷着,湿汗从发际线溢出,顺着下巴滴在穗杏肌肤上,激起阵阵电流,穗杏四肢酥麻,断断续续地求他:“学长你慢点,求你了。” 他笑了下,干脆当没听见。 穗杏骨架小,肢体也柔软,非常好摆弄,男人肆意而放荡,和从前大相径庭的强势,穗杏根本招架不住,激激荡荡好几次攀顶,脚尖无处安放,似乎落了好久才落到地上。 余潮弥留的时间也很长,整副身体都像是被泡在水里,骨架松软,从头皮到脚趾全是酥的,一碰就碎。 根本数不清刚刚去了几次。 穗杏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内侧肌肤刚刚被他的头发蹭到,现在还有点痒,腿弯上还有他的手掌印,红通通一片。 黑暗中,穗杏小心翼翼的声音被放大。 “学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嗯?” “我是36d这件事,”穗杏咬唇,“能不能不要告诉张三学长他们?” 根据沈司岚的生气程度,如果张三学长他们也知道了,把她摁在地上打一顿怎么办。 沈司岚反问:“还想装男人骗他们?” “我就是怕他们也像你这么生气,”穗杏嘟囔着说,“而且他们都觉得我是娘炮。” “真以为男人那么好装?”沈司岚敲了敲她的头以示斥责,“臭妹妹。” 沈司岚到底还是站在女朋友这边的。 他没有告诉张三他们穗杏就是36d这件事。 所以张三他们对此全然不知,只是意外发现沈司岚最近和36d走得莫名有些近,有时候甚至两个人组队打游戏,还是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别说跟36d了,沈司岚连跟室友都很少玩双人组队。 而且在张三他们的印象中,沈司岚和36d压根就不算熟。 或许是纯粹因为对方手法好才组队的吧。 张三他们也没多想。 某天,他们服炸锅了。 服里战斗力榜前列的某两位大佬其实是一对基佬。 盛唐幻想这个游戏有姻缘机制,而且不分男女,主要是为了符合盛唐时代的民风,那个时代搞基搞百合的比比皆是,就连在皇室这种新闻也是屡见不鲜,因而在以盛唐为背景的游戏下,只要有爱就能结姻缘,性别压根不是问题。 这俩大佬顶着两张祸国殃民的美男脸,穿着商场最贵的衣服出现在双人任务的姻缘谷,骑着比翼双飞鸟在谷顶晃荡。 这不就是等于间接公布关系? 穗杏也不是没有女号,沈司岚让她换回来,因为即使是在游戏里,他也受不了跟个男性角色一起做姻缘任务。 但是穗杏不喜欢自己的女号,她更喜欢这个和沈司岚有几分相似的琴师。 当初捏脸的时候就是完全按自己喜好来的,直到最近张三学长旁敲侧击的问起,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喜好其实就是沈司岚。 “我不能用这个号吗?”穗杏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个号的脸跟你比较像,我比较喜欢这个号。” 沈司岚暗爽几秒。 “算了你用吧。”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场面。 张三早之前就跟沈司岚说过36d可能是弯的,结果倒好,沈司岚非但没有疏远36d,反倒跟36d越走越近,现在居然都背着学妹一起做姻缘任务了。 学妹头上简直长了一片青青草原。 张三为此特意去找沈司岚谈话,结果却被沈司岚一句“只是组队做任务而已”给轻松打发了。 张三:“那你为什么偏偏找36d做任务?” 沈司岚眼都不抬:“他技术最好。” 张三:“……你和36d真没别的?岚哥,他很有可能是基佬啊,你要注意点,你可是有学妹的人了。” 一听这话,沈司突然笑了出来。 张三:“你笑什么?” 沈司岚坐在办公桌前,支着下巴轻描淡写说:“她不会介意的。” 张三:“?” 于是张三又去旁敲侧击问穗杏。 穗杏也笑了,摆手说:“嗨呀我不介意啦。” 张三怀疑人生。 怎么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男小三就不叫小三了吗?为什么这两个人毫无自觉啊? 两边行不通,操碎了心的老妈子张三就只能从小三这里下手了。 张三决定自己上。 让36d转而爱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替学妹把绿帽摘下来。 基佬的爱,就由他来承受。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基佬爱上了。 对于张三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其他人浑然不知,只知道最近36d和沈司岚频繁被张三截胡。 shen:【老子胸肌36d,上线做任务】 张three:【我我我我在线我陪你做】 shen:【不用,我跟36d做】 张three:【反正你又不是跟学妹做任务,跟我做和跟36d做不是一样吗?】 shen:【……】 老子胸肌36d:【做任务吗?n】 张three:【我跟你做】 老子胸肌36d:【啊?】 张three:【单纯做任务啊,跟谁做不都一样?】 后来沈司岚就叫穗杏上她的女号跟他玩双人任务,穗杏应了,大号用来跟沈司岚玩,小号她舍不得弃,就索性跟张三学长组队一起做任务。 后来服里又流传着这样一则谣言。 有个男绿茶从墨客手里把琴师翘了过来,墨客伤心欲绝为疗情伤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搞基了,找了个妹子又结成了姻缘从此退出基佬的舞台,而男绿茶成功上位,成为了琴师的身边人。 谣言中心的三个人对此毫无所知,沈司岚和穗杏虽然有感到被打扰,但也仅仅是在游戏中,所以两个人都没在意,也没跟张三计较什么。 张三每每看见他们,都会从眼神到身体散发出一种圣母的光辉。 虽然他是站在沈司岚和穗杏这边的,可他这人太感情用事,还是不忍心斥责36d。 在他眼里,36d是个脾气好技术好人也不错的男人,除了猥琐了点娘炮了点几乎是挑不出毛病,张三之所以对36d好奇万分,就是因为他在36d之后,再也没碰上过比36d还和心意的网友。 关键是有时候话里话外还会透露出那么一点小可爱。 女孩子般的可爱。 所以这样的36d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偏偏要喜欢沈司岚这个有女朋友的直男? 于是某天在36d和张三做双人任务时,在看到少年琴师骑着神鸟在五彩十光的云边遨游时,少年琴师一袭青衣,发丝飘逸飞扬,风姿卓越清绝无双,逆光中那张脸更显昳丽秀气。 隔着屏幕,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很容易就将游戏形象认错成本人。 “要是36d是个女的就好了,”张三感叹,“如果他是个女的,我就去追了。” 沈司岚拿着笔的手突然一顿,墨水穿透纸张,留下一道重重的黑点。 “按36d这说话语气来看,说不定他真是个女的,”老祝突然被张三的话给点醒,大胆猜测道,“反正我觉得他不像男的,就算真是男的那现实生活中绝对是个娘炮没跑。” 小侯:“不是要36d是女的,那他跟我们一块玩图什么啊?” 沈司岚:“你们。” “岚哥咋了?” 沈司岚:“和36d见一面吧。” 张三:“我们早两年就想跟他面基了啊,但是他一直不答应。” “我来想办法,”沈司岚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公司楼下咖啡馆,张三、小侯、老祝一干人终于要见到他们交往时间长达两年,其中还消失了一年的网友36d。 在36d出现之前,他们经常猜想36d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人如其名?还是其实是个内心猥琐实则外表光伟正的帅哥? 他们其实还是比较偏向于人如其名。 没多久,沈司岚带着人来了。 几个人一看,面色迷茫。 张三:“学妹?” 小侯:“说好的男人间的聚会呢?岚哥你怎么把学妹带来了?” 老祝:“学妹你也好奇36d长什么样吗?” 沈司岚面无表情的对穗杏说:“你自己跟他们说。” 穗杏踌躇半天,最后结结巴巴的坦白道:“那个,其实我就是36d。” 沉默片刻。 “学妹你说什么呢?” “今天是愚人节吗?” “学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张口闭口36d,岚哥你都不管管她吗?” 穗杏拍着自己的胸脯再次重复:“我真的是老子胸肌36d。” 三个学长顿时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沈司岚,希望沈司岚告诉他们这是一个玩笑。 沈司岚:“真的。” “……¥%……#¥……%” “卧槽。” “……我日啊。” 三个学长张嘴呆滞,瞬间想起他们曾经在群里肆无忌惮的发黄图聊天聊地聊几把的那段时光。 ………… 如果他们知道36d是穗杏,他们绝对不会在群里争论谁的几把比较大。 96、毕业记 36d是穗学妹。 这个看似荒诞的真相却迅速让三个学长找到了有关于36d的种种表现的合理性。 难怪…… 明明第一时间就排除了36d是穗学妹的可能性。 因为这种排除法有点侮辱人, 所以他们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穗杏本以为向学长们坦白这件事,最尴尬的会是自己。 却没想到学长们比她还要尴尬。 尤其是张三学长,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捂头暗骂自己:“我这个傻逼。” 大家都尴尬, 谁也不比谁高贵。 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们曾经在学妹面前聊过尺寸这件事。 尤其是后来为了证明自己, 几个人在群里竞标起了群头衔。 “定海神针”。 “擎天柱”。 “鞭长莫及”。 “博大精深”。 以及“臣妾坐不到啊”。 大家都争着抢前面四个,沈司岚和36d当时都弃了权, 于是争到最后最后还剩下“定海神针”和“臣妾坐不到啊”,欺软怕硬的几个人果断将定海神针留给了沈司岚,由群主张三为沈司岚赋予了神圣的个人头衔,而剩下的那个屈辱性的头衔啧自动分配给了36d。 他们以为36d肯定会生气, 却没想到36d懵懂的顶着“臣妾坐不到啊”的头衔,还傻乎乎的谢群主赏赐。 那时候的张三几个人笑得天花乱坠。 就连沈司岚都发了个“。”表示对于36d爽快接受这个头衔的无语。 现在想起来。 ………… 幸好学妹当时没有报警, 不然他们都要进局子喝茶。 干巴巴聊了几句,关于36d的话题很快被揭了过去。 几个学长打开群聊, 迅速将群文件通通删掉。 谁也没敢再提有关于36d这个马甲。 对穗杏来说,曾用过这么直白的名字当id装男人是件很破坏形象的事,而对于学长们来说,被小女生女装男打入他们内部探查男寝日常好几年他们都没发现不对劲是件很没面子的事,而且这小女生的伪装技术实属拙劣, 这就更伤自尊了。 “惊喜”的面基之后,几位学长强烈要求穗杏把这id名字赶紧改了,这个名字实在是不配学妹那张脸, 违和感太强。 穗杏却不愿意改了。 “老子胸肌36d”这个id跟了她好些年,这些年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新知识,穗杏又拿到了驾照,对这个id的看法从一开始的抗拒和羞耻, 到如今的坦然若无,整个人的思想都升华了一格,换句话说就是长大成人了。 行吧,学妹你开心就好。 学长们如是想。 大四最后的时光就这样欢腾度过。 临近毕业是穗杏最忙的时刻。 忙毕业论文,忙搬宿舍,还有忙着和室友们告别。 王可慈去年就已经考上了她老家的公务员,毕业后就要回去领铁饭碗,万亿准备动身去珠三角发展事业,大家都在为自己毕业后的人生忙碌打算着。 而穗杏则是跟着杭嘉澍和沈司岚参加了华南地区的新兴科技峰会长见识。 风树作为近几年行业来势汹汹的年轻公司,被邀请在峰会上进行行业演讲。 当两个公司创始人同时站在台上时,年轻俊朗的青年立刻成了台前台后所有人的注目对象。 科技网迅速通过被派遣到峰会现场做报道的记者拿到了最新的峰会消息,第一时间抢在全网前列更新峰会实况。 新闻稿中规中矩,简化了发言人的演讲稿,从中提取出最精炼的语句作为小标题。 而年轻的发言人穿着正装站在台上的配图成了对这个行业并不了解,但是对于偶尔刷到这条新闻的路人是最吸睛的工具。 【卧槽这两个创始人帅的啊】 【是哪个公司的创始人??】 【新闻详情里说了,风树科技的两个创始人】 【盛唐的开发运营商?】 【我记起来了我下手游的时候开头出现过风树的商标】 【牛逼啊还这么年轻】 【果然随着国内新兴互联网行业的发展,总裁这个职业的平均年龄越来越低了】 【好年轻啊我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公司给老板打工】 科技网的消息带来了不少关注,之后在盛唐幻想十周年的庆典上,通过各大弹幕网站进行全程直播的活动现场因为之前的骚动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庆典活动请了不少艺人过来助兴,每到一个艺人上台,直播间刷屏的观众热情对比起现场的尖叫呐喊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其中最受瞩目的艺人,还属游戏的新官宣代言人。 代言人拿着话筒对着所有观众说:“很荣幸能够代言盛唐幻想这款游戏,同时也感谢风树科技杭总和沈总的信任,盛唐美景十载光阴,中原崛起不负初心。” 现场观众和直播间弹幕一阵喧鸣。 【姐姐的浓颜真的好适合古风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这游戏太懂我这个颜狗的心】 【我下载,我下载还不行吗】 在介绍游戏为十周年活动所策划的全新副本时,主策划人上台接过了代言人的话筒,清隽的声音从麦克风中流出,有条不紊的为所有观众介绍此次诚意满满的新副本内容。 【主策划小哥哥站在明星旁边都毫不逊色啊】 【可以这两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 【现在好看的小哥哥不是去当兵就是去做游戏了吗】 【这颜值不做游戏主播露脸真的浪费了】 【别找游戏主播打广告引流了,主策划直接开个直播间上吧我讲真】 【做游戏的宅男都这么帅就他妈过分】 【前面说做游戏的都是宅男的过分了,游戏行业有多少帅哥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 【风树上班的来说一声,我们公司两个创始人都是帅哥,还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帅】 【另一个创始人是不是前不久峰会出席过的?!】 【这种程度的颜让我产生了打游戏的男孩子都是帅哥的错觉】 “至于副本内容更为细节的情感内容,还是请剧本策划来为大家说明。” 说罢,沈司岚冲台下看了眼。 杭嘉澍推了推穗杏。 “上去说。” 穗杏咽了咽口水,有些踌躇:“我真的要上去说啊?” “不然呢?”杭嘉澍睨她,“还说什么要当职场女强人,就你这样的还女强人呢?” 还是做哥哥的了解妹妹,激将法果然有用,穗杏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来,起身上台。 杭嘉澍小声提醒她:“好好表现啊,这可是直播。” 穗杏从沈司岚手中接过话筒。 “别紧张。” 他用唇语说。 她握着话筒,看向台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穗杏紧张的抿了抿唇,眼睫扑朔两下,语气虽然镇定,却人带着些不可控制的颤抖,清甜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瞬间传遍了整个庆典会场。 后方大屏出现她的特写。 非常年轻的一张脸,清秀漂亮,二十出头,虽然紧张却也努力保持着镇定。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在看她。 比起现场鼓掌,噪声稍许矜持的观众们,直播间里的云观众显然不需要憋着。 【我!操!】 【甜妹我爱了】 【好可爱的策划妹妹啊啊啊啊啊啊】 【我敲啊啊啊啊】 【猛男当场去世】 【紧张的样子也是可可爱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最初的紧张过后,穗杏很快习惯了聚光灯和巨大会场向她扑面而来涌来的目光。 沈司岚和女艺人也站在一旁静静听她讲话,镜头偶尔扫过。 【姐姐看妹妹的眼神像老母亲看女儿哈哈哈哈哈】 【姐姐一脸姨母笑】 【看女儿的眼神】 【充满母爱】 【主策划看妹妹的眼神有点苏啊】 【没人发现妹妹一上台主策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吗】 【这眼神有戏啊是我想的那样吗】 【有人了解吗?】 镜头每每扫过台前的主策划,会发现他正认真而温柔的看着她说。 有时候穗杏不小心嘴瓢,他还会勾起唇笑。 【看女朋友的眼神当然不一样啊哈哈哈哈】 【本校的告诉你们,他们是男女朋友】 【是情侣吗?!】 【慕了慕了】 【年轻真好啊啊啊啊啊啊】 穗杏好不容易说完自己该说的话,正在众人的掌声中准备光荣下台,心还没落下来,结果又被主持人叫住。 “策划师请留一下。” 她一愣。 事先彩排的时候没有这个流程啊。 “我刚刚有注意到你在说话的时候,我们的沈总一直在看你,” 主持人笑眯眯问,“听说两位是情侣关系?” 穗杏被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目光呆滞。 台下一阵起哄声响起。 坐在嘉宾席上的杭嘉澍一脸懵:“搞什么?这问题有彩排过吗?” 张三:“杭总冷静。” “又是他沈司岚搞的鬼?” “不是,”小侯说,“是根据直播间的弹幕临时调整的主持台本。” 杭嘉澍皱眉:“什么玩意?” 小侯也不多说,直接随便打开一个直播软件递给他看。 整个直播屏被各色的弹幕填满。 【主策划大大我可以!】 【主策划是真的帅】 【这颜值做游戏幕后真的可惜了呜呜呜】 【甜妹我可以!】 【主策划看甜妹的眼神有苏到我】 【游戏控说句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游戏行业奋斗真的非常快乐】 穗杏举起话筒:“……嗯,对。” 主持人笑着调侃:“每天和男朋友一起工作的感觉如何?” 穗杏抿唇,有些为难的看向沈司岚。 此时沈司岚从女艺人手中接过话筒。 “不如何,”沈司岚轻描淡写将问题抛到了台下的杭嘉澍身上,“在我女朋友哥哥面前我能做什么?” 台下的杭嘉澍:“……” 摄像师顿时灵性的给台下的杭嘉澍特写。 【卧槽哥哥也好帅!】 【主策划有甜妹了那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有一说一我想当甜妹的嫂子】 【盛唐幻想是什么神仙游戏啊,一个个都长这么好看】 【你们公司招人真的不是按照艺人标准招的吗?】 【集美们什么都别说了我要去下载游戏了】 【哥哥?是哥哥?】 【卧槽没有人觉得甜妹是人生赢家吗】 【别人的二十岁有哥哥有男朋友有事业,我的二十岁每天在寝室看剧吃零食当咸鱼】 【我已经自动代入甜妹人生了】 【一个总裁是哥哥,一个总裁是男朋友我靠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玛丽苏人生啊】 活动流程负责人贴心的给杭嘉澍递上了话筒。 “在公司的时候,杭总有经常打扰妹妹和沈总谈恋爱吗?” 这什么啊。 说好的十周年庆典最后怎么变成了公司高层的八卦爆料? 偏偏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对这种高层秘闻还特别有兴趣,直播间的观众人数蹭蹭蹭地往上涨,弹幕也是填满了整个屏幕,各式各样的刷屏根本停不下来。 “没有,”杭嘉澍没好气地说,“别听他乱说。” 台上沈司岚直接对狙道:“没有吗?” “沈司岚你给我下来,”杭嘉澍皱眉,语气不爽,“直播呢你想干什么,有话咱私底下说。” “那之前我跟你商量要向你妹妹求婚的事,”沈司岚勾唇,挑眉直言,“为什么不答应?”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妹婿直接跟大舅子中门对狙!】 【66666666】 【大型家庭伦理剧】 【看什么游戏直播看高层撕逼比看游戏刺激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被朋友安利过来看结果猝不及防】 【主策划哥哥666直接用舆论逼迫大舅子点头】 穗杏全程懵逼。 什么求婚? 什么不答应? 杭嘉澍:“……” 沈司岚这个无耻老贼,他觉得穗杏年纪小不同意沈司岚这么早就求婚结果这老贼居然利用直播以社会舆论来逼迫他点头。 如果他不答应,那他无情无义的大舅子这个称号就坐稳了。 如果他答应,那他妹妹就真他妈这么嫁了? 97、毕业记 偏离重点的活动最终还是在杭总的冷峻眼神中强行被拉了回来。 沈司岚的目的已经达到, 杭嘉澍点头与否他压根不在意。 反正女朋友已经知道了。 他侧头觑她,果不其然看到她呆滞的傻样子。 沈司岚轻笑两声,之后下了台。 之后的活动流程是代言人现场直播体验新副本, 还有大大小小的歌舞节目, 以及主办方请过来的一些知名coser的情怀表演, 没高层们的事儿了。 到活动快要结束,弹幕里还在刷求后续。 穗杏因为猝不及防被cue求婚的事儿而被整个策划组的同事给强行带走拷问了。 同事们也是欺软怕硬, 没人敢去找沈司岚问,怕被一个眼神打回来。 不过自然有人会替他们去找沈司岚。 杭嘉澍送走嘉宾,扯着领带对沈司岚扬了扬下巴:“畜生,过来, 我们谈谈。” 沈司岚面色不虞,“我没名字?” 杭嘉澍呵呵:“你名字不就是畜生吗?” 这二位也不是第一天针锋相对, 无论是公事还会私事,基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公司里的人早习惯了, 因而谁也没觉得惊讶。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杭嘉澍这才出声:“你有那么急吗?