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系列》 问题篇 “本书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我为了寻找书腰上写有那句标语的小说而来到了夜月的房间。我的妹妹-夜月的房间大约有八张半塌塌米大,可以说比一般高二学生的房间还大。不过由于四周都放了两层书柜,在加上摆了张双人床,不仔细看还以为房间只有原本一半的大小。一般而言,暴力场面往往会出现在大众文学而不是纯文学,所以我向房间左旁数来第二个书柜,主要是摆着娱乐小说的文库本书柜前移动,我看著书柜确认书名,只要看到喜欢的就把它抽出来。根据我个人的理论,书名没什么品位的小说,内容也不怎么样。外国的翻译小说也不例外,好的作者就会配上好的译者,沙林杰(注一)就是个好例子。虽然坏的例子我也想到不少,不过还是节制点不说了。不过,我还是认为在最醒目的书名上不用心的迟钝作者,不可能写出打动人心的好文章。但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呢?尤其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作品都是在书名上耗尽心思,但内容却马马虎虎。结果全都是半斤八两,因此重要的还是整体感吧。《少年少女》(注二)、《永别了武器》(注三)、《即兴诗人》(注四)、《三国志》八本,《驯悍记》(注五)……我不经意地扫过书架上的书。《永别了武器》我在国中时就读过了,那算娱乐小说吗?绝对不是。夜月那家伙,看来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大部分书籍的排列顺序换过了吧。这里看来是专摆岩波书局的文库本……难道又是依出版社来排吗?我一边想着,一边大约绕了房间一圈,确认了全部书柜的排列方式。看来这次是用书背颜色分类的,稍微退后一点看就一目了然了。依类别排列、依出社排列、依作者排列、依体积(长宽页数)排列,夜月整理书架的技巧,从一开始的纯兴趣到现在已经到职业级水准了。这里工作真的有趣吗?看来是挺有趣的吧。一本接一本,这本书摆这里,那本书摆那里,在分类的同时就会涌起看这本书时的记忆,也回想起读后感。 在我浏览著书柜的同时,我看到一个引人注目的作者名。那并不是文库本,而是本新书。那个引人注目的笔名显然没什么品位,但那种土味正是引人注目的原因(搞不好是本名,不过似乎没有那么莫名其妙的名字)。不过书名的品位真的是出众。把书拿在手上,确认一下书腰,书腰上大大的漫书字体打着:(被封闭上高塔中的尸体!这就是究极密室诡计下的残存物!)看来是本推理小说。知道现在我都认为推理小说是给小鬼头看的,不过夜月似乎不这么认为,我跟她有这个歧见点已经好久了。反倒是最近推理小说似乎已经被认定为青少年读物了。这使我有点惊讶,不过要是去跟狂热支持者争论的话,我不也成了笨蛋吗?所以我就接受了。其实不光是推理小说,每个人热中阅读的时期应该都是国高中时代吧?这么说来夜月变成书虫也是在国高中时代。看了一下版权页,初版是今年的一月二十四日,就在最近嘛。书腰上的标题并没有“本书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让我有点小小失望,不过既然是推理小说,应该是有暴力有充满怪诞气氛吧。所谓的推理小说,严格来讲就是一直会有人死掉的故事罢了。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第一次有自觉地接触到作家似乎是江户川乱步。但是只是因为导师说:“如果是小朋友的话,就看江户川乱步的作品吧。”然后我就接受了。从此以后,我的阅读嗜好明显地倾向“那种体系”。跟夜月不同的是,我上高中之后就不太阅读了。(我一上高中就马上把所有的书卖给了熟识的旧书店,然后用那些钱买了拳击沙包跟中古的vul机车,空下来的六个书柜就送给夜月了。)不过就算如此,我有时也会因为突然涌起的读书欲而像这样看书看,不过我看的尽是像现在“手里拿着的”暴力加怪诞小说。接下来,就顺着欲望,开始翻阅这本新书。我在夜月的双人床羽毛被上,像是要把天花板的灯光遮住般举起书,然后从第一页开始翻阅。马上就进入了期待中的强暴场面,这也加深了整体的阴沉气氛。 大约看了二十页左右我就累了。都是因为太要求文章的品位,才让我变成了现在两难的状况。在进到房间后,我的精神都相当集中,因此我一直是目不转睛地在阅读,不过接下来就用浏览的方式看过去了。书中发生了杀人事件,而且杀人现场似乎是个密室,不过这在书腰就已标明,所有早就知道了。这不算是泄露剧情吗?不过,突然跑出密室等等意义不明的东西,也只是会让读者吓到而已,所以事先知道剧情走向应该也是必要的。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推理小说里登场的角色,总是那么轻易地就把人杀死?简直就跟算加减法一样,那个人会妨碍我、那家伙真讨厌……随便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杀人。而且啊,还策划一堆计划跟制造谜团来引人注意,简直就像在享受杀人这档事。你们这些家伙是革命家吗?这就跟算数学问题的考生一模一样。这种家伙真的存在吗?当然不可能。虽然现实中的确有考生跟革命家,不过小说都是虚构的。算数学的确是很好的活动,不过杀人应该不是这样吧?不,等等……讨厌数学的高中生其实也很多。如果照这样推论……杀人也一样,有擅长并喜欢杀人的人存在,应该一点也不奇怪。看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分钟,差不多进入剧情高潮了。犯人竟然是第一位被害者的弟弟,并以令人惊异的手法(书中是这样写的)制造出密室。犯人在侦探的面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出犯罪动机。看来他的过去似乎是有相当难忍的回忆,真可怜。我有点受感动了。不过,下一行我就有不同的想法了。为什么侦探开始对犯人讲解人生大道理啊,本来不是说“只要解开谜团就好”、“犯人真是个天才”吗?怎么会突然像上公民与道德一样,从嘴里吐出像圣人所说的话。你这混球到底在讲什么啊。你不觉得雷纳多很可怜吗?在第七章时不是还很愉快地谈笑吗?为什么却摆出像鞭尸一样的姿态啊。你这家伙到底是流着什么颜色的血啊!其实就算你不讲明白。既然这样,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嘛!反正现在不管你说什么,在你揭发你的罪行时,那家伙的死刑也已被决定了。这不也跟杀人没两样吗? 搞——什么啊,算了,再这样挑毛病下去可是会让人讨厌的。会有这种结局一定是这个笔名没品位的作者的美丽良心偶然浮现的结果吧。也就是说,因为用了在人类社会中被视为禁忌的“杀人”为题,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自圆其说。事实上,就连作者也认为把那家伙贴上那样的标戳,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让他被杀。洞察作者的意图是读者的义务,我还真是好心啊。总而言之,这本小说满足了我寻求暴力加怪诞的冲动。强暴场面的出现只是作者在卖弄文采罢了,就算是推理小说,也是得重视解谜或是逻辑等枝微未节的事。我想大概是我这种没有一点羞耻心及自觉就称自己为“正统”,且毫无节制极尽自大的东西没什么缘分吧,那么,只看了二十页就觉得累的责任,也不能算到我头上来。