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 序章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图源:深夜读书会 录入:ritdon 他并非想当英雄。 他并非想被人称作勇者。 他并非想追求富贵名声。 他并非期待他人的回馈。 他只是想拯救所有人。 他以为只要打倒所有恶徒,世界就能获得救赎。 只要打倒魔王,世界就能获得和平。 他只是想守护大众。 他也有足以实现这件事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拯救世界。 这个世界有一位少年抱着这般纯粹的愿望。 少年名为——席恩·塔列斯克。 他是一位天才。 非常聪慧的天才。 简直是过度且超越常理的天才。 他具备魔术与武术的才能,自幼便崭露头角,还在大陆最大的国家——罗格纳王国的王都,被称颂为神童。 他在满十岁之前,就已经比王都的任何一个大人都要强悍。年仅十岁,国王就将能证明王国最强的「勇者」称号赐予了他。 尽管身怀对那副稚嫩的躯体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他却有颗正直的心。他并未沉溺于自己的才能,不断认真修行,投身于拯救人民的战场当中。 席恩打从心底相信,他的力量是为了拯救世界存在。 而实际上——也真的是如此。 消灭了魔王这个万恶根源后,人类与魔族长久以来持续的大战,以人类胜利划下句点。 当时的席恩是——十岁。 世界因一名过于早熟的天才少年获得救赎。 少年的的确确守护了这个世界。 然而—— 世界却没有拯救少年。 少年守护的世界并未守护他。 反而巧取豪夺。 少年——被剥夺了一切。 无论是勇者的称号、约好的地位,就连拯救了世界的名誉也被别人夺走。 他本该是人称救世英雄,应该是与神同等,要被崇敬的存在——却沦落为遭人轻视、忌讳、迫害、人人喊打。 少年失去一切、失去身份地位,被迫在边境的森林孤独生活。 在一个空有广大占地的宅邸内,独自清醒,独自沉睡。 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宛如尸骸般的生活方式。 他想与人接触,但他有无法靠近村落的苦衷。 他也想过干脆一死了之,但他有不能死的苦衷。 连死都不能如愿,宛如诅咒般永远的孤寂——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 「你们几个……」 当隐居生活大约过了一年左右—— 席恩对着造访这间宅邸的四名女性如此问道: 「要不要在这里跟我一起生活?」 第一章 前任勇者一个人睡不着 罗格纳王国西边的艾尔特地方—— 有一幢偌大的宅邸,孤零零地座落在远离人群的巨大森林深处。 这是打倒魔王的少年——席恩·塔列斯克现在的住处。 这幢宅邸大到少说也能住进二十个人,但现在住在这里的,只有席恩和四名女仆。 「……嗯……」 这里是宅邸最上层的某间寝室。 席恩在样式奢华的床铺上清醒过来。 他是个娇小的少年。 样貌稚嫩,身材纤细。他今年就要十二岁了,但和同龄的孩子相比,身高还是矮了一截。他是个给人认真印象的少年,但那张稚嫩的容颜却又可爱得会让人误以为是少女。 他身上穿着睡衣——但只有右手戴着黑色的手套。 (好像有点睡过头了。) 席恩眯起眼睛看着从窗外洒落的阳光,用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想着。 (没想到就算身体变成这样,还是只有睡眠必须确保……我真是变成一种难搞的生物了……嗯?) 稍微自嘲过后,当席恩正想撑起身体的瞬间,他终于发现一件事。 他的身体正被某种柔软的物体包覆着。 那是一种很暖和、很香的物体,会诱惑才刚清醒的意识再度返回梦乡。 触感非常舒服。 他没想太多,反射性伸手触碰靠在脸上的物体。 软绵绵的。 他的手掌传来一股不可思议的触感。那东西的重量很实在,却非常柔软。而且它大到单手无法完全覆盖,可是富有弹力,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啊嗯……」 一声娇嗔从席恩脸庞附近传出。 「讨厌,席恩大人真是的……您怎么……这么大胆……!」 这声妖艳的娇喘,是认识的女人的声音。 「啊啊……席恩大人娇小的手让我……!席……席恩大人,我可以哟。只要您不嫌弃,尽管尽情享受我的身体。如果我的身体能取悦主人,那也是身为女仆无上的幸福……!」 「雅尔榭拉……呃,什……!」 这时候,席恩完全明白是什么异常事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包覆着身体的东西——是女人的身体。他小小的身躯被抱在对方的臂弯之中,头更是整颗陷入胸部里。 换言之,他的手从刚才开始一直搓揉的东西—— 「呜……呜哇啊啊!」 他整个人弹离那副女人的躯体,然后跳下床。 「啊嗯……您已经满足了吗?」 插图p017 相较于完全心生动摇的席恩,躺在床上的美女——雅尔榭拉则是脸颊微微泛红,有些遗憾地说着。 她是侍奉席恩的其中一名女仆,也是统领其他三个人的女仆长。 她的眼角微微下垂,眼神温柔,眼睛下方还有颗泪痣。淡红色艳丽的长发正披在她的肩上。 看起来虽是个贞洁的美女,但不管你愿不愿意,目光就是会被那突出的丰腴胸部给吸走。那对双峰正推挤着穿在身上的洋装式薄睡衣,感觉就快满溢出来。 温和的面容与丰腴的肢体呈现出一种不平衡的魅力,酝酿着不像人类的色与香。 (我……我摸到她的胸部了……) 这名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脑中充满自己隔着一块薄布触摸女性胸部的触感。那是一对用自己的小手也无法完全掌握的巨大乳房。他觉得自己的手上还留有那份柔嫩的触感—— 「你、你在干么啊?雅尔榭拉!」 为了摆脱那份触感,席恩握紧拳头,拼死摆出坚决的态度。 也就是一个主人面对女仆该有的态度。 「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您怎么这么问?因为昨晚轮到我侍寝啊……」 「呃……啊,这……这样啊。」 对方若无其事地回答,席恩也不疑有他。 轮流侍寝——住在这间宅邸的四名女仆,每天都会轮流和席恩同床共枕。 换句话说,就是宠幸……并不是。 他们只是一起睡觉罢了。 「是您希望我们每天陪您睡觉不是吗?因为您一个人会怕到睡不着。」 「才、才不是!我才不怕!我只是……呃……只是跟人一起睡觉,睡眠品质会比较好而已!这……这是为了自我管理,我也无可奈何啊!」 「呵呵呵,确实是如此。」 雅尔榭拉以慈爱的眼神低头看着激动找借口的席恩。 「可是……就算是我的命令,你也没有必要抱着我吧?我……那个……只需要你们睡在我旁边就够了。」 「我很抱歉。近距离看见您可爱的睡脸……我情不自禁,没能忍住。不过您应该也觉得这样不赖吧?您刚才还非常热烈地揉着我的胸部呢。」 「我……我只是还没睡醒,所以……那个……对、对不起。」 瞧席恩乖巧地低头道歉,雅尔榭拉温柔地露出微笑。 「请您不要道歉。我是个把一切都献给您的低贱女仆……您身为我的主人,我的全身上下没有您不能摸的地方。」 「……你不觉得讨厌吗?」 席恩低着头,以颤抖的嗓音问道。 「雅尔榭拉,你不害怕吗?就算我碰到你——哇噗!」 话才刚说到一半,一对丰腴的胸部便逼近他的颜面。 那是一份温柔、温暖、慈祥的甜美拥抱。 「什……雅、雅尔榭拉?」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讨厌呢?如果是您,不管您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喔。」 「好……好啦!我知道了啦,快放开我……好……好难受……」 因为雅尔榭拉抱得用力,席恩整张脸都被压在胸部里。而且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席恩只能红着一张脸扭动身体。 「呵呵,是我失态了。」 雅尔榭拉一脸惋惜地缓缓张开双手,席恩这才终于摆脱那软嫩的监牢。他「呼」的一声,吐出一口大气。 (可恶……这下子什么威严都没了。) 其实他也想表现得更处变不惊,更有男子气概。 无奈席恩的人生经验尚且不足,还不知道对待年长女性的方法。因此即使想释出威严,也总是白费功夫,被雅尔榭拉玩弄于股掌。 而且不只她,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活了比自己的岁数多出一倍以上的女性呢? 这名好不容易才活到十二岁的少年,总是苦思着对待年长女仆的方式。 「席恩大人,您也差不多该下楼了。我想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啊,好。说得也是。」 「那么我来帮您更衣。」 「……雅尔榭拉,我之前就很想说了,你可以不用这么无微不至地服侍我。区区更衣,我可以自己——」 「不可以!」 雅尔榭拉突然大吼一声。 「您说这是什么话!高贵如席恩·塔列斯克的存在,居然还要特地自行更衣,实在太糟蹋您——不行,您不能做这种贬低您品格的事!」 「是……是这样吗?」 「像王族、贵族这种具有高贵身份的人,都不会自行更衣。我听说更衣大小事都是仆从的工作。既然如此,您当然也该这么做。品格这种东西必须从日常习惯开始培养。」 「……好……好吧。那我就跟往常一样,拜托你帮忙了。」 瞧雅尔榭拉杀气腾腾地激辩,席恩不禁被她的气势震慑,就这么答应。随后她露出满面笑容,点头说了一句「遵命」后,向席恩伸出双手。 一双女性白皙的手一件一件褪去席恩的睡衣。 以玩笑般煽情的手法。 (呜呜……好……好难为情。) 借由美女的手帮自己脱衣。对已经习惯女人的男人来说,除了幸福之外或许还是幸福。但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羞怯。 席恩于是闭紧双眼,隐忍这份羞耻。 因此他完全没有发现,服侍着他的雅尔榭拉眼里闪烁着满是不纯的欲望,也不知道对方脱下自己的睡衣后,偷偷闻着味道。 席恩更衣完毕后,雅尔榭拉也暂且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连身睡衣,改穿女仆服。 那是一席以黑白色调为基底的简朴洋装。头上戴着白色的女仆发箍。长发整理成一球,绑在侧边。她那挺直背脊的站姿,有着宛如一朵白蔷薇般的凛然美感。 「让您久等了。我们走吧。」 「嗯。」 走廊铺设着绒毛微长的地毯,两人就这么往前走。多亏女仆们每天帮他清扫,走廊上一尘不染,窗户也是闪闪发亮。 往窗外一看,便能瞧见修整有致的庭园。有色彩艳丽的蔷薇花,以及水质澄澈的喷泉。虽然从这个地方看不见,宅邸后方还有种着蔬菜的菜圃。 席恩微微眯起双眼,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里已经变成一幢富丽的宅邸了。) 这幢宅邸原本是数百年以前的建筑。大概是哪个贵族所盖的别墅,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弃置了。 席恩被赶出王都,一路避人耳目流浪至此的时候,它只是一座老旧至极的废墟。 他原本抱着能遮风避雨就好的想法,直接睡在废墟中——但自从和雅尔榭拉她们四个人一起生活后,她们便巨细靡遗地整修这幢宅邸。 多亏有她们,现在废墟才能脱胎换骨,变成富丽的宅邸。 「自从和你们一起生活,就快一年了吗?」 「是呀。」 一年前——雅尔榭拉她们四个人出现在如死尸般生活在这个废墟当中的席恩面前。 不过那并不是他们初次见面。 他们在更早以前就已经见过好几次。 那是席恩还被人称作勇者的时候。 因为她们四个人—— 「——猜猜我是谁?」 这时候席恩的眼前突然转暗。 有人偷偷靠近背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菲伊娜吗?」 「哇,好厉害,超正确!」 对方松开双手后,席恩转过头,只见一名面露活泼笑容、穿着女仆服的女人——菲伊娜站在那里。 她有着一头明亮的发色,发长及肩,双眼透着如孩童想到鬼点子那般天真无邪的光辉。 她身上那套女仆服的裙长非常短,露出健康的美腿。再看看那丰盈的胸部和柳腰,出众的身材和纤细的四肢散发出宛如野生肉食动物的美感。 「小席大人,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了。」 「什么?真的吗?你该不会……其实是透过后脑勺感觉到我的胸部才知道的吧?」 「别、别说傻话了!」 菲伊娜戏弄似地反驳,让席恩整张脸涨红。他反射性看向对方的胸部。虽然稍微不及雅尔榭拉,菲伊娜却也有着十分壮观的巨乳。 「菲伊娜,你这样不检点哟。」 雅尔榭拉告诫道。 她的口气非常自然,不是面对主人时那种充满敬意的口吻。 「居然把你那对下流的胸部压在席恩大人高贵的后脑勺上,失礼也得有点限度。」 「居然说我下流。你的胸部远比我下流好几倍,根本没资格说我。还有,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冲太快,不小心撞上去而已。」 菲伊娜不服地说完后,重新低头看向席恩。他不怀好意地「嘻嘻嘻」笑了三声,接着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头上。 然后嘴里念着「乖乖」,开始抚摸。 「你……你做什么!快住手,别摸了!」 「小席大人这颗头的位置真的刚刚好耶。正好在我们胸部的高度。」 「唔……」 听见这句若无其事的指摘,席恩全身顿时紧绷。 因为——菲伊娜准确地指出席恩现在介怀的一个烦恼。 他的身高很矮。 即使考虑到他现在才十二岁,还是稍嫌矮小。 住在这幢宅邸的女仆们,每个人都比席恩高出二十七公分以上——想当然耳,他的脸正好位于对方的胸部位置。 就算正常面对面说话,胸部还是会进入视野当中。 席恩对女性没有免疫力,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日常生活中总会进入视野的好几对胸部,只能游移视线闪躲。 「小席大人可以合法地尽情观赏胸部耶。因为胸部就在你抬起头来看得到的地方嘛。」 「别……别开玩笑了!我对……胸、胸部才没有兴趣!」 这是违心之论。 其实他有点……不对,是很有兴趣。 但就算撕裂了他的嘴,他也说不出口。 因为席恩他——今年才十二岁。 「啊哈哈,恼羞成怒了。你真的好可爱喔,讨厌~~我摸我摸我摸摸摸。」 「别……别摸了,很痒耶……」 「——够了。」 听见这道宛如冰刀般冰冷且锐利的声音,菲伊娜这才回过神来,怯生生地收手。 「你没看到席恩大人在抗拒吗?」 雅尔榭拉露出一抹微笑。但她的眼睛根本没在笑。而且仿佛可以看见嫉妒和愤怒的气焰从她的体内喷出。 菲伊娜看了,不满地嘟起嘴巴。 「呣……一下下而已,有什么关系嘛?」 「我的意思是,你要有身为一个女仆的自制力。抚摸主人的头这种令人羡慕的行为——咳咳!失礼的行为,简直无法无天。」 「雅尔榭拉好诈。自己昨天尽情享受过了,现在就这么苛责我。」 「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才没有忘记身为女仆的职责,沉溺于欲望之中呢。对吧,席恩大人?」 「呃……嗯。」 席恩附和雅尔榭拉的话。 雅尔榭拉有羞于在人前卿卿我我的倾向。周遭有人在的时候,她就是个中规中矩、落落大方、气质出众的忠贞女仆。 (不过……只要和她单独相处,她就会变得有点奇怪。) 她会仿佛解开理性的枷锁,目光骤变,增加肢体接触。尚且年幼的席恩还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打开位在一楼的饭厅门扉,一股香气便扑鼻而来。 这是面包刚出 炉的香味。 宽广的室内正中央摆着一张足够十人入座的长桌。天花板挂着一个豪华的水晶灯饰。 有个人正按照人数,将餐盘逐一放上平整无皱褶的干净桌巾上。她是个纤瘦的女仆,正在准备早点。 她发现席恩后,停下手头的作业,整副身体面向门口。 「主公,您早。」 她的态度殷勤备至,深深低头问早。 「嗯,早安。原来今天是凪负责煮饭啊?」 「属下马上就会准备好,还请您稍待片刻。」 凪以生硬的口吻告知后,再度返回作业。 她有着一头如墨水般的黑发,细长清秀的眼睛,以及修长且秾纤合度的肢体。是个美如一把名刀的美女——这不是比喻,她的腰间真的配着一把刀。圈在腰间的皮带上挂着长刀用的刀鞘。 凪的爱刀不论是制法还是外饰都与大陆的刀剑大相径庭。听说是她的祖国——东方某个岛国的作品。 「主公」这个奇妙的称呼也是沿用她祖国对主君的敬称。 席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雅尔榭拉和菲伊娜也跟着入座。 若是普通的王公贵族,主人便不可能和侍从同桌吃饭。 但席恩原本就不是什么贵族,要女仆们工作,自己却享受餐点,实在让他坐立难安。所以他便命令她们吃饭的时候,尽可能一起坐着吃。 餐桌不断放上凪所做的早餐餐点。 「这是今早刚采下来的番茄。就算什么都不加也很好吃,不过请照自己的喜好使用调味料吧。」 宅邸后方有一块菜圃,凪就在那里种植蔬果。有番茄、莴苣这类常见的蔬菜,也有许多大陆罕见、从东方来的植物。 凪接着摆上装有淡茶色汤品的碗,和放着白色长方形物体的小盘子。 「我记得这是味噌汤和豆腐吧?」 「是的。上次属下做给您吃的时候,获得佳评,因此再次献丑。」 「你做的东方食物每一样都很好吃。味道清爽,却有种神奇的韵味。」 「您过奖了。属下今天烤的面包有加豆浆,我想应该和味噌汤很搭。」 「那真是让人期待。不过……东方人好厉害。有味噌、酱油、豆浆和豆腐,居然能把一种豆子升华成各种料理。」 「那么,主公……」 这时候,凪原本沉着冷静的眼神产生了变化。 「您……您今天要不要试着品尝纳豆呢?」 看她一副满怀期待和兴奋的态度,席恩的神色不禁为之紧绷。 「啊……呜。纳豆啊……那个我……」 「纳豆和味噌、豆腐一样,都是大豆加工食品!气味确实是它的特色,但营养价值非常高,在我国是一种为人熟知的食材……」 「不,这个……之前也听你说过了……嗯。好啦,等我下次有兴趣再吃。」 「……这样啊。」 看凪明显沮丧的样子,席恩反倒觉得内疚。 (可是纳豆……我就是没办法啊。) 之前凪也一边说「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一边把纳豆端上桌,但……席恩就是全都无法接受。让人丧失食欲的色调。具有黏性的细丝。更要命的是那强烈的气味。实在难以想象那是人类能吃的食物。 「虽然对凪不好意思……但那根本就只是发臭的豆子。」 「如果要我吃那个,我宁愿去吃土。」 雅尔榭拉和菲伊娜也抽搐着嘴角笑道。她们同样表现出强烈抗拒纳豆的意思。尤其菲伊娜似乎真的无法接受那股味道,她的感情已经超越抗拒,反而比较接近憎恶了。 「唔,你们两个……!如果你们敢愚弄我们祖国的食物文化……愚弄纳豆,我可不会轻饶!」 「……凪,我再确认一次,你没有骗我们吧?你国家的人真的、真的有在吃纳豆吧?」 「连……连主公也这样……!唔……为什么!为什么纳豆在这个国家不被人接受!居然说它发臭……那么起司不也一样吗!」 凪显露出深深的沮丧和激烈的愤慨。 (……异国文化交流还真是难。) 之后,凪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继续准备早点,将五人份的餐点摆上桌。 「嗯?对了,伊布莉丝怎么啦?」 席恩想起还有个不在场的女仆,于是提问。只见凪有口难言般地回应: 「属下经过她的房门前姑且叫过她了,但没有回音……」 「又睡过头了吗?如此不约束自己,还真教人伤脑筋。」 雅尔榭拉叹了一口气。 「她起不来,别管她不就好了?我肚子饿了,先吃——」 「——不行。」 席恩强势的声音盖过菲伊娜厌烦的言语。 「要尽可能大家一起用餐。这就是这个家的规矩。」 听闻主人如此笃定的声音,女仆们一瞬间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纷纷转为温柔的微笑。 「……啊哈哈,也对。对不起,小席大人。」 菲伊娜轻声道歉。 「凪,抱歉,可以麻烦你去叫伊布莉丝起床吗?」 「遵命。」 凪听从席恩的命令,转身走出餐厅。 这段期间,他们都不能动口吃刚做好的餐点,只能等待。这样难忍的时间持续了一会儿…… 「啊,对了。」 菲伊娜出声从位子上站起。 她将放在餐厅一隅的整叠报纸拿到席恩身边。 「小席大人,来。整个星期的报纸刚才送到了。」 「哦哦。菲伊娜,谢谢你。」 报社使用的老鹰会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替这幢宅邸送报。那是利用魔术强化了智能与运动能力的一种使魔。这种运送方式的价位比普通方式还贵,但要将东西送到位在边境深处的这幢宅邸,也只能选择这种服务。 席恩接过报纸,首先阅览过去这一个星期的新闻。 「怎样?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人家不会认字,你不要只顾着自己看,告诉我嘛。」 「——好像有一群盗贼闯进王都宫殿了。」 席恩对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看报纸的菲伊娜说。 「一个星期前的深夜,有几名贼人擅闯宫殿,偷了几件宝物库的东西逃走。已经知道其中一名贼人叫做加雷尔·杰亚。」 「加雷尔·杰亚……我有听过这个名字。」 雅尔榭拉开口说道: 「我想他应该是在罗格纳王国南方乌尔特领地一位很有名的盗贼。他是盗贼团『绯蜘蛛』的首领,不分贵族、平民,他总是随心所欲、信手捻来就烧杀掳掠,是个恶名昭彰的男人。」 「是喔,简单来说就是个人渣吧。」 「我也听过他的名字。不过这还真让人惊讶。王都……尤其宫殿和宝物库的警备非常森严。我不认为区区盗贼有办法偷溜进去……这个叫做加雷尔的男人真的这么有能力吗?」 席恩继续阅读这篇报导。 「被偷走的东西是……保管在宝物库的宝石和武器,总共十五样。当骑士团本部的精锐抵达现场时,加雷尔等人已经开始逃窜。根据目击情报,应该是逃到王都西方的艾尔特地方了。」 「艾尔特地方?他们跑到这里来了?」 「好像是。希望他们不要动镇上的歪脑筋……」 正当席恩要继续看下去时—— 餐厅的门开启,两名女性走了进来。 「伊布莉丝,站好,抬头挺胸走。」 「好懒,好困……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先吃不就好了吗?」 「用餐要所有人一起用,这是主公的希望。」 「啊……这个规矩还真是温馨啊……」 一名被凪拉着手,一脸乏力的女性——伊布莉丝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 她有着一头灰色的头发,以及蜂蜜色的肌肤。她的五官端正,以美女形容并无任何不妥。但她那副毫无霸气的表情和态度,却削减了她的美貌。她穿着姑且算是女仆穿的衣服,可是不知是太赶了,还是根本就不想确实穿好,整体来说非常随便。 「伊布莉丝,你迟到了。」 「对不起,少爷。我实在不擅长早起……」 她一边抓着头,一边道歉,然后坐上自己的位子。 伊布莉丝基本上是一位不太有干劲的女性。她怕麻烦,也很懒惰。经常看准女仆工作的空档偷懒。 「算了。下次要注意。」 见她那副无异平常的态度,席恩只能叹气。 接着他移动视线,看向餐桌。 「好了,都到齐了吧?」 雅尔榭拉面露文静的微笑。 菲伊娜满脸活泼的笑容。 凪冷峻自若的容颜。 伊布莉丝懒散地用手撑着脸颊。 四名承认席恩是她们的主人而随侍在侧的女仆,全都集合在餐桌前了。 「那就用餐吧。」 他们五个人一起享用早餐,宣告今天即将展开。 早餐过后,女仆们各自开始工作。 雅尔榭拉负责洗衣,菲伊娜负责打扫宅邸,凪负责打理菜圃。 至于伊布莉丝——则是担任席恩的帮手。 「伊布莉丝,二号书架『魔术的原理与根源』的上下集、十二号『泛用魔术锦集』改订版。还有放在二十五号书架的艾贝尔·洛因的所有著作全都帮我拿来。」 「啊……好的好的。马上来,少爷。」 这里是宅邸的书库。 伊布莉丝发出懒散的回应后,照着席恩吩咐的顺序,逐一从书架上把书拿到席恩身边。 「嗯,谢谢你。」 席恩拿起伊布莉丝拿来的一本书,翻开他的目标页数。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本魔术书籍。席恩一边对照复数魔术书籍,一边阅读,并不时动笔抄写笔记。 埋头在作业当中一段时间后…… 「呼啊……真亏你能大白天的就窝在这里用功耶。」 伊布莉丝混着呵欠,开口讽刺。 「我光看就觉得背好痒,坐不住。」 「我有什么办法?这幢宅邸的收入来源也只有我写的魔术书啊。」 席恩现在会定期出版魔术书籍赚钱。 不过因为不能亮出本名,所以是用假名。 「说这是什么话?少爷你根本不缺钱吧?你被赶出王都的时候,国王陛下不是给了你一大笔钱吗?」 「……是啊。我拿了一大笔——分手费。」 虽说是放逐,席恩也不是身无分文就被逐出王都。 他拿到一笔多到满出来的金钱。 多到如果是平民,已经足够活十遭的巨额款项。 那笔钱除了是分手费,同时也是封口费。 「不准再度和王室扯上关系。」 「不准说是你打败了魔王。」 「去某个远地平静生活。」 席恩认为那应该是一笔饱含切割和厌恶的金钱。 或者——王室只是觉得害怕罢了。 害怕被席恩·塔列斯克憎恨。 害怕这名打倒魔王的少年,有一天会来灭国。 因为恐惧,所以想用金钱来解决一切—— 「但我也不光是为了赚钱。研究魔术算是我的兴趣吧。」 「我真搞不懂。你已经强到可以打倒魔王了,还想变得更强吗?」 「强悍不光是变强而已。」 说完,席恩抬起头,手指着上方。 书库的天花板有一盏嵌入式的魔石灯,正发出淡淡的光辉。 「就拿魔石灯来说吧。这是一件伟大的发明。以前一到晚上,就只能点蜡烛来确保光源,但现在只要这么做……」 席恩「啪」的一声弹响手指,魔石灯的光辉便消失了。 他再弹一次手指,亮光再度洒落。 「可以凭自己的意思,自由自在点亮光线。」 「这就是魔石……也就是魔道具文化吧。」 所谓的魔石,是一种存在于魔物体内,或从充满魔素的大地当中发掘出的,储有魔力的特殊矿物的总称。只要在其中注入魔力,或写入术式,就能加工成引发各种超常现象的便利魔道具。 「最近这一百多年来,魔术的确一口气普及到人类的生活上了。」 「魔石灯好在『任谁都能轻松使用』。就算是不懂魔术的普通人,也能轻松驾驭,接受魔术带来的恩惠。但话又说回来了,魔石灯还太过高价,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买得起……如果能更便宜量产,总有一天,或许就能迎接平民也不必害怕夜晚的时代了。」 「那种时代真会到来吗?」 「一定会。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帮助全世界的人们,过得比现在更加富裕。」 席恩以正直的眼神说着。 「即使是魔术,只要以这种角度进行研究,也会有新的发现,非常有趣。我过去都是只靠自己的感觉使用魔术,就连研发新的术式,也只想着要给我自己用。但用这种做法发明出的魔术,全都是像我这种天才才能用的东西。」 「这是炫耀吗?」 「是事实。无法炫耀的事实。我就是所谓的天才对吧?以客观角度来看,我也这么想。可是——比起创造一个只有才华洋溢的人才能使用的特殊又强悍的魔术,创造一个任谁都能使用的简单泛用魔术要困难而且伟大多了。」 「…………」 「现在我在研究的是通讯魔术。现在这个时代,魔术师之间已经能够用各式方法,和远方的人彼此交换情报了。我想要把这个技术变成人人都能使用的东西。即使不学习魔术,如果从老人到小孩都能轻松和远方的人对话,就能和分隔两地的朋友或家人——」 「——我还是无法理解。」 一道冰冷的声音盖过席恩逐渐激昂的言论。 伊布莉丝以冰冷而且焦躁的眼神俯视席恩。 「为什么少爷你要这样……替那些宛如奴隶的人类如此尽心尽力?」 「咦……」 「说起来,少爷你——不是被人类狠狠地背叛了吗?」 伊布莉丝说着。 「你明明视死如归地打倒魔王,拼死拯救人类,却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所有的功劳都被别人抢走,现在世间吹捧的什么勇者、英雄,都是 王室捏造出来的冒牌货。身为正牌勇者的你,却不许住在村里当中,只能被迫住在这种边境的宅邸。你过去的丰功伟业全部都被抹消,就算未来成就了什么伟业,席恩·塔列斯克的名字还是不会留在人类的历史当中。」 「…………」 「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会考虑把人类给灭了。这教我情何以堪嘛。都已经见识这么多人类的丑恶了,真亏你还会想为了人类打拼。」 「……你说得对。」 席恩面容沉痛地点了点头,回应这一席掺杂着嘲讽的批判。 「我一开始被逐出王都的时候,的确有这么想过。我有过一段时期很认真衡量要不要把包括自己的所有生物全都消灭殆尽……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再去想那种无聊事了。我已经决定好了,如果我不能站上舞台抛头露面,那就在幕后为了世界、为了人类而活。」 席恩说着。 「虽然我不再是勇者了,我还是想保有勇者的志向。」 「……败给你了,你真的很帅。」 伊布莉丝露出柔和的微笑,小声呢喃。 「嗯?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到……」 「我是说,你真的很可爱。」 「什……你、你说我到底哪里可爱啦?」 「应该是……全身上下?」 「……可恶。你走着瞧,我马上就开发出很厉害的术式,让你见识见识!」 「啊哈哈,那我就等着看了,少爷。」 席恩咬牙切齿,伊布莉丝却是取笑似地低头看着他。 这时候—— 「打扰了。」 雅尔榭拉走进书库。 「我拿饮料来给您。」 她说完,便将一个茶杯放在桌上。 那是可可牛奶。席恩最爱的饮料。 「这是刚冲泡好的,请小心别烫伤。」 「雅尔榭拉,谢谢你……哦,真的好烫。」 席恩伸手碰触茶杯,温度确实很高。他本想在降温之前,暂时放置,但…… 「席恩大人,请恕我僭越,我帮您让可可冷却吧?」 「你要怎么冷却它?」 「就这么做。」 说时迟那时快,雅尔榭拉拿起茶杯。 接着——开始「呼——呼——」地吹气。 「什……」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行动,席恩完全反应不及。 「请您稍待片刻。我马上就吹凉它。呼~呼~」 雅尔榭拉稍微嘟起红唇,继续吹气。明明不是什么下流的举动,她的动作却莫名妖艳,让人产生一股奇妙的悸动。 席恩也不好拒绝,只能静静看着她吹凉饮品。这时候—— 「呼!」 有个人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是伊布莉丝干的好事。 插图p045 「哇、哇啊啊!」 「啊哈哈,少爷,你未免也太惊讶了。」 席恩满脸通红地压着自己的耳朵,伊布莉丝却顽皮地笑着。 「你的反应真不错。没想到你这么敏感。」 「你、你做什——」 「伊布莉丝,你这是做什么!」 在席恩发声前,雅尔榭拉便早一步语出弹劾。 「不管怎么样,你这样都太不敬了。不知羞耻!」 「你太夸张了啦。我只是稍微捉弄他一下而已啊。」 「真是的……我这么认真吹凉可可,你居然趁隙做这么令人羡慕——咳咳!是如此不知羞耻的行径。」 「而且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还不是一样,为了用撩人的表情吹凉饮料,所以才会故意送滚烫的可可过来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你……你可别故意找我麻烦……」 听完伊布莉丝的抨击,雅尔榭拉错开视线,尴尬地回答。 「……我说你们两个,捉弄我也得适可而止……」 席恩以愤怒和羞耻交杂的声音咬牙说着。他心想,今天绝对要狠下心开口,让她们见识主人的威严——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刹那…… 「——呃!」 席恩突然抬起头来。 他的表情转为严肃,直盯着书库的墙面——也就是这幢宅邸的正门方向。 「席恩大人,您怎么了吗?」 「……我的结界被打破了。」 席恩不悦地说完,雅尔榭拉和伊布莉丝的表情也跟着凛若冰霜。 这幢宅邸的周围设有简易的结界。结界设成没有一定实力的人,将无法抵达宅邸,会迷失在森林当中,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走出森林了。这是为了防止普通人迷路来到这幢宅邸,因此并不是什么强力的结界。 换句话说——对实力在一般水准之上的人毫无效用。 (所以才让人介意。居然故意「打破」……) 那只是一道干扰认知,扰乱人的普通结界。如果是普通人,不会察觉结界的存在。如果是具有战斗能力的人,只要忽略结界就行了。 但对方现在却故意打破结界,这个行为代表着明确的敌意和示威。 换言之——这是宣战。 正当席恩思考到此处。 一道剧烈的破坏声猛然响遍整幢宅邸。 席恩从宅邸飞奔而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破坏的庭园。 原本用色彩缤纷的蔷薇装饰的花壁已经碎裂,铺设工整的石路大大凹陷,就连宅邸一部分的外墙也出现龟裂。 简直就像用某种巨大的刀刃砍了好几次一样—— 「这是怎么了……?」 面对眼前凄惨的光景,席恩惊愕地呢喃。 「小席大人,你没事吧!」 「主公,您还好吗!」 菲伊娜和凪双双跑过来。雅尔榭拉和伊布莉丝也随着席恩的脚步来到外头,当她们看见乱成一团的庭园,全都说不出话来。 「——搞什么啊?住在这里的人只有骚货和小鬼吗?」 是嘲讽的声音。 庭园另一端站着一名面容粗犷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乱发与满脸的胡渣。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沾有明显血痕和污泥的衣服。他身上背着一把剑,用布包起来代替刀鞘。 男人的打扮虽然肮脏下贱——手腕和脖子却戴着耀眼的金色饰品。他大剌剌戴在身上的颈圈和手环,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 不对——是一看就知道是赃物,应该这么说才正确。 「我的名字是加雷尔·杰亚。是小有名气的盗贼。」 在我方询问之前,男人就得意地先自报姓名了。 (果然是这样。) 席恩没有太多的惊讶。 从对方那身装扮来看,他已经料想到了。 加雷尔·杰亚。 他是出现在今早阅读的新闻当中的男人。 粗野的打扮加上完全冲突的金银饰品,那些想必是一周前从宫殿的宝物库里盗取出来的东西吧。 「一个盗贼来这里有什么事?」 「哈,我不屑和小鬼说话。可以快去叫你的爹地出来吗 ,小少爷?」 见加雷尔嗤之以鼻,席恩不悦地皱起眉头。 「很不巧……我没有爹地。我就是这幢宅邸的主人。」 「啥?喂喂,别跟我开玩笑了,臭小鬼。」 加雷尔耸了耸肩。 但他似乎马上从席恩和其他女仆们的态度察觉不对劲。 「……真的假的。你是哪来的有钱小少爷啊?居然能让这些美女姐姐服侍你,还真让人羡慕。」 他露出下流的笑容说道。 席恩则是直瞪着他。 「加雷尔·杰亚,听说你入侵宫殿,偷了里面的东西是吧?」 「哦,我做的事也已经传到这种乡下地方啦?」 「我听说你是盗贼团『绯蜘蛛』的首领,你的其他伙伴呢?」 「他们啊——我全杀光了。」 加雷尔若无其事地说。席恩听了皱起眉头。 「全杀了……?你吗?」 「没错。杀得一个都不剩。」 「为什么?虽说是盗贼,不也是你的同伴吗?」 「是同伴啊。他们都是些好人。可是我们在分赃的时候吵了起来。我觉得麻烦死了,就把人给杀了。」 瞧加雷尔说得一点也不内疚,脸不红气不喘,而且反倒有种优越感,席恩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近似愤怒的不快。 「哎,我的事根本不重要啦。喂,臭小鬼。如果想要命,就把你有的金银财宝全交出来。」 「很抱歉,这幢宅邸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你少装傻。我可是听到消息了。我听说这间屋子里藏着数不清的财宝。」 他的口气莫名肯定。 (……是宫殿里的人透露的吗?或是他盗取机密纪录看过了……?) 席恩的存在是这个国家的机密事项。 既然是机密——那就局限知道的人知道。 王宫内应该有一笔资料记载着当初付了一笔多么庞大的封口费,而且那些人也会掌握他现在的住处。毕竟那些驱逐席恩的王族想必比谁都惧怕他这位前任勇者。 (从他刚才的口气判断,他似乎没有连我的身份都知道。可是却只知道我从王室手中获取一笔财产……既然如此,想得到的可能性就是——) 「喂,怎么啦,臭小鬼?说句话啊。」 「……哼。无论事实如何,我这里都没有要给你这种盗贼的钱。」 「哈,真是个狂妄的小鬼。你们也真辛苦,居然得当这种嚣张小鬼的保姆。」 加雷尔面带嘲笑的同时,移动视线看着女仆们。然后宛如鉴定商品般,舔着舌头逐一看过。 「嘿嘿,都是上等货色嘛。怎么样啊,几位大姐?别跟着这种小鬼头,来当我的女仆吧。这种小鬼根本不能满足你们吧?如果是我,晚上也能让你们爽翻天喔。我会让你们一直叫好。」 「我拒绝。」 首先回答的人是雅尔榭拉。她的脸上虽挂着微笑,眼神却像看着路边的垃圾一样,毫无感情。 「能让我献身的主人,就只有席恩大人一位。就算天地颠覆,我也不可能侍奉你这种下三滥。」 「没错没错,我也一样。」 「嗯,的确不可能。」 「我也是。」 菲伊娜、伊布莉丝、凪也同样释出强烈的抗拒。 「嗄哈哈!噢,是吗?你们对这个小不点还真是执着。」 明明被拒绝得一干二净,加雷尔的表情却不愠不火,反而一派轻松。 是因为轻看席恩他们只是小孩子和女仆,才这么游刃有余吗? 抑或是他有什么绝招呢? 「既然这样——」 他维持着咧嘴的笑容,伸手探向背上的剑。 接着握紧刀柄,拿起以肮脏布匹包覆着的剑摆出架势。 「——要是这个小鬼死了,你们愿意服侍我吗?」 他缓缓挥动那把剑。剑身上的布匹因此微微松动,露出刀锷的装饰和剑身上的花纹。 那一瞬间——席恩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 他的心跳顿时加速。 慌张也写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这个男的会拿着这把剑?) 若要说他大意,他确实大意了。 因为对方只是区区盗贼就小看他。 认为已经打败魔王的自己,不可能会比区区盗贼还弱。是他自负了。 因此——他竟忘了。 忘了罗格纳王国的宝物库里,保管着什么东西。 但事情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宝物库张设着好几层结界,理应被严密保管在最深处的那样东西,区区盗贼竟能将它偷出来。 「『圣剑梅尔托尔』……!」 就在席恩喊出剑名的瞬间——剑已经挥舞而下。 这件事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 加雷尔只是空挥圣剑一回。只是使出一记横劈。即使他和席恩的距离有两间民宅之远,他还是原地挥剑。 剑划破空气,划破空间。 「糟——」 无论是闪避还是防御都已经来不及。 下一秒—— 一道闪光。 以及一条细线。 席恩的脖子——就这么被砍下。 一条细线划入纤细的颈项,头部和身躯就这么断得干净俐落。 断面喷出大量的鲜血,小小的头颅也滚落地面。 「圣剑梅尔托尔」。 那是远古时代,众神还在地上的时候,赐给人类的武器——因古代神祇的恩惠,而能发挥破格威力的秘宝,人们称之为圣剑。 罗格纳王国有代代相传的三把圣剑。啃食质量的「圣剑萨格勒」,掌管流向的「圣剑利特」。 以及——掌握距离的「圣剑梅尔托尔」。 这是一把又名「间距杀手」的剑,对这把剑的持有人而言,距离这一概念将不具任何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视野所见一切都是攻击范围。 持有者只要一边想着要砍杀什么,一边挥剑,斩击就会飞越空间,到达目标物身上。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拿笔在一幅风景画上画下一条线。 能将三次元空间——以二次元形式砍杀的剑。 这把抹消世界一切深度的剑,能将视线所及的一切人事物宛如平面般切开。 「嗄哈哈!臭小鬼,圣剑的威力如何啊!哎呀,你已经听不见了吧?嗄哈哈哈!」 加雷尔就这么单手拿着「梅尔托尔」,高声笑道。包覆在剑身的布匹剥落,露出绘有精致图样的刀身,以及装饰华美的刀锷。 非常美丽而且神圣。 这就是圣剑原本的样貌,也是一把符合「圣」字的剑。 「天啊,真是过瘾。只要有这把剑,我就是无敌的!」 加雷尔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般,以危险的眼神看着美丽的刀身。 他也用这把圣剑杀光曾是同伴的「绯蜘蛛」党羽。 因为他觉得不再需要那些人了。 只要有这把剑,他根本不需 要同伴。 他可以独享所有功劳和各样战果。 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怎样啊,大姐们!你们的小不点主人已经惨死了喔!如果不想落到一样的下场,就乖乖来当我的女仆吧!」 加雷尔以忘却恐惧的眼神,还有仿佛掌控全世界的狂妄态度,对女仆们高呼。然而—— 「——噫!」 当加雷尔回过神来,他已经跌坐在地上。一股颤栗流窜全身,让他产生仿佛心脏被人直接掐住的错觉。 是恐惧。 过去从未品尝过的压倒性恐惧,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就连下定决心不会再放手的圣剑,也在不知不觉间落地。 插图p057 「啊……啊啊……」 他像只鱼一样,嘴巴一开一阖,惊愕地看着幻化为异形的四名女性。从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魔力太过巨大、太过不祥,有着只要站在原地,就足以污染世界的邪恶。 「人渣……你竟敢……竟敢将席恩大人……!」 原本漾着温良贤淑微笑的女仆——化为恶神的面貌。她的头上长出宛若山羊般螺旋状的角,腰间长出令人联想到乌鸦般漆黑的羽翼。一股足以扭曲空间的庞大魔力与杀气一同洒在空气之中。 「呼——呼……!」 原本有着开朗笑容的女仆——透出豺狼般狰狞的目光。她的头上冒出类似狗或狼的耳朵,臀部生出一条大大的尾巴。她戴在手上的手套已经破裂,露出利爪。狂暴的气息从嘴角隐约能窥见的巨牙间流泄出来。 「……看我宰了你。」 原本散漫的女仆——飘散出一股宛如永冻土般冰冷的杀气。灰色的头发因为高涨的魔力膨胀,原本藏在发丝间的耳朵尖端已经尖锐变长。 「你这下三滥……!下地狱忏悔自己的罪过吧……!」 原本沉静的女仆——如今身上围绕着凶猛的恶鬼之气。她的头上长出两只角。角长在刘海之间,根部是黑色,越往前端去,颜色就越像血染过一般,是鲜艳的朱红色。她蹲低身体,手抓着腰间的佩刀,利用手指推刀出鞘。 四人四种面貌——不,应该说四妖四种面貌。 女仆们各自幻化为不同的异形—— (她……她们是怎样……!是、是魔族吗……?) 加雷尔因未知的恐惧而退却。 看见她们不祥却神圣的姿态,让加雷尔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情报。 (我记得……我有听过传言。两年前死掉的魔王——有四个最强最凶残的人随侍在侧,人称「四天女王」。) 生来就能统帅魅魔的魅魔女王——「大淫妇〈巴比伦〉」。 有一身宛如啃食了太阳般耀眼的体毛的传奇人狼——「金狼〈玛纳加尔姆〉」。 诅咒神明,堕落到漆黑暗影中的森林精灵——「暗森精〈黑暗精灵〉」。 支配东方诸国,位于魑魅魍魉顶端的一族——「鬼」。 她们都是传说级别的超高阶魔族。 人称这四个恶名昭彰的女魔族为「四天女王」,她们和魔王一样,为人类所惧怕。 「噫……噫噫……为、为什么……魔王的亲信会在这种地方……」 接触到她们四人暴虐般的魔力后,加雷尔的战意已经丝毫不剩。那张被恐惧支配的脸庞,仿佛一口气老了十岁一样。 然而,即使见他已经如此窝囊,四名女仆的愤怒还是没有消停。 面对软脚在地的敌人,她们释出狂暴的杀气,就要采取攻击——但就在她们动手的前一刻。 「冷静点,你们几个。」 有声音。 四名女仆的动作因为一道稚嫩少年的声音停止了。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不过是——头被砍下来而已。」 听见这道响彻周遭的声音,加雷尔惊慌失措地观望四周。 「不可能……为什么那个小鬼的声音——噫……呜哇啊啊啊!」 加雷尔原本就已经落入恐惧的深渊,现在又有一股更大的恐惧席卷而来。 他在那里。 刚才他杀死的少年——被称作席恩的少年还在。那道声音毫无疑问是从少年的口中发出。 只不过—— 是从滚落在地上的少年的头颅口中发出。 「哎呀哎呀……我太大意了。」 仅剩头颅的少年若无其事地开口说着话。 「虽说是『圣剑梅尔托尔』的攻击,没想到我连那种程度的攻击都闪不过。看来这两年远离战斗,让我的感官变迟钝了。加上……」 自从身体变成这副德性后,更是如此。 看来我的危机感和防御意识已经弱化了。 少年如此说着。 席恩的头部仿佛自言自语般地不断张嘴。少年的身体不知何时来到头颅旁边。没了头颅的身体一派轻松地捡起头部。 他就像铺设砖瓦那般轻松,将头颅放在颈部的断面上——须臾之间,头部和身体就这么接合。纤细的颈项上未留一丝伤痕。 席恩一边摸着脖子,一边看向女仆们。 「如你们所见,我没事。所以你们也收起怒气。对我来说,这点程度连擦伤都算不上。」 「我原本就不认为您会被那种程度的贼人所伤。但是他竟敢攻击您,甚至……将利刃刺入您美丽白皙的极致嫩肌中……!这是万死难辞其咎的重罪!」 「主人受到威胁,我们可没有乖巧到默默在一旁观看。」 「哈,这和少爷无关,我只是看那人类得寸进尺,觉得满肚子火。」 「既然有人对主人释出敌意,身为忠臣,自然不能默不吭声。」 「席恩大人,我们饶不了伤害你的人。所以请您……原谅我们现出如此丑态。」 「……你可别误会了,雅尔榭拉。其他三个人也是。」 席恩开口了。 「我不觉得你们原本的样貌丑陋,一次都不曾想过。我反而觉得很漂亮。」 「席恩大人……」 「可是放任怒气不管,只顾着驱使力量……这我不太能认同,呃……所以,该怎么说呢……就是……」 席恩忸忸怩怩,脸颊微微泛红,接着说: 「我……我……比较喜欢你们笑的样子。」 女仆们个个哑口无言。 「可恶,别让我说出这种话啊……」 席恩害羞地抓了抓头。 女仆们惊讶地待在原地沉默不语——最后,气氛骤然改变。 原本遍布在周围的杀气和魔力消失得一干二净。 幻化成异形的四名女性在一瞬之间变回人形了。 「喜、喜喜、喜欢……?席恩大人说他喜欢我……?讨厌,怎么会……啊啊……不行……我已经站不住了……」 「嘿嘿嘿,哎呀,讨厌啦,小席大人真可爱!是噢是噢,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雅……雅尔榭拉,你不要软脚!菲伊娜也不要黏着我!」 「唉~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那我先稍微躺着休息一下。」 「唔……主公……像属下这种不成熟的人实在承受不起您刚才那番金口玉言……」 「伊布莉丝,不准睡!凪也别哭了!」 现场顿时吵闹不堪。 结束和女仆们吵闹的一来一往后,席恩大大吐出一口气。 「受不了……你们这群人一直都是这副德性……」 他首先嘴上轻声抱怨。 接着往瘫坐在地上的加雷尔走去。 「让你久等了。」 加雷尔以因恐惧而不断抖动的眼眸仰望轻描淡写开口的席恩。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怪物。」 这道声音蕴含着偌大的寂寥。 「两年前打败魔王的时候——我就被诅咒了。想死也死不了,不死之身的怪物……勇者最后的末路,就是我这样。」 两年前—— 席恩以勇者的身份战斗着。 他一边率领勇者的小队,一边持续和魔王率领的军队战斗。 最后他闯进魔王城,和身为魔王亲信的「四天女王」展开激战,在同伴一个一个倒地的情况下,他还是一个人持续战到最后—— 死斗的结果,他终于成功讨伐魔王。 然而—— 他笑了。 他确实笑了。 魔王在被席恩杀死的瞬间,笑得非常开心—— 「你打败了魔王……什……什么?你少鬼扯。两年前打败魔王的是列维乌斯吧?是勇者列维乌斯替我们打败了魔王才对吧?」 加雷尔直说席恩是在鬼扯。 没错,这才是世界的常识。 打倒魔王的是——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出身于名门贵族世家的人,有着一张精悍脸庞的美青年。 大多数的人类都深信是他拯救了世界。 「列维乌斯……是谁啊?」 「是那个人吧。我记得他倒在魔王城的入口。是个只有脸蛋还算好看的男人。」 「我想起来了,经你这么一说,是有这个人。我记得小席大人为了保护他,好像用转移魔术把人送到附近的城镇了?」 正如菲伊娜和伊布莉丝所说,列维乌斯原本是和席恩同队的其中一人。他是个优秀的剑士,不过在魔王军的猛攻之下败北。是席恩在他将死之前,让他脱离了战线。 众人知道席恩身上的诅咒后——另外捧出的假勇者就是他。 他对王室而言,大概是一个很好用的存在吧。既是名门贵族出身,外表也无可挑剔。身为和平的象征,没有比他更好的冒牌货了。 这个国家的每个人民都爱着列维乌斯,希望他的言语能给予自己方向。 「……『圣剑梅尔托尔』吗?」 席恩捡起落在地上的剑。 「好怀念。这把剑——是我以前使用的东西。」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勇者用过的剑啊!是打败魔王的传奇武器!也是列维乌斯爱用的剑,所以我才会偷它——」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打倒魔王的人是我。」 「……是……真的吗?真的……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把魔王……」 加雷尔瞪大了惊惧的眼眸,一愣一愣地看着席恩。 「既然这样,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啊!既然是打倒魔王的勇者,不管是钱、名声还是女人,全世界都操之在你吧!你没有变成人类的英雄未免也太奇怪了吧?就像如今的列维乌斯那样!像你这种人,为什么会隐居在这种偏僻的乡野间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很快就会亲身体会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嘎……啊……」 加雷尔突然痛苦地压着胸口。他的脸色苍白,气息紊乱。他就像全身都没了力气一样,往前倒在地上。 「嗯……因为有圣剑加护的关系吗?效果稍微迟缓了一点。」 「呼……呼啊……呼……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才极为麻烦。」 席恩抛出唾弃般的言语。 「魔王给我的诅咒,不只是变成了不死之身。吸精、能量掠夺……你喜欢哪种说法都行,总之我只要站在原地,就会侵蚀周遭生物的生命。我就是变成了这种怪物。」 「能量……掠夺……」 「不管我多努力压抑,还是不可能完全抑制住。即使有办法削弱,也无法消灭这份力量。若是现在的我与人群居——只要一个月就能毁了一个城镇。」 「……呃!」 「这种怪物根本当不了勇者。」 打倒魔王后—— 将席恩送往战场的王室原想把这位少年当成至高的英雄予以欢迎——然而当他们知道有诅咒的瞬间,便露骨地翻脸不认人了。 有些人忌讳嫌弃,有些人谨小慎微,有些人对他这个怪物逢迎拍马。 最后上头下达的命令是——我们会另外找人当作是他打倒魔王,你就滚到远处去吧。钱我们会给,你就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不要给人添麻烦,自己生活吧。 这道命令——席恩接受了。 除了接受之外,他也别无选择。 「噫……噫!住手……别……别过来!呜……啊啊……」 加雷尔发出惨叫,拼了命想逃走。但他却站不起来。 因为他的体力、魔力,还有各种生命力,都正持续被夺走。 席恩缓步向前。 他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情感。 他以冰冷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瞳,以俯视不值一提的生物的眼神,看着这个像毛虫一样蠕动的男人。 「我……我、我错了!是我错了!还……还你!不管是圣剑还是宝石,我从宫殿偷出来的东西全都还你!所以拜托你,饶我一条命……」 「嗯……你好像误会什么了。」 面对这名流泪乞命的盗贼,席恩冷冷地说着: 「你入侵宫殿偷盗,根本不关我的事。毕竟王室把我赶出来,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对他们讲求人情道义。」 「……我……我知道。我也很抱歉砍了你的头——」 「不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点程度连擦伤都算不上。」 「那你到底……」 「你不懂吗?」 席恩语带焦躁地说着,抬起头来环视了庭园一回。 庭园已经在「圣剑梅尔托尔」的斩击下,变成一片荒园。 那一记攻击大概没什么意义,只是用来代替打招呼而已。但因为他那无趣的示威行为,宅邸的庭园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席恩拾起散落在脚边的一朵蔷薇花。原本开得绮丽的花瓣,现在却因为那道残忍的斩击,就快从花株上脱落。 「……这些蔷薇花是雅尔榭拉每天负责照顾的。她看书,拼命学习栽培方法……才终于开出漂亮的花朵。」 席恩很不甘,似乎真的很不甘地吐出隐藏着强烈怒气的言语。 「宅邸的外墙原本已经斑驳,是菲伊娜负责修缮,重新上漆的。她好几次都想在上面画上奇怪的涂鸦,是我阻止她的。那边的石路是伊布莉丝一边抱怨,一边铺好的。她明明是个偷懒魔人,可是一旦开始做了, 就会做到彻底。另外这片庭园,是凪每天打理菜圃时顺便除草,所以才没有生长杂草。你有听懂吗,加雷尔·杰亚?」 席恩开口说道: 「你一时兴起破坏的东西——是我的家喔。是我和我的家人拼命建立好的家。」 和她们开始生活——是在一年前。 一年。 只有短短的一年。 即使如此,对席恩来说,却是印象深刻的一年。 被自己一手拯救的人类背叛,所有容身之处都被夺走,对少年而言,这四个人的存在是他的救赎。 她们把自己从地狱般的孤独中拯救出来—— 「破坏我家的罪过,就用你的命来偿吧……!」 席恩用平静却蕴藏滚烫愤怒的声音说着,然后踏出一步,缩短自己和敌人的距离。 接着——摘下右手的手套。 少年显露在外的手背,刻着一抹不祥且漆黑的图腾。 「……这只夺走了魔王性命的右手,诅咒尤其严重。只要用这只右手直接碰触——任何生命都会在一瞬之间死绝。」 「呜……啊……啊啊……」 加雷尔因为恐惧与吸精的效果,别说抵抗的力量了,就连惨叫的力量也已经不剩。 即使如此——席恩还是没有罢手。 他将手摆在自己认定为敌人的男人眼前。 接着解放——平常拼死压抑的诅咒,也就是强制剥夺周遭生命为自己所用的能量掠夺。 没错。 这不是招式,什么都不是。 既不是经过锻炼的武术,也不是经过研究发展出来的魔术。 不用出力。 不用使劲。 只要——放松就行了。 既非招式,也非魔术,真要说的话——只是一种单纯的生态。 对现在的席恩而言,就像缓缓深呼吸一般—— 「——『真呼吸〈no breath〉』。」 这个地方只有席恩和雅尔榭拉两个人。 「我依照您的指示,将加雷尔·杰亚扔在路上了。包含圣剑的所有赃物也已经回收完毕,请问该怎么处理呢?」 「丢在仓库之类的地方就行了。只要送一封信出去,王室自己会过来回收。」 「我明白了。可是席恩大人——不杀死那个盗贼真的没关系吗?」 「…………」 「到头来,您的右手只差一点才碰到他。」 「我只是觉得没有杀他的价值。他的生命力已经被我剥夺到垂死状态,魔力和身体能力至少要花五年才能恢复。他已经没办法再当盗贼了,打架应该也打不赢小孩子。我认为他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很够了。」 「但是……他已经是濒死状态,若是弃之不顾,万一被夜盗或魔物攻击,就没有能力应付了。」 「但他也没有让我特地给活路的价值吧?」 尽管嘴上说得笃定,席恩的眼里却摇曳着不安。 「……我是不是很无情?」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如果是被人称作勇者的自己。 如果是那个还坚信着世界很美丽的自己。 即使面对那个差点杀了自己的男人,也不会放任濒死状态的他不管。他的本质应该不是坏人。他一定有沦落为盗贼的悲惨过去——或许席恩会心怀这种高姿态的同情,想尽办法让对方重新做人。 但不管怎么努力,现在的他就是兴不起那种心情。 虽说对方是重罪犯,但他明明差点杀了一条人命,心中却没有多少感伤和后悔。他冷静到简直残酷的地步。 是因为遭到王室可笑地翻脸不认人,又窥见人类丑恶的关系吗? 或者——是因为魔王下的这个诅咒,让席恩连心也逐渐坠入魔道呢? 「不,您也点也不无情。」 雅尔榭拉说道。 她似乎察觉到席恩的想法,以轻柔温和的声音开口: 「我认为您简直温柔过头了。」 「是吗?」 「是呀。因为您——连曾是敌人的我们都愿意帮助了。」 「…………」 「我们『四天女王』在败给你这位勇者的当下,理应遭到魔王处刑。但拼死保护我们的人,就是您啊。」 「……的确是有这件事。我好像好几次都差点被身为『四天女王』之首的你杀死。」 「我……我可不记得哟。席恩大人是我最敬重的人,我才不可能做出伤害您的行为呢。」 见她明显心生动摇,席恩不禁窃笑。 刚开始——他们是敌人。 无论雅尔榭拉、菲伊娜、伊布莉丝、凪都是。 她们都是阻挡在席恩面前的强悍敌人,双方进行了好几次厮杀。 在闯入魔王城的最终决战当中,席恩虽然战胜「四天女王」——没想到魔王竟想杀了她们几个。 席恩无法原谅。 那位魔之王者竟轻轻松松就想杀死自己的同伴。 所以席恩挺身保护了她们,然后直接与魔王刀刃相向。 「魔王死去,魔王军溃败。我们在魔界和人界都失去居所,您却给了我们女仆这一新的职责。您真的……太过温柔了。」 她的言语中渐渐交杂着一股热度。 「我雅尔榭拉已经做好觉悟,要将这条被您救回来的性命全献给您。请您允许我永远随侍在侧。」 「……是吗?嗯,是无所谓啦,可是……」 席恩说着说着,开始环视四周。 充满热水蒸气的这个地方——是宅邸的浴室。 「我……我们真的有必要一起洗澡吗?」 席恩现在就在浴室里,让雅尔榭拉刷背。 双方当然——都没有穿衣服。席恩只在腰上围着一条毛巾,雅尔榭拉也是从胸部开始用一条大毛巾往下盖着的状态。然而在更衣室里已经可以稍微窥见的暴力肉体,只用一条布可无法掩盖。 真不愧是生来就是魅魔女王的「大淫妇」。 那副能让全世界男人光用视觉就升天的极致女体,可不是一个年幼少年有办法直视的东西。 「我一个人也有办法洗澡啊。」 「您说这是什么话!」 身在背后的雅尔榭拉大呼一声。 「保持主人身体洁净是女仆的职责。根据我的调查,王公、贵族还有身份高贵之人,他们入浴时都有仆人随侍在侧呢。」 「真……真的吗?」 「是的,书上有写。所以未来我们四个人会轮流帮您洗澡。」 「你又来了……尽信书里的知识。」 「……我也没办法呀。」 瞬间,女人的声音转为低沉。 「我只是个……冒牌女仆。我根本没受过专门教育……在来到这幢宅邸前,我是个没做过洗衣、烹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我只是个冒牌女仆,只知道模仿书中的知识,来服侍您。」 「雅尔榭拉……」 席恩为自己的失言感到可耻。她只是想表现得像一个人类女仆。他身为魔王军的干部,是个拥有无数属下的高阶魔族,如今却拼了命想学人类的一 第二章 前任勇者的武艺退步了 从前,恶梦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两年前——讨伐魔王后。 对返回王都的席恩而言,恶梦才是他的日常生活。 比起位在魔界深处的魔王城——比起那座设满了残忍陷阱、埋伏许多凶暴魔族的敌人根据地,尽是熟人出来迎接自己的王城更像是地狱。 ——「就算打倒了魔王,他那个样子也……」「喂,我们还要把那种东西放在城里多久啊!」「唉唉……我总觉得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一定是那孩子就在附近的关系。」「快用封咒的木桩钉住他的手脚,然后把人关在结界里面!反正他是个怪物,不用对他客气!」「所以我当初才说,我反对让那种出身卑下的孩子担任勇者!」「他真的是因为打败魔王才被诅咒的吗?我看他生来就是个怪物吧?」「谁教他明明只是个小鬼,却强得过分嘛。」「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小鬼很不妙了。」「用结界压抑也快到极限了……应该尽早把他逐出王都……不对,是逐出国外。」「拜托你快滚吧,怪物。」「应该要拜托他快点去死吧?只要他死了,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对了,我们对外宣布他和魔王同归于尽不就好了?」「听说他的再生能力很强,自杀也死不成……真是够了,好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勇者。」 厌恶、憎恨、嫉妒、毁谤、中伤、侮辱、抱怨、歧视、嘲笑—— 少年打倒了魔王,拯救了世界。但在前方等着他的却是,笑着送走自己的人们演出的一场绝地大反攻。 (啊啊……这样啊。) 这里是王都的地下牢狱。 人们想尽办法要封住席恩身上的诅咒,于是把他关在张设了好几层的封印结界中,并用木桩将他的双手钉在墙壁上。 这名年幼的英雄以仿佛受到磔刑的姿态静静地想着。 (出身卑微,又没有家人……王族之所以对身为孤儿的我温柔,是因为我派得上用场吗?) 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因为他有可能打败魔王。 所以他们极尽称赞之能,巧言令色,把他拱成「勇者」,让他去讨伐魔王军。 然后现在——因为他没用了,所以开始迫害。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到几近残酷。 ——「宫廷魔术师他们的封印结界也没办法完全封住他的能量掠夺对吧!要是害陛下的身体出事,那该怎么负责!」「够了,算我拜托你们,快点把他赶出去!一想到那种怪物就住在这么近的地方,我就快疯了!」「……抱歉,席恩。你要谅解。我们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这是为了你好。你应该也……不想让陛下和百姓受苦吧?」「他总算滚蛋了吗?清净多了。」「啊啊,我总觉得空气有股芳香。」—— 他被撵出王都后,活得就像个死人一样。 他尽可能远离有人的聚落,就这么持续流浪着。 他好几次都想一了百了,但这副受了诅咒的身体,不管受到多重的致命伤,依旧会立刻再生。 无论割开多少肉、断了几根骨头、流了多少血,还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想死也死不了,不死的怪物——即使如此,他却像个普通人类一样,肚子会饿,口会渴,晚上会困。 席恩他——最怕的就是睡觉。 下次醒来时,他会不会就此变成失去自我的怪物呢——这样的恐惧时常掐住他的心。 更令人崩溃的是——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在王都遭遇的骂声,还有仿佛看着忌讳怪物的眼神。那些硬是塞到眼里的人之丑恶,已然烙印在脑海,挥之不去。席恩本想守护的人类不只没有保护他,反而迫害他。 我到底是为何而战呢? 应该打倒的——或许不是魔王,而是人类。 孤独的思绪染上一抹黑,他的心随着黑夜逐渐混浊。他觉得他的心越是堕落——魔王的诅咒就越发强烈。 所以睡眠让他感到无比恐惧。 可是。 现在—— 「——你醒了吗,少爷?」 一睁开眼睛,他的身旁就躺着一名褐色肌肤的美女。 她是伊布莉丝。 昨晚负责侍寝的她,脸上浮现一抹顽皮的笑容,直盯着席恩。 「早……早安,伊布莉丝。」 「少爷早……是说,你干么还害羞?」 伊布莉丝面露苦笑,对满脸通红的席恩说道: 「真是的……我们都已经同床共枕多少回了,请你差不多也该习惯了。你每次都红着一张脸,岂不是害得我也跟着不好意思吗?」 「我……我才没有害羞!」 席恩一边拼死吼着否定的话语,一边坐起身子。 其实他很害羞。他直到现在还无法习惯早上一醒来,身旁就躺着一名漂亮姐姐的状况。 席恩重新调整好心情,清了清喉咙后说: 「不过……今天还真是稀奇。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早起。」 「啊……好像是今天刚好清醒过来了。」 伊布莉丝坐起身子,「嗯」的一声,伸了伸懒腰。因为挺起胸膛的关系,胸部提起她的睡衣。面对这副煽情的模样,席恩急忙错开视线。 「好了,那我们起床吧。不知道今天轮到谁做早餐。」 「……伊布莉丝,你都不会对我做什么呢。」 见她就要走下床,席恩一愣一愣地说着。 「什么?这是这么意思?」 「没有啦,就是……雅尔榭拉和菲伊娜陪我睡觉的时候,在我下床之前,大多会折腾好一阵子。」 面对会频繁展开肢体接触的她们两人,在下床之前总是要先来一场骚动,让席恩经常一大早就开始精神耗弱。相较之下,伊布莉丝不管是就寝还是起床,都显得较为干脆。 其实席恩并不是觉得哪一种比较好,只是顺其自然将心里所想诉诸言语罢了。不过…… 「……哎呀哎呀?」 有个人笑了。 伊布莉丝勾起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难道说——少爷觉得不满?就因为我都不对你做什么下流的事。」 她原本就快下床,却迅速转身,趴在床上。她强调胸前的事业线的同时,一口气缩短与席恩的距离。 「呃……什……」 「真是看不出来。少爷长得一脸认真样,内心果然也是个男人啊。」 伊布莉丝靠近全身僵硬的席恩身边,在他的耳际小声呢喃: 「你这个色狼。」 「——唔!」 席恩的背脊传来一阵颤动。 一股无以名状的羞耻就这么支配全身。 「如果少爷有希望我做的事,尽管开口没关系哟。怎么样?要先揉揉我的胸部吗?」 「……别、别这样,傻瓜!别做这种不检点的行径!」 「啊哈哈,是吗?那真是抱歉。」 伊布莉丝一边呵呵笑着,一边离开席恩。 从紧张当中解放的席恩这才大大吐出一口气。 (可恶……我又被捉弄了。为什么我总是这样,成天被女仆们玩弄在股掌之上呢……) 他的脑中此刻填满了被人玩弄而产生的不甘、对自己感到窝囊,以及这名年长女仆直逼眼前的双峰——诅咒一事已经完全不知 去向。 生活吵闹得让憎恨世界变成一种蠢事,匆忙得让他忘却不断折磨着自己的诅咒。 这样的每一天,就是席恩现在的日常生活。 早餐过后—— 席恩和雅尔榭拉两人来到宅邸的地下室。 在这个五平方公尺的空间内,室内四个角落各立着四根将魔石加工后做成的柱子。 室内的地板上——画有一道偌大的魔法阵。 魔法阵的纹路精致又复杂,就这么画在整面地板上。 这里原本是拿来放东西的仓库,但席恩却将它改造成仪式场地。 「好了。」 调整并确认好魔法阵后,席恩对雅尔榭拉说道: 「那我们就开始进行仪式吧。」 「好的。」 雅尔榭拉静静地点头,移动到魔法阵中央。 接下来要进行的仪式——是眷属契约的仪式。 四位女仆都是透过摄取席恩的血液订立契约,进而成为席恩的眷属。 摄取血液会同时接收魔力,利用这一点,让她们的魔力波长贴近席恩,进而消除能量掠夺的影响。 「席恩大人,您真的很厉害。」 雅尔榭拉感触良多地说着。 「即使面对魔王的诅咒这种未知的现象,您还是想出了解决之道。」 「……这根本不算解决之道。顶多只是借由眷属化,暂时模糊诅咒的焦点罢了。所以我们才要——像这样定期给血。」 魔王的诅咒。 尽管席恩一直有在研究,至今依旧未有明确的解决之道和解咒的方法。 这份诅咒会侵蚀周遭一切生命,但只有受到诅咒的席恩本人不会受到危害——既然如此,只要能够把别人变成与自己相近的存在,诅咒的影响不就不会发生在那个人身上了吗? 以这份考察为基准做出的研究与实践,便是女仆们的眷属化。 以结论来说——结果获得成功。 接受了席恩的血而变成眷属的女仆们,再也不会受到能量掠夺的影响。 但距离完美的成功,还是很遥远。 为了维持眷属状态,必须定期给血。 而今天就是要把血给雅尔榭拉的日子。 「因为你们是高阶魔族,所以才能勉强挺住我的血,维持着眷属化。如果是普通的魔族或人类……在血液进入体内的瞬间,肉体就会从内侧开始崩溃,然后没命吧。」 「可是……植物不是成功了吗?我看宅邸庭园的植物就不受能量掠夺的影响。」 「庭园的植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它们曾经一度枯萎,是我把血混在土壤中,它们才好不容易适应,然后再生而已。」 