晚两年结婚会死?” 沈司岚抱胸看他,对于杭嘉澍的话毫不动摇:“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为什么不能结?” 杭嘉澍:“晚婚晚育你懂不懂?” 沈司岚:“晚育可以,晚婚不行。” “你他妈当然要晚育你以为呢?你要是敢玩奉子成婚这套, ”杭嘉澍捏了捏拳头,语气冷硬,“你就死了。” 沈司岚眉目松动, 笑了笑说:“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滚你妈的,”杭嘉澍直接骂出声,“反正你跟我妹结婚这事儿过两年再说。” 沈司岚也不反驳,直截了当问:“理由。” “你是不是人?她现在才多少岁你就要让她嫁给你, 别人家的姑娘最起码都是二十二以后再考虑结婚这件事的,”杭嘉澍一顿,啧了声语气有些不耐烦,“反正她得留在家里多待几年。” 沈司岚蹙眉,没有说话。 杭嘉澍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不理解,于是只没好气地说:“等你以后养了姑娘就知道了,没当过爸爸的人都没资格质疑我。” 沈司岚:“……你当过爸爸?” “没有,”杭嘉澍理直气壮说,“我不结婚。” 沈司岚知道杭嘉澍是个不婚族,个人的人生由自己做主,他不婚别人也无权干涉什么,但这也不是杭嘉澍来干涉别人的婚姻大事的理由。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讥讽道:“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杭嘉澍眉梢一跳:“……什么?” “都快三十了,”沈司岚委婉道,“还是去检查下。” “……” 又是一个六月。 夏日晴空,蝉鸣躁动,空气滚烫。 去年还是替毕业生拍照的学妹,今年就成了被学弟学妹簇拥着说毕业快乐的学姐。 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永远有人年轻着,永远不缺少年轻活力的面庞。 计科三班全体毕业生穿着学士服站在清大正大门的标志性石碑前拍集体照。 石碑上纂刻着的清大校训,正像是学校对这群即将离开校园的毕业生们最美好的嘱咐。 孟舒桐今年的摄像仪器又升级了。 保证能将这段记忆百分百记录下来,哪怕多年后再拿出来看,当年的场景依然清晰明朗,一个镜头就能拉回所有的美好回忆。 穗杏被王可慈和万亿抱在中间,孟舒桐教她们摆姿势。 “糍粑和有钱你们嘟嘴做出要亲穗穗的样子,穗穗你闭上眼睛做出一脸享受的样子。” 有点肉麻的pose,可这也恰好是女生们证明自己关系好的方式。 夏日喧嚣,尤其是毕业季这段时间。 学校周边的居民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每到了毕业季,总是能看到一群又一群的年轻人欢声笑语,他们正停留在人生最美好、也是最重要的年纪。 大学说是人生中轻松自在的时光也不为过。 没有高中时繁琐的课业,可以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认真学习,可以和三五好友成群结队到处旅游不用担心家长再以安全问题否决,可以大大方方的来一场青涩肆意的校园恋爱,可以在晚上熄灯后和室友们谈天说地,可以失恋之后约上好朋友去ktv尽情买醉,尽情年轻,尽情疯闹。 工作后会为生计、为家庭、为未来奔波,在彻底长大前能拥有这么一段时光,又是何其有幸。 学士帽被抛向天空,流苏穗划出一道轻盈的线。 王可慈和万亿毕业后就要离开本市,因而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她们不厌其烦的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拍照,力求用照片留下最完整的纪念。 孟舒桐纠结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家。 “我还是不要当社畜了,”她说,“老老实实回去继承家业难道不香吗?” 她在上大学之前就之前就决定在大学里找个男朋友,两个人毕业后一起租房同居。 结果人生总是无常。 男朋友没找到,还是单身。 联谊会去过大大小小,身边的男生也是来来去去,她始终没能找到男朋友,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像那天晚上,被她弄脏衣服后,在美食街如此红绿花哨的霓虹下,仅仅只用一个浅淡温和的笑,就击败她所有原则的男人。 穗杏尊重室友们的决定。 可她还是舍不得。 还在学校的时候,室友们都羡慕她是本地人,周末可以随时回家,不会有背井离乡出来求学的孤独感,学业和家庭都在一个地方,听上去多幸福。 可代价就是,毕业后她将亲自送走室友们。 室友是种很神奇的关系纽带,明明在之前的人生中毫无相干,却因为学校随机的宿舍分配而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同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几个人的性格注定不同,生活中的小摩擦不可避免,有些人与合不来的室友相看两相厌,有些人虚与委蛇,这四年倒也平安无事。 能遇到愿意包容对方,在争吵过后又毫无芥蒂的重新和好的室友是多么难得。 庆幸她们四个是这么合得来,开心和难过时都有室友的陪伴,上课前有人帮忙占位置,赖床时有人帮忙带早餐,逃课时有人帮忙答到。 “要走了啊。”孟舒桐坐在行李箱上,扶着下巴看着原本拥挤的寝室变成如今这副空荡荡的样子。 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很快戳中了其他人的泪点。 还记得第一天在这间寝室睡觉的时候,四个女生谁都睡不着,一直聊到凌晨。 还记得军训时天蒙蒙亮时起床,大家躺在床上日常辱骂这变态的早训。 大一的景象历历在目,转眼间就已经是大四。 “我真的好幸福,”孟舒桐忍着哭腔笑道,“能跟你们三个分到一个寝室成为室友。” 王可慈咬唇,用力点头:“我也是。” 万亿捂着脸,语气颤抖:“别说了我受不了了。” 穗杏扁嘴,突然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三个室友哭笑不得,又纷纷上前安慰她,给她擦眼泪给她递纸巾。 穗杏是她们之中泪点最低的,看个电影都能真情实感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孟舒桐笑了笑,突然退后两步,看着三个室友,摆出最轻松爽朗的笑脸,郑重其事的对她们说:“谢谢你们四年来的照顾。” 穗杏突然一把上前扑过去抱住她:“孟老师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裴老师优秀一百倍的男朋友的!” 王可慈:“必须的。” 万亿:“到时候带回来气死裴燕闻那个臭男人!” 孟舒桐哭着哭着就又笑了。 她很早前就删掉了裴燕闻的联系方式。 她曾天真的认为,如果他们不是师生,那裴燕闻会不会这样抗拒她的爱意。 可直到现在她已经毕业,裴燕闻也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之间有十一年的鸿沟,在别人笔下的故事中是浪漫到死的差距,刻在现实的映衬下,再热烈真切的爱意也抵不过裴燕闻心中对她身份和年龄的抵触。 孟舒桐有自己的骄傲。 她只不过是当年少不经事,眼瞎喜欢上了个老男人而已。 遗憾的是,老男人不喜欢她,庆幸的是,她还很年轻,未来将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寻找比老男人更好的恋爱对象。 离开学校的时候,孟舒桐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远远看不到的法学院。 穗杏分别在火车站和飞机场送走了三个室友。 目送室友们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她拍下了三个室友的背影,发在了朋友圈。 配上她最真诚的祝福。 【我的姑娘们,天高海阔,祝你们前途无量。】 孟舒桐最后拍着穗杏的肩说:“等你和学长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到时候我们就又能聚在一起了。” 穗杏泪眼花花的点头。 于是送走室友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边哭边问沈司岚:“学长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沈司岚吓了一跳,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连忙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穗杏哭哭啼啼的说出自己想结婚的真实目的。 沈司岚顿时哭笑不得。 “你要是想结婚,”他说,“那就今天?” “今天就能结婚吗?”穗杏怔愣,很快抽泣着责怪他,“那你早说啊,我现在去把孟老师她们追回来还来不来得及啊?” 沈司岚无辜的叹了口气。 “学妹,难道我只是你用来挽留你室友的工具吗?” 穗杏顿时心虚的低下头:“你不愿意吗?那我们晚点结婚也没关系。” “……”沈司岚立刻说,“没有不愿意。” 不久后两家正式见面,父母好奇的问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妇,是谁先向谁求婚时。 他们同时说:“我。” 父母们:“啊?” “是我啊,是我先问学长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但是之后求婚是我求的。” “可是提结婚的是我。” “你只是为了早点和你的室友们团聚。” “……反正先开口结婚的是我。” “求婚又不是什么荣誉勋章,”沈司岚无奈,“学妹你有必要跟我争这个吗?” “……这样会显得我比较主动。”穗杏小声说。 沈司岚笑笑,突然凑到穗杏耳边说了句什么。 穗杏顿时满脸通红。 “我希望你能主动的时候主动点就行了,求婚这种事,还是让男人主动点吧。”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一如当年提早到来的暑假,风和日光都温柔得不像话。 唯独杭嘉澍气得头顶冒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穗杏,但最后还是悠悠吐出一口长长的叹息:“哎……” 于是这场妹婿和大舅子的中门对狙的结果是。 大舅子惨淡完败。 98、火葬场 毕业后, 孟舒桐仍然永远记得在最后一次去找裴老师的时候,他终于不堪其扰,之前的温柔婉拒让她越来越过分, 于是干脆狠下心来, 选择彻彻底底的摆脱她。 “有些事做到某种程度, 已经不是独角戏,而是骚扰, 你明白吗?” 孟舒桐执拗的认为,只要等到她毕业。 只要他们不再是师生。 “那等我毕业,”她尽力摆出最乐观的笑容,鼓起最后的勇气, 卑微而小心的问他,“等我毕业以后, 你是不是就能考虑我了?” 裴燕闻冷静而残忍地摇头:“不会。” 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孟舒桐找出了记录着这四年大学的相册集。 孟舒桐很喜欢拍照, 甚至舍得花大笔零用钱买最好的专业级相机,即使有人说她不是专业摄影师没必要浪费这么多钱在相机设备上,可她依旧愿意花钱。 越好的相机,就越能留住最清晰的记忆。 孟舒桐一张张翻看过去,在翻到比较有趣的照片时, 她甚至会忍不住笑出来。 最后翻到大三。 一张看似与她毫不相干的照片跃然于眼。 是法学院去年毕业的大四学姐们的毕业照,孟舒桐把原片发给了学姐们,自己也存了一份档, 后来打印出来贴在了相册里。 记得当时她装的多好,甚至都没看过这男人一眼。 却还是没出息的将这张有他出镜的照片印了出来,自欺欺人的将他的影像留在只专属于自己的相册集中。 照毕业照的时候,孟舒桐望着不远处立于日光下的法学院教学楼。 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吧。 非要撞到头破血流,非要浑身湿透,才肯放弃。 她已经毕业了。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想留有遗憾。 孟舒桐突然丢下所有的纠结和怯懦,不顾一切的往法学院跑去。 从计院到法学院的路径,仿佛都已经刻在了脑子里,在这路上会经过的每一片树林和石子路,以及会经过多少家小型超市和教学楼,她甚至都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名字来。 气喘吁吁的来到法学院大门,法学院的学生们还在门口照毕业照。 她急切的寻找着什么,但还是一无所获。 孟舒桐随便拉了个学生问:“你看到裴燕闻老师了吗?” “裴老师应该在办公室吧。”学生不确定的挠挠头说。 她匆匆说了句谢谢,飞快迈上阶梯往办公室跑。 “那妹子是我们系的吗?看学士服应该是工科的啊。” “不知道,可能是之前上过裴老师的选修课吧。” 孟舒桐找到裴燕闻的办公室,学士服是黑色的,一路顶着烈日跑过来,她早已满头大汗,就算是这样她也仍然没有把学士服和学士帽脱下来,穿着这身就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裴老师,她已经毕业了。 闯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裴燕闻,反倒是别的老师看她神色急切,好心问道:“同学请问你找谁啊?” “我找裴老师。”她说。 “裴老师今天提前走了。”那老师说。 孟舒桐很懵:“走了?他不拍毕业照吗?” “他上午就拍完了,特意留出下午的时间早点走。” “裴老师有什么事吗?” 老师笑着说:“裴老师今天下午相亲呐,咱们系的不都知道这件事吗?” 后来老师又看孟舒桐的学士服,奇怪的诶了声:“同学你不是法学院的啊?” 孟舒桐:“不是。” “那难怪你不知道了。” 孟舒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叫了辆车,去往裴燕闻的家。 年轻的女孩穿着打眼的学士服站在小区楼下等人,后来连门卫都看不过去,让她进来管理室吹吹空调。 门卫问她来找谁。 孟舒桐说:“找老师。” “那怎么不在学校等老师?” “我明天的机票回家,今天是最后一天待在学校了,我怕他今天不回学校了,就到他家来等他。” 孟舒桐确实是明天的机票。 因为她不想再留在这里,没多待一分钟,她就会想厚颜无耻的凑到裴老师面前,告诉他自己已经毕业,他们不再是师生。 可越是急着走,就越是舍不下。 直到临走的最后一天,她还是没能敌过自己,找了过来。 一直等到晚上,孟舒桐终于看到裴燕闻的车开了进来。 她迅速站起,门卫也猜到什么,迅速打开窗户,冲车里的人说:“先生你停一下车,你学生过来找你了。” 主驾驶的车窗被摇下,裴燕闻循声望去。 在看到孟舒桐的那瞬间,他明显怔住,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扣紧,声音清隽又恍惚:“孟舒桐?” 等了一天,终于看到了他。 她笑起来,用只用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话说:“裴老师,我毕业了。” “……”裴燕闻沉默良久,笑笑说,“恭喜毕业。” “那我们——” 他打断他的话,“上车吧。” 孟舒桐大喜过望,三步作两步跑,从管理室里出来想要坐上车。 “你坐后面,”裴燕闻提醒她,“副驾驶有人。” 孟舒桐一僵,副驾驶车窗缓缓被摇下,妆容精致得体的女人冲她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哦,可以麻烦你坐后面吗?” 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这女人是谁。 是裴燕闻的相亲对象。 孟舒桐坐上后座,从小区门口到裴燕闻所住的楼栋这段几分钟的路程,女人扬着温柔婉约的语调和裴燕闻闲聊着。 她身上有孟舒桐没有的成熟和大方,语气张弛有度,裴老师和她说话的时候,也同样是温和礼貌,他们的对话就算是停在旁观者耳中,也是那么和谐和般配。 不像孟舒桐,那样的任性,把性格温柔的裴老师逼成严师,非要他板着脸去教训她的不懂事,她才肯点头听话。 他们应该是同行,因为他们说的话孟舒桐都没听懂。 他们应该年纪相仿,因为他们说的有关于工作和生活的琐事都是孟舒桐还未曾体验过的。 孟舒桐终于明白自己和裴燕闻差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师生。 而是他反反复复强调的,那十一年的鸿沟。 她坐在后座,哪怕穿着学士服,哪怕戴着学士帽,却依旧像个年轻不懂事的孩子。 女人不是来过夜的,她只是向裴燕闻借本书,正好裴燕闻家有,她就顺道坐他的车过来拿了。 突然到来的孟舒桐打乱了两个人的计划。 女人并不在意,摆摆手说:“你送你学生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裴燕闻笑笑:“谢谢,路上小心。” 女人抬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那我们下次再约。” 她走后,孟舒桐站在裴燕闻家踌躇不已,裴燕闻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淡淡问了句:“你能喝冰水吗?” 孟舒桐点点头:“能。” “我给你倒水,”他指了指她身上厚重的学士服,“把你的学士服和帽子取下来吧。” 然后又拿起空调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孟舒桐急湍的心跳却仍旧没有平复。 喝过水后,孟舒桐捧着空荡荡的水杯坐在沙发上发呆。 “凉快了吗?”他突然开口问。 孟舒桐:“嗯。” 裴燕闻拿起车钥匙,“那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裴老师!” “什么事?”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在小区门口对他说的话:“我毕业了。” 他也再次回复了一句刚刚对她说的话:“我知道,恭喜毕业。” 言尽于此,孟舒桐再也给不出任何明确的提示了。 她今天到这里来,穿着这身衣服,她不觉得裴燕闻会不懂她的意思。 他习惯不动声色的拒绝,给自己给对方都留有余地,可以转身走下阶梯,第二天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孟舒桐却又偏偏像只向死而活的飞蛾,不到头破血流,玉石俱焚始终不肯放弃。 他退再多步,也架不住她执拗而鲁莽的前进。 眼前女孩的瞳孔明亮,眼底深处夹杂着隐隐的期待。 “孟舒桐,我已经三十三岁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 “我知道。”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发现工作和生活已经足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裴燕闻语气平静,突然苦笑说,“而我已经承担不起爱情带给我的任何负担,包括选择一份爱情后要付出的代价,那甚至可能会毁掉我的多年打拼才得到的现在的生活和未来。” 而你只需要一腔孤勇。 为爱情背叛全世界,在你看来是份至死不渝的浪漫。 可在我看来,只有日渐式微,越是年老就越是胆小的悲凉人生。 树洞吐槽:【我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十一岁的老师】 【洞君你好,关注你这么久,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会来投稿。 我今年二十,国内某985在读,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看过不少师生恋小说,但每次一想到自己学校的男老师们的年纪和长相就萎了,那时候我还跟朋友们吐槽说,年轻的小狼狗小奶狗难道不香吗,为什么要喜欢老男人,还是自己的老师,怎么下得去手,反正我绝对不会搞师生恋。 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打脸的那一天。 那天我和室友去学校门口吃夜宵,不小心把手上的芝士棒弄在他衣服上了,他没怪我,还让我以后走路小心点,那瞬间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里烟花爆炸的声音。 我发誓,如果在喜欢上他的那瞬间之前知道他是老师,我一定会把持住自己。 他看上去太年轻了,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我们学校读研读博的师兄,后来去打听了才知道他是我们学校法学院的讲师,而且在法学系就很有名,很多其他系的女生会去蹭他的课。 我是学工科的,他不教我,后来我就很厚脸皮的拜托法学院的朋友要到了他的课表,一开始我是真的没想要跟他发展什么的,可是每次看到他站在台上讲课的样子,我本来很讨厌文科的,但是整个一大节课我居然都没有玩手机,就傻乎乎的盯着他看,于是就越来越喜欢他。 他应该是看出我的心思了,事实证明这真的不是偶像剧,我果然是单相思,他直接婉拒我了,让我先把自己的专业学好。