这时,我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我还看不到一小时,夜月那小鬼似乎已经洗好澡了。不久,门就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月将刚洗好的头发用浴巾卷成像印度人的模样,穿着睡衣走进房里,并指着像是把床铺占为己有的我说: “真是的,哥哥。我不是说过不要随便进来我的房间吗?而且,还随便拿书来看。那本书,我还没看过耶——” “犯人是女仆凯特贝儿。” “好过分!我本来还很期待呢!很想慢慢欣赏!哥,我可没做什么事,要让你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吧?” “骗你的。嘿咻。” 我将上半身抬了起来,不知道病院坂何时说过,人类啊,在平坦的地方躺着,然后只抬上半身,是最适合思考的姿势。不过我并不这样认为,只觉得是整天在家里的人 的借口罢了。我将新书合上,丢给夜月。 “喂!真是的,不要用丢的啦。真希望哥能爱惜书本,不珍惜书的人,也不会珍惜朋友。” “真像个哲学家,这又是谁的名言?俄国人?” “嗯——好像是牛顿吧。” “那不是科学家吗?而且也不是俄国人。” “不管是科学家、哲学家,还是英国人、俄国人,他们都很爱惜书本,对爱书人而言,书是相当重要的呢。” “那绝对是伟大传记上写的,他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我已经在考试的时候看过半本简易版了,不过爱惜书的牛顿……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而且牛顿似乎没什么朋友。 “先别管那个,哥,我们先前不是约好了吗?我还记得喔。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进我的房间,还有进门前要敲三次门。” “你应该没什么怕被人看到的东西吧。” “有啦!” “真的有吗?” “很多啦!而且,你把我的房间弄得那——么乱,跟坏孩子没两样,我真觉得丢脸。” “弄乱?这样子?嗯……算了。不过夜月啊,你整理过书柜吧?” “嗯……看了就知道了吧?” 夜月坐上书桌前的椅子,并将椅子旋转到我面前。虽然她叫我不要随便进来,不过也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只要她的心情不是相当差,通常她是不会赶我走的,这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很漂亮吧?你看,从那边开始——一直到那里是渐层喔。主题是“彩虹”,从红到紫——rainbow。” “‘彩虹’啊,虹是虫字边的哟?……算了。不过多亏你,害我找不到书了。你这里……没有暴力又充满怪诞的书吗?” “啊,又是那种要求。哥哥,多看一点其他的书不是很好吗?嗯,之前你看的是冈本绮堂的,涩泽龙彦的则是用秘技看完了嘛。那么接下来看国枝史郎?以哥的年纪还读不到的作品,不过幸亏有重新出版喔——啊,对了,植谷雄高呢?这个人的本名很帅喔。有听过吗?” “嗯……那方面的我大概都听过,不过,如果有的话最好是现代的,还有稍微温和一点的,我暂时没有心情看那些所谓正统的小说。” “啊——所以你读到神秘小说了。不过哥啊,刚刚那本神秘小说是模仿神秘小说的神秘小说喔!” “神秘小说?我看的是推理小说啊。那么说来,也是有那种没有推理情节的推理小说嘛。” “最近一般人都用神秘小说来称呼推理小说了,哥哥,你有点没常识喔!” 夜月用奇怪的神情咯咯笑着,我并不喜欢被嘲笑,不过是夜月的话我也就不太在意。我只是嗯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要那种书的话,我这里可不缺喔——描写有关精神病态跟暴力题材,最近在神秘娱乐小说界很流行。哥哥好像快要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已经不是逛旧书摊跟地下网路的时代了。不过算了,怎么看哥哥都不像是马上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的样子啊。四兄弟跟七兄弟的,喜欢哪个呢?” “选哪个都……” “那么,就两本都看吧!” 夜月从椅子站起身来,从旁边的书柜取出两本文库本。我接了过来,两本都不太厚,看来是可以马上开始看。看看书腰上的文字,之后翻过来看过大意。的确是描写暴力的小说,不过两本书上作者简介所秀出的年龄真是年轻到令人在意。不过仔细想想,二十五跟二十七岁,作者越年轻,应该越不用担心会看到像是公民与道德般的说教吧。反世俗跟反体制就是年轻人的象徽。 “这本蓝色的是杀人魔的故事,那边紫色那本……是超能力惊梀。两本都充满神秘感,相当有趣喔。最近都卖的很好,都在书市掀起一阵风潮。我们班上也有很多人在看呢。” “嗯嗯……神秘感啊,总觉得是个挺方便的词……” 夜月在二年七班,是以一流国立理组科系为目标的班级,班上有三分之二是女生。我是在三年二班,虽然同样以国立为目标,却是文组的。这时,我将从刚才就一直在考虑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夜月,为什么这类小说中登场的角色能像算加减法一样,用那么简单的理由就杀人呢?又不是在打仗。我刚看的小说就是这样——虽然我已经好久没看推理小说了——他们至少都会有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我也觉得“原来如此,真是可怜”。不过,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人吧。跟算加减法一样……你不觉得至少得像微机分那中程度的烦恼才能使人有理由杀人的动机吗?” “就是这样嘛?” 夜月有点困扰地说着。夜月感到困扰时的表情很可爱,虽然不困扰的时候也很可爱,不过这时总是觉得特别可爱。 “不过,即使不用杀人事件那么吓人的主题,世上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吗?嗯……该怎么说?既然打着“神秘”这个招牌,就把焦点放到那上面不是也挺好吗?” “历史上第一本被称为神秘小说的书是《莫格街凶杀案》(注六),就跟它的书名一样,内容主要是描写杀人事件,而且还是密室杀人事件。有听说过吧?哥你还是超喜欢它的嘛。就这样,后来作家们在一阵模仿跟模仿作之下,这就形成主要的潮流了。” “原——来啊,真是简单明了,我又上了一课。” “反正就是为了流行而虚构的东西,所以像是加减法的程度可无所谓吧。而且我有听说喔,你在国高中的时候似乎对杀人魔还是精神病态,刀或枪等等有兴趣。该说是感受到禁忌的魅力,还是被禁忌吸引了呢?哥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是不能说没有啦,嗯——该说是想要接触禁忌的年纪吗,还是说该是叛逆期,因为处于多愁善感的时期吧。国高中生的兴趣也不光只有阅读吧……不是吗?的确,我会想去看那些充满暴力的小说,大概也是因为那样吧。不过去抱怨提供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来源不是很奇怪吗……被“恶”所魅惑的孩子们啊。本来“恶党”就有又帅又强的无赖的意思,我虽然从小就崇拜他们,不过现在来看他们不过像失控的小孩。用法国风来讲,就是被激怒的小孩……的感觉吧。结果不光是现在的青少年,因为每个人年轻时都是感觉不到现实主义的现实感的现实主义者,所以都是喜欢荒诞不经的事,只能在虚伪的世界感受现实吧?