两年前—— 自从席恩开始在这幢宅邸住下,周围的植物没过多久就全部枯萎了。一切生命力都被剥夺,只剩下一片死绝的土地。 不过当他把血分给土地做为研究的一环后,这附近的土地便保有席恩的魔力,变成近似眷属的状态。 从此以后,长在这一带土地上的生命就不受能量掠夺的影响了。 大概是土壤成功适应了席恩这一威胁吧。 多亏如此,雅尔榭拉培育的蔷薇和凪种的蔬菜,才能长得像在普通环境培育出来的那样。 「……只要朝这个方向不断研究,或许就能让极为普通人类也适应我的能量掠夺。但话又说回来,在成功之前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就是了。」 就算保守估计,最少也要数千人。弄得不好,恐怕必须进行牺牲上万人的人体实验吧。 这场实验是建立在土地、植物才得以进行,本就不该拿人类来实验。 为了和人类共同生存而牺牲人类,这样简直是本末倒置。 所以到头来——还是回到原点。 无论这两年再怎么持续研究,解除这份诅咒的方法还是毫无头绪。 「这样啊。不过真是万幸。」 「万幸?」 「多亏我是高阶魔族,才能成为眷属,与您一同活下去。我以前从不觉得这身庞大到甚至令人忌讳的力量,是一件如此开心的事。」 「雅尔榭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露出不安或苦恼的表情了。面对雅尔榭拉这一番鼓励的话语,席恩羞涩地别过脸, 「咳咳,说太多废话了。赶快开始吧。」 「是。」 身在魔法阵中央的雅尔榭拉点头后,当场屈膝跪地。变成对着眼前的席恩下跪的形式。 「——盘旋于天的锁链,互咬的蛇,为一为全的琉璃圆环——」 席恩闭上眼睛,开始咏唱咒文。他脚下的魔法阵随之浮现淡淡的光芒。 其实席恩平常可以舍弃咏唱就发动绝大部分的魔术,但唯有这个仪式无法这么做。 这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原创的仪式——是个能将魔王的诅咒模糊化的超高难度术式。 「——东之远吠。西之恸哭。结于天地的两道雷。十二之魔镜,雌雄一体的狮子。吾对着夺取光明的黄昏祈祷,结成无违之永久誓约——」 席恩咏唱结束之后,用拿在手上的小刀划开自己的指尖。 他的皮肤顿时绽开,鲜血往下滴流。 一滴血落在地板上。赤红的血滴染红地板上的纹路,魔法阵散发出赤红的光晕。 这么一来,仪式就准备妥当了。 再来只要对方喝下自己的血液,契约仪式就会结束。 「请恕我失礼了——舔……」 跪在地上的雅尔榭拉首先恭敬地低头——接着开口伸出舌头。 故意伸出舌头的那张脸,让平常宛若淑女的姿态变成一场谎言,既下流又猥亵。 她不断舔舐。 伸长着舌头舔去指尖的鲜血。 「呜呜……」 伤口被人舔舐,席恩不禁抖动身体。明明经历过好几场死斗,应该已经习惯痛觉了才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对雅尔榭拉的舌头产生反应。 「舔……舔……啾……啾……啊啊嗯……」 嫣红的舌头顽固地舔着指尖。不只淌着血的指尖,雅尔榭拉仔细地舔着整只手指,舌头甚至进攻至指缝。 「喂……喂,雅尔——呃!」 含入。 在席恩发出告诫之前——对方的嘴便一口气含住整根手指。 指尖被包围在炽热的感觉之中。舌头在嘴里疯狂舞动,带给席恩一股止不住的官能刺激。 「嗯……嗯……呼……呼啊……席恩大人……啊唔……」 「呜……呜呜!啊……」 面对这股麻痹心神的刺激,席恩不禁发出声音。粗糙的舌头不断仔细重复舔着敏感的部分。 插图p097 而且雅尔榭拉的视线还向上提起,不断看着席恩。一被那炽热的眼神盯上,席恩就觉得身体无法动弹。 这时候她终于松口,一边转动舌头,一边含住指尖。接着不由分说地吸吮。受到如此强烈的吸吮,席恩几乎软脚。 「嗯呼……嗯……嗯……咻噜、咻噜……」 「呜……啊……啊……」 「嗯……嗯… …嗯……咻噜咻噜……咻噜噜噜噜——!」 「啊呜…………你……你给我适可而止!」 在舌头与嘴巴的动作来到最高潮的前一刻,席恩便急忙抽回他的手。 垂落在指尖与红唇之间的东西,就只有唾液。 血因他本身具有的再生能力,早就止住了。 「你从刚才开始到底是怎样啊!」 「呼……呼啊……非、非常抱歉。我想说,多一滴也好,必须多摄取您的血液才行……」 「……我以前应该也解释过了,这个仪式和摄取量无关喔。」 「这……这我也知道……但就是情不自禁忍不住。感觉就好像含着席恩大人本身一样……」 「我本身……?」 雅尔榭拉红着一张脸,害羞地说着。但席恩却不是很懂她这句话的涵义。 「唉,算了。反正仪式已经成功了。」 因为雅尔榭拉用了奇怪的舔舐方式,席恩一时没有发现魔法阵的光辉早已消失。仪式似乎成功了。 「雅尔榭拉,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问题。我感觉得到您的魔力确实进入体内了。席恩大人进到了我的体内,慢慢往深处前进,逐渐交融……啊啊,我体内的核心好像要烧起来了……感觉就好像我和席恩大人合为一体一样……!」 「……那……那就好。」 说出的感想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席恩也确实感受到她的魔力波长产生变化。想必是真的没问题吧。 「对了,席恩大人。」 正当他们开始收拾仪式场地时,雅尔榭拉开口问了。 「在这个眷属仪式当中,我们摄取的媒介——只能是您的血液吗?」 「嗯?不……不一定要用血液。只要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算用体液应该也能代替。只不过最有效果,而且最快的手段就是血——」 「体液!」 不知为何,雅尔榭拉莫名巴着这点。 「……说……说是体液,其实就是汗水、眼泪……还有排泄物那类的东西喔。但这些东西的效果又不会比血液强,你们也不想——」 「席恩大人,说到体液——不是还有其他种类吗?」 雅尔榭拉以藏不住兴奋的容颜说着。 「其他种类?」 「就是男人的……那个,我该怎么说呢?我有些抗拒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可以的话,我希望是由您主动热烈渴求我……」 「嗯……?」 席恩似乎完全摸不着头绪。 话虽如此,他也并非完全纯洁。就算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还是具备最基本的知识。关于孩子是怎么出生的?这种小事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 让女性喝下那样东西——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自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太懂……但你觉得那样比较好吗?」 「咦!」 见席恩以率直的眼神看着自己,雅尔榭拉不禁心生动摇。 「这……这么说确实没错,可是……呃,但我并不是任谁都能接受哟。只不过若是我敬爱的席恩大人的……我很乐意承受……」 「嗯。那下次就这么做吧。」 「什么!」 见雅尔榭拉更显动摇,席恩以温柔的眼神说: 「虽说是为了仪式,我正好也觉得让你们喝我的血很过意不去。如果你有要求,那我愿意尽可能尊重你。毕竟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嘛。」 「……唔!好、好耀眼……」 面对以纯洁无邪的笑容诉说这番无瑕的善意,雅尔榭拉的反应简直就像一只看见神圣光辉而觉得耀眼的恶魔般。 随后,她露出极度懊恼与纠葛的表情—— 「……不……不了,维持现状没有关系。」 她用宛如放弃了什么的语调说着。 「这样好吗?我看你好像话中有话……」 「不,我没事……只是在您的纯洁面前,我觉得心存邪念的自己实在很丢人……」 她以掺杂羞耻的声音说着,并大大叹了一口气。 不过又马上转为思量的表情。 「……也对。我根本不用急……没错,席恩大人像现在这样纯洁是最好的。而且如果因为仪式做了那种事,或许其他人也会跟进……」 雅尔榭拉开始自言自语。 「你……你没事吧,雅尔榭拉?」 席恩觉得她这样各方面都让人担心,于是出声询问。 「是,我没事。」 只见雅尔榭拉心情大好地点了点头。 「您无须担心。等待时机成熟,我雅尔榭拉会负起责任,活用这副身体教导您。敬请期待。」 雅尔榭拉一边微笑,一边说出充满谜团的话语。 宛如圣女般善良的笑容当中,不知为何潜藏着恶魔般的情欲,让席恩看了不禁背脊发凉。 仪式结束之后,席恩开始寻找菲伊娜。 (其实要找谁都可以,不过还是那家伙最适合了。) 今天菲伊娜的工作应该只有清扫庭园,可是她却不在宅邸外头。席恩于是返回宅邸,往她的房间走去。 他首先敲了敲门。 「是谁、是谁~」 里头传来这样的回应。看来她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是我。我可以开门吗?」 「小席大人?快快请进。」 获得对方允诺后,席恩打开房门。 接着——大吃一惊。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半裸的美女。 她似乎正在换衣服,女仆服随意扔在床上。除了上下两件内衣,她可说是一丝不挂。 而且即使被人撞见她半裸的样子,菲伊娜非但不觉难为情…… 「讨厌啦~小席大人好色~」 反而发出娇嗔,还扭动身体,做出极为做作的姿势。 插图p105 「~~唔!」 席恩急忙把门关起来。 「你……你……你在干么啊?菲伊娜!」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打扫庭园弄脏了衣服,所以正在更衣啊。」 「既然这样你就早说啊!说一句『等一下』啊!」 「因为我想说,区区更衣这种小事,就把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主人堵在门外苦等,实在是很过意不去嘛~」 「唔……」 听见这句隔着门扉传出来的捉弄声,席恩完全无言以对。 「真是的,你也不必害羞成这样啊。不过是被小席大人看见更衣的样子,我完全不介意啊。」 「你不介意,我会!」 「是喔?为什么啊?因为会让你产生遐想吗?」 「~~唔!算……算了!我不理你了!你就一辈子关在房间里吧!」 席恩发出闹别扭似的吼叫,准备转身离去。然而…… 「哇!对不起对不起!小席大人,我很抱歉。是我闹过头了。」 却被这声反省慰留下来了。 「你找我有事对吧?我已经穿好衣服了,现在进来已经不要紧了喔。」 「… …受不了,你这家伙一天到晚这样……你真该学点身为女性的羞耻心和矜持……」 席恩一面碎念,一面再度开门。 接着——大吃一惊。 站在眼前的是,和刚才一样更衣进展完全原地踏步,呈现半裸状态的菲伊娜。 「讨厌啦~小席大人——」 这句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台词才刚说到一半,门就猛然关上了。 「你到底想怎样啊!」 「没有啦,我想说老梗不都会重演一次吗~」 听她这声丝毫没在反省的语气,席恩只能无奈地仰头望天。 「……我只是想把你叫出房间而已,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累?」 「好啦,别计较了。席恩大人你不是也挺快乐的吗?」 这里是宅邸的后院—— 刚才关门之后,他们重复了好几次类似「……这次好了吧?你这次真的穿好衣服了吧?」「好了好了,这次穿好了。」这样的一来一往,然后才走出宅邸。 「那么席恩大人,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居然——还拿出那么危险的东西。」 菲伊娜的视线落在席恩的手边。 也就是他单手握着的——「圣剑梅尔托尔」。 加雷尔手上的赃物,包括这把圣剑,全都暂时保管在这幢宅邸里。他已经捎出给王室的书信了,他们总有一天会派人来回收吧。 席恩举起过去的爱剑说道: 「我想说久违来锻炼一下。」 「锻炼?」 「因为这两年远离世俗隐居生活的关系,我的身体已经生锈了。所以昨天……才会被区区一个盗贼抢得先机。」 「啊~你的头颅的确被断得很漂亮。」 「……就是啊。」 席恩无奈地点头回应这句有些讽刺的话。 自从两年前讨伐魔王之后,席恩就几乎没经历过一场能称作战斗的战斗了。被逐出王都后,他便避人耳目生存,开始和女仆们一起生活后,她也是一个劲地窝在书库做魔术研究。 实战的直觉已经完全生锈。 证据就是——昨日的丑态。 就算他是一时大意——就算对手拿着圣剑,过去被授与「勇者」称号的自己,竟会被区区盗贼抢得先机。 若非他有不死之身,他早就死在第一道攻击下了。不过他有一部分也是仗着不死之身,所以才大意了——总之,席恩无法原谅给了对手一击的自己。 「是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换句话说,我被选为你锻炼的对手了。」 「嗯。可以麻烦你吗?」 「小事一桩,小席大人。」 菲伊娜谦恭地点头。 住在这幢宅邸里的女仆们,都是在过去被尊为「四天女王」,可以一挡千的高阶魔族。两年前他们曾交手过好几次,彼此的实力已经透澈得深入骨髓。 如果只是训练的对手,其实找谁都无所谓——不过席恩还是认为菲伊娜最适合。 说到综合战斗能力,那就是雅尔榭拉最为出众——但若是局限于纯粹的身体能力,四人之中就属菲伊娜最好。 「反正我也跟你一样运动不足。呵呵,我还真有点期待。能和小席大人久违地认真战斗了。」 菲伊娜双手上举伸展着身体,露出好战的笑容。 「总之,我们先随便来场模拟战吧。」 「知道了。不过小席大人,你手上拿着圣剑,就算对手是我,也锻炼不到什么喔。」 「你别担心。现在的我——没办法用圣剑。」 「咦?是这样吗?」 「今早我已经多方尝试过了……不管怎么试就是没办法。无论我呼唤多少次,『圣剑梅尔托尔』还是完全没反应。」 席恩说着,低头看向手上的剑。 两年前,席恩运用这把「圣剑梅尔托尔」与魔王军战斗。 过去宛如自己的手脚般灵活的剑——现在却只觉得是一块金属。这种状态顶多像是拿着一块稍微坚固的铁块罢了。 「自古以来,圣剑相传是众神为了人类而做的武具。众神可怜人类的脆弱,所以制作圣剑赐予人类,好让人类有对付其他种族的手段——换句话说,能使用圣剑之力的就只有人类。」 身为一个人。 这就是——使用圣剑的条件。 明明是一件拥有破格之力的秘宝,这样的条件可说是极为宽松。 正因席恩过去使用过圣剑,所以他大概感觉得出来。 圣剑——很喜欢人类。 不知是众神以此为基准创造出来的?还是长期为人类所用之下,产生了感情?总之席恩感觉得到圣剑这种武具有着类似疼惜人类的情爱。 圣剑爱着人。 它爱着人类的强悍、美丽、聪慧——以及懦弱、丑陋、愚笨。 它能包容这一切,爱着这一切。 因此任谁都能使用圣剑。 无论弱者或是恶徒都可以。 昨天那名盗贼——加雷尔就是最好的证据。即使他是危害国家的重罪人,是连伙伴也能轻易杀害的男人,圣剑还是没有拒绝他。 如果要比喻,就像不论孩子犯下多少错误,嘴上还是会说「你一点也没错」,然后一个劲地宠溺孩子的母亲……就像那种若要称之为母性,又稍嫌扭曲的爱情。 只要使用者是个人类,就不问人格、实力,无差别地允许那个人使用力量。 任谁都能使用的传说武具——这就是圣剑。 不过根据使用者的本事,能运用的力量却大大不同——暂且先不提这一点。 席恩现在却无法发动只要身为一个人就能使用的武具。 换句话说,这件事实代表着—— 「……以圣剑的基准来看,我好像已经不是人类了。」 席恩浮现宛如自嘲的笑容说着。 若说这个结果理所当然,似乎也真是如此。 具有不死之身,只要人在那里,就会啃食周遭的生命——这样的害兽根本不可能会是人。 (你老实成这样,反倒给了我一个痛快啊,梅尔托尔。) 即使在心中试着口出恶言,过去的爱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席恩的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无论肉体落入多么深邃的黑暗之中,他还是一直告诉自己至少内心要维持着勇者的样貌——要像个人类一样。然而现在像这样重新被迫认清事实,只让他觉得脚下有种踩空的空虚感以及丧失感。 席恩一脸不舍地看着圣剑—— 「我抱。」 菲伊娜却故意喊出声音,从正面抱住席恩。席恩的脸整个埋进她大大的胸部当中。 「哇……什……」 「小席大人就是小席大人不是吗?」 面对慌慌张张的席恩,菲伊娜以有些生气的语调说着。 「是不是人类有这么重要吗?再说了,我们也都不是人类耶~~」 「好……好啦,我知道了,快放开我!」 席恩好不容易推开不断把胸部往自己脸上压的菲伊娜,他大大吐出一口气后,轻声苦笑。 「……也对。抱歉。我好像又想了些无聊的琐事。」 「嗯,懂了就好。」 菲伊娜大大地点头,然后咧嘴一笑。 「好了好了,那我们开始吧。既然圣剑只算一根棒子,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是啊。不过……你穿成这样行吗?」 席恩重新看向菲伊娜。 她是一身和平常没两样的女仆服。 「我不是叫你穿轻便的衣服过来吗?」 「嗯。安啦安啦。这身衣服其实很轻便……而且我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菲伊娜拉着身上的女仆服说道。 「在你叫我穿轻便的衣服出来的时候,我就料想到大概要做战斗训练了,所以我的准备很万全。」 「嗯?」 席恩不解地歪头。乍看之下,菲伊娜的装扮和平时并无二致。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准备呢? 菲伊娜不顾只觉不可思议的席恩,卸下了她的手套。 但那并非决斗的信号。 「小席大人,我顺便问一下,有规则吗?」 「禁止使用攻击魔术好了。顶多是肉搏战,用体术决胜负。」 「了解~那我要上喽,小席大人。」 「嗯,随时放马过来吧。」 话都还没说完——「咻」的一声。 菲伊娜从视野当中消失了。 影子、身形都消失无踪。只有遭到践踏而弯曲的杂草能证明她曾经站在那里。 席恩握紧圣剑,放大自己的感官。 (……右边……左边……背后——不对,上面!) 利用上一秒还存在的无数幻影、魔力的残渣,以及残留的余味来扰乱对手的移动方式……席恩瞬间看穿这些讯息,并抬起头来,将剑水平举在眼前。 下一秒——一股宛如陨石般的冲击落在剑上。 「……啊哈!真的耶!」 隔着刀刃,席恩可以窥见菲伊娜笑容下那副锐利的犬齿。 刚才从上方强力席卷而来的冲击,正是来自她那双已经变幻成充满威胁型态的爪子。如果她还戴着手套,伸长的爪子应该会刺破那块布吧。 「你的反应真的变慢很多呢。如果是全盛时期的你,这种程度的攻击轻轻松松就能躲开,还能反过来攻击我吧?」 说完,菲伊娜拉开了距离。然后再一口气缩短和席恩的距离,使用爪子连续猛攻。 爪子的攻击如暴雨般袭来,席恩拼命用剑一一抵挡。 「……你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对啦,是这样没错……」 席恩一边用圣剑弹开攻击,一边露出苦涩的表情。 如果是雅尔榭拉或凪,就算这是席恩的命令,她们应该也无法如此放得开,真的攻击过来。 虽然选择菲伊娜来担任训练对手的理由,就是因为「她较有可能全力进攻」……可是一旦她真的毫不犹豫地攻过来,还是让人有些无法释怀。 (……不对,不是这样。菲伊娜只是努力想达成我的命令而已。我应该要感谢她才对——我也必须拿出真本事,不然就太失礼了。) 席恩重新集中精神在眼前的战斗上。 他已经利用魔术进行身体强化和感觉强化了。 现代的战斗几乎都会使用魔术。不只是负责攻击魔术和治愈魔术的后卫会使用,就连负责近身战的前卫也会使用身体强化的术式包覆着身体,或是使用含有魔术术式的武具。 攻击、防御、探索、治疗、移动、逃走……魔术的要素与这些战斗要素息息相关。 (……「金狼〈玛纳加尔姆〉」的力量果然很可怕。) 在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当中,席恩不禁有感而发。 菲伊娜是一种被称作人狼的魔族——而且还是在魔界被誉为传说的「金狼」的末裔。 有一段逸闻是说,在远古时期,世界有两个太阳,而金狼吞下了其中一整个,是传说中的魔狼—— 菲伊娜似乎还没完全使出全力,不过她不时释放出的压力,实在很符合继承了传说之血的狼该有的威压。 (…………) 再次了解到菲伊娜的实力有多强的同时,席恩心中萌生出一股莫名的怀念。 两年前——当菲伊娜在魔王麾下以「四天女王」的身份行动时,好几次和席恩展开厮杀。 双方重复了好几次以血浴血的悲壮战斗。 当时的菲伊娜是「四天女王」中号称最好战的人,第一个与席恩战斗的人也是她。他们数度交锋,在席恩终于打倒她后,她还说:「……呵呵,其实我是四个人里面最弱的……」她就是这种敌人。 总觉得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和席恩寝食与共的四名女仆们,过去和他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而且还有过一段互相厮杀的时期。 席恩遭到原以为是同伴的人们背叛,但拯救了他的人却是已经宛如坦诚相见,并且厮杀过好几次的仇敌—— 席恩的动作就像呼应这种对过去的追思一般,逐渐趋于敏捷。 他的刀法开始俐落,身体动作也回到不拖泥带水的状态。 他体内的感觉已经渐渐被唤醒了。 回到被人称作「勇者」时的感觉—— 「哇!唔噢……」 菲伊娜的爪击从刀身滑落。席恩抵销了力道,巧妙化解攻击。若非完美看穿对手的攻击,绝对做不到这种事。在这套卓越剑技面前,菲伊娜的重心失衡了。 尽管对方有了一个大好的空隙,席恩却没有多加追击。 「有机可乘。」 他用圣剑的刀柄末端敲击菲伊娜的侧身。 一记攻击之后,模拟战暂时结束。 菲伊娜一边用手抚着侧腹,一边透露出佩服的叹息。 「唉……小席大人真有一套。动作已经完全恢复了。」 「好不容易啊。」 席恩确认着流窜在肌肉与体内的魔力正流畅运行,同时点了点头。 「毕竟我生锈的部分只有对实战的感觉而已。我一直有在进行魔术研究,身体强化的术式也配合现在这副身体重新建立好了。」 配合这副和纯粹的人类不同,而是受到诅咒的身体。 「刚开始我的感觉和身体的动作还有一点微妙的落差……但现在没问题了。」 「你果然很厉害。两年的空窗期,两分钟就补好了。」 「多亏有你。谢谢了。」 席恩认为正因有这场近似实战的高等级模拟战,他才能在短时间内把实战的感觉找回来。 而且——对方是自己过去曾经认真一战的对手,这点也很重要。 不管怎么样,全盛时期的感觉算是回来了。 「不会不会,不用客气。」 「抱歉,要你陪我练习。那我们差不多……」 正当席恩要说「差不多该进屋喝杯茶」的时候—— 「嗯。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当中的真本事了。」 这句回答却是始料未及。 「……咦?」 「你看嘛,你打完了一回合,只顾着自己满足。现在跟我说『好,结束了』,这 样我根本消化不良耶。」 「…………」 「欲求不满也要有点节制喔。要是你只顾着自己办事、自己爽,这样会被女孩子讨厌哟。」 「这……这是什么意思……?」 「机会难得,我们多玩一下嘛,小席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现场发出「轰」的一声。 菲伊娜全身迸出如烈火般燃烧的魔力。她的头上生出耳朵,屁股长出尾巴。嘴角露出獠牙,双眼发出狰狞肉食动物的光辉。 这副模样两年前席恩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是菲伊娜的人狼状态。 「呃……喂,菲伊——!」 在席恩叫菲伊娜停下来之前,她就已经冲了过来。 席恩急忙用圣剑挡住,发出一声巨响。这一击远比刚才还要快、还要重。异形之爪咬住刀身,双方僵持不下。 「……你变回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 「这个嘛,因为你昨天夸我『美丽』,我想说多让你看几眼。」 「那……那是我用词不当——」 「欸,小席大人。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来赌一把?」 菲伊娜忽视席恩的话语,径自说着。 「先打到对方就算赢。赢家要要对输家言听计从。」 「言……言听计从……」 「哼哼,要是我赢了,你从明天开始一个星期都要叫我『菲伊娜姐姐』!」 「……呃!」 「还有,你要用名字称呼自己,要说『席恩我呢~』!」 「你、你说什么!」 「好,决定了!呵呵呵,真是令人期待。我应该可以看见很多可爱的小席大人吧。」 菲伊娜笑得出神,同时高高跳起拉开距离,准备进行下一波攻击。 (别……别开玩笑了……!退个一百步,「菲伊娜姐姐」还能允许,但还要我用名字称呼自己……!) 席恩可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但既然菲伊娜变成人狼状态,发挥了真本事,这场胜负将会变得十分不利。 如果用攻击魔术,那还有办法应付,可是他在一开始已经明言禁止了。若要以纯粹的体术来决胜负,就算是取回全盛时期感官的席恩,还是难以战胜人狼。 (可恶。该怎么办……) 被逼到窘境的席恩拼命策动头脑——但这段时间,菲伊娜也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面对毫不留情袭来的巨大爪子—— 「……唔!」 席恩策动全身闪避,锐利的爪子就这么扑空。菲伊娜立刻切换动作,以野兽般的敏捷度就要直接抢攻,然而—— 「咦……奇、奇怪?」 她的身体随后马上停止了动作。 「这……这是什么……动……动不了了啦啦~~」 菲伊娜满脸困惑地叫着。 严格说起来,她并不是完全动弹不得。她的身体确实有动作。她正跑着。然而——她就是无法移动到别处。 不管跑得多用力,跟目的地的距离就是没有缩短—— 「……菲伊娜,你太大意了。」 席恩夹杂着叹息说出这句话。他的额头上渗出些许汗水。 「不……不会吧!这个……难道是——『无限回廊』?你以前常用的那招?可是我记得这招没有『梅尔托尔』就使不出来……」 「无限回廊」。 那是将空间当中的「移动距离」这一概念「压缩」到极致的秘技。 刚才席恩就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尽可能压缩了距离,然后尽可能增幅指定空间内的距离。菲伊娜毫无戒心就闯进设置好的陷阱当中,然后被困在形同无限的距离当中。 在指定空间的内部,为了移动短短的几公分——就要做出横断一个小国的移动量。 因此不管跑多久,前方还是无限遥远,而无法前进。 就像不断在滚轮当中奔跑的老鼠一样。 就像永远无法超越跑在前方乌龟的英雄一样。 过去席恩受到「梅尔托尔」的宠爱,能将这份力量发挥到极致。不只能扼杀距离,还能衍生出距离。 这本来是他手握「梅尔托尔」才有的看家本领—— 「难道你说你用不了圣剑是骗人的吗!」 「我没有骗人。我是真的用不了圣剑。」 席恩说道: 「『无限回廊』是利用圣剑的力量才可能做到的秘技——我只是用空间魔术试着重现罢了。」 不使用圣剑有的破格力量,只用自己的魔力,以及编纂好的术式。 菲伊娜瞪大双眼,很是吃惊。 「……这……这种事有可能吗?不就是绝对不可能用普通的魔术实现,所以圣剑才叫做圣剑吗?」 「的确是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还是勉强仿造成功了。而且空间魔术本来就是我擅长的领域。」 魔术分为很多种类。 最普遍的是,操纵地水火风这四大元素的自然魔术,以及支配光与暗的阴阳魔术。其他还有让生物肉体和生命力活性化的治愈魔术或强化魔术—— 此外还有操纵时间、空间的时空间魔术。 干涉时间或空间的魔术被归类在超高阶魔术,要学会就得有庞大的学习量,以及与生俱来的直觉。 「讨厌……小席大人真的是个天才到让人傻眼的少年耶。」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是威力、范围,就连发动速度都远远不及使用『梅尔托尔』做出的『无限回廊』。就算是劣化版,这也上不了台面。」 这并非谦逊,而是事实。 席恩将空间魔术复杂地组合在一起,好不容易才重现出和「无限回廊」同样的效果,但各方面却显得极为不足。 范围顶多就半径一公尺左右。 不只规模小,在发动前还会产生错误,让空间歪斜。这次是因为菲伊娜大意,才有办法困住她。但如果是在一般战斗条件之下,毫无疑问会被躲开。 「……唔~~!但你还是太狡猾了!明明说好不用魔术的!」 「我只是说不用攻击魔术。这招严格来说并非攻击魔术。只是在一个地方设下陷阱而已。」 「这样太诈了!」 「耍诈的人是你。不只随便变成人狼状态,还单方面设赌局,你根本没资格抱怨。」 「呜……」 「好啦,你放心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是远远不及原本的『无限回廊』的仿冒品。如果是你,应该再十秒就能脱身了吧。」 「什么?真的吗?」 「是啊。不过……」 这时候席恩勾起嘴角的弧线笑道: 「这段时间已经够我给你一击了。」 「……呃!」 菲伊娜慌慌张张地企图移动,但依旧无法离开原地。虽然身体可以动作,会被视为「移动」的行为却总是化为徒劳。 「呜~~!呜~~!」 「哈哈哈,没用的啦。我想想我要拜托你做什么好呢……」 确信会胜利的席恩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就像刚才一样,拿着圣剑的剑柄要轻敲菲伊娜的肩膀—— 但就在前一刻。 「——呵,你太天真了,小席大人。」 故作慌张的菲伊娜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她双手抓着女仆服的裙摆—— 「嘿!」 「唰」的一声。 裙子向上掀起。 菲伊娜狠下心,毫不犹豫,但又有些难为情地掀起裙子。 原本覆盖在一块薄布下方的部分,现在完全摊在阳光底下—— 「什……啊……!」 面对这种不在预料之内的状况,席恩完全慌了手脚。映入眼里的影像已经超过他的脑容量,让他的思考完全停止。全身也僵硬不已。 由于冲击性太过强烈,就连圣剑也从手中滑落,身体更是大大摇晃。 「……呵呵。小席大人果然是个小色鬼。」 时间到了之后,挣脱「无限回廊」的菲伊娜逐步靠近已经无法战斗的席恩。 她「叩」的一声轻敲那颗满是破绽的头,结束这场战斗。 「很好,是我赢了~!耶~!」 「……你……你真是……」 「呵呵呵。胜负可是很无情的哟,小席大人。」 「…………」 「讨……讨厌啦……小席大人真是的。就算再怎么惊讶,不过就是看到我的内裤,你也未免太慌张了吧?我刚才在房间明明已经让你看很久了……你这么介意,搞得我也开始觉得难为情了……」 菲伊娜有些羞怯地说出这句话。 (这……这家伙该不会是没发现吧……) 但却让席恩越发慌乱。 如果—— 如果他看到的是内裤,想必不会慌成这样吧。尽管他现在是对那方面的事情还不太有免疫力的年纪,区区内裤他也还挺得住。而且就像菲伊娜刚才说的那样,席恩刚才已经在房间的那场折腾中,看过好几次她穿内衣裤的模样了。就算姿态再怎么煽情,只要反复看过好几次,多多少少都会习惯。 因此若要说到他为何会如此惊慌失措—— 「菲伊娜……我跟你……说。你……」 尽管苦恼,席恩还是勉强挤出话语。 「你……你没穿喔。」 「嗯?」 「我是说……你没穿啦,那个……内裤……」 「……啥?小席大人,你在说什么呀?这怎么可——呃……咦咦咦咦咦!」 菲伊娜边说,边伸手探向自己的下半身。当她的手来到臀部附近确认到的瞬间,她满脸通红地发出尖叫。 「为……为什么!我为什么没穿?」 「这是我要问的……」 「难道是小席大人干的好事?你用什么厉害的魔术,把我的内裤变走了!」 「才、才不是我!谁会用那种变态的魔术啊!」 「可……可是……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菲伊娜一脸复杂地开始解释。 「因为你叫我穿轻便一点过来……我就在房间把内裤脱掉了。」 「……为什么要脱啊?」 「因……因为我想说搞不好会变成人狼状态啊。要是尾巴长出来,就会弄破或是拉扯到内裤嘛。我昨天才毁了一件而已……」 这下子席恩终于搞懂菲伊娜在模拟战前说过的「准备」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她是为了不让长出来的尾巴毁了内裤,所以事前脱掉了。 「既然这样……你刚刚干么还那么做?」 「……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菲伊娜一边以极为消沉的声音说着,一边当场脚软瘫坐在地上。 由于过度沉迷在战斗之中,过度想赢得赌局,导致没穿内裤的事完全从她的脑海里消失无踪。 「呜哇~……我搞砸了……好糗……」 菲伊娜趴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使尽全力消沉。她满脸通红,正被难以忍受的羞愧折腾着。 「菲伊娜……」 席恩以同情的眼神低头看着她。虽想安慰她,但不管怎么想,她都是自作自受,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可说。 「你……明明不在意内衣裤被看光……」 「……你错了,小席大人……就算我再怎么不知羞耻……这样实在是……太丢脸了……」 「是……是喔。」 「应该说……我居然满不在乎地自己掀裙子,让人看胯下……这真的……就各方面来说……都很糗……」 「…………」 「小席大人。」 「干……干么?」 「刚才的赌局,算是我赢了对吧?」 「嗯,算是吧。」 「那我要拜托你……请不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别人。」 「……好吧。」 席恩慎重其事地点头,菲伊娜这才无力地露出笑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 她心中的创伤似乎颇深,平常原本吵吵闹闹的她,今天一整天却安分得吓人。 第三章 前任勇者喜欢外出郊游 罗格纳王国的王都——洛迪亚。 这天王都人声鼎沸。 不论男女老幼,全都聚集在城下町的中央广场。每个人眼里都是期待与兴奋。 「——喂,他来了!勇者大人凯旋了!」 某个人大吼一声后,所有人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辆奢华的马车顺着石板路往前。 众人——都被包围在欢喜的气氛当中。 女人以高亢的声音,男人则是粗犷的声音,个个因感动与兴奋大叫着。拿着玩具剑的孩子们拼命追逐马车,然后被警卫拦下。 「您还是一样受人欢迎呢,列维乌斯大人。」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双方都穿着王国骑士团的白色团服。 其中一个人是个年轻女性。留着栗子色的头发,年龄大约二十岁上下。她以满怀敬意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尊敬着您,希望您可以带领他们前进。」 「……是啊,毕竟我好像是打倒魔王的人嘛。姑且算是。」 以一席无精打采语气说话的人,是个金发的青年。他的身材精瘦,却是受过锻炼的体魄,他在拥挤的马车中翘着长腿。他面容精悍而且年轻,是个符合眉清目秀这个形容词的美青年。 他的名字是——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名门贵族瑟盖因家的嫡子,两年前曾以勇者团队其中一人的身份,前去讨伐魔王的其中一名英雄。 此外—— 打倒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他同时也是如此被捧上来的男人。 列维乌斯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 他笑着面对外头混杂的人群,并亲切地向他们挥手致意。 见拯救世界的英雄做出这番回馈,众人一阵鼓噪。甚至有几个女人因为太过感激,整个人失神晕倒。 然而当列维乌斯一背对窗边,那副迷倒众生的天使般微笑便瞬间消失,他更吐出无奈的气息。 「讨伐魔王的行动都过去两年了,真亏他们叫不腻。」 过去这一个月,列维乌斯率领部队远征去了。南方的某个村落遭到魔兽袭击,所以他们前往护卫并讨伐魔兽。 任务平安结束,他也在今天回到王都。 为了庆祝他凯旋,许多人们都聚集到广场来。 「这是您的人德所致吧。这就代表您是足以为众人所敬的杰出人物。」 「毕竟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会做表面功夫嘛。」 而且——列维乌斯继续往下说。 他美丽的容颜瞬间扭曲得讽刺。 「完全没有人发现我是冒牌货耶。」 「列……列维乌斯大人!」 女性惊慌失措地叫出声音,她迅速眺望周围后,小声地说道: 「……这……这是国家机密。在这个国家中是禁忌中的禁忌。要是被别人听见……」 「没人在听啦。明明就是过来听我说话的,却被他们的声音吵得盖过去,什么都听不到,我都不必费心说话了。」 列维乌斯看了一眼叫得声嘶力竭的人们。当然了,这个瞬间他也不忘露出大众希望看见的完美笑容。 「……我一开始是觉得赚到了。虽说是上头的命令,我还是可以夺走别人的功劳,自己变成英雄。」 可是——列维乌斯说着: 「一旦真的当上了,却觉得空虚。我不过是个虚妄的英雄。」 前去谒见国王,受获一成不变的赞词,再被大臣叫过去听他发牢骚。这就是每次远征回来后的既定行程。 「我要先赞赏你的辛劳,列维乌斯。」 这里是王宫勤务室。 身为大臣的格杰夫高傲不逊地说着。他有着骨瘦如柴的身躯,和貌似精打细算的长相。这个男人和列维乌斯同为贵族出身,是长期效忠国王的国家重臣。同时也是会深入参与国政的有权者。 格杰夫坐在办公桌前,睁着宛如蛇那般锐利的双眼,直瞪列维乌斯。 「但没想到你会耗费一个月的时间……你是不是花太多时间了?士兵也严重耗损。国库可不是不会空的无底洞啊。」 「因为魔兽的数量比报告所说的还多,而且更凶残。如果您有怨言,请您去向杜撰报告的侦察部队抱怨。我倒觉得我非常尽责。」 「哼——如果是席恩·塔列斯克,一定会做得更好。」 格杰夫抛出这句话。 「那个小鬼实在非常优秀。不管把他送去多么险恶的战场,他总是会带回预期以上的战果。而且人格纯真、谦逊。不会过分要求报酬,就算给他的报酬与各阶级士兵相同,他也不会出言抱怨。他真的是——最棒的勇者。」 「…………」 「可是……他却在最后关头搞砸了。居然中了什么诅咒。明明还有利用价值……变成那样就派不上用场了。多亏他搞砸……我们才非得让你这样的庸夫站上代替他的位子。」 「…………」 面对从那傲慢的口中说出的话语,列维乌斯并未回嘴。 他首先停顿了几秒。 「啊哈哈。」 然后笑了三声。那是既轻浮,又亲切的笑声。就像讨好上司那种谄媚的笑容。 「哎呀哎呀,格杰夫先生,请您饶了我吧。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和那个天才儿童比起来,自然是赢不过他。以一个庸才来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 「哼。我们可是把最先从魔王城逃回来的你变成英雄了。你要是不更拼上老命替我们办事,那可就伤脑筋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 列维乌斯笑得轻浮,就这么准备离开勤务室。 「那我先告辞了。」 「慢着。你有下一份工作。」 格杰夫说着。 「去回收圣剑『梅尔托尔』。」 列维乌斯离开勤务室后,走在王宫的走廊上。此时栗色头发的女人——布罗雅跑了过来。 「辛苦您了,列维乌斯大人。」 她恭恭敬敬地低头致意。布罗雅本来是服侍瑟盖因家的一名仆人。她从小就在列维乌斯身边服侍。自从列维乌斯被捧为冒牌勇者,任职骑士团的部队长后,她就以副官的身份替他工作。 「格杰夫大人怎么说?」 「又说了一些挖苦人的话。说什么,如果是席恩,就会做得更漂亮。」 「怎么会……!过分,太过分了!」 「这是事实,没办法啊。凭我的实力,根本远远不及他。」 「但您……不是这个国家第一的剑士吗?在悠久的瑟盖因家族历史中,您的才能也是数一数二……而且说起来,教授席恩·塔列斯克使剑的人,就是您吧?」 「的确是有那一段时期啊。可是我瞬间就被超过去了。」 本来——在王都被称颂为「神童」的人,应该是列维乌斯。他生于瑟盖因家这门剑术名家,自幼便展现出类拔萃的才能,每个人都看好他的前程。 直到——席恩·塔列斯克出现为止。 直到真正的「神童」出现。 当时列维乌斯只是教了一点点基础,席恩就表现出非比寻常的成果。就算不刻意去教,他也能看一 眼就模仿出来,然后独自发展下去。 天才。 拥有上天所赐之才。 神童。 宛如被神所爱的稚童。 无论用多么夸张的言语赞美,也无法道尽他的天赋。 这名小了十岁的少年,瞬间就超越自己了。 「我明明除了剑术之外,就没别的长处了。但我的剑术却还是输给席恩。而且那小子不只会剑术,从各方面来说,他是真正的天才。」 列维乌斯缅怀过去似地说着。 「两年前——我虽然跟勇者组队行动……却没什么好炫耀的。我们所有人都是席恩的备胎。就连自己擅长的技术,都赢不过席恩。」 剑士。 魔术师。 武斗家。 神官。 以及——勇者。 能力在各方面出类拔萃的五个人,为了打倒魔王而组成一个小队。 然而实际上——那却是席恩·塔列斯克的一人小队。 他的剑术比剑士犀利。 魔术比魔术师精湛。 武术比武斗家优异。 治疗术比神官还管用。 这就是一个名为席恩·塔列斯克的破格神童。 「就连讨伐魔王,也几乎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们小队的成员根本什么都没做。除了席恩以外的人,都在攻克魔王城之前就弃权了……顺带一提,最先弃权的人就是我。」 即使半开玩笑般地这么说,布罗雅还是没有笑。 列维乌斯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 「我们这个队伍表面上虽是为了打倒魔王而组成的精锐……其实却不然。所谓的勇者小队,是把一些空有能力却派不上用场的人格缺陷者,全塞给席恩这个天才的集团。」 「人格缺陷者,是吗?」 「我和席恩以外的三个人真的是糟到极点。魔术师是个酒鬼,武斗家好色,神官是自杀惯犯……三个人都无法沟通。在这些人之中,我只是因为和席恩很要好,所以才会被选上的庸才。在这个集团之中扮演缓冲的角色。」 话说到这里,列维乌斯轻轻摇了摇头。 「啊……不对。人格最有缺陷的人——就某种意义来说,应该是席恩吧。」 「呃……这是什么意思?」 「布罗雅,如果你拼了老命拯救世界,之后上头却命令你,『你的功劳全要让给别人,闭上嘴隐居别处吧』,你做何感想?」 「…………」 「席恩·塔列斯克就是一个会照着做的烂好人。他觉得这是为了众人的利益着想,所以才乖乖遵从腐败王室提出的命令。实在是……有够可怕。那小子的为人好到像在自虐一样,真的是不正常。」 「列维乌斯大人……」 「不过我抢了那小子所有的功劳,悠悠哉哉地享受着当英雄的生活,也没资格说他就是了。」 我的个性也十分扭曲。 就像这样—— 列维乌斯宛如自嘲般地吐出这句话,稍微加快了脚步。 「好了,工作了,工作。凡人就像个凡人,冒牌货就像个冒牌货,得认真干好没什么新意的工作才行。」 「有工作是吗?接下来不是有短暂的休假吗?」 「他们突然拜托我做件杂事。要我去回收圣剑。」 「圣剑……?」 「我不在王都的这段期间,『圣剑梅尔托尔』好像被偷走了。」 「什……!这……这岂不是很严重吗!」 「不,事件本身已经解决了。盗贼往西边逃窜——结果讽刺的是,『梅尔托尔』被前任主人讨回来了。」 「前任主人……该不会是——」 布罗雅瞪大了眼睛,列维乌斯则是苦笑点头。 「没错。席恩·塔列斯克把『梅尔托尔』从盗贼手中抢回来了。听说他写了一封书信送来王室告知这件事。实在很有他的作风。」 「……所以才要您前去回收是吗?」 「因为那小子不可能过来王都啊。」 「没……没问题吗……?因为席恩·塔列斯克如今有着啃食他人生命的诅咒……」 「啊哈哈,没事的啦。王室那群人个个怕得跟什么一样,其实只要他确实压抑着,那份诅咒也没那么可怕。如果是身体健康,而且有在锻炼的人,就算和他一起生活三天,也不会危害到身体。」 「……可……可是您也用不着特地去拿呀。这种程度的杂事,叫底下的人去就好了。」 「是啊。他们也是叫我吩咐哪个部下去。但我自愿去拿。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列维乌斯说着。 他抬头透过走廊的窗户仰望苍穹,心中想着那位过去的同伴。 「如果没有这种机会,我也没办法去见正牌的勇者啊。」 这一天,席恩带着兴奋的心情睁开眼睛。 「——天亮了!」 他一睁开眼睑的瞬间,就翻开被子,跳下床铺。 他用力扯开窗帘,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露出活泼的笑容。 「嗯!很棒的早晨!今天一定是美好的一天!」 他这句自言句语非常大声。 由于太过吵闹,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凪也连带醒来。昨晚负责侍寝的人是她。她身上穿着来自东方的白色睡衣。只见她慵懒地晃动身体,揉着惺忪的睡眼。 「呃……咦?奇……奇怪?」 「哦哦,你起来啦?凪,早啊!」 「主、主公,您早……啊……对、对不起!属下居然不由得贪睡,结果睡过头了!」 尽管凪刚起床时一脸困惑,现在却突然从床上弹起。她首先跪坐,手摆在前方磕头。 「属下竟比主上还晚清醒,身为忠臣,实是一辈子的过失……!其……其实我昨天迟迟无法入睡……那个……我、我到现在依旧还没习惯这种陪您安寝的行为,所……所以忍不住紧张……属下知道这不能当作借口。我也会努力鞭策自己早日习惯——呃,奇怪?」 凪嘴里快速道出这席话,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 房间很暗。 即使天已经亮了,敞开的窗帘外面——席恩一脸满足地眺望的窗外景色,却依旧一片昏暗,阳光几乎没有照射到地面。 现在时刻大概是凌晨三点或四点的时候吧。 「凪,别担心。你没有睡过头,是我自己太早起了。」 席恩说道。 「抱歉,把你吵醒了。你想睡的话,要继续睡也行喔。我就……要做什么才好呢?去外面绕一圈好了!」 「…………」 见席恩无比兴奋的样貌,凪却完全跟不上。她看着一边哼着歌,一边换衣服,然后跑出房间的主人,只是一愣一愣地目送。 「……对了。」 她如此呢喃,这才终于发现。 「原来今天——是那个日子啊。」 就连吃早餐的时候,席恩的情绪依旧很高亢。 「嗯!真好吃!你的手艺进步了,伊布莉丝!」 「……喔,是喔。」 今天负责准备三餐的是伊布莉丝,但 即使受到主人夸赞,她的表情却尽是不解。 餐桌上摆着面包、火腿、连切都没切的番茄,还有将昨天吃剩的东西再追加一点食材的杂豆汤。该说东西简朴还是单纯呢?都是些不用五分钟就能准备好的菜肴。 「我自己说这种话可能很奇怪……可是我根本没动到称得上手腕的本事,这可是浑身解术的懒人料理耶。」 伊布莉丝基本上对烹饪没有兴趣,她重视的是如何快速完成。说到她的料理,就是能用多少剩菜就用,倘若食材本身能不处理就吃,她便会极力不处理,直接端上桌。 这就是对偷懒不遗余力,浑身解术的懒人料理。 因为也并非真的很难吃,所以无人能抱怨。席恩也不会强烈批判,话虽如此,却也不会夸奖,一直都是采取暧昧的态度。 「你说这是什么话!做菜不是讲究就好。应该也有比起加法,减法更重要的时候!」 席恩一边大肆称赞,一边拿起单独放在盘中的整颗番茄,就这么直接咬下去。如果是平常,他还会抱怨「你至少……也切一下嘛」,但今天却喜形于色地说:「嗯!偶尔用这种野蛮的吃法也不错!」 「……少爷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伊布莉丝一脸不可思议地问着坐在旁边的凪。 「你忘了吗?今天——是那个日子啊。」 「啊~原来如此。」 伊布莉丝点了点头同意。 同样坐在餐桌前的菲伊娜也发出「嗯嗯」的声音直点头。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享受日嘛。小席大人当然会很兴奋。」 「是呀。」 雅尔榭拉微笑的同时也释出同意。 「今天是朔日——是每个月一次,席恩大人的魔力会急剧弱化的日子。」 自从受到魔王诅咒后,席恩就变成了一个光是存在就会啃食周遭生命的怪物。 不受控制的能量掠夺。 平常是席恩以自己的意志,以及手套当中的封印术式才得以压制。即使如此,依旧无法完全压制,无论怎么做,他就是会侵蚀周遭的生命。 话虽如此。 在「压制状态」下的能量掠夺其实并没有那么凶暴。 如果是懂魔术皮毛或对魔力有抵抗力的人,就算和席恩一起相处一个星期,也不受到多大的影响。顶多就是觉得身体稍微疲累。 但世界上并非全是强韧的人类。 有小孩、婴儿、老人、伤患、病人……幼小的人和身体状况差的人,特别容易受到能量掠夺侵蚀。 若是住在城镇里——一个月就会把那里毁了。有战斗能力的人或许可以生存下来,但多数一般人的生命应该会被夺取殆尽,然后衰弱致死吧。 因此席恩已经不许再居于人群之中了。 不过—— 受到这般诅咒的少年,每个月却有一天,魔力会弱化。 朔日。 当日子来到没有月亮出现的新月之夜——每个月就这么一天,诅咒会急遽弱化。 平常不可能压制住的能量掠夺——就能完全压制住。 换句话说,席恩每个月会有一天能做回像以前那样的普通人。 不死的体质不会变,手背上的咒印也不会消失。顶多只是吸睛能获得控制而已——不过就只有这一天,他将不再是会恣意散发害人恶意的怪物。 不用担心会夺走任何人的性命。 甚至能前往有人居住的聚落。 朔日是被迫隐居的诅咒勇者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上街买东西、吃东西的一天。 席恩每个月都非常期待这一天到来。 「好!上街去喽!你们准备好了吗?」 早餐过后,席恩在宅邸的玄关迫不及待地喊着。简直就像个期待学校活动的孩子一样。 他的背上背着外出用的背包。 他在昨晚睡前已经检查过好几次,所以一定不会有忘记带的东西。 席恩的准备非常完美。 但是女仆们却—— 「不是啊,少爷。就算你问我们准备好了没,也没用啊……我们根本还没讲好谁要跟你一起去耶。」 「唔……」 因为伊布莉丝这声提醒,席恩终于取回一丝冷静。 每个月当诅咒减弱的席恩要出门时,必定都是两名女仆跟着一起去。 如果所有人一起上街,那就太引人侧目了,而且宅邸也会跟着疏于管理。话虽如此,要是席恩和一个女仆单独上街,那个女仆搞不好会图谋不轨……等等,基于各种考量,他们最后决定两名女仆同行才是最妥当的方法。 「这样啊……我们的确还没决定今天谁要跟我一起出门。嗯……你们说呢?谁要跟我一起出门?」 席恩一问,四名女仆随即—— 「席恩大人,请务必让我随行。每个月仅此一次的外出机会……我会诚心诚意服侍您,让今天成为最棒的一天。」 「我我我,我要去~我想和小席大人出去约会!」 「……我觉得很麻烦,我跳过。」 「属下会遵从主公的命令。」 她们个个释出这般反应。 (嗯,那就拜托雅尔榭拉和菲伊娜好了。) 正当席恩要拜托有同行意愿的两个人时—— 「给我慢着,菲伊娜。你……又想吵着席恩大人买昂贵的东西对吧?你总是利用席恩大人每个月一次外出心情很好这一点……」 「啥?反正小席大人都说好了,有什么关系嘛。而且我又没有叫他买多贵的东西给我。雅尔榭拉你还不是,只要一有机会,你就企图拉着席恩大人往小巷或旅馆去。你才应该适可而止。」 「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只是想抚慰席恩大人疲惫的身躯,才没有别的企图……」 「啊……那我先去睡觉了,你们随便加油吧。」 「慢着,伊布莉丝。你反倒应该出门。你跟着主公一起上街吧。」 「为什么啊?」 「这是为了避免你工作偷懒。毕竟要是不在主公的眼皮子底下,你真的会整天无所事事,只顾睡觉。这样你倒不如跟着出门还比较好。」 「……麻烦死了。我说凪你才是,想去就直接说出来啊。其实你很想出去买东西吧?你就陪着少爷,请他买给你嘛。」 「什……别、别说傻话了!我……可不是一个会央求男人买东西给我的下流女子!」 现场吵吵闹闹。 四名女仆开始争吵。 「……啊啊,够了,都别吵!时间都没了!」 想尽早上街的席恩接着说出这句话: 「你们给我猜拳决定!」 经过严正猜拳决胜负的结果,这次陪同外出的人是—— 「……无欲的胜利啊?」 「主公,属下陪您同行。」 伊布莉丝一脸麻烦,凪却是恭敬地低头。 不知这是什么因果关系,猜拳取得胜利的人,是刚开始并未强烈释出同行意愿的两个人。 他们三个人在表现得极为遗憾的雅尔谢拉以及菲伊娜的目送下,离开了宅邸。 越过森林后,再往前走一段路,就会看见经 过整备的道路。他们要从这里开始搭马车。 目的地城镇的名称是——维斯提亚。 那是一座位在罗格那王国西方,属于艾尔特地方的城镇。 这座城镇邻近西边国境,物品与人流来往频繁,非常热闹。算是这附近最繁盛的城镇。 平常女仆们购买食材和日用品时,也几乎会来到维斯提亚。 「哦哦,这里还是一样很热闹。」 下了马车,走进城镇后,席恩一边望着时隔一个月的城镇风貌,一边以光彩夺目的表情说着。 以一句话形容往来城镇的人们,便是形形色色。有打扮得整洁清爽的绅士淑女,也有聚在小巷内、外表脏兮兮的人们。才刚看到眼里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孩童四处奔跑,一转头又看见隔壁马路上有个被锁链绑着的奴隶,以放弃人生般的眼神看着飘渺的前方。 城镇的光景不只有人风光的一面,而是清浊并蓄交杂——即使如此,对一个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少年来说,却是能感受到人们活力的明亮世界。 「好了,要从哪里开始逛呢?」 席恩一边瞭望着四周,一边重新调整好兜帽。 虽说讨伐魔王的伟业已经成了别人的功劳,但席恩获赐史上最年少的勇者这一称号,在这个国家依旧算是个名人。 不过追根究底,出名的只是名字,他的长相应该没有远播到这样的边境土地。话虽如此,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总之他必须避免没有必要的骚动。 「我们先吃午饭吧,少爷。我肚子饿扁了。」 「喂,伊布莉丝。今日可是为了主公才外出,你要自重。」 「不,没关系,凪。我也肚子饿了,就先吃午饭吧。」 「不愧是少爷,真有人情味~」 「别……别这样!别在大庭广众下摸我的头!……不对,就算没有人也不准摸!」 席恩驳斥胡乱摸着他的头的伊布莉丝,重新调整好兜帽。接着把手伸进背包中,取出事先预习过的笔记。 「我看看……今天的午餐……我想吃上个月没去成的一间叫做『银龙亭』的餐厅。」 「『银龙亭』……少爷,你说的那间店之前倒了喔。听说老板卷款潜逃了。」 「什么!这……这样啊……」 没了一件乐趣,席恩很是沮丧。 这时凪—— 「说到吃的……最近这座城镇正在流行一种稀奇的点心哟。」 说出了这句话。 「点心?」 「是的。是一种称作千层酥的点心。听说那是外皮由好几层派皮堆叠起来,内馅再放入瑞可塔起司或卡士达酱的一种烤点心。」 「是……是喔……原来还有这种点心。」 席恩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眼里却忍不住泛出光辉。 其实席恩对甜点没有抵抗力。 他最喜欢巧克力和饼干这类点心了。但他觉得喜欢这种甜品太「孩子气」,所以一直努力不被人发现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不过四名女仆全都知情,只有席恩觉得自己藏得很好。 「我看……为了将来,还是去吃一次好了,嗯。不是我想吃,我是想满足求知欲。」 「二号街的点心店应该有在卖。啊……不过听说千层酥很受人欢迎,常常会在中午前就卖光了。」 「什么!那……那就不妙了!我们得快点!」 席恩不由分说冲了出去。 为了购得新式甜点,席恩眼神大变,往前狂奔。 两名女仆面露苦笑地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 「哈哈,他这一点真的就像个普通小鬼。实在是很可爱。」 「……是啊。」 伊布莉丝说出可归类在不敬的言词,但凪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 她的眼里飘荡着深深的忧愁。 「不管再怎么强悍,再怎么聪明……主公只是一个才活了十二年的小孩子。像那样为了一道点心奔走大街,才是人类小孩该有的普通样貌吧。」 「…………」 「可是主公他……却牺牲了所有这样的『普通』,投身战斗——不对,是被逼着战斗。那些欲望深不见底、只会耍小聪明的人类,利用主公的善良趁虚而入,让一个尚且年幼的少年战斗,把他拱上『勇者』之位,然后持续利用……」 「……哈哈哈。喂喂,凪,我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你以为少爷之所以会被逼着战斗,是谁害的?我们也是实实在在的元凶之一啊。」 「这……是没错。」 「不过我也懂你想说什么啦。」 伊布莉丝笑着。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而且悲哀的笑容。 「我们家的少爷等于是一边被神猛踢着屁股催促,一边活着的人嘛。」 身怀对人类而言过强的才能而生,这名少年就这么持续被人任意驱使。 就因为能者为了普通人战斗是责任义务,他就这么被派往战场,持续消灭对人类而言的罪恶。 当他以为战斗要划下句点时——却受到诅咒侵蚀。 结果他遭到自己救下的人类疏远、蔑视、迫害……他的功勋就这么不被世人赞赏,反而逼迫他孤独度日。 到底还要多少? 神到底还要让席恩·塔列斯克这名少年背负多少悲剧才满意? 神童。 这代表的真的是受神喜爱的孩童吗? 抑或是——比任何人都被神讨厌、疏远的孩童? 「……神,是吗?身为暗森精的你说这种话,份量果然不一样。」 东方的鬼静静点头同意这名被神诅咒,最后堕入黑暗当中的黑暗精灵说的话。 她们两人脑中——浮现了一年前的光景。 「四天女王」的四个人造访宅邸的那一天。 她们眼里看见的是——勇者的末路。 头发长得乱七八糟,穿着破破烂烂。因为不死的诅咒,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然而稚嫩的脸庞却是感情已经死绝般地面无表情。他身上完全没有生气,就像个空壳一样。 过去带着纯洁正义感的眼眸,已经不再有任何光芒。 这名被世界厌弃的少年的身姿,让人心痛得简直不忍直视—— 「——喂!伊布莉丝,凪,你们在干么啊!再不快一点,就要卖光了啦!」 马路前方。 回过头的席恩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吐出催促。 他似乎已经开始想象点心的滋味,表情荡漾着笑意。 那是开朗、稚嫩、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 看起来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孩子会露出的表情—— 「走吧,凪。」 「好。」 两名女仆相视微笑,纷纷追上主人的背影。 他们跟着排在店门口长长的队伍中,好不容易买到了千层酥这道甜品,味道非常好吃。 堆叠了好几层的派皮吃起来松软爽口,与夹在里面的卡士达酱和瑞可塔起司营造出的奶油口感相辅相成,发挥了完美的加乘效果。 「这……这还真是……好吃。」 席恩吃了一口后,一边咀嚼这 股在嘴里扩散的感动,一边呢喃着。由于味道实在太过美妙,反而让他降低了音量。 因为太受人欢迎,一个人只能买一个,这让他很是不甘。吃完自己的份后,席恩便开始沮丧,此时凪笑了一声。 「主公,您不嫌弃的话,下次属下做给您吃。」 她说出这句话。 「你……你会做吗?」 「是的。刚才我请老板教我怎么做了。我听那些步骤并不会太难,只要多练习几次,我想我就做得出来。」 「这样啊……那就拜……拜托你好了。不过,那个……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吃,不过如果你想做的话,我也没有权力阻止你。嗯。」 席恩脸上完全藏不住他的喜悦之情。 这时候有只手伸向他的脸颊。 「少爷,你的脸上沾到奶油了。都怪你吃太急了。」 伊布莉丝用手指擦去席恩脸颊上的奶油,接着伸出舌头舔去。 「嗯,好甜。」 「~~唔!」 事出突然,席恩不禁红着脸往后退。见他这个样子,伊布莉丝一脸没辙地苦笑。 「真是的……我都说过了,你不要每次都因为这点程度就害羞啦。你真的很纯情耶。」 「我……我才没有害羞!我只是吓了一跳!」 他们吃完点心后,到附近的餐厅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 接着便往城镇最大的书店走去。 席恩环视摆满了无数书架的店内,然后开始一一取下自己想要的书籍。 「嗯……唔嗯……」 现在他想拿下摆在位置较高的书籍,但手正好差一点就能碰到。正当他垫起脚尖,努力伸长了手要拿时,伊布莉丝从旁直接抽出那本书。 「拿去。」 「……我差一点就能拿到了。」 「是是是。那还真是抱歉哪。」 见席恩嘟起嘴来闹别扭,伊布莉丝也只能耸了耸肩。 「话说回来……少爷你原本就过着整天埋在书堆里的生活了,连偶尔外出一趟都要逛书店啊?我真是难以理解。」 「不用你管。我就是喜欢看书。」 席恩斩钉截铁地说着。 平常都是女仆替他采买想要的书籍——不过其实席恩很喜欢像这样直接光顾书店,四处看看寻找书籍。 如此一来,就能发现目标书籍以外的有趣书籍,他也不讨厌书店特有的纸张气味。 「追根究底,像这种做着堂堂正正买卖的书店,会有少爷你看了觉得有趣的书吗?」 伊布莉丝拿走一本席恩抱在手上的书端详。 当她看见书名,便露骨地皱起眉头。 「……《大家都看得懂的基本魔术入门》。这是什么啊?少爷你看这种书,根本就像一只鱼问人怎么游泳吧?」 「我是为了了解从基础开始学的人会有什么心情,所以才买的。」 席恩现在正致力于普及魔术。 要怎么将无论如何都需要才能和直觉的魔术,变成具有高度泛用性,而且是每个人都能使用的技术呢——该怎么做,才能利用魔术富裕民众的生活呢? 为了进行这种研究,席恩想知道没有任何才能的一般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只看了一点点,不过这本书很有趣喔。原来没有魔术才能的凡人要把重点分得这么细,然后仔细讲解才会懂啊。大部分的魔术只要让我看一眼,我就能重现了,可是我却不懂这种非得从一开始讲解到十才能理解的感觉是什么……我看了之后才懂,原来我两秒就能抓到的诀窍,凡人要修练一年才能好不容易学会。嗯……照着这本书所说的,一步一步踏上学习的阶梯然后进步,这样其实也是一种乐趣吧。」 「……少爷,我知道你这话没有挖苦人的意思,可是听起来就是挖苦,所以还是别在人前说这种话比较好。」 伊布莉丝无力地吐槽这名睁着闪亮大眼,以纯粹的好奇心说出这些话的天才少年。 之后,席恩买了大约十本想要的书,离开书店。 「嗯?对了,凪呢?」 这时席恩发现了这件事。 「咦……奇怪?她跑去哪啦?她一直到刚才都还在这附近乱晃啊。」 两人环视四周。接着立刻找到人了。 凪就站在马路对面的商店前。 那间店是专门贩卖木制餐具和家具的杂货店。她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直盯着某一样商品。 「凪,你怎么啦?」 「呀呜!」 席恩靠近凪并开口,惹得她因惊吓而缩起身子。 「主……主公……」 「你想要这个吗?」 席恩看向凪热烈盯着瞧的那件商品。 那是一个木雕玩偶。 兔子形状的设计,长长的耳朵当然完整重现。这应该是出自手艺精良的师傅之手吧。 「没有!属下怎么敢要!属下只是看看而已!」 「凪,你别胡扯了。你最近每次经过这里都会来看吧?」 「伊、伊布莉丝,你不要多嘴!」 「嗯……凪,你喜欢这种东西啊?」 席恩一问,凪在一阵扭怩之后—— 「呃,那个……是的。」 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属下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这种感觉得到木头暖意的玩偶……小时候,当东方诸国还很和平的时候,属下也常常自己做。」 「这样啊。」 「对……对不起,这很奇怪吧?像属下这样的女人,居然喜欢这么可爱的玩偶……」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女性喜欢可爱的东西,这不是很自然吗?」 「……唔……」 「好。」 席恩忽视不知如何反应而保持沉默的凪,径自进入店里。他向老板打声招呼,接着买下那件装饰用的兔子玩偶。 「凪,拿去吧。我买下来了。」 「您怎能……!属下不能收!」 「你不用客气。反正也没多贵。」 价格大概是两千艾因。 以价钱来说,就是今天一人份的午餐价格。 「但是……」 「你就收下吧,凪。」 席恩发出强势却又温柔的声音说着。 「你的工作真的做得很好。料理、打扫、打理田地和庭院……你总是努力、仔细地完成工作。所以这是我对你平日照顾的感谢。」 「主公……」 「我觉得耿直和慎重是你的美德……所以区区想要的东西,你可以更任性地要求我没关系喔。」 还是说——席恩继续往下说: 「你认为,我是个连一件礼物也不能商量的吝啬主人?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有点伤心。」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 凪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否定,接着犹豫似地重复了好几次伸出手后又收回的举动。 「……那么,属下就心怀感激收下了。」 最后,她收下了席恩送的礼物。 她用手摸着木雕玩偶,表情光彩夺目。 插图 p165 「啊啊……多么惹人怜爱呀。」 「你高兴就太好了。」 「哎~唷~好好喔。就只送给凪,太狡猾了。少爷,也请你买个东西送我嘛。」 「……我前一阵子不是才买了一组根本贵得不必要的寝具给你吗?明明是你实在烦得让人受不了才买的,结果居然只用了一次就不用……」 「啊……啊哈哈……因为一旦真的睡上去,才发现完全不适合我嘛。」 「你应该要多学点客气和慎重啦……」 席恩眯起眼睛瞪着伊布莉丝,但她却笑着敷衍过去了。 凪就在他们两人身旁,宝贝地抱着主人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逛完了想去的店之后,太阳依旧高挂在天上。 (嗯,是我选的太精简了吗……) 上个月这也逛、那也逛,逛完这么多店家,天都黑了。所以这次精选再精选,缩小了想去的店家,结果时间反倒多出来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现在回去还太早了。」 「啊,少爷,请你看看这个。」 伊布莉丝手指的是,张贴在店内的传单。 「今天附近一个叫做卡弗兰的村子好像有祭典喔。」 「卡弗兰……」 当席恩听见村名,表情瞬间闪过一股紧张。 「我看看,村中的名产是香草烤羊肉……哇啊,光听就觉得好吃。哦,凪,你快看。好像还有在卖用那个村子的传统工艺做出来的人偶喔。」 「什么!真……真的吗……?」 「欸,少爷,我们就去嘛。」 「主公,这座村庄……正好在回去的路上。现在过去参加他们的祭典,我想回去也不致于弄到太晚。」 她们两个人都兴致勃勃,但席恩却是…… 「…………」 低着头,沉默不语。稚嫩的脸庞透露着不安。 「……少爷?」 「呃……是啊。这样啊。卡弗兰村啊……」 「主公,您还好吗?如果您身体不舒服,我们马上返回宅邸吧?」 「没……没什么。我没事……好!既然难得今天有祭典,我们回程就顺便绕过去吧!」 席恩这声大喊很明显是故作开朗。面对主人这种突兀的态度,两名女仆不禁面面相觑。 卡弗兰是一座小村庄。 村民不到一百人,算是小规模的聚落。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丰年祭,因此还算热闹。看起来也有很多村外的人前来观光。 「哦哦……」 看见因祭典而喧腾不已的广场,凪不禁叹为观止。 村民们拿着乐器,在广场上演奏音乐,舞者则是跳着舞。 这些人的正中央——立着一尊巨大的木像。 那是一尊把许多随意雕刻过的木材拼接起来的东西,上头以鲜艳颜色的染料画上各种花纹。看似鸟儿、狮子或人,有着非常不可思议的样貌。 那样东西似乎是这座村落的一种传统工艺,可以看到有很多设计类似、大小不等的木像在摊贩贩售。 「那就是这座村落的守护神,卡弗兰木雕像吗……」 「真是恶心的设计。」 「你……你在说什么啊,伊布莉丝!难道你不懂卡弗兰神的美妙之处吗?」 「……我反倒想问你,你怎么懂那玩意儿的美妙?」 伊布莉丝一边啃着刚才在摊贩买的香草烤羊肉,一边傻眼地说着。 「刚才那只兔子我还可以理解。作工非常精巧,也很可爱。