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好喜欢他,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因为对方的外貌而一见钟情的喜欢也会这么深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厚脸皮,我这学期报了他的选修课,他点名的时候点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应该挺惊讶的,虽然是低着头,但我很明显感觉他语气愣了下。 然后他上课从来不会点我的名字,应该是不想跟我有什么瓜葛吧,我每次也都是坐在后排,其实我真的有好好上课,他问其他人那些问题我都能答出来,可他就是不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那个学期的选修课期末论文,我是整个班里唯一的一个a+。 他叫我去办公室,我以为他会夸我,结果他却说,既然学非本专业的选修课都能拿到a+,那么对于本专业只要认真学,一定会学得比他教的课更好,并希望我下个学期不要再选修他的课了。 最让我产生对他的期待那次,是我去清吧联谊,差点被一个男生骗到宾馆,其实也不是骗,是我半推半就,我想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又为什么要执着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上床。 可是最后没去成,他把我带到了他家,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 我后来才明白,他那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把我拉走,而是讨厌我作为一个女孩子这么不自爱。 那之后我经常偷偷跑去法学院看他,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我站在外面一点也不觉得累,趴在窗户边看他,因为他不允许我去上他的课,所以我只好像个跟踪狂似的站在教室门口偷看他上课。 我知道我很变态,我室友也骂过我。 可是我真的疯了,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一眼也不曾和我对视,但哪怕只是在路上和他偶遇,我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很好。 因为他,我甚至想去参加司法考试。 不知道自己还能当多久的舔狗,哈哈哈】 这是很久前孟舒桐给微博上树洞君发的投稿。 那时半夜两点,室友们都睡觉了,轻柔的呼吸和微微的磨牙声互相交替。 孟舒桐躲在被子里玩手机,本来是想给自己催眠,结果微博一刷就停不下来。 没成想自己之前给树洞君发的投稿居然被发了出来。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评论。 兜头一大盆凉水哗啦啦将她浇湿。 【从po主的描述看,老师确实对po主没有什么好感额,还是希望po主能快点走出来吧,大学里那么多年纪相当的男孩子,po主一定会找到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男朋友的】 【如果是小说,或许我会心疼po主,可是这是现实啊,只能说老师做的没错吧】 【老师是个好老师,但po主我觉得有点过于倒贴了,首先不说老师怎么想,如果被人发现这件事,学校里的人会怎么想老师呢?po主只觉得自己为这段单恋付出了很多,很卑微很可怜,但却没有为老师的处境考虑过,只能说po主还是太自私了】 【po主最后的那个笑好心酸啊】 【十一岁,又是师生,这差距……诶祝po主早日走出这段单恋吧】 【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碰上po主这种明明已经委婉拒绝过还要凑上来的学生,我真是觉得倒了血霉了】 【楼上+1。老师惨,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老师来投稿会怎么投,我被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学生给缠上了?】 【现在有的年轻女生言情小说看多了就喜欢做这种玛丽苏梦,老师是真的惨,稍微年轻点长得好看点就会被这种恋爱脑的女学生盯上,一个不留神还会被社会谴责违背师德丢工作,呵呵】 越往后负评越来越多,竟然全都是骂她心疼老师的了。 换平时的孟舒桐早不能忍了,直接上号和这些负评正面杠。 可翻着翻着,她竟然觉得这些评论也并非全无道理。 可能在裴老师眼中,她就是一个恋爱脑的女学生,他只不过是长得好看,就这么不幸的被她给盯上。 她想着想着,枕头不知不觉湿了。 好不容易睡过去,竟然还梦到裴老师去派出所报警,控诉有女学生骚扰他。 梦里的裴老师斯文俊朗的脸上满是对她的嫌恶,看她如同像看一个禽兽。 孟舒桐又被这个梦活生生给吓醒了。 她在投稿里说,不知道自己还能当多久的舔狗。 可就算她想继续当下去,裴老师也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她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给树洞君发了条私信。 【后续。 我毕业了,终于摆脱了师生的身份,原以为再没有任何阻碍。 可他仍旧选择了另一份安稳的人生,和年纪性格都般配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怪他。 人在十几岁的时候会憧憬未来,二十几岁时明白命里无奈,三十岁时懂得学会取舍。 他是一个好老师,可我不是一个好学生。 我的单恋它彻底死了。】 树洞君也没有睡,回复私信安慰她。 树洞君:【摸摸你】 树洞君:【祝你幸福】 孟舒桐将被子捂住头,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哭得泣不成声。 有句话曾这样说过。 “喜欢来临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盛大。不过就是一阵清风,两碗淡茶,三分春色,四处灯火,五六个瞬间想起你,内心慌乱七上八下。” 可告别喜欢的时候,却是歇斯底里,像是举办过一场葬礼,两行眼泪,三盏临别酒,四处点灯告别,五六场失恋电影也未必能哭干眼泪,七八年后或许才能彻底忘却。 99、火葬场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孟舒桐醒来时下意识叫室友们的名字。 没有回答。 她摸了摸额上的冷汗, 撑着床坐起来,迷迷糊糊打开床头灯,发现这不是在寝室, 而是在家里, 她的房间里。 早就已经毕业了。 几年前那个微博投稿估计早已沉没在大数据中, 那个树洞君的微博这几年陆陆续续换过好几次皮下,现在完全就成了一个广告博, 每天发一些没营养的微商广告,前几年能让人欲罢不能的各种狗血投稿现在也没了。 之前要死要活,好像没了某个人就不能活,现在再想起来…… 尴尬。 孟舒桐再无睡意。 又在床上躺了几小时, 终于熬到吃早餐的时间。 她直接穿着睡衣下楼,父母早已坐在楼下看起了财经新闻。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孟母笑着招呼她下楼。 孟舒桐翻了个白眼:“做噩梦了。” 可不就是噩梦吗。 都他妈毕业了还能梦到那老男人。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孟舒桐随手拿了块吐司撕着一块块丢进嘴里,孟母让她加点炼乳抹着吃, 她摇头:“热量太高。” 孟母:“你都这么瘦了,再瘦都成电线杆了。” 孟舒桐却很不以为然:“我的目标是穿下xs码的裙子。” “女孩子太瘦了也不好看,”孟父突然插嘴,“你这几天有空吗?” 孟舒桐直觉爸爸找她没好事,抓了抓凌乱的鸟窝头, 打了个哈欠说:“没空,我室友结婚,我最近要回趟清河市。” 孟母随口问:“你哪个室友啊?” “就年纪最小的那个, ”孟舒桐语气含糊,“我跟你们提过的,看着很像未成年的那个。” “年纪最小的室友都结婚了,你连个结婚对象都没定下来, ”孟母摇摇头叹气,“你说你认识那么多朋友有什么用?” 孟舒桐心无旁骛的吃早餐,惯例对母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等你参加完婚礼回来,跟我和你妈一块去跟你三铁建设的宁叔叔吃个饭,他小儿子前不久回国了,正好你们俩年轻人认识认识。”孟父说。 孟舒桐眉心一跳。 相亲? 商业联姻? 哇,好土好封建。 “你不愿意?”孟父从她抗拒的神色中察觉到她的小心思,“交男朋友了?” “没有,”孟舒桐郁闷地说,“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上班,哪儿来的空谈恋爱。” 孟父点点头:“那等你回来就安排一起吃个饭。” 孟舒桐突然说:“那我想提前知道宁叔叔他小儿子的一些情况。” 孟母对这方面也比较在意,早就做好了调查,因此女儿一开口问,她就颇为熟练的将对方的年纪家世学历和感情经历都说给了女儿听。 孟舒桐没什么表情的掀了掀眼皮子:“我对这些没兴趣。” 孟母:“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孟舒桐:“他长得帅不帅?不帅免谈。” “……” “……” 对于女儿这种看人只看表面的肤浅思想,孟父孟母同时沉默下来。 最后孟父叹着气妥协道:“行吧,我去问你宁叔叔要张他儿子的照片过来。” 孟舒桐笑眯眯地说:“感谢老爸。” “你们说我爸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他以为我们家是什么豪门还需要帮我安排联姻对象?现在真的是二十一世纪吗?” 孟舒桐开着语音群聊和室友们吐槽。 毕业这么久,寝室群还一直活跃着,偶尔晚上下班,几个室友都会在群里抱怨工作。 “联姻好啊,”万亿羡慕地说,“不说别的条件,最起码你爸妈能替你物色一个家世相当的男人,我妈帮我安排的那几场相亲,什么歪瓜裂枣都有,自己每个月拿五千块工资还怕我花他的钱,你说就他那点工资我至于贪图吗?” “先婚后爱,一定是先婚后爱的剧本,”王可慈也羡慕地说,“太浪漫了。” 孟舒桐无语:“糍粑你能少看点小说吗?” “以前最喜欢看小说的不是你吗?有时候甚至还看通宵。” “你也说是以前了啊。”孟舒桐叹气。 三个人絮絮叨叨的聊着,唯独穗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孟舒桐扬高声音说:“穗穗你人呢,关于我可能要联姻这件事你就没点意见?” 柔软的声音这才从手机里传来。 “啊,我在加班,”穗杏说,“我听着呢。” 孟舒桐有些惊讶:“我去这都几点了你还加班,学长真不做人啊。” 穗杏干笑几声,然后突然地,极为克制的发出一声嗔怒。 “哎呀我在打电话呢。” 孟舒桐:“我们是不是打扰你和学长的夜生活了?” “没有!” “有。” 不合时宜的男人声音传入耳中,低沉清晰,带着几分埋怨。 真是越往深里了解越发现沈司岚这男人脸皮厚得很。 说好的高岭之花,连老婆和室友们打电话叙旧都要吃醋。 “学长,好久不见,”孟舒桐忍着笑说,“最近工作忙,还没来得及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下个月婚礼请一定要出席,”沈司岚一顿,半开玩笑道,“不然她这婚就白结了。” 要说穗杏因为想要快点见到室友而先向沈司岚提结婚的这事儿确实令几个室友挺感动的,孟舒桐仿佛都能从沈司岚的玩笑话中听出他的不满来。 又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孟舒桐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要回去了啊。 她心中下意识的在抵触着什么,但转念一想,总不能为了一个早已忘干净的男人,连大学时期关系最好的室友的婚礼都不去参加。 这样好像显得她有多忘不掉似的。 不就是个老男人。 而且在她毕业那年,他就已经开始相亲了,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组建家庭的打算。 以那老男人的条件,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孟舒桐撇嘴,心想没必要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一个令自己不愉快的人,去抗拒自己待了足足四年的母校和城市。 不值得。 孟舒桐带着厚厚的礼金去参加了室友的婚礼。 之前就听说过新郎的家庭背景往上数好几代都是粤圈有名的富豪大佬,那时候大家都是学生,住一样的寝室吃一样的饭,没觉得有多大差别,如今毕业离开了学校,人和人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孟舒桐自己都是仗着父亲的光环才能在毕业后活的滋润,因而她比谁都明白一个好出身的重要性。 今天婚礼上请过来的宾客也都是非富即贵,甚至有几个是在电视上常见的面孔。 正好也能趁这个机会多认识点人脉,孟舒桐站在新娘这边替人招呼宾客。 新郎新娘同校同系,大学校友和师长请了不少过来,辅导员到场的时候,孟舒桐因为之前还没毕业的时候老出去通宵被她找过不少次,到现在毕业这么久了,心里对这位辅导员还是颇有恐惧。 “孟舒桐啊,”辅导员亲热的叫她名字,“毕业了又漂亮了啊。” 孟舒桐赔笑:“辅导员也是。” “交男朋友了吗?” “还没呢。” “还没啊,眼光有时候也适当放低一点,”辅导员说,“男人嘛,还不都那德性。” 旁边跟孟舒桐一块负责迎接宾客的穗杏哥哥神色突然尴尬。 “我去趟洗手间。”杭嘉澍说。 又寒暄了几句,辅导员终于进去入席了。 孟舒桐低头替新婚夫妻随意数了数礼金,不禁感叹结婚真赚。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她抬起头,笑容可掬的准备伸手收礼金。 计算机系的两个校友结婚,为什么法学院的老师也会过来凑热闹。 孟舒桐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第二反应是如果早知道裴燕闻会来参加婚礼,她就是宁愿得罪穗杏,也绝对找借口不来。 裴燕闻率先开口:“好久不见。” 孟舒桐扯了个客套的笑:“裴老师。” 老男人一点都没变,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两年不见脸上居然一道皱纹都没长,孟舒桐从他手中接过红包,敏锐的发现他的手上什么戒指都没有戴。 “老师你一个人来的?怎么没带女朋友过来?”她不经意问。 裴燕闻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孟舒桐秒懂,突然笑了起来。 紧接着,她抬起下巴骄矜无比地嘲讽道:“裴老师今年都三十五了吧?年纪这么大了要抓紧时间啊,不然等以后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找都没人会愿意要了。” 换做几年前的自己,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未必能说得出这番话来。 但是现在的孟舒桐已经不是从前的孟舒桐了。 她只觉得一通爽快。 宾客尽数到场后,孟舒桐也完成了她的任务,拖着两条站了大半天的腿入席。 裴燕闻之所以会被邀请来婚礼,是因为当初风树还是小型工作室时,裴燕闻就私底下给过不少帮助,如今风树已经成为游戏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新锐企业,裴燕闻作为曾经风树义务的法律顾问,现在风树的老总结婚,他当然被邀为座上宾出席婚礼。 他和孟舒桐同为清大的宾客,席位就被安排在邻桌。 孟舒桐从开席到现在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裴燕闻。 直到穗杏换好礼服过来敬酒,才小声凑到孟舒桐耳边对她说:“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裴老师也会来。” 孟舒桐:“不是你请来的?” “不是,是学长请来的。” 沈司岚不知道自己老婆的室友和他的恩师还有过一段故事,于情于理当然都要把裴燕闻请过来。 “算了,反正我早放下了。”孟舒桐摆摆手说。 见到就见到吧。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的,她早就放下了。 然后大大方方的回过头看向邻桌的裴燕闻。 似乎是某种不可言明的情绪牵引着,裴燕闻也在那一刻朝她看了过来。 孟舒桐突然来了火气,狠狠白了他一眼。 裴燕闻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狠狠甩给自己的后脑勺,长发因为过重的力道在空中划出一条线。 他过了片刻才挪开视线。 好不容易熬到婚礼结束,孟舒桐喝了不少酒,车肯定是开不了了,只能叫代驾过来帮忙把车开回酒店。 她披着薄披肩坐在车子里醒酒,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她不自觉裹紧披肩,最后实在忍不住关掉了空调,没过几分钟又觉得热。 好烦。 连车载空调都在跟她作对。 孟舒桐下了车,抬脚用高跟鞋坚硬的鞋后跟狠狠踢了下车轮。 烦躁的源头不知从何而来,却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就因为见了个老男人? 骄傲如孟舒桐简直不能忍。 她干脆掏出手机打算找人问问。 没有打给室友们,因为她知道室友们一定和她是同样的想法,而她现在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的答案却是,她只是因为喝多了酒才会胡思乱想,而不是因为今天在婚礼上见到了裴燕闻。 于是她选择打电话给塑料姐妹圈里一个非常会玩的姐妹。 那姐妹一在电话里听到她的情况整个人立马都激动了起来。 “孟大小姐你还有这种刺激的经历呢?以前出来喝酒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有什么可说的。” “诶别这么说,比起我们你可会玩多了,连自己的老师都敢喜欢,”姐妹笑嘻嘻地说,“那现在你都毕业了,你就没想过跟你老师,嗯那什么吗?” 孟舒桐捏着裙摆小声说:“我毕业那天就跟他说了,他还是拒绝我了。” “那他拒绝你了你还想什么呢?” 孟舒桐借着酒劲一股脑将那些今天因为见到裴燕闻而突然涌上来的某些想法给说了出来:“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我年轻漂亮,家里又有钱,他一个大学老师凭什么拒绝我啊,就算他觉得自己年纪大,那也应该是我嫌弃他甩了他才对,他凭什么啊你说,他不就是学历比我高点,长得好看点,气质好点吗?” “……孟大小姐你到底是在损你老师还是在夸你老师啊?” “哎呀我不知道,”孟舒桐捂额,“我一看见他就来气。” “要不这样,你一直忘不了他不就是因为没得到过他吗?等你把他睡了,发现他年纪大了某方面不行了,中看不中用,那你是不是就能彻底死心了?” 孟舒桐浑浑噩噩挂掉电话。 酒意因为刚刚姐妹的话似乎又浓重了些。 她咬牙,果断取消了代驾,然后再停车场里晃荡晃荡,终于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裴燕闻的车。 她对这老男人魂牵梦萦好几年。 就算得不到他,也要睡了他。 然后再拍拍屁股潇洒走人,最好是临走前指着老男人的鼻尖嘲笑他不行,留不住她这颗年轻的心。 有色心没色胆,死乞白赖好几年最后遗憾下场的孟舒桐因为喝了酒,再加上姐妹的几句话,争个人三观被重塑,变成了一个毫无底线的渣女。 她靠着车,雄心勃勃的等裴燕闻过来。 等男人有力顿挫的皮鞋声在停车场回荡时,孟舒桐的心跳也因为他的脚步声渐渐加速。 裴燕闻走到车子边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景象。 年轻的女学生毕业已经两年,整个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发生了不少改变,身上裹着的披肩顺着肩头滑落,犹抱琵琶的露出小臂,包括抹胸处似有似无,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中阴暗不明的沟壑。 “裴老师。”孟舒桐半掀眼皮乖巧的冲他打招呼。 刚刚在婚宴上那个白眼翻上天的暴躁女学生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裴燕闻扶了扶从鼻梁上滑下几毫的眼镜,抿唇轻声问:“怎么还没回家?” 孟舒桐仰头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我在等你啊。” 他垂眼嗯了声,“有事吗?” “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她直截了当的问。 “嗯。” “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裴燕闻终于皱眉:“你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孟舒桐唇角勾笑:“是不是因为我?” 裴燕闻撇过头:“你想多了。” “既然是我自作多情那应该是我害羞啊,”孟舒桐蓦地笑了,轻佻的盯着他渐渐升温的耳尖,“裴老师你害羞什么?” 裴燕闻后退一步,答非所问:“你酒喝多了。” 他越是回避,孟舒桐越是能看出来他在心虚。 冲顶的酒气突然将理智全部淹没,孟舒桐踩着高跟一步步靠近他,裴燕闻被她闹得后退至车门,退无可退后被孟舒桐一把拉住领带,被迫低下头被她偷了个香。 裴燕闻整个人被唇间突然柔软的触感侵吞掉理性。 “裴老师,既然你没有女朋友,那有没有兴趣跟我约一炮?” 她硬着头皮将这句不知羞耻的话问出了口。 她问出口后就知道大概率也是拒绝。 但是至少亲到嘴了。 孟舒桐心想这波不亏,等他的一个拒绝。 就像是和之前在他家那样,直接推开她,然后摆出师长严肃冷峻的样子狠狠教训她一顿。 温文尔雅的大学老师却突然低声骂了句脏话,孟舒桐以为自己听错,正疑惑时被他一把抓过肩,天旋地转将她迅速反压在车门上,唇瓣被人暴躁且强势的攥住。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他轻叹。 温柔理智的防线不断被践踏,将他逼至崩溃的临界点,年轻的女孩子厚起脸皮来整个人明艳骄纵,裴燕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不打招呼就贸然送上门来,男人如水般温和雅致的内心压根经不起这样的挑拨和步步紧逼,纵使比她年长那么多,却还是整个人都被她牵引着男人本能的欲望。 102、火葬场 “你你你——” 孟舒桐羞耻至极, 一肚子脏话酝酿到嘴边,却尽数被这老男人刚刚的污言秽语又给堵了回来,她现在从头到脚, 全身的温度都在急速上升, 牙齿打颤, 别说骂出口,就连结巴的你你你都是硬挤出来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老男人!” 然后电话被猛地挂断。 男人蹙眉, 手臂垂下,不自觉捏紧手机,屏幕重新亮起他也并未多在意,回到客厅将手机还给了穗杏。 他虽怒极, 却还留有几分理智,借手机时特意走到阳台这边, 暂时回避了穗杏。 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的穗杏连忙礼貌的站起身:“老师你跟我室友谈完了吗?” “没有,”裴燕闻将手机还给她, “看来要见面谈一谈。” 穗杏哦了声,接过手机附到耳边:“喂?” 裴燕闻提醒道:“她已经挂了。” 穗杏笑着说:“我知道孟舒桐已经挂了,我再跟另外两个室友说话,”解释完又对着手机喂了几声,“糍粑?有钱?” 万亿困乏的语气从手机里传来:“啊?咋了?” 穗杏听出她的语气, 有些奇怪地问:“你睡了啊?” “睡了睡了,哎呀我刚挨着枕头,不知怎么就突然睡过去了, 诶一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身体不行了,”万亿解释完一大堆,才咳了咳茫然的问道,“怎么啦?” “哦刚刚裴老师借了我的手机……” “裴老师?哎呀我睡过去了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你帮我跟裴老师问个好,”万亿又打了个大哈欠,“不行了我困得不行了,先挂了啊。” 万亿的头像迅速退出了群通话。 穗杏看了眼时间。 八点。 就算是小朋友现在也很少有人这个点就困成这样的。 “糍粑你也睡了吗?” “哈——呼——哈——呼——” 夸张的打呼声响起。 穗杏明明记得以前住寝室的时候,王可慈是她们四个中睡相最文静的人,连磨牙都不会。 裴燕闻瞬间怔住,失神足足半晌,纠结又略微无措的神色凝结在眼中,唇间话语迟疑且恍惚:“你们刚刚在群聊?” 穗杏挠挠脸说:“对啊,是在我们寝室群里发起的语音群聊,除了我和孟舒桐还有两个人,刚刚我看裴老师你好像挺生气的,所以不敢不把手机借给你。” 她说完又小心担忧的看了眼裴老师,“裴老师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穗杏之所以这么干脆的把手机借给裴老师,也是因为她相信裴老师是个正人君子,就算孟舒桐再怎么激怒他,以裴老师的高素质和好脾气,也绝对不会对她的室友说什么违背教师形象的话。 裴燕闻闭眼沉声道:“既然是群聊你之前应该提醒我。” “啊?我——”穗杏顿时也觉得自己没考虑周全,愧疚又好奇看着裴燕闻,“老师你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我们在群聊,所以刚刚跟我室友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啊?” 男人的脾气也因为这场乌龙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疲倦。 裴燕闻没告诉她,穗杏后来又去问了孟舒桐。 孟舒桐怎么也不肯说,一副她要是再问就自尽的贞洁烈女样。 后来穗杏只好悻悻作罢。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好奇的找沈司岚解惑。 “学长,听说有的人把喜欢的人睡到手以后就会厌烦,是真的吗?” 沈司岚掀眼睨她,语气极淡:“不想做就直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穗杏茫然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司岚没理她,侧身躺下,将后脑勺对着穗杏。 穗杏赶紧从身后用力抱住他的腰,学长学长的叫了好几声。 沈司岚声音沉闷:“不是厌烦了吗?你叫什么?” “我没厌烦啊,”穗杏咬唇小声说,“真的呀。” 沈司岚轻笑几声,覆身过去。 “我不信,”他在她耳边低声蛊惑,“你上来,证明给我看。” 穗杏:“……” 后来穗杏迷迷糊糊想。 怎么会有人在睡过之后就厌烦呢。 明明只会是越来越享受,越来越喜欢才对啊。 孟舒桐可没穗杏那么好蒙,王可慈和万亿的那点小伎俩根本骗不过她,于是在穗杏毫无所知下,她默默又拉了个三人群,直接在群里质问二人。 孟舒桐:【那天听到的话带进棺材里,懂?】 万亿:【我那天睡着了,什么都没听到】 王可慈:【+1】 孟舒桐:【不懂是吧】 孟舒桐:【毒哑和割舌,选吧】 万亿:【……】 王可慈:【……这也不能怪我们,主要是你和裴老师的对话实在太突然了】 孟舒桐:【洗,就他妈硬洗】 孟舒桐:【你们都不会看气氛的吗?】 万亿:【就是因为看出了气氛啊】 万亿:【孟老师,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当时舍得挂吗?】 王可慈:【我们本来也就是想单纯的旁听八卦一下,没想到裴老师他会突然说出那种虎狼之词……】 孟舒桐:【啊啊啊啊】 孟舒桐:【老男人】 孟舒桐:【我一定要杀了他!】 万亿:【那个】 万亿:【孟老师,打断一下,我想问个问题】 孟舒桐:【什么】 万亿:【额,你那天真的死去活来了吗?】 王可慈:【/害羞】 群里安静几秒。 【该群已被“孟舒桐”解散】 这个将穗杏剔除在外的三人小团体成立还不到五分钟,就已分崩离析,被无情解散。 在这之后孟舒桐决心再也不要回想起那件事。 为了避免她爸再给自己找比宁明博更不靠谱的相亲对象,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和宁明博又一起吃了几顿饭。 反正他们对彼此都没什么兴趣,吃个饭就能回去交差堵住父母的嘴,何乐而不为。 这天他们又再次完成任务般一块儿出来吃饭。 孟舒桐边吃饭边刷搞笑小视频,乐不可支的笑了出声。 宁明博中途接了个电话到现在还没回来。 好容易等人回来了,孟舒桐已经吃得差不多准备走人,正打算和宁明博说不用送自己回家,宁明博却先一步辞了临时司机的活儿:“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孟舒桐出于人情礼貌的问了句:“什么急事啊?” 宁明博出于礼仪也礼貌的回答道:“我跟我爸去见个人。” “哦,”孟舒桐说,“那你去吧,拜拜。” “我爸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宁明博皱眉,“他说让你跟我一起过去。” 孟舒桐皱眉:“啊?” “那位有空才好不容易请过来的,也是你父亲一直想要结交的顶尖律所合伙人之一,所以顺便让我带你一起过去先认识认识。” 原来是公司上的事。 孟舒桐没有理由拒绝。 这还是她跟宁明博头次除了餐厅去另外的地方。 见面的地点约在茶馆,孟舒桐对这种高风亮节的爱好最没有兴趣,可到她爸爸这辈的中年男人不知怎么就特别喜欢来这种安静的茶馆陶冶情操,在孟舒桐看来还没有去ktv唱歌放松。 跟着宁明博一路走到包间,脚还没踏进来,就先听到宁叔叔热情的向人介绍:“裴律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小儿子宁明博和他女朋友孟舒桐,孟总的女儿。” 怎么现在百家姓已经不是赵钱孙李屹立于金字塔顶端而被裴姓篡位了吗? 人生往往就是充满了各种惊喜。 先是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就被当成是女朋友到处乱介绍,再是刚渣过的白月光现在就坐在她相亲对象面前,边品茶边抬眼打量她这个行走的人形绿茶。 宁明博看孟舒桐的神色不对劲,又看裴律师正安静的盯着孟舒桐看。 “你们认识啊?” 孟舒桐勉强点头:“裴律师是我的大学老师。” 裴燕闻又喝了口茶,嗓音清润:“孟小姐言重,我算不得你的老师。” 宁叔叔突然啊了声,“对,我记得裴律师是在大学里当讲师来着,舒桐你好像就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孟小姐并不是法学院的学生,”裴燕闻微笑,淡淡解释,“所以她算不上是我的学生。” 孟舒桐心想这老男人搞什么东西。 之前是他一口一个老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们没可能。 现在这样否认又算什么? 好歹她也上过他几节选修课,还拿过a+,合着在他眼里她现在连学生都不是了吗? 孟舒桐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因为突然见到了裴燕闻而被搞得一团糟,她借口上洗手间离开包间打算出去冷静冷静。 往洗手间没走几步,胳膊被人从背后突然牵住。 孟舒桐转过头,在看到来人的脸后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裴燕闻语气平静:“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孟舒桐存心不想跟他解释:“跟你有关系吗?” 裴燕闻微抿唇,眸色渐深:“是在你室友婚礼之前还是之后?” 孟舒桐张了张唇,并不想配合他老实回答这个问题。 他刚刚在包间里迫不及待的撇清他们曾经的师生关系,到底是有多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她明明已经不再纠缠他了,这个男人又凭什么依旧对她避不可谈,生怕别人知道她和他是认识的。 孟舒桐又想起之前在学校里,她每次不知羞耻上去倒贴的蠢样子。 “之前之后有区别吗?”孟舒桐抱胸,神色轻慢不已,“裴律师,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连师生都不是了。你与其中途跑出来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还不如回去多跟那对父子谈点正经事。” “之后代表你跟我上床的时候还是单身,不论你目的是什么,行为是出于你自愿,而非一时冲动,”裴燕闻淡淡说,“而之后代表你或许是那时候跟你男朋友吵了架,酒精作祟耍了我一道。” 孟舒桐突然笑起来:“老师,我是在耍你没错,但是跟别人没关系。” 裴燕闻抿唇:“所以你耍我?” “对,”她毫不避讳的大方承认,“因为我为我的那四年感到不甘心,老师,你永远不会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喜欢你。” “我会因为某天在学校和你偶遇而高兴一整天,也会因为你在朋友圈里给我点了个赞兴奋的胡思乱想很久,猜想你给我点赞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理,还会仔细再仔细的反复分析你给我发的每一条消息,每一个字里有没有透露出对我的一点点好感,给你发的每一条消息都是我精心琢磨过很久的,生怕太露骨吓跑你,又生怕太含蓄会让你觉得无聊就不回我了,我想等到毕业以后跟你正式告白,或是正式的追求你。” 孟舒桐顿了顿,苦笑道:“可是老师你呢?你直接判了我死刑,去跟别的女人相亲,为什么你不肯给我时间长大?只要再过几年,我有信心会比你的相亲对象更优秀。” “之前不懂事,给老师你添了很多麻烦,那次是我最后一次纠缠老师,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冷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接着对裴燕闻郑重的鞠了一躬,转身决绝离开。 “孟舒桐,”裴燕闻喃喃自语,声音微哑,“你现在依旧还是不懂事。” 从那晚开始,孟舒桐早已不是他的学生。 是酒醉后的风情,也夜晚暧昧的月意,裴燕闻自那晚过后,不断的后悔挣扎,却又不断在怀念那时尝到的深入骨髓的滋味。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他对孟舒桐真的没有感觉,她就是再如何引诱他也绝不可能就范,即使她已经从学校毕业了那又如何,他长她十一岁,于情于理都是她的长辈,他照样能像几年前那样板着脸拒绝她。 但他那晚又做了什么。 就因她几句话就缴了械,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疯狂的索要。 纵使她在身下不断讥讽他老,年纪轻轻却白生一副娇艳动人的嗓子,白抹了一张嫣红欲滴的唇,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任性嚣张,惹人生气,又叫人无奈。 可他还是不知羞耻的卖着力,从前视为优越多出她的那些年岁,如今却成了床上她用来嘲笑自己的工具。 男人并不畏惧老这个词,可他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讨厌在床上被说老,尤其是被比自己年纪小那么多的女人看轻,说是耻辱也不为过。 最后她舒服了,嘴却仍硬着。 裴燕闻又气又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回想前几年他作为老师对她的教导和两人关系的冷漠拒绝,与其说是老师对学生的谆谆教诲,更不若内心更想杜绝一切让她得逞的机会,以免自己稍有不慎,跳进她的陷阱。 她的明艳和张扬,几乎是在裴燕闻早已规划好每一步的人生中重重劈了条岔路出来,在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学生委婉示过好,他习惯三言两语温和打发过去,单单只有她直白大胆得很,直接打了他这个老师一个措手不及。 从此每次她再找各种机会凑过来时,裴燕闻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她比较紧张,还是自己比较慌乱。 也是因为一个学生,头一次在教课时发呆,教室里那么多的学生他都顾不过来,却偏偏在心里想她站在教室门外一整节课,难道腿都不会酸吗,是刻意想让他心疼,还是真笨到都不会从后门溜进来悄悄找个空座坐下。 纵使他的情感再内敛,也总有溢出的那一天。 老师和学生之间,学生可以年少冲动,可以肆意任性,但老师不行。 不论是老师这个称呼后该承担的责任,还是作为长辈的自觉。 他该做的是引导她从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中走出来,而不是陪着她一起跳下去。 就算孟舒桐肯堵上自己的人生,可他也绝不能陪着她用仅此一次的人生去冒险,只为了这么一段很有可能会在将来遭受无数非议和指责的师生恋。 作为老师和男人,他当断则断,毫不犹豫切断了孟舒桐的所有念想。 之后带过的一届学生毕业,毕业生们在谢师宴上笑着问他最喜欢哪个学生。 他没有回答。 下意识跳出来的答案并不是法学院的任何一个学生,而是别院别系,其实只给她上过一学期选修课的计院学生。 思及此,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活生生的打自己的脸。 其实在婚礼重逢的那天,心里又何尝没有一点点庆幸她长大了。 她勾引自己那一刻,又何尝没有为她两年后对他仍然倾心的举动而悄悄欢喜过。 直到越过最后的防线。 她觉得那一晚是对自己少女时期的单恋的告别,潇潇洒洒的离开,裴燕闻最后的吸引力伴随着那晚的满足终于彻底消失。 可对裴燕闻而言却是食不知髓,再也无法忘记,无论之前有多克制,每晚辗转反侧,梦里都是她姣好的模样,以及和她唇齿相贴时心中熨帖般的美好和亲昵。 裴燕闻半倚着墙发呆,眼底情绪恍惚未明,斯文扫地,眉目温润清冽如画却又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愠怒。 103、火葬场 孟舒桐回到包间后没多久, 裴燕闻也返了回来。 宁氏父子和裴律师侃侃而谈,唯独孟舒桐兴趣泛泛,大小姐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茶话商谈提不起任何兴趣, 也对他们口中的那些专业知识毫无好问之意。 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坐在这里, 努力消化他们的话。 孟舒桐的兴趣很庸俗, 但也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那就是咸鱼。 原本以为毕业以后继承家产就能安安心心咸鱼到老, 结果发现她根本不可能像沈司岚学长那样,几代人的财富汇聚到今天,庞大的家产足够他躺着挥霍好几辈子。 她孟舒桐也就是个普通富二代,她爸年轻时肯吃苦肯流汗运气也不错, 所以混到现在成了个有钱人,她要是不学点管理知识, 坐吃山空那是迟早的。 十几岁的孟舒桐不懂,成天不学无术, 二十四岁的孟舒桐后知后觉的懂事了,既然她爸已经帮她铺好了路,她就已经比大多数人的起点更好,她没理由不把握好这点优势继续将她爸的事业发扬光大。 宁叔叔看出她的勉强,笑着问:“是不是很无聊?” “没有, ”孟舒桐抿唇也跟着笑,“学到很多。” “你爸爸也是让我在这方面多多关照你,你和明博年轻,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学习。” 宁叔叔这番拉近和晚辈关系的家常话俨然已经是将她当成宁明博的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 也是,都一块儿吃了那么多顿饭了,在长辈看他们肯定已经是相互对上了眼, 确定了关系。 这也正是孟舒桐和宁明博想要给他们造成的假象。 可有第三方在场,孟舒桐对宁叔叔的这番话感到了稍许不自在。 在他们说家常话时,裴燕闻低头抿茶,礼貌的没有插嘴。 无聊的茶话会终于结束。 孟舒桐耳朵也终于解放。 司机来接之前,宁叔叔还在念念不舍的和裴燕闻告别。 孟舒桐看着裴燕闻那面对有钱老总也依旧不卑不亢,温和淡然的样子,宁叔叔沉浸商场多年,好听的马屁从他口中说出来丝毫不觉得违和,常常能把人哄得眉开眼笑,而裴燕闻仍是风度适当,面色始终带有淡淡的笑,巧妙而风趣的接过宁叔叔的每一句话,又不动声色的将马屁拍了回去。 这样的话术孟舒桐在短时间内是绝对学不来的。 她虽然眼睛不愿意多看老男人,可还是一字不落的将老男人的每句虚伪的官话记在心里,好好上了堂学说话的课。 能力者无论身处怎样的职位,永远不缺少欣赏者的目光。 在学校是这样,在职场上也是这样。 “以后有关法律这方面的事,我还是要多向裴律师请教。” “宁总客气。” “要是早知道裴律师你和舒桐是一个大学的,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把裴律师请过来喝茶,毕竟舒桐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儿媳,这也算得上我和裴律师的一种缘分啊。” 裴燕闻笑笑,这次没有再搭腔。 又聊几句,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 “裴律师回酒店吗?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麻烦宁总,我自己有开车过来,谢谢。” “那好,裴律师慢走,我们下次再约。” 宁叔叔还有事要回趟公司,坐上车先走一步,走之前不忘嘱咐儿子要好好送女朋友安全到家。 孟舒桐没开车过来,还是打算蹭宁明博的车子回家。 宁明博刚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裴燕闻却先开了口:“小宁总。” 宁明博手上的动作顿住:“裴律师有事吗?” “难得有机会能在这里碰到我曾经的学生,”裴燕闻温声开口,彬彬有礼,“希望小宁总能给我个方便,让我和孟小姐单独叙一叙旧事。” 孟舒桐一脸懵逼。 刚刚还在包间否认她不是他的学生,这会儿又是学生学生的喊,又是有旧事要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仰卧起坐? 宁明博没意见,转而看向孟舒桐寻求她本人意见。 孟舒桐皱眉,相当不给面子的拒绝了:“我大学念的工科,和裴老师是不同专业,好像没那么多旧可以叙吧?” 裴燕闻心平气和的应对道:“孟小姐大学选修过我的课不是吗?” 孟舒桐无声龇牙,狠狠瞪了眼他。 她的情绪藏得并不好,宁明博察觉到她情绪上的转变,并很快将她的情绪和面前的裴律师联系在了一起。 反观裴律师倒是神色自若。 “孟叔叔一直想要和裴律师约见面,难得裴律师过来,”宁明博垂颅小声对孟舒桐建议道,“别错过这个机会了。” 孟舒桐仰头看他,语气抗拒:“我爸想见就让他自己来见,关我什么事。” 宁明博的眼神越发耐人寻味起来。 两个人说着悄悄话,裴燕闻安静等着,温润的眉眼渐渐拧起,耐心随着他们耳语的时长而慢慢流失。 “要帮忙吗?”宁明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孟舒桐没懂:“帮什么忙?” 