讲到禁忌,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便是大量杀人、战争、强奸、吃人、背叛、破坏、革命、恐怖活动,还有就是……乱伦吧。” “唔。” 夜月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大概是对“强奸”跟“乱伦”有所反应了吧。虽然她异常早熟地在阅读纳博科夫(注七)跟谷崎润一郎(注八)的书,不过跟她的阅读经验比起来,现实生活的经验则是少得可怜。夜月一边用手在胸前快速挥动(为了遮羞?)“这、这么说起来的话……”一边强行将话题继续下去。 “失控的小孩,不是就在说你吗?我们一家人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才需要转学的嘛——” 我虽然想要继续用更露骨的词语来捉弄因害羞而脸红的夜月,不过想想,今天随便进她房间已经不太好意思了。所以决定饶了她,便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就像是在谈论往事一般。看着夜月,我的胸口有种被揪紧的感觉。柜内夜月,十七岁,我的妹妹。尽管因为我是她的哥哥所以有点偏心——不过,她不管是面貌或身材都相当端正,虽然因为食量不大而显得有点瘦小纤弱,不过身材倒是不差。黑色的大眼睛像是要吸入所有事物般深邃,特别是她那现在被浴巾所包住、一头及腰的长发,真是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虽然这样就已经是满分了,不过还是仅 如此,她的成绩也是全年级顶尖的。虽然体育似乎不太在行,不过也绝不会比别人差或跟别人不同。讲她的优点,还真是数也数不清,这就是我的妹妹,柜内夜月。尽管如此,夜月也从不骄傲自大。像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讲话时还很积极主动,不过在其他场合,不管是在教室或社团活动中,她总是后退一步,以谦虚跟谨慎的态度与人应对。就高中生来说,她是个惹人怜爱,并且没有自我封闭倾向的女孩。不过,就像国外古典的朴实抒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不可思议且非现实剧情般,这里就有个决定性的理由。 夜月在小学二年纪的时候,曾经受到相当严重的欺负。我虽不清楚为什么会被欺负,不过可能是因为在班上太突出了。有句话是这么说吧:“欺负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异类总是会被排除,而人们总是需要牺牲者。不管是太优秀或太差劲;跑的太快或头脑太差,全都可以成为欺负人的理由。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一样,特别是在年纪小的时候更明显。这其中并没有道理可言,我也不是当事人,所以不太了解详细的情况,总之,她当时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欺负。虽然当时身为小学三年级生,比夜月还高一年纪的我,在比较早的阶段就发现已经很幸运了。不过,对心灵已呈半封闭状态的夜月来说,或许已经来不及了。夜月除了稚嫩之外还很单纯。这时,我已注意到得将这种情形打住,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夜月的左脚折伤,迫使她住院,总之就是不要她去上学。爸妈那边我就推说是我们打架的结果。此外,我从夜月那边问出班上五个带头欺负人的同学名字。夜月因为很害怕,所以迟迟不肯说,为此我还捶了她几下肚子,最后总算是让她说了。之后我花了三天订好计划,要对那五个人进行“制裁”。这也就是夜月所说“失控孩子”的起源。我原本以为这是个相当完美的犯罪计划,没想到因为一个叫浅智惠的小孩,而导致事迹败露。这还不打紧,更糟的是那五人中其中一人的家长是家长教师会的人,使得问题更严重了。不过终究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不会动用警察出马,但也因此我们一家人必须偷偷地远离那里,到遥远的异乡去、陷入被迫搬家的处境。幸好,除了这五人之外,我为了分散注意力,事先袭击了几个人,因此我真的的狙击目标除了夜月之外,并没有被其他人视破。只能算是个失控的笨孩子。不过,把夜月从受欺负之中解救处理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也算是个好结局。不过——现在想想,那种行为实在是太低能了。老实说根本没意义。特别是为了帮夜月而把她的脚折断这件事,实在是差劲加愚蠢,当时真想好好揍自己一顿。我会为了妹妹而对欺负她的人施以暴力,就是受了当时看的漫画情节的影响,在加上大概是混合了孩子气的正义感跟自我表现欲而产生的行为,真是丢脸。要是现在的话,我应该会选择其他更精明的方法才对。不过这也没办法。那时候我只是依照自己的能力在做事,以自己未开化的脑袋和发展中的能力,为了达成目的而选了个当时最好的方法,最后不也成功了吗?那也应该觉得高兴了,去后悔根本没意义。马后炮谁都会放,这就像是推理小说中的侦探所说:“我一开始就知道犯人是谁了。”之后就像是说教一样。后悔是无意义的,“如何打破现状”才是唯一的问题。搬来这里之后,是没有再受到欺负或遇到类似的事了,不过夜月曾经封闭的心,却不曾对我以外的人敞开过。就算是肉体或心灵都已经远离当时的情况;就算是夜月已经出乎意料、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了也一样。先不论精神上的伤害,我想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夜月自尊心或自信心就已经完全地被伤害殆尽了。不管是谁,只要有一项能夸耀的事情,就能让他发光发热;反过来说也一样。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过只要想到这件事,我还是不能原谅那五个人。尤其是夜月的个性,虽然希望她能稍微改改有受害者倾向跟怕生的个性,不过现在温和有带点虚幻感的夜月,我觉得也不差。 “哥,你有在听吗?” 夜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从她开始讲述过去的事开始,我的思绪就跑到完全不相关的地方去了。我站到床上,稍微伸直身子,手指碰到了天花板。 “那么……”我面向夜月说:“这两本我就借走喽,看完后还你,晚安。” “耶?要睡了吗?” “不,我要去洗澡。要睡的是你。” “啊,这样啊。” “要一起洗吗?” “讨厌-不要啊。” “那就早点睡吧,每天早上要叫你起床也挺累的。偶尔我也希望能悠悠哉哉地吃你做的早餐啊。就这样喽,晚安。” “啊,哥……稍等一下。” 就在我打算出房门前被叫住了。 “稍微……有点事情……可以讲吗?” “……?” 夜月的样子怪怪的,不像是有点事情……反而像是要讲重要事情的感觉。已经有好几次想要说却没有机会说的情况,一旦我走出房间,就没有机会可讲。接下来的话题很明显就是如此。不过,我并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表现在脸上,只是会了声“什么?”便走了回去。 “嗯……那个那个……哥哥,可以先跟往常一样吗?” “好啊。” 我坐在床沿,两腿朝左右打开,夜月从旋转椅站了起来并走向我,轻轻地坐在我左右大腿上。在她耳边像是低语般问着她:“嗯?怎么了?” “那个——” 夜月的语气跟平常比起来显得更加幼稚。