可是这个……从头到尾都做得很随便耶……」 「这不是随便,是风格。乍看之下,虽像个醉鬼在胡闹之下做出来的丑木像……可是只要仔细一看,就会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韵味不是吗?」 「才没有,不管我怎么看,都像是醉鬼在胡闹之下做出来的丑木像。」 伊布莉丝大大叹了一口气。 「算了啦,这不重要。问题是……」 说着,她回头看向背后。 只见席恩一个人呆站在稍微远离人群的路边角落。他重新将变装用的兜帽盖好面孔,宛如不愿直视祭典的喧嚣一样。 那是一种惧怕着某种事物的态度。 自从进入这座村庄后,他开口的次数也跟着大幅减少。 「……情况很明显不太对。」 伊布莉丝说完,原本紧黏着奇特木像的凪也露出担心的神情。 「主公的身体果然有哪里不适吗?还是发生了什么扫兴的事呢……无论如何,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也对。喂,少爷。」 她们两人走近席恩身边。 「……嗯,怎……怎么了吗?」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我觉得这个祭典没有我想得那么了不起。」 「这样啊。可是……凪没关系吗?你不是想要那个人偶……?」 「不。那东西太偏离我的喜好了。所以我们快点回去吧,主公。」 在伊布莉丝和凪的建言下,席恩于是决定提早返家。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你是怎样!外人还这么猖狂!」 「啊啊?你说什么……你这乡巴佬!我肯光顾这种穷酸的祭典,你就该心怀感谢了!」 一道撕裂开朗音乐的骂声就这么响彻广场。 仔细一看,有两个男人正怒气冲冲地互瞪着。似乎是一个体型壮硕的摆摊男子,和从村外来到这里的清秀男子发生了争执。 人群中突然开出一个空洞,所有人逐渐远离两名男子。 「哦,吵架啊?总算开始有祭典的味道了。好啊,快上啊。」 「伊布莉丝,别起哄……主公,该怎么办呢?要我去制止吗?」 「不。」 席恩看着两名男子。 他并未从双方身上感受到任何能力。看体格和架势,也很明显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人。 周围的人们虽有人觉得害怕,也有想去制止的人,但大部分都跟伊布莉丝一样,煽动着双方的怒火。这样的纷争或许是这个村庄在祭典时的家常便饭吧。 「没有必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三个人转身背对纷争,就要举步离去。 然而下一秒—— 「不要……不……不要推我……呀!」 「小心。」 有名女性被为了一睹纷争的围观群众推挤,往席恩身上倒去。 席恩反射性撑住她的身体。 「请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非常谢谢——呃!」 受到帮助的女性正要说出谢词,却在看见席恩脸孔的瞬间,瞪大了双眼。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刷白,眼神也被恐惧支配。 因为对方释出如此反应,席恩这才慌慌张张伸手摸头。 他的兜帽。 理应深深盖住眼睛的兜帽,因为支撑女性的冲击,已经掀开。 那张稚嫩的脸庞——就这么曝光。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一边发出尖叫,一边远离席恩。那是 人类差点被怪物吞进肚子里会有的反应。 因为这道如雷贯耳的尖叫声,身在广场的那一大群人纷纷看向席恩。 接着—— 「呃……喂……那个小鬼……」 「黑发红眼,还有右手的手套……错……错不了!他是那个时候的小鬼!」 「不会吧!为……为什么……那只怪物又来到这座村子……」 「喂……喂,什么啦……你们怎么啦?那个小孩子怎么了吗?」 「傻子!还想要命就别靠近他!」 现场喧嚣吵杂。 心慌和恐惧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波纹一样,不断往周围扩散。 众人以席恩他们三人为中心四处逃窜。纷争已经停止,音乐和舞蹈也静止。 热闹的祭典氛围瞬间消散无踪。 无数的视线不断扎着席恩。 那些染上恐惧与畏惧的眼神大多来自村人身上。 「……什么?这……这是在搞什么啊?」 「主公……?这到底是……」 席恩低下头,悔恨地咬紧下唇。 「……可恶。果然不该来这里……」 在这样的一来一往之中,村人们的恐惧开始加速。 他们吩咐女人、小孩和老人马上离开广场,只剩下男人在场。其中还有人从家中拿出武器。有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保养的锈剑、农作使用的镰刀和锄头,以及路边的石头。村人们拿着这些称不上是武器的武器,就这么对着席恩。 「你……你这个怪物!来我们村里干什么!」 「你这次——打算杀了我的孩子吗!你休想得逞!」 「你……你……你马上给我滚出这个村子啊啊啊!」 他们个个因激动声调高亢,因恐惧抖动着双脚。即使如此,村里的男人们还是对席恩射出敌意。 见他们如此拼命,这种赌命守护家人、同伴的拼命样貌,让席恩的表情不断增添悲痛。 「……你……你们误会了。我——」 「呜……呜哇啊啊!别、别过来,怪物!」 正当席恩往前探出身子时,一名村人朝他扔出石头。 现场发出一道低沉的声响。 石头击中了席恩的头。 就算席恩什么都不做,他的身体早已用魔力强化过,区区石头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不只不会受伤,就连疼痛都不会有。 即使如此——那张稚嫩的脸上依旧浮现沉痛的表情。 那是宛如隐忍着拷问的剧痛般,令人很是心疼的表情。 以席恩的身体能力和反射神经,只要他想闪避就一定闪得过,想接住石头也一定接得住——然而…… 他的心已然静止。在企图解释的途中遭人抛掷石头,已经足以让这名少年放弃一切。 「主……主公!您还好吗……我……我很抱歉。我还以为您一定会避开那种程度的飞石……」 凪一脸担忧地关切席恩。另一方面,伊布莉丝则是—— 「……你们这群人死定了。」 她以蕴含漆黑憎恨的眼光瞪着村民们。面对那股非人的威压,好几个村民因此软脚瘫在地上。 插图p177 「伊布莉丝,快住手。你想连村子也一起毁了吗?」 凪以坚定的声调制止耳朵开始变尖的伊布莉丝。不过她的眼里也闪着冰冷的杀意,同时伸手握住腰间的太刀。 「要是让他们当场死亡,不就没有时间忏悔了吗——只要砍掉一只手当作警惕,这就足够了。」 「啧,你就是人太好了。」 村民们被这两名女子散发出的非人气息震慑,表情个个抽搐不已。 正当她们就要降下冷酷制裁的瞬间—— 「快住手!」 席恩发出几乎可说是怒吼的大喊,让她们两人双双停止了动作,回头以不安的眼神看着他。 席恩看了她们一眼,走到前方让两人退下。 「我很抱歉。像我这样的人,本就不该靠近这里。」 他说着,同时低头致意。 就像请求他人原谅一样。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危害你们,也会马上离开村庄。」 抱歉,你们难得举办祭典,我却来打扰。 就这样。 席恩以一副真的很愧疚的样子说完这句话,转头背对村民举步离开。 伊布莉丝和凪则是顶着无法释怀的表情,随后跟上主人。 「啊……有够不爽的……」 三人逃也似地离开村庄,正往街道走去—— 伊布莉丝发出打从心底不悦的声音。 「难得的好心情全被糟蹋了。」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呃……不是,我不是在责怪少爷你喔!我不爽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村民……」 「主公。」 凪停下脚步说: 「如果您不介意……可否告诉我们事情原委?您以前在这座村庄发生了什么事?」 「…………」 席恩也停下脚步。 沉默落在三人之间,只有微风吹拂草原的声音传入耳中。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彩霞渲染着周遭的景色。 这时候席恩终于张嘴,以沉重的口吻开始诉说。 「……两年前,我被赶出王都之后,来到这个艾尔特地方。」 其实——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他只是一边远离人多的地方,一边漫无目的地彷徨至此。 「我碰巧走到这附近的时候——感觉到有魔兽的气息。」 魔兽。 那是基于魔力降生的野兽的统称。 魔兽袭击人类聚落绝非什么罕见的事情。尽管魔王死后,据说大陆各地的魔兽力量已经减弱,还是没有完全灭绝。 王都和大都市虽有驻防的王国骑士团和警备员负责维安,却没有人手能顾及小规模的村落,这就是现状。 「我追着那股气息……结果看到出村准备祭典的村民差点被魔犬袭击。」 当时是一群村人为了收集木材,企图进入森林当中。 他们全都立刻逃跑——却有一个女孩子晚了一步。 「我急忙跑过去……杀了那只魔兽。」 那是一连串反射性的行动。 看见一个孩子遇袭,他的身体比思绪动得还要快。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败笔。 他应该多想一点。 想想自己如今已经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我赶到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快被吃了……那时候我没带武器,用远距离攻击魔术又有伤到少女的危险性。所以我——选了一个最快又确实的手段。」 席恩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 「我靠近魔物,扯开手套,用这只右手触摸它。」 这就是对现在堕落成怪物的席恩而言,最确实也最快速的攻击手段。 「真呼吸」。 借由直接用受到诅咒的手触碰,在一瞬间将所有生命啃食殆尽 ,直至死亡。 「那只魔犬很快就死了喔。」 席恩认为它是一头凶恶的魔兽。如果不是骑士团本部的精锐,它凶暴的程度恐怕不是常人可以应付的等级。 不过——在席恩面前,却和路边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像是轻抚它的头那样触摸身体,魔犬的生命力就被连根拔起,巨大的身体宛如腐朽般崩解,最后化为灰烬消失。 「我是成功平安拯救少女了……可是……」 他打败了魔兽。 成功拯救了少女。 但席恩随着安堵回头见到的光景却是—— 「……他们没有人开心,也没有人笑。不只如此……他们用仿佛看着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颤抖的眼神就像遇上魔犬那般恐惧——不对,应该说已经更胜那股恐惧了。 比起狰狞的魔犬,村民们更惧怕席恩。 「这很正常。只要摸一下,就能让魔兽像腐朽一样死去的小孩……当然很可怕了。他们会比魔兽还惧怕、忌讳我……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的席恩心中还存有一丝天真的想法。 即使头脑理解了,他的心却无法理解。 或许是因为被称作神童和勇者,被人们视为英雄的感觉还残留在心中吧——或许他的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丝期待。 只要打倒明显做恶的一方,别人就会像以前一样夸赞他。 但当下等着少年的——却是恐惧与颤栗的眼神。 仿佛看着一种不知名怪物的眼神就这么刺在自己身上。 他错了。 抱着一丝淡淡的期待,本身就是个错误。 此外—— 真正的错误,接下来即将发生—— 「打倒魔兽之后……被我救助的女孩子来到我身边……」 他当时应该马上离去。 既然已经打倒魔兽,村民的安全就算确保住了,所以他应该一句话都别说,立刻消失——然而…… 席恩却呆站在原地。 面对惧怕自己的村民,他还想着要去解释。愚昧如他,他竟想解释他不是恶徒,也不是怪物,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 这样的踌躇——就是最糟糕的错误。 「……靠近我的那个女孩子,在痛苦呻吟之后就昏倒了。因为我……吸取了她的生命……」 毕竟上一刻才刚解放诅咒之力打倒魔兽,诅咒的力量当然还没锁紧。加上席恩两年前控制能量掠夺的能力还没有现在这么纯熟。 因此与他的意志无关——少女尚且年幼的生命就这么遭到啃食。 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就像缺氧一样,痛苦地喘着气。 但席恩甚至不能对她伸出手—— 「……后来我马上离开了那个地方。因为要拯救少女的生命,这么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他逃也似的,宛如害怕着什么,只是往前狂奔。 就算想查看少女的身体状况,只要席恩越靠近她,她的生命就越有危险。唯有尽早离开——才是他能为少女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没有直接碰到我,我也马上离开了。所以我想,应该只是体力暂时流失而已……不过我也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因为我从那天起一直到今天,都尽可能不靠近那座村庄……」 说完,席恩抬起头来。 伊布莉丝和凪正以沉痛的面容低头看着他。那是仿佛被无处发泄的愤怒和悲伤折磨,消化不良的表情。 「这样你们懂了吧?这就是那座村庄忌讳我的理由。」 「……我根本就不懂。」 伊布莉丝以夹杂着焦躁的声音抛出这句话。 「这算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少爷你……什么坏事都没做不是吗?别说坏事了,你还是那座村庄的恩人耶……可是却这样……」 「主公……您甘愿接受吗?这样您岂不是……太不值了吗?」 「也没什么接不接受的,这也没办法啊。」 席恩云淡风轻地说。 「我已经变成这种存在了。但当时的我还不够有自觉。所以才会搞砸。只是这样而已。」 听闻这席晚全放弃一切的话语,伊布莉丝和凪顿时喑哑。 席恩回头望向背后。 看着那个忌讳自己、拒绝自己的村落——然后笑了。 平稳地、温柔地微笑着。 「真是个好村子。」 「啥?」「咦?」 伊布莉丝和凪都是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对住在那座村子的人来说,我应该是个可怕的怪物。是个能瞬间让魔兽毙命、让少女昏厥,既凶恶又可怕的怪物……即使如此,那些村民们面对我,还是勇敢对抗。他们让女人、小孩先逃,想守护村子不被我危害。」 拿着不能称作武器的武器,就算表情已经因畏惧和恐惧抽搐——他们还是打算奋战。 为了守护同伴和家人,他们拼上性命,企图和绝对无法战胜的对象拼斗。 「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也会奋起面对。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了守护他人而战——我觉得这就是人类美丽的地方。所以我会对他们的爱与勇气表达敬意。」 「你这样……算什么啊……」 「主公,您到底……要多么……」 伊布莉丝和凪的眼里堆满了悲痛。她们紧握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宛如拼死忍着不知该往何处发泄的愤怒。 「别摆出这种表情,伊布莉丝,凪。这样就好。我觉得这样就好了。」 席恩说着。 就像要说给自己听一样。 在稚嫩少年几近自我惩罚的正义感和圣人般的博爱面前,女仆们实在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当他们回到宅邸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吃完晚餐,洗完澡之后,马上就是就寝时间。 「……今天也要结束了吗?」 坐在寝室椅子上的席恩一边眺望窗外,一边自言自语。 今晚是新月—— 没有月亮的夜空,星星显得比平时更耀眼。 「明天开始,又要继续关在家里了……」 睡一觉后,明天就会到来。一旦明天到来——弱化的诅咒又会恢复原样。他将回到光是存在,就会玷污世界的可怕怪物。 所以唯有今天,唯有每个月一次的这一天,他本想忘却一切——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还是有了令人厌恶的回忆。 「……不对,我这么想就太厚脸皮了。有了厌恶回忆的人,应该是住在那个村子里的人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 叩叩。 有人敲响寝室的门。 「进来吧。」 「打扰了。」 走进室内的人是雅尔榭拉。她穿着平常那件很像薄纱连身裙的睡衣,举步踏进室内。 「今天轮到你陪我睡觉啊?」 「哎呀,您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让我觉得有点伤心呢。」 雅尔榭拉故意鼓起腮帮子。 「我总是等不及要和您共度夜晚。当值的那天,我从早 上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要一想到晚上,便会觉得很兴奋……看来您并非如此呢。您已经厌弃由我侍寝了吗?」 「不……不是啦……」 「呵呵呵,我很抱歉。我这话说得有些讽刺。」 见席恩不知如何反应,雅尔榭拉嘻嘻笑道。 接着,她的脸上浮现一抹艳丽的笑容。 「好了,席恩大人,您希望我今晚为您做什么呢?」 她一边以娇艳的声音轻语,一边靠近席恩身边。 「要不要把头靠在我的大腿上,让我帮您掏耳朵呢?还是要我细细帮您按摩全身上下,缓解疲劳呢?又或者……只要您希望,要我再做更激烈的侍奉也可以哟。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 她的笑容有着红唇描绘的艳丽,眼神带着情热。能将这世间所有男子都迷为俘虏的上等香色,现在就摆在年幼的少年眼前。 如果是平常的席恩,在魅魔女王如此脱离人类的妖艳前,肯定会红着一张脸,仓皇失措。 但是—— 「……不了,你什么都不用做。」 席恩从头到尾靠着椅背,嘴里无力地说道: 「我今天有点累了。睡吧。」 「席恩大人……」 雅尔榭拉卸去勉强自己假装开朗、扮作娼妇的那份刻意。她看着主人的那双眼里,荡漾着不安与忧愁。 「……我从伊布莉丝和凪口中听说了卡弗兰村的事了。」 她以隐忍痛楚般的声音说。 「您似乎有了一场难受的经历。」 「没有这回事。我已经习惯了。」 「…………」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可别去危害那座村子喔。」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席恩为防万一如此吩咐,雅尔榭拉只能有些别扭地允诺。 「那就好……」 「真是的,您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啦?」 「不是,因为你……」 「当然了——对那些丝毫不知感谢您救命之恩,恬不知耻地贪活,最后还对您砸石头,将您当作怪物看待的村民们,我实在觉得怒不可遏。我都想将他们满门不论男女老幼,全抓起来杀死百回,再复生百回,一直折磨他们,直到对方主动求我杀死他们。我要让那些人尝到地狱的痛苦滋味,最后再取他们性命。我还要用红莲业火烧光整座村庄,净化那块受尽污染的土地。」 「…………」 你就是这种人——席恩刚才正想这么说。 可是——雅尔榭拉继续往下说: 「我不会去做您不希望的事。」 「…………」 「即使那是迫害您的村庄,对您而言,依旧是心爱的人类对吧?」 「……是啊。」 席恩点头。 「我喜欢人类。只要能让所有人过着和平的日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席恩静静说着这份几近自残的人类爱。 雅尔榭拉不发一语地听完这些话,眼里透出一抹寂寥色彩—— 然后转而望向窗外。 「今天——月色真美丽。」 「……今天可是新月。看不见月亮的。」 「正因为看不见才美丽呀。看不见才会去想象。要抱着希望亲眼看见的意念,然后想象。当你在心中描绘出理想的样貌时……就不会对现实的丑陋失望了。」 雅尔榭拉一边说着意味深远的话语,一边牵起坐在椅子上的席恩的手,轻轻引导他站起。 「我喜欢新月之夜。一个月一次,只有月亮融入夜空的今晚——月亮才不会看见我们。」 「月亮不会看见……」 看不见月亮的夜晚——反过来说,或许也能解释成月亮看不见我们的姿态。 不会被月亮俯瞰,黑暗深邃的夜晚—— 「这个世界有些太过明亮了。白天有太阳君临苍天,夜晚有月亮霸地道俯视下界。那傲慢的光芒吞食了群星黯淡的光辉,就像企图把一切全摊在台面上一样——可是只有现在……只有月亮隐身的今晚,我们不必畏惧光明。温柔的黑暗将会隐藏一切。」 「雅尔榭拉……哇!」 雅尔榭拉强势拉扯席恩的手,引导他倒卧在床上。 应那双纤细臂膀的邀约,席恩自然而然被雅尔榭拉压在身下。他的脸完全埋入那对将睡衣网上撑起的巨大双峰中。 「~~唔!」 「请您不要害怕,席恩大人。」 席恩原想仓皇地起身,雅尔榭拉的双手却绕到他的背后,阻止他起身。 雅尔榭拉一个使力。 抱紧了席恩全身。 她搂着席恩的后脑勺,将脸庞深深埋入乳房中——不只他的脸。不论胸膛、腹部还是下半身,席恩全身上下都宛如埋在柔软的女性身体当中。 (……呜哇,好……好软……而且这个香味……) 雅尔榭拉身上有股香味。席恩不知道这是香水还是体味,但那是一股仿佛能直接融化脑袋的甜美芳香。 「您有崇高的意志、神圣的理想、过于温柔的爱……这每一种特质都让我十分敬爱——但是,请您不要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 「……雅尔榭拉。」 「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们四个人绝不会让您孤独。所以,所以……拜托您,请您别连在我们面前也要逞强。请不要扮演勇者。请您不要——害怕我们会离您而去。」 「我、我是……我——」 「放心吧。」 雅尔榭拉说着。 她一边温柔地抱着席恩,一边在他的耳旁轻语: 「今晚是朔夜——就算再怎么丑态百出,也不会被月亮发现。温柔的黑暗会将罪恶、痛苦……将一切都藏起来。」 让人融化般的甜美声音,就这么渗透到内心深处。包覆全身的温度仿佛慢慢融化了冰封的心灵。 最后——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席恩哭了。 他放声大哭。 他将脸埋入女人的胸部内,像个婴孩一样大哭。 「呜哇啊啊……啊啊啊…………!可恶!畜生!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受到这种对待……!」 沉痛的呐喊逐渐从喉咙深处倾巢而出。 「开什么玩笑啊,那座村庄的村民们……!他们以为多亏有谁才得救的!是我!是我救了他们!而且我打倒那只魔犬后……还独自在那座村子周围巡视了好几天,最后找到魔犬的巢穴,把它们全杀了!要是没有我,那座村庄早就没了!那帮人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我的功劳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被他们排挤不可啊……!」 他并非想要回报。那是他出自善意的行动。在善心的策动之下,席恩才会展开行动。 所以——他才会拯救差点被邪恶魔兽袭击的村庄。 既然他的目的已经确实达成,或许打从一开始,席恩就不该有任何怨言。 可是就算这样。 依旧不是这么简单就有办法划清界线。 既然帮了人,那就会想要回报。 第四章 前任勇者与过去的伙伴见面 那是距今五年前的事。 有个贵族造访位于王都郊区外的郊区——塔列斯克地区的一间小孤儿院。 他的名字是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名门瑟盖因家的长男,也是隶属骑士团,为了国家尽心尽力的优秀剑士。他年纪轻轻,剑技就犀利过人——是最接近「勇者」这个罗格纳王国最强称号的男人。 列维乌斯也是个广为人知的慈善家,他会定期巡视各地的孤儿院。那一天他就像往常一样,将自费买来的玩具和书本捐给孤儿院,并四处查看孩子们的状况。 许多孩子都围绕在新的玩具旁,兴奋不已——在那些人当中,只有一个男孩子落单,在庭院一角看着书。 「嗨。」 列维乌斯靠近那名男孩,并出声攀谈。 他直接蹲下,与对方对上视线的同时继续言语: 「我叫列维乌斯。你叫什么名字?」 「……席恩。」 少年有些胆怯地回答。 「叫席恩啊……那你不去跟大家一起玩吗?」 「……我比较喜欢看书。」 「是喔。那还真让人羡慕。哪像我,就是对看书、用功没辙。除了耍剑之外,没有其他长处了。」 他露出一抹搞怪的笑容,少年——席恩也轻轻地笑了。 然后—— 「列……列维乌斯先生。」 他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很强对吧?」 「嗯……还算强吧。」 「我也——想要变强。」 少年说着。 「我想变强,然后帮上别人的忙。这么一来,我觉得大家都会过得很幸福……然后我也会很幸福。」 列维乌斯平静地笑着听取他以不知污秽为何物的眼神说出的纯洁愿望。 「那为了帮你变得更强,我就稍微出点力吧。」 列维乌斯把席恩带到孤儿院后院。 他用掉在地上的木棒,开始剑术指导。 举凡拿剑的方式、步伐、架势等等,他真的非常细心而且周到地教授席恩这些基础。 「就是这样,感觉不错喔,席恩。双手握紧,果断踩出步伐,然后用力往下挥。对,你很棒喔。」 经过几轮空挥后,列维乌斯笑着抚摸席恩的头。 「席恩,你真厉害。你很有天分,有学剑的才能喔。」 「真……真的吗?」 「是啊,说不定你是天才喔。」 听见列维乌斯这句夸张的夸赞,席恩的表情为之一亮。 「那我——以后有办法当上勇者吗!」 勇者。 那是王国最强的称号。 这个国家有许多孩子会如此高声谈论自己的梦想,说长大了要当勇者。席恩也是其中之一。 「也对。你一定可以。」 列维乌斯笑着声援少年纯洁的梦想。 「啊……先等一下喔。经你这么一说,我也一直想当勇者啊。我现在正在努力实现当中。」 「咦……怎……怎么这样……」 「所以了——我们来比一场吧,席恩。」 列维乌斯说道: 「我和你比赛,看谁先当上勇者吧。没错,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竞……竞争对手……」 「你不喜欢?」 「不……不会,没这回事。只……只是我这种人,怎么够格当您的对手……」 「喂喂,席恩。我刚才不是说我们是竞争对手吗?既然这样,你就别再这么谦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咦……可……可是……」 席恩犹疑不已,但在列维乌斯的紧迫盯人之下—— 「列……列维乌斯……」 他轻声叫出名字。 「没错,这样就对了。真令人期待。不知道你会变得多强呢?」 列维乌斯满足地笑道,再度摸了摸席恩的头。 他接着仰望天空。 那是一片无云、清澈的蓝天。 「你会变强的。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以某种意义来说——那就是最初的一步。 名为席恩·塔列斯克的神童,就在这一瞬间苏醒了。 之后,时间仅仅过了几年—— 国王陛下就将勇者的称号赐给席恩了。 他撇下据说最接近勇者的贵族剑士——列维乌斯,就这么当上勇者。 其中的理由非常单纯。 因为实力。 一切仅止于此。 (……梦到令人怀念的梦了。) 早晨的寝室—— 从梦里醒来的席恩在床上坐起身子,一愣一愣地回想着梦境的内容。 (今天是列维乌斯要来回收圣剑的日子吧。) 几天前,他送到王都的书信捎来回音了。 上面写着「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会前去回收赃物」。 正因——如此吗? 所以他才会梦见那么久远以前的事。 「……嗯?」 这时候席恩终于注意到,他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 昨天应该是轮到菲伊娜陪他睡觉,但床上却没有她的身影。 和菲伊娜一起就寝后的早晨,通常都会在她的各种恶作剧之下醒来才对—— 可是他环视房间…… 「……菲伊娜?」 只见菲伊娜偷偷摸摸地试图打开寝室的门走出去。 席恩一出声,她便抖动双肩,缩瑟身体。 「……小席大人,你醒啦?」 「你在干么啊?」 「啊……我是……该怎么说呢?我太早醒来了,所以想去散个步……」 「…………」 「总……总之我可是很忙的!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菲伊娜抛下一脸不解的席恩,就这么逃也似地离开。 「……到底是怎么啦?」 席恩歪着头,只觉莫名其妙。 「她们几个……好像有点怪。」 菲伊娜行动诡谲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而诡谲的人也不只她一个。 这几天,女仆们的样子都不太对劲。 四个人都很奇怪。 不知该说是冷淡还是见外。 总之所有人都莫名忙碌。 明明没拜托她们什么新工作,却总是慌慌张张地执行平常进行的工作。 即使席恩主动想找她们说话,每个女仆也只会直说「啊~好忙好忙」,然后跑到别的地方去。甚至常常一早起来就已经不在身边了。 (……总觉得她们都在躲我。) 席恩一边走在寝室往餐厅的路上,一边烦恼着。 (为什么她们不像平常一样来闹我啊……) 女仆们平常可说是过度的照顾和捉弄,应该是他烦恼的源头才对。如今突然不理人,心中却萌生一股落寞与心慌—— (——呃,慢着慢着!不对、不对!我这么想,不就变成 我很高兴她们来闹我吗!) 席恩独自用力摇着头。 (哼,没关系。这样我反而乐得清静。日子终于可以过得更安静、更安稳了。) 有了结论之后,席恩再度迈开步伐。却走了三步便萌生一股不安。 (……是我搞砸了什么事吗?是我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会让她们讨厌的事吗……?) 他一边受到寂寞与不安折磨,一边走着,最后终于抵达餐厅。 正当他想打开餐厅的门时—— 「啊——!小席大人,停停停!」 菲伊娜惊慌失措地跑来,介入席恩与门扉之间。 「不行不行,小席大人!现在不行!今天不行!」 「菲伊娜……为什么不行?」 「没、没有为什么!反正你现在不能进餐厅!」 「……那早餐要怎么办?」 「呃,这个……去外面!我们今天换个心情吃吧!」 「…………简直莫名其妙。走开。」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菲伊娜死站在门前,死命阻挡席恩入侵。 就在这个时候。 「呼啊~啊。好困……」 「喂,伊布莉丝,你清醒一点。」 「我有什么办法?最近一直睡眠不足啊。」 「这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必须趁主公睡着的时候多做点准备。你就别抱怨了。」 「我知道啦。毕竟今天是值得庆祝的生日——呃!」 伊布莉丝和凪正往这里走来,但当她们看见席恩,双方的动作却瞬间定格。 她们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惊愕。两人手上原本抱着花,却急忙藏到身后。 「早啊,伊布莉丝,凪。你们听我说,菲伊娜好奇怪——」 「呜哇,好忙啊!我好忙喔!」 「就……就是说啊!天哪,真是忙到极点了!」 她们同样没有回答问题,就这么落荒而逃,跑到别处。 「……那两个人是怎样?」 「不……不知道耶。是怎么了啊?」 「我看她们手上好像拿着花束?」 「什……什么?有吗?我完全没看到!」 「而且还说什么生日……」 「咦咦咦?有吗?啊哈哈,不知道到底是谁生日耶。」 菲伊娜很明显不太对劲。她甚至在情急之下—— 「对、对了,小席大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脱口问出这个问题。 「嗯?我的生日?没有那种东西啊。」 席恩平静地说着: 「因为我是孤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 位在王都郊区外的郊区——塔列斯克地区的一间小孤儿院。 听说席恩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在那间孤儿院前了。 他没有关于双亲的记忆。 所以理所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而年龄也只是从发现他的那一天算起,再随便往上多加一岁而已。根据这样计算的结果,席恩现在是十二岁,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是否就是他真正的年龄。 「这……这样啊,我想也是~」 菲伊娜以这般态度回答后,小声地呢喃:「……很好,跟想象中一样。」这让席恩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席恩大人,您早。」 一道女音。 这次是雅尔榭拉到场了。 「我们今天在外面用早餐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连你也来跟我说这种话吗?」 「说来丢人,其实我在准备早餐的时候,不慎打翻了锅子,所以餐厅现在面目全非。你说是吧,菲伊娜?」 「呃……啊,对对对!真的是弄得一团糟!」 「嗯。是吗?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 尽管席恩还是觉得不舒坦,依旧姑且接纳了这个说法。 这时候雅尔榭拉硬是转移话题—— 「对了,就是今天吧?瑟盖因阁下前来回收『圣剑』的日子。」 说出这件事。 「嗯,是啊。我没想到会是列维乌斯过来拿。」 本以为一定是底层跑腿的过来回收,没想到竟是国家自豪的勇者亲临,席恩也有些讶异。 「列维乌斯代替我成为勇者之后,我听说他还担任了王国骑士团的部队长,每天都很忙碌。我觉得他实在没有理由特地来做这种像跑腿一样的事……」 「这代表王室对『圣剑』的运送还是很小心谨慎,是吗?」 「……不知道。」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但觉得实在太麻烦,便作罢了。毕竟席恩真正的心声,就是不想再和这个国家的王室扯上任何关系了。 「可是小席大人啊,你不觉得心情很复杂吗?」 菲伊娜说道: 「那个金发男抢了你全部的功劳,所以现在才当上勇者对吧?既然这样,那……」 「你想问我恨不恨他吗?」 席恩抢先说出菲伊娜闪烁其词的结论。只见菲伊娜用有些不安的眼神点了点头。 「……嗯,我对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但列维乌斯之所以当上勇者,那是上头的命令。抢走我的功劳也不是列维乌斯自愿的。」 席恩淡淡的说着。 「持续扮演冒牌勇者一定不是一条轻松的路。他会被夹在国政和民意之间进退两难,站在受尽双方夹击的艰难立场……可是我觉得利维乌斯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完美演绎着对国民而言理想的英雄。如果我是勇者,一定没办法得到这么多民众的支持。」 即使半开玩笑地这么说,她们两人还是一副复杂的表情。 最后雅尔榭拉她—— 「席恩大人,您还真是喜爱列维乌斯阁下呢。」 说出了这句话。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听您提起列维乌斯阁下的时候,感觉似乎有些开心。」 「这样啊……嗯,也对,算是吧。要说我喜欢他,可能真的很喜欢吧。」 席恩说道: 「他是一起组队,生死共患难好几次的伙伴,而且他还是教我剑术的师傅。」 「师傅?就凭他?不是小席大人你教他?」 菲伊娜一脸难以置信。 「列维乌斯教我的剑术就是我的原点。」 席恩如今虽是剑术、魔术万能,一开始学的却是剑术。当初就是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将剑这种力量给了一个一无所有、默默无名的孤儿。 「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不会炫耀贵族这一身份,温柔地对待我这种孤儿。就算是组队之后,我也一直受他照顾。如果没有列维乌斯,我的队伍大概就散了吧。」 「这样啊。呵呵呵,我好像有点嫉妒他了。」 雅尔榭拉笑得温柔贤淑。但席恩却仿佛看得见那双眯起的眼中,隐藏着漆黑的嫉妒之火,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这幢宅邸久违的客人。要好好招待他。」 到了说好的时间,列维乌斯分秒不差地造访宅邸。 他大概带了二十个随从,不过他们都在宅邸外待机,只有列维乌斯一个人被带到有宅邸主人等着的会客厅。 「嗯……不过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是知道你有多厉害,所以我一直觉得不管你有什么作为,我都能处变不惊了——」 列维乌斯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以有些无奈的语气开口。他的视线投射在立于席恩背后的四名女仆身上。 「但没想到——你会把『四天女王』变成自己的女仆。」 瞧对方苦笑着说出这番话,席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啊。」 只能暧昧地回答。 「过去受到你们诸多款待了,美丽的魔族女王们。」 列维乌斯讽刺地说着。 雅尔榭拉和凪轻轻低头致意,菲伊娜笑着挥手,伊布莉丝则是打了个呵欠。 「你虽说没想到,感觉却不怎么惊讶。」 「因为根据密探的报告,我早就知道你和四个女人开始同居了。我只是从外表特征、人数来判断,猜想可能是如此罢了。」 席恩知道有密探存在。 注意到了,却放置不管。因为他觉得为了让惧怕正牌勇者报复的王室放心,适度给予情报并让他们监视自己才是最好的做法。 监视者似乎并未发现变化为人类的雅尔榭拉等人的真面目——但过去身为勇者小队的一员,在前线和魔王军作战的列维乌斯却发现了。 「列维乌斯……雅尔榭拉她们的事——」 「我知道啦。我无意报告给上头知道。就算说了,也只会招致不必要的混乱。既然『四天女王』这样的威胁在你的监视之下,就某种意义来说,反而更安全。」 谈判快得让人不知所措。席恩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但列维乌斯却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过呢,这么久没看到你,没想到你也长大了嘛。原来如此啊,你已经到了会想让女人来服侍的年纪啦?」 「什……!」 「被美女包围还真让人羡慕。顺便透露一下,你最中意的女人是哪一个?」 说完,站在背后的女仆们以非比寻常的气势紧抓着这句捉弄人的话语不放。 「席恩大人,是我对吧!唯有我这个担任女仆长的雅尔榭拉才是您最喜欢的人对吧!」 「小席大人,一定是我吧!」 「哦,说得也是。就趁这次机会说清楚讲明白吧。你到底喜欢谁啊,少爷?」 「我……我不在乎……无论主公到底钟爱谁,我都会以一介家臣的身份尽忠职守……如、如果您爱的是我,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你们都冷静一点!列维乌斯!」 「啊哈哈,抱歉抱歉。」 列维乌斯看着陷入一片混乱的席恩等人,开心地笑着。 「呵呵,你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开心,真是太好了,席恩。」 他的笑容丝毫无异于两年前——从他们相会开始,他就没有变过。 那是一抹仿佛兄长看着岁数差了很多的弟弟时的温柔微笑。 之后,他们两人一手拿着红茶,互相说着彼此的近况。 「看来你以勇者的身份,表现得很光鲜亮丽嘛。」 「别糗我了。就算被正牌勇者夸赞,听起来也只像是讽刺。你才是,以隐居生活来说,倒是挺活跃的嘛。还换了个名字出版初学者专用的魔术教材。」 「我也只能做这种简单的工作了。」 「宫廷魔术师们每次都卯起来审查喔。说什么书里可能会有教唆读者推翻国家的偏激思想。」 「……那他们真是做白工了。我倒希望靠国民税金过活的宫廷魔术师可以多做点有益于国家的工作。」 他们还说到了从前的伙伴。 「对了……另外三个人现在都在干么啊?列维乌斯,你知道他们的现状吗?」 「我不知道。他们三个都下落不明。就在你离开王都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是噢。真像那三个人的作风。」 「……可以的话,我才不想再见到他们第二次。」 「……我也是。」 两人宛如要填满两年的空白,但又像明天还会再见面一样,持续聊着不着边际的日常对话。 最后,当装着红茶的杯子见底时—— 「好像有点聊过头了。我们也该进入正题了。」 列维乌斯首先起头。 「也对……雅尔榭拉,菲伊娜。」 席恩对着背后两个人下达指示,她们立刻将放在会客厅一隅的两个木箱搬运过来。箱子放上桌子后,随即打开盖子。 箱子里放的是暂时由席恩保管的赃物。 一箱是宝石和饰品,另一箱则是—— 「……『圣剑梅尔托尔』。看来的确是真品。」 列维乌斯将圣剑从细长的木箱中取出,检视着刀身。 插图p233 「你以为我会拿赝品调包吗?」 「别不高兴嘛。我只是确认一下啊。」 列维乌斯笑着说,并站起身来,轻轻挥舞手中的圣剑。 「其实我最近正在训练怎么用圣剑。我是觉得自己已经用得很顺手了……但上面还是不准我带出王都。要是有这把剑,前些日子讨伐魔兽的时候,就能更轻松了。」 「我想也是。毕竟这三把圣剑是这个国家的秘宝,在军事上也是杀手锏。」 所谓的圣剑,是一种只要身为人类,任谁都能使用的兵器。 因此王室甚是害怕圣剑被其他国家抢走。若是落入他国手中,国家之间的武力平衡便会瞬间崩毁。 「可是——他们却准你带出去。」 列维乌斯说着。 「看来他们对我的信任还没有你这么深。」 「……我当时的情况不太一样。两年前有魔王。因为在战争中,所以应该是特例。」 正因为有魔王这个大陆级的威胁,国家才允许席恩携带并使用圣剑。若非如此,不管席恩再怎么有能力,王室也不会把圣剑交给席恩这个平民。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你是特别的。你的程度和我这种人不一样。你真的很特别,也是真正的天才。」 「……列维乌斯?」 见列维乌斯以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般的眼神看着圣剑,席恩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骚动。 「对了,席恩。机会难得,你可以稍微教教我吗?」 「教你?」 「你身为使用过圣剑的前辈,稍微教我一、两招嘛。毕竟能像这样跟你说话,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好……好啊,那是无所谓……可是我已经没办法用圣剑了耶。」 「没办法用?」 「因为这家伙好像不把我当成人类了。」 席恩看着圣剑说道。 列维乌斯则是稍微眯起了眼睛。 「是喔?不然你至少看一下我的实力吧。看我这两年学会用『梅尔托尔』到什么程度了。」 「当然 可以。务必让我见识见识。」 「好。哎呀,不过在这之前……」 列维乌斯他—— 说出这句话。 接着——单手弹响手指。 「啪」的一声。 顷刻间,屋外传来阵阵细微的声响。 感觉就像某种东西一个个倒下那样—— 「……怎……怎么了?」 「你不用担心,席恩。我只是让在屋外待机的部下——睡着了而已。我事先在他们的团服上动了点手脚。」 「动手脚……?」 「因为要是他们醒着,会有很多麻烦。」 相较于满脸困惑的席恩,列维乌斯依旧毫无变化。 毫无变化到简直不自然的地步。 他维持着直到刚才为止都挂在脸上的那抹亲切笑容,径自把话接下去。 「好了。你快看看吧,席恩。看我这两年来——被迫代替你当勇者的这两年来,到底变强了多少。」 接着——列维乌斯举起「梅尔托尔」。 他一口气将锻炼有成的魔力注入圣剑当中。白银的刀身随即发出神圣的光辉。看起来宛如尝到人的滋味而喜形于色一样。 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有什么欲望,这把剑都会欣然享用。如今它呼应持有者的意志,解放它的力量了。 「——引领敌人前往神圣的暗影中吧,『梅尔托尔』!」 随着这声勇猛的叫喊,列维乌斯便将剑刺入地板。 那一瞬间——空间扭曲了。 一股仿佛连光线也会扭曲的壮阔、强烈的魔力波动迸出。 「这、这是——!雅……雅尔榭拉!」 当席恩回头时,已经太迟了。 站在席恩身后的四名女仆——都逐渐被困入空间的裂缝中。出现在空间中的漆黑扭曲宛如索求她们四个人的身体一样,慢慢将她们包覆其中。 「菲伊娜!伊布莉丝!凪!」 即使她们使力挣扎、大叫、拼命想逃脱,一切依旧已经太迟。就连席恩想伸手救助,也已经来不及。 漆黑的裂缝瞬间将她们四人啃食殆尽。 就在这转瞬之间。 四名女仆当场消失,仿佛一开始就没有人站在那里一样。 「——『奈落牢』。这是能把自己锁定的目标幽禁在相位稍不同于『此处』的异空间里的技巧。虽然发动要花点时间,相对的,一旦发动了,不管是位阶多高的魔族,也不容易逃脱……哎,我应该不需要对你解说吧?毕竟这是你想出来的招式。」 列维乌斯一边将圣剑从地上拔起,一边以一如往常的笑脸不以为意地说着。唯有他的眼神,已经和平常不同。 「怎样啊,席恩?我现在连这招都学会了喔。在你隐居的这两年,我可是拼死让自己变强了。我应该差不多快追上你了吧?」 傲慢、压迫,以及鄙视他人的眼神——当席恩看见他的眼神,表情瞬间充满了苦涩。 「……果然是这样吗?列维乌斯……」 「哦?」 列维乌斯兴致勃勃地扬起眉角。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早就发现了吗?你早就隐约感觉到我打着什么歪主意吗?」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席恩一边用力握紧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一边开口: 「入侵王都宝物库的盗贼团『绯蜘蛛』……说实话,他们的首领加雷尔并非是个多有实力的人。凭他那种程度的能力,要夺走在宝物库当中特别严正保管的圣剑,应该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内部有人帮他。」 若有内应,入侵与偷盗的难度就会一口气下降。 话虽如此——实际真的能办到这种事的人应该只有少数。毕竟能进入宝物库的人,在王宫内部也只有一小部分的人。 位居特权阶级的掌权者们、负责宝物库警备工作的骑士团成员——以及平常获准使用「梅尔托尔」进行训练,想必已经进入宝物库好几次的人—— 「而且加雷尔知道我这幢宅邸的位置,也知道屋子里藏有一大笔金钱。明明知道这么多事,却完全不知道我的真面目,还有关于诅咒的事……太不自然了。不自然到了极点。简直就像有人刻意只将特定的情报告诉他一样。」 席恩的口吻逐渐强硬,但他的表情却成反比地越见沉痛。 「列维乌斯……其实当你特地告诉我你会过来宅邸拿圣剑的时候,我的疑惑就越来越强了。如果加雷尔夺取圣剑——是为了将圣剑送到我这里来的手段,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利用盗贼从宝物库把圣剑偷出来。 只给他特定的情报,让他来到席恩面前。 席恩打倒盗贼后,圣剑便会暂时安置在这里。 最后再由自己直接前来回收赃物。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为了现在这一瞬间。 为了以拿着禁止带出王都的圣剑的状态,站在被永久逐出王都的席恩·塔列斯克面前——就只为了这一瞬间。 「你是来——杀死我的吧?」 「完全正确。」 自己所有的企图都被看穿,列维乌斯还是不为所动。别说动摇了,他的嘴角甚至刻画着一抹一切如他所想的嘲笑。 「我知道你很聪明。我早就知道你会看穿这种松散的计划了——不过到头来,你还是没能彻底怀疑我。」 「…………」 「你直到最后关头还是想相信我。『果然』是我想说的话,席恩·塔列斯克。你果然还是没办法怀疑同伴是吗?」 「…………」 席恩无言以对。 没错。 他说得对。 席恩他——想去相信列维乌斯。即使心里觉得不对劲,还是努力甩开那份思绪,不去正视那份悬念。竟怀疑同伴,他对自己深沉的猜疑心感到可耻。 他想去相信。 他想认为过去的伙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所以才久违地来见自己。 所以——就连在雅尔榭拉等人面前,他的表现依旧如此。 一副期待与伙伴再次相见的模样。 宛如要催眠自己那般,不断诉说期待。 他想相信对方,所以持续说着。 没想到—— 「……这是为什么,列维乌斯?」 席恩请求似地提问。 「为什么你要……」 「为什么……是吗?如果你想不通——那这就是答案,席恩!」 列维乌斯随着一道近似尖叫的吼声,挥舞手中的剑。 扼杀距离的圣剑——「梅尔托尔」。 它无视双方的距离,挥落的斩击就这么朝席恩袭去。 「——唔!」 席恩立刻使出多重魔力防护壁。多道魔法阵交叠,席恩利用魔力高速循环的结果,创造出宛如永动机般的防御力。这是每个魔术师都会使用的基本防御术,但像席恩这种等级的人用起来,就会变成最强的防御。 无视距离逼近的巨大斩击与高速施展开来的防护壁激烈冲突。 斩击被弹开之后便消失,席恩并未受到伤害。 「——反应真慢。你退步了吗?」 这道声音从席恩的背后传来。 (糟了——) 像加雷尔那种程度的使用者,能让斩击飞越空间就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但若是优秀的使用者——「梅尔托尔」就不只能让斩击飞越空间,连使用者也能办到这件事。 以一般的空间魔术而言,要让人类进行空间飞跃就要有大规模的仪式和准备,不过若是「梅尔托尔」中意的对象,就能让他像走路一样飞越空间。 「还是说,我终于追上你了呢?」 说时迟那时快,列维乌斯利用斩击当幌子,进而飞跃到席恩背后,接着迅速挥剑横砍。 席恩再度快速使出防护壁——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不行……挡不下来。) 当「梅尔托尔」由被选上的人挥动时,具有一种特性,它会强制性扩展刀身触及的物体的空间。 意即会在一个物体之间——强行创造出距离。 当刀刃碰触到物体的瞬间,一个物体会被当成打从一开始就是两个。 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东西都砍得断。 无论是多么坚固的盾牌,或是以多庞大的魔力稳固结合出的防护壁,只要连着防御存在的空间一起切开,就不具任何意义了。 就像撕裂天空那般,将这个世界所有的物体都连着空间一起斩断。 「虚空斩」。 这比起飞越空间这种华丽的飞跃技能更加可怕,是可称为「圣剑梅尔托尔」的精髓的特性—— 「——唔!」 无法防御的无情斩击就这么击中席恩。最高密度的魔力防护壁就像奶油一样轻易被切开,反射性用来防御的左手也被斩断至手肘附近。 即使已经反射性往后回避了,依旧未能及时避开,他的身体因此被深深切开。简直就像只靠一层皮囊勉强连着身体一样。 「喝!」 列维乌斯挥下圣剑后,顺势转身一圈,对着席恩的胸膛使出一记猛烈的回旋踢。 这记踢击的力道,将原本只靠一层皮连着的身体撕裂。 原地只留着下半身和左腕,唯有上半身被踢飞。上半身撞坏宅邸的窗户,就这么掉在外头的草皮上。 「唔……咳咳……」 席恩因剧痛扭动着身体,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见下半身和左臂的断面一阵扭曲蠢动,迅速开始再生。 时间只经过数秒,肉体的再生便结束了。留在宅邸内的下半身和左腕宛如雾气一样消失无踪。 「真的是怪物般的再生能力啊。我该说真不愧是魔王给的诅咒吗……这能力简直就像魔王一样可怕。」 列维乌斯也从窗户一跃,跳到了宅邸外。 「不过……只要用圣剑持续攻击,你还是迟早会死吧?就像两年前你对付魔王的那样。」 他提出的这一点——是事实。 神族在过去是魔族的天敌——拥有那份力量的圣剑,对上魔族便能发挥莫大的效果。 魔王同样具有几乎能无力化所有攻击的绝对防御力,以及令人惊叹的再生能力。不过如果使用圣剑攻击,就能累积伤害。 倘若席恩像刚刚那样,受到列维乌斯挥舞的圣剑攻击——他的生命力迟早会油尽灯枯。 「只要我有圣剑的加护,就防得了你那份诅咒的真面目……能量掠夺。不过要是你认真解放诅咒,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但你应该办不到吧。」 列维乌斯说着,看向旁边。他的视线前方有数十个身穿骑士团团服的人,他们都失去意识倒在草地上。 他们是被列维乌斯动了手脚昏倒的随从们。 「如果你想用诅咒杀了我,他们也会受到波及死掉。他们都是不知道我这次有什么计划的善良骑士们。你应该下不了手杀死无罪之人吧?你这个温柔体贴的勇者大人。」 看来他之所以把随从带到宅邸附近,就是为了这一点。 为了将他们当成防堵能量掠夺的盾牌。 他把席恩的温柔和天真精算到令人恶心的地步—— 「席恩·塔列斯克,将军了。你已经逃不了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 席恩一边以再生完毕的脚站起,一边说着。 「你用这么迂回的方式,设下多重策略……你恨我恨到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吗?」 「是啊。」 列维乌斯——立刻答道。 「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席恩。恨到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恨分明比我小十岁,却远比我还要优秀的你。我也很羡慕你。既羡慕又嫉妒。在你出现之前……神童一直是为了我而存在的单字。如果没有你……不论是勇者的称号还是圣剑,应该全都是属于我的东西!」 青年标致的脸庞随着激动的语气逐渐崩毁。 柔和的笑容消失,变成被累积多年的嫉妒与愤怒支配的容颜。 (列维乌斯……!) 席恩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痛苦。痛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从前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的伙伴,如今脸上却是一副从没见过的面貌,嘴里说着他从没听过的话。 过去曾好几次支撑着席恩的踏实言语和温柔笑容——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全都在崩落的声音当中消逝。 「……那么你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吗?你说你是我的伙伴,还说我一定当得上勇者……」 「噢,我好像真的说过那种话。呵呵……『一定当得上勇者』吗?这句话我不知道说过几百次了。因为我到处跟小鬼说这句话。」 列维乌斯嘴角向上扬起,做出扭曲的嘲笑。 「告诉你,我之所以温柔待你……是因为我爽!我就是爱对着出身卑贱、教养烂透的底层小鬼,施舍属于上流阶级高高在上的慈悲心!我爱世人给我『不歧视庶民的善良贵族』的评价!这些都让我爽到极点了!可是……没想到……」 嘲笑的嘴脸骤变,他现在宛如隐忍着痛苦般,猛抓着自己的头。 「可是……你怎么能真的超越我?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是个天才啊?如果你是个凡人,是个随处可见的尘芥,我就能保有我一贯的温柔了。我就不会……像这样因为嫉妒发狂了。这都是你……都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啊,席恩!」 列维乌斯在激动之下,用力践踏地面。 愤怒、嫉妒、悲哀、憎恶、执迷不悟、自卑感、自我厌恶……圣剑啃食着这些属于人的感情,光芒更胜以往。 在不可防御的刀剑锋芒前,席恩只能选择闪躲。只能死命躲过如波涛般不断袭来的剑击。 然而无论他多么精准地回避攻击,却无法连言语也避开。不管他愿不愿意,对方说的话依旧会进入耳里,弄脏他的心灵。 「当你受到诅咒的时候……我真是觉得你活该。这么一来,只要你不在了,我就能站上顶点。我可以夺走你的勇者称号,成为真正的勇者。不过……我错了。」 他激动的情绪仿佛流水一般,不断从嘴里流泄出。 「无论毫不知情的大众给了我多少赞词,我依旧觉得空虚。上头知情的人也只会拿你跟我比较,一直贬低我。『如果是席恩,就会做得更漂亮。』『如果席恩还在,国家会发展得更进步。』……简直 是地狱。在我被迫扮演勇者的这两年来,世界除了是地狱以外,什么也不是。」 不论他恣意发泄出多少情绪,他的剑法还是不见一丝紊乱。他的动作俐落,准确地对准要害。 如果只论剑术的技巧,列维乌斯原本就能威胁席恩。 如今对方手持圣剑,我方又没有武器,当然没有胜算。而且席恩也没有空隙发动大规模的攻击魔术,只能一味防守。 (……好强。不对——是变强了。) 席恩好几次受到致命伤,然后在不断反复的再生之中如此想着。 (他和两年前的我不分轩轾……不对,他比我更能彻底运用「梅尔托尔」。他比我更得「梅尔托尔」的欢心。) 他想着。不禁如此想着。 想着不必去思考的事。 (是地狱……让你变强的吗,列维乌斯?) 席恩被诅咒折磨,不得不选择孤独,他曾经以为他所处的地方一定就是地狱。 然而。 看来列维乌斯所处的地方也是地狱。 那些看似奢华的虚饰荣光,也只是压迫心灵的东西。他受尽空虚的赞美,遭受无情的侮辱——他的自尊心不断受挫,在那张虚伪的笑脸之下,有着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嫉妒心持续燃烧着。 他以这些翻腾已久的强烈情绪为粮,就这么变强了—— 「我已经受够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一直都是冒牌货,是替代品。所以我现在——要杀了你。我要超越你,当一个真正的勇者重新活下去!」 充满杀意的一道剑击——砍断了席恩的脖子。 但席恩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死亡。他死不了。肉体的再生会马上开始。但他的心灵和精神却不会是毫发无伤。 「……我不想和你战斗。」 头颅尚在再生时,席恩挤出这段话。 「我一直……把你当成伙伴。我一直都很感谢你。」 我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 席恩这么说着。 他也觉得自己干么在这种状况下说这种话。但言语就是不受控制跑出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想用谈话解决。 他抓着一丝希望,认为对方或许还听得进他所说的话。 然而——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怪物。你当我的弟弟,只会令人作呕。」 席恩的言语、心意、不舍、执着—— 都没能传达给对方。 「……呜!」 一股近似屈辱的窝囊感袭向席恩。比起愤怒,他更觉得难堪。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对方,就盲目地误会「列维乌斯也把我当成弟弟那般看待」,这样的自己实在是窝囊到了极点。 (我被王族疏远,被大众遗忘……现在连一直以为是伙伴的男人,也只对我有憎恶之情吗……) 席恩在耻辱与绝望之际,跪倒在地上。 正当他的眼里就要泛出泪水的瞬间—— 「——你开什么玩笑?」 这道声音就像从地狱底端传来的一样。 非常非常低沉的女音……那是一种宛如将世上所有的愤怒融化后再炖煮一般,夹杂着灼热愤怒的声音。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你们这些人类到底……到底要背叛席恩大人几次才甘心……!」 空间——嘎吱作响。 空气中产生一道细微的裂缝,一股庞大又慑人的魔力随即从内部喷出。 简直就像地狱的封盖被打开了一样。 一双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接着从敞开的黑暗当中伸出。 「席恩大人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不断为了人类尽心尽力而已!他只身揽下国家的期待与希望,鞭策自己稚嫩的身躯,为了守护人类,不断和我们这样的威胁战斗!这样莫大的恩义,你们为何要恩将仇报!」 两只手一把抓住空间。 她硬是使力扳开异空间的大门。 从里面现身的是——一脸恶鬼样貌的魅魔。 (雅……雅尔榭拉……) 那是连席恩也没见过的样貌。就连两年前处于敌对状态时,席恩也没见过她因愤怒而如此疯狂的样子。 「就算被诅咒侵害,席恩大人依旧持续替人类设想。他在伤心迷惘之中,并未选择毁灭的道路……为什么你们人类就是不懂他这份高尚和高贵呢!」 从黑暗的空间里爬出来的魅魔,以满是漆黑杀意的眼光瞪着冒牌勇者。空间产生一道新的裂缝,企图将她再度压回闭锁空间内,但她还是用蛮力挺住,并推了回去。 「啊啊……够了。我已经受够你们了。如果国家、人类、神明……都想让席恩大人受苦,那我就毁了这一切。首先就从你开始,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一对漆黑的羽翼展开来,魅魔女王就这么飞了起来。 「席恩大人是那么期待与你再会!他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你的事,到了让人嫉妒的地步……可是……可是没想到……你让席恩大人伤心的罪孽,简直罪该万死!」 她这一记攻击蕴含着大肆蹂躏、凌辱世界般的杀意和魔力,就这么直捣伤害主人的敌人。然而—— 「唔……『梅尔托尔』!」 圣剑呼应列维乌斯的叫声,光芒更显耀眼。 下一秒——雅尔榭拉的身边出现无数展开的黑暗。那些裂缝仿佛拥有意志般地蠢动,啃食着她的四肢,牵制她的行动。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呐喊终究是徒劳,雅尔榭拉就这么再度被拖入暗黑空间。 「呼啊……呼……呵……哈哈哈!」 尽管气喘吁吁,列维乌斯还是吐出安堵的笑意。 「这还真是惊人。没想到她居然用蛮力试图破坏已经发动的『奈落牢』……真不愧是魅魔女王『大淫妇』啊。」 说完,他的视线再度对准席恩。 「刚才被局外人打断了。好了,我们继续吧。继续讨伐想玩人类家家酒的怪物。」 「…………」 这是一句锥心的无情话语——但并未传进席恩耳里。直到刚才,对方每说一句就让他心如刀割的嘲弄,现在听来感觉却离他很远。 席恩脑中浮现的是——雅尔榭拉的身影。 差那么一点就从绝对的闭锁空间逃出的她——为了席恩而认真生气的她,是那么惹人怜爱。 不只雅尔榭拉。 菲伊娜、伊布莉丝、凪……她们现在一定也为了席恩而生气,在闭锁空间里挣扎着想逃出来吧。 她们的一切都让席恩怜爱不已,原本空虚的内心也逐渐被填满。 (原来——是这样啊。)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重要的回忆。 (我已经——不在地狱了。) 他早已从地狱当中逃脱出来。 有人将他从原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的地狱当中救出来了。 「死吧,怪物。为了世人,也为了我。」 「——我拒绝。」 席恩说着。斩钉截铁说着。 他用力踩着地面站起,以没有迷惘的眼神看着对手。 「……我想起 来了。现在的我有不能死的理由。尽管变成了只会危害周遭生物的怪物,我还是有了想活下去的理由。像我这种人——也找到了希望我继续活下去的家人。」 随着嘴里说出坚定的话语,席恩也拿下右手的手套。从好几道封印术式当中解放的是——不祥的咒印。 少年看着前方的眼神已经没了迷惘和苦恼。 席恩睁着蕴含纯粹觉悟与杀意的眼神,瞪着敬如兄长的男人。 「怪物会活下去。他会逍遥自在、厚着脸皮活下去。为了这一点,就算是勇者,他也会消灭对方。」 在这股无与伦比的觉悟面前,列维乌斯被震慑住了。 毫无迷惘的眼神、英勇的站姿,以及充满全身的魔力与斗气……这一切都让他想起过往的席恩——想起那个被称作勇者的席恩·塔列斯克。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冷静。) 列维乌斯咬紧牙关,拼命激励自己。 (没什么好怕的。我有圣剑。而且我……已经超越过去的他了。我没有输的道理……!) 这两年,列维乌斯疯狂锻炼自己,最后终于变强。 如果只论使用圣剑的技巧,他有自信赢过席恩。尽管王室那些人并不承认——但若是现在的他,想必连魔王也能打败。 (我要小心的……是那只右手吗?) 列维乌斯恢复冷静,集中精神盯着刻有咒印的右手。 知道席恩受到诅咒后,宫廷魔术师们对他的身体进行了诸多验证——他们反过来利用不死的肉体,做了许多既可怕又非人道的验证。 验证结果,他们得知刻着咒印的右手咒力尤其强烈。 倘若直接碰触到,什么都不做就能置人于死地—— 「我要上了,列维乌斯。」 说出宣言的同时——席恩往前一蹬。 他策动聚集着魔力的脚蹬地,以爆发性的加速度直冲——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那却是残像。 席恩的本体在急速加速后急停,接着绕到列维乌斯背后。 「哼,我看见了,席恩!」 列维乌斯回首马上砍下一刀。 他以「梅尔托尔」的特性砍下直逼而来的右手。一碰就会将生命啃食殆尽的魔手瞬间没了手腕以下的部位。 「就算是会让人立即丧命的手,只要砍下来就不成问题了。」 「……唔!」 「这么一来就结束了!」 列维乌斯不给席恩再生的时间,直接展开追击。他全身释放出魔力,发挥肉体强化术式能力的极限。 圣剑——落下一道剑痕。 那神速的剑技快到常人的眼睛看不见。 席恩的肉体瞬间划出无数条细线,下一秒肉体便被切碎,洒落地面。 即使肉体的再生已经立即展开——列维乌斯却拿着圣剑,对着倒卧在地上的身体中枢——也就是心脏的位置一刺。 「唔呜!咳……啊啊……」 「我不知道你的再生能力到底有多厉害,不过只要我持续破坏心脏这个魔力中枢,就能让你耗损得更严重吧?」 这下子胜负已定。 根据席恩所说——只要用圣剑贯穿心脏,就能够葬送过去敌对的那个魔王。 「真是难看啊,席恩。拯救世界的勇者,最后的末路就是这样。就算今天你死了,这个国家的人也不会察觉。不管你替人类尽了多少心力,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回报。」 列维乌斯得意地笑着睥睨席恩,接着说: 「你的身体变成这样之后,还是写了初学者适用的魔术教材,替人类做事……你该不会以为做这种事就能获得认可吧?你以为只要累积善行,就算身怀诅咒,还是能被人们接受吗?只要阿谀奉承,扮演人类的样子——就能变成人类的一分子了?」 列维乌斯扭曲着嘴脸发出嘲笑,同时抛出这一席话: 「哈哈哈,笑死人了,怪物。真悲哀,你悲哀也得有个限度啊。你应该亲身体会到人类有多自私了吧?不会有人接受你的。一只怪物不管做了什么,永远都是怪物。」 「……呵。」 这时候席恩——他笑了。 剑就刺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嘴一边淌出鲜血,一边迸出笑意。 「呵……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呵,当然好笑。你搞笑也得有点限度。你说的话有着非常严重的误解。」 「误解……?」 「什么变成人类的一分子……我早就已经放弃了。」 席恩说着。 「我的确有在写初学者适用的魔术书籍……不过说实话,我根本不关心魔术的简化和普及。我只是想不到除此之外,我还能胜任什么工作罢了。」 「工作……?」 「没错,就是工作。就算我有国家给的钱,若是个无业游民,那未免也太逊了。」 席恩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 他用受诅咒的右手抓着贯穿胸口的圣剑的刀身。 