宁明博没说,抬起头来冲裴燕闻笑了笑:“那裴律师我先走一步,麻烦裴律师送我女朋友回家了。” 裴燕闻微怔,随即点头:“放心。” 宁明博发动车子干脆离开。 孟舒桐虽然不知道宁明博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跟他爸爸一个口径单方面宣布她是他女朋友,但是她还是在心里给宁明博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朋友。 他们的目标就是,气死老男人! 这下就算是坐裴燕闻的车,孟舒桐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裴燕闻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孟舒桐虽然不至于自恋到觉得他会生气,但至少她玩弄他这点,他现在不信也得信。 于是她没什么诚意的对裴燕闻假笑道:“那就麻烦裴老师了。” 也不等裴燕闻说什么,她就先一步傲慢的朝裴燕闻的车子走去。 不想坐副驾驶,影响心情,所以孟舒桐果断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裴燕闻没急着坐上主驾驶,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果然,孟舒桐上车的动作突然顿住,僵直着背站在车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之后又把后座车门给关上,转头坐上了副驾驶。 他笑了下,这才上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孟舒桐也没有多冷静。 这老男人有必要来外地出差还开车子过来吗?既不环保又浪费钱,坐高铁坐飞机难道不香吗? 开着第一现场到处跑,他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孟舒桐神色冷静,但其实已经在心里骂了裴燕闻一百遍。 车子行驶在路上,孟舒桐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最后她直接打开了窗透气。 三伏天正是整个夏季最热的时候,一股热流从车外直往车厢里灌,孟舒桐很怕热,又有轻度的空调病,额头很快就冒上了一层汗。 “你不热吗?” 裴燕闻开口问她。 孟舒桐将头转向车外,“你用的什么车载香水,难闻死了。” “雪松茉莉。” 孟舒桐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那天在你身上闻到的味道,”裴燕闻继续说,“所以就买了。” 孟舒桐咬牙切齿:“裴燕闻!” “嗯。” “你信不信我叫我男朋友过来揍你啊。” 裴燕闻淡定反问:“他真是你男朋友?” “是。” “婚礼之前还是之后?” 孟舒桐有意气他:“之前!怎么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男人眉宇顿时一松,神色也比刚刚更自若了几分:“那你跟我那次为什么是第一次?” 孟舒桐脱口而出:“……我传统我保守我结婚之前不搞婚前性行为你有意见吗!” 裴燕闻没忍住,笑出声来。 反应过来自打脸的孟舒桐突然闭嘴,牙齿差点没咬到舌头当场身亡。 过了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 有没有男朋友又如何,压根不影响她对他的态度。 “主动勾引你是我不对,而且发生这种事你一个男人也不算吃亏,”孟舒桐尽力维持着她无情无义的渣女人设,“你要是没钱换车,那我给你钱,你买辆新车,就当是告别过去,迎接新生活。” 裴燕闻拒绝:“不用。” 孟舒桐给出第二种方案:“那我给你出洗车费,你把这车洗干净也行。” 裴燕闻依旧拒绝:“不用。” “你每天开着这辆车你是想干什么?”孟舒桐很不理解他,扬声质问,“,要不就去告我性骚扰,要不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接着过你的日子,要是觉得我白嫖了你,你要多少钱直接说个数儿也行。” 这话简直又渣又不要脸,说完后她觉得非常解气,解气到自己都想鼓掌的那种程度。 裴燕闻握着方向盘,手蓦地使劲一个右打,车身侧滑开向路边,随即瞥着孟舒桐这方的后视镜将将车子稳稳当当的开进了停车线内。 孟舒桐要不是因为系着安全带,差点整个人因为惯性倒在他身上。 她坐直身体后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他:“你干什么?” 裴燕闻答非所问:“我没打算忘记这件事,也不缺钱。” 孟舒桐想起了那个最不可思议的可能:“你不是真的想去告我对你性骚扰吧?” 她差点忘了这老男人就是干律师这一行的。 裴燕闻沉默两秒,终于又像个老师似的对眼前学生发出了“孺子不可教”的叹息:“你上了我一个学期的选修课,怎么还是个法盲?” “……那你是想怎么样?”孟舒桐不服气的瞪圆了眼,“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上了个床,至于介意到现在吗?” 然后她果断解开安全带,气冲冲的就要下车。 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抓了回来,孟舒桐使劲想甩开钳制着她的那双手。 “诶你——” 刚发出一个音节,孟舒桐上唇蓦地一痛,紧接着是下唇。 这根本就不是亲,说咬还更准确些。 孟舒桐满嘴里都是他的气息,并不温柔的啃噬让口腔内充满了咸腥的味道,她用力往后仰头,以逃避他长驱直入的舌尖。 裴燕闻拖着她瘫软的身体,利索的将她带上了车子后座。 孟舒桐很快被他抵在另一边的车门上,裴燕闻用双腿限制她逃跑,又是在同一个地点,只是孟舒桐这次是清醒的,所以她很不配合,镜框冰凉的触感一路从脸颊到锁骨,眼见着就要继续往下刺痛温热的心脏。 冰死了! 孟舒桐狠狠夺过他的眼镜扔在了车上。 没了眼镜的裴燕闻视线蓦地模糊,眯起眸子盯着她问道:“记起这里发生过的事了吗?” 她满不在乎道:“没有,我早忘了。” “怎么做到的,”裴燕闻轻声说,“你教教我。” 104、火葬场 孟舒桐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闹不明白裴燕闻现在到底是想做什么。 之前她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玛丽苏梦, 但事实证明梦就是梦。 孟舒桐推开他。 “我当时喝醉了,脑子不清醒,”她低着头没有看他, 伸手轻轻擦去唇边剩余的口红, “而且这都二十一世纪了, 这种事其实也挺平常的,裴老师你看开点自然就很快能忘记了。” 裴燕闻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 “你觉得平常?” 孟舒桐硬着头皮说:“就是很平常啊,都是成年人这有什么。” 裴燕闻沉默下来,淡淡问:“如果当时在停车场你遇见的是其他人,你也会主动去约?” 不会。 但是她怎么可能说实话。 所以她点头:“对, 我只是恰好那时候有需求,所以就找你了。” 裴燕闻直接听笑了。 他放开她, 弯腰捡起被她丢在地上的眼镜,从内衬中拿出眼镜布细细擦拭, 然后戴上。 刚刚也是嫌眼镜碍事才任由她取走扔掉。 孟舒桐松了口气,可隐隐的失落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裴燕闻很快平复呼吸,重新坐回驾驶座送她回家。 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家门口,孟舒桐甚至连一句最基本的谢谢也没有说,冷漠干脆的直接下车, 头也不回的朝家门快步走去。 裴燕闻在原地停留了很久,神色未明。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孟舒桐百思不得其解,“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吗?可是那天晚上我也不是光享受啊, 我其实也挺卖力的啊,不是我吹,我把我这二十多年从各种地方学到的撩汉技巧都用在他身上了,而且他也挺享受的啊。” 孟舒桐在群聊里吐槽裴燕闻一系列的反常行为。 三人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万亿给出了一个可能性:“可能裴老师他不是那种乱搞的人,所以那天跟你稀里糊涂的乱搞之后心情就很复杂吧。” “我也不是那种乱搞的人啊,”孟舒桐啧声,“虽然我承认我是挺爱去联谊的,但我绝对不会上床乱搞。” “那裴老师连联谊都不去呢,跟你这种海王牵扯上,他当然觉得亏了。” 孟舒桐呵呵:“他是不去联谊,但他去相亲啊,谁知道这几年他还有没有跟别人相过亲。” “我说孟老师,你不也去相亲了吗?裴老师都三十五了,就算他长得再帅工作再好再有钱,可在我们的传统观念里,他这个年纪就是该结婚了,你以为他还跟那二十出头的小男人一样有精力到处约呢?” 孟舒桐泄气般说:“那怎么办?睡都睡了,我总不能让时光倒流吧?” “要不你试着补偿下裴老师?”王可慈提议。 “我提了,我说要给他钱,他不要啊。” “死渣女,要不是你是我室友我他妈都想去论坛发帖挂你,”万亿骂道,“你以为裴老师是鸭子吗?人家主业很赚钱的好吧还稀罕你那点破钱?” 孟舒桐被骂了也不敢还口,小声说:“那我补偿什么?” “你直接问呐,你不会直接问裴老师想怎么解决吗?” 孟舒桐并不想问。 她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白嫖,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好是让裴燕闻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现在目的是达到了,她很爽没错,但她没想到裴燕闻居然会到她的城市来。 虽然是因为工作才来的。 孟舒桐完全没有考虑过再次见到他的这类状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继而裴燕闻抓着她问话时,她从头到脚没有任何准备,话也都是随口乱说。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回避,直接冷处理。 一直旁听的穗杏此时弱弱出声:“会不会因为那什么了,所以裴老师喜欢上你了啊?” 孟舒桐直接否认:“不可能。” 她大学期间追了那么久都没追到,现在直接睡一觉就成事了,要真这么简单,孟舒桐简直要为几年前的自己的白用功感到惋惜,白白浪费青春。 “如果不是动心的话,”万亿接着穗杏的猜想说,“会不会是裴老师爱上了你的身体?” “……” 孟舒桐拉开衣领往下看了眼,疑惑道:“我的身体这么有魅力吗?” “要相信自己啊孟老师,”万亿给予肯定,“你那么多撩汉技巧不是白学的。” 孟舒桐翻了个白眼。 她总有人老花黄的那一天,用身体征服男人,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征服。 就凭裴燕闻曾经能用他那副皮囊吸引到当时年少不更事的她,如今几年过去,裴燕闻非但面相没看着变老,反倒整个人的气质都因为年岁的增长而愈发成熟。 这个年纪的男人就如同巷子里藏不住醇厚香味的美酒,对年轻女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觉得就以裴燕闻现在的条件和气质,别说是大学女生,就是某些没见过世面的高中女生说不定都能被他的皮囊引得芳心沦陷。 这该死的老男人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老男人就该有老男人的自觉,头秃起来啤酒肚留起来性功能衰退起来,谁允许他这把年纪了还天天顶着张好看的脸到处散发男性荷尔蒙,尤其是在床上低喘时,用那种醇厚性感到死的声音勾引女人。 孟舒桐捂脸。 她有没有睡服裴燕闻未可知,反正她要不是内心坚定,那晚估计就已经被裴燕闻睡服了。 那次的不欢而散后,孟舒桐再也没应承过任何有可能见到裴燕闻的商业场合。 直到她爸爸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把裴燕闻请到家里来吃饭。 这天孟舒桐因为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导致第二天起不来没去上班,中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顶着一头原生态鸟窝打着哈欠下楼去厨房冰箱找吃的。 刚下楼梯,迎面撞上大门口正被她爸爸迎进来的裴燕闻。 孟舒桐在家不需要端着态度,家就是放纵的港湾,是放飞本性的天堂,她身上穿了件塑料姐妹送给她的蜡笔小新睡衣,正胸口处印着两个光屁屁外星人,明晃晃对着客人打招呼。 裴燕闻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睡衣上的光屁屁。 客人很淡定,但主人很崩溃。 孟父直接惊了。 “桐桐!还不上去换衣服!” 孟舒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恨不得手脚并用爬上楼滚回房间。 “卧槽,卧槽,卧槽。” 孟舒桐躲在房间里,一边骂一边欲哭无泪的换衣服。 再下楼后,她已经换成了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千金打扮。 吃饭的时候无意间问起,才知道他爸最近牵上了和裴燕闻所在的律所的线,因而才把裴燕闻请到家里来吃饭,既是以长辈的身份对晚辈表示亲近,也是对裴律师个人的一种褒奖和结交。 “听说裴律师在桐桐的本科院校任教?”孟母问。 “是,”裴燕闻答,“有幸为孟小姐教过课。” “桐桐是学工科的啊,也要学法律吗?” 裴燕闻笑笑,“孟小姐以前选修过我的课。” 孟母惊喜的看着她那连本专业都学不好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对法学有兴趣了啊?” 孟舒桐不给面子地说:“为了修学分而已,没兴趣。” 孟父瞪她,“桐桐!” 孟舒桐低头,仍是不肯改口,“本来就是。” 孟父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很快扬起笑容替孟舒桐找台阶下,“我本来还担心她对这方面没兴趣,既然她大学选修过裴律师你的课,那我就放心了。还麻烦裴律师以后多关照关照我女儿,让她把之前学过的东西捡起来,顺便再多学点,以后我也好放心把事业交给她。” 孟舒桐顿感不好。 什么意思? 她都毕业了还给她找家庭教师开小灶? 裴燕闻点头:“我的荣幸。” 荣幸个屁啊!她才不想再当他的学生! 孟舒桐直接开口拒绝,“爸,我真的对这东西没兴趣,你让我学这个还不如直接派我到基层锻炼实干能力。” “你之前不是学过吗?” “我那只是为了修学分。” “你们大学总不可能只有裴律师教的一节选修课可以选吧?那么多选修课你就选了裴律师的,你要不是对这门选修课有兴趣那是对什么有兴趣?” 孟舒桐哑口无言。 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正斯文用餐的裴燕闻。 裴燕闻正在嚼肉,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牵起的腮肉带动着那边的唇角不经意往上勾了勾。 “……” 吃过饭后,孟舒桐带着“家庭教师”去书房上课。 这是她单独的书房,她爸爸当年为了鼓励她读书专门帮她弄的,只可惜她本人没那个自觉,书柜里塞满的都是各种小说和漫画,直到毕业这几年她开始正儿八经的学习企业管理,这才往书柜里添了不少专业书籍。 裴燕闻先是打量了这一整面墙的书柜,问:“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没有,”孟舒桐敷衍道,“有的只是摆着做装饰的而已。” 裴燕闻站在书柜前继续打量。 孟舒桐站在他后面,双脚不安的蹭着地毯,气氛尤为安静,越安静越是尴尬。 “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爸爸?”她喃声问,“你工作重心不在这边吧?” 裴燕闻:“为了你。” 孟舒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直到她确定自己没有听力障碍,声音比刚刚更小了:“为了我什么?” 裴燕闻转头看她:“你说呢?” 孟舒桐发现她根本看不透这老男人的内心,“你不会是还想跟我约呢吧?” 非常直白大胆,女孩子的那点该有含蓄和矜持都被她吃了。 裴燕闻也只是用微表情对她的措辞表达了稍稍的不满,目光沉静,没带什么犹豫的点头,“嗯。” 孟舒桐:“……” 原来睡服这两个字是真实存在的。 她被裴燕闻的连续几个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声音不稳,直直后退两大步,“你认真的?” “认真的,”裴燕闻说,“按照你说的,既然都是成年人,所以有需求就来约了。” 这种轻浮的话被他说出口,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斯文的外皮,连约炮这么露骨的行为都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 “…所以你过来当我的家庭教师?”孟舒桐整张脸顿时都滚烫了起来,“你什么变态爱好啊?当我老师当上瘾了还?” “我没有当你老师的兴趣,”裴燕闻指着书柜的某角轻声说,“我反倒是觉得你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爱好。” 她往裴燕闻指的地方看过去。 靠,那个分类是这么多年来所有经典师生恋小说的合集。 《窗外》 《爱上我的物理老师》 《兽类老师》 《你是我学生又怎样》 《下课后爱的辅导》 《教授是我男朋友》 《老师娶我好吗》 之所以有这么多书,那都是她曾经年少不更事,因为裴燕闻这老男人太难追,无奈只得到处搜罗师生恋小说,将自己代入进去以获得满足感。 105、火葬场 孟舒桐快步挤进了书柜和裴燕闻中中间, 拦住他的视线。 “就是小说而已,”孟舒桐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我还看兄妹恋叔侄恋养父女恋呢, 难道就能代表我想搞乱/伦?” 一排的师生恋小说没让裴燕闻有什么不适感, 倒是她为了辩解说的这些类型让男人下意识蹙起了眉, 明显是在对她看小说的品味表示不认同,以及不理解。 他说:“少看这种书。” “你思想怎么这么封建啊, 我看什么书你也要插嘴?”孟舒桐逆反心理一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别总用管学生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听了不爽。” 她仰着头和他对视,语气也十分乖张, 一副叛逆期不听话的中二少女模样。 裴燕闻觉得有些头疼。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不听话,任性妄为, 现在毕了业出来工作,其他人都要叫她一声小孟总,可她的脾气也依旧是从前那样,甚至更嚣张了。 “没管你,只是建议。” “那既然只是建议, 我就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吧,”孟舒桐笑笑,“诶那我就偏不听。” 裴燕闻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怎么, 扯唇突然也笑了一下。 “光看小说有什么意思,”他温声说,“老师陪你玩真枪实弹的不是更刺激?” 孟舒桐结结巴巴地说:“你说的这话是作为一个老师该对我说的话吗?” 裴燕闻:“不是。” “不是你还——” 她的话很快被打断。 裴燕闻淡淡反问她:“你对我做的又是学生该做的事吗?” 孟舒桐想要否认,可她很明白自己曾经对他的那些纠缠压根不该是一个学生该对老师做的。 几年前的她对感情对生活充满了幻想, 她安慰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喜欢上的人无论从年纪上还是身份上都和她不适合,反倒更鼓励了她,为爱勇敢追逐的女孩子,这听起来多言情多悲壮。 现在出来工作了,胆子反倒变小了。 “不是,”孟舒桐摇头否认,可很快又弥补般为自己辩解,“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裴燕闻沉声问:“那你在婚礼那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那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孟舒桐顿顿,又反问他,“那老师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我,明明之前拒绝过我那么多次,也不差那一次吧?”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主动接近的是她,主动勾引的也是她,到头来两人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却反倒怪他当时没有拒绝。 裴燕闻在打辩护时游刃有余,可对于这种不讲逻辑也不讲道理,一味的只知道推卸责任的被告方,再清楚的逻辑条理也显得无济于事。 必须把这种行为不端的学生从骨子里就给她掰正了。 如果掰不正,那就只能以毒攻毒,以暴制暴。 