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每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讲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因为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讲,所以非得要像这样从后面抱着她才行。 “先前课外活动的时候,我到三年级的教室去了。” “嗯。” “我看到哥哥了。” “喔?那时你叫我一下就好了啊!” “可是……那时候你跟同学在一起……而且好像聊的很开心的样子,我怕会吵到你们……” 喔……我明白夜月要讲什么事了.凭我们兄妹俩的默契,我需要听到最后大概也了解对方想讲什么.接着夜月像是下定决心般,稍微转向我这边问道: “哥,那个女生是谁啊?” (呃……这个嘛。) 大概是在讲琴原吧。以现在升上三年级的五月这个时间点来看,其中有机会跟我“聊得很开心”的女孩子,虽然也有可能是病院坂。不过,在百忙之中课外活动的时间,而且是在三年级的教室附近被看到的话,应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接下来该怎么说呢?“推说忘了名字然后装做不在意的样子”的提案一提出后马上就被否决了,这时候推说不知道名字实在太怪了,而且这样装傻的意图也太明显了。虽然装傻也可以蒙混过去,不过我可不想被认为是故意装傻。 “我同学,琴原莉莉丝。” “哥你怎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跟她有那么熟吗?” “……这——” 看来是反效果,不对,不是这样,对现在的夜月而言,不管我怎么解释也都是反效果吧。不过话说回来,不好好解释也不行,什么都不说是最糟的选择,只有沉默是不被允许的。 “也没说多熟啦,只是朋友的朋友罢了。那个,我不是说过吗?关于箱彦的事……就是剑道社社长迎槻箱彦。她是他的朋友啦,不是我的。” “什么箱彦……我没听过啦!” 夜月像是闹别扭似地嘟起嘴来,不过这是好征兆。如果我在那边拼老命地辩解,反而会让她觉得奇怪,看着夜月的反应,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总之,我跟那家伙还没熟到当朋友的程度啦,只是偶尔我会借她作业抄而已 。至于你看到的,那个我跟她讲话的现场,只能说是相当罕见的光景了。夜月小姐,您真幸运啊。” “你叫那个人是‘那家伙’?” 夜月说: “你们很熟嘛,不管怎么说都……” “不,不是这样。” “夜月有点不喜欢哥哥这样……跟其他女生讲话……呢。” 虽然夜月还是用她一贯谨慎的语气,不过她还是明白地讲出来。因为她不是面向我,所以我不知道她是用怎样的表情在说那一段话。我只能再度发出“啊啊……”的声音,一面咀嚼着胸中那股苦涩的感觉。我又再一次,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夜月吗?这不就跟小学那时一样吗?真是的,我真讨厌自己。为什么我要借功课给琴原抄呢,让她被老师骂不就好了吗?让琴原那家伙在课堂上不会丢脸,与让夜月因烦恼而陷入忧愁,我完全搞错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了,真是因小失大。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无法挽回。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因为接下来必须考虑的是:“在这里”、“现在”、“就在这里”要如何不伤害夜月的心, “啊……”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看待目前无言我的我,虽然她还是背对着我,不过夜月连忙慌张地说:“对不起。” “刚才……我好像有点任性喔?” “相当任性。” “相当……” “超级任性。” “超级?” “dimolto(注九)。” “意大利话——”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了。” 我将至今只是轻轻抱住夜月的手臂稍稍施力,像是要包紧他一般,并将身体紧靠在夜月的背上。我清楚地看见她肩胛骨的形状,虽然夜月是那么地脆弱,但我还是不知不觉地陶醉在她那份像是融化般的柔软中。 “只要是夜月讨厌的事我都不会去做。” “……你还不是随便进我的房间!” “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 “我会跟那家伙断绝关系。” “不,不用那样也……” “啾。” 我轻吻了夜月的脸颊,夜月因为惊吓而一动不动。这时我将手臂绕过夜月的身体,轻轻地移开并下了床。 “我去洗澡啰,你记得等头发干了再睡喔。” “那,那个!” 连耳根子都红通通的夜月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我的衣角。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虽然不只是琴原的事情,或许她连病院坂的事情都知道了。如果这样的话,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可不想因为这样一而遭受不必要的误会啊。 “怎么了?” “如果只是翻翻书柜的话……也没……” “嗯?” “就是进来房间也……” 之后的话因为太零碎所以没听清楚,不过也没有全部听完的必要。我握着夜月抓着我衣角的那只手,说了声“夜月,谢谢你。”“没问题,我绝对不会对在衣柜中放内衣的地方,夜月小心收藏在那里的bl小说(注十)动手的。” “啊?” 夜月脸色惨白。 “你,你看到了?什么时候?” “哎呀哎呀。真是让人吓一跳呢。我这个做哥哥的都看得心跳加速了呦。” “笨蛋!哥最讨厌了!快给我出去!” “哈哈哈。” 出了房间,把门带上。 走吧,去洗澡吧。 私立樱桃学园在山顶,往学校的山路陡到连不够力的迷你四驱车都爬不上去,因此,樱桃院的学生给了“千年坡”、“晕眩坡”、“心脏爆裂坡”、“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等等称号。由于我和夜月上学校要换两班电车,甚至还要换公车,所以早上六点不出门的话根本赶不上第一节课。为了执行早上五点半叫醒有低血压的也月,帮还在半梦半醒的她换制服,在再一起跑到车站的任务,理所当然地我必须在五点前起床。还有,做两人份的便当、做在电车上吃的早餐,全都是我的工作。因为这样,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得了慢性的睡眠不足症。早上八点十五分,跟往常一样,距离准备钟响还有十五分钟,我们抵达了学校大门。看着即使过了一年却仍还没习惯而气喘如牛的夜月。夜月在国中时期参加的虽然是体育社团,但骨子里完全不是这样,是个标准的室内派。我心想,再这样下去,在上山途中就会有人死掉的日子似乎不远了。 “那么……夜月,回家见啰。” “嗯。” “今天也好好念书喔。” “了解。” “很好——” 我摸摸夜月的头。 拿出学生证,通过正门内侧的闸门。那里摆着五部像是自动剪票机的机器,跟使用月票一样,把学生证插进去后,学生证就会从另一边跑出来闸门也随即打开。在荧幕上会显示出“柜内样刻三年级08:17”;夜月则是“柜内夜月二年级08:17”,并记录到校时间,所以连迟到一秒都不会被放过。不过这套系统有明显的缺点,因为学校经费不足,所以只有少少的五个闸门,因此在上课钟响前的尖峰时段,就会有一堆学生因为这套系统而迟到。