「列维乌斯,你可不能告诉她们几个喔。」 席恩说道。 口吻感觉似乎在开玩笑,但他的眼神却闪着锐利的光辉。 「我只是想在新的家人面前——在服侍着我的女仆们面前,以主人的身份耍帅而已!」 ——「真呼吸」。 那一瞬间。 刻在席恩手背上的咒印发出昏暗的光辉。 右手喷出漆黑的魔力,包覆着圣剑。 缓缓地。 一点一滴……一点一滴—— 就像墨水滴落湿透的纸面慢慢向外扩散那样。 从右手触摸到的地方开始——圣剑逐渐染黑。 「——什!这、这是什么……!」 「列维乌斯,我劝你最好放手。否则的话——连你也会被吞掉。」 「噫……噫噫噫!」 列维乌斯仓皇放手。但这并非是听从了席恩的话。而是本能上觉得恐惧才让他有了动作。 漆黑的色彩瞬间染遍整只刀身,最后连刀锷装饰和刀柄也变得一片黑。原本散发着神圣白银光辉的剑——如今已经幻化成仿佛连光芒都能吞噬的暗黑之剑了。 最后——「啪」的一声。 变黑的圣剑宛如被席恩吸收一边,消失了。 「不……不可能……」 列维乌斯惊愕不已,无法相信眼前的光景。这时他的脑中突然闪过某个单字。 (——能量掠夺。) 那是席恩打倒魔王时承受的诅咒,会侵蚀周遭生物的生命。刻有咒印的右手咒力尤其强烈,如果直接用手碰触,一瞬间就能将生命啃食殆尽—— 「难、难道……席恩,你——你吃了圣剑吗!」 「是啊,你说对了。」 席恩并未得意,反而有些自嘲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子,瞪着吞下圣剑的右手,直盯着瞧。 「你……你别闹了……什么啊?这算什么啊……!」 利用能量掠夺吞食整把圣剑。这根本不可能。不可能办得到。简直难以置信——但站在他眼前的少年态度却非常磊落。 无论脑袋再怎么否定,少年身上那股压倒性的存在感却将这一事实强制刻在他的胸口。 「喝……!」 席恩伸出右手,仿佛灌注某种意念。 当好几道魔法阵浮现——被吞食的圣剑又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 只不过——颜色一片漆黑。 插图p263 席恩握紧这把被染黑的「梅尔托尔」。 他高高举起——然后笔直挥下。 「——唔!」 明明是刀刃碰不到的距离,斩击却划过列维乌斯身边,切落了几根头发,并划过脸颊。 错不了。 刚才这招——是飞越空间的斩击。 只有「圣剑梅尔托尔」才有的,独一无二的特性—— 「嗯,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现在的你能用『梅尔托尔』!」 圣剑是神制作的退魔之剑。 是神以神的手法,为了人类而做的剑。 圣剑对上魔族能发挥偌大的效果,而且只要是人类,谁都能用——相反的,如果不是纯粹的人类,就绝对无法使用。魔族就不用说了,像精灵和兽人这些继承了浓厚非人之血的种族,也不会受到圣剑宠爱。 「现在的你……应该极为接近魔族才对。可是为什么有办法使用『梅尔托尔』!为什么圣剑会爱你!」 「因为我覆写了。」 席恩说着。 他只是一脸平静地说出事实。 「圣剑只有人类才能使用……我覆盖了这个设定,然后改写了。」 「改……写……」 「我用这只右手吸收了圣剑的一切,在体内改写之后,再放出体外。」 「真呼吸」。 这不是一种招式,而是生态。 无关自己的意志,是一种为了生存引发的现象。 对这名受诅咒的少年而言,能量掠夺就像单纯的呼吸。 而且解放它也只像慢慢深呼吸而已。 没错。 所谓的呼吸,不只有吸。 要吐气才能算是——呼吸。 将吸入体内的东西重组,然后吐出,这样才叫做呼吸。 「简单地说……就是霸地道调教圣剑吧。就像用药物洗脑一个讨厌我的女人,不断给她无上的快感,强制性让她爱上我。让她臣服于我,无法再对我以外的人感到满足……呵,连我也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件恐怖的事。」 席恩抛出唾弃般的言语,看着已染黑的圣剑。 「梅尔托尔」散发出绚烂妖艳的光芒。它看起来就像刚才列维乌斯拿在手上一样——不对,是抖动着更胜刚才的欢愉。 仿佛诉说着他发誓永远服从现在的持有者——席恩·塔列斯克一样。 「『圣剑梅尔托尔』现在已经重生为『魔剑梅尔托尔』了。它不再是只有人类能用的剑,而是只有我才能用的剑。」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胡扯。这一定是胡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到!圣剑……应该是魔族的天敌才对!居然……用那种不正经的力量强行支配他……」 自己的常识已从根本遭到颠覆,列维乌斯只能一脸苍白地吼着。 「用蛮力使圣剑屈服……这种事应该连那个魔王都办不到才对!」 「列维乌斯,你忘了吗?现在站在你眼前的男人——可是杀死魔王的勇者喔。」 席恩说着。 说着昭然若揭的事实。 说着不会留在史书上的真相。 「打败魔王的勇者做得到魔王不会的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超越了魔王的少年高傲地挑明,同时将圣剑——不,是将已堕落的魔剑举起。 「好了——做个了结吧。」 席恩单脚蹬地,以爆发性的加速度拉近距离,一瞬间就抢入列维乌斯怀中。 列维乌斯反射性拔出腰间的剑。那是他平常爱用的剑,虽然不及圣剑,却也是一把卖了之后,可以盖十间房子的名剑。 然而——那毫无意义。 列维乌斯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只是垂死挣扎。 席恩由上往下挥剑。 「魔剑梅尔托尔」发出的攻击,是能连着空间将各种物体切开,无法防御的斩击。 列维乌斯手上的剑随即断成两截,他的身体也切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唔啊!」 即将倒下之际,列维乌斯不禁笑了。 (这是……在讽刺我吗?) 席恩双手握剑,确实踏稳脚步,然后用力挥剑。 这一记攻击——是列维乌斯当初教他的第一个技巧。是列维乌斯造访孤儿院时,教授生来第一次握剑的少年这一连串不能称作招式,而是基本中的基本动作。 (……又或者,这是你的一种礼仪呢……) 列维乌斯的身体呈大字形倒在地上。席恩立刻缩短双方距离,用刀尖指着他的咽喉。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列维乌斯以因苦痛喘息的声音,同时也有些冰冷的声音提问。胸前的伤非常深,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什么事?」 「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夺走圣剑?只有你有那个意思……随时都可以吞了圣剑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成劣势?」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胜负其实在一开始就定了。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得比。 不论列维乌斯操纵圣剑的技术有多纯熟——席恩·塔列斯克的水准依旧君临于相差悬殊的次元上。 当他为了脱离地狱,努力向上爬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地狱底层将地狱之力纳为己用了。 正因如此——他才更想不透。 只要他有心,胜负在一瞬之间就会分晓。那么他为何要毫无意义地持续承受攻击呢? 「是因为我自以为超越你的样子实在太滑稽……你看得津津有味吗?」 「……不。」 席恩轻轻摇头。 「如果可以,我其实不想把『梅尔托尔』变成魔剑。因为圣剑对人类来说,是很珍贵的秘宝。就算只有一把,我也不想减少数量。这样当未来又有像魔王那样的威胁出现时……又或者……」 席恩以压抑情绪的声音继续说: 「万一我的身心都沦落为怪物时……我觉得人类必须有圣剑,好用来杀死我。」 列维乌斯哑口无言。 他绝对没有放水战斗。他只是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想保留圣剑——直到自己就快丧命的前一刻,他还是思量着人们的未来。 「……你现在……还说这种理想论啊?」 无论席恩受到多么可怕的诅咒,无论得到多么强悍的力量,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毫不害臊地说着理想论。 面对这样的他,列维乌斯—— 「真是……败给你了……」 以无奈又带点豁然开朗的声音说着。 这个时候有三名女性被吐出空间的裂缝,现出身形。 由于「圣剑梅尔托尔」被调教成「魔剑梅尔托尔」,持有者从列维乌斯变成席恩之后,「奈落牢」的封印也跟着减弱。菲伊娜、伊布莉丝、凪她们三人便趁隙打破闭锁空间。 「噗哈!总算出来了!」 「该死……!那个金发男在哪里!我绝对饶不了他!」 「主公……主公人在哪里!他没事吧!」 她们三人急忙进入警戒状态,接着环伺四周。 「对了……雅尔榭拉上哪儿去啦?她应该有办法比我们更快跑出来吧?」 伊布莉丝问道,菲伊娜则是手指着前方代替回答。 她手指着的方向——站着早已脱离闭锁空间的雅尔榭拉。她已变回人类的身形,而不是魅魔的样貌,脸上表情满是沉痛。 她的视线前方—— 是已经分出胜负,只剩空虚的战斗。 「——谢谢你,列维乌斯。」 席恩用剑指着对方的咽喉说道。 但列维乌斯却皱起眉头。 「……你疯了吗?居然向要杀你的人道谢。」 「不对。你不是想杀了我——你是想让我解脱。」 席恩说着。 「我也说不清楚……虽然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今天的你很假。感觉就像逼迫自己当坏人一样,很不真实。」 「…………」 「列维乌斯,其实你是试着想让我解脱吧?受到诅咒,被人们疏远,无法自己如愿死亡,只能悲惨地永远苟活的可怜怪物——你是来替我结束这一切的吧?」 这或许是一种过于充满希望的揣度。 或许是因为席恩无法接受性格大变的列维乌斯,所以才创造出一个符合自己希望的幻想罢了。 但是他想去相信这个幻想。 列维乌斯的说词和表情确实都因嫉妒而丑陋地扭曲——但他挥下的每一剑却是那么诚实,那么真挚。 席恩甚至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敬意。 他的剑法感觉就像杀意与敬意同时存在一样,互不冲突—— 「……呵。哈哈哈……你的脑袋到底有多天真啊?」 列维乌斯笑了。他的嘴角歪斜,发出一阵干笑。 然后他仿佛放弃了一切般,静静地吐出一口气。 「唉……我可能有一成这样的心思吧。」 他说道。 「你很完美。虽然年幼,却是足以让我嫉妒的完美天才。所以……如果这样的你无法名留青史,只能不为人知地腐朽离世,那干脆由我亲手把你杀得体无完肤……我可能有这么想过。」 「是吗……」 席恩一脸沉痛地点头。 「……如果是在一年前,我可能就会心甘情愿被你杀死了。或许我会觉得,如果是被自己曾经信任过的伙伴杀害,那也不错。」 被撵出王都,过着避人耳目生活的每一天—— 如果列维乌斯在那如地狱般持续被孤独折磨的日子里来到他的眼前,他想必不会抵抗,就这么被杀吧。 他甚至会哭着感谢列维乌斯也说不定。 谢谢你杀了我。 谢谢你终结诅咒。 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的我想活下去了。就算不是勇者,就算沦落成怪物,不管我变得多么不像样、多么悲惨……我还是想活下去。」 席恩在唇齿间隐约流露着笑意,如此说道。 「一年前啊……呵。我不像某个人那么有才能啦。我花了两年才把圣剑练得炉火纯青。」 列维乌斯抛出一句讽刺。说完,他便咳出血来。 「好了……快杀了我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 席恩嘴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右手使力,将魔剑的刀刃——从咽喉移至盘据在躯体上的那道深深的伤口。 刀尖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 那是——治愈术的光芒。 「什……?你……你干么……唔……唔呜呜呜!」 「抱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不死之身的关系,我的治愈术变得很糟。糟到完全没办法做细腻的控制……治是治得好,不过就是很痛。」 「唔……啊啊啊!不、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 列维乌斯一边忍着治愈的剧痛,一边吼着。 「你为什么不杀我!」 「…………」 「这是在同情我吗……?你到底还想多天真啊!杀了我!你以为……我是抱着多大的觉悟才来找你挑战!就算抛弃一切,我也想超越你,难道你想把我这种觉悟当成一场空吗!」 「你别误会了,列维乌斯。」 席恩以一双伶俐的眼神睥睨列维乌斯说: 「我不会原谅你。不可能原谅你。现在的我可没温柔到有办法原谅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 他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声调继续说着。 「你回地狱去吧,列维乌斯。」 「什么……?」 「我不管你有觉悟还是怎样,反正我不许你为所欲为之后,随便满足地死去。你回王都去,继续自称『勇者』,继续扮演冒牌的英雄吧。你就在自己认定的地狱里度日,对无法超越我的自己感到羞愧吧。每当有人叫你『勇者』的时候,你就会想起和我之间的明显差距,因羞愧而颤抖。」 这就是你应得的惩罚。 席恩如此说道。 列维乌斯原本还是一脸混乱,不过最后他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傻眼地发出苦笑。 「……到头来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吗?要是身为现任『勇者』的我死了,这个国家将会动乱。我们和周边列强的武力平衡就会崩毁,未来将会血流成河……所以你才会放我一条生路是吗?你这小子真的是……到底要为了人类尽心尽力到什么程度啊?」 「没这回事。如果我真的替人类着想……我就应该现在马上去死。」 他是只要存在于此,就会侵蚀生命的害兽,而且不知道诅咒何时还会变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完全变成一只怪物。 他的存在对人类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这就是勇者的末路——席恩·塔列斯克的现状。 「不过我已经决定要活下去了。不是为了人类,是为了自己。我决定要为了私利私欲而战。所以呢……我会随便地、适度地满足我希望人们活得和平的欲望。」 「……我搞不好有一天又会跑来杀你喔。」 「到时候我会再打败你。然后不断把你送回地狱去。」 「呵……哈哈哈!」 列维乌斯笑了。那是一种宛如执念已经消除,也像是放弃了某种东西,进而妥协那般——开朗到不自然的干笑。 尾声 之后,列维乌斯带着部下们回王都了。 至于最重要的「梅尔托尔」已经完全魔剑化,不可能再变回圣剑。 因此席恩利用魔术,做出一把外表一模一样的复制品,让列维乌斯带了回去。其实只要一用过那把剑,马上就会知道是假货,不过不知是幸或不幸,现在这个国家除了列维乌斯以外,没有人能确实使用「梅尔托尔」。所以短时间内大概还不会穿帮。 话又说回来,倘若尔后发生大战,当王室准许列维乌斯携带圣剑,到时候大家还是会知道那是假货——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就行了。 总而言之—— 这位久违的客人倒是带来了一场预料之外的激战,以及一件想都没想过的战果。 「『梅尔托尔』,我们两个又凑在一起了。」 列维乌斯一行人离开,宅邸的整理工作也告一个段落后—— 席恩一边走在宅邸的走廊上,一边看着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 黑色的手套下,隐藏在体内的「梅尔托尔」给了他一个欣喜的反应。虽说当时没有其他的手段,但将从前的爱剑魔剑化,还将它存放在体内,依旧让席恩有些罪恶感。 (不过……她们几个在干么啊?明明到了晚餐时间,却没人来叫我去吃饭。) 如果是平常,无论席恩身在何处,只要一到晚餐时间,就会有人来叫他。可是今天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别说过来叫人了,席恩甚至不见女仆们的身影。 席恩本以为宅邸已经整理完毕,但似乎不尽然。根本是整理到一半就停摆了。 (没想到她们会工作到一半就不做……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罢工吗……!) 席恩怀着忐忑的不安,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姑且前往餐厅。如果她们没有准备好晚餐,真的就只能认真怀疑是罢工了。 (……而且她们最近样子都不太对劲。加上刚才对上列维乌斯的时候,也怪我一直犹豫不决,才给她们添了麻烦……她……她们该不会真的受够我了吧……) 尽管烦恼,席恩还是伸手握住餐厅的门把。 然后慢慢打开。 下一秒—— 砰砰砰。 随着清脆的爆破声响起,五颜六色的火花一齐飞散。这是低阶的光魔术。先让飘在半空中的球体爆开,然后让五颜六色的花绽放。 事出突然,席恩一愣一愣地站在原地,接下来又传出「一、二……」的号令。 「主人,祝您生日快乐!」 这是祝福的四重奏。 站在眼前的人是雅尔榭拉、菲伊娜、伊布莉丝、凪。遍寻不着的四名女仆们满面笑容,嘴里说着「等您好久了」,并上前迎接席恩。 「你……你们……」 席恩慌张地张望四周。 只见已经看惯的餐厅变了一副样貌。 墙壁和窗户套上华美的装饰,上头还画着祝福的语句。餐桌上摆满了奢华的料理。有一整只烤小鸟、巨大的蛋糕,就连千层酥也堆得像山一样高。 「生……生日……?谁的?」 「是您的生日呀,席恩大人。」 「雅尔榭拉……你在说什么啊?我的生日不是今天。不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啊。」 「是啊,我们明白。所以我们想说,就把今天当成您的生日。」 雅尔榭拉温柔地笑着说: 「席恩大人,您还记得吗?今天——是我们造访这幢宅邸的日子。一年前的今天,我们和您一起展开了共同生活。」 经她这么说——席恩这才发现。 他知道就快满一年了,但并没有意识到具体日期。 「您看起来对生日似乎不感兴趣……但我们很想替您庆生。我们想让您知道我们的感谢之情,我们也很庆幸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此一年一次就好了,请您给我们一天替您庆生的日子。」 雅尔榭拉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谦卑。 「嘿嘿嘿,怎么样啊?小席大人,你有吓到吗?我们就是为了让你吓一跳,才瞒着你准备的喔。」 「不过呢……没想到当天不只撞上冒牌勇者来访,那家伙还带着满满的杀意要来杀死少爷……」 伊布莉丝厌烦地说着,菲伊娜也点头如捣蒜。 「那个金发男还真不会看状况。再怎么样,也不用挑今天杀过来吧?不在今天庆祝就没意义了,我们不能延期耶。」 这时雅尔榭拉介入。 「席恩大人,进行到一半的宅邸整理工作,我们明天一定好好完成。所以今晚……还请您以这场庆生会为优先。」 她如此说道。 接着凪带着沉痛的面容开口: 「……实在是很抱歉,主公。这几天属下一直借口冷落您……」 「这也没办法啊,凪。这就是作战计划嘛。」 「这我也知道……虽说是计划,我还是冷淡对待主公,我的心痛得就像快被扭断一样。」 凪一脸心力交瘁地说着,菲伊娜却得意地开口: 「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情绪落差!摆出有点冷漠的态度,其实一切都是为了你!这样。」 「我说,菲伊娜……你说是这样说,可是我觉得就算少爷再怎么晚熟,也没有这么单纯——」 「……咿……」 当女仆们回首往昔时,身边突然传出一道小小的呜咽声。只见席恩低着头,双手捧着脸开始哭泣。 女仆们慌慌张张赶到席恩身旁,但他还是持续哭着。 「呜……呜呜呜……开……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这群……白痴女仆们……咿……我……我可是……一直都很担心耶……我以为……你们讨厌我了。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你们不高兴……结……结果……居然是什么生日……呜……呜呜……」 席恩夹杂着呜咽,飞快说完这句话,然后抬起头来。 「你们把我弄得这么高兴,到底想怎样啊……?」 席恩一边流下点点泪珠,一边笑了。尽管他想努力表现出傲慢的样子,笑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会从嘴里窜出。 看见那张稚嫩的脸庞浮现的泪水与笑容,女仆们个个仰头为之动容。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家少爷虽然内心麻烦复杂,其实意外的很单纯。」 「惊喜大成功……应该说太过成功了?」 伊布莉丝和菲伊娜小声耳语。 「哎呀,小席大人刚才那张笑脸杀伤力太强了……」 「对啊,连我的头都一阵晕。」 「不过……雅尔榭拉在干么?」 菲伊娜的视线前方,是雅尔榭拉咬着嘴唇,咬到几乎快渗血的模样。垂落身体的双手更是使尽力气捏着大腿。 伊布莉丝看了,说出推测: 「应该是那个吧。正在拼命和自己的性欲奋战。刚才那张笑脸太可爱了,害她忍不住想推倒少爷,可是现在是庆生会,所以要隐忍自重。」 「……原来如此。好吧,我懂她的心情。」 「呜……呜呜……主公啊……您居然高兴成这样,属下……属下好开心!」 「这个人也是同一副德性,而且还被感染情绪一起哭……」 「凪的泪腺本来就很容 易溃堤嘛。」 餐厅一口气热闹了起来。 席恩用双手擦干泪水。 「雅尔榭拉、菲伊娜、伊布莉丝、凪。」 然后一个一个呼唤女仆的名字。 「你们有生日吗?」 面对这道提问,她们面面相觑之后,左右摇了摇头。 雅尔榭拉接着说: 「……不,没有。因为我们魔族没有庆生的习惯。就连庆生会的存在,我们也是在入住这幢宅邸之后才知道的。」 「这样啊。那么——今天就不要只当成我的生日,也当成你们的生日吧。」 席恩说道。 「一年前我们相会,就像获得了重生。所以今天是我们大家的生日。明年、后年……还有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一起庆祝吧。」 面对主人一脸幸福地如此提案—— 「谨遵您的吩咐。」 「大赞成!」 「嗯,不错啊。」 「属下遵命。」 女仆们也是一脸幸福地脸头答应。 「席恩大人,请您过来这里坐吧。我来负责分菜。」 「好~!今天要大闹一番了!」 「好,喝酒吧。我今天要久违地泡在酒里面。」 「主公,餐点还有很多,请您尽情享用。」 就这样,餐厅内逐渐充满热闹又温暖的气氛。 罗格纳王国西边的艾尔特地方—— 在一座人迹罕至的巨大森林最深处。 有五名怪物住在一幢孤零零座落于此的偌大宅邸中。 他们是无法再居于人群中的末路勇者,以及背叛魔王、遭到魔界放逐的末路高阶魔族。 失去容身之处的人们相互依偎,创造出新的居所。 这些无法称作人类的人们,试图表现出人的样子。 并非主人的人,试图表现出主人的样子。 并非女仆的人们,试图表现出女仆的样子。 这群绝非家人的人们,想比任何一个家庭都有家庭的样子。他们在世界的角落一边挣扎着想获得幸福,一边努力地度过每一天。 后记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十岁是神童,十五岁是才子,过了二十岁就只是个普通人」。我认为这句话大概是在讲述,十岁左右发挥长才,被人称作神童的小孩子,也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变成普通人。我现在重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霸道了。周遭的人恣意吹捧别人是「神童」,但如果后来成长幅度不如预期,就夹杂着失望与达观,认定对方「只是个普通人」。霸道也得有点限度吧?不过换个角度看,像这样高高在上地批评「神童」是「普通人」的人,其实也是「普通人」这一边的人吧。无论什么时代,「神童」这种稀有的存在都是大众感兴趣和眼红的对象,说得难听一点,人们看待他就像玩具一样。「神童」是极少数的存在,而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既然如此,那「神童」变成「普通人」或许才是一件幸福的事吧?不管过了多久,才能永远不会消失,无法变回人类,持续以「神之童」的身份活下去,这真的是受神明所爱的证明吗?还是说—— 前面说了这么多——大家好,我是望公太。 这是一部叙述拯救了世界,世界却没有拯救他的少年,与仰慕他的大姐姐们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主子是年纪小的男生,然后仆役是大姐姐的这种关系性。看到堆满个人兴趣的作品问世,我真的非常开心。 以下开始是谢词。 责编t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您让这种兴趣全开的作品得以出版。插画家ぴょん吉大人。谢谢您画出这么美的插图。席恩超级可爱,女仆们也是很棒的大姐姐。尤其是我说「全部交给您决定」,就这么完全不过问的女仆服的设计,实在是无与伦比地有个性,品味非常亮眼。往后也麻烦您继续关照了。 接下来我要对购买这本书的各位读者献上最大的感谢。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会吧。 望公太 序章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发布: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两年前—— 魔王军与人类的战争渐趋白热化。 魔王军在大陆各地极尽凶猛之能,不断蹂躏人类国家。 对人类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比拥有强大武力的魔王军更可怕——但人类也不会乖乖挨打。 各国的精锐都拼死与魔王军战斗。 大陆上最大的国家——罗格纳,也倾注所有国力,在讨伐魔王军这件事上出了一份力。 他们派出王家直属军队——「骑士团」固守主要都市,同时派遣一部分精锐部队前往各地,目标是解放被魔族攻占的地区,以及镇压魔王军的据点。 被人誉为「神童」的少年——席恩·塔雷斯克也是被选上的精锐之一。 当时的他——年仅十岁。 他是史上最年轻就获得「勇者」称号的人,同时也是允许使用王国代代相传的一把圣剑——「梅尔托尔」的天才少年。 他忠实地遵照王室的命令前往战场,持续立下超出旁人预期的战果—— 「——呃!这……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 那是席恩才刚开始和魔王军对峙时的事。 当时后世人称「勇者小队」的同伴尚未找齐,席恩只和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这名「剑士」一起往返各地战场。 而且凭他们两个人,就解放了一个被魔王军占领的城镇。 他们打倒盘据城镇的魔王军干部,并救出被当成奴隶关起来的居民们。 当天晚上—— 席恩治疗完在战斗中负伤的列维乌斯后,担心可能还有来不及逃脱的居民,所以一个人回到城镇——没想到竟被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攻击。 「——哦,真是意想不到。」 城镇的建筑物在刚才和魔族的战斗中已经倒塌——有个金发女孩就站在那堆瓦砾之上。 「没想到『勇者』居然是个这么小只的男孩子。」 一个眼神好战,而且极具挑衅意味的美女,居高临下看着他。在月光的照耀下,美女闪耀的金发就像太阳一样,既耀眼又美丽。美女的头上有一对像狗或狼的耳朵,背后则是有一条尾巴,现在正兴奋地摇摆着。 「呵呵。小弟弟,你真可爱。好想把你吃掉喔。」 「…………」 席恩不发一语。 别说出声了,连呼吸都让他觉得危险。 虽然金发女孩以极为轻佻的语调攀谈——从她的身体发出的魔力却非比寻常。 面对宛如尖刺的威压,席恩完全无法动弹。 而且—— (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与金发女孩有同等威仪的人——另外还有三个人。 「呿,看来负责这座城镇,那个叫做伽巴尔的家伙实在不中用。居然被这种小鬼打跑了。」 以锐利的眼神睥睨席恩的人,是个有着褐色肌肤和灰色头发的美女。 那对尖耳想必是居住在大陆北方的传奇种族——「精灵」吧。 「菲伊娜、伊布莉丝,你们可不能以貌取人。」 以冷淡的口吻说话的人,是一名留着艳丽黑发的美女。她穿着东方风格的衣服,腰上佩着一把太刀。额头上两只角的根部是黑色,越往尖端就越像鲜血那般赤红。 「我看过你刚才的战斗。尽管现在还很青涩、粗糙……却隐藏着未知的力量。如果继续成长,或许假以时日将会是威胁我们的存在……」 她淡淡地说着,并把手伸向太刀的刀柄。 那双细长的眼眸蕴含着冷冽的杀意。 「在你的才能开花结果前,先趁现在斩草除根吧。」 「——住手,凪。」 这时候—— 一道婉约的声音制止了黑发美女的行动。 「我们今天应该只是前来探查哟。要是随便动手,说不定会惹得魔王大人不开心。」 「……你说得对。」 「呵呵呵。话说回来……真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呢。」 这名有着妖艳眼神的人,是个气质艳丽的美女。她的头上长着一对螺旋弯曲的角,腰间长着漆黑的羽翼。此外——她用一块黑布遮着她的嘴。 她的身体只用些许的布料包覆,看上去极为火辣,那副煽情的肉体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显露在外。就连遮掩住的嘴,也在在凸显她的色与香。 这四名女魔族背对月光站着,显现出不祥却美丽的姿态。 面对拥有非人气息的她们,席恩不禁被震慑。 不对。 或许应该说,他看得入迷了。 这些女人们散发着庞大的魔力与摄人的杀气,同时表现出无畏他人耻笑的自信,就这么君临这个世界——面对眼前这副人类女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蕴酿出的暴力性、绝对性的美貌,少年不禁喑哑。 「幸会,勇者小弟弟。」 妖艳的美女一边睥睨席恩,一边开口说着: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今天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四天女王』。你听说过这个名号吗?」 「你说什么……!」 席恩听了惊愕不已。 「四天女王」。 身为一个对抗魔王军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恶名。 她们是魔王的亲信,也是魔王军的最高干部。 (拥有金色体毛的人狼、『暗森精』、东方的鬼。还有魅魔女王……错不了。) 站在眼前的女人们的特征和席恩已知的情报完全吻合。 插图kuchie-006 「我叫做雅尔榭拉。负责统帅这三个人,是『四天女王』的首领哟。」 魅魔女王说道: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席恩。席恩·塔列斯克。」 「是吗?真是个好名字。而且……你的眼神实在很不错。」 雅尔榭拉愉悦地笑道。 隐约从黑布下透出来的红唇,正勾勒着扭曲的弧线。 「暴露在我们的魔力之下明明心生畏惧,却绝不萌生逃走的念头。反而虎视眈眈地——窥探杀死我们的机会。」 「……没错。正如你所说。」 席恩静静地点头,并伸手握住背上的剑。 握住国王陛下亲授的「圣剑梅尔托尔」—— 「我是——『勇者』。只要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无论敌人多么邪恶,我也会挺身而出,并且战胜他们。不管是魔王,还是『四天女王』……所有威胁人类安宁的存在,我都会打倒!」 席恩以尚且稚嫩的面容发出雄壮的吼声。 他的眼眸非常纯净,堆满了正义。 仿佛打从心底坚信,只要打倒所有恶人,世界就会获得和平。就是那样无瑕的正义—— 「呵呵呵,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弟弟。」 雅尔榭拉宛如嘲笑少年的天真,这么说道: 「你不必这么紧绷。我刚才也说了,我们现在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 说完,她举起手。 空间顿时产生扭曲。 四名美女就像被黑暗吞噬般,身形逐渐消失。 金发的人狼笑着对 席恩挥手,褐色的暗黑精灵隐忍着打呵欠的冲动,东方的鬼则是冷冷地一瞥席恩,三人就这样消失在黑暗当中。 接着最后一个人也一样—— 「唔……站、站住!」 「再会了,席恩。」 在被黑暗吞噬的同时,她以耳语般的音量说道: 「我会期待你的发展。继承『勇者』之名的你,未来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呵呵……哦呵呵……」 她留下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消失在时空的缝隙当中。 魔王的亲信突然现身,留下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语,接着再度突然消失。 年幼的勇者只是不断瞪着虚无的天空。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邂逅。 席恩与「四天女王」第一次的相会。 从这一天起,在魔王军与人类战争白热化之下,席恩与她们好几次在战场兵戎相见,也彼此厮杀了无数次。 在走遍大小战场的过程中,伙伴也随之增加,以席恩为中心的「勇者小队」不断立下惊人的战果。 在那般严峻的战斗当中——席恩成长了。 他越战越勇。 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战斗当中,以令人惊惧的速度持续成长。 然后——来到最终决战。 席恩的团队闯进位在魔界的魔王城,与魔王以及「四天女王」展开最后一战。 一个人、两个人……在团队的伙伴一一败阵下来的过程中,只有席恩一个人持续战斗——最后终于击败因缘匪浅的「四天女王」。 然而下一秒。 魔王——竟想制裁「四天女王」。 为了对败给勇者的部下行刑——为了吸收她们的力量,让自己达到巅峰。 席恩无法饶恕。 他无法饶恕轻易处决自己的同伴的魔王。 所以——他保护了她们。 他保护了几分钟前还互相厮杀的敌人。 连席恩也不懂自己当下的情感。 他对魔王义愤填膺——但不只如此。那几乎是反射动作,就像守护共同战斗至今的伙伴,他保护了身为敌人的她们。 那或许是一种名为「牵绊」的关系。 反复经历了仿佛看清彼此内心深处的死斗后,席恩感觉到自己和「四天女王」之间,产生了某种连结。一种超越敌我立场,无法用言语解释的灵魂连结—— 而且…… 感受到牵绊的人——不只有席恩一个人。 她们四个人应该也逐渐萌生了同样的情感。 所以「四天女王」才会在紧要关头背叛魔王。 在最后关头投诚,选择站在勇者那一边。 席恩刚历经死斗,已将体力和魔力用尽,以致被逼到死亡关头。这时救了他的人——竟是她们这几个魔王的亲信。 后来席恩借助她们的力量,成功打败魔王。 这就是——最终决战的真相。 虽然如今世间的说法是,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率领的勇者小队打败魔王,真相却完全不同。 打败魔王的人是席恩·塔列斯克,以及四名背叛魔王的女人。 魔王死后两年。 拯救了人类的少年,以及协助他的「四天女王」现在—— 「……嗯?」 某天早晨。 席恩总觉睡得不太舒服,于是从睡梦中醒来。 (什么啊……身体好重……) 他无法自由移动身体。 似乎有某种东西压着他。 席恩慢慢睁开眼睛,这才终于搞懂「某种东西」的真面目。 「……什!伊、伊布莉丝!」 压着他的东西,是个有着褐色肌肤的美女。 她是追随席恩的其中一名女仆——伊布莉丝。 她躺在床上,压着少年,用长长的手脚缠着对方。 (对……对了。昨天轮到伊布莉丝陪我睡觉……) 轮流陪睡。 因为某些原因,席恩不敢一个人睡觉,所以每晚都和一名女仆同床共枕。 这并不是所谓的侍寝,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而已。 话虽如此—— 根据陪睡的女仆不同,偶尔也会有人做些超越陪睡的举动。 那究竟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还是真心想诱惑他……年纪尚浅的席恩还不是很清楚。 (为……为什么伊布莉丝会抱着我啊……?) 如果是雅尔榭拉或菲伊娜,那他不会产生疑惑。毕竟她们常常抱紧自己。可是伊布莉丝并不是个会积极展开肢体接触的人。 一言以蔽之,她这个人就是懒惰,而且总是没什么精神。 陪睡的时候也是,晚上会自顾自地睡,早上直到席恩叫她之前,她都不会醒。这才是平常的她,但—— 「呃……喂,伊布莉丝……」 「…………」 「放、放开我……很重耶……」 「…………」 「……伊布莉丝?」 「呼噜……呼噜……」 这时席恩听见睡得香甜的鼻息。 (难道这家伙……还没醒吗!) 看来她只是睡昏了头,所以才抱着席恩。 席恩眼前是一副安稳的睡容。表情虽然祥和,睡相却差到极点,手脚还越缠越紧。 大大的胸部都压得已经变形,大腿也逐渐入侵席恩的双腿之间—— 「~~唔!伊、伊布莉丝!快起床!」 「……嗯~?啊……少爷。你早啊……」 「不用问早了!马上给我起床!快放开我,起来!」 「呜……啊……对不起,好像没办法。」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啦,我真的……真的不行……请再让我睡一下。再五分钟就好……」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根本不会五分钟就醒来!呜哇……快、快住手!不要搂着我!不、不要把手伸进衣服里!」 「啊~天啊……这个抱枕抱起来超舒服~」 伊布莉丝似乎还没睡醒,她一边以含糊的声音说着,一边就像一只软体动物般,不断缠绕席恩的身体。或许是人的体温很舒适吧,她将手伸入席恩的衣服中,抚摸着席恩的胸与背。 席恩感受到指尖划过肌肤的感觉,背脊不禁发出一股酥痒感。 「快、快住手……我可不是枕头……呜呜……」 一股女性身体的触感缠住席恩的手脚和身体,让他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就在这个时候。 房间的房门传出「叩叩」的敲门声。 「打扰了。席恩大人,早餐已经准备——」 打开房门的人是雅尔榭拉。 她一瞧见交缠在床上的席恩和伊布莉丝,那张文雅的笑容瞬间冻结。 「你、你在做什么呀,伊布莉丝!你怎能……紧抱着席恩大人,抚摸他的肌肤,还缠着他的脚,居然做出如此令人钦羡——咳咳!居然做出如此不检点的行径!」 「……啊~什么啦,你很吵耶……我现在很困……」 「要睡你自己睡!好了,现在马上放开席恩大人!」 「呜……不要,这是我的枕头!」 即使雅尔榭拉手忙脚乱地试着把席恩拉开,还没睡醒的伊布莉丝却死也不 放手。别说放手了,她甚至抱得更紧了。 (呜……呜哇……呜哇啊……) 席恩受到双方拉扯,加上身体各处不时会碰到她们的胸部,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候,新的追击造访。 「欸欸,小席大人,你在干么?我想快点吃早——」 「你们几个,到底在主公的卧房吵什么吵——」 菲伊娜和凪听见争吵声来到房间,一看到席恩等人吵成一团,身体双双冻结。 菲伊娜露出不满的表情,凪则是满脸通红。 「呣!你们两个,怎么把我放在一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啊!」 「你、你们两个人……怎能对主公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 较晚来的两个人加入战局,寝室顿时一阵混乱。 「哎哟,你们几个人都快点给我放开席恩大人!」 「雅尔榭拉你自己先放手不就行了吗!」 「……啊~搞什么啦……不要跟我抢枕头……」 「伊布莉丝!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 四名女仆们一边大声宣示主权,一边各自缠住席恩的四肢,还不断将身体凑上来。 「……你、你们几个……」 席恩被女仆们包围,身体无法动弹,愤怒和羞耻因此到达临界点,他的身体开始发出颤抖。 「你们玩弄我……也该有个限度啊啊啊——!」 这道发自灵魂的呐喊,在早晨响彻整间宅邸。 魔王死后经过两年。 有名神童为了世界而战,对人类的付出比任何人还多,但他的功绩却全数遭到剥夺。 他受到魔王诅咒,被人忌讳,被人轻视,被人鄙视,被人迫害,最后被迫在边境森林过着隐居生活。 此外—— 在最后关头背叛魔王,归顺勇者的「四天女王」,她们也失去了在魔界的地位和容身之处。 神童勇者与「四天女王」。 他们刚开始是敌人。 他们彼此厮杀了无数次。 然而最后——却共同奋战。 他们的关系绝非三言两语可以阐明,几经曲折后,现在成了主人和女仆的关系。 说是这么说,却也并非普通的关系。 他们充其量只是一个既无权威、也无领土的主人,以及没受过正规教育的女仆们,双方共同谱出的扮家家酒主从关系。 席恩等人在迫害不断的世界当中遭到驱赶,掩人耳目地悄悄过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每天却活得很幸福。 第一章 前任勇者身材矮小 「哎呀,小席大人,你怎么啦?」 现在时间是午餐之前—— 当席恩走在晴朗的蓝天下,正好遇上抱着洗衣篮的菲伊娜。 「你平常这个时间明明都窝在书库或书房啊。」 「……我才不是窝着。我那是很认真在工作。」 席恩的工作是撰写魔术教科书。 「魔术」是一种被选上的人经过长久修练,所学习到的一种特殊技术——而席恩的目标就是确立体系,将魔术化为更普通的泛用技术,让世界变得比现在更富足。 「我写到一个段落了,所以出来散步,喘口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 「菲伊娜,你现在要去洗衣服吗?」 席恩看着洗衣篮说道。 「嗯。因为今天轮到我洗衣服。而且今天量还很多……」 基本上,女仆们做家事采用轮流制。 轮到洗衣服的人,要拿着衣物和床单前往宅邸后面。利用水属性的魔道具制造热水,然后浸泡要洗的东西。踩一踩衣物,把脏污踩出,再一件一件晾在庭院当中架设的绳子上,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 「还真是辛苦……好,我也来帮你。」 「咦?小席大人要帮忙?」 「嗯。」 「不……不行不行!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可是我不能让主人帮忙洗涤啦。要是被雅尔榭拉知道,不知道她又会怎么说我。」 「是我自己说想做的。这没有任何问题吧?」 「呃……可是,该怎么说……」 菲伊娜刚开始还一副有所顾虑的样子,但现在却逐渐露出瞧不起人的表情。 「小席大人……你会洗衣服吗?」 「什么?」 「我有种所有家事你都做不来的感觉。」 「什……你、你少瞧不起人!洗衣服这种小事,我当然会!」 「咦~真的吗~?如果是魔术或战斗方面的事,你的确会发挥惊人的才能,可是你实在有点缺乏普通常识。感觉生活能力很低。」 「……才不会。我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洗过大家的衣物。只要我有心,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一个人办到。」 「是喔。可是光说不练,大家都会嘛。」 席恩听见这句压根不相信他的言语,面露不悦。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让你看看证据。把东西给我。」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我不能让我们敬爱的主人帮忙做家事~而且老实说,随便让做不到的人帮忙,也只是在帮倒忙。」 「唔……既然这样,全都让我来洗!你不必帮我!洗衣服这种小事,我一个人也做得到!」 「……真的吗?我真的不用帮?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吧。」 「少啰嗦,给我。」 「就算你等一下说你办不到,我也不会帮你哟。」 「我知道。我会负起责任,全部洗完。」 「好~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 菲伊娜将抱在怀里的洗衣篮交给意气用事的席恩。 「哼,看着吧。这点小事,看我全部洗得干干净——呃!」 席恩原本志得意满地说着,却在看见篮内的衣物后,发出一阵惊愕。 篮内的衣物——是内衣。 而且还是女用的内衣。 篮内装满了大量色彩缤纷的内衣裤。 「这……这……这是什么啊!」 「你还问,是脏衣服啊。我们女仆穿过的内衣裤也是不折不扣的脏衣服啊,小席大人。」 相对于反射性将视线从大量的内衣裤上移开,面红耳赤的席恩,菲伊娜却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开……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我怎么能洗——」 「哎呀哎呀?小席大人,你要放弃了?你刚才明明还夸下海口耶。」 正当席恩要把洗衣篮还给菲伊娜,她却露骨地开始挑拨。 「我明明就劝你打消念头了。为了你好,我明明阻止过好几次了。可是因为你说你要洗,我才会相信你,拜托你做这件工作耶。」 「呜……」 「小席大人,你也说了吧?你说你会负起责任,全部洗完。我想,我尊敬的伟大主人,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吧?」 「呜呜……」 见菲伊娜打从心底看好戏般地煽风点火,席恩完全无话可说。 (可恶……!被摆了一道!) 她刚才之所以采取那么强烈的挑衅态度,就是为了制造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状况吧。 以结果而言,席恩完全中了她的伎俩。 可是就算席恩发现了,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 「小席大人,快呀快呀。请你快点洗嘛,洗我们的内衣裤。洗那些已经被我们穿过,沾了满满脏污还有汗水的内、衣、裤。」 「……唔!」 「当然啦,你可要一件一件小心地手洗哟。因为内衣裤很脆弱。」 「你、你说手洗……!」 居然要用手小心清洗女仆们穿了一天的内衣裤。光是想象那幅光景,席恩的脑袋就因为屈辱和羞耻快发疯了。 「呜……呜呜……好、好吧。洗就洗!」 席恩已无台阶可下,只好觉悟,点头答应。 他再次看向不敢正视的洗衣篮。 篮内有许多种类不同的女用内衣裤。 有可爱装饰的样式。以黑色为基调的成熟设计。重视机能的样式。让人不禁想吐槽为什么那里会有破洞的样式—— (……原来种类有这么多啊。) 这是席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盯着女用内衣裤看,不禁以求知的好奇心凝视—— 「呜哇~小席大人超认真地盯着我们的内衣。好下流~」 「什……才、才不是!我才没有认真地看!」 「呵呵,机会难得,你要不要摸一件走?我会帮你向大家保密。」 「不需要!」 (可恶,不行。再这样下去,我永远都会被她玩弄……) 赶快洗完这些东西吧。 不要想太多,迅速洗完就对了。 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脱离现状了。 (只能洗了……!) 但即使席恩重新下定决心,定睛看向洗衣篮,要碰触已经用过的女用内衣,还是让他有些犹豫。 (该怎么办——嗯?) 这时候,席恩在众多内衣裤中发现了某样东西。 那是一条纯白的布匹。 有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纯白布匹混在色彩缤纷的内衣裤中。 (什么嘛,这不是有内衣以外的东西吗?) 席恩安心地吐出一口气,拿起那条白布。 「好,我就先洗这条床单吧。」 「床单……?不,那个是——」 「——你这个愚蠢之徒!」 「咚」的一声。 现场传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那是太刀的刀鞘劈头砍在本想说些什么的菲伊娜头上的声音。菲伊娜发出「唔叽」这种稀奇的惨叫后,痛得蹲在地上。她的背后就站着表情宛如厉鬼的凪。 「痛死了……你……你干么啦,凪?」 「我想说这里怎么这么吵,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主公承受 如此屈辱……」 相对于菲伊娜泪眼控诉,凪却是怒不可遏。 她一边散发出足以让黑发飘动的怒气,一边因羞耻涨红了整张脸。 「你、你居然叫主公洗我们的内衣裤……!你……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不知羞耻!」 「……咧!我又没有做错!是小席大人自己说要洗的!」 「哼,主公哪会说他要亲自洗内衣裤。一定是你用花言巧语诓骗主公吧?」 「呣……」 菲伊娜完全无法回嘴。 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往席恩身边走去。 「主公,您还好吗?」 「没……没事。」 「稍后我会好好教训菲——噫!」 话才说到一半,凪就发出惊愕的声调。 她的视线正对着席恩手上抓着的那条白布。 「主、主主、主公……那那、那个是……!」 「嗯?这条床单怎么了吗?」 席恩歪着头,摊开手上那条白布。 「嗯……这条床单怎么这样?这么细,这么长……」 「啊啊!不、不行……那个……请、请您不要摊开!」 凪的整张脸都红透,态度非常慌张。 但席恩依旧搞不清楚状况,愣在原地。 「小席大人,那个不是床单啦。」 依旧揉着头的菲伊娜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是床单?那这条细长的布是什么?」 插图p039 「兜档布。」 菲伊娜直截了当地说。 「兜……兜档布……?」 「对,兜档布。」 「我记得……那是东方的内衣?」 「对,没错。」 「换句话说……代、代表这是——」 「嗯,那是凪平常穿在身上的兜档布。」 菲伊娜不拖泥带水地点着头。 席恩反射性看向凪,她正羞愧地用双手遮着脸。 「……呜……呜哇啊啊!」 明白自己手中握着什么物品后,席恩退避三舍般地放手。 那条白色细长的布——兜档布,就这么落在洗衣篮里。 「对……对不起,凪!我……我什么都不懂……」 「没……没关系!请您不要道歉!属下非常清楚您没有恶意!」 「可……可是……我大剌剌地抓住女性使用的内衣……而且还那么没神经地大大摊开……」 「~~唔!请……请您不要特地说出来!」 凪的脸红得极为不真实。 「……属……属下平时都很小心保持身体清洁……可……可是还是有一定会弄脏的地方。让主公接触到肮脏的东西……属下真的非常抱歉……」 「你……你不要道歉,凪!放、放心吧!一点也不脏喔!我觉得很干净。而且好像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味、味道!」 「啊啊!不、不是不是!我没有主动去闻喔!是味道自己飘出来……」 「自、自己飘出来!」 「啊啊,真是的!我都说不是……你误会了啦,不是这样……」 见凪就快哭出来了,席恩不禁乱了阵脚。 这时候菲伊娜开口: 「这当然很干净,而且有香味啊。因为刚好晾干了嘛。」 听她这么说,席恩整个人愣在原地。 「什么……?那些不是接下来要洗的内衣吗?」 「不是。那些是晾干后,我要收进去的东西。我说那是穿过的……嗯,就是小小的谎言啦。欸嘿。」 菲伊娜一点也不觉内疚,顽皮地笑着。 「「…………」」 席恩和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深深吐出一股安心和疲惫的叹息。 午餐过后,席恩再度回到宅邸的书库。 「少爷,你真的是一有时间,就窝在书库里耶。」 伊布莉丝一边丝疲倦地叹了口气,一边把拿过来的书放在工作桌上空着的地方。 席恩常常窝在书库之中,这时候通常都是伊布莉丝在帮他的忙。因为如果交付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伊布莉丝便会立刻偷懒。为了监视她,席恩才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你的工作不是吿一个段落了吗?」 「书写工作是吿一个段落了。现在是基于兴趣而做的魔术研究。」 「……呜哇,出现了。茧居火力全开发言。你要不要另外找点更快乐的兴趣啊?」 「你好烦。不要管我啦。」 席恩不悦地回嘴后,只见伊布莉丝没辙似地耸了耸肩。 「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兴趣。我研究魔术,也是为了解开我身上的诅咒……是为了找出解咒的办法。」 席恩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 在那副黑色手套之下的手,刻着一枚不祥的咒印。 两年前——席恩用那只手杀死魔王,因而受到诅咒。 吸精。 能量掠夺。 光是站在那里,席恩就会侵蚀周遭的生命。 席恩原本应该是打倒魔王的英雄,是将会永远驰名于大陆全土的人。然而却因为这个诅咒的关系,害得他被迫过着隐居生活。 他虽能以自己的意志和封印术式,多少弱化诅咒的效力,却无法完全消除。 就连现在这一瞬间,诅咒就像基础代谢一样,持续发动着。 虽然对已经缔结眷属契约的女仆们无效,但无关席恩的意志,若是现场存有她们以外的生命,就会受到诅咒掠夺。 「诅咒……可是少爷,这件事……」 「是啊,没错。这两年我一路研究到今天……却可以说完全没有进展。别说解咒的线索了,就连这个诅咒本身是什么都不知道。」 总是常态性,而且持续性地吸取他人的生命。 就算席恩在魔术这方面能发挥天才般的才华,就算他几乎读遍王立图书馆的藏书,还是没听过有这种诅咒。 「就连这副手套也是,顶多只算一种安慰。」 盯着右手的那双眼眸,透露着悲痛的色彩。 席恩平常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是他自己开发的封印道具。远看可能看不出来,其实那张黑色布匹上用黑线绣着复杂的魔法阵。 尚未掌握诅咒的全貌就施术,封印术式的效果自然薄弱,但还是总比不做的好。 「既然少爷都搞不懂了,等于全人类也摸不透吧?」 「我是没有狂妄到这种地步……不过也对。至少这不是普通魔术师应付得来的东西——不对,应该说,这玩意儿已经脱离魔术的领域了。」 席恩拿起桌上的纸张,开始动笔。 他画出来的东西,是那一枚刻在右手上的咒印。 看似利爪或尖牙的不祥纹章—— 「魔术的基础是一个『圆』。由于魔力是一种不稳定的能量,所以我们要利用『术式』下达命令,然后再用『圆』围起来,框住。借由限定空间来完成『魔法阵』,这股力量就会成为『魔术』,显现于世。这就是所有魔术的基础。」 「啊……好像是吧。我是不太懂。」 「因为你们魔族凭本能就能使用魔术了嘛。人类如果不从头开始理解,就无法使用魔术。」 追根究底,魔术 据说一开始就是魔族的技法。 是人类的魔术师们分析它的原理,确立了体系。他们以知识和理性学习魔族凭本能就会使用的魔术,发展至今才成为一门技术。 「魔法阵——以『魔』力赋予『法』的『阵』型,就是所有魔术的根基。魔术需以魔法阵发动,而且魔法阵一定会以一个『圆』作结。没有『圆』起到隔绝和循环的作用,魔术就不可能成立。」 以「圆」隔绝世界,做出一个限定空间,在内部给予命令式,让能量循环、增幅。 经过这一连串手续,魔术才会成立。 「简单地说,所谓的魔术,就是反抗神明创造的这个世界——唯有在『圆』创造出的限定时空当中,才能逃离神明的支配,赢得自由的一种法术。」 将神明带来的秩序,暂时拉回失序的混沌当中。 只在限定的时空中,表面装作遵从神明的支配,背地里却吐舌嘲笑。 这就是所谓的魔术——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可能。这个没有用圆锁住的刻印,不可能具有任何效力。」 古今东西,凡是运用魔术的魔法阵或刻印,一定会用圆圈住。圆这个图形在魔术当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然而。 刻在右手的这一枚咒印,却不见任何圆形。 而是一枚宛如锐利爪牙狂暴撕裂某种东西,不祥又令人心痛的刻印。 那东西给人的感觉,并非是想暂时逃离神明的支配,简直就像企图从根基破坏神明的支配一样。 并非吐舌嘲笑,而是露出尖牙,仿佛要将人啃噬殆尽—— 「简单地说……就是莫名其妙吧。」 席恩一脸苦涩地点头同意伊布莉丝归结出的结论。 「我并没有放弃……可是就算我埋头钻研,这也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东西。所以我现在完全看心情,调查各种手边有的文献和历史。顶多就把这件事当兴趣。」 「兴趣,是吗?也好,用你这样轻松的心态来面对,搞不好会突然蹦出什么好主意来。」 「大概就是这样。」 拼死疯狂地持续研究,视野极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缩小。席恩觉得,面对这个现今魔术体系无法探究的咒印——若想搞懂它,就必须有不被既定概念绑死的新点子。 「我原本想说,可能会发现新的着眼点,所以不限封印术和解咒法,做了其他许多调查……可是事情却没那么顺利。」 「新的着眼点……既然这样,少爷。你去问凪不就好了吗?」 「问凪?」 「她不是出身东方吗?你以前不是说过,那边的人用的技术跟魔术似是而非吗?」 「…………」 听见这个仿佛信手拈来的提案,席恩瞪大了双眼。 「真……真让人惊讶。伊布莉丝……没想到这么具有前景的点子,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奇怪?少爷你现在是瞧不起我?」 席恩不顾感到有些心寒的伊布莉丝,径自沉思。 「这可能真的是我的盲点……原来如此,东方的术啊?」 席恩实在坐立难安,急急忙忙开始寻找凪。 他在宅邸内走动,正好在走廊看见雅尔榭拉。她身为女仆长,随时掌握了其他女仆们的动向。 「雅尔榭拉,你在这里正好。我在找凪——」 席恩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因为站在窗边的她——一脸严峻。 她单手压着眉间,露出宛如忍着疼痛的表情。 「……咦?啊,席恩大人……」 当她发现席恩,立刻匆忙地端正站姿。 「对不起,我刚才稍微发呆了一会儿。」 「雅尔榭拉,你还好吧?」 「我没事。倒是您,有什么事吗?」 「是啊……嗯。其实我在找凪。」 席恩简单说明他想问问东方的术的原由。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您找凪的话,她今天出去打猎了。我想她应该往平常那座湖泊去了。」 「这样啊。谢谢你,雅尔榭拉。」 席恩道谢之后,迈步向前,却又在半路回头,然后—— 「如果你的身体不舒服,不用勉强做事真的没关系喔。」 说出这句叮嘱。 「……感谢您的体贴。」 雅尔榭拉开心展颜,恭敬地点头致意。 餐桌上的肉和鱼,基本上都会在镇上的市场采买,但偶尔也会是女仆们自行猎捕来的。 宅邸周围的森林是一片盘踞在山麓的巨大森林。 只要往内部走一小段距离,就有野生动物栖息,甚至有捕得到鱼的河川和湖泊。 此外,野生动物不会靠近宅邸。想必是以野生本能感觉到能量掠夺的威力了吧。 因此想当然耳,宅邸从未出现过一只老鼠。 但这件事到底是幸或不幸?这点实在无从判断。 「呼……是在这附近吗?」 席恩穿过众多林木之间,来到空旷的场所。 那是一座小小的湖泊。 是河川从山上流经这个中途点,形成的一个积水处。称作湖泊或许稍嫌不足,称作池塘又显得太大,但那清澈的流水又不适合称作沼泽。 (凪平时应该都是在这里捕鱼才对……) 席恩一边走,一边环伺周围。 这时候,他在湖畔发现了某样东西。 (是凪的刀……) 放在湖畔的东西,是凪贴身携带的刀。 那是东方风格的太刀,跟大陆生产的刀剑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刀子收在刀鞘内,直立靠在岩石旁,就这么放置着。 下一秒,席恩看见放在刀子旁边的东西——不禁瞪大了双眼。 「这……这个是……」 放在岩石上的东西——是凪的衣服。 全折得好好的,放在那里。 那是东方特有的衣服,似乎叫做和服。凪平常都把祖国的衣服和大陆的女仆服合在一起穿。 放在湖畔的和服以及爱刀。 当席恩察觉个中理由——已经太迟了。 「啪唰」一声。 随着水花飞溅,一名女性也浮上水面。 那是凪。 她把又长又亮的黑发绑成一束。手里拿着木制的鱼叉。大概是用掉在森林里的木头自制的吧。尖端刺着几只鱼,现在正鲜活有力地挣扎着。 「——唔!」 席恩不禁屏息。 即使知道不能这样,眼睛依旧被吸引,忍不住盯着看。 凪现在——几乎是一丝不挂。 她只用一条白布遮住胸部和胯下。 平常藏在和服之下,如今显露在外的身体曲线实在非常美丽,非常煽情。手脚修长,柳腰纤细紧实,却不给人奢华的印象。那副肉体就像研磨透彻的刀刃一样,带着一股美丽与强韧。 (那……那个——就是兜档布……吗……) 席恩想起今早被菲伊娜诓骗而抓在手里的那条白布,脸庞不禁发热。 缠得像是要把胸部压扁的「束胸」,还有包覆胯下的「兜裆布」。 听说那是东方式的内衣。 席恩原本就具备这个知识,也各自看过单品,但实际看女性穿在身上的 样子,这却是头一遭。 (那……那样不是几乎都被看光了吗……!) 和大陆的小短裤、胸罩相比,实在过于不牢靠。 臀部尤其严重暴露在外。 白布完全卡在股沟之中,根本什么东西都没遮到。 形状姣好的臀部就这么完全被看光—— 「……主公?」 凪发现席恩后,一边任由身上的水滴落,一边走来。 以那副几乎全裸的样貌,若无其事走来。 「您怎么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没有,我……」 「嗯?您的脸好红。」 「……因为……兜……兜档布……」 「兜档布……呀啊!」 凪原本还感到不解,但最后似乎还是注意到自己的穿着了。她一边发出可爱的尖叫,一边扔掉手中的鱼叉,慌慌张张地遮住胯下和胸部。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绕到背后遮挡几乎被看光的臀部,只好单手前后挥动,并慌张地开口: 「非常抱歉!属、属下居然以如此不检点的样貌出现在主公面前……!」 「没、没关系啦!我……我才……应该道歉!」 席恩急忙转身;但他也自觉已经晚了好几拍。 「属下马上着衣!」 「嗯、嗯……」 身后的人似乎开始穿上衣服了,席恩听见衣物互相摩擦的细小声响。为了避免不小心看见,席恩紧紧闭着双眼。 「凪……我真的很抱歉。我……我没有恶意……」 「哪里!请您不要道歉!主公您没有任何过错。是属下自己不好。属下以为这里没人,就大意了,所以才会不小心用那种样子捕鱼……」 听起来,凪应该是平常都在这个地方,以那种样貌捕鱼。 「好……好厉害喔,那个叫做兜档布的东西……」 「咦……」 仅凭一条布就完美遮住重要部位——正当席恩感叹这一文化时,凪发出惊愕与羞耻的声音。 「主、主公……属下这副打扮是您的喜好吗……?」 「什么……?」 「您还这么小,就有这么特殊的……不,属下绝不是瞧不起您,如果您喜欢,那个……属下反倒觉得光荣……」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在说自己的喜好!我只是单纯佩服兜档布这种内衣的机能而已!」 席恩慌慌张张地否定。 他只是基于求知的好奇心,对异乡的文化感兴趣,绝对没有着眼在性的兴奋上。绝对没有。 「您想问东方的术,是吗……」 席恩等凪穿好衣服后,重新提问。 询问跟大陆魔术不同的东方的术。 「对。东方诸国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锁国』这条法令,断绝了和不同文化交流的机会吗?所以蓬勃发展出和大陆完全相异的独有文化跟技术。我认为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新发现。」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您的想法了。但是……很遗憾,属下可能无法达成您的期望。」 凪一脸愧疚地说着。 「东方独有的魔术——我国称作咒术和阴阳术,其实基本上就是撷取从大陆流传过来的魔术。据说是很久以前,在『锁国』开始之前,就从大陆流传过来,后来才开始独自发展。虽然产生了不少变化,本质其实是相同的东西。」 「嗯,这样啊。」 「至于属下运用的咒术,其根本思维也和大陆魔术没有两样。关于『圆』的重要性也相同。」 「可是你不是还会用符咒吗?我觉得那东西和大陆的魔法阵是完全不同的体系。」 「不,基本上都相同。以符咒来说,符纸的四个棱角『缘』,就和魔法阵的『圆』有相同的作用。以圈选范围,限定世界的角度来看,和魔术并无二致。」 「原来如此……裁好的纸张形状本身就有它的功用;差别只在『圆形』和『长方形』,作用是一样的吗……」 席恩同意后,凪接着往下说: 「以属下的观点来看,刻画在主公您手上的咒印也是完全未知的东西。很抱歉,属下派不上用场。」 「不,你不用道歉。这些话很有帮助。要是我认真学习东方的术,感觉应该会很好玩。下次麻烦你教教我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不巧,属下能教您的术,根本没几个喔。属下会用的咒术,都是一些很基本的东西。」 听见这一席谦虚的话语,席恩不禁回想起从前。 两年前—— 他和「四天女王」之一的「鬼」的激战。 那个全身散发着凶猛鬼气,艳丽黑发不断狂乱摆动,同时手持太刀,驰骋战场的美艳厉鬼—— 「……是啊。你最大的武器,不是这种急就章的术。」 席恩一面看着挂在凪腰间的太刀,一面说道。 「……因为自幼,双亲和族人就只灌输属下剑技。」 凪就像缅怀过去,又语带自嘲地呢喃,接着从腰带上卸下刀鞘,放在自己的膝上。 「我记得这把刀是你父亲……」 「是的。是已故父亲的遗物。刀名是『天月鬼』。我将父亲死后留下的角,做成这把刀了。」 东方的鬼死后,角会留下。 对鬼之一族而言,将死去同伴的角锻造成新的武器,就是对那只鬼最大的吊唁。 「属下以前曾粗浅提过吧?属下一族为了取而代之,成为东方诸国的支配者,发起了一场政变。」 鬼之一族君临东方诸国的顶点。 鬼族当中也存在若干部族,各部族为了领土和权威,时不时就会起冲突。 「长期君临顶点的的是『皇牙』一族。而我们『天草』一族为了讨伐『皇牙』,成为新的支配者,举旗谋反。但是……结果却是惨败。身为头领的父亲一死,全族退败。族人大多被抓处死,属下则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命,逃到大陆来。」 政变失败后,凪只拿着父亲的遗物,逃到了大陆来。 之后辗转流离——抵达魔界。 「……在赌上全族一切的战斗败北,属下失去了父亲和同伴,可说已是孑然一身。但魔王大人……却渴求属下这样的力量。属下原本连死亡的场所都失去了,那位大人……却给了属下新的战场。他对属下说,『既然横竖都要死,就为了我而死吧』……」 凪有些怀念地谈论过去的主人。 但当她见席恩沉默不语—— 「啊……非、非常抱歉!属下居然提及过去的主人,以忠臣的标准,实属大不敬!」 便急急忙忙如此叫道。 「请您放心!如今属下对您忠贞不二!魔王那种邪魔歪道,死了理所当然!」 「……不,再怎么样,你也不用把那家伙说得这么坏。」 席恩说出这句话,静静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脑海里浮现被他打倒的魔王的身影。 