他笑了笑,还是一贯温润亲切的语气,眼睛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当时真的拒绝了你,你确定自己不会更加生气吗?” 孟舒桐:“你——” 裴燕闻继续说:“然后怀疑自己没有魅力,送上门来我都不要。” 孟舒桐红着耳尖就要打他。 裴燕闻一把抓过她扬过来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其带入怀中。 “别急着生气,”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低低絮语间仍带着笑意,“事实证明你有这个魅力,我上钩了,然后再也忘不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如果说她之前那些稚嫩的招数都是小鱼钩,那么那天晚上放肆大胆的她放得就是捕鲸钩,尖刺的钩尖直接穿破脆弱的皮肉埋入骨髓,裴燕闻像是条搁浅的鲸鱼,浮游在浅海滩上任人宰割。 每一下顶撞是在折磨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裴燕闻很不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得到后就能撒手走得那么潇洒,忘不掉的却只有他。 还是说现在年轻人的思想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是他跟不上她那跳脱的思维? 可是性这种东西不分年纪,愉悦是双方的,他在沉溺其中的同时,她理应也是快乐的。 这样的事又怎么会一次就足够。 先抑后扬的招数他用得很娴熟,孟舒桐在他面前犹如一个连语文课都没上过的白痴。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被男人摁在地上摩擦智商的感觉。 孟舒桐咬牙切齿,口不择言的出声讥讽:“现在我钩子已经放了,你还不走上赶着过来犯什么贱?” 裴燕闻突然靠近她几步,衣间中淡雅的沉木香灌入她的鼻尖,让她稍微恍了下神。 就在她恍神间,他捏起她的下巴问:“做事情半途而废还这么理直气壮,是哪个老师教你的道理?” 孟舒桐动了动下巴试图脱离控制,语气仍是强硬到底:“我无师自通,怎么地?” 裴燕闻轻笑。 然后也懒得再跟她继续争辩,低头直接封口。 直接将她那句“都是成年人,恰好有需求”原原本本还给了她。 孟舒桐压根挣扎不过,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很大,裴燕闻只是看着斯文,用上劲儿时孟舒桐压根架不住他,有时候女人总以为自己能用巧妙的招数阻止男人,但聪明的男人往往在女人耍那点小聪明前,就已经提前将她的手脚都给束缚住了。 她在这种霸道的攻势下渐渐有点失力。 没出息! 孟舒桐你他妈就是没出息! 活该你被这老男人吃得死死地! 她心里暗骂自己,舌尖却慢慢融化在他渡过来的气息中。 “桐桐。” 书房外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 孟舒桐睁大眼,唔唔两声示意裴燕闻放手。 裴燕闻没理会她的火星语,撬开牙关继续侵吞呼吸。 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近,孟舒桐紧张得不自觉摒起呼吸,生怕爸爸不敲门就直接进来,发现她在和裴燕闻接吻。 幸好,爸爸敲门了。 裴燕闻先是收回了舌,再慢慢放开她的唇,接着退开转身去开门。 孟舒桐迫不及待的转过身背对着房门,四处找周围能反光的东西想照照脸查看自己的表情会不会露馅。 爸爸没有进来。 等裴燕闻回来时,他伸手撩了下孟舒桐的发尾。 “你父亲下楼了已经。” 孟舒桐转过身瞪了他两眼,擦擦嘴也准备下楼。 裴燕闻从身后抱过她,她下意识喊了声,双腿腾空,被他抱坐在了书桌上,与他平视。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干什么?这可是在我家。” 裴燕闻笑了,“那意思是不在你家就可以?” 孟舒桐一哑,又骂他:“你理解能力是不是被狗吃了?” “不是这个意思?”裴燕闻从善如流的收下她的辱骂,接着说,“开房和在你家,你选吧。” 孟舒桐红着脸再次有失千金素质地喊:“选你大爷!你要干什么啊你。” “抱歉,我实在不能苟同你的价值观,”裴燕闻说,“所以关于我们上床的事,钱就免了,嫖/娼在我国并不合法,无论是给钱还是白嫖。” 孟舒桐:“……你说这么多在打什么算盘呢?” 裴燕闻慢条斯理说出他的诉求:“一人嫖一次,我们互相抵消。” 还他妈能这样。 孟舒桐真的很想直接给他一巴掌。 还说她价值观扭曲,在她看来他比她价值观扭曲多了。 孟舒桐足足在心底大骂了他好几分钟,这才犹犹豫豫,以极为不确定的语气试探道:“你说真的?” 裴燕闻:“嗯。” 她抿唇,又想了很久。 虽说这次换他嫖她,但是没什么道德底线也没什么三观的孟舒桐非但没有感觉到屈辱,反倒觉得,那样快乐的体验,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贪图享乐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及时行乐才是人间正道。 她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行,我们去开房。” 孟舒桐没有在家里办事的习惯。 小时候偷偷躲在房间里看个小黄书就紧张得不行,生怕被父母抓包,别说是真的那什么。 虽说她接受了裴燕闻的建议,但不代表她愿意配合。 比起上次她的主动和配合,这次选择当死鱼的孟舒桐显然很破坏气氛。 裴燕闻叫她怎么做,她就偏不怎么做。 不但不做,还非常嚣张的哼声表示:“你要是不做那就算了,你爱嫖不嫖。” 就一副反正我不配合,你爱做不做的样子。 “……” 裴燕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她给气笑。 他抱起“小死鱼”来到沙发上。 孟舒桐不满道:“干什么?” 裴燕闻没说话,站在单人沙发这边,像伺候小孩儿似的将她的腿窝架在沙发扶手两处,裴燕闻充当了椅子的功能,手扶着她的背以免她从沙发扶手上摔下去。 孟舒桐睁大眼,羞耻的要从沙发上跳下来。 裴燕闻轻易扣住她没准她离开,眨眨眼轻笑问道:“我伺候你行吗?小孟总?” 孟舒桐不得不承认,不用自己出力,被人全心全意的感觉真的很爽,一点也没累着,更像是个财大气粗的嫖客,处处不愿意配合,只好让裴燕闻处处讨好配合她。 后来裴燕闻让她喝水缓缓嗓子。 她蒙头闭眼:“起不来,不喝。” 裴燕闻就扶着她坐起来喂她喝水。 空调温度开得太低,老男人年纪大怕冷,想把温度调低点,她不让,非说热,执拗的不许他调低温度。 裴燕闻:“……既然热的话你裹着被子干什么?” 孟舒桐理直气壮:“怎么了?我就喜欢把空调温度开这么低然后裹着被子你有意见吗?” 裴燕闻安静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好脾气的叹了口气,没跟她计较。 孟舒桐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 后来她又说饿了要吃东西,还不吃外卖,非要裴燕闻下楼去餐厅给她买现成的打包上来。 任性起来的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大有把老师当佣人使唤的架势。 裴老师餍足后没什么脾气,非常好说话,穿好衣服真的下楼去给她买吃的了。 原来使唤老师的感觉这么好,这么一想,被嫖虽然听着不好听,但还是挺快乐的。 但这一次之后他们就真的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孟舒桐知足常乐。 所以就要趁着这一次拼命使唤他,势必要把曾经从他那里受过的委屈都一股脑的还给他。 等裴燕闻买了东西上来,孟舒桐坐在床上安心吃起了他给她带的甜点。 裴燕闻边整理衣着边说:“我待会跟你父亲还有点事,处理完后晚点再过来送你回家。” 孟舒桐却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 接着舔了舔唇边的甜点渍,语气骄纵地说:“裴老师,按照你说的,我们抵消了哦。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自走。” 裴燕闻正低头带腕表,闻言动作顿住,侧头看她,轻轻笑了:“还没有抵消。” 孟舒桐:“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腋窝下夹着被子,露出一整片雪白的香肩,裸露的地方全是刚刚被侵犯过的痕迹。 “你嫖我那晚做了四次,”裴燕闻不紧不慢的跟她算着账,“今天只做了一次,所以还有三次。” 孟舒桐目瞪口呆。 上床就上床,他居然还他妈算这么清楚。 裴燕闻优雅扣上腕表,整理好衣袖,走到床边坐下/体贴的帮她擦去嘴边刚刚还没舔干净的奶油渍,温声说:“剩下的我们下次再约。” “……” 孟舒桐足足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裴燕闻刚刚那番听似合理,实则狗屁不通的鬼话。 她掏出手机,颤颤巍巍的在搜索框里打出一行字。 “被骗炮了怎么办?” GET /u/169/169240/63300511.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66.249.89.212 X-Real-IP: 66.249.89.212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 User-Agent: Mediapartners-Google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br 106、火葬场 “我, 孟舒桐,有生之年竟然在老男人手中遭遇到了人生重大的一次滑铁卢,”孟舒桐语气沉痛, 神色冷凝, “我、被、骗、炮、了。” “……” “……” “……” 群里陷入久久的寂寥。 孟舒桐警惕问道:“那老男人不会又在你们谁身边偷听我说话呢吧?穗杏?” 穗杏:“没有没有。” “孟老师, 你说的这个骗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说你跟裴老师下象棋被他吃了个炮啊?”王可慈不确定地说。 “你觉得我像是对象棋这种老年爱好有兴趣的人吗?” 万亿接着发问:“那你和裴老师去打真人cs了吗?” 穗杏:“或者虚拟cs?” 孟舒桐捂头,坚定否认:“没有, 没有,不是下象棋也不是打cs,就是那个炮,那种不可描述的炮!” 群里几个人又不说话了。 “我说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我跟你们说这种事,就算你们不帮我想办法好歹也安慰安慰我吧?我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人被老男人骗炮, 难道这件事听上去不够悲惨吗?” “但是,”穗杏弱弱出声, “孟老师你确定主次没有弄反吗?” “什么意思?什么主次?”穗杏说得太委婉,孟舒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表情立刻狰狞起来,“穗杏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倒打一耙骗裴燕闻的炮?” 穗杏被凶了,不敢说话。 反倒是万亿大着胆子说:“不瞒你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可慈:“+1。” 孟舒桐一顿,生无可恋道:“……你们到底是哪边啊?谁跟你们一个屋檐下当了四年的室友啊?我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是那种人吗?” “就是因为清楚你是什么人,我们才做出这样的判断啊, ”万亿说,“你要说裴老师骗你上床,这听起来就很玄幻,但是要说你骗裴老师, 就显得可信多了。” 穗杏和王可慈同时说:“我也觉得裴老师不是那种人。”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你们扪心自问,他裴燕闻现在要是个秃顶又有啤酒肚的中年油腻男,你们还会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吗?” “可是裴老师不是啊。”穗杏理直气壮地说。 肤浅,但是自豪。 孟舒桐:“……绝交吧。” 三个人尴尬笑了笑,知道孟舒桐肯定是在开玩笑。 “你之前不是说再也不想跟裴老师有牵扯了吗?怎么你们又睡到一张床去了啊?” “我不是说了吗?是他主动缠上来的,”孟舒桐再次强调,“我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是他,是裴燕闻他又是到我这里来出差,又是跟我爸吃饭,他主动的!” “又来了,”万亿叹气,“裴老师到底当年伤你多深啊,你这妄想症还没好呢?” 孟舒桐百口莫辩:“真的啊!” “就算这是真的,”王可慈退一步询问,“是裴老师骗你上床?他给你下药了吗?” 孟舒桐:“……没。” “他灌你酒了吗?” “……也没。” “那你为什么没拒绝呢?” 孟舒桐被问得哑口无言。 “孟老师?” 对啊。 她为什么没拒绝。 裴燕闻在她的书房吻她时,如果她不愿意,她大可推开他大喊,正好把父母都喊上来状告他性骚扰,比起外人,父母肯定是愿意相信她的。 后来他们去开房,裴燕闻也没有绑住她的双手双脚,她要是不愿意,裴燕闻脱她衣服掰她腿时她大可挣扎。 但她没有,她只是表现出了消极,虽然不配合让他的体验稍差了些,但也没有抗,让他轻易得了手。 总之就是矫情的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王可慈最后的问题是:“孟老师,你是不是还喜欢裴老师?” 孟舒桐整个人愣住。 过了很久,就在室友们以为她的回答就是默认时,她们听到她坚定地说:“没有。” 万亿说:“就我们几个在没别人,你说实话没关系的,我们不会告诉裴老师。” “没有,”孟舒桐咬唇,“我承认重逢之后我确实有被他吸引,但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他。” 从毕业那天裴燕闻用一大堆现实的理由将她推之门外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裴燕闻真正拒绝她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他喜不喜欢自己压根不是他拒绝她的真正理由。 他不喜欢,拒绝她没有任何问题,可倘若他喜欢她也仍是拒绝了她,就代表在这段关系中,他考虑的方面远远不止两个人是否两情相悦这点。 当时的裴燕闻屈从现实,认为以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年龄,哪怕走在一起,将来也会遭受不少非议。 旁人提起,会说孟舒桐曾是他的学生,会说裴燕闻曾是她的老师。 哪怕这段师生关系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可依旧免不了其他人拿这段关系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谈,或只是单纯的八卦,也或是对她亦或是对裴燕闻人品德性的嘲讽。 当时的孟舒桐天不怕地不怕,可二十四岁的孟舒桐变得跟裴燕闻一样,开始胆怯了起来。 人越长大,身上的压力越重,就越是容易胆小。 唯有少不更事,才敢于去冒险。 孟舒桐绝不能承认。 但凡她点头承认,她就连自己也骗不过了。 孟舒桐压根就不是那种会听从别人意见的人。 就像大学时期室友们叫她不要喜欢裴燕闻,可她还是一头栽了进去,傻乎乎的倒贴上去,到现在面对跟裴燕闻来回拉扯玩这种成人游戏,她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玩得过裴燕闻,可她就非是要拧着股劲儿跟他犟到底。 孟舒桐不主动也不配合。 她就想看看裴燕闻到底会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她约下次。 事实证明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她在大学时期为了见裴燕闻,一个学计算机的都混成了法学院常客,裴燕闻如今有工作之便,比当初她使的那些笨拙招数好用多了。 孟舒桐父亲和宁叔叔要合作,为保双方利益,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当然需要态度端正不偏向任何一方的律师在场。 孟舒桐要跟着她爸学东西,这种场合她爸当然要带她过来。 高档会议室里,双方会谈,孟舒桐撑着下巴勉强自己听进去。 比起她的漫不经心,对面的宁明博显然要认真许多。 直到她爸将话题转到她身上,孟舒桐这才掀开了眼。 “最近你们两个年轻人相处得怎么样?”孟父问。 孟舒桐和宁明博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率先说:“还不错。” “那年前先给你们办个订婚宴怎么样?”宁叔叔笑着问。 孟舒桐一愣。 宁明博无所谓的耸耸肩,“都行,你们长辈决定。” “……那就找个时间把他们的妈也约出来咱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孟舒桐突然带上她爸的胳膊:“等下。” “怎么了?” 她凑到爸爸耳边小声问:“不是说只是认识认识吗?怎么就跳到订婚了?” “是认识啊,可是你们不是相处得不错吗?”孟父说,“既然合得来那订婚也没什么问题吧?” 孟舒桐瞪眼:“爸,你不是这么封建吧,跟我玩包办婚姻这一套?” 孟父也瞪眼:“你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吗?怎么就包办婚姻了?你要是跟明博相处不来,我肯定不会让你们订婚啊。” “那——” 孟舒桐摸摸鼻子,有些无奈的看向宁明博。 宁明博回以“怎么了”的询问眼神。 “我去趟洗手间。” 她每到想要逃避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个借口,其实很不礼貌,但孟舒桐除了这个借口想不到别的。 刚走出会议室,孟舒桐直接掏出手机给宁明博发了条消息。 【朋友】 【合作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她企图用幽默的语气想要暗示宁明博中止这段合作关系。 【你不愿意答应我的结婚请求吗?】 孟舒桐翻了个白眼,那种结婚请求,但凡是个对婚姻抱有一定敬畏心的都不可能答应吧。 【抱歉啊,接受不了】 【非要订婚的话,那你还是找别人演吧】 【是为了裴律师?】 宁明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关他什么事】 【他刚刚也离开会议室了】 【不是去找你吗?】 孟舒桐不明所以,正琢磨着宁明博发来的消息,背后突然出现熟悉的气息。 “恭喜订婚。” 是裴燕闻的声音。 他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说出这一声毫无情绪的恭喜。 孟舒桐回过头,警惕的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你走路都没声音吗?” 裴燕闻笑笑,温声问:“这层楼有没装监控的办公室吗?” 孟舒桐哪儿知道,她又不是保安。 她只知道自己的办公室肯定没装监控。 “别的不知道,但我办公室没监控。” 裴燕闻点头:“走吧。” “你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总不能让人知道要订婚的孟小姐还跟其他人牵扯不清吧?你说呢?” 孟舒桐也料到裴燕闻会问她有关于订婚的事。 她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但如果能气到裴燕闻,她不介意跟他单独谈谈。 孟舒桐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抱胸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也不开口,就等他先说话。 “你要订婚的话,”裴燕闻轻敲了敲桌面,“剩下的三次怎么算?” 孟舒桐皱眉:“还算?裴老师你想当小三不成?” 裴燕闻迈开长腿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倾身将手搭在她椅子的两边扶手上,摇头说:“不想。” 她心下有些失望,硬着头皮说:“那你还不让开?” “所以我们抓紧时间。” 裴燕闻将她的手摁住,弯腿在她面前半跪下去。 虔诚却淫/靡。 …… 孟舒桐大喊:“裴燕闻你不要脸!” GET /u/169/169240/63330133.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66.249.89.208 X-Real-IP: 66.249.89.208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 User-Agent: Mediapartners-Google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br 107、火葬场 在延绵不休的嘤咛中, 孟舒桐如同置身于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中,视线里到处开满了艳丽绝伦的花,被他完全代入一个意想不到的美妙世界, 清醒的在他面前沉沦。 “……很脏啊, ”她声音都在抖, “你他妈走开啊……” 裴燕闻置若罔闻。 