如果没带学生证就更糟了,因为没有其他进入校园腹地的方法,就算有,在校园内到处都有类似的设施——所以结局就是哪都不能去。虽然跟校门旁的警卫讲一声便可以进校门,不过这一整天,真的什么事都不能做。就连用图书室里的电脑、要进餐厅吃饭,都需要学生证。虽然不知道校方是不是对外宣称这就是高科技化,不过要是在使用反面没有相对应的技巧,高科技也跟毫无科技没什么两样,算了,现在大概就是所谓的过渡期吧。在过二是年后,这就变得理所当然,那时候跟现在的我同年纪的家伙一定会这么说:“以前的学校真像是蛮荒地带啊。”而三十八岁的我,则是一边看着这种景象,一边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管历史如何演进,人类总是在重复着同样的事。”人类就是这样,不管何时、不管何处、不管何事……在大楼门口将鞋子换成室内鞋,与夜月告别后,我往东校舍走去。一、二年级的教室在西校舍,中间是教职员室、保健室等等其他特别教师所在的中校舍,东校舍则是三年纪的教室。我的三年二班在四楼,不过连电梯都没有,究竟哪里高科技啦?虽然有点让人沮丧,不过有能如何。将书包重新背好,开始向阶梯挑战。 “嗨,‘peacemaker’。” 在爬楼梯的途中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没有必要回头确认。“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这个外号吗?”我脚也不停就回了话。“peacemaker”,如果是找字面上的意思——“和平使者”的话还可以接受,不过在这里带有低俗的意思——“捡破烂的(piecemaker)(注十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部分的同学开始用这个轻蔑的外号称呼我。而帮我取这个外号的是英文老师,虽然觉得他有点侮辱学生,不过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否认那个外号和我的关系。所以即使有点不甘愿,我还是默认了这个外号。在我默认之后,这个外号就渐渐地被人淡忘,不过还是有些家伙硬是要那么叫我。这个琴原莉莉丝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很帅吗?这个‘peacemaker’的外号……” “吵死了,‘肉的名字’。” “哇。” “肉的名字”是琴原一年级时期的外号。我那时还不认识琴原,不过她似乎对那个外号有惨痛的回忆,所以就成了我在此时使用的王 牌之一。这个外号的由来,就是从名作《玫瑰的名字》(注十二)衍生而来。(顺道一提,我还没看过这本书。如果到了高三都还没看过,就表示剩余的生命里大概也没机会看了。虽然没办法,不过也挺感伤的。)在大家为了讨论园游会而去烤肉店时,发现她竟然对肉的部位名称异常地了如指掌,因此有了这个外号。有多了解呢?蜂巢胃——牛的第二胃、harami——横隔膜、五花肉——肋骨边的肉、puppugi——肺……她本人是相当讨厌这个外号啦,不过我却觉得“肉的名字”这个外号挺酷的。我跟琴原讲的时候,她却说:“那就让给你吧。”结果我笑了,我死也不要。 “是,是,我知道啦……柜内大人。” 琴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身边,“柜内大人”是我标准外号,从以前就被叫到现在。也不带任何尊敬的意思,只因为我的名字叫柜内样刻(samatoki),所以就变成柜内大人(sama)(注十三)了。这个外号是同学为了挖苦我这个因为不爱惜书本,而没什么朋友的人而取的。看来就算是我这个只想风平浪静地过完校园生活的人,实际上或许也有很多人讨厌我。 “喂,柜内大人,第二节英文翻译写好了吗?方便的话关照一下吧。” 琴原像是要看穿我的心事般,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问我。将到主题了吗?虽然比原先预定的时间早了点,但我也该进入主题了。 “喂喂——借我看嘛,又不是叫你免费借,我请你吃煎蛋嘛——我昨天因为电动完全没有时间写,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可是熬夜在玩喔。现在连太阳都看成金黄色的呢。” “你把时间用错地方了吧。电玩啊……那种东西我是不太了解啦,该说是不拿手吗……虽然我知道sf(specialeffects特殊视觉效果)是游戏软体中的略语,不过关于电玩我可是一窍不通。还有啊琴原,我不知道讲过你几次了,虽然我知道讲也没用,不过就算不复习功课,至少也要预习一下嘛。虽然刚考完月考……不过我们是考生吧?而且你的数学成绩比我好耶?我觉得数学行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我啊。最讨厌那种明明有能力却缺乏干劲的家伙了。” “啊——那还真是令人丧气,振作点吧。” “我想说的是——你至少要把规定的作业做好再来学校。” “若要叫我写作业,我倒不如从校舍顶楼跳下去算了。 “不对吧,应该是与其要跳楼,倒不如去写作业?” “如果从校舍跳下去,搞不好还会活着,如果去写作业,我可是会死掉喔……就是所谓“灵魂的死亡”。糟糕!一不小心就讲成好像很酷的事情了。啊啊——总之,反正学校教的出了社会一样也没有,不是吗?” “别跟那些头脑不好的学生讲一样的话好不好?如果照你刚才的讲法,对游泳选手而言,跑步岂不变成毫无意义了吗?” “你不要认为用比喻来误导别人的人很奸诈,况且我刚才也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样啊,算了,你说的也没错吧。如果你要借英文翻译,那我这边也有点事想拜托你,“肉的名字”。” “别再叫那个外号啦!” “ok,那么琴原……老实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保持一点距离。” “啊?” 他的表情仿佛写着“你在说什么啊?”不过就算不是她的男朋友或是恋人,即使是普通的同班同学,不管是谁听到这种话,都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英文翻译我当然会借你看,数学笔记也跟往常一样会借你。不过,我们在别人面前讲话,或是一起吃午餐等等……这就不太好。能帮我这个忙吗?只要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在讲什么啊?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嗯……这……” 我有点被琴原的气势给压倒,看来她相当生气,而且怒气似乎快要爆发了。我有点想撤回刚刚的话,然后跟她说是开玩笑的。不过想起昨天夜月苦恼的样子以及她讲的那些话,又不禁让我犹豫起来。 “那个……所以说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没关系,可以像以前那样……不过要是像现在这种公共场所……以后就……” “所以说你要和我绝交?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所以我说不是这样……英文翻译的话……”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啦!” 被狠狠地骂了。 “你是白痴吗?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随便你好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有再度破口大骂,接着琴原飞快地跑上楼。