「魔王的确是我的敌人。对我,而且对人类来说,都是可憎的敌人,也是必须打倒的对象。可是——这再怎么说,都只是我个人,是人类的利益。就像我有我自己的正义,魔王或许也有魔王自己的正义吧。」 勇者即是正义,魔王即是邪恶。 如果他们之间的构图如此单纯,那该有多幸福。 就像世界所有的纷争皆是如此,勇 者与魔王的战斗或许也是正义与正义的冲突。 不能评断哪边为恶。 只是双方立场不同罢了—— (……不对,说不定正因为是现在,我才能这样俯瞰事情的全貌。) 正因为他受到诅咒,逐渐脱离人类的框架——正因为他成了不是人类,也不是魔族的半调子,才能说出这么达观的话语。 两年前——当他还是勇者的时候。 他觉得他是更加盲目,更坚信自己的正义。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义,他才会私自断定对方为恶,一路持续作战。为了持续战斗,视对方为恶就是必要条件—— 「……总之,对你们『四天女王』来说,魔王是曾经侍奉过的主人,这点不会改变。所以你不用顾虑到我,刻意说那家伙的坏话。」 「……主公您真厉害。有这么宽宏的肚量。」 凪说完这句任谁听了都开心的夸赞后,抬起头来。 她仰望天空,在有些眩目的阳光下眯起眼睛。 「说真的,我……并未倾心于魔王。魔王有许多目的、行动,我都难以赞同。即使如此,我之所以还是选择与那位大人为伍……是因为我想要一个栖身之所。」 「栖身之所吗……」 「……因为在属下遇见魔王之前,历经了孤独和空虚。纵使拥有力量,却没有去处,只是随风飘泊……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必须守护的事物,是个空虚的存在。属下猜想,其他三个人也是这样吧。」 「…………」 凪的眼里流露着悲痛的色彩说着。 光是看见她这副表情,席恩的心里也跟着发疼。 关于她们四个人的过去,席恩也只听过一小段。 她们身为传说级别的高阶魔族,与强悍的能力成正比,又或者应该说是成反比,有着令人心痛的出身和过去。 (……凪因为政变失败,被祖国追杀。伊布莉丝的故乡早就被消灭了。菲伊娜一出生就是孤身一人。雅尔榭拉则是——) 「鬼」反抗支配者失败,一族党羽惨遭杀害,她失去了所有亲人和同伴。 身为「禁忌之子」的「暗森精」在北方的精灵村里降生,那片深邃的森林故乡从此化为暴风雪不再停歇的永久冻土。 在灼热的沙漠中,六百六十六匹魔狼不断反复自相残杀,最后存活的那匹便是「金狼」。魔狼的血肉和力量,将会在斗争终结时混合,最后留在残存个体当中的意志与自我,究竟源自哪一个个体?这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魅魔女王——「大淫妇」。假如魔王没有出现,生来注定成为魅魔女王的她,据说就会君临魔界—— 「我们是为了寻求栖身之所,所以才会依赖魔王这棵巨木。只有在支配者底下听令,我们才会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可是——凪继续往下说: 「魔王……却渐渐变了。一开始的目的明明是统率并支配人类社会,不知不觉间,却开始想消灭所有人类,创造只有魔族的天下……一旦有人忤逆,就连魔王军麾下的将领,也会毫不犹豫降下责罚。」 即使为人严格,但本该为了魔族而战的魔王,曾几何时成了一个傍若无人的暴君。 随着战况白热化,魔王也不再理会人类的交涉,只是不断重复毫无意义的虐杀,以及霸道的杀戮。 所以席恩——才会毫不犹豫对魔王痛下杀手。 「不。」 这时候凪轻轻摇了摇头。 「改变的或许不是魔王……而是我们。」 说完,她以温柔的眼神看着席恩。 「主公……在无数次与敌对的您战斗之中,我们改变了。看见勇者娇小却凛然、威武的信念,我们空虚的内心随之萌生了某种东西。」 「……说我小是多余的啦。」 「啊!真、真是非常抱歉!」 席恩本是为了遮掩害羞,才故意挑她毛病,但凪却当真,慌慌张张地谢罪。 席恩看了不禁吐出一口气。 「我们之间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呢。」 「呃……非、非常抱歉,好像都是属下在说自己的事。」 「没关系,你不必在意。偶尔聊聊这些事也不错。」 凪说完,席恩抬起头,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这么说道: 「该怎么说呢……只要和你聊天,我的心就会比较平静,或者应该说就会冷静下来。总之心情会变得非常轻松。」 「……咦?您……您这是什、什么……」 凪心生动摇,眼里又像有所期待似的。 「嗯……该怎么说才对呢?因为你的声调跟应对都很柔和,所以我也不会太紧绷……」 而且打扮也不暴露——席恩再怎么没神经,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凪跟总是莫名喜欢有激烈肢体接触、穿着又暴露的其他三人不同,她的和服穿得恰如其分,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接待席恩。 她不会过分扰乱青春期少年的心,就某种意义而言,是个让人感到安心的大姐姐。如果要比喻的话—— 「感觉就像和孤儿院的老奶奶说话一样。」 「老奶……!」 凪受到一阵打击,消沉到无尽的深渊。 这下子就算席恩再怎么不懂女人心,也马上看懂了。 他明白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对……对不起,凪。我刚才说错了。应该说……」 「没……没关系,属下会当成夸赞收下的……」 凪自靠其力,重新振作。 「如果和属下这样的女人谈话,能让主公的心绪得到些许安定,那对属下而言就是无上的喜悦。」 只不过——凪继续说: 「心情有点复杂。」 「嗯?」 「主公您……是……是不是没有把属下当成一个女人看待?」 凪一面以因紧张而颤抖的声调询问,一面探出身子。 她的脸突然贴近,让席恩的心跳不禁加速。 「和其他三个人相比……属下的确不够抢眼,而且不够积极主动,身体也没有多大的起伏……」 「没……没有这回事啦。我从来就不觉得你不抢眼,身体也是……啊啊,不对,我是说……」 刚才不小心窥见的兜档布在脑海复苏,让席恩的脸一阵滚烫。形状姣好的臀部,还有尽管被束胸挤压,依旧彰显著存在感的胸部。或许尺寸真的比其他三个人还要小,但份量还是非常充足。 见席恩害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凪也红着一张脸,再度拉近彼此的距离。 看来被席恩形容成「老奶奶」,给她的打击非常大。 让她变得比平常都要积极—— 「凪、凪……」 「主公,属下也是个女人哟。」 美艳的红唇编织出炽热的言语。细长的双眼没了平常凛然的锐气,水润得几乎将人融化。 凪用力抓住席恩不知所措又僵硬的肩膀—— 「——你们玩得很开心嘛。」 那一瞬间。 一道声音从某个地方传出。 尽管声调平稳,却有着从地狱深处传开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寒。凪不禁发出尖叫,往后跳开。 「呀啊!」 「呵呵呵,抱歉,打扰到你了,凪。」 「雅、雅尔榭拉……」 「你 们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是这种进展呀?」 雅尔榭拉往两人方向走去,脸上虽是与平常无异的微笑,却不知为何拥有强烈的威压。 「真是令人吃惊。你平常一个劲地教训我们,狂妄地说什么『女人应该更内敛一点』,或是『女人倒追男人,真是不知羞耻』,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般诱惑席恩大人。」 「才、才不是!我没有诱惑主公!刚才那是……那是,那个……呜……呜呜……不是,不是啦……」 凪无话可说,缩瑟着身体,喃喃自语。 (我……我应该……得救了吧?) 虽然席恩还搞不太懂状况,总而言之是放心了。 但雅尔榭拉却是独自露出思索的神情。 「……没想到连最安分的凪都做出如此积极的举动。既然如此,我今后也要更认真——」 「……雅尔榭拉?」 「咦?啊,没有没有,没什么事哟,席恩大人。」 雅尔榭拉慌慌张张地左右甩手。 (……我搞不好根本没有得救。) 面对一有机会就会进攻的大姐姐们,席恩只觉背脊发凉——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才不是那么不检点的女人!呜哇啊啊啊!」 凪宛如感情爆发一般,一边发出大叫,一边飞也似地跑走。 她往森林深处跑去,却正好撞上席恩。 席恩脚步没有站稳,往前踉跄,然后—— 手边传来一股软嫩的触感。 他用力地撞进柔软的胸部中了。 「啊嗯!」 「哇……对、对不起,雅尔榭拉!我、我不是故意的!」 「呵呵呵,席恩大人,没关系,您不必这么紧张。我很清楚这是一场意外。」 「……那……那就好……那个……」 「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要紧紧地抱着我?」 见席恩就快摔倒,雅尔榭拉张开双手,撑住他的身体,并紧紧抱住。说得更仔细一点……席恩甚至觉得雅尔榭拉是主动抱住自己。 「因为要是您受伤,那就不好了。所以我才会赌上这副身体,誓死接住您。」 「……这样啊。那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 「不不不,或许还会引发脑震荡。依我看,暂时保持这样,观望一下情形比较好。」 「你、你说这是什么……哇!噗……」 雅尔榭拉将双手绕到席恩的后脑勺,用丰腴的胸部夹住席恩的脸,就这么抱着他。 (呜呜……好……好软。) 触感柔软的胸部,以及甘甜的芳香围绕着席恩。 (可恶……我……我又被她捉弄了……!) 受到屈辱般的对待,自己却兴起这样也不赖的念头,这让他倍感屈辱。 「雅……雅尔榭拉……你给我适可而止……」 「…………」 即使用尽全力抗议——雅尔榭拉依旧没有反应。 席恩感到一阵不解,于是想尽办法从乳沟中将视线往上移。只见直到刚才还挂在她脸上的淘气微笑已经消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 「雅尔榭拉……?哇!唔……呣……」 埋入。 席恩的颜面再度被吸入乳沟当中。 接着迅速受到解放,然后又同样被巨乳夹击。 埋入。埋入。埋入。 让脑袋几乎融化的拥抱,就这么不断地重复。 「喂……喂,雅尔榭拉!你再不收敛一点,我真的要——」 「席恩大人,您先别动。」 「咦……」 「拜托您了。我很认真。」 雅尔榭拉以认真的语调说着,同时重复着拥抱动作。 感觉就像要确认什么事一样。 席恩被她的强势压制,只好缄默不语。 (她……她说认真……?在这种极度不认真的状况下……?) 席恩困惑不已——此时更要命的追击向他袭来。 (呃……什……哇、哇啊……!) 正当他以为连续的拥抱终于结束,雅尔榭拉的手却开始抚弄席恩全身。肩膀、腹部、臀部、大腿……纤细柔韧的手指温柔地来回抚摸他的身体。 (嗯……惨……惨了,好像……会发出声音……嗯嗯!) 席恩咬紧嘴唇,持续忍着羞耻与酥痒感。 经过好几次重复确认般地抚摸完全身上下,雅尔榭拉终于停手了。 「……席恩大人。」 拥抱与来回抚摸结束后,雅尔榭拉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对几乎快魂飞魄散的席恩说道: 「您是不是……稍微长高了?」 回到宅邸后,他们把身高测量器从仓库中取出,重新测量了席恩的身高。 结果——稍微长高了一点。 大约一公分。 「……唔哦哦哦哦哦哦!太……棒啦啊啊啊——!」 席恩以满面的笑容,对着窗外喊出欢喜之声。 平常总是提醒自己采取成熟言行的少年,现在却举起双手,大声欢呼,像个小孩子一样,用尽全力诉说着喜悦。 四名女仆就这么看着主人此刻的背影。 「我们家少爷是在高兴什么啊?只不过是长高了区区一公分。」 「哎呀,伊布莉丝,你忘啦?」 雅尔榭拉说道: 「席恩大人……自从受到魔王的诅咒后,身体就停止成长了喔。」 两年前—— 席恩在杀死魔王之际,受到了诅咒。 除了会无差别吞噬周遭生命的能量掠夺,还出现了许多明显的诅咒表征。魔力总量和性质产生变化。令人惊异的再生能力。 以及——不老的肉体。 从受到诅咒的瞬间开始,席恩的身体就停止成长了。 原本应该是成长期的十岁身体,就像时间停止了一般,维持十岁的样子,不再成长。 不会长大,不会衰老,永远保持年轻……许多人渴望的不老不死——席恩的状态与之非常相近。但对稚嫩的少年而言,停止成长除了痛苦之外,什么也不是。 如今——那副忘却光阴的肉体…… 尽管只有小小的一公分,但确实有了成长。 「啊~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伊布莉丝点点头,似乎回想起来了。 「小席大人,真是太好了。因为我看你好像若有似无地很介意长不高这件事。话说回来……真亏雅尔榭拉注意到了耶。明明只长高了小小的一公分。」 「呵呵呵,身为一个女仆,就必须对主人的变化有所警觉。我看是你们还太嫩了吧?」 雅尔榭拉夸张地发出得意的笑。 「这该怎么说呢?就是抱起来的感觉,跟平常有点不同。如果是平常,应该会像这样……分毫不差地容纳在我怀里,可是今天却感觉到一股稍稍强烈的主张……」 「毕竟你一天到晚抱着少爷嘛。」 「我、我才没有一天到晚!我只会在该抱的瞬间才抱!」 面对苦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伊布莉丝,雅尔榭拉则是意气用事地辩解。 此时凪傻眼地叹了口气。 「哼,不管怎么说,你都 欠缺内敛。女人抱着男人实在是……」 「……哎呀?这不知道是哪来的人,怎么敢教训我应该内敛呀?凪,你自己刚才还不是……」 「哇啊啊!闭、闭嘴闭嘴!」 凪满脸通红地大叫。 正当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时,对着蓝天呼喊的席恩终于心满意足,回到她们的对话中。 「呵呵呵,其实我最近就觉得视线变高了。没错,我还觉得衣服变小了。好,雅尔榭拉,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所有的衣服都重做一件新的。」 「遵命。」 「拜托,长一公分根本等于没变吧?」 即使这道命令过分失控,雅尔榭拉依旧恭敬地遵从,惹得伊布莉丝冷静地吐槽。 原本心情大好的席恩因此发出不满。 「伊布莉丝,你干么啦?嫉妒吗?你羡慕我还年轻吗?」 「……哈哈哈,小少爷,你这样很没品喔~」 伊布莉丝脸上浮现一抹烦躁,随后一把抓住席恩的头,从上方不断往下压。 「呜哇啊啊!快……快住手!我……我会缩水!好不容易才长高,会缩水啦!」 席恩仓皇逃走。 「可是啊,为什么事到如今才突然长高啊?」 「这个嘛……嗯……」 听见菲伊娜的提问,席恩这才重新思考。 (她说得对。为什么到了现在才突然……) 虽然刚才欣喜得忘我,但冷静下来思考,这件事确实有蹊跷。 他对诅咒做了各式各样的验证,得知自己的肉体不会衰老。 这两年分明停止成长的身体,为什么到了现在却—— (想得到的可能性是……) 答案——马上就出来了。 说到这几天,发生在席恩身上的大变化,就只有一个。 「圣剑……吗?」 席恩看向自己的右手臂。 大约一周前——这幢宅邸发生了一场战斗。 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席恩过去的伙伴,现在的身份则是打倒了魔王而受人景仰的勇者,同时也是一名剑士。 他拟定各种策略,拿着禁止携带出王都的「圣剑梅尔托尔」,与席恩对峙。 激战的结果——席恩将「梅尔托尔」吸收到体内。 将圣剑化为魔剑。 原本只要是人类,就能使用的圣剑,他却将其改写,变成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剑。 「梅尔托尔」此刻也尚在席恩体内—— 「因为我吸收了圣剑,导致魔王的诅咒弱化了吗……!」 虽然这还只是推测,却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圣剑。 那是——神明赐予人类的武器。 据说在远古时代,众神可怜人类的脆弱,所以制作了圣剑,让人类拥有对抗其他种族的手段。 因此圣剑——只有纯正的人类可以使用。 只要身为人类,无论是谁,圣剑都会轻易容许对方解放能力,尤其对付魔族的时候,将会发挥莫大的威力。 过去席恩曾和「圣剑梅尔托尔」并肩作战,以那份力量打败魔王。只要运用圣剑,就算是不死的魔王,也能累积损伤。 虽然在诅咒的影响下,席恩已经无法使用圣剑—— 「真呼吸」。 但他却运用这股诅咒之力,吸收了整把圣剑。 「圣剑是对付魔族极度有效的手段……就算是魔王也不例外。所以……就连对抗魔王的诅咒,也有效果吗……」 席恩藏不住自己的讶异。 他之所以吸收「圣剑梅尔托尔」,没有什么深远的用意。而是在那种状况下,除了这么做,他想不到其他方法可以战胜列维乌斯。 他只是为了生存,才不顾一切使出了所有的力量。 他没有想到——结果竟会与解除诅咒有关。 「那么少爷,既然因为诅咒弱化,你才会稍微长高……所以能量掠夺或许也有稍微变弱的可能性吗?」 「这个……现在还不知道。」 席恩以艰难的脸色回答伊布莉丝的问题。 「我感觉得出来。能量掠夺本身还在运作当中。就算真的弱化了,那也是我感觉不出的程度……大概真的只有很微小的变化吧。」 「是喔。意思就是,几乎没什么变吗……」 伊布莉丝失望地说着。 「那么主公,如果吸收『梅尔托尔』,能些微弱化诅咒……是不是只要不断吸收其他圣剑,总有一天就能完全消除诅咒呢……?」 「……有这个可能性。」 席恩点头回答凪的提问。 罗格纳王国保管的圣剑,总共有三把。 掌管流向的「利特」。 啃食质量的「萨格勒」。 还有掌握距离的「梅尔托尔」。 目前已经确认还有四把圣剑在其他人类的国家中,但圣剑总共有几把,还没有人知道正确数量。十把、十二把、十三把、二十四把、九十九把……各种传说和预想混杂在一起,无人知道真相如何。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是让少爷拿到一把圣剑就吸收一把,这样诅咒迟早会完全消除。」 「我哪能随便做出那种事啦。」 席恩冷不防吐槽伊布莉丝的提案。 「圣剑是国宝,也是人类的至宝。不是可以因为我个人的问题,就随我使用的东西。」 「……可是你明明吸掉一把了。」 「紧……紧急状况管不了那么多啦!」 席恩吼完借口,小小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右手。 「吸收『梅尔托尔』是因为我以前已经用惯它,熟知它的特性,所以才能成功。我不知道一样的事适不适用其他圣剑。不过——」 席恩说着。 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辉。 「——这是很大的进步。」 席恩边说,边用力握紧右手。 「这下子总算是看到解除诅咒应该走的路了。只要调查圣剑,或许就能搞懂魔王的诅咒。」 一道光明射入原本完全束手无策、摸黑探索的状态。 利用圣剑抵销诅咒。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正确,却远比过去思考、尝试过的任何一种切入点,都有更高的可能性。 「……可恶。我太愚昧了。仔细想想,这件事不是很好懂吗?圣剑对魔王来说也是天敌……所以我一开始就认定,圣剑不可能和魔王的诅咒有关。也对……其实不用去了解诅咒的原理,只要圣剑的力量可以强制性削弱诅咒,从圣剑的波长反向推算,说不定反而……」 「欸……欸,小席大人。」 菲伊娜出声呼唤深思的席恩。 她的声音因不安而颤抖着。 「你怎么啦,菲伊娜?」 「我……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喔。如果诅咒完全解除了……小席大人,你就会离开这个家吗?」 「嗯……对啊,算是吧。」 面对这道问题,席恩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 「既然诅咒没了,我也不需要要躲在这种森林深处隐居了啊。而且也没有继续住在这个家的理由。」 「…………」 「好了,我该从哪里开始呢……要先验证现状吗?有必要好好确认 因为『梅尔托尔』,我身上的诅咒到底产生多少变化。根据结果——」 席恩一边呢喃,一边再度陷入深思。 那张稚嫩的脸蛋,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就像在黑暗之中,看见了应该前进的道路——就像闪烁明亮的未来,正促使他的心跳加速。 菲伊娜看着这样的他,眼底浮现深邃的悲伤。她就要伸出自己的手,却在触碰到席恩之前,又收了回来。 「……呿,你别摆出这么窝囊的表情啦。」 发出这声焦躁的人,是伊布莉丝。 「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很清楚的事吗?一旦少爷解除诅咒,以后会何去何从……」 那是一道拼死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不只是针对菲伊娜,同时也是对自己感到焦虑的声音。 「……主公他……并不是应该埋没在这里的人。」 凪也以悲痛的声音说着。尽管她拼命假装坚毅,她的声音却有着微小的颤抖。 「主公对世间的贡献比任何人还多,却没有得到相对的回报。如果可以回头……那还是回到阳光普照的地方比较好。这次他一定要堂堂正正驰名人世,并得到回报。」 「……我知道。我知道啦。知道归知道……」 菲伊娜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断重复相同的话。 如果。 如果席恩的诅咒解除了。 世间想必——会欢迎他吧。 事到如今还要回到勇者的立场或许很困难,但把他赶出来的王室应该很乐意再翻一次脸,欢迎他回归吧。他们会立即计算席恩的才能可以替国家带来多少利益,然后给他一个相应的地位,盛情款待他。 就算不拘泥在这个国家,以席恩拥有的实力和知识,也不愁找不到地方待。他在任何领域都有办法发挥出众的才华,不论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望眼欲穿也想得到的逸材。 他有多到数不清的选择。 席恩的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可是—— 那样在人世当中美好的未来,叛徒魔族却不能存在。 「——我们所有人应该早就做好觉悟了哟。」 雅尔榭拉说道。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踌躇、迷惘,而且非常严厉。 「在我们决定侍奉曾经身为勇者的他时,应该就做好觉悟了。如果席恩大人能重回光明的世界,我们的存在就只是重担。毕竟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黑暗世界的居民。」 救世勇者与魔王军的最高干部。 胜者与败者。 理应在光明世界驰名的少年,以及理应坠入无尽黑暗深渊的极致恶劣女叛徒们。 照理来说,他们是战争结束后,就不会再往来的光明与黑暗。但讽刺的是,双方之所以会产生连结,全因为那份侵蚀少年的诅咒。 倘若没有魔王的诅咒,「四天女王」绝对不可能会成为勇者的女仆。 因此。 如果诅咒消失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分离。 人世间没有她们的栖所。 人类想必不会原谅曾经折磨他们的魔王军干部。若是像现在这样的隐居生活,或许还能走一步骗一步。可是一旦席恩扬名在外,她们的存在将会危害席恩的立场。 席恩为了往上爬,「四天女王」就会是个阻碍。 勇者没了诅咒,就不再需要女仆了。 席恩发现解咒的线索后,双眼充满了希望,脑中描绘着未来——但在他描绘的光辉未来当中,并没有四名女仆的身影。 这样就好了。 这样也无所谓。 只要主人能获得幸福,她们甘之如饴。 四名女仆如此想着。 试图说服自己「这样才正确」。 然而—— 「啊啊……话说回来,还真令人期待啊。」 直到刚才为止还一直沉浸在思绪当中的席恩终于回到现实世界。 接着,他以充满希望的笑容,回头望向她们四个人。 「如果诅咒解除了,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各式各样的地方了。」 席恩如此说道。 以幸福的笑容说道,而且极其自然地说道。 他就像说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提及「你们」。 说得好像未来他们五个人必定幸福美满。 「因为诅咒的关系,我一直都放弃了……可是其实我想去的地方,就像山一样多。搞不好花个一年来环游世界也不错。」 席恩心情大好,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说出自己描绘的未来。 「嗯……虽然我刚才说没有必要继续住在这间房子里了,可是难得你们把这里弄得这么漂亮,我对房子也有了感情,事到如今放手,总觉得很可惜。好,就把这间房子当成我们的别墅吧!用来避暑好了。」 「……呃,奇怪?小……小席大人。」 见席恩说得滔滔不绝,菲伊娜讶异地发问: 「你解开诅咒之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嗯?什么意思?」 席恩不解地歪着头。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懂菲伊娜这句话的意思。 「我懂了,你是说休假吧?你们也想要稍微休息一下是吗?」 「呃,这个……」 「放心吧。我可以答应你们,当我的诅咒解除,看你们想要休假还是报酬,我都会给足份量。好好期待那一天吧。」 「…………」 菲伊娜哑口无言。 席恩却只是无比欣喜地笑着。 简直就像——不曾怀疑未来他们五个人还会一起生活下去,天真地展颜。 那或许算是某种「天真」。 就像一个被母亲爱到大的孩子,无法想象母亲会从自己眼前消失那样——无条件相信未来对方也会爱着自己。 席恩也同样相信着女仆们。 他已经下意识将她们视为理所当然陪伴在身边的家人了。 在少年描绘的未来当中,这四名女仆已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这点表现得十分明显,不禁让她们—— 「……嘿嘿嘿,小席大人,我好爱你!」 菲伊娜首先飞扑上去。 「小席大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哟!」 「哇……怎……怎么啦?」 「奖赏啊……我很期待喔,少爷。」 「属下愿随您到天涯海角,主公。」 伊布莉丝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胡乱搅着席恩的头。凪则是恭敬地说着,同时握紧席恩的手。 「啊啊……席恩大人。您为什么……为什么能如此……!」 不知何时站到席恩身后的雅尔榭拉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就这么张开双臂,用力搂住席恩。 「干……干么?你们怎么突然这样!」 「呵呵呵,没什么。」 「是我们的事。我们的事~」 「没错没错。和少爷你无关。」 「请主公不必介怀。」 即使一脸莫名地抗议,女仆们依旧不罢手。感觉就像压抑已久的感情一次爆发,使尽全力调侃席恩。 「就……就算你们叫我别介意……呜哇!快……快住……哇、哇啊啊——」 被四个人揉成一团的席恩根本搞不懂,女仆们的表情为什么会 如此幸福。 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个事件。 「唉……烂透了。都是伊布莉丝害的啦。」 「你很烦耶,菲伊娜。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啰嗦了。是你自己不好,把洗衣篮放在那种地方。」 「就算是这样,一般会有人搞错已经晾好的衣物,然后再拿回去洗吗?普通人应该一看就知道了吧?多亏你多事,晾好的内衣都没了耶。」 「啊~吵死了吵死了。」 「菲伊娜,伊布莉丝,你们互相推托责任,也解决不了事情啊。两个人都要反省。」 「你们三个别再争了。不必担心,我这里正好有新缝好的束胸和兜档布。」 「……凪,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开心?」 「呵呵呵,这一天终于到了,终于能让你们知道兜档布有多美好了!兜档布很棒哟!它和大陆下流的内衣不同,穿上去后,会让人眼前为之一亮。可是你们几个……不管我怎么大力推荐,就是不肯尝试……」 「人家就是不要嘛。一点也不可爱。」 「与其让那种布条卡进股沟,我宁愿什么也不穿。」 「……凪?这种可怕的东西,在你的祖国真的是标准的内衣裤吗?你应该没有骗我们吧?」 「唔……你们这些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瞧不起我国的文化……!」 正当女仆们在某间房间聒噪时,席恩碰巧经过那间房间。 「喂,你们很吵耶。大半夜的,在吵什么——」 席恩打开房门的瞬间,所有人都静止了。 「…………」 插图p087 席恩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关起房门。 他不断甩头,并用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看样子,我是太累了。居然看见那么夸张的幻影。」 房门另一侧的世界实在太过煽情,又过于特殊。那幅实在难以形容的官能光景,根本只有一小部分拥有特殊癖好的人才会有感觉。 「……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对尚且年幼的席恩来说,他实在无法吸收那种特殊衣着酝酿出的性欲。他的脑袋因为负荷过重,放弃处理这件事,就这么把铭刻在眼底的光景,封印在记忆深处了。 第二章 前任勇者与撩人的大姐姐 这天席恩和雅尔榭拉在宅邸的某间房内验证某件事情。 「席恩大人,随时可以开始了。」 「好,我要动手了。」 席恩卸下右手的手套。 房间中央摆着一支插有一朵花的花瓶。 那并不是开在这座宅邸周围,而是在镇上花店买来的花。 席恩对着那朵花伸出右手。 (……抱歉了。) 他在内心道歉后,集中意识在右手上。 接着一点一点解放平常压抑住的魔王的诅咒——能量掠夺。 短短几秒,整株花就枯萎了。 它的生命宛如被连根拔起,就这么枯萎,丧失水分的花瓣也随之落下。 如果是宅邸周边的植物,就不会受到能量掠夺影响而枯萎。那是因为以前席恩将血洒在大地上,引起酷似眷属契约的现象,尔后这块土地便只会生长出适应席恩这个威胁的植物。 但如果是这个周边以外的植物——就无法逃离席恩的诅咒。 「雅尔榭拉。」 「五点零三秒。」 雅尔榭拉说出手上钟表显示的秒数后,将花朵枯萎的所需时间记录在纸上。 「继续下一个吧。」 之后,他们反复进行了类似的验证。 插上新的花,记下席恩伸手后,花朵的枯萎时间。将力量压抑到极限的状态、解放一半左右的状态、解放七成左右的状态、戴着手套解放一半左右的状态……等等,两人不断重复验证着各式各样的状态。 「席恩大人,结果如何?」 所有检验结束后,雅尔榭拉开口询问看着所有纪录的席恩。 「跟以前比起来,花朵枯萎的速度确实变得比较慢。虽然只有一点点。」 「这么说的话……」 「是啊。可以说能量掠夺……也就是诅咒真的弱化了。」 前几天,席恩因为身高长高了一公分,做出了「吸收圣剑的结果,让魔王的诅咒弱化」的假设。 为了确认肉体成长以外的变化——比方说,能量掠夺会产生什么变化,他们才会做了各种检验—— 结果显示,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吸取生命的力量确实弱化了。 「看来,您的预料果然正确。吸取了圣剑,魔王的诅咒确实变弱了。」 「……嗯。」 「您怎么了吗?」 「没有……跟以前比起来,能量掠夺确实变弱了。可是这个与其说是变弱……」 席恩再次查看纪录。 (……以前不论我怎么压抑,也没办法完全控制,只要赤手靠到极近的距离,花朵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枯萎。) 如果是「试图抑制力量」的状态,枯萎的时间的确比以前还要缓慢。 但是—— (在『解放力量』的状态下,时间……几乎没什么变化。) 当他放弃压抑,放松全身力道,以对现在的他而言,最自然的姿态,解放能量掠夺——在这样的解放状态下,花朵枯萎的速度和以前几乎相同。 如果他有心压抑,确实能比以前压抑得更确实, 可是当他暂时解放,能力的最大值依旧没有变。 能力本身并没有衰退。 这件事代表着—— (力量并非变弱……应该说变得「可以控制」了,是吗?) 原本无法抑制的力量,如今已经可以稍微控制。 力量本身没变,伸缩范围却变广了。 (我原本以为圣剑的特性中和、抵销了诅咒……但这种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 与其说以相反的力量,互相抵销这种强悍的能力——反而更像是齿轮吻合的感觉。 原以为吸收圣剑会是解咒的一条明路。 但说不定个中构造并没有这么单纯。 (诅咒……对了,就是诅咒。是我擅自把这股力量称作诅咒。) 无法以自己的意志干涉,对自己、对周遭都会带来灾祸——正因这个现象如此霸道不讲理,他才会自然地使用「诅咒」称呼。 (可是……追根究底,这个——真的是诅咒吗?) 因手刃魔王而寄宿在席恩身上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真面目究竟—— 「……席恩大人?」 正当席恩陷入沉思,雅尔榭拉担忧地呼唤他。 「呃……抱歉,嗯。我没事。总之,诅咒的效力已经减弱,这点应该没错了。」 席恩将多余的悬念放在心中说道: 「另外,今天也姑且量一下身高吧。」 「遵命。」 双方往摆在房间角落的身高测量器移动。 (只过了一天,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搞不好有长高啊!因为诅咒弱化,说不定以前一直遭到压抑的成长期会一下子爆发!) 席恩心中抱着雀跃,站上身高测量器—— 「……哎呀?」 「雅尔榭拉,怎么了?」 「真是抱歉,测量棒降不下来……」 他们使用的身高测量器,是将测量棒穿过支柱,借着上下移动测量的传统测量器。 但现在看来,测量棒似乎卡住,无法移动了。 「毕竟这是放在这间房子里的旧物。应该有很多地方都坏了吧。」 「啊,不过好像还有得救。因为……只是前面这里卡住……」 雅尔榭拉一边嘟囔,身体一边往席恩的前方靠近,设法处理卡在身高测量器上方的测量棒。 结果,若要说发生了什么事—— 「——唔!」 就是胸部。 将女仆服向上撑起的丰腴胸部,就这么摆在席恩眼前。 (好……好厉害……在摇……) 插图p095 雅尔榭拉挺直上半身,举起双手做事,使得胸部配合她的动作大大晃动。只要她再往前一点点,席恩觉得自己的心脏就会爆裂。 (……她……她没有发现吗?) 雅尔榭拉抬着头,正专心在手头的作业,想必是没有发觉她的胸部已经快碰到人了。 这和平时刻意的诱惑不同,是无意识的诱惑。 她身上那两颗毫无防备的果实就这样,在毫无盘算的状态下被端出来。 (不……不行……雅尔榭拉这么认真在做事,我不能有非分之想,我得乖乖站好才行……!) 这和平常有目的的示好不同,所以也不能出声警告。 席恩就这么束手无策地站着,持续被眼前晃动的巨乳压制在原地。 「啊,修好了哟……呃,奇怪?席恩大人,您怎么了?您的脸好红。」 「没、没事!」 结果身高没有变化。 维持着前几天长高一公分的状态。 说得更仔细一点……甚至缩水了几公厘。人类的身高会随着时间带增加、缩减,所以其实是在误差范围内。可是…… 「……果然不会突然长高吗?算了,我早就知道了。我根本一点也不期待。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量。真的只是顺便量一下而已。」 席恩却反复念着这句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借口。 「对了,席恩大人。说到身高,我突然想到,您之前要我翻新所有服装,这件事……」 「……那……那是我开的一个小 玩笑啦。你别当真。」 席恩一脸苦涩地说着。因为长高,让他一时兴奋,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现在想想,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只见雅尔榭拉苦笑,点头说了声「遵命」。 「可是说到衣服……雅尔榭拉。」 席恩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我是时候想穿穿看短裤以外的——」 「万万不可!」 雅尔榭拉发出大叫。 以异常坚持的态度,以及恶鬼般的模样。 「不可以,绝对不行,席恩大人……您居然不穿短裤,这实在太暴殄天——咳咳!总之绝对不行!」 「为……为什么啊?」 「这是……因为……就是不行嘛。就是……总觉得……您想,就是那样嘛,那样。」 这是个非常模棱两可的回答。 席恩平常穿的衣服,无论是外出服或睡衣,几乎都是雅尔榭拉挑选的。 她会在城镇选购,偶尔还会自己修改。想当初来到这幢宅邸的时候,她连缝个扣子都有困难,如今经过一年,她的裁缝技术已经大有长进。 席恩对原本就不太在意衣着打扮,因此他对雅尔榭拉挑选的衣服,并没有任何不满——不过只有一点,并非不满那么夸张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在意。 那就是—— 下半身的服装——几乎都是短裤。 有时候甚至买了一条以不错的布料做成设计好看的长裤,却故意自己裁剪,变成一条短裤。 「您……您对短裤有什么不满吗,席恩大人?」 「没有,也不算不满啦……我只是……觉得一年到头都穿着短裤……感觉很幼稚,有点难为情。」 「……我就说有点害羞却还是穿着短裤的席恩大人实在太可爱让人受不了啦他的那双大腿真是有够耀眼我的脑袋里都有奇怪的液体不断涌——咳咳!我……我什么都没说。」 雅尔榭拉失控说了一堆后,慌慌张张补救。尽管席恩觉得她几乎把心声说出来了,却因为说得太快,没听清楚。 (……我真不懂。为什么雅尔榭拉一定要我穿短裤啊?) 雅尔榭拉坚持短裤的理由——那完全是个人兴趣的领域,席恩是一点也搞不懂。 对一个年幼孩子的大腿释出强烈的关心,同时感到兴奋的性癖好,是少年本人无法想象的事。 「呃,席恩大人……其实短裤在现在的贵族之间,是时尚的尖端哟。」 「是这样吗?」 「是呀。在东边还是西边有个小国家叫『短克·兀』,自从那个国家的商人『大啊·吐委』造访后,就掀起了这个风潮。我听说短裤因此隐约成为秘密趋势。别说孩子气了,短裤这种打扮在严正的典礼上,甚至渐渐成为大人的正式服装。」 「哦。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这种趋势啊。」 「就我听到的说法,这个趋势变幻莫测。所以席恩大人,您身为我们的主人,为了让您的打扮更有格调,我强烈推荐您继续穿短裤。」 「原来如此……好吧。既然是这样,我就维持原样,继续穿短裤吧。」 见席恩折衷,雅尔榭拉安心地松了一口气,但—— 「……我总是单方面受到你的帮助呢。」 「咦?」 「我一直窝在这里,渐渐离世俗远去。所以你才会劝我穿现在流行的衣服吧?为了不让不谙世事的我,离世俗越来越远。我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但你却希望我至少衣着打扮和社会接轨。」 「……呃……」 「对你们魔族来说,学习人类的文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雅尔榭拉你总是为了我,热心学习人类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没想到你连服饰趋势都有研究。」 「……呜……」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努力和体贴。」 「……呜呜……」 「雅尔榭拉,谢谢你总是这么照顾我。有你这样的女仆,我真是幸福。」 「唔!好……好耀眼……!我要融化了……!」 在这抹丝毫没有猜疑的天真笑容面前,雅尔榭拉的反应就像一只被泼了圣水的恶魔一样。 随后她经历了一阵激烈的懊恼与挣扎—— 「……席……席恩大人,我看……还是准备几条长裤吧。」 如此说道。 她的表情感觉就像被罪恶感压垮了一样。 「呃,可以吗?你不是说现在流行短裤?」 「没……没有……看来应该是我会错意了。可能不是现在,而是几年前的流行了。」 「嗯,是喔?」 照这个情形看,似乎是可以穿长裤了。 但雅尔榭拉却不知道为什么,宛如失去万分谨慎保管的宝物一样,显露出极为绝望的神情。 后来他们花了点时间收拾好环境,准备离开地下室时—— 「——唔!」 越过房门的瞬间。 雅尔榭拉的身子晃了一下。 她似乎没站稳,突然身子一软,当场蹲在地上。她手里拿着的花瓶就这么落地摔碎。 席恩急忙赶到她身边关心。 「雅……雅尔榭拉?」 「……非……非常抱歉,花瓶……」 「花瓶一点也不重要。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尽管说词坚毅,语调却非常虚弱。 (脸色这么苍白……) 因为化了浓妆的关系,席恩直到刚才都没发现,如今近看,才知道她的脸色非常不好——不对,应该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脸色差,所以才化了浓妆。 「雅尔榭拉……你昨天看起来也有点不舒服,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雅尔榭拉坚定地说,然后站起身子,开始收拾摔碎的花瓶碎片。 席恩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失踪事件?」 现在是午餐时间。 正当他们五人围着餐桌吃饭,今天负责采买的凪说出她在城镇听见的传闻。 「是的。听说在维斯提亚附近,频繁发生有人消失的事件。光是已经确定的案件,就有十个人下落不明了。」 「还真是不安宁啊。」 「不过现在还不确定是否具备事件性。因为失踪的人全都是已经成年的大人。」 「嗯……」 如果失踪的是小孩子,就可以朝绑架或意外的可能性推测。但如果是成年人——也就是十六岁以上的人,就有很高的可能性是自行离家。 可是失踪的人来到十人之多——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不跟某种事件连结在一起。 「失踪的人有什么共通点吗?」 「全部都是年轻男子。」 凪说道。 「年轻男子?」 「是的……还有,属下不知道这和事件有没有关系……听说在维斯提亚郊外的废弃教堂——有个魅魔最近开始住进那个地方。」 「魅……魅魔……?」 「有几个人目击失踪男子往教堂的方向走去。甚至有人大大方方地说,要去拜见那个魅魔,就这么前往教堂,结果却不再回来……」 凪以不予置评的表情说着。 这时候伊布莉丝露出深深的悲悯,把手 放在邻座雅尔榭拉的肩上。 「雅尔榭拉,你自首吧。」 「什!」 「现在自首的话,还不算重罪。你好好赎罪再回来吧。」 「等、等等,伊布莉丝……」 「唉,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会闹出事情来了。」 「连菲伊娜都这样……」 「好啦,你也不必担心。就算你被抓,我也会乖乖接下你的工作,以女仆长的身份干活。」 「你……你们够了喔!才不是我做的!」 雅尔榭拉泪眼汪汪地反驳不怀好意的另外两个人。 凪冷眼一瞥她们三个人—— 「先别管她们说的无聊玩笑,主公,您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冷静地拉回话题。 「这个嘛……」 席恩短暂思索后,开口说: 「就去看看情形吧。」 当天傍晚,席恩离开了宅邸。 他在太阳完全下山时,抵达了目的地教堂。传闻中的魅魔似乎都在夜间出现,因此现在可说是绝佳的时间带。 「这里就是魅魔出没的教堂吗?」 席恩仰望老旧的教堂,嘴里咕哝着。 建筑物本身还很坚固,但周遭杂草已经恣意丛生,完全没有人通行的迹象。根据镇上的消息,这里的老神父大约在三年前去世,之后就没有人打理了。 (周围没有住家,也没有人的气息。只要不久留,就不用介意能量掠夺带来的影响了。) 席恩考量完周遭后—— 「可是……真的没问题吗?」 他看向站在身旁的雅尔榭拉。 这次外出只有她一个人同行。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不用勉强没关系喔。」 席恩想起今早的事,出言劝阻,但雅尔榭拉却摇了摇头。 「感谢您的体贴,但我真的不要紧。」 而且——雅尔榭拉继续说: 「这件事我也不能交给其他人。如果真的有魅魔……我就不能置身事外。」 「这样啊。」 席恩听了,也不再继续追究。 两人双双往教堂走去。 他们打开沉重的大门——一片静谧的空间随之展开。 里面井然有致地摆着长椅,还有十字架形象的装饰。天花板附近那些色彩缤纷的彩绘玻璃,正透着淡淡的月光。 「……好怀念啊。」 「您说怀念?」 「是啊——让我想起艾玛。」 席恩微笑着说道。 雅尔榭拉的表情瞬间僵硬。 「……的、的确是有个女人叫做这个名字呢。」 然后尴尬地说出这句话。她的脸颊微红,似乎正忍着羞怯。 艾玛。 这个名字对席恩和雅尔榭拉来说,拥有特殊的意义。 席恩在与魔王军作战的旅程中,于西方的教堂邂逅了这名修女。 席恩在严苛的旅程中遇见艾玛,将她视为亲姐姐一样喜爱。 艾玛总是叫他「席恩弟弟」,对他百般疼爱。对席恩来说,艾玛是那段艰辛旅程中的救赎。席恩甚至可以断言,倘若没有艾玛,他不可能一路战斗下去。 然而。 她已经不会再出现在席恩面前了。 因为艾玛—— 「——唔!」 沉浸在回忆当中的思绪,被强制拉回现实。 有气息。 有一股浓烈的魔族气息,刺痛着席恩的肌肤。 「——哎呀哎呀,今天还真是来了一个可爱的客人呢。」 一道异常开朗而且妖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响彻周遭。 「呵呵,话说回来,公的人类还真笨。我只是放出有点情色的传言,他们就傻傻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 他们的眼前出现一个女人的形体,看起来就像从柱子后方延伸出的影子当中缓缓浮现。 是个美丽的女人。 面容标致,身材极好。 乍看之下,像个修女。 她身上穿着底色为黑色的修道服——可是她的穿法,却完全不像一个侍奉神的女人。 衣服尺寸非常紧绷,强调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腿从高高敞开的开衩中便可窥见,胸部更是大胆地露出。戴歪的头巾当中可见一头明亮的发色——以及一只角。 「公的人类很喜欢这个吧?这种超撩人的修女。」 女人一边以温顺的声调说着,一边缓缓靠近。 「你真是个不乖的小少爷。明明还这么小,就对腥膻色这么有兴趣。或者你是不小心迷路,所以才闯进来的?算了,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一样。」 女人的眼眸妖媚地闪烁,红唇描绘着一抹魅惑人心的线条。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哟。就算是你这种小少爷,姐姐我也会一步一步教你。我会让你舒服到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看样子传闻是真的。」 席恩厌倦地说道。 他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被女色魅惑的感觉。 席恩虽然平常都被女仆们调戏——但就算他对女人再怎么没有抵抗力,一扯到战斗,那就另当别论了。 转换日常生活和战场的情绪,区区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无论他再怎么幼小——也是手刃魔王的勇者。 一个在战场会被女色魅惑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敌得过魔王军。 「总之——先绑起来吧。」 「啊?绑……?啊哈哈。讨厌啦,小弟弟,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绑……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我可是魅魔哟?不是你这种小朋友可以应付的——呃!」 女人原本得意地笑着——下一秒,她的脸瞬间痉挛,甚至因为惊愕和恐惧整个刷白。 只因为席恩稍稍解放了他的魔力。 「呃……什……啊……怎、怎么会有这股魔力……!」 席恩对着颤栗的女人伸出手。 下一秒—— 无数光之箭凭空迸出,每一箭都射中女人。 箭矢在命中的瞬间化为光之鞭,一条一条缠上女人的身体。 「呀啊啊!」 女人因为冲击力道往后飞,撞上教堂的柱子。光之鞭缠绕在柱子上,将魅魔牢牢绑住。 「呃……咦咦咦!骗人,这是什么……!」 「嗯,轻轻松松。」 瞬间完成的捕捉戏码。 能利用省略咏唱的捕捉术式,以这种速度和威力成功发挥威力的魔术师,就算找遍整个大陆,恐怕也屈指可数。 魅魔对普通人来说,是无法应付的高阶魔族。但对席恩来说,却只是个小角色。 「漂亮,席恩大人。」 在后方待命的雅尔榭拉恭敬地说道。 「……其实我本来想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 插图p111 就算对方是魔族,席恩也不愿不听人解释就动手。 那他为什么要不由分说就绑人呢——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你会宰了她吧?」 一切都是因为他感觉到背后那股惊人的杀气。 一股对着魅魔的惊人杀气。 「讨……讨厌啦,席恩大人真是 ……我才不是那么危险的女人呢。」 「……想装傻就先把角收起来。」 「啊!不、不是的,席恩大人。因为……她光是以美色诱惑您,就死不足惜了……甚至还用那么低劣、欠缺品行又低俗的诱惑手法,我才忍不住……」 雅尔榭拉以复杂的怒气说着。 席恩叹了一口气,接着走向遭到捆绑的魅魔身边。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席恩一边想着要如何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一边盯着被绑在柱子上的魅魔——但她的眼睛却盯着席恩的背后看。 「难……难道您是……雅尔榭拉女王?」 魅魔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说道。尽管身体被绑住,还是想探出身子,她头上的头巾因此滑落。 当她露出的面容经过月光照耀后,雅尔榭拉不禁屏息。 「莉莉伊拉……是你吗?」 「四天女王」身为魔王的亲信,各自拥有她们的直属部下。 说是这么说,其实只是徒具形式的主从关系。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牵绊。基本上只是在形式上,将魔王分配过来的集团当成部下使唤。 不过——只有雅尔榭拉不太一样。 她和拥有各种苦衷而孤身一人的其他三个人不同,只有她拥有许多同族。 「大淫妇」。 雅尔榭拉——生来就是女王。 她以引领魅魔的存在,生于魔界。 尽管拜在魔王军麾下,对魅魔们来说,雅尔榭拉依旧是她们的女王。 因此她以「四天女王」的头领君临众人,同时也坐拥许多服从她的魅魔部下。 莉莉伊拉就是魅魔大军里的其中一人。 「——不过,我也只是末端分子中的末端啦。太没地位了,连出场机会都没有,只负责做些可有可无的杂事。」 莉莉伊拉满不在乎地说着,她的语气不知为何莫名开朗。 这里是宅邸的地下室。 他们姑且把在教堂抓到的魅魔——莉莉伊拉带回宅邸,然后监禁在地下室。她的手脚全都铐上以捕捉术式形成的光之枷锁。 尽管处在手脚被封住,而且被扔在地板上的状态——莉莉伊拉的态度却极为轻浮。 「我几乎没上过前线。有种等我回过神来,战争已经结束的感觉。所以直到最后,我还是没见到那个杀掉魔王大人的勇者。」 正如莉莉伊拉所说,她在魔王军中的地位应该不是很高。 不只席恩没与她对战过,就连菲伊娜、伊布莉丝还有凪她们三个人都不认识她。 「哎呀,不过还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从魔界消失的雅尔榭拉女王,居然会和勇者弟弟在一起。」 说到这一点,她这才重新盯着席恩瞧。 「幸会,勇者弟弟。我听过传言,但没想到你真的是个小孩子耶。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把魔王大人干掉了,我真是有点惊讶。」 魔界和以国家规模管制情报的人类世界不同,流传的情报似乎很正确。 他们知道打败魔王的人是个当时年仅十岁的少年——这件历史的真相。 在人类国家中没没无闻,在魔界却远近驰名,这实在是很讽刺。 「你真的很厉害耶。多亏你宰掉魔王大人,魔界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喔。」 「…………」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是在挖苦你,也没有恨你。因为对我来说,魔王大人根本不重要。我只是配合身边的人,随便替那个人做事罢了。」 她说得好像真的不在乎。 事实上魔王军——实在不能说是团结的集团。 是魔王这个力量层次不同的独裁者,以那压倒性的力量,硬是整合起来的集团。 其中有打从心底崇拜魔王的人。也有畏惧他的能力,无可奈何服从他的人。想趁隙杀死魔王的人。单纯随波逐流的人。事大主义者……等等,有各式各样的人存在。 能力较低的人类之所以有办法持续抵抗魔王军,有很大的原因在于——魔王军这个组织并不成熟。 「唉~实在是失策耶。因为我们作梦也没想到魔王大人居然会输给人类。早知道会这样,就早点投诚人类,还能捞到更多好吃的——」 「……莉莉伊拉,你为什么要对年轻男子下手?」 席恩无视话题走向,直接发问。毕竟如果放着不管,她只会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问我原因……啊哈!」 莉莉伊拉瞬间露出不解的神情——下一秒却噗嗤笑了出来。 那是一抹足以魅惑人心的猥亵笑容。 「勇者弟弟,对我们魅魔问这种问题,就像在问『为什么要每天吃饭?』一样哟。」 「…………」 「我们魅魔就是一种吸吮雄性性器,将精液连同生命力一起榨干的生物。」 这句话并非自满,也不是自虐。莉莉伊拉就像陈述事实那样说着。 魅魔。 她们是一种存在于魔界的高阶魔族。 她们只有雌性个体,因此会积极向其他种族的雄性索求性交。 「我知道魅魔的习性和生态。那我换个方式问吧。你为什么要特地来人界,对人类男性下手?如果只是想要雄性,魔界应该也多到数不清吧?」 「你用这么认真的表情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啊……又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偶尔想吃吃不一样的种族而已。我直到前一阵子还跟半兽人玩得很起劲,所以这次才想吃点清淡的。」 「…………」 听见这种实在过于没品的理由,席恩不禁蹙眉。 「唉……莉莉伊拉,你真的一点也没变耶。」 雅尔榭拉吐出一口深深的叹息。 「要是你再认真一点,再有点良知和分寸,我就会让你担任我的副手了。」 「啊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啦。要我认真做事,那根本不可能。我只是个想每天都吃不一样的性器的女人。可是就某种意义来说,我觉得我比谁都要认真做魅魔的工作喔。」 「……也对。就某种意义来说,比谁都更像魅魔的人就是你了。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 「您不应该说我没变——应该说您变了吧?」 莉莉伊拉说道。 以有些冰冷的眼神说道。 「您以前给人的感觉,明明是个傲慢又冷酷的女王,可是现在……表情却像个人类。」 「……或许是吧。」 雅尔榭拉以柔和的表情苦笑道。 「我想想喔……我记得应该是从您对勇者弟弟使出美人计那时候开始的吧?之后您就开始变了。」 「——呃!」 当莉莉伊拉若无其事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雅尔榭拉的笑容变瞬间冻结。 「您当时明明是受了魔王大人的命令,假扮成人类修女,计划诱惑、拢络勇者弟弟,然后杀掉他的……可是计划一点也不顺利,别说顺利了,您反倒被勇者弟弟迷得晕头转向。我记得您那时用的名字叫做『艾玛』——唔嘎嘎!」 「呵……呵呵呵,我看不只手脚,应该连嘴巴也封起来才对。」 雅尔榭拉绕到莉莉伊拉身后,用一条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布,绑在莉莉伊拉的嘴上。她的神态看起来相当慌张。 (……她还是老样子,把『艾玛』时代的事情当成黑历史。) 席恩叹息在心里,同时缅怀过去。 在乡下教堂邂逅的修女姐姐——艾玛。 她的真面目——是「四天女王」的头领,雅尔榭拉。 她遵照魔王的命令,假扮人类,接近勇者。 为了从勇者口中获得人类阵营的情报——同时也企图以「大淫妇」无上的姿色,诓骗无邪的少年。 席恩一开始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就这么亲近她,并叫她「艾玛姐姐」,仰慕着她—— 「呼……呼……是我僭越了,席恩大人。都怪这个人胡说八道。」 「雅尔榭拉……其实当时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像喜爱亲姐姐一样喜爱的修女,其实是魔王军的干部,之所以对自己温柔,都是魔王的命令——当席恩知道真相的时候,当然是大受打击。遭到信赖对象背叛的打击,几乎将少年推入绝望的深渊。 (……可是事情都过去了。) 之后几经曲折,席恩早就原谅雅尔榭拉,也接纳了这段遭到背叛的过去。 然而—— 雅尔榭拉似乎直到现在还是抱着罪恶感,将自称「艾玛」的时期当成一段黑历史。 「可……可是就算是魔王的命令,我欺骗您、伤害您依旧是事实……而且……」 「而且什么?」 「……该……该说我也有身为年长女性的矜持,还是该说……因为……我明明用尽全力诱惑您,却一点用都没有,别说有用了,我反而……呃,就是……那个……啊呜……」 雅尔榭拉红着一张脸,当场蹲下。具体来说,折磨着她的「年长女性的矜持」究竟是什么?这点年幼的少年实在不甚了解。 魅魔。 她们是居于魔界,只有雌性个体的高阶魔族。 如果要以人界的生物来比喻她们的生态——蜜蜂可说是很相近。 除了繁殖期会出生的雄蜂,蜜蜂的聚落是由一只女王蜂和无数工蜂构成。 两者的分工非常简单。 女王蜂负责「生殖」,工蜂负责「生殖以外的一切事物」。 筑巢、照顾幼虫、采集花蜜花粉、与外敌战斗……工蜂不具生殖能力,它们为了维持聚落生态,会献出它们的一生,完成身为群体的职责。 另一方面,女王蜂则是以工蜂收集来的饵食为营养来源,尽到女王生产下一代的职责。 魅魔这个种族也分成女王和其他个体。 独一无二的女王——「大淫妇」,以及其他魅魔。 普通的魅魔没有生殖机能,再怎么和雄性交欢,肚子里也不会有孩子。 女王是唯一具有生殖能力的个体,她会以其他魅魔收集来的生命力当作营养来源,在适当的时机生出下一代。 现存所有的魅魔都是上一代的「大淫妇」一个人所生。 而现任女王,则是名为「雅尔榭拉」—— (魅魔啊……现在重新回想,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和雅尔榭拉以外的魅魔正常谈话吧。如果是以敌人的身份战斗,那倒是有过好几次。) 席恩走下阶梯,独自思考着。 他和女仆们吃完晚餐后,再次来到莉莉伊拉所在的地下室。 手里还拿着吃剩的面包和汤品。 如果只是为了递送食物,他大可随便交给一个人做——但席恩本身还想再和她多聊几句。 (……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席恩可以想见她会遭到何种对待。 会危害人类的魔族——一般来说,都是二话不说就处以极刑。如果把她交给骑士团,对方大概会乐意除掉她吧。 可是现在的席恩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盲信人类的正义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快点下决断。) 如果是魅魔这种高阶魔族,就算放在宅邸一个月,也不会受到能量掠夺影响——但就算这样,席恩也不能永远拖下去。 放她走。或杀了她。 席恩必须在两者之间作出决断。 他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走下楼梯,然后打开房门。 「——唔嘎唔嘎!」 莉莉伊拉被关在防止逃跑用的结界内,她一见到席恩,立刻撑起横躺在地的身子。 「对了,你的嘴上还绑着布。」 席恩解除结界,将拿来的面包和汤品放在地上,接着解开她嘴上的布条。 他还顺便解除了手脚的拘束。 「噗哈……呼……活过来了~」 「我拿剩饭来给你了。要吃吗?」 「要!」 莉莉伊拉似乎是饿坏了,她正以惊人的气势啃着剩饭。她转眼间就吃光面包,汤品也是一口气就喝完了。 「啊~真好吃。不过勇者弟弟,你让我的手脚恢复自由,这样好吗?」 「不用你多操心。在这个距离之下,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速度是我比较快。」 毕竟喂她吃饭也麻烦,所以席恩才会解除拘束。 只是这样罢了。 「哈哈……也对。真不愧是勇者弟弟。」 莉莉伊拉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下一秒,她快速拉近与席恩的距离。 「那我有一件事想求求你这位强悍又帅气的勇者弟弟……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不行。」 席恩果断拒绝。尽管他尚未得出结论,却也不能被对方察觉他这份优柔寡断。 「你别这么说嘛……欸,求求你。如果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哟。」 莉莉伊拉勾起妖艳的嘴角,在席恩耳边轻声呢喃。 她拉开原本就敞开的衣襟,强调着她的乳沟。 「我很厉害哟。不管是这里,还是这里,都是顶级货。」 她露出一抹猥亵的笑容,轮流指着嘴巴与胯下。 「每个跟我玩过的男人,都会露出没出息的表情,马上升天。我可以用这副撩人的身体,让你舒服好几次……所以欸,答应我嘛?」 「不行。」 「……呿。唉,果然不行吗……」 莉莉伊拉交涉失败,兴致全失地叹气。 「也对啦。毕竟你有雅尔榭拉女王每晚陪你玩。我的美人计怎么可能有用嘛。」 「……嗯?」 「雅尔榭拉女王一定很厉害吧。她可是魅魔女王耶。不管是胸部、技巧,还是那边的触感,我一定没得比。勇者弟弟,你一定每天晚上都被女王榨干对吧?好羡慕喔。哎呀……可是这样说起来,雅尔榭拉女王有勇者弟弟就满足了吗?你还是这么小的男孩子……」 「呃,喂……」 「啊!难道勇者弟弟你……有很厉害的武器?你在晚上那方面也是勇者吗?这样啊,也对啦……你是强到打败魔王的厉害孩子,那方面肯定也很厉害。呜哇,惨了……我现在超有兴趣!欸,勇者弟弟,交涉就算了,我们来一发没有理由的——」 「你、你给我适可而止!」 席恩一把推开性致勃勃凑上来的莉莉伊拉。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我和雅尔榭拉……不、不是那种关系。」 「咦?你说不是哪种关系?」 「就、就是那个……我们没有那种行为。不管是和雅尔榭拉,还是和其他三个人,都没有。」 「……咦?什么?」 莉莉伊拉露出极度不解的神情。 「你们……没有做?咦?奇怪?她们是……女仆对吧?你是雅尔榭拉女王她们的主人吧?女仆不就是……那个吗?只要喜欢,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老二插进去的性奴隶……」 「你这是什么对女仆的鬼定义啊!」 席恩忍不住语出吐槽。 「……她……她们的确是我的女仆……可是我不是为了图谋不轨,所以才当她们的主人。」 「……什么?」 莉莉伊拉就像看着未知的生物那样,以无法理解的表情思索着。下一秒,她冷不防伸长了手——然后一摸。 她碰了。 席恩的胯下。 由下往上,轻轻抚摸。 「……呜……呜哇啊啊啊啊!」 就算席恩再怎么冷静,也会惊慌失措,他急忙往后跳。 「啊。有带把。」 「你、你你、你干么啦!」 「啊哈哈。没有啦,有这么多美女随侍在侧,你却不出手,实在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我看你这么小只,脸也长得很可爱,想说会不会是女生,所以才出手确认……没想到你真的是个男孩子耶。」 「唔……」 莉莉伊拉毫不愧疚地笑着,席恩不禁瞪着她。 「可是啊……既然雅尔榭拉女王没有和勇者弟弟共度春宵,那她是怎么发泄的啊?这幢宅邸养了几个男娼吗?」 「怎么可能有啊。不要把雅尔榭拉和你这种下流的女人相提并论。」 「咦?不是不是,我现在说的不是下不下流的问题。」 莉莉伊拉说道: 「魅魔如果不和男人交欢——就不可能活下去。」 「什么……?」 「魅魔的性欲和人类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就像喝水、呼吸那样——我们魅魔如果不和男人交欢吸取精气,就无法活下去。所以我们的身体才会从基因层次迎合男人的喜好。外表讨喜不在话下,大家常说的……技巧?我们也是生来就具备。我们凭本能就可以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换句话说,魅魔从还是处女起,所有人都是有着超绝技巧的能手。」 「…………」 「但是缺点——就是如果不定期和男人交欢,我们就活不下去。简单地说,完全就是依存症。不过缺乏做爱,也不会真的死掉啦……只是会有很严重的戒断症状。」 「戒……戒断症状……?」 「我以前也有些原因,一个月左右没跟男人做爱……那简直就是地狱。我出现强烈的倦怠感和虚脱感,可是却完全睡不着,甚至会有幻觉……当时实在是太想要男人,感觉都快疯掉了……」 莉莉伊拉就像回想起一段不愿再回首的回忆那样,以打从心底受够的表情说着。 「你说雅尔榭拉女王和你一起生活,大概过了一年是吗?」 「是……是啊……」 「一年啊。如果她这段期间没有和你,也没有和别人做爱,一直禁欲……就算她是『大淫妇』,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虽然乍看之下看不出来……可是女王搞不好正在忍着地狱般的戒断症状吧。」 「…………」 席恩闪过脑海里的念头,是最近雅尔榭拉身体状况不好的事实。 她曾经一脸苍白,差点昏倒。 虽然本人说她只是睡眠不足—— (难道……那是戒断症状吗?) 那是人类无法理解,属于魅魔的性冲动——因为持续压抑,所以肉体才变调吗? 因为她想尽办法忍着难以忍受的戒断症状,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吗? 「嗯……我真是搞不懂耶。女王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搞什么禁欲呢?如果被勇者弟弟拒绝了,在附近随便找个雄性——原来如此,女王办不到吗?」 莉莉伊拉轻轻摇头后—— 「那是叫出轨吗?人类对这种行为的称呼。」 说出这句话。 「可能是因为女王太爱、太重视勇者弟弟了,才没办法对其他男人下手。再怎么说,女王都为了你,抛弃过去所荣耀,来到人界,学习人类的样子过活了。」 勇者弟弟,女王这么爱你,教我好羡慕啊。 莉莉伊拉如此说着。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因果,这天陪席恩睡觉的人,无巧不巧竟是雅尔榭拉。 「席恩大人,我们差不多该睡了吧?」 「啊……呃,嗯。」 雅尔榭拉在寝室内引导席恩上床。 她穿着几乎算全裸的透明睡衣。席恩第一次看见时,还很惊慌失措,但最近已经开始习惯——照理来说,应该是如此。 (不……不行,无法正眼看她……!) 明明应该是已经看惯的打扮,明明应该是已经看惯的身体,却有种比平常还煽情的感觉。