孟舒桐只觉得头重脚轻,又是天旋地转。 很快地她蜷缩在椅子上, 双目茫然,微张着唇艰难的吐着息。 裴燕闻舔了舔唇,抬起头来,声音很哑:“有纸巾吗?” 孟舒桐勉强抬起脚, 高跟鞋尖踹在他整洁的西装外套上,逼得他整个人往后踉跄。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盒狠狠朝他扔了过去。 裴燕闻仍是半跪着, 伸手揩去嘴边东西,又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 孟舒桐冷冷看着他, “裴燕闻,你别忘了你自己当初是怎么拒绝我的。” 她不懂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在她选择和他一样屈从于现实时,他又这样缠上来。 是因为现在他有这方面的需求要找女人,所以恬不知耻的她就成了他的不二人选,还是因为贪图她年轻的身体, 一次之后不可餍足所以才再而三的贴上来,直到对她腻味为止。 孟舒桐不可否认,裴燕闻在性这方面对她的渴望, 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但她所想象的那个裴燕闻,曾经喜欢的是那个斯文儒雅,温和有礼的裴老师,她虽然被他拒绝过, 但吸引她的就恰恰是曾经那个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距离的裴老师。 这样想实在有些犯贱,他对她不屑时,她对他魂牵梦萦,他对她渴望时,她却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她记忆中曾经那个深深仰慕过的男人完全不同了。 在用身体吸引男人的同时,她也希望裴燕闻如今的反常,并不是因为他们上过床,且在床上很合得来,而是因为他是对她这个人有好感的。 孟舒桐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有点多了。 她早就应该知足才对。 “裴老师,如果你想要找炮友,”孟舒桐嗡唇,语气很轻,“那你找错人了,我跟你玩的是一夜情,一夜情哪儿来的售后?” 而且就算她给了售后,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都说男人在床上喜欢说一些粗莽的昏话,到他们这里就成了裴燕闻安安静静的做,孟舒桐却是一刻也不停地打击他的男性尊严。 她就是浑身骨酥筋软,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说不出口,也不忘对他表示不满。 又是嫌他快了,又是嫌他慢了。 总之怎么作怎么来。 裴燕闻也只是微微皱眉,绷着下巴不说话。 就像现在这样。 两个人安静的对视着,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了这道寂静,孟舒桐接起,是父亲责怪她上个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马上就回来。” “等等,你有看到裴律师吗?他说接个电话这么半天了也没回来。” 孟舒桐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没看到。” 挂掉电话,她起身,“走吧,再不回去会让我爸爸怀疑你的专业水准。” 裴燕闻轻声问:“所以订婚是真的,对吗?” 孟舒桐侧头看他,点头:“真的,剩下的两次你还要做吗?” “不必了。” 他将剩下的账轻描淡写的勾掉。 为了避免人怀疑,他们是一前一后回的会议室。 孟舒桐抽空去洗手间补了个妆,表情看上去和刚刚出去时无异。 宁明博最先注意到裴燕闻黑色西服外套上的灰尘。 “裴律师刚刚是磕到哪里了吗?你衣服上有灰尘。” 对于衣着得体的律师来说,在这样的场合,衣服上有了灰尘是件挺失礼的事,但好在两个长辈都没有在意,宁明博也是出于好心才提醒出口,免得裴律师待会出去时被人看到衣服上沾了灰。 孟舒桐心虚的低下头。 裴燕闻怔愣,很快笑笑带过,“抱歉,我没注意。” 随即扬手轻松掸掉了衣服上的灰。 会议结束后,几个老男人又约着去喝茶,孟舒桐和宁明博对品茶这种活动实在不敢兴趣,所以没去。 长辈们也没反对,只当他们想单独约会。 “去哪儿?” 宁明博在车上问她。 孟舒桐闭眼:“回家。” 腿还有些软,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去好好洗个澡。 他不嫌脏她还嫌脏。 “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是和裴律师在一起吧。” 孟舒桐撇嘴:“既然你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 “只是猜测,因为只要裴律师在场,你就会很不专心,”宁明博顿顿,又补充,“裴律师也是。” 孟舒桐冷笑两声。 宁明博又问:“你们之前应该是师生没错吧?” “嗯。” “所以你和裴律师到底是谁胆子比较大。” 即使是对裴燕闻有诸多怨言,但孟舒桐也还是坦荡的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是我,我当时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他拒绝过我很多次,但我就是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不放。” “之后呢?” “没有之后。” 宁明博显然不相信她的敷衍之语,“那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孟舒桐按着太阳穴说:“有笔账一直算不清楚而已。” 宁明博很快反问:“所以你才不想跟我结婚?” “这跟结不结婚没关系,就算没有裴老师,我也不认同你的那套观念。” “我的观念虽然听上去是有些荒唐,可这样生活的夫妻却不在少数,只是没有人明面说出来,维系着表面上的相敬如宾,我不想以后结了婚因为这些事烦恼,所以索性跟你说清楚,”宁明博淡淡笑了,“如果你还放不下裴律师也没关系,即使我们结了婚,我也不会反对你们继续来往。” 孟舒桐摆手:“不必了,我没有养男小三的乐趣。” “情人而已,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宁明博说,“而且我相信以裴律师的性格,也不会轻易答应你把他放在情人的位置上。” 这倒是。 一听说她要订婚,这老男人可不是连账都不跟她算,直接跑了么。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但孟舒桐还是不开心。 应该说,自从和裴燕闻纠缠上之后,她就没有开心过。两个人之间这样别扭和荒唐的不断互相来回拉扯着,连好好说话都不会,除了在床上有稍许默契,其余的相处不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就是如同敌人一般。 “你喜欢过什么不能喜欢的人没有,”孟舒桐突然轻声问,“比如老师。” 宁明博点点头:“在一个人心智还未成熟的时候,对相貌和能力出众的老师有过好感其实在我看来是件很平常的事,他的成熟和阅历会吸引到学生这再正常不过,我读中学的时候也很喜欢我的英语老师,年轻漂亮,成熟又有风韵。” 孟舒桐好奇地问:“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初中毕业以后我跟她表白了,她拒绝我了,”宁明博笑笑说,“现在的话没有联系了,不过我猜她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你不怪她拒绝你吗?” “为什么要怪她?她是对的。” “那你觉得自己喜欢她是错的吗?” “不是,没有人对,也没有人错,”宁明博说,“我喜欢一个人,我当然没错,她为了自己的事业和我的学业拒绝我,她更没有错。” “那错的是什么?你们是师生?” “不是,”宁明博摇头说,“错的是我没有处理好爱慕自己老师的这份情愫,差点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 孟舒桐还是拒绝了和宁明博订婚。 宁明博这种男人,做朋友会是个非常棒的朋友,可是做老公却绝不是一个好老公。 她才没那么蠢给自己找虐。 宁明博倒是觉得有些遗憾,难得以为碰上个和他兴趣相投的大小姐,结果这位大小姐骨子里还是对婚姻抱有小女生般的幻想,因而对他的求婚半点兴趣都无。 “其实你要是给我点时间,”宁明博说,“也许我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孟舒桐:“你也说说不定了,我不玩这种没把握的游戏。” 宁明博歪头说:“那不订婚的话,裴律师就不用做情人了。” 孟舒桐皱眉:“别扯他,我独美,谢谢。” “那如果裴律师问起我,我还用不用跟他澄清其实我们没有交往?” “他怎么可能会问你这个。” “事实上他还真的旁敲侧击问过我,但是我给打马虎眼敷衍过去了。” 孟舒桐心脏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问你这个干什么?” 宁明博被她问笑了:“孟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不需要语文老师带着你做阅读理解了吧?况且我的语文成绩本来也不算好,不然就不会去留学了。” 孟舒桐:“切。” 车子开到孟舒桐家门口,宁明博没急着放孟舒桐下车,反倒是在她家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裴律师?” 他下意识说出了那辆车的主人名称。 孟舒桐也看到了那辆车,突然抿唇:“他搞什么?” “还能搞什么,等你啊,”宁明博挥手,“孟小姐,下车吧。” 孟舒桐不知怎么又突然想起了刚刚在办公室里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身体又软了下来。 宁明博问:“不下吗?用不用我帮你下车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别跟他解释,”孟舒桐赌气说,“气死他。” “那我就更应该下车了,”宁明博说,“没有什么是比情敌这种生物更能给人添堵的了,更何况在他眼里我还是你未婚夫。” 孟舒桐愣了愣,接着很快用感动的延伸看着他,发自内心的感谢道:“你这朋友当的也太够义气了。” “够义气的话就帮我在我爸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免得我总被我大哥压一头。” “没问题,成交。” 宁明博下了车。 孟舒桐眼巴巴的看着,只见宁明博不紧不慢的走到裴燕闻车子旁,优雅的敲了敲车窗,车窗摇下,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很快地裴燕闻下了车。 两个男人站在车子边开始交谈,隔得太远孟舒桐听不见,只能从他们微启的嘴型中猜测他们的对话。 只可惜孟舒桐破解唇语的能力烂得一批,台词全凭她以往肚子里储存的那些狗血烂俗的各种影视小说。 孟舒桐趴在车玻璃上,咽了咽口水,不禁花痴笑出了声。 看两个男人为她吵架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两男争一女的场面简直不要太刺激。 “打起来啊。”她轻声催促。 如果他们打起来了,那么孟舒桐就可以茶里茶气的跑过去,用嗲嗲的语气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我不值得你们为我打架”。 爽! 偶像剧般的爽! 果然,她看到宁明博朝裴燕闻伸手了。 孟舒桐果断下车,一个箭步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果断拦在了裴燕闻面前。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宁明博皱眉:“谁打了?” 孟舒桐一怔,问:“那你对裴老师伸什么手?” 裴燕闻的声音响起:“那是因为小宁总刚刚想跟我握手。” 握手?握什么手? 宁明博顿觉好笑,没忍住拍了拍孟舒桐的肩膀:“孟小姐,虽然你是很漂亮,但我和裴律师又不是真情敌,实在没有为你打架争夺归属权的必要。” 孟舒桐反应过来,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裴燕闻叹气:“所以我说让你少看那些东西。” 她羞耻的站在两个男人中间,此时此刻再也待不下去,唯一的反应就是,跑,赶紧跑。 刚跑两步就又被裴燕闻抓了回来。 宁明博还没笑够,转头走回自己的车上,边笑着边驱车离开。 孟舒桐挣扎着大喊:“你放我下去!我没脸活了我要以死谢罪!” “……” 裴燕闻拎着她轻轻松松将她一把捞进了车子里。 幸好她长大也只是在年纪和气质上变得成熟,个子和体重都没怎么变,在他看来还是那个单只胳膊就能轻易扛起的小姑娘。 孟舒桐对裴燕闻的车有阴影,尤其是后座,所以怎么也不肯安分下来。 直到裴燕闻半胁迫的说:“乖一点,不然堵你的嘴了。” 孟舒桐宁死不屈,红晕从眉梢牵到下巴,大叫着说:“老男人你别跟我学偶像剧男主角说话,你太老了你不配!” 裴燕闻的手指游弋,指向她,“你误会了,我说的是另一张嘴。” 因为吻她的唇时,她时不时还能摆头挣脱,骂两句老男人,要不就是骂他不行,但是换成另一个,她反倒听话了,也不犟嘴了。 这招很奏效,孟舒桐真的听话了。 “你怎么能这样,”孟舒桐突然抬起手严严实实的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你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这么套路我,你禽兽,无耻,下流。” 裴燕闻没辙,挪开手:“那你也别光顾着骂人,听我说话行不行?” “我不听,”孟舒桐琼瑶式的否认,“有什么好听的?你就是只把我当充/气/娃/娃,你嘴里除了那些骚话还能说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女孩子说话斯文点,”裴燕闻皱眉,语气低沉,“那之前你对我又算是怎么回事?” 孟舒桐继续否认:“我那是报复你你懂个屁。” 裴燕闻重重叹气,凑到她耳边,温润的语气刹那间变得有些狠厉:“孟舒桐,到底是谁教你的,上床这种事也可以拿来报复别人?”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孟舒桐扬手想扇他巴掌,但最终还是将手捏成拳头狠狠捶宰了他胸口上,“臭不要脸的老男人,谁他妈要当你炮友!之前喜欢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现在我不要你了你又缠上来,你受虐狂吗?” 裴燕闻沉声问:“你当真对我没感觉了?” “老男人臭男人关你什么事啊。”孟舒桐气呼呼地说。 “回答我。” “……没感觉,听到了吗?没感觉。” 裴燕闻:“撒谎。” 孟舒桐被戳穿,直接原地爆炸。 “有又怎么样?年轻男人那么多,难道我还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吗?” “你现在嫌我老了?当初天天去蹭我课说毕业后要排队追求我的又是谁?” 孟舒桐装傻:“不知道。” 裴燕闻突然笑了:“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我说过,等你毕业后有了更多的阅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裴燕闻放开她,坐起来,神色又渐渐恢复到平日里的淡定,“我比你大十一岁,跟不上你年轻的思维,也无法理解你的行为方式,在你看来和男人上一次床压根算不了什么,但我不同。” 孟舒桐撑着车座也跟着起身,随便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语气突然变得呆滞起来:“什么不同?你不也是想找人约炮吗?你立什么牌坊啊?” 裴燕闻看着她,蓦地苦笑:“我不这么说你肯听吗?” “我——”孟舒桐顿了顿,咬唇问,“那你不是想跟我约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别说你喜欢我。” 裴燕闻:“我不喜欢你。” 孟舒桐刚要发飙,他又掐了掐她的脸说:“这几年我一直在不断地暗示自己,我不喜欢你,所以当初拒绝你,于你于我都是好事,没什么可惦记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但就是有这么个不听话的学生,”裴燕闻无奈的笑起来,“总是要往我跟前凑,每次赶走她,看她难受,我竟然比她还难受。我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可她一勾引我,我就又掉进了她的陷阱,正当我不打算再从她的狐狸洞里跳出来接受现实时,她却突然说要放我走。” 孟舒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消化他刚刚的话。 她突然像只被顺毛的猫,收起了伤人的牙齿和利爪。 “既然你用身体勾引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用身体把你留住?”裴燕闻淡淡说,“虽然我年纪是大了,可是在这方面,你对我还是挺满意的,对吗?” “……对你个头啊!” 裴燕闻又皱眉说:“说话斯文点。” 孟舒桐斯文不起来,她想这种时候换谁都斯文不起来吧。 她不服气地跟他叫嚣着:“你好意思叫我斯文点吗?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有很文雅吗?” 裴燕闻叹气:“我那是被你气的。” “就算是被我气的,那你对我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是,”裴燕闻说,“但是孟小姐,在你觉得我是个老师的前提下,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我也是个男人?” 不可能永远沉着冷静,普通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他都有,普通人该有的爱恨嗔痴他当然也有。 孟舒桐喜欢的是他出尘的模样。 可裴燕闻也必须告诉她,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会生气也会吃醋,更会心神不宁,口不择言时会骂人会说些混账话,更不要提所有正常男人在面对喜欢的女人时,那再平常不过的欲望和渴求。 “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喜欢我,如果你还喜欢的话,”裴燕闻轻声说,镜片下浅眸中扬起一抹不确定的光,“希望你能再给老师一次机会。” GET /u/169/169240/63344456.shtm HTTP/1.0 Host: m.fanqianxs.com X-Forwarded-For: 66.249.89.206 X-Real-IP: 66.249.89.206 Connection: close Accept: */* User-Agent: Mediapartners-Google 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br 108、火葬场 “……你让我好好想想。” 这是孟舒桐面对事实冲击, 唯一能完整说出来的话。 裴燕闻安静看着她,点头答应。 “好。” 目送孟舒桐回家,裴燕闻愣神良久, 回过神来后笑笑, 驱车离开。 原来告白的时候真的是会紧张的。 短期的出差很快结束, 裴燕闻回到工作事务所。 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工作,出差过后又是昼夜颠倒般的加班。 终于有一天是在晚上十点前下班。 而且是不用带工作回家做的那种, 真正意义上的下班。 裴燕闻没有开灯,凭着熟悉的记忆从玄关进入,一路顺畅,来到卧室时, 手已经熟练的解开了勒人的领带和衬衫衣袖口。 他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因而对床的要求极高, 在外认床,哪怕是短期出差都恨不得能将床带在身边。 裴燕闻住不惯酒店。 每次躺回到家中的大床时, 他才会彻底放松下来。 只是这些日子,在酒店倒也能睡得极为安稳。 他嗅了嗅家中的熏香气味,最后用手机在网上又重新订购了新的室内熏香精油。 雪松茉莉。 或许是这个味道,或许是带有这个味道的,那具可以抱在怀中的柔软身体。 洗漱过后, 裴燕闻很快有些倦了,睡意侵蚀。 这个点孟舒桐肯定还没睡。 他曾抓到她半夜两点还窝在被子里看手机,被他逮个正着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年轻有资本熬夜, 反倒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才会到点就困。 半晌后,裴燕闻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出卧房。 顺便去厨房泡了杯咖啡, 难得的不顾大晚上摄糖过量,加了糖放进咖啡里。 他没有开灯,倚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偌大的液晶电视屏像瓦数不小的灯,白光照亮了从电视柜到沙发处的这一小段距离,也照亮了他略带疲懒的姿势。 鼻梁上架着的镜片反射出电视屏。 深夜的新闻早已没了即时性,裴燕闻在多色的大屏中找自己能稍微感兴趣一点的节目用来打发这深夜漫长无聊的时光。 