她明明跟我一样都是回家社的,难道她还有在练跑步?速度毫无减缓,一瞬间就从我的视线消失。我惹她生气啦?事前我曾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也没办法,我只是在取舍间做了最好的选择。虽然无法得到最好的结局,也只能觉得可惜,不过那终究是个结果罢了。对于无法看透命运走向的我而言,只能不断谨慎地做出最好的选择,并且不让做出的选择失败,只能这样不断持续下去,所以目前的状况对我而言,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总之,我已经遵守了跟夜月的约定,目的已经达成,这样就够了吧。我慢条思理地走上了往四楼的阶梯,到了三年二班。我的桌椅东倒西歪,如果不是刚发生超小型地震的话,那一定是被谁踢飞的。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是谁做的。我环顾教室四周想找寻犯人的身影,不过看来凶手已经跑掉了,那家伙逃得还挺快的。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啊?” 对于我重新将桌子摆好,将散落一地的课本重新放回抽屉的惨状。箱彦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而出声叫了我。 “是莉莉丝踢的,而且踢得超猛的,像这样,就像骑士一样,然后砰——乓地一声……” “因为我总觉得那女人一定是迷上我了,所以我在走廊上推倒她了。” “不可能——“ “你是说哪件事不可能?是我推倒琴原?还是她迷上我?” “她迷上你。” “去你的。” “难不成……真的是你推倒她?” “没错没错。” “样刻你没这个胆啦——” “喝啊——!” 我一拳打向箱彦的肚子,他也配合我发出“呜唔”的声音,并装出一副被痛击的样子。不过不管他再怎么装我也知道,就算我认真地打下去,他大概也会毫发无伤。箱彦可是有六快腹肌呢。迎槻箱彦,本班班长兼剑道社社长,相当忙碌的男人,壮硕的体格会让人以为他是体育科的学生,他的短发非人健康的形象,是个虽然有威严,却不会带给旁人恐怖感的人,简单来说是个好家伙。此外,班上的人都认为我跟箱彦是好朋友,但这一点说正确却又有点不太正确。箱彦无论对谁都一样平等及友善,不过事实上,能够明显和我相处愉快的大概也只有箱彦。所以对我而言,说他是珍贵的、无可取代的朋友一点都不夸张,他真的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像昨天跟夜月说的一样,基本上我和琴原是透过箱彦认识的,而我说的“琴原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为了安抚夜月而编的谎言。这跟琴原的个性没关系,是因为我通常不会把跟我认识不满一年的人成为朋友。依这个人规则来推论的话,箱彦和琴原可是完全符合这个标准,毕竟他们两个从这间学校的附属幼稚园开始就是青梅竹马了,所谓“亲密的朋友”一词,就是在形容他们两人吧。接着,该怎么箱彦说刚才的事呢? “啊,该不会跟你妹有关吧?” “完全不对,而且是错误至极,你居然回错得那么离谱,真是让我惊讶,你的前世一 定是搞错南北极方向的企鹅,或是误信自己有翅膀然后坠入万丈深渊的河马。” “你啊——” 箱彦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地说:“也该让妹妹独立了吧?” “……” “恋妹癖。” “你别把恋妹癖讲成好像很糟的事情一样,我只是稍微对妹妹好一点,为什么就被贴上了恋妹癖的标戳啊?这把帮联合国儿童基金募款的人,成为恋童癖一样的道理吗?” “……我想想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在一年级的时候不是交了女朋友,然后马上就分了嘛。我记得她叫滨崎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因为你妹妹的关系吧?” “……那个啊,我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溺爱、容忍就是爱的表现吗?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给你忠告,你啊,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可是会非常糟糕喔!” 哎呀哎呀,果然是玩剑道的,直觉相当敏锐,有人说剑士的直觉远远凌驾于女性的直觉之上,看来的确如此。虽然不用把错综复杂的事情再解释一遍是很好,不过不顾我的意愿,硬要对我说教我可是敬谢不敏。 “……” 看到我无言——该说是没有反应,箱彦像是对小孩子般,一边说着:“真拿你没办法——”一边束手无策叹着气。 “莉莉丝可是真的生气啰,她啊,还不知道你妹妹事情。” “可以的话帮我保密,我不想再跟她吵了。” “好是好……不过这样好吗?” “等事情平息后我会好好向琴原道歉的,因为我妹妹最近常常出现情绪不稳定的状况。” “有什么原因吗?” “嗯……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会以不干涉太多为前提注意她的。” 哪里是不干涉太多啊?箱彦笑了起来。这家伙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爽朗的气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像我就蛮讨厌自己的笑容,总觉得给人不太舒服、死气沉沉的感觉,虽然我觉得要是我笑得很自然的话,应该不会是这样。预备钟响起,箱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上课钟响前,琴原从前门回到教室,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就回座位开始和附近的朋友聊天。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着,刚才和我的争执似乎都烟消云散了,真令人意外,或许把我的桌子踢飞的同时,她的气也消了吧,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不久,池岸导师过来交代了一些事项,今天跟明天,全校的学艺股长放学后得到中校舍的第二会议室集合,要为下下个月就要来临的园游会开会。夜月正是班上的学艺股长。池岸老师离开后,第一步节课的历史老师来了,由于我在历史课本发下来的三天后就把课本全部读完了,所以上课不用那么专心也没关系。我一边想着,一边把昨天向夜月借的书(杀人魔那本)藏在课本后面,开始读起来。在樱桃院学园中上课看其他书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成绩达到标准且不吵到其他人的话,不管是谁都不会有怨言。不论对老师还是学生,都可以说是好环境。这本书的角色果然又是像算加减法一样杀了一大堆人,杀人仿佛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般,这一点无论是资深作家或新人作家都无可避免。不过这也很理所当然,因为新手是读老手作品长大的,而且管他是用加法还是减法,正因为是推理小说,所以要是没死人的话就完全无法开始嘛。不过,万一不只限定于推理小说呢?