莉莉伊拉说的话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心脏也扑通扑通地加速着。 「席恩大人,您怎么了吗?」 雅尔榭拉一脸担忧地窥探,这让席恩在难为情的同时,衍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雅尔榭拉……你现在也觉得很痛苦吗?) 她在这张若无其事的面容底下,是否正和魅魔特有的性冲动天人交战呢? 她是否拼死忍着如地狱般痛苦的戒断症状呢? 「……雅尔榭拉。」 席恩握紧拳头,在下定决心的同时开口。 「是,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喜……喜欢我吗?」 「……咦!」 雅尔榭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您您、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快……快点回答我。这很重要。」 「什么……?」 席恩死命忍着害羞的心情,雅尔榭拉则是露出些微困惑的表情,然后—— 「……喜……喜欢。我当然……喜欢您……呀。」 她红着一张脸,如此回答。 「这……这样啊。」 「是的……」 「嗯……」 「……啊……啊哈哈。郑重重申这种事,总觉得好难为情。」 雅尔榭拉似乎难以忍受这股尴尬,于是笑着转移焦点。 但席恩依旧顶着认真的表情。 「我也对你……有好感。」 「……席恩大人。」 「所以如果你觉得很痛苦……我想要尽我所能帮你。」 席恩说道: 「雅尔榭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咦……」 「你是不是……在忍……忍着什么事情?」 「——呃!」 当席恩丢出这道直捣核心的问题,雅尔榭拉的身体突然僵在原地不动。 「这……这个……」 「……我就知道。」 「您注意到了吗?」 雅尔榭拉害羞地问,席恩则是用力地点头。 「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您。可是……说出这种事,还是觉得忌讳……」 见雅尔榭拉羞怯地说着,席恩也为自己的失言无地自容。 (这是一定的。自己为了性冲动所苦,这种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 这并不是 可以轻松启齿的话题。可是——魅魔和人类的性欲机制,似乎有根本上的不同。 因此这并非轻浮的话题——如果以人类来比喻,就类似饥渴,是一种深居骨干的生理机能问题。 可是雅尔榭拉无法对任何人倾诉烦恼,就这么一个人痛苦到现在。 所以席恩——无法放着这样的她不管。 「雅尔榭拉,我想帮你。」 席恩说道。 他吞下所有挣扎和羞耻心,做好了觉悟。 「你的痛苦……可……可以利用我排解对吧?」 「呃……什!」 雅尔榭拉睁大双眼,双手遮着嘴巴,一脸困惑。 「席……席恩大人……您……您知道自……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我自认很清楚……」 席恩的声音无法克制地抖动着。 心脏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跳着。 与其说是兴奋——恐惧与不安更占了大部分。 他是知道这方面的知识,但他有的,真的只是最基本的知识。 对一个尚且年幼的少年来说,这是个一切都不明了的世界。 「您怎么……我……我很高兴您有这番心意……可是我不能为了消除我的欲望,就拖您下水……」 「没关系。我……不想再看见你痛苦下去了。」 席恩说着。 「你……你就……用我发泄你的欲望吧。」 「席恩大人……」 见席恩尽管面红耳赤,还是以下定决心的口吻说出这番话,雅尔榭拉满脸都是感动。 「……我明白了。」 她在些许挣扎后,也以下定决心的表情点头。 「我也要拜托您,席恩大人。今晚请您陪我,直到我酝酿已久的欲望见底为止。」 「嗯、嗯……」 席恩不禁绷紧全身。 对方一答应自己的提议,不安和紧张便一口气高涨。 「雅、雅尔榭拉……这……这种事……我是……第、第一次,所以那个……」 「我明白。您不必担心,我会巨细弥遗教您。所以……请您把这副身体……交给我吧。」 「嗯……那……那就拜托……你了……」 雅尔榭拉以包容他人的温柔嗓音,对着因紧张而身体僵硬的席恩说道。但她的眼眸却蕴藏着熊熊燃烧的激烈情欲。 两人漫长的夜晚,就此展开。 「喂……雅、雅尔榭拉,你……你突然脱我的衣服……」 「席恩大人,衣服不脱下来,一切就没办法开始哟。」 「慢、慢着……那……那种地方……」 插图p137 「放心吧。您什么都不必担心。我会帮您做好全套的服务。请您什么都不用做,干脆数数天花板上有几个污渍吧。」 「呜呜……」 「好了,席恩大人——接下来请您将屁股面对我。」 「呃!啊……等、等等……你先等一下,雅尔榭拉……」 「真是的。席恩大人,您这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哟。」 「因……因为……这样还是很奇怪啊。我……我明明是男的,却这副德性……」 「这一点也不奇怪。您非常有男子气概。」 「呜、呜呜……」 「好了。您觉得这样如何,席恩大人?」 「呜唔……啊、啊啊……我……我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呵呵呵,请您放心吧。只有刚开始才会有异样感。您马上就会习惯了。」 席恩感受着直逼极限的羞耻,雅尔榭拉则是引燃着情欲,两人共处一室,一来一往交谈着—— 「好。已经好了哟,席恩大人。」 结束最后的作业后,雅尔榭拉拿着全身镜,放在席恩面前。 镜子里映着——一名美少女。 或许还可以加上「绝世」两个字。 美少女身上穿着设计可爱、有大量荷叶边的洋装。但以洋装来说,裙摆长度却极短,修长白皙的大腿完全暴露在外。 尽管因难为情而红着一张脸,华丽的服饰依旧点缀着美少女,他一愣一愣地站在镜中。 「啊啊……太……太美了。实在是太棒了……!真……真是宝贵……!」 雅尔榭拉发出深受感动的声音,当场跪倒在地。她就像发现自己降生于世的意义,露出恍惚无比的表情。 「我……我可以遇上这么幸福的事情吗……?啊啊,就算我在现在这个瞬间死去,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呜呜。雅尔榭拉,我……我还是觉得这样很难为情……」 「您完全不需要难为情,席恩大人。您穿起来非常好看哟。」 「这……这怎么可能啊。我是男的,这种打扮……」 「不,请您看仔细了。真的很适合您。」 经雅尔榭拉这么说,席恩重新看向镜子。 过去从未见过的自己,就站在那里。 的确,可能真的……能算好看。 感觉好像这个姿态才是原本的自己—— 「——呃,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时候,席恩总算吐槽。 他在差点打开危险的大门之前,即时止步,并用尽全力吐槽。 虽然已经晚了很多拍。 「什么……这算什么啊?为什么我会穿着这种衣服?」 刚才达成共识之后—— 双方蕴酿出绝佳的气氛,但雅尔榭拉却首先返回自己的寝室一趟。 然后她一边喘着气,手里一边拿着一件女装回到这间寝室。席恩在任她摆布之下,不知不觉就被换上了这件完美的女装。 「您怎么问……您……您不是同意我这么做吗?」 「什么……?」 「您问我是不是在隐忍什么事,还要我用您发泄欲望不是吗?所以我才……想说尽情地替您换女装享乐……」 「……等、等一下。我听不太懂。」 「呃……什么?为什么不懂?席恩大人,您不是发现了吗?我……买了这件洋装的事。」 「…………」 他根本不知道。 「这是几天前的事了。我去城镇采买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件洋装……我实在按捺不住,冲动之下就买了。因为我想,这件洋装一定很适合您……」 话题走向突然变得很诡异。 为什么她会觉得席恩适合穿女装? 「我利用半夜一点一滴修改,配合您的尺寸修……但还是觉得很挣扎。我不知道向主人推荐这种衣服……是不是极为失礼……」 看样子,她还是留有最基本的常识。 「后来我每天晚上独自闷头苦恼,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你一直都因为这种事烦恼吗……呃,先等一下!所以……你是说,你身体不舒服……真的只是因为睡眠不足?」 「是呀。我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我只是睡眠不足,没什么大碍。」 见对方不解地这么说,席恩更觉莫名其妙了。 「……等……等等。那禁欲的戒断症状是……」 「禁欲?戒断症状?」 「不是,我是说……你……你们魅魔……就是……不是必须定期跟男人交欢吗?如果不这 么做,就会产生难以忍受的戒断症状……」 「噢……普通的魅魔确实是如此……可是以我的情况来说,却稍有不同。因为我不是普通的魅魔——是魅魔的女王『大淫妇』。」 雅尔榭拉以有些无法进入状况的表情开始解释: 「普通的魅魔有着必须和其他种族的雄性交欢,以便收集能量,献给『大淫妇』的职责。强烈的性冲动和禁欲产生的戒断症状,都是为了强制她们工作的机制。」 不过——雅尔榭拉继续解释: 「我是负责接收能量的个体。所以不会像普通魅魔那样,因为禁欲而产生戒断症状。」 「是……是这样吗……」 「是的……不过即使如此,那个……说……说来害羞,我的性欲还是比人类或其他魔族的雌性还要强——呃,席恩大人?」 席恩当场全身瘫软。 紧张的情绪中断后,他的四肢也跟着失去力气。 (有……有够无聊。这是什么无聊的理由啊……?) 雅尔榭拉身体不舒服,只是单纯睡眠不足。而且还是为了要不要让席恩穿女装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 根本不是和魅魔这个种族的生态有关的理由。 席恩顿时觉得认真思考,甚至下定诸多决心的自己有够空虚。 (该死。可恶的莉莉伊拉……全都是那家伙害的!) 席恩对着被关在地下室的魅魔燃起愤怒之情,雅尔榭拉却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席恩大人?您还好吗?」 「……啊,没事。我没事。看样子是我误会了。」 「误会?」 雅尔榭拉露出思索的神情。 惨了——席恩如此想道。 「……我还以为您是发现了我买洋装的事,看来并非如此。魅魔……禁欲,戒断症状……?发泄欲望——啊!」 当雅尔榭拉喊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席恩的羞耻心也跟着超越极限。 「难、难道您刚才那些话——是那个意思吗!」 「~~唔!」 席恩直接逃离现场。他急忙褪下衣服乱扔,然后跳上床,抓起被子就把自己从头到脚盖起来。 「啊啊!席恩大人!我……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也真是的,居然让主人丢这么大的脸……!」 「……不、不准说丢脸!这、这是误会……是误会喔!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怎么这样……因为我作梦也没想到席恩大人会主动邀我……啊啊……难得席恩大人有那个意思,我怎么这么糟蹋……!啊~~呜~~席恩大人,请您原谅我!然后那个……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烦死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拜、拜托您,再一次就好!您……您想做什么都行,我也会无微不至服侍您哟!」 「……我不管。我要睡了。」 「怎么这样……!席恩大人……!席恩大人啊……!」 雅尔榭拉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宛如流着血泪的气势,持续苦苦哀求。但席恩已经闹了别扭,就这么窝在被窝当中,直到天明。 隔天—— 席恩又拿着餐点去给关在地下室的莉莉伊拉。 他解开结界和拘束,把拿来的面包给她。 直接丢在地上。 「吃吧。」 「呃,咦咦……?勇……勇者弟弟,你干么一大早就发飙啊?」 「闭嘴。都怪你,我可是……我……!」 「什么啦……莫名其妙。我要开动了~」 席恩想起昨晚的屈辱,身体因愤怒颤抖着,但莉莉伊拉却不感兴趣,径自吃起地板上的面包。 席恩好不容易压下自己的怒气,然后大大吐了一口气。 「我决定把你交给骑士团。」 「唔呃呃!」 「我不管你了。不想死的话,就死命去跟骑士团的人求饶吧。」 「……你……你怎么这样……」 就算她是魅魔这一高阶魔族,只要用席恩的术式绑住手脚,以这个状态移交骑士团,她就不可能闹事。 他可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迁怒。 而是到头来,这个决定才是最好的。 席恩并没有不负责任到放任一个会危害人类的魔族逍遥在外,话虽如此,他也无法贯彻正义贯彻到亲手杀死她的地步。 这或许是一个逃避责任的卑鄙选择,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要是带我去那种地方,我绝对会被宰掉耶。勇者弟弟,拜托你啦。拜托你放我一马!」 「不行。我不能放任会危害人类的你在外逍遥。」 「咦……可是你说危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只是让公的人类稍微爽一下而已啊。而且全部都是你情我愿啊——」 莉莉伊拉说着。 说着没有任何深意,却不能当作没听见的话语。 「——我又没有杀了哪个人。」 「……什么?」 席恩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杀人?你不是……掳走男人,吸取他们的精气,然后杀掉了吗?」 莉莉伊拉承认她和男人交欢,收集他们的精气。 所以席恩才会将她和维斯提亚的失踪事件连结在一起,认定她就是让多数男人死亡的元凶—— 「啥?什么东西啊?我没杀人啊。我只是跟送上门来的男人做爱而已。」 莉莉伊拉皱眉,以意外的口吻说着。 「是啦……我可能有点榨过头了,玩到我觉得人类的女人可能已经无法满足这个男人了——可是我没有把人整个榨到死啊。和我玩的五个人,都是你情我愿耶。」 「五……五个人……?」 双方的认知差距越来越大了。 看样子,这件事情并不单纯。 席恩从莉莉伊拉口中问出了详情—— 她真的一个人也没杀。 她与造访教堂的男人们交欢,尽管是以一个魅魔的方式,吸取他们的精气,却让所有人活着离开了。 不只如此,她还强调一切你情我愿。 「因为我是和奸主义啊。我没有霸王硬上弓的兴趣,硬要说的话,我算是诱惑人家来上我的类型。如果对方没性致,我也觉得不好玩啊。」 不只是人类,不管她和什么样的雄性交欢,都不曾霸王硬上弓过,更别说将对方的精气吸得一滴也不剩。 「因为你想嘛,这种事情还是要双方都觉得舒服才行吧?如果对方也觉得舒服、觉得幸福,我也会因为开心而得到满足啊。」 这次和她交欢的五个男人也一样,虽然被吸取了精气,脚步摇摇晃晃,最后却都笑着离开了。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都是谎言。) 她极有可能是为了保命,所以才信口开河。 但席恩却想相信她。 因为——莉莉伊拉都记得。 那五个和她交欢的男人的名字。 此外五个名字中的三个,确实是镇上十个失踪人口当中的人。 「什么?一般不都会想先知道和自己缠绵的男人的名字吗?」 莉莉伊拉说得理所当然。 (……这该怎么说呢?) 虽然是个尽情享乐 的魅魔,却会给予找上门的男性一定程度的敬意。明明只是凭着本能,做出极为下流的行为,却又隐约感觉得到美学。 对她来说,其他种族的雄性或许到头来只是性爱的对象,但似乎又不只是饵食那么单纯。 「嗯?所以那只魅魔跟失踪事件无关吗?」 席恩摇头说声「不知道」,回答菲伊娜的提问。 这里是宅邸的餐厅—— 席恩、菲伊娜、伊布莉丝、凪四个人,正在讨论那件失踪事件。 他们已经放走莉莉伊拉,让她离开宅邸了。原本他们不该放走会攻击男人的魅魔,但席恩决定相信她所说的「和奸主义」。 至于雅尔榭拉,则是去替她送行了。 「镇上失踪的十个人之中,有几个人确实跟莉莉伊拉有关。可是她却说,她没看过其他男人……」 「少爷怎么能相信她啊?我看那个叫莉莉伊拉的家伙,就是犯人吧?」 伊布莉丝慵懒地说道: 「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家伙说的是真话。少爷你就是人太好了。」 「主公,您说会不会除了她,还有其他魅魔呢?从被害者只有年轻男人这点来看,属下认为照理来说,还是和魅魔有关。」 凪也说出她的推测。 席恩以她们二人的想法为基础,重新仔细考。 然后—— 「……我懂了。是逆向思考啊。」 归纳出一个可能性。 「或许有人——故意要让莉莉伊拉背黑锅。」 「主公,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凪刚才说的那样,既然遇害的都是年轻男子,自然就会觉得元凶是魅魔。可能有人就是利用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席恩继续道出推测: 「莉莉伊拉说,她来到这附近之后,为了引诱男人上门,就在邻近的城镇放出有关自己的风声。我们可以认为,有人听到风声后,利用了她的存在。因为那个人只要对年轻男子下手,大众就会自行将原因归咎在魅魔身上了。」 莉莉伊拉出现在镇上,恐怕只是单纯的偶然,而不是别人设计好的结果。 可是却有人——利用了这种偶然。 只要掳走年轻男子,每个人都会觉得是魅魔搞的鬼。 那个人将一切恶行全推到魅魔身上了—— 「换句话说,那个人把魅魔的存在当成掩护——以完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小席大人,那个人的目的会是什么啊?」 「这还不清楚。更进一步地说,现在甚至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打歪主意。这些全都是我的推测而已。」 这番话充其量只是臆测再臆测的推论,毫无根据。 但是如果这个推论一语中的—— 「……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把罪状全赖给魔族的这种卑劣行为,让席恩隐隐约约窥见一股黏稠的恶意。 那比简单易懂而且直来直往的魔族还要可怕,阴险,而且恶质,人类无比丑恶的恶意就是如此—— 第三章 前任勇者参加武斗大会 「好久不见了,列维乌斯。」 席恩一边坐在自己房里的椅子上,一边独自开口。 但他并非自言自语。他正对着戴在左手上的戒指说话。那是席恩将魔石加工后,做出的戒指型通信机。只要双方拥有某种程度的魔力,就能借着魔石进行对话。 『呵,这个「好久不见」还真短暂啊,席恩。』 从魔石当中传出的声音,带着些微无奈。 「我也很惊讶。因为我本来短时间都不想和你说话了。」 『哈哈,你也变得很会说话了嘛。』 列维乌斯苦笑着。 前几天,当他离开宅邸时,席恩把通信机交给他了。 因为席恩认为往后或许会有需要的时刻。但席恩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联络对方。 明明几个星期前,他们才各自展现出自己的丑恶,并互相残杀而已。 因此他们双方并非不觉得尴尬——只是比起这种小事,有更应该优先处理的事。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不过拜托长话短说。以我的立场来说,要是被人发现我跟你联络,还是不太妙。』 「放心吧,这个通信机是我特制的机型。这个魔力波长跟市面上卖的东西相比,有根本性的不同,所以不必担心被窃听。我还顺便加装阻碍周遭认知的机能。在这个通信机下的对话内容,听在旁人耳里,会变成完全无关的谈话。」 『哈,神童还是老样子,有够神。你的这份体贴,我真是不敢当。』 「哼,这还差得远呢。我虽然成功小型化了,却弄得必须大大仰赖使用者的魔力来运作。如果要让普通人也能用,就要继续改良——啊啊,算了。进入正题吧。」 席恩将就快岔开的话题导正。 「我想谈谈维斯提亚镇上的失踪事件。」 席恩简单说明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镇上发生的失踪事件。还有莉莉伊拉的存在。 列维乌斯身为勇者已经声名大噪,同时在骑士团居于高位,他应该很清楚国内有什么事件或是犯罪。 为了共享情报,席恩才会联络一个令他感到尴尬的对象。 『……原来如此。我也有听说维斯提亚的失踪事件。我听说负责艾尔特地方的骑士团认为这是魅魔搞的鬼,正持续搜查中……』 列维乌斯听完席恩的话,花了一点时间稍做思考。 『假设你的想法正确,有人在维斯提亚附近惹是生非……那最有嫌疑的人,应该是洛姆卿吧。』 然后说出这句话。 洛姆卿——他是住在西边艾尔特地方的其中一位边境伯爵,也是一位拥有广大土地的领主。他在维斯提亚也很有影响力,有许多商会和旅店都必须仰仗他经营。 『毕竟他从以前开始,就有些不好的谣传。席恩,如果是你,应该知道「零号研究室」吧?』 「你说『零号研究室』……!」 席恩瞪大了双眼。 「零号研究室」。 那是在与魔王军战争当时,王室秘密建立的研究机关,不存在于台面上。 至于隐匿该机关存在的理由——是因为研究内容极为丑恶、可怕。 『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那里会洗脑魔族,制作军团。或是把人类变成魔族之类的。都是一些糟糕透顶的研究。他们利用死刑犯和奴隶,不断进行令人发笑的非人道实验。』 魔王军这个明确的威胁——战争这个好用的堂皇名目,会夺走人们身上的伦常枷锁。 只要是为了自保这个大义,人可以、也会变得无尽残忍。就像他们只为了保全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把拯救世界的英雄驱赶至世界的角落那样。 「……可是『零号研究室』应该随着战争结束解体了啊。」 『其实当时吵得很凶。有很多人不愿乖乖解散。最后是骑士团行使武力,强制研究所关闭。』 「…………」 『不过残党至今还是在背地里持续研究,洛姆卿就负责提供研究资金给他们……这个传言从以前开始就有了。』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放着不管?」 『传言终究是传言。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也没办法治贵族的罪。洛姆卿和王都的贵族们也有很深的牵扯。所以不能随便动他。』 「这算什么……?这么不平等的事情说得通吗?」 『很遗憾,这就是人类社会。不谙世事的天才小弟。』 听见这句讽刺,席恩不禁蹙眉。 『我从以前开始就有在调查洛姆卿,可是因为他和上头关系匪浅,我正愁着无法出手。不过……这样啊,艾尔特地方有你在嘛。』 列维乌斯以不怀好意的声调说着。 『你想管的话,随你喜欢怎么闹都行喔,席恩。』 「……你想利用我吗?」 『没有啊。我只是相信你。如果是你,一定会处理得很漂亮。』 「哼,话都是你在说。」 席恩夹杂着叹息说着,同时看向挂在墙壁上的日历,确认这个月的朔日日期。 接着三天后——朔日。 席恩带着四名女仆来到维斯提亚镇上。 席恩受诅咒影响,平常都茧居在家。只有每个月一次的新月之日,魔力会减弱,变得能够完全控制能量掠夺。 所以朔日带着一到两名女仆,出门前往邻近的城镇,已经成了每个月的例行公事——但今天不是单纯的出游,他们上街另有目的。 「哇~好棒好棒!房间好宽!床单好松软!景观也棒呆了!呜哦,价钱昂贵的旅店就是不一样!」 「菲伊娜,你太兴奋了喔。」 这里是维斯提亚——某个位于商圈当中高级旅店的一间房间。 席恩他们抵达城镇后,就找了一间可以五个人过夜的房间。其实他们没有过夜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当成据点的地方。 现在房间里只有菲伊娜和席恩两个人。 其他三个人都外出办事了。 「我们这次不是来玩的。你可要多少绷紧神经。」 「啊~好啦好啦,是来工作的嘛。我们现在被那个金发男利用,做着没有酬劳的白工嘛。」 「……我不觉得是被人利用。这是我靠自己的意思下的决断。」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受人利用,只是承认也让人不是滋味罢了。 坐在床上的菲伊娜轻轻耸了耸肩。 「小席大人,你人真的很好耶。明明就被人类狠狠背叛了,却还一直当正义使者。」 「呵,我才不是为了那么高尚的目的行动。是因为我有很多利用这座城镇的机会。如果这里发生莫名的骚动,也会影响我们的生活。所以我要在事前防范可能发生的骚动。只是这样而已。」 「是是是,就当作是这样吧。」 菲伊娜以看着不成材的弟弟的眼神,看着说出这番有些假坏心言论的席恩。 接着她轻拍自己坐着的床铺。 「小席大人,你坐这里。」 说出这句话。 「为什么?」 「好啦,别问了。」 「…………」 尽管席恩心里浮现些微不祥的预感,他还是乖乖坐在床上。 下一秒,如他所料——一股柔软的触感袭来。 菲伊娜把整个胸部压过来,紧紧抱住席恩。她 一手确实环绕在背部,另一只手则是摸着席恩的头。 「乖乖,小席大人真是个乖孩子。」 「……别、别闹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纵使挥开菲伊娜的手抗议,她也只是嘻嘻笑着。 接着她恣意躺在床上。 把自己的头放在席恩的大腿上。 「呃,喂……」 「我觉得这样不错啊。我很喜欢你的这种个性。」 菲伊娜把头放在席恩的大腿上,一边微笑,一边仰望席恩。看起来就像一只对着饲主撒娇的小狗。 「这种个性……是什么个性啊?」 「嗯……明明很聪明,却是个笨蛋?」 「这算是在夸我吗?」 插图p159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该怎么说呢……觉得活着很舒适。比过去我待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舒适。」 「…………」 「我猜其他三个人也有一样的想法喔。所以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吧。我们会自己帮你,然后自己获得满足。」 「……菲伊娜。」 被叫成笨蛋,席恩本想抱怨一句,但当他看到靠在腿上的人露出那般幸福的笑脸,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几分钟后—— 出去收集情报的雅尔榭拉和凪回到了旅店。 「——一切如您所想,十个失踪人士的共通点,除了都是年轻男子——也参加了预计今天召开的武斗大会在事前举办的预赛。我们有向大会本部确认过,绝对没有错。」 听了雅尔榭拉的报告,席恩点头说出:「果然……」 「维斯提亚武斗大会」。 那是每年都会在镇上举办的赛事,具有一定的规模。 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人们都以优胜奖金为目标,参加这场淘汰赛。比赛允许使用部分魔术,是一场激烈又豪迈的祭典。尽管每年都出现许多伤者,这场赛事在市民之间还是呼声很高。 而负责举办这场武斗大会的营运委员会的代表——就是在镇上有权有势的洛姆卿。 「……因为今年武斗大会的预赛突然规定参加者有进行血检的义务。表面目的是为了举发和阻止禁药的使用……可是如果这件事牵扯到『零号研究室』,那就另当别论了。」 席恩藏不住脸上不快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不只魅魔会想要健康又年轻的男人——对寻找人体实验素材的人来说,年轻男子是珍贵的受验者。」 「可是主公,为什么只有在预赛落败的人失踪呢?如果他们想要的是有着强韧肉体的实验体,属下觉得他们应该要对通过预赛的人下手才对啊。」 「……谁知道呢。他们可能用血液做了某种调查,然后只挑符合条件的人下手——或是想留下参加正式比赛的人,好让今天的武斗大会成功举办……」 席恩轻轻摇头,自觉就算说了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用处。 「就算我们现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推论,也于事无补。我看——还是我亲自参加比赛,从内部观察比较快。」 席恩早已拜托伊布莉丝去报名了。 她现在想必已经办完手续了吧。 「幸好还有当天报名的名额。就算是没有参加预赛的人,只要今天一路过关斩将,还是可以参加正规赛。」 为了从远地造访的人,以及在事前预赛败阵下来的人,今天在正式比赛开始前,也有一场预赛。 当然了,这场比赛会比常规预赛的难度更高,战斗条件也更加严格—— (不过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并不是自满,席恩是根据客观事实这么想。 就算这场赛事以人类来说等级很高——但对席恩来说,被规则绑死的战斗等同儿戏。 「不过赢太多晋级也不能干嘛。如果什么问题都没发生,我会看准时机,做做样子打输啦。」 「啊……也对。也是有这种情况嘛。就是洛姆卿没打什么鬼主意,也没有『零号研究室』的余党,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这种情况。」 菲伊娜有些懒散地说着。 「可是我们这么用心准备,结果却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很扫兴耶。」 「这是什么话?如果没事,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啊。」 席恩说道。 以毫无迷惘的眼神,理所当然般地说道。 尽管他不断提出推论,预想最糟的情况,将思绪转到几乎不必要的程度来拟定对策——但倘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样也好。 如果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那就没有比这个更开心的事了。 名为席恩·塔列斯克的少年打从心底这么希望。 「……啊哈哈。也对,抱歉抱歉。」 菲伊娜一边轻佻地道歉,一边露出温柔的微笑。雅尔榭拉和凪也静静地微笑着,同时看着席恩。 「可是主公,您参加武斗大会这种活动……您的长相岂不是会曝光吗?」 「嗯……你这么说也对。」 虽说勇者的称号已被剥夺,但自幼便发挥无人能及的才华,恣意展现「神童」之名的结果,使得席恩·塔列斯克之名在王都还算响亮。 一旦参加武斗大会——隐藏真实身份反而会招致不必要的注目。 「该怎么办才好呢……」 「席恩大人,我有一个点子。」 雅尔榭拉开口说道。 她看起来似乎无法压抑正从体内涌出的兴奋之情。 「我早就料想到这种情况——所以把变装道具带来了。」 十分钟后。 「我回来啦。」 伊布莉丝回到旅店的房里。 「我报名好喽。我想说用本名不太妙,所以随便取了个名字。啊……既然我的工作做完了,应该可以小睡一——咦?」 伊布莉丝慵懒地走进房间,一见到席恩的样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她静默了几秒,随后噗嗤笑了出来。 「……噗……啊哈哈哈!你在干么啊,少爷?这是什么打扮?你的癖好终于觉醒了吗?啊哈哈!」 「不……不准笑!你……你误会了,真的是误会……这……这才不是我的兴趣!是雅尔榭拉她们自作主张弄的!」 席恩满脸通红大叫着——他身上正穿着一件小女孩会穿的可爱洋装。 也就是雅尔榭拉买的那件洋装。 她们更帮席恩整理了发型,化上淡妆,做出史上最完美的润饰——将席恩变成一名完美的美少女。 「可恶……雅尔榭拉,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件衣服?」 「因为我想说可能会有不时之需。」 「你到底做了什么假设啊……?」 「非常适合您哟,席恩大人。天哪,这是什么样的奇迹呀……我以为这是仅限一晚的梦境,原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拜见……!」 神智开始恍惚的雅尔榭拉已经无法沟通了。 「呜哇~天哪,小席大人,好看成这样反而很好笑耶。总觉得你太可爱了,简直引人犯罪……!」 菲伊娜似乎也开启了奇怪的开关。 「……你、你们两个……这样对待主公,实在太不敬了!替他换上如此可爱的服装,让他变得如此娇媚……那个……唔……嗯。这样也是……嗯。」 就连平常总是负 责出面阻挡的凪,都吞下想说的话,转为默认。 「呵呵呵,很好看喔,少爷。」 「……你……你闭嘴啦。」 席恩泪眼汪汪地瞪着取笑他的伊布莉丝。 「我……我还是不干了!谁受得了丢这种脸啊!」 「可是席恩大人,您还有其他方法吗?」 「呜……」 「我听说这场赛事邀请了许多从王都来的宾客。难保其中没有人知晓您的过去……但如果是现在这副模样,别人发现您真面目的机率连万分之一也不可能有。」 「是……是这样吗……?」 「或许会有人觉得面熟,但我想他一定会马上舍弃疑虑,认为『那个「勇者」不可能特地扮女装来参加武斗大会』。正因为扮女装没有意义——我们才要反其道而行。没错,换句话说,这是利用心理盲点的策略!」 「……原……原来如此。总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见雅尔榭拉激辩,席恩几乎快被说服。 虽然还有些无法接受的部分,但—— 「唉……好吧。不用说了。反正也没时间了,我就这样过去。」 席恩还是吞下众多挣扎和懊恼,深深吐出一口气。 「伊布莉丝,报名手续都弄好了吧?」 「好了好了,当然好了。我随便用『席』这个名字报名了。」 「『席』吗?我知道了。」 「真是太好了,少爷。虽然是碰巧,却也算是个女生的名字呢。」 「……真是个高兴不起来的巧合。」 席恩厌烦地抛出这句话,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比赛时间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往第一广场出发吧。」 正当席恩对女仆们这么说时—— 「哎呀?少爷,不是第一广场,是第三广场喔。」 伊布莉丝订正道。 「什么?武斗大会不是每年都在第一广场举办吗?」 「不是不是,是第三广场啦。柜台是这么跟我说的,绝对错不了。应该是改了吧?」 「嗯……?」 尽管抱持着疑问,所有人还是依照伊布莉丝所说,前往第三广场。 等他们抵达该广场——席恩随即尝到了一份额外的试炼。 维斯提亚——第一广场。 这个成为武斗大会会场的广场——聚集了许多观众,正热闹喧腾着。 广场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的舞台,观众席则是围着舞台周边设置。 现在上台的人,是一名穿着亮眼服饰,体格魁梧的中年男性——他正是武斗大会的主办人,洛姆卿。 「——呃,那么接下来,光荣的第二十三届维斯提亚武斗大会即将开始。各位,努力争取荣耀吧!」 主办人致词结束,会场一口气沸腾。 为了争取当日参赛名额的预赛紧接着展开。 体格强健的男人们在司仪一声令下,一一站上舞台。 总共有二十四个人。 这些人要争夺唯一一个当日参赛的名额。 当日预赛的规则每年都会改变——今年的规则很单纯,就是「所有人一起上台,把参赛者打下场的混战。最后留在舞台上的人就获胜」。 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人们各个站在舞台上,一面目露凶光地威吓对手,一面等待战斗开始的信号响起。 最后——司仪发出开打的信号。 豪爽的混战就这么在台上展开,会场随即包覆在狂热的漩涡当中。 另一方面—— 正当第一广场的武斗大会如火如荼展开时。 在稍微有点距离的第三广场上,也有一个武斗大会正要展开。 「——各位小朋友,『维斯提亚武斗大会孩童组』现在即将开始喽。大家要乖乖遵守规则,相亲相爱地战斗哟!」 「好~」 舞台上的小孩子精神饱满地回应司仪姐姐的话。 相较于第一广场的正规战斗会场,这里却是简易的小舞台——上头站着二十名左右的孩子。 所有人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孩子。 男女比例是八比二,少年压倒性地多。 坐在设置于周边观众席上的人,推测大多都是那些参加比赛的孩子们的监护人。有人祈求自己的孩子有活跃的表现,展开热烈的声援。也有人一手拿着便当,轻松给予声援。 「维斯提亚武斗大会孩童组」。 这是大约三年前开始举办,针对十二岁以下孩童的组别。 孩童组和没有年龄限制的正规战不同,拥有「全面禁止使用魔术」、「禁止攻击脸部和要害」、「摔落舞台随即败北」等各种基于安全考量的限制。 而且优胜奖金非常微薄,与其说是武斗大会,反倒比较像专为孩子们设计的庆典。 「…………」 「武斗大会孩童组」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气氛下展开。 在所有神采奕奕的孩子们中——只有一名少女脸上挂着绝望的表情。 他是个打扮奢华的亮眼少女。 大会登录名称是「席」。 他的真实真分——是为了掩饰真实身份而男扮女装的席恩·塔列斯克。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么啊?) 席恩睁着仿佛死透的眼神,仰望天空。 根据伊布莉丝所说,她在报名时有这么一段对话。 「不好意思,这里可以报名参加今天的武斗大会吗?」 「可以啊。」 「那我要报名一个人。就那个……当天也可以参加的项目。」 「没问题。这位大姐,是你要参加吗?」 「不,不是我,是我家的……啊……该怎么说呢?」 「大人?小孩?哪边?」 「小孩,是小孩。大概十岁。」 「了解。那你填好这张纸,交给那边的人。好了,下一个——」 「谢了。啊……名字该怎么办啊?」 就是这样。 听说柜台非常混乱,所以报名手续沦为流水作业,处理得不是很细腻,加上伊布莉丝又是那副德性,并未确认好细节。 其结果—— 促成席恩以「席」的身份报名到「孩童组」了。 「孩童组」没有预赛,只要是报名当天参加的人,都能出场比赛。因此席恩才刚到会场,就在转瞬间被请上舞台了。 其中觉得可疑的人——一个也没有。 观众席只传来「那孩子好可爱」,或是「那种美少女要战斗,不会有事吧?」之类的声音。 (……是我笨,不该拜托伊布莉丝。) 席恩站在舞台侧边——也就是选手休息的地方,一个人绝望地遥望远方。 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他只觉得……干劲已被连根夺走。 (做这么难为情的打扮,参加小孩子的比赛……我到底是在干么啊?) 其实追根究底,以席恩的年龄来说,就算参加「孩童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他——是年仅十岁就打败魔王的神童。 这样的他,和普通孩子一起参加专为孩子设计的比赛,只能说是一种耻辱。 (……干脆回家算了。) 尽管席恩几乎进入半自暴自弃状态,但时间却无视他,依旧继 续往前走。 这时第一场比赛正好在舞台上展开—— 『——哎呀,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就有状况发生!普雷弟弟居然在上台前哭了!果然觉得打打杀杀的很可怕吗……哎呀,妈妈出现了!没关系没关系,害怕战斗很正常!这位妈妈,请你今天好好犒赏讨厌斗争又温柔的普雷弟弟吧。事情就是这样,第一场比赛由雷克斯弟弟不战而胜!』 看样子,第一场比赛在开始之前就结束了。 这种突发状况在「孩童组」的比赛上司空见惯,没有人会投诉。观众席徜徉在一股和平的气氛当中。 『接下来我们重振心情,开始第二场比赛。呃……小席妹妹和查尔斯弟弟,请两位上台!』 席恩遵照司仪姐姐的吩咐,踩着死人般的脚步,走上舞台。 有一瞬间—— (如果我现在开始哭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打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这个想法,但他仅存的自尊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哦,接下来是女孩子啊?加油啊,小妹妹!」 「哇啊,那个女生好可爱喔!」 「她那么可爱,有办法战斗吗?」 「席呃——咳咳!小席,请加油哟!」 「主公——咳咳!祝您武运亨通!小席大小姐!」 观众席传出给席恩的温暖声援。 不用说,最后两道声音是雅尔榭拉和凪。她们坐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上,流露着守候弟弟活跃表现的姐姐的眼神。 (……是要叫我加什么油啊?) 席恩在内心吐槽。 顺带一提,菲伊娜和伊布莉丝去侦查正规赛事了。 (我也得早点输掉比赛,去跟她们会合。否则的话……真的会搞不懂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席恩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了,但—— 「啧,我的对手是女人啊?干劲都没了。」 担任对手的少年——查尔斯一开口就满嘴尖刺。 他是个有着金色短发的少年。 他的身高比席恩还高,穿着有些华丽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他的成长环境不错,但眼神却不太好,嘴角甚至扬起对席恩的轻蔑。 「就算对手是女人,我也不会放水喔。在你吓到尿裤子之前,我劝你早点认输吧。」 「…………」 席恩一句话也没说。更兴不起将他视为对手的心情。 这时候观众席传出某些声音。 「对手是查尔斯啊?那个小妹妹真可怜。」 「毕竟人家是去年『孩童组』的冠军嘛。」 「虽然个性不太好,说到实力,在同年代的孩子里却是数一数二。」 「我记得他已经确定会去就读王立魔术学院了吧?不赖嘛。」 「不,难说喔。有人说他是走后门入学的。听说他的母亲在背后做了很多安排。」 「查尔斯!学院的老师也来观战了,要是你表现得太窝囊,妈妈可饶不了你!不管对手是谁,你都不能大意,要碾压所有人哟!」 看样子查尔斯意外地出名。 在孩童组当中,实力似乎很强。 「哼,真是够了。妈妈就是爱操心。对上这种没名气的女人,本大爷怎么可能会输?」 查尔斯对疑似母亲的声音释出反应后,伸手指着席恩。 「我敢说,我一分钟就能把你打趴。」 「…………」 「不然这样好了,如果你撑过一分钟,要算你赢也行。到时候我会主动投降。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就是了。哈哈哈!」 「…………」 面对查尔斯的嘲笑,席恩还是默不吭声。他依旧面无表情,自始至终都不说话。无论对方如何挑衅,他的心就是不曾动摇。 (唉,好想回家。) 「……哈,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啊。」 看席恩没反应,似乎让查尔斯觉得无趣。正当他又要继续挑衅时——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司仪姐姐习以为常地跳出来缓颊。 『那你们双方都站好位置喽。要遵守规则,堂堂正正战斗喔。预备,开始!』 比赛开始的信号落下的同时——查尔斯也跟着往前冲。 他才刚做出一分钟就要打败人家的宣言,想必是不得不迅速行事吧。 席恩则是呆站在原地不动。他原本就没有获胜的打算。只要随便让对方打几拳,然后站不稳,摔到场外就行了。 席恩如此盘算,同时默默看着往自己逼近的拳头—— (——不,不行!) 但当拳头就快击中腹部时,席恩却大大后退避开。之后即使对方连续出拳,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全部躲过。 「哈,你比我想的还有两下子嘛。我就稍微承认你的本事吧。虽然我也才使出八成……不对,应该是五成力量而已。」 「…………」 「你额头都冒汗了,很拼嘛。你这样可跟不上使出全力的我喔!」 (……是啊,我当然要拼。) 席恩在心里抱怨似地喊道: (因为要是打到我……你可能会受伤啊!) 席恩锻炼精实的肉体——已经拥有高度的防御力。由于流通体内的魔力已非常人所及,不管他再怎么放松身体,肉体强度还是会维持在一定的等级。 要是这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孩子打到这样的席恩——简直就像凡人赤手揍铁板一样。肯定会受伤。所以席恩只能持续闪躲他的攻击。 (要在一瞬间解放魔力,让他昏倒吗?不行,我不能赢。就算要我掉出场外败北,他也得精明一点,把我逼到擂台边才行……可恶。实在是有够麻烦。跟魔族战斗还比较轻松。) 面对普通小孩子这种有史以来最弱的对手,席恩陷入意料之外的苦战。 不过即使脑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的动作却不见一丝紊乱,以完全不拖泥带水的完美动作,一一避开就一个小孩子来说,已经算很洗炼的查尔斯的猛攻。 此时观众席也逐渐发觉席恩华丽的动作了。 「喂……喂,那个女孩子……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对啊,她从刚才开始,都没被攻击到。对手可是那个查尔斯耶。」 「好漂亮……就像在跳舞一样。」 席恩只靠下意识的反射动作闪躲的姿态,在普通人看来,就像高手使用的招式。 当观众逐渐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席恩,查尔斯的脸色却越来越焦虑。 「唔……为、为什么啊!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面对这种女人会……可恶……可恶啊啊啊!」 无法击中对手的焦虑,被一个大概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玩弄于股掌的焦虑,此外大概还有自己在赛前扬言的「一分钟」已经步步逼近的焦虑,使查尔斯的攻击渐渐单调而且粗糙—— 「啊——噗!」 他大动作挥拳,结果在落空的瞬间,自己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他整张脸用力地撞在擂台上。巧的是,现在正好到了他宣告的一分钟。 「啊,你……你还好吗?」 席恩慌慌张张伸手要扶他——但观众席却有人立刻失笑。 「噗……啊哈哈!」 「喂……笑他就太可怜了啦。噗嗤……」 「摔得真用力啊。」 「比赛开始前明明 那么嚣张。」 「喂喂,你振作一点啊,天才少年。」 「一分钟已经过了吧?」 「你、你在做什么呀,查尔斯!你这样还算是我的孩子吗!我不是说今天有学院的老师来看你吗!」 「……唔!呜……呜呜……」 观众的耻笑,母亲的斥责,来自对手的怜悯—— 这些已经足够摧毁一个稚嫩少年的自尊心了。 只见查尔斯的脸庞堆满了极致的屈辱,以及奔腾的愤怒—— 「呜呜……呜……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激昂吼叫的同时——一股魔力也跟着从体内流窜出来。 魔法阵以他的右手为中心展开,魔术即将发动。 一团激烈燃烧的火焰包覆着查尔斯的右手。 『这、这可不行!「孩童组」禁止使用魔术!查尔斯弟弟因为违反规则,淘——呜哇,好烫!』 司仪姐姐被扩散的火焰逼退,逃也似地跳下擂台。 见查尔斯不顾规则,发动魔术,观众席纷纷传出激烈的骚乱。 「那……那个小鬼在干么啊!」 「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犯规,他想干什么?」 「不过……真没想到他年纪那么小,就能操纵这么厉害的炎魔术。」 「就算个性再烂,也还是个天才少年吗?」 尽管底下传出的话语大多都是责难和厌弃,却也有少数的赞叹。 查尔斯受到众人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得意地咧嘴笑道: 「呵……呀哈哈!怎样?这就是我的实力!」 他一边操纵着特大号的炎魔术,一边傲慢地大叫。 「不过是稍微会点武术,少得意了,臭女人!如果这是实战,打从一开始就是我碾压你的份!听懂没!」 看来他的目的——只是单纯想夸耀实力。 为了雪耻,为了取回受挫的自尊心,即使明白这样犯规,他还是秀出高难度的魔术。一切都是为了让大众看清「没了规则,查尔斯就比较强」。 他的目的是示威,不是攻击。因此那团猛烈燃烧的火焰并未攻击席恩。 然而—— 「呵呵,唉……我果然不该来参加这种穷酸的比赛。一旦禁止使用魔术,就只是一场小鬼的玩乐嘛。规则对我这个天才来说,实在太绑手绑脚了——唔!」 异变很快就造访了。 他的嘲笑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稚嫩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他头上那团火球的形状产生扭曲,火焰狂暴地往四周爆散。甚至袭向身为术者的查尔斯。 「唔……这是……怎样……呀啊啊!烫……好烫啊啊!」 失控的魔术——开始暴走了。 膨胀的火球不断肆虐,就在即将吞噬观众和术者的前一刻—— 「——蠢材。」 席恩不知何时缩短了双方距离,他抓住查尔斯的右手,就这么往上扭。 下一秒——在右手前展开的魔法阵消失,开始肥大化的火球也跟着消失无踪。 「魔法阵的构成式过于马虎,魔力的淬炼也太过幼稚。谁教你硬是发动自己根本不会用的魔术,才会这样失控。」 席恩冷冷地说着,声音中蕴含着寂静的怒火。 「要不是我连魔法阵一起消除——现在你的右手早就没了。」 「唔……唔呜呜……你……你……到……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从外部介入你的魔法阵,再从内部改写构成式,强制解除术式罢了。」 「……不……不可能!已经发动的魔术,别人怎么可能有办法再介入!这种事根本……」 「办得到。只要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差距,就可以。」 魔术是由魔法阵隔绝世界,在封闭的状态下才能发动。 因此只要魔法阵完成,就会完全与外界隔离,他人不可能由内部进行干涉——不过如果术者还不成熟,经常会让魔法阵产生「空隙」。 只要对手从「空隙」入侵,从内部改写魔法阵,确实可能改变魔术,打消魔术的发动。 但那也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你必须完美地理解对方发动的魔术是如何组成,还要正确解读对方的思考甚至习惯,简直就是一种神迹—— 不过对于被人称颂为「神童」的前任勇者来说,这点小事完全难不倒他。 「查尔斯,你确实有才华。」 席恩扭着对方的手,这么说道。 以一双确实酝酿着怒气的眼眸说道。 「你有武术的天分,魔术的才能也很出色。虽说结果失控了,以你这个年纪来说,可以发动那种高阶魔术的人,应该没几个吧。你身上确实有与生俱来的才华。所以——我才会打从心底感到如此愤怒。」 席恩的言语带着激情,同时多使了点力在他的右手上。查尔斯随即发出闷哼。 「明明有与生俱来的才华,为什么要把它用在无聊的面子上?让魔术在这种地方失控……你差一点就让自己,甚至让别人受到无可挽回的伤了。」 「……唔!」 「你给我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自己的力量是为何存在……也思考一下你想为了什么事,使用自己的力量。」 「……呜……呜……呜呜呜……」 席恩一松开查尔斯的手,查尔斯便跪倒在地,开始放声大哭。不知道是前任勇者认真生气的威压吓到他了?还是深深体会到自己太肤浅,因而觉得丢脸呢? 这时候逃离擂台的司仪姐姐回来了。 「呃,这个……虽然我搞不太懂,总之由于查尔斯弟弟失去资格,小席妹妹获胜!」 「…………」 听见姐姐尽忠职守的宣言,席恩不禁仰头。 (搞砸了……) 明明不想赢,也不想引人注目——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出了差错,他赢得非常引人注目。 这或许该说「如他所料」吧。 席恩回到待机处后,一堆人便围了上来。 为了避免更引人注目,他决定要在旅店待到下一场比赛开始为止。 回旅店的路上——他把前往正规战会场的伊布莉丝叫回来会合。 尽管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席恩的表情却非常阴沉。 「……我居然对一个小孩子说教。」 「呃,我说你也是小孩子吧。」 伊布莉丝直接吐槽。 「少爷,你好像弄得很引人注目耶。而且你明明说要输,结果却赢了。」 「……不是,才不是。不应该是这样。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叫查尔斯的家伙,魔术弄到失控,为了救他,我也只能那么做……」 「我看你干脆一路赢到底怎样?这样你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用天才美少女的身份扬名城镇喽?」 「别开玩笑了。追根究底……你以为是谁害得我落到这种下场?」 「啊哈哈,抱歉。」 伊布莉丝是席恩参加「孩童组」的元凶,却毫不内疚地开朗笑着。 几分钟后,两人抵达旅店。 「那么伊布莉丝,正规战那边情形如何?」 双方都走进房间后,席恩才问道。他之所以会叫回伊布莉丝,就是为了听听让她去侦查的正规战的状况。 顺带一提,席恩呼叫时使用的东西 ,就是他自己做的通信魔石。他早在事前就把做成戒指、项链等饰品形式的通信机交给她们了。 「大致上没有问题。现在进行到当日预赛结束,接下来要开始淘汰赛。我们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 「不过什么?你有什么在意的——呃!」 席恩反问的同时回过头,然后瞪大了双眼。 因为映入眼帘的光景——是衣服脱了一半的伊布莉丝。 她褪去穿在身上的上衣,上半身现在只穿着内衣。 覆盖在褐色乳房上的是成熟的黑色胸罩。布料面积非常少,那巨大的双峰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弹出来。 纵使在这种半裸状态下,伊布莉丝还是处之泰然。而且她甚至开始动手脱下半身的衣物。 她毫不犹豫拉下裤子,露出包覆在内裤之下那对形状姣好的臀部。她的下半身也穿着成熟的黑色内裤,布料面积非常少—— 「什、什……」 「其实有奇怪的人在会场——呃,少爷,你怎么啦?脸这么红。」 插图p187 「这……这是我要问的!你……你为什么要突然脱衣服啊!」 席恩一边红着脸大叫,一边快速后退。但他已经慢了好几拍,那副美丽褐色的裸体已经确实烙印在视网膜上了。 「哪有为什么……我刚才被观众的饮料泼到,想说换个衣服啊。」 「就……就算这样,你也要说一声啊!哪有人会突然脱衣服啊!」 「……啊,你害羞了?」 伊布莉丝苦笑说道。 「真是的……都事到如今了,请你不要看到我的内衣还觉得不好意思啦。我们穿内衣的样子,你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吧?你也差不多该习惯了吧?」 「……你、你少啰嗦!」 「不然你要再多看一点吗?为了聊表我报错组别的歉意,我可以摆姿势给你看哟?」 「不必!别说了,快给我穿上衣服!」 「是是是,知道了啦。」 伊布莉丝没好气地应答后,继续更衣。当她说了一声「换好了」,席恩这才缓慢地、慎重地转头。看样子是怕伊布莉丝根本还没换完,只是想逗他。但幸好对方正常结束更衣了。 「呵呵,少爷,你真的很可爱耶。」 「……不要说我可爱。咳咳!好了……正规战那里到底怎样?」 席恩清了清喉咙,快速进入话题。 「啊~好好好。其实啊,好像有奇怪的人在会场里啦。」 「奇怪的人?」 「有两三个穿白衣的人进出大会本部,我们问过旁边的人,他们好像是在预赛时负责检查血液的人……然后菲伊娜说——那帮人有奇怪的味道。」 「…………」 「他们身上有普通医生绝对不会用的糟糕药物的气味……她还说,他们身上沾有一点点魔族的味道。」 「……既然菲伊娜这么说,那一定错不了。」 身为人狼,她的嗅觉和探查能力不是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的。 若论看破隐藏真面目的魔族的能力,她比席恩还有一套。 「沾染到魔族的味道,代表他们平时就与魔族或其尸体有所接触。看来他们的确不是正派的医生或研究员。」 「总算有点可疑的征兆了。」 「是啊。看来真的有事要发生了。『孩童组』的第二回合战一结束,我也会立刻赶过去。」 「那种东西……你不要乖乖出场,翘头不就好了?」 「行不通啦。因为我在第一回合战已经引人注目了。如果我现在不战而败,只怕会流出奇怪的八卦。所以我必须在第二回合战输得顺理成章。」 为了避免奇怪的八卦流出,席恩打算参加第二回合战,然后看准时机战败。让观众以为他刚才只是侥幸获胜。 但是。 他却在第二回合战中——遇上了意料之外的对手。 第四章 前任勇者与魔王重逢 维斯提亚城镇的第三广场。 「武斗大会孩童组」的气氛比往年都要热络。 公认绝对会获胜的天才少年——查尔斯在首轮战落败,打败他的人是一名楚楚可怜的谜样美少女「席」。 因为她的存在,原本只是正规战附属品的「孩童组」因而备受关注。为了一见传闻中的美少女,甚至有人特地从第一广场赶过来。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回合战。小席妹妹和诺因弟弟,请上台。」 一轮到传闻中的美少女登场,观众席群起激昂。 「哈哈,我们家的少爷很受欢迎嘛。」 伊布莉丝讽刺地笑着,同时穿过观众群往前走。 「好了好了,抱歉啦,借我过一下……哦,找到了。」 伊布莉丝发现身在观众席的雅尔榭拉和凪,马上走近两人身边。 「嗨,现场气氛很热络嘛。」 伊布莉丝一出声,雅尔榭拉便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伊布莉丝……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负责侦查正规战吗?」 「我想说先来看看少爷华丽亮相的舞台再走。」 「受不了,你又这么随便……」 「不要这么死板嘛。你们还不是把单调的工作交给我们,自己在这里享乐。」 「这是猜拳的结果,别抱怨了。」 「没错,伊布莉丝。我们只是运用在正当的胜负当中赢来的正当权利。」 「是是是,你们说的极是。」 伊布莉丝耸肩回应志得意满的雅尔榭拉和凪。 「好啦,看完这场比赛,我就会回去了。反正一定很快就会结束——嗯?」 伊布莉丝将视线移向擂台,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也发现了吗?」 「是啊。」 伊布莉丝点头回应凪的话,同时继续往下说: 「少爷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站在擂台上的席恩——被一股偌大的异样感包围着。 他的表情因紧张扭曲,额头也浮现汗水。他自认已经藏住内心的动摇与不安,殊不知他的感情还是外显到被对他知之甚详的女仆们看穿了。 (……怎么了?) 很奇怪。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奇怪。 (这家伙——是怎样?) 席恩以猜疑和畏惧的眼神看着他的对手。 站在眼前的人——是个名叫诺因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白发,以及稳重的面容。 年纪大约十岁左右。他的身高和席恩相差无几,并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 感觉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但席恩却从这名少年身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异样感。 (……不对,这应该不是异样感……吧?应该说没有任何异样感,才是最大的异样感……) 席恩无法顺利将不断涌现心头的复杂离奇感情转化为言语。只有一股无法以言语形容的诡谲感逐渐淹没他的脑海。 异样感少到反觉诡异。 过于自然到不自然。 简直就像感到矛盾本身也是个矛盾。 「——哦。」 这时候白发少年——诺因开口了。 「有一套。嗯,真的很有一套。当你对我怀有异样感的那一瞬间起,你就值得夸赞了。」 他的声音很恬静,却又响彻耳朵最深处。仿佛撇开周遭的喧嚣,笔直穿进耳里,是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诺因以不像个孩子的沉着微笑,以及流畅的口吻继续开口: 「其实我本来还想说要不要玩一下呢。毕竟你难得打扮成这么有趣的模样站在这种地方嘛。所以我本来想说,稍微打一下,把你逼急,等你脑袋一片混乱,心生『这……这个小孩是怎样』的念头后,再进入正题……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产生异样感。可惜归可惜,但你这么优秀,我也觉得很开心。」 诺因说着。 眼底透露着他似乎已看透一切的讯息。 「看你还保有『神童』的本领,我真是高兴啊——席恩·塔列斯克。」 「——呃!」 席恩的背脊发出颤栗。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见席恩惊讶得说不出话,诺因乘胜追击继续说: 「对了,你不必担心。没有人听得见我们现在这个瞬间的对话。我耍了一点手段,让我们的对话听在观众耳里,只是普通的闲聊。当然了,身在观众席的『四天女王』也一样。」 (……他知道雅尔榭拉她们的事吗?) 一股无法形容的焦躁从胸口涌出。 他知道席恩和「四天女王」的真面目,而且还有办法干扰高阶魔族的认知。 眼前的少年——实在太过诡异。 「……你是什么人?」 席恩挤出一丝声音问道。他以满怀敌意的眼神看着对方,然而那同时也能解释为紧张与恐惧。 「我是谁啊……呵呵,席恩,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虽然我很清楚你的事,你却对我——一无所知。」 「…………」 插图p197 「就算你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盯着我,就算你再怎么观察这副身体,也是无济于事。这只是为了配合你才做出来的身体。因为我看你好像要参加小孩子的比赛,才想说陪你玩一下。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都怪你比我想的还要优秀,我的计划全泡汤了。」 诺因得意地耸了耸肩。 「总之目前就先叫我诺因吧。」 「…………」 「但我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你居然有扮女装的癖好。」 「这、这才不是我的癖好!是有很多不得已的理由啦!」 男扮女装的席恩慌慌张张地提出抗议。 只见诺因发出窃笑。 「呵呵,对我来说,我的心情也是很复杂啊。最具纪念意义的首次邂逅,居然变成这么奇妙的场面。这份滑稽实在很空虚,但也让人怜爱。」 分明游刃有余,说的话却极为迂回,让人摸不着头绪。 「好了,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毕竟我们没什么时间。」 诺因慢慢对着席恩伸出单手。 「说是这么说,要跟你对话的人其实不是我。我只是你和『她』之间的桥梁。」 「她……?」 「没错,她是一个你也熟识,却又一无所知的女人。你就好好期待这场久违重逢吧。」 「……你在说什么——唔!」 这时席恩突然闷哼一声。 「唔……呜呜……唔啊啊……好……好烫……!」 右手很烫。 更正确地说,是刻在右手背上的不祥刻印——突然发出剧烈的热能。席恩顿时感觉到一股仿佛把手放入业火中燃烧般的剧痛。 「你不必害怕。我无意伤害你。这只是单纯的余兴,也是前哨战。」 诺因冷冷地说着,并持续伸长了手。 席恩感到疼痛突然加剧。他觉得整只右手已经没感觉了。 封印右手的黑色手套开始出现裂痕,就像从内侧腐朽一样,逐渐剥落。 刻印显露在外——接着涌出某种东西。 黑色的液体就像鲜血滴流一样,从刻印中涌出来。 溢出的液体汇集在脚下,形成一滩深色的涌泉——最后,那东西吞噬了席恩的身体。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恩的意识就这么随着身体,一并被黑暗吸了进去。 那是一片黑暗。 无尽延伸的黑暗空间。 除了黑暗,任何事物都不存在,是无的领域—— (这里是……) 席恩一个人呆站在黑暗当中,他努力压抑着混乱,死命转动头脑。首先——他确认了自己的脚下。虽然是个连光都没有的黑暗空间,看样子还是有地面。 (……这是某种幻惑系魔术吗?) 席恩依照过去的经验进行推测,但—— 「——你不必想得太过复杂。」 突然间。 一道女声从黑暗当中传出。 「这不太好解释……该怎么说?就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意义,就连空虚都不存在的空间……不知道该说是梦?还是精神世界?总之是个不明又暧昧的空间。」 这道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感觉只是平淡地列出词汇—— 席恩望向传出声音的方向,只见有一名女性站在那里。 明明是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可是不知为何,只有她的身影能够清楚辨识。 她是个拥有一头耀眼金发,以及冷艳面容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白银铠甲,但铠甲设计却总觉有些老旧。身形纤细,却是一副经过锻炼的体态,她的站姿有着久经沙场的强者才有的威风。 她是个拥有勇猛氛围的女人——可是唯有她的眼睛。 唯有眼睛——毫无生气。 那双眼眸仿佛忘却一切光明,既空虚又冰冷。 那对死人般的眼神就这么笔直盯着席恩。 「好久不见了,席恩。」 女人浅笑后,开口说道。 但席恩却无法回应。 即使对方说「好久不见」,他也毫无头绪。 「噢,对了。你是第一次看到我这副模样吧。」 女人径自理出头绪说着。 「虽说无可奈何,但还真是教人觉得空虚啊。你没看过我原本的样貌,甚至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吧?你明明杀了我——还夺走我爱的四个女人。」 「……呃!你……你难道是——」 席恩在惊愕之中开口: 「——你是……魔王吗?」 「正确答案。」 女人——也就是过去的魔王静静地点头。 席恩重新审视她。 审视魔王。 审视他赌上性命杀死的敌人—— (经她这么一说……长相确实有那个味道。) 如果只论面容,或许隐约觉得相像。 但整体却完全不同。 过去以魔王身份称霸的女人,有着尖角和翅膀,肤色就像深海一样,是深深的蓝色。她有着仿佛可以射杀万物的黑暗双眸,以及完全不像人类,很有魔王风格的面貌。 相较之下。 现在站在眼前的女人,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人类女性。 「我再说一次吧——好久不见了,席恩·塔列斯克。这个样貌算是初次见面。这副模样好歹也是我原本的样貌——在我堕落成魔王之前的样貌。」 「……这样啊。」 席恩以惊愕却又完全接受的嗓音说: 「原来魔王原本是人类啊。」 「哦,你比我想的还要镇定。」 「……我这样算很惊讶了。不过……其实我本来就隐约这么想。魔王有可能本来也是人类——」 不。 若说他有这种想法,那或许是一派胡言。 正确的说法是——他努力不这么想。 他刻意将这种想法驱逐出脑海。 因为他不愿如此思考。 自己必须战斗的对象——视为邪恶而必须铲除的对象,原本竟是个人类。 「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魔王傻眼且佩服地说着。 「那么不用我特别说明,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吗?」 「……是啊。」 席恩严肃地点头,并且开口。 说出那份深藏在心底,连想也不愿去想的可能性—— 「魔王……你的真实身份——是杀死上一任魔王的勇者吧?」 席恩握紧刻着刻印的右手,如此说道。 