推送的电视大多都是现在年轻女孩儿喜欢看的。 换句话说,都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感兴趣的。 裴燕闻想起孟舒桐在被子里偷偷躲着看的那部电视剧,好像就是现在大屏居中推送的这部大热的偶像剧。 有什么好看的。 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接着点进播放第一集。 年轻女孩儿们的口味五花八门,能让那么多人痴迷,也让她那么痴迷,宁愿牺牲晚上的睡眠时间也要不眠不休的追着看的电视剧,肯定有它的可取之处在。 三十五岁的男人在深夜极度困倦时为自己泡了一杯加糖的咖啡,点开了偶像剧看起来,这个场面极度别扭而不和谐,好在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看到。 居然也就这么慢慢看了下去。 杯子早已见底,被主人随意放在洗碗池边。 客厅茶几上永远只是用来被观赏的零食小盘终于被主人记起,主人谨慎的看了眼保质期,只可惜过期了,最后主人也没有品尝它们。 裴燕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在睡过去之前他想,如果以后孟舒桐要他陪着熬夜干什么,他最多也只能陪到这个点了。 如果再年轻十岁,说不定能多坚持两个小时。 醒来时天色大亮。 睡沙发也能睡得这么熟倒是头一回,只是后遗症就是腰酸背痛,连车都开不了,只能时隔多年的重新坐上地铁去上班。 今天是工作日,地铁上除了有不少上班族,还有许多学生。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也不急着找座,就那样抱着扶杆玩手机,几个一起上学的叽叽喳喳的围在一块儿聊天。 精力十足。 裴燕闻揉捏后颈,与大清早就疲态尽显的上班族相比,这群年轻学生们显然才是清晨朝阳的最佳代表。 到了事务所后,同事一眼就看出他今天状态不太好。 “燕闻呐,怎么了这是?这么没精神?” 裴燕闻摇摇头,“没事,昨天看电视看得有点晚了,没睡够。” 同事立马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电视啊?正好我最近没案子比较闲,给我也推荐一下。” 裴燕闻抿唇,似乎是不太情愿,架不住同事再三请求,只得诚实交待了那部电视剧的名字。 同事先是一愣,紧接着半信半疑道:“那个我怎么记得好像是言情剧来着?” “就是言情剧,”裴燕闻淡笑,“待会麻烦帮我跟小张说一声,让她帮我把上午的预约给取消了,我想在办公室休息下。” “哦,好嘞。”同事爽快应道。 之后裴律师的办公室门一直关着。 同事对裴燕闻熬夜看言情剧这个事实怎么也不肯相信,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记错了电视剧的名字,直到午休时间律所的年轻姑娘们围在一块儿讨论八卦,同事凑过去又打听了一遍,又不得不确定了一遍。 “真是言情剧?不是那种表面言情其实是在隐喻社会现实或是有教育意义的正剧?” 姑娘们摇头:“不是啊,就是单纯的男女主谈恋爱的剧。” “那就怪了……” “什么怪了啊?” “哎我问你们,一般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看这种你们女孩子如才喜欢看的电视剧啊?” 姑娘们又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也有很多男的追这部剧的好不好?” 同事连忙摆手:“没,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男人就是那种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他绝对不会看这种电视剧的男人。” “……直男癌吗?”其中一个姑娘皱眉问,语气略有不爽。 “那不是,”同事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指了指裴燕闻的办公室,“就比如你们裴律师那种。” 姑娘们同时张大了嘴。 “裴律师居然也追这个剧吗!” “不是,我就打个比方。” 同事连忙“澄清”,生怕影响了裴律师在这帮年轻姑娘们心中的高大形象,以后他说话都不好使了回头又怪罪到他身上来。 “裴律师这样的,”姑娘们想了想,绞尽脑汁也只想出一种可能性,“这部电视剧涉及到他接的案子?需要取证查实?” “……还有第二种可能性吗?” “爱屋及乌,”姑娘们说,“要不就是陪女朋友看,要不就是陪女儿看。” 同事想了半天,觉得哪个都不靠谱。 到了下班,同事抓着裴燕闻找个地方喝酒,可算是逮着机会找他问个清楚。 “裴燕闻同志,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跑去看姑娘家才会看的,那什么偶像剧啊,”同事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女啊?” 裴燕闻蹙眉,“什么?” “那你干嘛好端端的看那种电视剧啊?” “我不能看吗?”裴燕闻对同事的问话感到困惑。 “也没有不能看,”同事摇头,又点头,“不符合你形象你知道吗?” 裴燕闻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没什么符不符合的,有时候碰上比较特殊的客户,我们不也是要去接触那些没接触过的东西?” “那是为了工作啊,你这是又是为了什么?”也不等他回答,同事立刻补充道,“诶你别说打发时间啊,咱们按小时收费的,我不信你有那个闲情逸致。” “那就,”裴燕闻思索了会儿,歪头笑着回答,“为了能更加了解下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 同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社会调研啊?” 裴燕闻仰头抿了口酒,被同事的话呛到,捂唇咳了两声,哭笑不得:“个人调研吧。” 同事:“?” 白请了一顿酒,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回到家时已经是很晚。 裴燕闻洗了个热水澡,酒意和倦意都洗去大半,收拾好后就不困了,倒是十分精神。 看来昨晚的晚睡政策起了效果。 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看那部剧时,来了电话。 难得母亲会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母亲知道他最近睡得晚,怕白天打电话给他打扰到他工作,于是特意选在了晚上,果然,裴燕闻还真的没睡。 “你要早点睡啊,”母亲在电话里嘱咐道,“每天都这么晚睡,你身体吃不消的啊。” 裴燕闻笑笑:“我觉得还行。” “什么还行不行的,既然没工作就早点睡,”母亲叹气,“你就是缺个在你身边督促你的人,你婶婶姑姑她们天天问我你找对象没有,要给你介绍姑娘,给你介绍了你又都只是吃了个饭就再也不联系人家了,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跟妈说说。” 裴燕闻也叹气,难得语气含糊:“就是没有想法,所以只是吃了个饭。” “你前几年突然答应去相亲,我还以为你想通了有结婚的念头了呢,那个姑娘条件多好啊,又是跟你同一个专业的,人也温柔,你怎么也不喜欢呢?儿子,妈跟你说句真心话,你都三十五了,就算你条件再好,这个岁数了都还没结婚,别人会觉得你某些方面……不正常的。” “……” 挂掉电话后,裴燕闻心想是不是该找那位有拖延症的孟小姐要个答案了。 【能给我答案了吗?】 一条消息嗖的发送过去,裴燕闻握着手机耐心等待她的回复。 直到好几分钟后,那边才回复,十分正经且无赖。 【我申请延长考虑时间】 裴燕闻皱眉。 【理由呢】 【你之前说我从来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所以我觉得不能光想着现在,也要为我们的未来相处好好准备才可以】 没听懂。 她说的什么。 裴燕闻言简意赅的发了个“?”过去。 孟舒桐又给他发了好几张图。 有每天的今日说法打卡,各种律政栏目打卡,还有不少专业书籍,她应该是很努力的去看了,只可惜这么久了那个书签居然还只夹在十页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所以我打算从你的专业方面入手先努力充实自己,争取以后能跟你聊上天】 【或者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个人爱好】 【打太极下象棋什么的就算了,我真的不敢兴趣】 裴燕闻无语数秒。 【我又不是老大爷】 【以及我最近有在努力跟上你的思维,你追的那部电视剧,我看到第八集了】 孟舒桐好半天没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真的吗!!!】 【是不是很好看!!男主是不是超级帅!】 【男女主超甜!】 【其实我并不太赞同男主的行为模式】 【到第八集截止,男主对女主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和强/奸未遂这两条罪名】 【……】 【老男人】 【你懂个几把】 109、番外完 孟舒桐没有告诉裴燕闻她来清河市了。 也没有告诉他现在自己就站在清大门口。 短短两年的时间, 学校也没怎么变化,标志性的校门石碑旁,除了来往早已对这块石碑习以为常的学生, 还是有不少游客站在它前合影。 当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成了故地, 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令人怀念。 更不用说那犹在耳边回荡的吵闹和欢笑声。 她先是去计院逛了一圈, 毕业两年,学的那些东西早忘了个干净, 孟舒桐最熟悉的就是荣誉校友榜上她的室友和室友老公的照片和名字。 和老师们打了个招呼,孟舒桐转而去了法学院。 她当年去法学院之勤快,被不少人调侃过让她直接转专业,省得总是两栋楼来回跑。 当初带她蹭课的学姐留校当了辅导员, 也还好有学姐,孟舒桐才能在毕业这么久后依旧顺利的打听到裴燕闻的课表。 “哇你不是吧, 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裴老师?” 孟舒桐笑得有些心虚。 “我找裴老师有事要说,等说完晚上请学姐你吃饭。” 一听要请吃饭, 学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不巧裴燕闻刚好在上课,孟舒桐当然不能打扰他上课,可在办公室等着又没什么意思,于是蹑手蹑脚溜到他正上课的教室门口, 没敢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让所有人看见,只好站在走廊处透过后窗去看他。 他还是在上着枯燥的课,只是书本上那些晦涩专业的词汇由他口中吐出, 又被他以生动风趣的例子衬托,孟舒桐不知道是因为裴燕闻真的很会讲课,还是因为他这个人就很引人注目,本来只是偷看人, 渐渐地她居然也听进了他的课。 和从前念书时穿着平底鞋不同,孟舒桐今天是穿着高跟来的,很快就站累了,后脚跟有些酸。 垂头看了眼腕表,竟然还有二十分钟。 坐在窗边听课的学生无意发现了窗户另一边神色略有些痛苦的孟舒桐。 他一愣,又跟旁边的同学说。 很快,这一小片男生都发现了窗外站了个漂亮女人。 几人交头接耳这是谁的姐姐,或是谁的年上女朋友。 裴燕闻发现那一小片的聒噪,顺势望去,竟然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当年留着长直发,白净秀气的姑娘已将长发烫成成熟的弧度,脸上妆容精致妩媚,唯一没变的,就只有那双望着他的清亮眼眸。 他微怔,以为自己看错。 有时候上课会不经意的往窗外看,只是从来没如愿看到她。 所以她的突然出现,反倒让裴燕闻一时间不敢肯定是不是幻觉。 隔着玻璃四目对视,孟舒桐尴尬地咧嘴,抬起手冲他挥挥,算是打招呼。 不是幻觉。 “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难得离堂的裴老师对学生们请了个小假,走下讲台径直往门外走去。 学生们的眼神都下意识的跟着裴老师飘到了教室门外。 裴老师也没有走远,只是在走廊上站定,此时整个教室的人都发现教室外站了个年轻女人。 裴老师低头和那女人说了什么。 女人局促的抓了抓头发,也跟裴老师说了什么。 坐在窗边的学生脖子都要伸断,但不敢开窗,怕被裴老师发现他们偷听。 等裴老师再进来时,女人也从后门进来,找了个末排的空座坐下。 裴老师似乎没有要跟学生们说明的念头,又继续讲课了。 学生们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女人。 女人紧张的抿了抿唇,冲打量她的学生们笑了笑。 讲台上的裴老师敲了敲桌子:“各位,我在这里。” 学生们这才坐直。 “裴老师,这个小姐姐是谁啊?” 胆子最大的一个人问出了整个教室坐着的学生们的疑问。 裴老师:“你们学姐。” 一听说是学姐,学生们立刻有了亲切感,又问这个学姐是哪个专业的,是法理的还是经济法的。 裴老师轻描淡写:“计算机的。” “计算机?!” “学计算机的也要学我们的课吗?” “不对啊,计算机的不是只要学政治吗?” 疑问声此起彼伏。 裴老师又不疾不徐的解释:“你们学姐只是对我上的课有兴趣。” 孟舒桐继续装聋作哑。 她早说在外面等他,这老男人存心想让她难堪,非让她坐教室里等他下课。 这时候稍微聪明点的学生,尤其是心思比较敏锐的女生立马猜到什么。 “学姐是对裴老师上的课有兴趣,还是对裴老师这个人有兴趣啊?” 孟舒桐:“……” 这帮法学院的学生真是跟他们老师一脉相承,问的问题都是些让人难堪到死,压根没办法好好回答的。 还好她今天化了妆,打了腮红,应该没人看出她脸红。 孟舒桐求助的看向裴燕闻。 裴燕闻却好像也对这个问题极为感兴趣,好整以暇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开口帮忙的意思。 要换个脸皮薄的人估计这会儿早跑了。 但孟舒桐是谁。 她可是小孟总,是跟着她老爸出席各种应酬场合的未来接班人。 “你们法学院的课这么无聊,鬼才有兴趣,”孟舒桐翻了个白眼,语气强装镇定,“当然是对上课的老师有兴趣咯。” “哇!!!!” “表白!!” “学姐牛逼!” 教室立马热闹起来。 就是这么吵,孟舒桐似乎都能听到裴燕闻夹杂在这嘈杂的喧闹中,那低沉愉悦的笑声。 她果断起身。 “不打扰你们上课了,”孟舒桐冷哼,“裴老师,我去办公室等你。” 裴燕闻笑着点头:“好。” 接着她一溜烟就跑了。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裴燕闻的教案讲的差不多了,这时候本来应该是跟学生们说些法庭趣事的收尾时间。 但是学生们却对裴老师的法庭趣事没有兴趣,他们更想知道裴老师和那位学姐的故事。 裴燕闻没有多说。 年轻的学生们特别缠人,下课铃都响了也不愿意离开。 裴老师耳朵实在听得累,只好说:“你们学姐还没毕业的时候确实经常来蹭我的课。” “那裴老师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裴老师叹气:“我能有什么想法?” “裴老师你就装吧。”学生们立马发出不满的声音。 裴老师无奈笑:“我装什么。” “你明明就很爽,刚刚笑都藏不住,”一个女生有着侦探般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得出结论,“老师你和学姐,曾经在学校是不是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师生恋?” 裴老师摇头:“没有。” “啊?竟然没有吗?好可惜哦。” “我并不觉得可惜,”裴老师淡淡笑了,“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是和朋友们享受青春的最好时候,做老师的可以引导你们,却不能耽误你们。” 年轻的学生们又在不知不觉中被裴老师灌输了新的人生信条。 “那现在呢?老师你和学姐,唔还有可能吗?” 裴老师眨眨眼,“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 “然后呢?” 裴老师笑而不语。 两个人的私事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他并没有分享的打算,点到即止,适当留白,剩下的学生们能不能猜到都没影响。 “你这样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下课后,裴燕闻总算能和孟舒桐找个地方单独相处。 他们坐在学校树林里的长石凳上,光斑如洒金般落入两人衣间。 想象中的异地恋见面的亲昵都没有,孟舒桐反倒先教训起他来。 “现在不说,以后总会知道的,”裴燕闻温声,“早或晚的区别而已。” 孟舒桐睁大眼:“你还要布告天下啊?” “什么布告天下,”裴燕闻挑眉,轻声说,“以后我去见你父母,见你朋友,你见我父母和同事,等到结婚摆酒请客,难道你能一直瞒着吗?” 孟舒桐语气结巴:“结、结婚?” 裴燕闻故作无奈的叹息:“孟小姐,我毕竟也到这个年纪了,只谈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希望你理解一下。” “……”孟舒桐声若蚊音,“我又没说不以结婚为前提。” 裴燕闻扶了扶眼镜,好笑道:“那你惊讶什么?” “明明之前你很在乎我是你学生这个事实来着,之前拒绝我不也是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孟舒桐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现在怎么……不怕被人说闲话了?” “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裴燕闻亲昵的抚上她的脸,语气温柔,“希望和你在一起这个念头,早就胜过了我心中的那些担忧,别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你不怕和我在一起,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孟舒桐眼眶微热,嘟囔道:“那以后你要当不成老师了怎么办?” “放心,我还有主业。” “那要是律师也当不成了呢?” “我不是还有个小富婆女朋友吗,”裴燕闻笑笑,“小富婆应该不介意多养个闲人吧?” 孟舒桐吸吸鼻子:“包吃包住没问题!” 裴燕闻弯起眉眼:“多谢。” 孟舒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嫌我年纪比你小那么多了吗?” “嫌这个字用错了,”裴燕闻说,“能在这个年纪找一个小女朋友,对男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荣幸,我还要感谢孟小姐愿意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裴燕闻也是会有这种虚荣心态的。 还以为他有多不食烟火。 孟舒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老师你啊。” 裴燕闻轻笑:“现在了解也不晚,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 “我问那多没意思,”孟舒桐语气骄纵,“我给你一分钟,你自己坦白吧。” 裴燕闻想了想,嗓音清润温和:“我三十五岁,是个律师,也是大学讲师,平时工作忙,所以闲暇时间喜欢待在家里,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喜欢听古典乐和蓝调,喜欢看推理小说,阿加莎是我最欣赏的作家,学生时代喜欢玩魔兽,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不碰游戏了。刚找了一个比我小十一岁的小姑娘当女朋友,她还年轻,比较爱玩,如果她暂时不想结婚,那么我愿意陪她多体验体验年轻人的恋爱方式,陪她去游乐园或是电影院都可以,只要她愿意给我时间去适应学习。” “暂时就这些,可以了吗?孟小姐?” 孟舒桐高兴地问:“真的能晚点结婚吗?” “可以,但是孟小姐,再熬几年我就四十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啊。” 裴燕闻被她逗笑,“不嫌我老了?” “不嫌不嫌,但是你还是要多锻炼延缓衰老,以后你跟我一起去健身房吧?” “好。” “老师你再过两年不会秃顶吧?” “……” “你低头让我看看。” “放心吧,像你这样总是熬夜,到你秃了的那天我都没秃。” “……” “周末有空吗?去约会?” “去哪儿啊?” “你定。” “你定吧。” “我定的话你一定会觉得无聊。” “……也是,那去游乐园?” “好。” “可是跟你去游乐园没意思啊。” “?” “你这个年纪应该坐不了过山车了吧?不能坐过山车去游乐园还有什么意思。” “游乐园有规定我这个年纪的不能坐过山车吗?” “没,但是我怕你心脏承受不住。” “……” 事实证明,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裴老师仍是淡定优雅,而孟舒桐则被吓得闭眼尖叫姿态尽失。 后来她的丑态被自动拍照设备拍下。 裴燕闻将这张照片买了下来。 孟舒桐从那以后,彻底戒掉了叫裴燕闻老男人的口癖。 终于春来燕停,栖于梧桐。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