仔细想想,应该不是只有推理小说作家才特别缺乏生命观吧,而且这也不是生命观的问题,只要打开电视,就会发现那里才是暴力与死亡的宝库,而且不管漫画、电视节目或电影全都一样。现在只要有小孩子犯下案件,一般人都会先联想到是受漫画、动画或电玩的影响,不过的确如此,就像我,小时候会犯下案件大多是受到漫画、动画或电玩的影响。其实就算是大人,本质上不也是一样?在电视节目或报纸或音乐影响下,大家都喜欢暴力,这也可以解释成“道德毫无发挥影响力”吧。这就是所谓的悖论(显然自相矛盾的陈述),因为喜欢暴力所以偏向暴力,这种道理与经常被谈论的恋爱至上主义相同,电脑网路工程技术发展规律到目前为止的原动力是战争和性欲,这更是不必再被提出讨论的。恋爱与暴力,总之就是人类的两大需求。所以说“这个世界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也可以成成立啰?算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也不错。 让我扫兴的是,这本书居然还有后记,而且还是用异常和善的笔调写成的,因为小说内容还算不差,所以这篇后记让我有种落差感。描写杀人魔的暴力行为与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情境的作者,用将近两页的篇幅来写他最近养变色龙近况,“小龙真是好可爱好可爱喔!真的会变色耶,把我吓了一跳。”看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其中或许含有像我们这种见识浅薄、如砂硕般的小鬼所无法了解的高尚知识及深远涵义,而不敢妄下评断,不过要我老实说的话——这家伙是白痴吗?这不就是跟在最后哭泣忏悔的犯人或突然讲起大道理的侦探一样,是某种程度的挡箭牌吗?“我虽然写了那么残忍的东西,不过实际上是好人喔。”别开玩笑啦!管你这家伙的人格怎样,身为表现者时就给我把人格什么的丢掉!作者不过像是电脑的其中一个周边设备罢了,连替变色龙取个小龙的名字都差劲。明明还不成气候,却在谢词的部分表现得那么骄傲,难道你觉得礼仪是只要嘴巴说说,然后用来表示自己很有礼貌的工具吗?还是你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跟大人物一起工作?你这家伙简直跟在报告最后填上自己完全没看过的参考资料的大学生没两样,真令人看看不下去。真是的,我觉得这家伙大概没救、无可救药了。不过——小说部分很有意思,谢谢您,我相当满足。看完后把书收到抽屉里,将目光转回课本上,不知何时已经上到下一页了。我翻到下一页,发现了留在书页上的涂鸦。 午休时请给我过来这里。 相当漂亮的字,尽管字再怎么漂亮,涂鸦还是涂鸦。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病院坂干的好事,应该是趁着一大早还没有人来教室的时候,拿出抽屉的课本写下的吧。若是想要传达讯息,只要夹封信就好,更何况现在也有手机这种连哆啦a梦都会吓一跳的便利道具,用那个不就好了。不过这种理由对病院坂是行不通的,她大概是想看看我在上课中,而且是毫无防备地拿出课本后,突然发现留在里面的讯息的反应,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而我也没因为课本遭涂鸦而更加爱惜课本,不过再不让她收敛一点的话,我也担心病院坂渐渐食髓知味后会干什么什么无法收拾的大事,因此无视她的邀约或许也是好事。不过,由于刚才和琴原吵架让我的心情有点低落,借由她过滤一下烦闷且杂乱的心情也不是件坏事。该怎么做呢? 1.去见病院坂。 2.无视这回事。 好像选哪个都没差,而且也没有必要迷惑及烦恼,不对,连现在马上要做决定的必要都没有。在午休之前慢慢考虑吧,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做出最好的判断。 我选了第一个决定。 出了教室,利用电梯来到中校舍,樱桃院学园的保健室就位于中校舍最深处。有一名常驻咨询师兼校医,里头有五张床,不过在一字排开的床铺中,最中间的那张是经常被占领着——病院坂黑猫占领了。三年七班二十四号,病院坂黑猫,虽然像是身经百战的魔鬼般不吉利的名字,不过请不要吓到,这就是她本名。根据我的推论——有着奇怪名字的人,他的本性一定更加奇怪——这个理论用在病院坂身上真实一点都没错。穿着跟女性魅力八竿子打不着的运动衫,并用上半身挺直的姿势看著书的病院坂,注意到我进来保健室后便发出“嗨嗨”的声音并向我挥手。这时,我连书的标题都没看完,这本书便被她丢 向一旁,从床上掉了下来。这家伙,看来也是没什么朋友那类型的。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今天一整天都满心期盼着你的到来呢,虽然我这么说说你应该不会相信,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喔。虽然我试着期待你会因为我们的友情而在午休之前的下课时间过来,不过我期待落空了。但我也不会因此而刁难你,你就放心吧。” “你还是一样啰唆耶。” 我坐到床边的折叠椅上。校医国府田老师经常不在保健室里,并不是说她不认真,而是太认真了,所以常常到出去工作,因此这里与其说是保健室,倒不如说是她的办公室。至于要是真的有人身体不舒服或是受伤来保健室时该怎么办?那时反而是由常驻保健室的病院坂来替他们治疗;至于病院坂为什么会常驻保健室?她是个拒绝上学(注十四)的儿童——虽然现在只是换到保健室来上学——这里就是她的学习场所,仔细看刚才被丢到一旁的书,那似乎是物理课本,像这样将书本丢到一旁对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关系。 “到底有什么事?” “喂,一定要马上就切入正题吗?连叙叙旧的时间都不给我吗?真实冷淡啊。你等一下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方便的话可以讲来听听吗?看你那么焦躁,虽然我不是很肯定,不过一定不是为了等一下的数学课。” “没什么——不过是很想看一本书。” “今天早上你与琴原的争执,不就是使你极度焦躁的主要原因吗?这么是我的推论啦,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还是没变,有秘密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去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完全没有意义。病院坂说过,校园内容易收集情报的场所,保健室仅次于办公室,这点我虽然也不是不了解,不过病院坂应该不是为了收集情报而特地待在保健室吧?知道没什么好炫耀的。 “大概又是为了你妹妹吧?样刻,虽然我认为你的恋妹癖已经到了有点脱轨的程度,不过这终究是我那些微的脑细胞推出来的结论。事实究竟如何?因为我非常喜欢变态,所以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但可悲的是,那些缺乏理解力与想象力的可怜普通人可不是那么想。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恋妹的偏执狂、不折不扣的piecemaker。迎槻不是用他天生的热心一直在关心你吗?哎呀,从你的表情看来,今天早上他跟你讲了些什么吧?好久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迎槻真是个善良的男人。正因为他有着令人景仰的慈爱心,所以才会照顾像你这样的变态。