「把很久以前,比你更早君临天下的魔王杀死的勇者……这就是被我杀死的魔王的真实身份。」 「正确答案。你真的是……一个聪明到很残忍的孩子。」 魔王——也就是过去的勇者,一边轻笑,一边讽刺地说: 「你的推论没有错——我原本是个人类,位居人称勇者的身份。说是这么说,却和你有点不一样。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勇者这个称呼也不算国家授予的称号,只是单纯的通称罢了。」 「…………」 「但我做的事情和你一样,席恩。我曾和伙伴一起讨伐魔族。为了保护人类,我一路战斗过来了。我胸怀爱与和平,不断战斗、战斗、战斗——最后,我终于打倒魔王这个万恶根源。人世也恢复了和平。」 听着她以平稳的口吻谈论过去的勇者的轶闻,席恩不禁咬紧嘴唇。 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也知道故事结局是什么了。 「打倒魔王后的遭遇……也和你一样。斩断魔王性命的右手烙下刻印,变成和你现在一样的状态。成了一个光是存在此处,就会侵蚀周遭生命的极度有害怪物。」 「和我……一样……」 「讽刺的是,我之后的遭遇也和你没什么两样。被我拯救的人类们翻脸不认人,反过来迫害我。他们骂我是怪物、异形,从此成了遭人投石驱赶的存在。甚至连共同作战的伙伴也嫌弃我。他们各个成为英雄,建立起自己的地位,因此抗拒和我这个已经一文不值的人来往。在恢复和平的世界中——在这个我拯救的世界中,完全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 「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忍耐。决定接受事实。既然世界和平,人类也过着安宁的生活,那就是我希望的未来……」 可是——终究没有办法。 魔王这么说道。 她的表情是只有放弃一切的人才会有的空虚与无情。 「我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完全忍住——结果诅咒了世界。我变得想毁了所有事物。想要用业火烧毁人世的一切。我想亲自用我这双手——把我拯救的世界,把我取回的和平与安宁全部捣毁。」 「…………」 「再来就是你也知道的事了。不断涌上心头的憎恶与愤怒支配了我,我甚至诅咒了世界——后来我从此堕入魔道,身心都成了魔族。我在不知不觉间,被人称做魔王,成了被人世仇视的万恶根源。成了那个被我手刃的魔王相同的存在。」 席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一阵剧痛袭向他的胸口。 他竟深深理解对方的感情,理解她的憎恶和怨怼。 被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还有被世界舍弃的孤独,这一切他都能感同身受。 不管是想毁灭世界的憎恶,还是想将全人类赶尽杀绝的破坏冲动—— (魔王……) 席恩此刻回想起魔王死前的样子。 当席恩对她痛下杀手的瞬间——她笑了。 开心地笑了。 简直就像—— 在说「你就是下一个」—— 「席恩,其实我啊,一点也不恨你。我反而很感谢你。多亏有你,我才能够迎接终点。因为你成功杀了没人能杀死的我。」 「……哼。就算被魔王感谢,我也高兴不起来。」 面对表露些许安详神情的魔王,席恩毅然决然抛出这句话。 他正拼命鼓舞忍不住投入过多感情在对方身上的自己。 「你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现在的我没有目的这种高尚的情操。因为现在的我只是类似残存思念的东西。」 魔王有些自嘲地说着。 「今天也是,叫你来这里也不是我的希望。这一切——全是他搞的鬼。」 「他……你是说诺因吗!你认识那家伙吗?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人类,但又和魔族有点不一样……」 「诺因……?他是这么跟你自报姓名的吗?还真是坏心眼啊。真有他的作风。」 魔王径自理出结论,并嘟囔完后—— 「你不用担心,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要你——走上和我同样的道路。」 「什么?你这是什么——呃!」 席恩的表情因惊愕而痉挛。 他的身体——逐渐开始透明化。 从手和指尖开始,肉体慢慢消失。 「看来时间到了。今天的闲聊就到此为止。」 「这……这太自私了!我想问你的问题像山一样——」 「欸,席恩。」 魔王无视情绪激动,不肯放过她的席恩,径自说着。她的口吻没了刚才的平淡,隐约有些亲密的感觉。 「『四天女王』……那四个人就拜托你了。」 「什么……?」 「到头来,我还是没能为她们做任何事。」 「……你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难道你忘记自己对她们做过什么了吗?你当时可是想杀了败给我的她们。」 「是啊。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因为在那一瞬间——她们的心已经属于你了。所以我想与其被你夺走,还不如趁她们还是我的所有物时,把她们通通杀了。」 席恩听闻这件已经晚了好几拍的真相,不禁屏息。 原本认定是暴君暴行的那番行动,竟是她以自己的方式,释出的扭曲爱情——可是…… 就算如此,席恩也不可能因此认同她的作为。 「……不准把她们当成物品。她们不是东西。而且就算是现在,她们也不是我的东西。」 席恩说道: 「她们是我……重……重要的家人。」 「既然说出来会难为情,干脆不要说嘛。」 「你……你少啰嗦!」 见席恩面红耳赤地大叫,魔王——不禁笑了。 这是直到刚才为止都像个人偶的她,第一次展现出像感情的东西。 最后——席恩的存在从这个空间消失无踪。 独自被留在这里的魔王,只是盯着眼前延伸的黑暗。 「席恩,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哟。期待你未来会和她们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这道轻声祈求,并未传进任何人耳里,就这么被黑暗吞噬,然后消亡。 「——席恩大人!」 席恩突然回过神来。 雅尔榭拉就在眼前,不断摇着他的肩。 凪和伊布莉丝就在他的身旁。 「席恩大人,您没事吧?」 「这……这里是……?」 他慌慌张张地环伺四周。 这里是——第三广场。 他就在「武斗大会孩童组」的擂台上。 但是——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原本亲子档人满为患的观众席,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身在观众席的雅尔榭拉等人都来到了擂台上——而且刚才与他对峙的白发少年也不见踪影。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喂喂,少爷,你真的不要紧吧?你没听到刚才那声大骚动吗?」 「骚动……?」 席恩似乎完全无法融入状况,雅尔榭拉于是开口说道: 「人在第一广场的菲伊娜捎来联络了——『零号研究室』开始在那里作乱了。」 「你……你说什么……!」 「在武斗大会正规战开始之前,有个自称是『零号研究室』的男人出现,扬言要对国家革命。」 「感觉很像那个啊。就是觉得现在的王室烂透了,要他们尝尝『零号』的愤怒——类似这种老套的情节。」 伊布莉丝不负责任地补充,雅尔榭拉又继续往下说: 「男人现身的同时……那些通过预赛的正规战参赛者——身形就变成魔族了。」 「——呃!」 人类变成魔族。 那是「零号研究室」在战时进行的研究—— 「我想大概是在事前血液检查的时候,对他们的肉体动了某种手脚。听菲伊娜说,那些变成魔族的人们,都听从『零号研究室』的指示行动。」 听了雅尔榭拉的解释后,席恩开始思考。 (这里的观众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第一广场的骚动传到这里的关系吗?) 接着,他看了看广场的时钟。 (我和诺因走上擂台是在下午两点十五分……到现在只过了一分钟……) 看来他在擂台上和诺因的对话,还有在黑暗空间和魔王的对话,在现实世界当中,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当席恩的意识飞越到另一个世界时——现实世界发生「零号研究室」的骚动,传到这里之后,观众全都一溜烟地避难去了。 「……诺因呢?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诺因……?您是说和您对战的那位少年吗?他……呃……」 「啊……不知道耶。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应该是跟其他人一起逃走了吧?」 雅尔榭拉和伊布莉丝都没能掌握到诺因的动向。这也难怪。毕竟除了席恩之外,他看起来只是个单纯的少年。 「主公,现在菲伊娜正在应战,我们也……」 「……好,我知道了。」 席恩点头回应凪的话。 尽管要厘清的事情像山一样多——现在却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了。 「我们走。」 席恩脱下女装,变回平时短裤的打扮。 第五章 前任勇者与恐怖分子战斗 第一广场此时的情况非常惨淡。 为了武斗大会准备的擂台和观众席已经残破不堪。 虽然普通人已经完成避难,却还有几个人倒在地上。他们都是为了这场大赛而外派到这座城镇的宪兵,还有常驻城镇的骑士团员。他们大概是为了保护大众,在战斗后倒下了吧。 在这破灭般的场景中心——聚集着成群的魔物。 数量总共四只。 身高和手脚数量都和人类相同,但长相却大相径庭。他们全身包在甲虫那般漆黑的外壳之中,头上长着像触角一样的角。他们看起来就像蚂蚁巨大化后,用双脚步行的生物,不断发出低吟。 站在魔物中心的人,是个穿着白衣的瘦弱男子。他的眼角明显上扬而且眼睛细长,嘴角勾勒着一抹扭曲的嘲笑。 此刻正与男子对峙的人是—— 「菲伊娜!」 席恩一喊出声,进入战斗模式的菲伊娜这才转过头。她只将手变化成人狼状态,身上明显有着细小的伤痕。 她的表情瞬间浮现安堵,但又马上充满了悔恨。 「……小席大人,对不起。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有好几个敌人逃走了……」 「别道歉。你做得很好。你保护了倒在这里的所有人对吧?」 「小席大人……」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席恩走上前,将菲伊娜护在自己身后。 这时候—— 「——哎呀哎呀,继肮脏的兽人,接下来还要应付你这种小孩啊?」 操控蚂蚁魔物的男人在嘲笑的同时说着: 「什么交给你啊……呵呵,啊哈哈哈!想耍威风的话,还是在家里耍比较好喔,小弟弟。」 「……你是『零号研究室』的人吗?」 「正是。」 见男人不可一世地承认,席恩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看来『零号』正在策划恐怖攻击这件事,是真的了。」 「恐怖攻击?不不不,有点不同喔。这是革命。同时也是复仇。我们要让逼死我们的王室瞧瞧我们的研究成果!然后对腐败的王室,降下制裁的铁锤……!」 这名男研究员勾起嘴角的弧线笑着。 那是混杂着狂喜与愤怒的扭曲大笑。 「……你说的什么研究成果,就是将人类魔族化吗?」 席恩蹙眉开口后,身后的菲伊娜随即出声。 「小席大人……那些人全部都是参加比赛的人喔。正规战开始的同时,所有参赛者就变成魔物了。总共是十六个人。除了这里的四只,其他的全都跟别的研究员一起离开广场了……」 看样子正规战的参赛者,身体果然在事前就遭人动了手脚。 「呵呵,这帮家伙已经没有自我了。只会服从我们的命令,是顺从而且最强的军队——人魔兵。」 男人高声扬言。 「真是的,武斗大会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毕竟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的人,都会一个接着一个上门。」 对渴求实验体的组织来说,武斗大会就是个绝佳的猎场。不只年轻、健康的男性会一个接着一个主动上门,还可以用血检的名目,深入接触对象。 再加上—— 「维斯提亚武斗大会」在艾尔特地方是著名的祭典之一。许多邻近地区的人都会聚集在此,也会有不少从王都来的客人。 一个企图颠覆国家的组织,为了引发骚动,夸示自己的存在,这里可说是绝佳的舞台。 可以收集实验体,还可对国家宣战。 对他们来说,这场大赛是一石二鸟的活动。 (莉莉伊拉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份助力吧。) 这帮家伙是知道有魅魔存在,所以才打算利用她吗?还是他们之间毫无关系,只是碰巧搭上顺风车——尽管尚未厘清的事情还很多,现在却没有闲暇一一确认了。 「……你们似乎绑走在预赛落选的人,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噢,他们啊……呵呵。他们是重头戏。他们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正在花时间慢慢改造呢。不过即将在这里死去的你,应该是看不到了。」 男人以满溢喜悦之情的眼神说完,将手放在蚁男肩上。 「开心点吧,死小鬼。这可是能被我们开发的兵器杀死的荣耀!」 「……他们有办法恢复原状吗?」 席恩说道。 看着蚁型的人魔兵——也就是那些被硬是变成魔物的人类说道。 「你们已经准备好把这些人变回原样的方法了吗?」 「……呵呵。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可惜,已经无计可施了。因为魔族的因子已经深入肉体。就连我们也没办法活生生剥下他们身上的魔族因子。」 「……这样啊。」 席恩静静地应道。 他的眼神中沉淀着黯淡的色彩。 「所以——只能杀死他们了吗?」 「杀死……噗……啊哈哈哈!谁要杀谁啊?真是的,以一个小孩来说,我看你还算聪明,但自视甚高也该有个界限。像你这种臭小鬼,根本不可能杀死我们的兵器!」 男人口沫横飞地大叫,同时看向菲伊娜。 「那只肮脏的兽人刚才也很努力了,但面对我们的人魔兵,一样束手无策!如果像你这种小鬼……能干出什么大事,就让我见识见识啊!」 说完的同时,男人举起他的手。 四只人魔兵配合他的动作,进入战斗模式。 他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朝席恩展开攻击—— 下一秒。 一支疾驰空中的光之箭贯穿了四只人魔兵的身体。 光之箭俐落地贯穿他们的胸膛,他们就这么倒地。接着全身痉挛,发出抽搐后,很快就没有动作了。 秒杀—— 除了这两个字,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毫不迷惘—— 席恩射出的箭,就这么贯穿他们的胸膛。 「……呃?什……啊?」 「我就订正你的两个误会吧。」 席恩一边放下为了施展魔术而抬起的手,一边以压抑着情感的声音,对尚未进入状况的男人说道: 「第一,如果菲伊娜拿出真本事,这种程度的对手,两秒就能解决。可是菲伊娜顾虑到他们的性命。她犹豫夺走这些被你们利用、完全无罪的人的生命,所以才会陷入苦战……」 席恩以平稳的语调,眼神却承载着滚烫的愤怒,冷冷地继续说: 「第二,菲伊娜不是肮脏的兽人。她善良到会替陌生人的生命着想,是我引以为豪的女仆。」 「小席大人……」 菲伊娜以极为感动的表情看着席恩。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发……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士兵……我们研究室的最高杰作……怎……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支箭杀死……!」 「嗯……看来又有两件事必须订正了。」 席恩夹杂叹息,对着惊恐的男人说: 「第一,不是一支箭——一只魔物我用了三支箭。不过看来在你眼里是一支箭。」 一只魔族三支箭。 总共十二支。 从建构魔法阵开始到展开术式,然后发射——由于这一连串动作的速度太快, 在男人眼里,看起来就像一只魔物只中了一支箭。 一只魔物用三支箭攻击,是因为打倒魔族必须使用三支箭——理由并非如此,席恩原本就另有目的。 「第二,我并没有——杀死他们。」 「……你……你说什么!」 下一秒—— 阵阵魔力宛如蒸发似的,从变化为魔族的男人们身上飘出,然后消失。当那些不祥的魔力气息消失,他们所有人便回到原本人类的样貌。尽管他们或是呛咳,或是呼吸紊乱——但所有人确实都活着。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们可以变回来……?」 「以前魔王军也有动过这种歪脑筋的家伙存在。他改造抓来的人类,将他们变成没有心的军队,是个企图让人类自相残杀的下三滥。」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零号研究室」研究至今的人类魔族化——也就是开发人魔兵,其实在魔王军中已经是研发成功的技术。 更进一步地说——魔王军甚至把人类用得更淋漓尽致。 他们留下些许人类原本的人格,量产会一边求情,一边战斗的人魔兵,然后将那些人送上战场。 席恩也有与之战斗过的经验。 「救救我」、「不要杀我」、「我好想女儿」、「杀了我吧」……他们是一面以人类时的人格哭喊,一面使用着和魔族同等的力量作战的军队,是一群光是和他们对峙,就会消磨精神的可怕敌人——但席恩在和他们的战斗中,找到了应对方法。 「刻在人类身上的魔族因子不只会深入肉体,还会深入生命力……一旦魔族化,就很难活着变回人类。既然如此,事情很简单——只要杀死一次就行了。」 「什……什么……!」 「我用第一支箭停止他们心脏的跳动,让他们进入假死状态。当生命力即将消失,魔族因子跑出肉体时,再用第二支箭将之完全消灭。然后用第三支箭立刻让人复苏——这就是将人魔兵强制复原的方法。」 要在活着的状态消除魔族因子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这样——只要让他们死一次就行了。 这就是席恩想出的对抗人魔兵的策略。 他用在每一只魔物身上的三支箭——都个别嵌入了不同的术式。 停止心脏。消灭魔族因子。苏生。 他几乎同时射出这三种嵌入完全不同术式的箭矢——有办法做到如此绝技的魔术师,放眼全大陆也屈指可数。 「啊~原来如此。杀掉一次就行了啊。」 刚才陷入苦战的菲伊娜发出恍然大悟和佩服的声音。 「不……不不……不可能……你……你是什么人?居然年纪轻轻,就有这等知识和技术——」 「抱歉了,我无意回答你的问题。」 席恩以躁怒的声音抛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身影突然消失。 下一秒,他就站在白衣男子的面前了。 刚才他将魔力集中在脚下,以爆发性的脚力蹬地。不过落地时却无声无息。那是非常安静,而且精致的移动。 但对方大概只觉席恩瞬间移动了吧。 「耶?呜……呜哇啊啊!」 下一秒——男人空转了一圈。席恩扫腿破坏他的重心,让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席恩接着抓住对方的衣领,然后用力摔在地上。 「嘎……啊……」 「回答我。你们的大本营在哪里?」 席恩单手压着被自己制伏的对象,开口问道。 那双睥睨对方的眼神,沾染着极为冰冷的色彩。 「你们从这座城镇拐走的十个人类……那些你所谓的『重头戏』,现在就在那里吧?」 「……唔!」 「你不回答也行——大不了我切开你的头盖骨,直接问你的大脑。」 「噫……」 男人被压在石板路上,他的脸一瞬间挤满了恐惧。 他脸色刷白,抖动着双唇,然后—— 「……在……在郊外的建筑里……从维斯提亚的南边出城,顺着涅拉大道往前走,有个废弃的宅邸,那里的地下室就是我们的隐匿处……我们抓到的人现在应该都在那里。」 就这么轻易地出卖了同伙和据点。 又或者—— 这是杀死魔王的勇者释出的纯正杀气和威压所造成的呢? 「是吗?辛苦你了。」 「不……不会……那……那么是不是可以放过——嘎啊!」 问出情报后,席恩直接对着男人的心脏灌注魔力,硬是夺走他的意识。 「菲伊娜,伊布莉丝,凪。」 席恩回过头说: 「麻烦你们三个去对付四散在城里的研究员和人魔兵。变成人魔兵的参赛者应该还有十二个人。让他们复原的方法——都会了吧?」 「那当然。小席大人已经清楚示范过了嘛。」 「我是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像少爷那么顺手,不过我会努力啦。」 「也请主公不必担心倒在这里的人们。属下会给予适当处置,然后将人移到安全的地方。」 三名女仆仿佛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席恩会下如此命令,就这么接下任务。 「麻烦你们尽量早点把魔族因子切除。魔族化的时间越短,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就越低。交给你们三个了。」 说完,席恩往城镇的南边踏出一步。 「雅尔榭拉,你跟我走——我们去捣毁敌人的大本营。」 「零号研究室」的其中一名成员——罗伯困惑地在街上逃窜。 (发……发生什么事了……!) 他拼死地跑着,胡乱逃窜。罗伯背后有两只人魔兵跟着。如果不给人魔兵指令,他们就会跟着下命令的人。 (不该是这样……) 「零号研究室」的计划其实非常单纯。 在人群聚集的维斯提亚武斗大会上散布人魔兵,将城镇化为阿鼻地狱。借由掌控一个地方都市,向国家传递明确的敌意,以此做为宣战。 一切都是为了让世人知道他们的研究成果。 更是为了向抛弃他们的中央政府复仇。 他们与洛姆卿这位镇上的有权者联手,确保了资金和设备。而且有他引荐,更是轻松潜入了武斗大会。 在预赛上以医疗班潜入的研究员假装检查血液,就这么将魔族因子注入一部分参赛者体内。 为了在比赛当天派上用场,他们暂时放着通过预赛的十六个人——同时他们还在预赛当中落败的人当中,选了十个易于改造的人,在比赛之后掳走他们。 那十个人如今——就放在隐匿的研究室当中进行调整。 比赛当天被派遣到维斯提亚的研究员的使命——简单地说,就是大闹一场。 破坏街道,袭击人类,将恐惧深植这个国家的人民心中。 他们要高声公诸「零号研究室」这个被埋葬在历史黑暗面中的伟大研究机关的存在。让世人明白这个研究机构有多优秀——然后总有一天,他们要捣毁这个国家的中枢。 尽管目的雄壮——但今天的计划本身却十分简单。 五名派遣至此的研究员将注入魔族因子的正规战参赛者魔族化,把他们当成没有心的军队操纵。 人魔兵是「零号」的研究成果,拥有可以和魔界中阶魔族匹敌的战斗能力。城镇的宪兵和地方骑士团根本不 是对手。 因此一切毋须担心。 这个计划简单、单纯,只需单方面对着已经和平成痴的世界挥下铁锤——原本应该是这样。 「……可恶,那群女人是怎样啊!」 在民众已经逃出的商圈小路上—— 罗伯躲在阴影中,窝囊地叫唤着。 交付到他身上的工作——是率领人魔兵大闹。 向大众宣示,以及挑选人质等细项工作,则是交由其他人进行。他只要随心所欲破坏城镇,将恐惧植入大众心里就行了。 可是。 当罗伯他们这些研究员各自率领人魔兵,开始破坏城镇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了一名灰发的女人。 那名有着褐色肌肤和灰色头发的美女——在一瞬之间,便弄晕了跟罗伯在一起的男性研究员。 接着她间不容发,出拳打向男性研究员率领的人魔兵的胸口。女人的拳头似乎注入了魔力——不知道为什么,人魔兵居然变回原样了。 罗伯觉得害怕,就这么抛下同伴,立刻逃走了。他本想带着人魔兵逃跑,然后向其他同伙求救,但—— 他在寻找同伙的过程中看到的是,同伙一一被金发美女和黑发美女打倒的光景。 「喂!听得到吗!回答我!可恶……雷德和亚斯理也被干掉了吗?」 即使以通信机联络同伙,也无人应答。 「可恶……现在到底是怎样啊!不该……不该是这样啊……」 「——哦,找~到了。」 当一道女声传来的瞬间,罗伯的背脊随之发出一阵颤栗。 刚才秒杀掉同伙的灰发女人,就站在小路出口。她一边轻轻叹出一口气,一边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真是的,让我费这么多功夫。」 「……呜……呜……呜哇啊啊!」 罗伯怕得直往后退。一股未曾体验过的恐惧逐渐支配头脑——这时候,又有一股更要命的恐惧袭来。 「啊,这不是伊布莉丝吗?」 「一名研究员,和两名人魔兵吗?」 金发女和黑发女相继出现了。 「菲伊娜,凪,你们让几个人魔兵变回来了?」 「我是四个人。」 「三个。」 「原来如此。我也是三个人……所以只要把这里的两个人恢复原状,就算是救回所有人了吧?」 三个女人全盯上罗伯和他身后的人魔兵。 正面承受她们那股难以形容的威压,罗伯心中的恐惧已经沸腾。 「呜……呜……呜哇啊啊啊!不、不要过来咿咿咿!上……上啊,你们两个!宰了那三个女人!」 有了主人的命令,两只人魔兵开始行动。 无所畏惧的士兵以非人的速度袭向女人们——但却毫无意义。 金发女人和黑发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伏人魔兵。 一个人用拳头,一个人用刀柄尾端,准确地刺入心窝。 接下来她们集中魔力——人魔兵就这么恢复原状了。 「啊……啊啊……」 此时褐色皮肤的女人往陷入绝望的罗伯身边走去。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墙边,无路可逃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落到这种下场……!」 「哈。去你的鬼下场啦。你们闹得这么盛大,应该早就做好会被别人干掉的觉悟了吧?」 「……才……才不是!我……我们又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国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恐怖攻击!是正当的复仇!」 罗伯情绪激昂地叫着。 「两年前……我们只是照着上头的命令做研究而已!不管是非法的研究还是不人道的实验,全都是被上头的命令逼着做的啊!为了对抗魔王军,我们也是拼了命在研究啊……!」 「零号研究室」。 存在本身被国家隐蔽的恶魔研究室。 尽管研究内容全是些不人道的主题——却是基于为了打倒魔王军这一堂皇名目下进行的作为,而且推动研究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央政府。 研究员们都是遵从国家的命令,为了国家做事—— 「我当然……也有觉得快活的部分。可以尽情进行隐忍至今的人体实验,实在是棒透了——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多少有点正义之心啊!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我拼死拼活,把一切都献给研究了!可是……当魔王一死,这个国家的混账就把我们当作麻烦,就这么切割掉了!」 战争这个大义名分,会无视所有伦理、人道,只优先注重利益。 但是反过来说。 只要战争结束,伦理和人道反而具有价值。 一个不断进行非法、不人道的研究的秘密机构,虽在战时有其功用,但只要战争一结束,就只会带来风险。 若是大众或其他国家得知其存在,不知道会受到多少非难。所以——他们才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切割。 「呵……哈哈哈!这个国家已经彻底腐败了!现在带领这个国家的人,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垃圾!我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所以……我们才想让那群嚣张的废渣好看!我们没有错!我们一点过错也没有!」 「……噢,是喔。」 褐色皮肤的女人听完罗伯的话,叹着气说: 「我是没有对你说教的意思啦。因为我根本没有立场说别人。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同情吧。我也压根没有替这个国家说话的意思。你想毁掉一切的心情,我稍微能懂。」 「……哈……哈哈!对、对吧?就是嘛,不好的全是——」 「可是啊……」 下一秒,灰发女人动了。 她对着自以为成功夺得敌人同情的罗伯的腹部挥出重重的一拳。那是一记仿佛会贯穿腹部的重击。 「可是你没有权利毁坏已经获得和平的这个世界。」 「……嘎……啊!」 罗伯的意识瞬间远去。 女人就这么冷眼看着他全身瘫软倒地。 「我们家的少爷比谁都难熬,但他还是忍下来了。所以哪有你为所欲为的道理?」 维斯提亚的郊外。 在一幢已经废弃的宅邸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的研究设施。 这里是洛姆卿替「零号研究室」准备的地方。被人从王都赶出来的研究者们,就在这个地下设施继续研究。 研究设施的最下层——是前「零号研究室」室长的研究室。 这里只允许一部分研究员进入,算是另类的隔离空间。为了防止研究成果和实验材料外流,他们还设下许多道强力的结界。 而席恩——就这么大剌剌地闯入最下层。 他的右手握着「魔剑梅尔托尔」。 他强行砍破无数个施加了结界的坚固门扉,踏进最下层的研究室。雅尔榭拉就跟在他的背后。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一名身在昏暗室内的男人发出极具混乱的声音。 他是个白发的老人。大概已经年过七十。雪白的头发恣意生长,包覆在白衣之下的身体就像枯枝一样纤细。 「果然……现在还是你在统领『零号研究室』吗?」 席恩一边收起魔剑,一边看着老人。 「 好久不见了,明格尔博士。」 「……你说好久不见?」 白发老人——明格尔一脸困惑,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席恩。最后,他瞪大了眼睛—— 「难道你是……席恩·塔列斯克?」 然后发出惊愕的呼声。 「……您认识他吗?」 「在王都的时候,有点交情。」 席恩一脸苦涩地回答雅尔榭拉的疑问。 当他以勇者的身份活动时,和「零号研究所」可说是毫无交集。他只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却从未接触过其成员。 席恩和身为室长的明格尔接触——是在他的勇者之名被褫夺的瞬间。 「两年前,我杀死魔王回到王都之后……就是这个男人负责检验我受到的诅咒。」 席恩抛出这席话。雅尔榭拉随即听懂了个中含意,露出悲痛的神情。 席恩杀死魔王,凯旋王都之后,察觉诅咒的存在,就这么被幽禁在王宫附近的地牢中。 然后等待着他的是——接受诅咒检验的每一天。 能量掠夺就不用说了,连不死的性质也做了仔细的调查。 比如测量切断手臂后再生的时间;切碎全身后,调查会从哪里开始再生;殴打、砍杀、烧伤、电击、酸蚀、毒药、窒息……他们给予席恩各种致命伤,然后检验何种攻击最有效——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却是连回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像地狱一样的每一天。 虽说是不死之身,却不是没有痛觉。明格尔不断给予席恩各种剧痛和折磨,一脸开心地看着席恩受苦,并持续进行检验—— 「……呵……呵呵,是啊,那真的是很快乐。」 明格尔扭动满是皱纹的脸庞笑道: 「你是最棒的实验材料了,席恩。如果可以,我真想继续玩弄你的身体……不过要是接触的太长时间,能量掠夺就会危害到我的生命。」 他以满是喜悦的眼神看着席恩。 「呵呵,虽然实验期间很短,从你的肉体取得的数据却非常有参考价值。多亏有你,我们的研究才能突飞猛进。我们之所以能完成人魔兵,都是你的功劳啊,席恩·塔列斯克。」 「——呃!」 听见老人口中吐出的言语,席恩不禁屏息。各种情感不断从内心深处涌出,让他握紧了拳头。 「……我原本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了。看来我猜得没错。你们的研究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我的关系。」 「怎么会……您没有任何过错!错的是任意恶用数据的『零号研究室』的人们!」 雅尔榭拉拼命维护被自责折磨的席恩。 「……谢谢你。不过……没关系。虽说是间接,我牵涉其中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 但席恩却以毫不迷惘的口吻,毅然决然如此断定。 「幸好我有插手这次的骚动。这是——必须由我来做个了断的问题。」 席恩下定了决心。但另一方面,明格尔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做着某种打算。 「是吗是吗……我原以为你逃亡到某个国家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附近啊。呵呵呵,这真是个令人开心的失算。」 明格尔说完这句话,高举双手,抛出另一句话: 「开心吧,席恩·塔列斯克。我可以——让你加入我们喔。」 「……什么?」 席恩不悦地蹙眉。但明格尔却一脸兴奋——说得仿佛这是一件美好的提案。 「你已经看到外面的骚动了吗?现在我制作的人魔兵正在大闹维斯提亚。我终于完成让人类魔族化的研究了。我们接下来要对这个国家降下制裁的铁锤。」 「…………」 「我对你的实力和体质有很高的评价。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好好运用你那不幸的身体。我们彼此都别再计较过去的事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起讨伐这个国家的同志了。」 明格尔口气温柔,却满溢着热情——但他看着席恩的眼神,可以清楚看见他的侮蔑和怜悯。 我会好心利用你这种怪物。 很高兴吧?感谢我吧。 席恩可以强烈感受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同情。 「……我是不知道你误会什么了。」 席恩以厌烦的声音说着。虽然他觉得特地告知也很愚蠢,可是如果对方不懂,他也只好说出口。 「我是来阻止你的,明格尔博士。」 「你说什么?」 「维斯提亚的骚动应该已经被我的同伴摆平了。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为了捣毁你们的野心。」 「……不……不可能……为什么?席恩·塔列斯克,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如果是你——如果是尝过相同境遇的你,应该会明白吧?」 明格尔以遭到严重背叛的表情大叫着: 「你的功劳和地位全被夺走,极尽利用之能后就把你舍弃,就算遇上这些事,你还是要为了这种国家付出吗!」 「这和国家没有关系。事到如今,我也无意秉持大义和正义作战。」 席恩说着: 「只是刚好这个附近是我现在的生活圈。有碍眼的人出现在我经常造访的城镇——所以我要消灭他们。就这么简单。」 「……哼。原来如此,你终究是个孩子,席恩·塔列斯克。看样子你无法理解我们崇高的目的。」 谈判破裂。 明格尔维持着胜利的笑容,拿起放在桌上的羊皮纸,然后注入魔力。 「呵呵……你刚才说你摆平维斯提亚的骚动是吗?不过不要以为你制伏了现在大闹的人魔兵,就能得意了。这个地方……保存着无法和那种量产品相提并论的士兵。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完美地改造从镇上掳来的十个人,将他们变成无法比拟的最高杰作。我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把你——」 「你说的那群人——已经变回人类了。」 席恩一派轻松地说道。 明格尔原本侃侃而谈,这下也瞪大了双眼。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席恩话中的意思。 「……啥?变、变回人了……?」 「我来到这里的途中,发现保管库,所以就先把他们变回原样了。现在他们所有人已经变回人类的身体,安然无恙地睡着。」 被抓来这个研究设施的人们跟维斯提亚街上的人魔兵不同,肉体被改造得很扎实。 说实话,能不能恢复原状,原本是一场赌局—— 「如果没有雅尔榭拉的辅助,我大概不可能把他们救回来。你真的帮了大忙。」 「哪里。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这一切都是您的力量……我没想到您会用那股已经根深蒂固的不祥力量——能量掠夺当作治疗手法。我只能说,您真的很有一套。」 「只是碰巧蒙到而已。今天是朔日,所以我才有办法使出那种秘技。」 每到朔日——席恩就能压抑住能量掠夺。 如果换个说法,就代表他做得到平常做不到的细微控制。 因此他才能用能量掠夺——将深植肉体、难以切割的魔族因子完全吸收。 害他被逐出人世的原因,现在却成了救人的力量,这话说来实在讽刺。 「什……怎……怎么会……」 尽管明格尔将魔力注入魔法阵——也就是召唤人魔兵至此的术式当中,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已经变回人 类,并抬到地下研究室之外了。 「臭……臭小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你……糟蹋了我伟大的研究啊!那十只人魔兵是我经过好几次改良,会让我名留青史的重要成果——」 「……已经够了吧,明格尔博士?」 席恩打从心底感到厌倦地说道: 「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光听到声音,就让我觉得不爽。如果你对这个国家有不满,或是有什么主张,去王都之后就随你叫。就在王都的……监狱里。」 「唔……还……还没完!」 明格尔一脸焦躁地发出大叫,同时从白衣内取出一只针筒。他毫不犹豫就将装有紫色液体的针筒——刺入脖子内。 那颜色令人退避三舍的液体,就这么注入老人体内。 「呵……呵呵……呵哈哈哈……嘎!噢……唔呜呜!哈……哈哈哈……!」 他发出大笑与呻吟的二重奏。 老人的肉体——仿佛沸腾般,逐渐膨胀。 肉体不断冒出泡泡,喷发出的魔力更是包覆着本像枯枝一样的躯体。最后他全身染黑,覆盖在一身漆黑的甲壳之下。他的头部变成酷似蚂蚁的形状,老人的面容已经不见踪迹。 他的样貌很像镇上的人魔兵,不过尺寸却大上一圈—— 而且远比他们更加凶猛,魔力也更加强悍—— 「呵……呵哈哈哈哈哈!看吧,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我自己就是我的最高杰作!」 明格尔张着与蚂蚁十分相像的嘴笑道。 看样子这位老人也事先改造过自己的身体了。利用针筒注射进体内的液体成了某种催化剂,将他自己魔族化了。 「你感觉得到吧?这股强大的力量!还有强烈的魔力!呵呵呵,席恩·塔列斯克,我敢断言,你绝对赢不了——变成这副模样的我!」 明格尔举起像圆木一样健壮的手臂说道: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的身体和诅咒。毕竟我把你切开好几次确认过了!我现在这副肉体,已经完全凌驾你的不死之身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去死吧,席恩·塔列斯克!看我把你杀到死透了为止!」 明格尔一边大叫,一边握紧拳头,高高举起—— 下一秒——那只手突然飞了出去。 一道攻击确实切开了他的肩头。 「……呃咦?」 明格尔发出极为愚蠢的嗓音。过了几秒后,他终于理解自己的手臂消失,因而发出惨叫。 「唔……唔嘎啊啊啊!我……我的手……!」 「……你实在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男人,明格尔博士。」 席恩冷漠地开口,他的右手正拿着显现出体外的「梅尔托尔」。 那是斩击的空间跳跃。 席恩利用圣剑的特性,切断了明格尔的手臂。 他的速度可谓神速,对方别说看到他挥剑了,就连圣剑出现的瞬间也看不见。 「呜……呜呜……为……为什么!我应该已经超越你了!只要是关于你那副身体的事,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还不懂吗?我那个时候——当我的身体被你玩弄的时候,我是多么拼命压抑自己的诅咒。」 两年前检验的时候—— 席恩以自己的意志,将诅咒压抑至极限。 因为如果不那么做——他会立刻吸光明格尔的性命。 为了保护明格尔还有地上的人民,席恩拼了命地持续压抑能量掠夺和不死的特性。无论受到多么痛苦的折磨,无论被逼到何种极限状态,他始终努力律己。 「你以为是最大值的数据,对我来说却只是最小值。」 「……啊……啊啊……」 席恩缓缓靠近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明格尔。 「到此结束吧,战争的亡灵。」 盯着老人的那双眼眸已经没了敌意和怒气。 只有满满的怜悯。 双方的距离最后终于化为零。 「……呜……呜呜……救……救我——」 「我说过了吧?」 席恩说道: 「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他以刻着咒印的右手触碰对方。 「真呼吸」—— 尾声 维斯提亚的高级住宅区——洛姆宅邸。 有个男人在最上层的办公室忙碌地来回踱步。他并没有在办公,只是一脸险恶地在室内晃来晃去。 他是个身形宽厚的中年男性,发际线有些后退,身上大量穿戴着一眼就能看出是高档货的饰品。 他正是这幢宅邸的主人,也是城镇的权势者——德隆·洛姆。 (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洛姆卿的脸上满是焦躁。 (结果不该是这样……我明明只是想利用「零号研究室」那帮人,然后独占他们的研究成果而已啊……!) 当「零号研究室」主动接触洛姆卿,要求提供资金以换取研究成果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知道他们是被国家放逐的集团,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能利用的东西就该利用。 他本想利用到手的技术,强化私人兵团并送给王室当礼物,然后得到更胜现在的权力和地位。 当研究员们表示他们想利用今年大赛参赛者进行实验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他凭着主办者的权力,让研究员们和主办单位搭上关系。 然而结果——却是今天那场大骚动。 对洛姆卿来说,不管是他们用人魔兵攻击城镇,还是「零号研究室」扬言要革命,都是一场青天霹雳。 (难道……我只是被那帮人利用了?) 终于理出真相的洛姆卿大为慌张。 (这……这下惨了……我金援恐怖组织,肯定吃不完兜着走!总……总之在风头过去之前,先逃到国外——) 「——打扰了。」 正当洛姆卿开始计划逃亡时,有个来访者入室了。 这位没有敲门就入内的无礼客人——是这个国家最出名的男人。 「你……你是列维乌斯……!」 「幸会,洛姆卿。」 金发的美男子——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以柔和的微笑恭敬地打了招呼。 「……是……是啊,能见到你,我很开心,列维乌斯。我本就想,总有一天要和你这位救国英雄打声招呼。不过……很不巧,我今天有点忙碌……」 「是啊,我想也是。毕竟——你现在正处于必须赶紧溜到国外的状况嘛。」 列维乌斯以爽朗的笑容、锐利的眼光抛出这句话。 洛姆卿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不禁缩瑟身体。 「你……你在说什……」 「呃,嗯……该怎么说呢……其实城镇上的骚动,大部分都已经平息了。」 「……啊?」 「出现在城镇上的所有魔族……不,应该说原本是人类的人魔兵,已经变回原样接受治疗了。率领他们闹事的『零号研究室』的研究员们也已经被骑士团逮补。市民受到的危害极其微小。只有几个人轻伤,没有人受重伤。」 「…………」 洛姆卿觉得难以置信。 他从比赛会场仓皇逃走之后,时间还没经过一个小时。 骚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平息了? 明明就有十六个战斗能力堪比魔界魔族的人魔兵被放到城镇上了耶? 「列维乌斯……是……是你做的吗?」 「不不不,才不是我。因为我现在好不容易才刚抵达城镇呢。况且凭我——根本没办法处理得这么漂亮。」 列维乌斯有些傻眼,却又带着自嘲的语气笑道。 「那么……是谁?」 「谁知道是谁呢?大概是哪个路过的正义使者吧?」 「…………」 「先不管那个了——洛姆卿,被捕的『零号研究室』的人都招喽。说他们受到你的金援。」 「——呃!不、不是……不……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压根不认识那帮家伙!」 「你装傻也没用喔。骑士团也已经控制郊外的地下研究室了。我记得那块土地的所有权在你的名下吧?我想如果没有你的许可,应该不可能建造出规模那么庞大的设施吧?」 「不可能,居然连那个研究室都被发现——啊……不是,呜唔……呜呜……你……你误会了,我……我什么都不知情啊……那帮家伙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企图告诉我。没错!我也是被他们蒙骗的被害者啊!」 「有些事情不知道可以撇清关系,但有些事就是不行。详细情形就请你到王都解释给大家听吧。不只这次的事,连你以前瞒得很成功的事也一并招出来吧。」 「……呜……呜呜呜……」 洛姆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当场跪倒在地。 随后几名骑士团员进入室内,将洛姆卿带走。 「辛苦您了,列维乌斯大人。」 一名身穿团服的栗色头发女性——布罗雅副官靠近列维乌斯,说出慰劳的词语。 「我什么都没做啦。这一切都是席恩的功劳。真是的……我是说过随他喜欢怎么闹都行啦,可是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下……下官觉得那名少年的能力确实厉害……但您的功绩同样很大啊。」 布罗雅语带热忱地说着: 「您着眼洛姆卿从以前开始就和『零号研究室』有所牵扯,一直独自调查……今天的破坏行动也是,正因为有您事前吩咐各处士兵和救护部队待命,事件才能在没有一名死者的状况下解决。」 「……唉,我总得努力挤出这么一点力啊。」 列维乌斯轻轻苦笑,然后透过宅邸的窗户看着城镇。 他的眼神还留有一点自嘲,却是没有迷惘的清澈眼神。 「因为这是出自于一个太过成材的弟弟的命令啊。我会试着认真当好那小子没当成的勇者。」 骚动的三天后。 送来宅邸的报纸上,大大报导着在维斯提亚发生事件。 「『由于勇者列维乌斯的活跃,反政府组织的恐怖攻击一瞬间就被摆平。尽管发生魔族被引进城镇这种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却没有出现任何死者。他真可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勇者」。根据市民的目击情报,有几个女人将魔族一一打倒,我们可以猜想,她们大概是列维乌斯训练的部下。』……就是这样。」 宅邸的某间房间—— 雅尔榭拉一边品尝红茶与点心,一边替看不懂人类文字的菲伊娜和伊布莉丝朗读报纸上的新闻,随后她们两人都表露出明显的不服。 「……我是有料到会这样,可是一切功劳还真的全变成那个金发男的东西了耶,有够吓人。」 「而且我们居然变成他的手下了……」 菲伊娜鼓起腮帮子,伊布莉丝则是一脸受够地说着。 「唉~真是没意思。出力的人明明就是小席大人和我们耶。那个金发男明明什么都没做~~」 「别闹别扭了。」 见菲伊娜不满地嘟囔,席恩出声遏止。 「列维乌斯在这次的事件上也有很大的功劳。多亏他私下做了很多前置作业,我才能心无旁骛地战斗。」 「是这样没错啦……」 「少爷你还是老样子,很会做人嘛。」 菲伊娜和伊布莉丝还是有些不满。 「『自称是「零号研究室」的恐怖分子们,也就是主谋明格尔还有其他数十名人士,目前全收押在王都第一监狱当中。』」 雅尔榭拉继续朗读,此时席恩的表情突 然浮现一抹悲痛。 (明格尔博士……) 席恩——并没有杀死他。 他只是利用能控制自如的能量掠夺,除去明格尔身上的魔族因子。 不杀他的理由……连席恩自己也不明白。 为了继续当个人,所以他才避免杀人吗?还是觉得反正对方是个横竖都会被判死刑的男人,他根本不必特地弄脏自己的手呢? 又或者——那是最后的怜悯。 (……因为只要走错一步,我可能也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对那些翻脸不认人的王族,降下制裁的铁锤——若说他没想过这种事,那是骗人的。 当他被逐出王都,不与他人接触,独自一人活着的时候,确实一天到晚想着这种事。 他无可救药地——想捣毁这个和平的世界。 他的心随时都可能坠入黑暗当中。 就像被研究欲望和认同渴望缠身的老人一样。 又或者—— 和身为勇者,却希望破灭的魔王一样。 (没有不同……我和他们或许本质上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越界。) 当席恩察觉蚕食自己内心的黑暗,他的思绪不禁往下沉沦——这个时候…… 「……还真是空虚。」 凪忽然轻声呢喃。 「属下展开行动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可是当事件一结束,就算只是道声谢也行,属下居然希望得到回报。原来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竟是这么空虚的事。」 「…………」 「就算只有主公的表现也行,属下真想让世人知道……」 「……没关系啦。」 席恩说道: 「我的表现——已经给够多人看到了。」 「嗯?小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少爷你在哪个地方大显身手过了吗?」 「呃……就是,那个……我的意思是那个……」 面对一脸狐疑提出疑问的菲伊娜和伊布莉丝,席恩吞吞吐吐地—— 「我……我的表现……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这么说道。 「只要你们知道我的表现有多精彩,我就满足了……」 席恩说完,伸手拿起红茶。他觉得脸颊一阵燥热,无法直视女仆们。 女仆们则是在短暂的沉默后—— 「是呀!席恩大人的英姿让我大饱眼福!」 「嗯嗯,小席大人,你超帅的喔!我帮你摸摸头当作奖励吧!」 「少爷你又说这么可爱的话。看我的,看我的!」 「主公,今天属下会更努力,帮您准备一顿好吃的晚膳!」 四名女仆们各个露出极为幸福的笑容,接着席恩的话说。 「……唔!呃……喂,不要挤我!红茶会洒出来!」 尽管嘴上恶言相向——席恩依旧感觉得到内心的空洞逐渐被填满。那股宛如奈落般深邃的空虚,以及不曾消逝的孤独和憎恶,就像一场谎言,正逐渐消融。 (……没问题的。我一定不会有问题。) 席恩在心中悄声念道。 这不是逞强,他发自内心这么认为。 (只要和她们在一起,我就不会有问题。) 这次的战斗——席恩等人并未获得好处。 反而是冒牌勇者又得到一个战果,更加声名大噪。 尽管席恩和女仆们努力拯救了城镇,却没有任何回报。别说回报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五个人虽然替人们付出,却毫无回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 插图p255 后记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看似简单,其实意外困难。总觉得是好与不好的一体两面,又很像功罪兼具的行为。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撒娇」这个行为必须建立在「相信对方」这个前提下。如果是这个人,我就能示弱。如果是这个人,就会接纳我。如果是这个人,就不会离我而去……正因为我们下意识有这种想法,才能对另一个人「撒娇」。当然了,撒娇也不能太过火。话虽如此,一辈子不向他人撒娇也太空虚了。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一个完全不对自己撒娇的人,或许也让人觉得伤心。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恰到好处。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望公太。 本书是小小的少年主人公和女仆姐姐们的日常故事第二弹。其实这一集和第一集的走向几乎相同。就是可爱的少年和姐姐们愉快度过每一天。是尽管少年被世界舍弃,依旧幸福过活的故事。我有意往后仍然悠哉写下他们的日常奇幻恋爱喜剧。幸亏本作的销售量还算不错,所以我还可以继续写下去。未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紧急插播一则消息。 《神童勇者的女仆都是漂亮大姐姐!?》居然早早就决定要漫画化了!预计秋天开始在ic alive》进行连载。我想官方推特等网站将会随时更新详细情报。敬请期待! 接下来是谢词。 t责编大人。这次也受您照顾了。由于行程和次男出生完全撞期,很多事都往后延了,真是非常抱歉。往后我会小心。ぴょん吉大人。感谢您这次也画出这么棒的插图。女仆们各个撩人,席恩也很可爱,真的是棒呆了。另外承蒙您祝贺家里添丁,我实在不敢当。未来也请您多多指教。最后,本人向购买本书的读者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有缘的话,我们第三集再见吧。 望公太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望公太 插画:ぴょん吉 译者:杨采儒 图源:流星雨北斗 录入:晨勃子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转载请保留完整的资讯,否则往后一律禁止 若喜欢此轻小说,欢迎至肥王书店购买 —————————————— 内容简介 「比起这个国家的律法,我更看重你的想法。」 尽管发生了凪在夜晚形迹可疑的骚动,以及将宅邸所有人拖下水的酒席盛宴, 少年和四名大姊姊的生活依旧持续着。 席恩在武斗大会上遇见和他如出一辙的少年──诺因。 为了探查他的真面目,席恩开始调查他身上的枷锁,也就是魔王的诅咒。 雅尔榭拉等人为了购买参考文献来到镇上, 正好看见镇上有一部分贵族正在进行以亚人为主要拯救对象的「反奴隶运动」。 几天后,有个商人来到席恩的宅邸,并介绍了两名年幼的混血妖精。 他们正好就是身处改革漩涡当中的奴隶── 安稳地居住在边境的最强神童少年,和四名大姊姊相亲相爱的同居生活, 他们的世界即将开始转动的第三弹! 序章 罗格纳王国西方,艾尔特地方。 在远离人居的森林深处,有一幢偌大的宅邸。 席恩?塔列斯克──过去拯救世界,却因为某些苦衷而无法与人群居的前任勇者,现在就住在这个边境之地。 和少年一同居住的人,是四名女仆。 雅尔榭拉。 菲伊娜。 伊布莉丝。 凪。 这四名外貌姣好的女仆们──其实也有各式各样的苦衷,她们失去故乡和家人,如今委身席恩。 他们是前任勇者,以及四名女仆。 他们都是拥有悲痛过去,无法活在光明世界的人。 他们失去所有容身之处,只能在远离人居的森林深处,互舔伤口般的互相依靠,度过每一天。 这些受到世界厌恶的人们,如今── 「啊哈哈!看招,小席大人!看我的,看我的!」 「哇!噗……别……别闹了,菲伊娜!别再对我泼水了!」 ──正快乐地享受冷水浴。 这里是离宅邸不远的森中湖泊。 平常是他们捕鱼的地方,今天席恩和女仆们却是全体总动员,来这里玩水。 灿烂的阳光照着大地。 菲伊娜率先步入湖水中,对着站在岸边的席恩猛力泼水。 「好了,小席大人你也快点过来嘛!很舒服喔!」 「……不了,我就……」 席恩忍不住别开视线。 菲伊娜身上穿的泳衣,是布料较少的比基尼款式。泳衣凸显出她丰满的胸部和健康的肢体,对一个年幼的少年来说,不管怎么面对她,都会感到紧张。 「嘿嘿嘿,你这样抗拒,反而让我很兴奋耶。我看就让大姊姊抱紧你,硬是把你拖下水吧~」 「什……别、别闹!不要摆出那种跃跃欲试的手势靠近我!」 「够了,菲伊娜。」 雅尔榭拉以冷静的声音出言制止。 「你没看到席恩大人很不情愿吗?」 说完,雅尔榭拉牵起席恩的手,领着他来到铺有垫子的地方。 「来吧,席恩大人。我们先来涂防晒油吧。要是您如玉般的肌肤晒伤,那可就糟了。」 第一章 前任勇者与男性象征 这里是席恩的宅邸。 「…………」 就在所有人都安睡的静谧深夜── 唰、唰、唰。 一道宛如摩擦某种东西的声音,响彻宅邸里的其中一间房间。 那是凪的房间。 席恩因为某些内情,一个人睡不着觉,因此每晚都拜托一名女仆陪他睡觉。 当班的女仆将会和主人同床共枕一夜。至于不当班的其他三个人,当然就是各自在自己的寝室度过。 今天不是轮到凪,所以她像平常那样,在自己的房间就寝。她素日便留心规律的作息,不是轮到她陪睡的日子,总是比宅邸中的任何人还早就寝──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这几天── 她每天都熬夜制作「某件物品」。 「……很好,终于有样子出来了。」 凪满意地呢喃着。 而她手里正握着──一根木棒。 那是个将干操的木头削成圆柱状的物品,长度约二十公分,直径则有五公分。其中一端削出一条凹槽,感觉宛如圆柱顶端盛装着一个球体。 凪就这样拿着那根形状独特的棒状物,用手里的砂纸仔细打磨。 「呵呵,真不错……这触感真棒。」 凪以热情的视线盯着木棒,怜爱般的上下抚弄。当她享受完那份触感后,又继续拿起砂纸打磨。 唰、唰、唰、唰。 凪专心在手头的作业上──因此并未发现。 雅尔榭拉正透过那道她粗心忘记关闭的房门间隙窥探内部。 第二章 前任勇者不会喝酒 巴坦镇。 位于罗格纳王国西方──也就是在艾尔特地方的一座城镇。 雅尔榭拉和伊布莉丝两个人现在正在这个城镇的入口处。 为了采买物品。 「唉──有够没力的。受不了,为什么非得特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买东西啊……」 「抱怨也无济于事呀。」 见伊布莉丝厌烦地说着,雅尔榭拉带着谴责的语气告诫: 「因为上次那场骚动,让我们在维斯提亚太引人注目了。暂时别出现在那里才是上策。」 「是是是,您说得对。」 如果是平常,女仆们上街采买都会前往维斯提亚镇──但那个地方上个月发生了一起事件。 「零号研究室」。 那原本是个政府直辖的组织,但在两年前战争结束的同时,整个组织的存在便遭到隐匿,是个不能公开的研究机构。 当时研究室的余党企图颠覆国家,因此首先挑上维斯提亚镇,作为第一场恐怖攻击的场所。 至于结果──以失败告终。 一切都归功于席恩和女仆们的活跃。 席恩他们成功镇压反政府组织,过程中甚至没有任何人死亡──却因为这场行动,让他们出了点小锋头。 尤其是为了打倒被派遣到街上的人魔兵而行动的菲伊娜、伊布莉丝、凪,有许多人都在传,说她们是「国家秘密派遣过来的骑士团团员」。 过着隐居生活的席恩等人只想避免不必要的锋头。 因此他们决定在风声过去之前,不要靠近维斯提亚镇,采买等要事就到其他邻近的城镇解决。 「……哦,这里跟维斯提亚的印象很不一样嘛。每个人都一副很有品的样子。」 两人走在铺设整齐的石板路上,伊布莉丝环伺周围这么说道。 往来街道的人们,不论大人或小孩,皆身穿着漂亮衣服。而且街上不见任何一个奴隶或流浪汉,就连巷弄内都保持整洁。是个富有清洁感和高级感的城镇。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城镇吧?」 走在前头的雅尔榭拉开口: 「维斯提亚镇是邻近西边国境的商业都市……有大量的人和货物进出,是个受到商业团体影响相当大的城镇。反观这个巴坦镇是个和中央关系深厚的城镇。简单来说,就是贵族的城镇。」 「哈,难怪我觉得这里很安静。」 「听说城镇中心只有贵族可以进入喔。我们这种外地人能涉足的地方,只有最外围的这个商业地区了。」 「啧,人类这种生物还是老样子,最爱歧视和区隔了。」 伊布莉丝讽刺地笑道: 「我才不管是不是贵族。但不靠能力,只靠出生就决定一切,这种世界我实在无法理解。」 「……是啊。」 第三章 前任勇者邂逅奴隶 罗格纳王国──王都洛迪亚。 与王宫相连的骑士团本部。 两名身着团服的男女走过整洁的走廊。 男人──是个符合眉清目秀这个词语的美青年。 列维乌斯?贝塔?瑟盖因。 他是名门瑟盖因家的嫡子,也是两年前以勇者小队一员的身分,前往讨伐魔王的其中一名英雄。 此外── 更是被塑造成──打倒魔王的勇者的男人。 女人名为布罗雅?罗斯。 她是侍奉瑟盖因家的一名仆人,自小就负责照顾列维乌斯的起居。现在列维乌斯担任部队长,她则是他的副官,负责辅佐他的工作。 「嗯──维斯提亚那件事总算告一个段落了。啊──累死了。」 列维乌斯一边高举双手伸懒腰,一边发牢骚。 他在民众面前是个既清廉洁白、又公允无私的青年──总是扮演着民众心目中的「理想勇者」。然而当他面对布罗雅这个旧识,态度却会变得很随兴。 「列维乌斯大人,您辛苦了。」 布罗雅见状,恭敬地道出慰劳。 大约两周前,地方都市维斯提亚发生了一场由前「零号研究室」掀起的恐怖攻击事件。 这个研究机构被人称为战时的负面遗产。他们为了推翻国王和贵族们,谋划了这场恐怖行动。 而他们两人最近则是为了善后,双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也是世界很和平的证据吗?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申请、许可,麻烦死了。就连结束后,也要补做一堆繁杂的手续。」 「这也无可奈何。毕竟只要走错一步,这次引发的事件或许会变成让一个城镇毁灭的大事件。」 「也是啦。多亏有那个正牌的勇者小弟。」 「是啊。这是列维乌斯大人完美引导那名少年的功劳。」 面对列维乌斯自嘲的说法,布罗雅却回以坚定的言语。这让列维乌斯发出讽刺的笑声,轻轻耸了耸肩。 在席恩?塔列斯克的活跃下,「零号研究室」掀起的恐怖攻击瞬间沉寂,并获得解决。 但台面上,解决事件的人是列维乌斯。 讨伐魔王的英雄又多了一笔丰功伟业──这就是大众的认知,对王室来说,也是个方便的事实。 为此,他们必须从各个面相伪装合理的事实,例如捏造骑士团的纪录和操作大众的情报等等。这使得原本就繁琐的后续处理,某些部分更是弄得越来越复杂。 「不管怎么说,明天是我久违的休假。我看今晚就尽情去游廓吧?」 「不……不可以!您要是上街,会引发一阵混乱的!请您再更有身为勇者的自觉!」 「就算是勇者,也会喝酒、玩女人吧?」 「不可以!您要喝酒的话……小的陪您喝。玩、玩女人也是……」 「嗯?」 「没……没什么。」 「呵呵,好啦,知道了啦。我今晚会乖乖的。我就在房间喝酒,你来陪我一下吧。」 「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玩女人的服务就免了。」 「什……!您……您明明有听见嘛!而且……免了是什么意思啊!」 被捉弄的布罗雅满脸通红,列维乌斯则是开心地笑着。 他们两人就这么走在走廊上。当他们转过转角,随即遇上一名男人。 「哦,这不是列维乌斯吗?」 对方是个身穿团服,金发圆脸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和身高都属中等,不过有些小腹。那并非肌肉,而是用赘肉撑起来的中年体型。 他随和地笑着,熟稔地向列维乌斯攀谈: 「好久不见了。怎样?最近好吗?」 「好久不见,耶尔丹部队长。嗯,我过得还算好喔。」 列维乌斯露出讨喜的假面具,面露微笑地低头致意。站在他身边的布罗雅则是端正姿势,深深低头行礼。 卡密尔?巴拉?耶尔丹。 这名男人出身贵族,现在担任骑士团的部队长一职。 「我三不五时就会听见你活跃的消息喔。上个月维斯提亚那件事,你不也大干了一场吗?」 「那只是碰巧啦。」 「喂,列维乌斯,下次你可以帮忙看看我队上的人练习吗?不然就凭我,根本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会让队伍一直弱化。」 「啊哈哈。」 听了中年男子这一席笑不出来的笑话,列维乌斯还是笑得不失礼数。 他刚才说的话并非谦逊或有其他用意──而是事实。 卡密尔在骑士团担任部队长,是个地位、权力都不算低的男人──但他并非靠着战斗能力或武勋获得现在这个地位。 而是仰赖关系和政治手腕。 这个人只凭着这两者,便攀上骑士团部队长之位。 (……在这和平的两年内,骑士团也慢慢改变了。) 列维乌斯在心中发出叹息。 从前在战时,实力比任何能力都备受重视。 说到率领部队的队长,战斗能力自然不在话下,若没有优秀的统率能力和指导能力,根本不可能担任。 但最近就连骑士团内部也充满了政治色彩。 撇除实力──举凡出身、学历、王室的印象,这些要素变得能左右升迁。他们追求的不是强者,只要是能讨上头欢心的人,就能获得高位。这样的倾向已经越渐强烈。 卡密尔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这类人。 剑术和魔术都只有普通程度。 就算放宽标准,也不会比二流好。 他原本只是一个单纯的士兵──但这两年,他将自己的贵族关系运用到了极致。以大量金钱贿赂王室有权者,再用他天生擅长的话术,死命讨好上头── 多亏他做了这些努力,尽管他的实力平庸,还是爬上了部队长这个职位。 (在这个大叔底下做事的人也真可怜。) 想当然耳,卡密尔没有实力,只靠关系当上部队长,在骑士团内的评价可说是糟糕透顶。 不过看本人的表现,感觉倒是不在意这件事。 「耶尔丹布队长才是,最近大显身手了吧?我常会听见你的名字。」 「哇哈哈,那没什么,比不过你啦。」 「我记得那是──『奴隶解放运动』对吧?」 列维乌斯说道。 卡密尔一副「就等你提起」的表情,点了点头。 「奴隶解放运动」。 那是最近在部分贵族间蓬勃发展,要求撤除奴隶制度的运动。 身在这个运动中心点的主导人,不是别人,就是卡密尔。 「是啊,没错。我现在当起了领头羊,致力于贵族的意识改革。」 卡密尔用力地点头。 明明身在骑士团当中,却总是在政治色彩强烈的活动中打滚。他在骑士团的业务几乎假手他人,只顾着对这种政务出力。 (是有八卦说,他的目标是当大臣啦……) 对卡密尔来说,骑士团部队长的地位顶多只是为了出人头地的垫脚石,所以不管招来底下的人多少厌恶,在他看来都无足轻重。 「列维乌斯,奴隶制度已经过时了。人凌虐人,使之服从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些奴隶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卡密尔得意地笑着,然后继续阐述: 「我们贵族必须站在领导人民的地位。我们必须胸怀崇高的理想,以及高尚的志向。没错……正因如此,崇高的我们更不能歧视别人。我们要以慈悲的心,对待亚人和弱者,不能有任何歧视。他们也是有生命的人类,是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存在。」 (……嗯──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总觉得很明显耶。) 而且本人并未发现自己高高在上,是真真正正的高高在上。 与其说他对歧视制度产生疑问,更像是沉醉在提出废除歧视制度的行为当中。 (当他说什么心怀慈悲的时候,就已经是歧视了。) 那代表着自己站在施舍的立场。 完全不认为对方和自己地位相等。 (不过应该有很多贵族喜欢这种好听的善行吧。) 即使列维乌斯有许多无法释怀的地方,还是选择不再深究。 「列维乌斯,如果你对我的活动有兴趣,要不要来参加一次看看?如果是你,那我非常欢迎。和我一起四处提倡慈悲与博爱精神吧。」 「实在很抱歉,我最近积了许多工作。」 其实列维乌斯从明天开始就放假了,但他还是摆出满脸的愧疚,低头致歉。 「这样啊,真是可惜。不过等你有时间,麻烦你务必赏脸。我从明天开始,有好一阵子会待在巴坦镇。我预计会在那里举办誓师大会,还要演讲 。」 「好的。等我有时间,一定去拜访。」 双方结束这个话题后,卡密尔便离开了。 「……要是有时间,您就会过去吗?」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 列维乌斯耸了耸肩,布罗雅则是一脸苦笑。 「不过……『奴隶解放运动』啊?又出现一个奇怪的运动了。」 「感觉应该跟瑟盖因家无缘。」 「因为我们家没有奴隶嘛。」 列维乌斯生长的瑟盖因家在罗格纳王国中,是名门中的名门。 在宅邸工作的人,都是身分确实的佣人。 他们不会使用奴隶。而是以相应的酬劳雇用受过正规教育,懂得礼仪规范的人。 说到这个国家会持有奴隶的人,通常都是一夜致富的富豪、低阶官吏,还有中阶以下的贵族。 「贵族这种生物真是看了就讨厌。一恢复了和平,就抢着做一些多余的事。」 「但我们也不能以偏概全,说他们全是恶人啊。毕竟其他国家时不时就会呼吁我国正视奴隶制度,以及歧视亚人的问题。」 布罗雅说着: 「至于耶尔丹部队长……说实话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我认为这个活动本身并没有错。即使动机和理念多少有些扭曲,倘若结果能促使国家更美好……」 「难说喔。布罗雅,你最好记住这一件事。」 列维乌斯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没有任何事物比富裕之人提倡的『平等』更虚假了。」 列维乌斯以极为讽刺的口吻说完,再度举步往前。 「……唔。喂,伊布莉丝。」 宅邸的某个房间内── 席恩以不悦的低沉声调说着──其实声调还是很高,但这已经是他用尽全力的低嗓了。 他的视线前方,是躺在沙发上的伊布莉丝。 她正舒适地发出平稳的气息。 「快起来。你睡这是什么地方啊?」 「……呼噜。」 「我叫你起来!」 「……嗯啊?」 席恩发出大吼后,伊布莉丝这才一脸麻烦地起身。 「少爷,你干嘛啊?难得我睡得这么舒服……」 「你还问。你老是随便找个地方说睡就睡……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没出息吗?」 「嗯……可是没办法啊。吃过午餐后,就是会想睡觉嘛。」 「……那就订好一个时间,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么一来,下午的工作也会比较有效率。如果只小睡一个小时,我不会发牢骚的。」 「可是我总觉得那又不一样了啊。为了睡觉而睡觉就不是午睡了嘛。如果是稍微休息的时候,觉得有点困,就这样直接睡得不省人事,那才是理想的午睡吧?」 「一堆歪理……」 席恩大大叹了一口气。 「受不了……你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自甘堕落、偷懒魔人……如果你想休息,先有效率地把工作做完就行了吧?把麻烦的事往后推,最后辛苦的还是你自己,你为什么就是不懂这一点?」 「……啊──对对对。少爷果然就该这样……要是像上次那样夸我,我还真是浑身不对劲。」 「嗯?什……什么意思?」 「没、没事没事!我在自言自语。」 尽管惨遭说教,伊布莉丝却一脸满足。 「总之,你给我回去工作。要是我默许你偷懒,在其他人面前就没办法树立规矩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 「……对了,雅尔榭拉她人呢?」 雅尔榭拉身为女仆长,会这么长时间放任伊布莉丝午睡,可说是很稀奇。 如果是平常,不用席恩出面劝戒,雅尔榭拉就会把人打醒,逼她工作了。 「啊──她好像说她要出门一下。」 「出门?去哪里?」 「她说要去见莉莉伊拉。」 「莉莉伊拉……?」 「……哎呀?我可以说出这件事吗?她好像有叫我别说……」 伊布莉丝这个懊恼显得有点迟。 莉莉伊拉。 她是前一阵子出现在这附近的魅魔。 那个人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光提起就觉得很忌讳……总之,是个完全体现魅魔这个名词的魅魔。 她和同样身为魅魔的雅尔榭拉是旧识。 当时席恩认为她有危害人类的可能,于是将她捉住。但事后马上发现她只是代罪羔羊,也就放了她。 「没想到她还在这附近啊。我还以为她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就代表莉莉伊拉那家伙到头来根本无处可去吧?」 伊布莉丝以自暴自弃的口吻说着。 她的眼里闪烁着寂寥的色彩。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魅魔一族在魔界的地位也跌到很低的位置了。」 「…………」 住在魔界,只有女性的高阶魔族──魅魔。 她们过去支配着许多种族,跨入魔王军门后,也确立了稳固的地位──但现在,她们的势力走向了衰退一途。 这是当然的。 因为重要的雅尔榭拉── 负责带领魅魔,并产下下一代魅魔的「大淫妇」── 已经离开她们了。 魅魔没了女王,如今只是一个等待灭亡的种族── 「虽然莉莉伊拉离开族人,随兴地过活……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她有个安定的居所啊。」 「…………」 「雅尔榭拉和她一样,从魔界逃了出来,所以或许只有雅尔榭拉才是能让她敞开心房的同族吧。雅尔榭拉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她的立场很复杂。」 「……我不打算插嘴。不过原来雅尔榭拉也很在意其他魅魔的状况啊。」 席恩回想起── 前一阵子放走抓回来的莉莉伊拉时──雅尔榭拉亲自为她送行。 (或许她们有很多话想说吧。) 她们之间可能会有不能在这幢宅邸谈论的话题。 雅尔榭拉舍弃「大淫妇」的地位和职责,决定作为席恩的女仆,在这幢宅邸生活。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回去魔界的打算──尽管如此,面对被自己抛弃的同胞,想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魅魔她们可能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当初把雅尔榭拉赶走吧。看不惯背叛魔王的『四天女王』或许是理所当然,可是说到底,魅魔这个种族依旧不能没有女王。」 伊布莉丝说着。 两年前──魔王和勇者顶峰决战时。 本该是魔王亲信的「四天女王」在最后关头背叛了魔王,投靠勇者。 说得极端一点。 她们四个人的反叛,正是促成战败的主因。 后来她们被究责,被整个魔界追杀。魔王军的余党义愤填膺地抨击她们,有时性命受到威胁,有时被逼着自尽。 雅尔榭拉同样受到同胞强烈的斥责,被逼到了绝境。 无法原谅背叛了自己的女王,因而迫害女王的族人们──她们现在是怎么看待被自己扫地出门的女王呢? 「哎,但我是不太了解这种关系啦。什么族人、家人的。」 伊布莉丝自嘲地说着。 「……是啊。我也不太了解。」 席恩暧昧地点头。 住在这幢宅邸的人们──都是一群和血亲、族人牵绊无缘的人。 席恩是个孤儿,根本没见过双亲的脸孔。 菲伊娜经由特殊仪式获得生命,一出生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凪因为族人政变失败,全族惨遭灭门。 伊布莉丝出生的故乡,是位于大陆北部的精灵村里──但那里已经毁灭。 五人中有四个人没有血亲、族人。 但是── (……只有雅尔榭拉一个人,虽说断绝了关系,还是存在着许多同胞。) 正因如此,她和莉莉伊拉接触,或许有些层面会顾虑到其他人。 她可能会因为只有自己拥有和过去有关的人事物,心生愧疚。 (人心真难……) 席恩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叫人别介意的问题。既然雅尔榭拉不想让他们知道,也许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正当席恩思考着这些事时── 「……嗯……」 「怎么啦,少爷?」 「有访客。」 席恩张设在宅邸周边森林里的结界有了入侵者的反应。 「是喔,真稀奇。是谁啊?要我去解决掉吗?击退入侵者也是女仆的工作嘛。」 「你就只会得意忘形……你只是想跷掉其他工作吧?」 席恩叹了一口气候,继续说: 「不必击退对方。看样子──他真的是访客。」 张设在森林里的结界,具有让不会魔术的普通人迷路的效果。 没注意到结界存在的人,不管在森林里走 了多久,都不可能抵达宅邸。 简单来说,这是为了保护周遭的人不被席恩的能量掠夺所害。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误闯森林,方向感便会失常,然后马上走出森林。 但反过来说── 如果是知道这幢宅邸存在于此而前来拜访的人,便会不断进出森林。 这次的访客──似乎就是这一种人。 (……对方没有魔力波长,武器也只带着护身用的刀子。) 只要席恩集中精神,就能在某种程度知晓结界内部的状况。 现在在森林入口处,有个体格丰润的男人就坐在一辆附有货厢的马车上。 「从他的模样和装备来看,应该是商人吧。」 「商人?为什么商人会跑来这里?」 「不知道。」 商人特地跑来这里卖东西,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要来这个宅邸……唉,算了。) 席恩解除部分结界,决定让访客进入宅邸。 反正从对方的装备和打扮来判断,应该没有危险性。而且席恩也好奇对方特地造访这幢宅邸的理由。 「伊布莉丝,对方是久违的访客。要慎重地招待。」 「咦耶?为什么要我招待?」 「因为你看起来最闲。」 「……唉,知道了啦。反正一定是强迫推销的人,随便款待就行了吧?」 「不要因为对方的身分,改变自己的态度,这样太没格调了。既然是我的女仆,不管对方是谁,都要真诚以待──」 席恩开始一如往常的说教,途中他的表情却突然扭曲。 他的眼眸浮现的情绪,是惊愕和迷惘。 因为他感应到在森林里行进的马车──藏于货厢里的东西。 「伊……伊布莉丝,我看还是……」 「咦?」 「……不,没事。麻烦你准备接待访客。」 在片刻的挣扎后,席恩吞下就快脱口而出的言语。 前来拜访的男客人果然是一名商人,他自称多姆鲁。 「唔呵呵。哦哦,这是高级红茶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哦哦,这个饼干也是绝品。好吃好吃。」 他是个矮小臃肿的男人。 一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颗球。 他的颈项和脸部一带有着很显眼的赘肉,嘴里满溢着不要脸的笑声。就算是客套话,也绝对说不出他容貌良好。不过蓄着浓密胡子的嘴角,倒是有着符合商人的笑容,稍稍缓和了他难看的面貌。 「不过……真是令我惊讶。没想到这幢宅邸竟然易主了。我这么孤陋寡闻,真是非常抱歉。」 多姆鲁喝光红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席恩说道。他的口吻和态度跟他给人的印象不同,非常地谦逊。 以商人而言,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难道您是赫诺卿的公子?」 「不,我和你说的人没有关系。也没见过面。」 赫诺卿是席恩他们居住的这幢宅邸原本的主人。席恩从留在书库里的文件等物,只能得知宅邸主人的名字。 「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这幢宅邸最后是我接手了。」 其实席恩他们只是擅自改装这幢被弃置在这里、形同废墟的房子,然后擅自住下来而已。但特地说明实在太过麻烦,他也就随便敷衍过去了。 「这样啊。不过我们商会和赫诺卿有生意上的往来,也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看来多姆鲁是看了留在商会的纪录,才会知晓这幢宅邸的存在。 赫诺卿这位原本的主人,似乎在三十年前和多姆鲁所属的商会做过生意。 「呃……恕我失礼了,请问怎么称呼您?」 「我是席?塔克斯。」 席恩随便捏造了个假名。 既然他现在过着隐居生活,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么我可以叫您塔克斯卿吗?」 「随你高兴怎么叫。要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无妨。」 「不不不,那可不行。」 多姆鲁惊慌失措地挥着手。 「……唔呵呵。哎呀哎呀,您可真是厉害呢,塔克斯卿。这么年轻就主宰一国一城,我想您一定生在家世显赫的家族吧?」 「你说呢?」 面对这么明显的客套话,席恩只是随便回应了一句。 看样子对方是把席恩当成客人了。只要能把商品卖掉,他大概不会管对方的身分吧。 只要对方看起来有钱,是谁都无所谓。 「这真的是一幢气派的屋子。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宅邸的装潢、有品味的家具……我能从这些东西当中感受到塔克斯卿的高贵和品格。」 「宅邸之所以受到精心打理,是因为女仆们很优秀。」 「但这也是因为塔克斯卿人望很好吧。正所谓主人优秀,仆人们才会勤奋工作。」 「…………」 「哎呀哎呀,塔克斯卿真是一位谦逊之人。如此年轻,却非常优秀。我多姆鲁实在佩服。」 「……客套话差不多可以免了。」 席恩在有些厌烦的同时说道: 「可以麻烦你进入主题吗?」 「哦哦,这样啊。唔呵,我明白了。唔呵唔呵。」 多姆鲁发出厚颜无耻的笑声,同时将视线横移。 他的视线前方──站着两名少女。 她们没有坐在沙发上,只是默默站着。 「这就是敝商会目前首推的商品。」 多姆鲁说着。 他虽是个商人──却是奴隶商人。 「…………」 席恩不发一语,移动视线看向少女们。尽管胸口不断涌出一股近似厌恶的感情,他仍旧拚死压抑,让自己面无表情。 那是两名有些消瘦的少女。 发色是金发,露出发丝之间的耳朵又长又尖。 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们两个人──是精灵。 「唔呵呵!如何啊,塔克斯卿?我这里有两只精灵奴隶!怎么样?很美吧?」 多姆鲁一边以尖锐的声音笑着,一边站起,然后故作亲匿地伸手勾着两名少女的肩膀。 少女们没有反应。 她们以感情已死去的眼神,看着空气。 感觉像是被人调教成这样── 套在她们纤细颈项上的东西,是牢固又粗糙的项圈。 第四章 前任勇者与闇森精 那里──是大陆的某处。 不对,或许不是。这里或许不是大陆,而是一个越过海洋,与大陆完全不同的场所。 在一座高耸的山上──不对,也有可能是非常、非常深邃的海底;又或者是在云层之上。 抑或根本就在魔界。 在超越次元的其他世界也说不定。 到头来──其实不管哪里都无所谓。 对「他」来说,自己身处何处,都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概念。 「……呵呵,故事总算往前了一点。」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开口这么说着。 那是个一头白发,有着稳重面容的少年。 他的外表随处可见,并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特征。 「你也来看看吧,爱特娜。看看你的继承人这次会有什么活跃表现。」 须臾之间── 就在少年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说话的瞬间,一道人影随之浮现,仿佛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一样。 那是个面容一丝不苟的女人。 有着一头金色飘逸的长发,身上挂著白银铠甲。 看上去是个散发勇猛气质的美女──但唯有那双眼睛,眼神已经死去。 一双没有留下丝毫生气的空虚眼眸。 「继承人吗……你话说得可真好听。」 女人淡淡地说着。 「可是我没说错吧?他现在──就走在爱特娜你的轨迹之上。」 「拜托别用那个名字叫我。那是很久以前就舍弃的名字。」 女人面无表情,却有些厌恶地告知。 「你说得对。你舍弃了人类的名字,成为『魔王』,直到最后,都没用过『魔王』以外的称号。」 「…………」 「就算只有一点点,你是否还眷恋著『勇者爱特娜』这个称号呢?尽管堕入魔道,还是不想玷污过去的荣耀?呵呵,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像人类的地方。」 面对少年了如指掌的语气,女人只是忽视。 她的名字是──爱特娜。 过去人们称她为「勇者」,是讨伐魔王、拯救世界的女人──同时也是后来变成魔王,企图毁灭世界的女人。 既是勇者,也是魔王的女人。 而讨伐化为魔王的她的──正是名为席恩?塔列斯克的少年。 「说来讽刺,以我个人来说,我倒觉得你变成『魔王』之后,行动变得更像人类了。还是人类时的你,心如止水,面无表情,有种超越常人的感觉。对『四天女王』而言──」 「……你够了。」 爱特娜厌烦地开口: 「如果你叫我出来,是为了这种没意义的谈话,拜托你饶了我吧,诺因。」 「嗯?诺因?」 「你对席恩?塔列斯克是这么自报姓名的吧?」 「噢,对耶,你不说我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我的确要他叫我诺因。」 「你少忘记自己做过的恶作剧。」 爱特娜面无表情地说着。而诺因──却是一脸愉悦。 「我想想……我们刚刚说到别为了没意义的谈话叫你出来是吧?呵呵,你就陪我嘛。我偶尔也会想找个人聊天啊,自言自语总是会腻的。」 「为了这点小事就召唤死者,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说完这句毫无感情的言语后── 「所以呢?」 爱特娜继续说道: 「席恩?塔列斯克──进展到哪了?」 「才一个。」 「这样啊。进度可真慢。像他这么聪明,差不多也该发现了──杀死魔王而染上的能量掠夺……可以藉着吸收圣剑获得改善。」 「他应该不是没发现。只是……他实在是人太好了。没有不惜搅乱国家,也要收集圣剑的打算。」 「哦。」 「你当时拿到了几把圣剑?」 「七把。」 爱特娜说着。 然而明明开口问了,诺因却没什么兴趣地点头回应: 「噢,是喔。算是收集了不少嘛。」 「我在你的煽风点火之下,开始收集圣剑。等到我拿到第七把时──」 「啊啊,原来如此。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你就对世界绝望,变成魔王了。」 「别说得事不关己。那不就是你的计画吗?」 「抱歉啦。谁教我对已经结束的故事不感兴趣。」 诺因笑着说道,一点歉意也没有。 「不过……这可伤脑筋了,我没想到他居然对收集圣剑这件事消极成这样。亏我还很高兴,觉得他是个比想像中聪明的少年呢……没想到他的温柔大大凌驾了聪慧。我猜,如果只凭一己之私收集圣剑,八成会让他产生罪恶感吧。」 「嗯?那还真是出乎意料。比起解除诅咒,他更想选择世界的安宁吗?这样何止是温柔……根本是自我惩罚了。」 无法掌控的能量掠夺。 光是存在于此,就会吞噬周遭生命的怪物。 被全世界的人疏远、轻视、迫害,同时被迫接受永远的孤独。 在这样的地狱之中,倘若看见身体能恢复原状的光明── 就算那是必须不择手段的光明──也一定会巴着不放吧。 「哎,毕竟他和你所处的状况不太一样。和身在真正的孤独中的你不同,纵使受到诅咒,他现在仍然有同伴互相照顾,活得意外快活。」 「…………」 「不过……诅咒是吗?呵呵,以前的你确实也说过这种话。把自己的症状称作『诅咒』,刻在右手上的纹章则是『咒印』。」 诺因备感滑稽而失笑。 「我觉得人类实在很有趣。对自己好的东西就是『神圣』,不好的东西就是『诅咒』,到底有多自我中心啊?到底有多以为神明是以人类为主而活的啊?」 诺因不断呵呵笑道。 让人不禁怀疑有什么好笑地独自笑着。 等到他笑够了之后── 「好了。」 他重新调整心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再这样下去就不妙了。即使我的标准再宽──这种进度还是太慢了。」 「你又要出手干涉了吗?」 「是啊。帮他打一针催化剂好了。」 诺因微微眯起眼睛。 那双眼眸当中,有着非人的怪异光芒。 「自远古时代反覆至今的『勇者』与『魔王』的故事……可不能断在这个地方。」 就让我稍微帮忙施点力吧。 就这样。 诺因说完── 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开始移动。 精灵。 他们是住在大陆北方的森林民族。 住在能够阻断外敌的深邃森林,使他们鲜少跟其他种族产生交流。 会出现在人类村里的精灵,顶多只有违背村里的戒律而被放逐的精灵。像那种被放逐的精灵,通常马上就会被人类抓住。纯血精灵非常稀有,他们能当作观赏用奴隶,以高价卖出。 精灵如果落单,就没有多大的能耐──但在悠久的历史当中,他们却不曾遭到其他种族侵犯。 因为── 只要在森林里,精灵就是最强的种族。 他们生在森林,受到森林喜爱──因此具有操纵林中植物的能力。 包围在精灵村里周边的森林本身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同时也是凶恶的攻击手段。盯上村里而踏入森林的侵略者,都会被森林抓住、被吞噬,无一幸免。就连住在魔界的高阶魔族,也不会靠近精灵的村里。 他们不会掠夺他人;相对的,也彻底拒绝他人的掠夺。 生活的一切都在森林当中开始与结束。 精灵这个种族就是这么封闭的民族。 圈在攻防一体的森林当中,不必畏惧外来的威胁──然而…… 对他们而言,威胁反倒是从内部产生的。 「闇森精」。 那是数百年一次,会在精灵之间突然降生的变异存在。 相较于金发雪白肤色的精灵,「闇森精」的特征是与生俱来的褐色肌肤,以及灰白色的头发。 「闇森精」──与生俱来就拥有操纵冷空气的魔力。 他拥有夺取生物的体温、冻结大气、终止所有扎根大地的生物生命──对与森林共存的精灵而言,「闇森精」的力量是「杀死森林的力量」,受到恐惧、忌讳。 因此── 「闇森精」被称为「禁忌之子」,按照习俗,一生下来就必须马上杀死。 要在婴孩尚未开眼时,保持无名无姓的状态,用烈火烧个精光。只有将孩子的一切化为灰,毁灭一族的恶魔才算死绝,族人也能受到净化。 精灵们──如此坚信着。 这就是村里的戒律,也是常识。 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森林,为了一族存续,极其正常的习惯。 他们全都出生在这样封闭的环 境,以及这样的陋习中。 然而── 距今大约百年前── 有个女人生下「闇森精」女儿,却瞒着周遭不说。 这孩子原本一出生就注定要被杀死──女人却死命藏着她,企图保护这个为了被杀而降生的孩子。 大概是深深的母爱促使她这么做的吧。 可是到头来── 几年之后,精灵便发现了她的女儿。 母亲打破村里的戒律而遭到处刑。至于女儿则仿效过去的历史,要以净化之炎焚烧。 村里深处的祭坛── 女儿和婴孩不同,已经成长到能自己走路,于是他们将她的手脚绑住,关进一个狭小的木箱。 就这样──神圣的仪式开始了。 以长老和祭司们为中心,村中许多精灵聚集在场。他们脸上完全不见一丝罪恶感,有的只有安心的神色。 感觉就像能趁着偷偷住在村里的恶魔闹事之前处分掉,真是松了一口气那样── 当祭祀的祝祷词咏唱完毕,他们便一把火点燃放在木箱周遭的柴薪。 火舌一口气延烧,装着女孩的木箱转眼间就被业火包围。 过没多久──里头传出尖叫。 那是年幼女孩仿佛被千刀万剐的尖叫。 既是惨叫,也是求饶,更是恳求。 女孩一边体验自己的身体被业火焚烧那种宛如地狱的痛苦,一边不断叫着。她不断请求帮助,不断谢罪。 但所有精灵当中,没有人回应女孩的叫喊。 火焰就这么持续燃烧。 若是婴孩,烧个几分钟就会彻底死亡,女孩──却不幸长大了。别说肉体,萦绕着冰冷空气的「闇森精」魔力也随着肉体成长增强。 因此女孩获得勉强对抗火焰的能力。她死不了,也不会晕死,全身就这么持续受到业火灼烧。 精灵们为了完成仪式,不断补充柴薪,以求火焰不会熄灭。 就这样── 过了三天三夜。 仪式──总算落幕。 照理来说,除非「闇森精」死亡,否则仪式不会结束。 这次的结束,却以意想不到的形式造访。 而且结束的不只仪式。 有冷风。 阵阵仿佛灵魂深处已寒凉的慑人冷风从木箱当中窜出。 当木箱从内侧爆开──有个全身皮肤都被烧伤的女孩现出身形。女孩的样子让人看了揪心。她就这么对着天际吼叫。 用那副已经烧毁的喉咙,发出不成声的吼叫。 她的叫声像是咆哮,同时也像恸哭。 她的眼里流出漆黑的眼泪,看起来就像黑炭溶入泪水当中。 刹那间── 暴风雪以女孩为中心向上翻腾。 夹带着极寒之冷风的狂风不停吹拂,围在周遭的精灵们转瞬就被冰冻,下一秒随即化为冰尘消失。 即使如此,风雪仍旧没有消停。 狂风的范围越来越大,别说村庄了,甚至覆盖住整座森林。 连魔族都不会靠近的深邃树海──就在顷刻之间化为众生命都丧失了的永冻土。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冰尘,成为一片雪白的世界── 女孩只是独自一人流着黑色的泪水。 就这样──精灵的村里灭亡。 「闇森精」会杀死森林。 结果正如传说所言,讽刺地、残酷地成真。 精灵的村里就这么毁在一名少女的手上。 照理来说,「闇森精」会在无名之时走入鬼籍。被母亲藏起的她,却有母亲赐予的名字。 少女名为──伊布莉丝。 「…………」 现在是深夜。 伊布莉丝趁着其他人安睡时,一个人展开行动。 她整理好装备,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房间往玄关移动。就在她将手放在门上,准备离开宅邸──之际。 「──你想去哪?」 有声音。 一道已经听惯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 「……少爷。」 伊布莉丝无力地呢喃。倚着梁柱站立的席恩缓缓往她面前走去。 「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 「…………」 「你想去哪里?」 「……啊──真是的。」 伊布莉丝发出怨叹,仰头并伸手盖住脸庞。 「你看穿了我的想法,然后埋伏在这里吗?少爷的洞察力真的是好到让人讨厌。」 「…………」 「唉──我真是逊毙了……耍帅耍成那样,结果根本全被看穿了。」 「……你想……」 席恩说道: 「你想去帮那些──变成奴隶的精灵们吗?」 「……是啊。你说对了。」 伊布莉丝状似投降地回答道。 席恩听了,稍微眯起眼睛。 「奴隶──在这个国家是合法的。虽然现在正在推行奇怪的运动,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拥有奴隶、买卖奴隶都没有罪。」 「…………」 「相反的,擅自帮助所属他人的奴隶逃跑,会构成和强盗、窃盗同等的罪名。」 「……这点小事我都知道。」 「──你不是说『和我无关』吗?」 席恩说着: 「这是你自己说的话吧?你说事到如今,你和精灵已经没有瓜葛,也无意摆伙伴的架子。」 「…………没错,少爷说得都对,我们是毫无瓜葛。事到如今,不管生还的精灵还有他们的孩子落到什么下场,都跟我无关。跟我无关……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一直……逼自己这么想……」 伊布莉丝的声音和表情增添了些许悲痛。 「可是像今天这样……亲眼看见被当成物品对待的混血精灵……我就觉得好像被迫重新体认到世上还是有很多被我害得没了亲人,又无家可归的精灵……」 「伊布莉丝……」 「……哈。你也觉得我事到如今到底有什么脸这么想对吧?明明消灭了村里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啊。」 伊布莉丝这声讽刺笑得着实让人心痛。 感觉就像用尽了办法,要将悲痛一笑置之。 「……伊布莉丝,我稍微知道你的过去。封闭的民族特有的荒唐风俗才是万恶根源,你所做的事──」 「啊……没关系啦,不用开导我。」 伊布莉丝盖过席恩的话,继续开口: 「其实──我没有后悔。虽然如果说我没有罪恶感,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倘若时间倒流,无论做几次选择,我一定会重复做出一样的事。」 伊布莉丝的眼眸慢慢黯淡无光。 那是连悲伤和愤怒都能覆盖的深邃黑暗。 「杀了我的母亲,甚至还想杀我的家伙,都是死有余辜的邪魔歪道。没发现自己是邪魔歪道的家伙,是最恶质的……毁了那种恶心的村里,我一点也不后悔。」 然而──伊布莉丝接着说。 那双暗淡的眼眸,浮现了一丝迷惘和挣扎。 「……村里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精灵……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被灭村之后,没了居所,然后沦为奴隶……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坐立难安。」 「…………」 「我知道我说这些都只想到自己。事到如今,我也没想过要求得他们的原谅,更不觉得我该赎罪。我现在只是在自我满足,这件事我清楚到令人生厌。可是……既然看到了,既然他们在我伸手可及的范围,那我想做点什么。我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所以呢?」 面对满脸苦涩吐露心境的伊布莉丝,席恩开口发问: 「所以你想怎么做?」 「咦?」 「你想帮助变成奴隶的精灵们……可是你知道多姆鲁他们人在哪里吗?」 「这……这个……我会……嗯,就努力找吧……」 「唉,受不了。就算你再怎么瞻前不顾后,也该有个限度吧。」 席恩一副早知如此地叹了口气,随后将手放进口袋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的是── 「这是……老二?」 「不是!」 「噢,我说错了。不是老二,是假阳具。」 「对,是假阳具,模拟男性性器的……不对不对!这也不是假阳具!」 席恩一边吐槽,一边要对方仔细看清楚自己手上的东西。 「是『木芥子』!『木芥子』!凪不是说过了吗!」 「啊──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的玩偶。」 「木芥子」。 那是在凪的祖国流传已久的传统人偶。 席恩现在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是前几天引发一场小骚动的木制人偶。虽然那时候只是将木头削整过的原始状态,现在却用颜料涂出衣服和头发,脸也确实画出来了。和之前相比,确实更有人偶的样子。 「那次骚动后,凪给 了我好几个。」 「哦,是噢。所以……少爷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拿出来?你该不会是想用下流的笑话,减轻沉重的气氛吧……?」 「不是!我有我的用意!」 席恩大吼之后,开始解释: 「难得凪送我人偶,我想说除了当成摆饰,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用途,现在正在多方尝试。」 「…………」 「我……我可不是讨厌把它当成饰品喔!我才不觉得半夜看到这副眼睛一点笑意也没有的笑容很可怕喔!」 席恩这完全是自掘坟墓。 「咳咳!呃……总之我试过很多做法──然后想到可以拿来当发信器。」 「发信器……」 「若要保留魔力,『人偶』这种形状的东西会相对顺利。只要把非常微量的魔力附着在上面,就能变成只有我可以感应到的专属发信器。」 「……少爷该不会……」 「没错。多姆鲁来的时候,我事先拜托过凪了,要她趁机把『木芥子』发信器装在马车上。」 「…………」 「这个现在还只是试作品,性能很阳春,附着在上头的魔力,最多只能维持六个小时。所以我们没时间慢慢来了。」 「…………」 伊布莉丝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见她如此,席恩再度开口: 「我看你好像误会了──伊布莉丝,我可不是来阻止你的。」 「…………」 「如果你要去救精灵,那我也会跟你去。要是交给你一个人,谁知道你会闯出什么祸,我实在担心得要死。」 「少爷……」 伊布莉丝困惑地看着以桀骜不驯的口吻抛出这句话的席恩。 「……少爷,你真是把我看得很透彻,透彻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居然从你知道那个奴隶商人过来的瞬间,就做了这些布局……」 「我并不是全都看透了。要是你没有采取行动,我也无意做出什么提案。」 席恩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买卖奴隶不算犯罪,在这个国家是合法行径;反倒是擅自帮助所属他人的奴隶逃跑,将会构成和窃盗、强盗同等的罪名。」 不过──席恩继续说: 「比起这个国家的律法,我更看重你的想法。」 「……这样好吗,少爷?你会变成罪犯喔。」 「哼,我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人。事到如今,再多一、两个罪名根本无所谓。」 席恩耸了耸肩: 「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交给你一个人去办。毕竟要是你像平常一样,随便交差了事,我可应付不来。我来帮你……唉,我会帮你巧妙处理,让事情不会闹大啦。」 「……噗……啊哈哈。」 伊布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明明是个小不点,却老爱耍帅。」 「什……你……你别捉弄我了!我是认真的──」 愤慨的席恩话才说到一半── 便感觉到一阵轻柔的触感。 伊布莉丝稍微蹲低了身子,轻轻地抱住席恩。 第五章 前任勇者与贵族 「……唉,累死我了。」 被精灵小孩们恣意捉弄的伊布莉丝,蹲在房子的阴影处,吐出一口气。 (小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有精神啊?) 她抬起头,随即看见孩子们还在屋子旁边踢球玩耍。 他们各个天真、鲁莽,而且无忧无虑地嬉闹着。 (……毕竟我平常只会面对少爷,根本不知道普通的孩子是怎样。) 伊布莉丝在内心苦笑。 席恩?塔列斯克。 一切都超出常理的少年。 实力和实绩自然不在话下,就连性格和智慧也超乎一般少年。 正当伊布莉丝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种事时── 「……请问……」 她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伊布莉丝回过头,只见那名短发的精灵少女──亚儿就在她的身后。 她以不安的眼神看着伊布莉丝。 「你还好吗?那些孩子有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 「嗯?啊……没事没事。我不要紧。我只是不习惯,觉得有点累,所以休息一下。」 伊布莉丝随口回应,并站了起来。 「真的很不好意思,请你陪孩子们玩。」 「我就说不用介意了啦。而且跟行为举止符合年纪的小孩子玩,还算是新鲜有趣。」 毕竟少爷的行为举止根本不符合他的年纪。 伊布莉丝在心中补充。 「那就好……请问……」 亚儿继续问道: 「塔克斯卿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 「不是的,那个……当、当然了,我不是有什么不满!我真的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提案!我只是……很好奇他的理由。」 站在亚儿她们的角度──也难怪会这么觉得了。 毕竟这整件事就像正当他们处在绝望深渊时,一个路过的有钱人不求回报地帮了他们一样。 也难怪会无法相信了。 (可是说到理由……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我害的吧?) 虽然席恩未曾说过半句邀功的话,但他确实是替伊布莉丝设想而行动。 (……其实──少爷也不是把我当成最特别的人吧。要是其他三个人遇上同样的状况,他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席恩?塔列斯克就是这样的人。 「……我家的少爷就是个烂好人啦。」 伊布莉丝说道。 虽说是模糊焦点的话语,却也是她打从心底说出的真话。 (他真的……是个烂好人。) 比任何人都要强悍,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这就是名为席恩?塔列斯克的存在。 「欸欸,女仆姊姊!」 这时有一道声音呼唤着伊布莉丝。 原本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边。 「继续跟我们一起玩啦!」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真拿你们没辙。」 尽管发出懒散的声音,她的表情却显得柔和。 (偶尔这样也不错啊。) 陪孩子们玩耍也不赖。 就算──一想到这些孩子是被自己害得失去居所,复杂的心境就无法抹除,她还是这么觉得。 她总觉得有股如释重负的心情。 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宽恕。 「女仆姊姊的头发是白色的,好漂亮喔。」 这时候,有个孩子这么说道: 「而且皮肤的颜色是蜂蜜色,感觉好像──『闇森精』喔。」 这恐怕只是一句稚子天真无邪的感想。没有恶意和揶揄,只有率直的感想。 伊布莉丝感到内心一阵冰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 「不……不乖!你在说什么啊!这样对姊姊很没礼貌耶!」 亚儿却立刻发出大吼,告诫孩子不可如此, 接着低头对伊布莉丝致歉: 「对不起,这孩子说了没礼貌的话……被说成是『闇森精』,一定让你很讨厌吧……」 「……不会,我还好。你也不用在意。」 伊布莉丝轻描淡写回答。 她的心冷静到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把那句话当成理所当然,就这么接受了。 但是…… 「你们果然对『闇森精』怀恨在心吗?」 当她回过神来,这道疑问便从嘴里蹦了出来。 「咦?」 「……唉,也是啦。毕竟都是『闇森精』那个蠢货,害得你们没了故乡。」 「这个……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 亚儿以迷惘的声音说着: 「我只从母亲口中听说,因为『闇森精』的关系,精灵村里才会灭亡。当她兴起暴风雪攻击村里的时候,住在村外的母亲用尽了全力,才成功逃到森林外面……之后她在人类的国家中吃了很多苦。所以……我想母亲大概痛恨着她,抱着这股怨恨而死去。」 「…………」 「可是我……没有直接见过那个人,所以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怨、怎么恨那个人……」 而且──亚儿继续说: 「如果『闇森精』没有攻击村里,我想母亲一定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落……这么一来,她就不会认识人类的父亲,我这个混血精灵也就不会出生。如此一想……我觉得好像也不能完全否定这整件事。」 「…………」 「我想『闇森精』大概是个坏蛋……可是我对她没有太多想法……真不好意思,我回答得这么莫名其妙。」 「……不会,很够了。」 伊布莉丝说道。 正因为她不知道伊布莉丝的真实身分,才有办法说出这般肆无忌惮的意见吧。 这件事实重重地刺痛伊布莉丝的内心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 「──怎么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一道困惑的声响突然传来。 在村子的入口附近。 多姆鲁──被骑士团的人们包围。 「你听不懂吗?我叫你──把这里所有的混血精灵全部交给我们。」 盛气凌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个疑似集团部队长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张圆脸,以及身材和身高都属中等的体格。 仔细一听,就会发现一旁的人都以「耶尔丹队长」称呼那名男人。 (我记得……耶尔丹是……) 伊布莉丝掠过脑海的情报,是前几天在巴坦镇买东西时看到的东西。 进行「奴隶解放运动」的团体。 她依稀记得那些人高举的纸张和板子上,就写着这个名字。 卡密尔?巴拉?耶尔丹。 那是这个运动代表人的名字。 「哎呀哎呀,没想到我在巴坦镇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卡密尔厌烦地说。 「传……传言……?」 「就是这个村落最近住着一个带了好几只混血精灵奴隶的男人。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戴斯忒商会的商人。」 卡密尔以高压的口吻抛出这席话: 「多姆鲁啊,戴斯忒商会──应该有下达要你处分所有亚人奴隶的命令才对吧?」 「是……是的……但我用自己的钱将他们买下,然后退出商会了啊……」 「什么?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是对奴隶动情了吧?还是说……你有这种兴趣?呵呵……呵哈哈哈!」 卡密尔按捺不住情绪,放声大笑。他身旁的男人们也跟着笑了。 众人大声嘲笑这名对奴隶产生感情的奴隶商人。 「哎,算了。不管怎样──看样子这个指令没有确实传给小喽啰。真是够了,我明明吩咐过,亚人奴隶务必要做到『特别处分』啊……」 卡密尔喃喃自语后,对着身后的男人们做出指示: 「喂,全带走。一只都别落下。」 男人们听从卡密尔的命令,开始行动。多姆鲁却拚命挡在他们前头。 「请等等!你……你们打算把人带去哪里?」 「哼,既然你替这种肮脏的亚人护航,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怎么能……耶……耶尔丹部队长你不是『奴隶解放运动』的先锋吗?你不是承认奴隶和亚人们拥有人权,希望打造一个让他们和我们平等共处的和平世界吗……?」 「……噗嗤。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卡密尔经过片刻的讶异后,张嘴大笑。他的部下们也同样发出嘲笑。 「哈哈哈……哈哈……啊──笑死我了。原来如此,原来你的地位这么卑微啊?商会的人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卡密尔那张亲切的脸因丑恶扭曲,开口这么说: 「亚人、奴隶和我们平等?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荒唐的世界?比人类低等的垃圾居然想和我平等过活,这才是最不平等的事。」 他一边吐出嘲弄和侮蔑的话语,一边抬 腿踢飞多姆鲁。 卡密尔看着倒地的多姆鲁,打从心底觉得滑稽。 「其实我啊,打从心底讨厌亚人的存在,就连让他们以奴隶的身分存在,都让我觉得想吐。」 宅邸内,席恩的房间── 『──席恩,想必你多少对那个「奴隶解放运动」抱持着疑惑吧?』 「……是啊。」 席恩语重心长地点头说着: 「他们的行动和理念全是理想,过度欠缺具体性。提倡解放奴隶跟平等是很好……但他们从未想过落实理念后的事情。」 解放奴隶。 废除歧视,让奴隶们自由翱翔世界。 这些话──光听是觉得很美好。 然而── 实际上只是理想论。 充其量是纸上谈兵的理想。 直到昨天为止还是奴隶的人,到了今天却突然跟他说「不用当奴隶了」──这教那个人该如何自处? 直到昨天为止,他只要听从命令,就有饭可吃。但从今天起,他却必须凭自己的脚去找工作。而且就算废除了奴隶制度,应该也没有经营者愿意雇用曾经当过奴隶的人吧? 席恩可以想见,到时候街上将会充满曾经当过奴隶的流浪汉。 更何况罗格纳王国本来就有保障奴隶身分的最基本法律。就算是奴隶,也不能进行非人道的虐待,或弃之不理。如果因为不给食物而饿死,或是在残酷的体罚下死亡,主人将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然而──要是奴隶制度废除了…… 保护奴隶的法律就会消失──这么一来,能保护前奴隶的人也会消失。 所谓的奴隶,本来大多是在其他地方也没有容身之处,才会沦落为奴的人。 如果要他们不当奴隶,那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当然了,其中想必也有胸怀坚定心志,运用从枷锁当中解放的手脚开创新人生的人。 但是…… 拥有那种强韧心志的人,一定非常少数。 奴隶制度是恶。 废除奴隶制度是善。 这并非用简单的二分法就能定论的问题── 「瞻前不顾后的善行是贵族的兴趣之一。我本来以为这次的事也是部分贵族的心血来潮……」 『实际上,参加的人大多数都是这种人吧。只是沉醉在对弱者伸出援手的自己,其实还算是一群讨喜的人。不过──发起这种运动的人们,却是黑心到令人不寒而栗。』 列维乌斯以充满厌恶的声调说着: 『这个运动的核心人物……以先锋卡密尔?巴拉?耶尔丹为首,都是一群重度的亚人歧视主义者。』 「亚人……歧视主义者……?」 『我和卡密尔都是贵族,之前好几次打过照面。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彻头彻尾讨厌亚人。这种人突然开始搞奴隶解放运动,我还以为他的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跟以前一样,依旧是个歧视主义者。』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席恩稍微思考之后,吐出了然于心的言词。 『哦,你已经大概猜到啦?这么快就进入状况,真是帮了个大忙。』 「是啊,虽然是件我不愿想通的黑心事。」 席恩说道: 「这个国家的奴隶需求,原本就在战争结束后降低了。贵族们不再购买奴隶,奴隶的价值也渐渐下跌。这让奴隶商会难以经营,结果不断囤积卖不出去的奴隶。」 『要是此时国内发起这种「奴隶解放运动」,结果会怎样……?答案很简单。奴隶会越来越卖不出去,商会将越来越难以经营──然后开始处分库存奴隶。第一个要处分的对象,就是不受欢迎的亚人。』 「这就是……『奴隶解放运动』的目的吗?」 面对这个过于可怕的结果,席恩的胸口不禁涌现一股恶心想吐的感受。 「奴隶解放运动」──提倡着解放奴隶,其实目的恰恰相反。 他们的目标是让奴隶受到死亡处分。 奴隶在这个国家的权利,受到最低限度的保障。就算对方是奴隶,主人也不能任意处刑。 但是──唯有商会不同。 只有奴隶商会这一组织受到默认,可以处理库存。 毕竟如果不认可这件事,奴隶商会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处分压迫经营的商品属于经营层面无可奈何的判断,因此受到上头的许可。 「怎能……怎能做这么丑恶的事……!他们把奴隶的性命当成什么了……!」 好想杀了憎恨之人。 好想杀了讨厌的人。 可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迂回又可怕的手法,席恩过去早已见过好几次,这是人类特有的行事风格。 『那帮人的目的是抹杀国内的亚人,或者流放国外,这点应该错不了。他们打从一开始就跟好几个奴隶商会串通一气了。而且好像不是单纯杀掉这么简单,他们甚至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什么?」 『有个计画是商会在台面上做样子把奴隶杀死,其实是直接卖给国外的非法研究机构。到时候他们不再是奴隶,而是比奴隶更低等的研究材料。亚人奴隶的需求虽然降低了……如果当成人体实验的材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 『而发现能将亚人以研究材料卖到国外管道的人──就是卡密尔。那家伙想到了这个最棒的生意,既可以减少讨厌的亚人,又能赚取仲介费中饱私囊──不过现在好像出了点麻烦。』 「麻烦……?难道──」 『是啊。』 列维乌斯开口: 『就是戴斯忒商会惹出的麻烦。商会代表和卡密尔勾结,计画要把还是孩子的混血精灵卖到国外──没想到一个好事的商人,却把本该处分的奴隶给买了下来。』 卡密尔?巴拉?耶尔丹。 他很讨厌奴隶。 其中尤其讨厌亚人奴隶。 没有任何理由。 就只是没由来地──看不顺眼。明明不是人类,却住在人类的国家内,这不禁让他满肚子火。 生为贵族的自己和他们是身分完全不同的存在──所以再怎么瞧不起他们,对着他们扔石头,也没有半点过错。 就算杀死他们,也不构成问题。 因为他们既丑陋又下等。 因为他们消失了,对这个国家更好。 这就是──卡密尔的价值观。 自从他懂事以来,他的父母和周遭的大人们就是这么教他的。 ──我们贵族是一种高傲的存在,跟其他废物不一样。 ──亚人是混着魔族之血的肮脏存在。 耶尔丹家所有人的价值观都是如此,所以卡密尔也理所当然拥有同样的价值观。 但他本身并没有被亚人伤害过。 别说伤害了,甚至没有接触过。 既没接触过,也没说过话。 但他讨厌亚人。 只因为他在那种环境成长,被灌输那种观念长大── 「……什……什……」 这样的卡密尔如今──表情却因为惊愕和恐惧抽搐。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才对。 他在巴坦镇完成「奴隶解放运动」的演讲后,听闻这里有混血精灵存在。 他猜测或许是从戴斯忒商会不见的奴隶,所以来到这座村庄。结果如他所想。 因此他命令部下们前来回收。 戴斯忒商会的那些混血精灵已经谈好要交给谁了,是国外的非法研究机构,他还收了订金。事到如今,可不是一句不见了可以解决的,所以能找到真是太好了。接下来该给这个名叫多姆鲁的男人什么样的惩罚当作出气才好呢──卡密尔盘算着。 他的内心升起安心与愤怒,同时看着急忙上前回收的部下们。 然而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预料之外的事。 女人。 一名穿着女仆装的褐色肌肤女人,瞬间就让其中一个部下昏倒。她用拳头重击对方的下颚,使之失去意识。 其他人急忙拔剑应对──但已经太迟。 女仆以超乎常人的动作,打倒了一个又一个骑士团成员。 她看穿了对方的剑招,以最小的动作挥拳攻击人体的要害。 卡密尔的部下有十个人,却在不到一分钟之内,全部昏倒了。 「……其实我到现在还是搞不太懂来龙去脉啦。」 第六章 前任勇者超越神祇 这是个哪里都不是的地方── 「把那东西交给男贵族的人,是你吗?」 「你说对了。」 面对爱特娜的询问,诺因干脆地点头承认。 「我扮成商人,用高价卖给他了。」 「你拿人类的货币做什么?」 「我当然是不需要钱啦。我只是觉得有钱人真是有趣的生物,高价的东西竟然比低价的东西还好卖,因为他们总是有便宜没好货的想法。」 「是吗?算了,无所谓……倒是你把那东西给他,有什么意义?」 爱特娜说着: 「你准备的那东西确实是令人惊艳的存在。要是放到人界去,恐怕会毁灭一个国家。」 但是──她继续说: 「那根本不是席恩?塔列斯克的对手吧?」 「…………」 「反而可说是最适合他的对手。对现在的席恩?塔列斯克来说,没有比那东西更容易对付的对手了。不对,他不必特地出手,那也是『四天女王』可以应付的等级。」 「…………」 「以干涉来说,似乎没什么意义吧?」 「所以更要做啊。」 诺因说道。 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啦,你看就对了。席恩?塔列斯克一定会如我所想地行动。」 说完,他── 就在这个哪里也不是的地方,静静看着事态发展下去。 「……混帐王八蛋。」 伊布莉丝吐出脏话的同时,嘴里也吐出了鲜血。 她现在──正陷入苦战当中。 战斗开始后,大概过了三分钟。 泥状生物目前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形状。 完全没受到任何损伤。 伊布莉丝的攻击一点效用也没有。 物理攻击理所当然遭到无效化。即使试着使用炎或雷属性的魔术攻击,也只是身体被切碎了一瞬间,之后马上就会再生。 真的是个宛如泥团的生命体。 另一方面── 对方的攻击也没有多大的威胁性。攻击速度没有快到无法看穿,并非不可能闪避。虽然刚才一时大意,被抓住了脚,但只要提高警觉,同样的手法就不管用了。而且一旦集中魔力,缠在身上的触手也有办法烧掉。 将各种攻击无效化的防御力确实是个威胁──但它的战斗力并不值一提。 如果是过去被誉为「四天女王」的伊布莉丝,应付这种对手是绰绰有余。 没错。 如果她──是一个人的话。 「……喂!你们快点逃!用抓的也要把所有人抓走!」 伊布莉丝回过头大吼。 她的身后──是一群混血精灵小孩。 当怪物把卡密尔吃掉后,伊布莉丝就马上要求他们逃跑了,但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年纪还小的精灵被异形怪物那股骇人的魔力震慑,纷纷嚎啕大哭,瘫坐在地上。 尽管多姆鲁、亚儿和奥儿拚命试着将小孩带走,却是窒碍难行。 结果…… 伊布莉丝为了保护身后的他们,根本不能闪避攻击,只能持续用自己的身体阻挡。 (……看来这家伙没有什么智商可言。) 伊布莉丝一边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边转动思绪。 (它刚才抓了飞在天空的小鸟吃……大概是感觉到动静和体温,反射性采取行动而已。) 如果要比喻,怪物的动作就类似食虫植物那样。 没有恶意和企图,只是反射性抓住猎物啃食。 (这下该怎么办……?如果我的攻击完全没效,那根本没戏唱啊。) 即使被逼到绝境,伊布莉丝还是拚死思考着。 思考如何解决没有智慧的怪物。 而且还能保护身后之人的方法── 「…………」 不。 其实──她一开始就想到一个简单的方法了。 她只是把这个最先想到的方法驱赶到思绪之外。 她的攻击完全无效──其实并非如此。 伊布莉丝还有尚未尝试的攻击方式。 「闇森精」。 杀死森林的冻结之力。 只要解放伊布莉丝与生俱来的力量,极有可能对付得了眼前这只怪物。 能把所有攻击全部无效化的液态生物──面对这样的对手,冰的力量或许治得了它。 就算不可能毁了它,或许也能将它冰冻,进而丧失战斗能力。 更何况伊布莉丝的冰结魔术──威力难以衡量。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进行炎和雷的攻击,但那些最她来说,都是不专精的力量。当伊布莉丝解放与生俱来的冰结魔术,那份力量便能停止世上所有生物的生命。 只要她解放力量,就有胜算。 可是── 「……唔!」 为了解放「闇森精」的能力,她必须变回原本的面貌。 也就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变回那个有着长长的耳朵,全身夹带冰寒彻骨的冰之魔力的可怕冰之女王。 这么一来──背后的混血精灵小孩们想必也会察觉。 察觉伊布莉丝的真面目就是毁灭精灵村里的「闇森精」── 想当然耳,混血精灵们便会以畏缩、恐惧、害怕的眼神看着她。 多亏席恩,那些混血精灵好不容易才能活着走向未来,要是发生这种事,又会在他们心中种下过去的伤痛。 只有这点,伊布莉丝绝对要避免── (……不。) 不对。 其实不是这样。 她不是为了他们。 会怕的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她很害怕。 她害怕混血精灵小孩们以恐惧的眼神看着她。她害怕直到刚才为止,还对着自己笑的孩子们,会以看待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害怕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就是将他们的故乡毁于一旦的怪物── 「……什!」 虽然伊布莉丝还在苦恼,但毫无智慧的敌人可不会等待她挣扎完毕。 花草── 生长在周围花草开始逐渐枯萎。 (惨了……这已经不是恶臭的等级,根本就是瘴气。) 泥状生物散发出污水腐败的气味。 原本一直飘散在周遭的恶臭──慢慢转变成更可怕的东西。 不是单纯的腐臭,而是会腐蚀接触者的瘴气。 伊布莉丝从战斗开始就憋着气。她原本就有强大的魔力缠绕全身,因此不会受到瘴气侵害。 但是…… 她身后的孩子们和多姆鲁不可能受得了瘴气。 再这样下去,孩子们会因为无法防御的大范围攻击而受到伤害。 弄个不好会死── 面对这个紧迫的状况,伊布莉丝── 「……呵……哈哈哈哈!」 她笑了。 张大了嘴巴,宛如要将所有事物一笑置之般的笑着。 「唉──真是……我实在是逊毙了。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只顾着自己。」 她抛出一席挖苦自己的话语。 这时,她望着前方的瞳孔──已经染上了觉悟的色彩。 随后…… 冰冷的魔力从伊布莉丝的身体冒出。 极寒的冷空气以她为中心旋转,逐渐冰冻大气。 接着── 她听见背后传来孩子说「很冷」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片刻,只见精灵小孩们都以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在害怕。 他们在发抖。 畏惧着极限的冷空气,以及身姿开始产生变化的伊布莉丝── (……别慌。我的主人可是席恩?塔列斯克啊。) 她拚死提振怯弱了一瞬之间的心。 藉着想起自己的主人。 (明明我一直看在眼里。那个不管被谁讨厌,被谁轻蔑,被谁恐惧,还是为了想守护的事物持续战斗的男人……!) 过去他们是敌人。 现在却是主仆。 她一直看着那名少年。 看着比谁都要温柔、剽悍,最强也最棒的勇者。 所以现在──伊布莉丝同样下定了决心。 她要和自己侍奉的主人一样,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事物而战。 「……看我宰了你。」 一股几乎冰冻背脊的魔力包覆着女人。洁白的发丝刷上冻得雪白的白银光辉,锐利的眼光蕴藏着绝对零度的杀气。 伊布莉丝她── 即将完全解放「闇森精」的力量── 「你不必勉强自己喔,伊布莉丝。」 在即将解放之际── 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随后──无数的斩击切开大气。 泥状怪物就这么被切得粉碎。 (什……这……这是……) 斩击的空间跳跃。 这是主宰空间的圣剑「梅尔托尔」发出的超常剑技。 「我之前也说过了。」 回过神来。 伊布莉丝的身旁──有个空间的裂缝。 一名小小的勇者就这么从这道硬是切开大气的裂缝中悠然跃下。 尾声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 骚动过后── 多姆鲁和混血精灵孩子们按照原定计画,离开村庄。 席恩卸下了他们的奴隶项圈,并给予这段时间所需的生活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席恩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 另一方面…… 关于「奴隶解放运动」,在国政推行下,已经立即废止了。 有关隐藏在这个运动背后的不法勾当,似乎在很久之前就被人盯上。 无须席恩或列维乌斯出手,国家也出面制止了。 身为发起人的卡密尔原本就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以及贿赂高层等方式,顺利取得和揽权之人的关系。 也就是以给予回报的做法,请那些人视而不见。 而且他也握有许多高层的各种把柄──例如婚外情和借贷,因此上面的人迟迟无法对他出手。 但是…… 他一死──国政便一口气开始动作。 一个欠缺凝聚力的团体没了首领,所有恶事就会瞬间无所遁形。 尽管和这个运动有关的贵族,异口同声主张他们都是被害者,是真心希望有个平等的社会。但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得看今后的调查与审理结果吧。 就这样,事件落幕。 一如往常,席恩?塔列斯克依旧没有任何功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次席恩得到了一件明确的战利品。 「…………」 这里是他在宅邸的房间。 席恩看着挂在墙上的剑。 那把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剑,是在史莱姆体内发现的圣剑。 (这个气息毫无疑问是圣剑……却是一把我没看过的圣剑。) 这并非罗格纳王国流传的圣剑,也不是别国流传的圣剑。古今中外和圣剑相关的文献上,都没有这把剑的纪录。 是一把新发现的圣剑吗? 又或者──是新创造出来的圣剑呢? (圣剑……是远古以前,神明怜悯人类脆弱,才赐予的剑。) 没错。 圣剑──是神明赠与的剑。 既然如此。 若说神可以再创造出新的圣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诺因……这一切全是你的计画吗?) 席恩脑中掠过的,是他在武斗大会上邂逅的少年。 那名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虚伪、非人气息的少年。 其实席恩也不能保证那名少年和这次的事件有关。 但他就是──隐隐约约这么觉得。 完全是一种属于本能的感觉。 (只要收集圣剑,然后吸收,说不定就能恢复原本的身体……我原本是这么想。但看样子事情没有这么单纯。) 吸收圣剑──或许并不是一条为了恢复原样的道路。 搞不好结果完全相反,是一条连接毁灭的道路。 是诺因或某个人的企图。 为了逼席恩吸收圣剑,才会设下这次的圈套。 但这次── 席恩棋高一着。 他原原本本地获得对方企图让他吸收的圣剑。 (新创造的圣剑……只要调查这把剑,或许就能得到某种情报。) 某种情报。 圣剑的秘密。 侵蚀席恩的诅咒秘密。 又或者── 是隐藏在世界之中的秘密。 正当席恩盯着圣剑,认真地思考着── 「席、席恩大人!不好了!」 雅尔榭拉突然闯进他的房间。 而且不只她一人,菲伊娜和凪也在。 她们三个人都非常慌张。 「怎么了?」 「伊、伊布莉丝她……」 雅尔榭拉以颤抖的声音回话: 「大……大事不妙了,伊布莉丝──」 「搞什么,她又搞砸了什么工作吗?还是工作偷懒,跑出去哪里鬼混?我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她搞砸什么事,也不必这么惊──」 「──她主动认真工作了!」 「……你说什么!」 席恩匆匆忙忙冲出自己的房间,往玄关奔去,就这么撞见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 「这怎么……可能……」 只见伊布莉丝──正在宅邸的玄关前扫地。 她手里拿着扫帚和畚箕。 现在正钜细靡遗地清扫玄关,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就连平常随便乱穿的女仆装,也乖乖地穿好了。 「……雅……雅尔榭拉,这不是你吩咐她做的吗?」 「不是……我没有吩咐她,是她自己找工作做,主动开始打扫的……」 「真……没想到……!居然没有人吩咐她就自己找工作来做……!」 席恩一脸惊愕。 其他人的反应也一样。 每个人都吓得仿佛天地逆转了一样。 「这是梦吗……?我还在作梦吗?」 「真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搞不好是撞到头了……」 「难道她……是冒牌货?说不定她是别人假扮的……」 「──啊!你们很吵耶!」 四个人轮番擅自猜测,惹得伊布莉丝发出怒吼。 虽然表情带着满满的怒气,脸颊却有些红润。 「什么嘛,你们每个人都这样!我认真工作有这么奇怪吗!」 「……嗯,这个嘛……」 席恩闪烁其词。 毕竟她平常是那个样子──席恩将这个感想放在心中,缓缓走近她身边。 「伊布莉丝,你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所以我没有怨言。可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偶尔也试着认真工作看看好了。」 伊布莉丝冷冷地说着。 这时候── 「啊~我知道了!」 菲伊娜喜形于色地发出声音: 「呵呵呵,伊布莉丝,你还真是有够拐弯抹角。」 「什……什么啦……?」 「这是你的感谢之情吧?你这次受到小席大人很多帮助,所以这是你感谢、的、心!」 「……唔!」 听了菲伊娜的指摘,伊布莉丝整张脸都红了。 「哦,是这样吗?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可爱的地方嘛。」 「以伊布莉丝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啊──你们很烦耶。烦死了。」 雅尔榭拉和凪也一同捉弄似的嘲笑她,让伊布莉丝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 「伊布莉丝……」 席恩开口: 「你用不着这么介意,做这件事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就觉得少爷是这么想的……但就算只是形式上,我还是想姑且做一点事。」 「嗯,这样啊。那么──我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咦?」 伊布莉丝发出困惑的语音。 席恩则是独自点头如捣蒜。 「不管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如果你今后愿意认真做事……没有任何事比这个更令人开心了!」 「…………」 「嘿嘿,感觉好像在作梦喔。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会主动试着改变……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把规律生活的美妙之处全部灌输给你!」 「…………」 「对了对了,我还要顺便教你整理整顿。开了就要关!收东西的时候,要考虑到拿出来时的事!啊,对了,这是个好机会。我从以前开始就很介意你的房间,趁这个机会,也一起扫一扫吧。先把东西全拿出来──咦?奇怪?」 席恩回过神来,才发现伊布莉丝已经不在眼前。 「那……那家伙去哪儿了?」 席恩询问一旁的三名女仆,只见她们的视线全朝向屋外。 看来她是逃到外面了。 席恩急忙追上去。 「喂……喂!你干嘛跑啊,伊布莉丝!」 「……没有啦,拜托请你放我一马吧。」 「你不是要认真过活了吗!」 「…………但还是得有个限度啊。」 伊布莉丝逃跑,席恩追赶。 你追我跑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也在途中凑热闹加入,弄得吵吵闹闹。结果这一天,宅邸的工作进度比平常要少了许多。 一起事件宣告结束,席恩也得到了一个线索。 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会和什么事情有关,他却确实得到了一把往前的钥匙。 对未来的不安无穷无尽,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有多么残酷的命运等着。 即使如此,他们──今天还是幸福地过着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