你不觉得你应该对他表示更多的感谢吗?” “你是我良心具体化后的第二人格吗?别多管闲事了,饶了我吧。” “不过事到如今,要是不管你那些闲事,你可能会死。我现在可不希望你死掉,不管在形而上还是形而下。虽然我那些话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不过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少数的朋友之一才会这样讲。” “今天早上箱彦也是讲过类似的话。” “哎呀呀,那还真是光荣。这么说来我也有近乎他万分之一的善心吗?所以我可以对自己感到一点自豪啰。回到主题,你还有意思要与琴原重修旧好吗?” “有啊,不过不等一段时间恐怕……” 我冷冷地回了她。 “病院坂,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要跟我讲这些忠告,才在我那比性命更重要的课本上涂鸦吗?” “你脑袋只是为了长头发的床苗吗?要提出反论前请先思考一下好吗?我在你课本上留下讯息的时间是没有人在教室的早晨,那时候我应该不知道你跟琴原吵架吧?还是你认为我有预知能力呢? “啊啊。” 没错。病院坂无法进入人多的地方。想要在我课本上留下讯息,非得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注意到了,看来是突然扯到与琴原的争执,让我思绪有些混乱了吧。 “你跟琴原的事情原本是待会才会问到的事,当然,刚听到这件事时我的心情还小小雀跃了一下,因为我能拿来取笑你的题材又多了一个,不过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喔——什么事?” “在这之前我有话想问你……不,是想听听你和琴原吵架的原委。根据我的推测,你会和别人吵架除了因为你妹妹,不会有其他原因,这点是不会错的。但依我差强人意的思考能力还是无法推测出那埋藏在深处的细节。如果你也有迎槻的百分之一、和我相同程度的同情心的话,你应该不会吝于告诉我吧?” “……是没差啦。” 我将昨天与夜月的对话,抽去其中细微的感情,将给病院坂听,病院坂像是很有兴趣似地,笑嘻嘻听我说着。虽然我也注意到平常她就相当多话,但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病院坂黑猫,实际上除了会说话,也是个相当好听众。在我讲完之后,病院坂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超有趣,我笑得肚子都快裂开了,所以我也很有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为你妹妹的嫉妒对象啰?你已经是个标准的变态了,没想到你妹妹也不输你,是极度的恋兄癖。平常总是摆出一副连虫子都不敢杀死的老实样,没想到居然会说出那种话啊。” “喂,再说夜月的坏话我可不饶你。” “啊啊……失礼了。我向你道歉,我可是一点都不想让你感到讨厌。虽然有可能会被你误解,不过也不得不先跟你讲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为了受你喜爱而每天努力不懈吧?我为了不影响你的心情而封印起来的无数言语,大概有好几个东京巨蛋那么多吧,虽然我想趁有空的时候来清点一番,不过可能需要好几倍的时间,至少一个暑假都不够。” “不过没关系,至少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刻意演出叹气的动作,跟病院坂顶嘴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这样?这就是你叫我出来的理由?” “嗯,虽然事情演变成如此的确令人惊讶,不过我一开始就是想谈同样的话题。接下来你听到这件事后,或许想感动得想亲吻我的靴子,不过现在并没有必要,所以请容我在此提前拒绝。我可是不想受到你那已和你那种关系的妹妹的怨恨,而且我也只是想和你共筑清白的男女友谊关系。” 要不是你那绕了一大圈又夸张的暗示,还有如果午休时间无限长的话,我是可以奉陪到底啦,不过你是不是打算在《匣子的失乐》(注十五)中客串出场啊?病院坂,如你所说,接下来的数学课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棘手的科目,但是我也不拿手,不过数学毕竟是我喜欢的科目。如果你能放过我,我想回教室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不好意思,我只能用那种讲话方式来保持自我。不过为了你,就算有点勉强,我也会以快速结束这段话为目标努力试试。当然这需要你的协助,所以才会变成你来推测我真正想讲的话,因为我们两个基本上就是最好的搭档,两人三脚总比一个人跑得快。” “所以呢?” “你不觉得奇怪吗?还说你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某种神经网路,只要你妹妹讲什么,你就会条件放射似地全部相信呢?” “……?” 突如其来的话题……我想应该不是这样,不过,我不懂病院坂想对我讲什么,她指的是某种事吧?是指我听从夜月的话,而和琴原保持距离那件事吧?不对,总觉得那件事又有些微差异。 “……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你是想说夜月对我说谎吗?” “说她没说谎虽然没有超出事实的好球带,不过不过已经可算是个内角低球,所以可能会被判成坏球。算我拜托你,仔细想想嘛,我可是对你有相当的期待喔,所 以别让我失望。身为二年级的她,为什么会到三年级的东校舍来?虽然说是课外活动时间,不过没有一定要到这边的教室来吧?因为课外活动都是使用中校舍那边的教室。” “啊……” 没错,她没说我还真是没注意到,这的确不太对。我就是这么迟钝,难怪会被病院坂取笑。我升上三年级才不久,现在能注意到还不算晚,不过,她这个在保健室上课的人竟能做那么明显的推理。 “这么说……你是认为夜月特地跑来三年级的教室,只为了见我一面?” “不对,不是那样,从你刚才的说词听起来,一个消极有谨慎,讲得白一点就是胆小的人,她没有胆量一个人到三年级校舍来的。这样事情就很清楚了。是否有人跟她讲了什么?” “哦哦……” 依照夜月的个性来看,如果是从别人那里听到“那些话”,就有可能为了怕给对方添麻烦而想要自己去看看。昨晚夜月就给我这种感觉。我与琴原只是“朋友的朋友”,甚至还不到“朋友”的关系,怎样都不会让夜月那么不安。但如果夜月听到的是被渲染的事实,我就可以理解。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提供情报的人到底是谁?从环境因素来看有可能是三年级生,还是其他的二年级生……?一年级生或或老师的可能性虽然很低,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真要怀疑,好像每个人都有可能,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犯人。 “不管是谁,那家伙也太多事了吧,真是给人添了个大麻烦啊!” “这样喔?” “没错,最让我生气的是,居然在不知道的状况下被自己摆了一道。不对,我的事先不说,重点是夜月。夜月从小依赖心就比别人强,而且非常害怕我被抢走。” “既然是从、小就这样,那你应该有准备什么对策吧……我是想这么提醒你啦,不过午休只剩下五分钟了,我们下次再聊,我想你应该也好打算尽全力去处理这件事吧。我好渴,是空气太干燥吗?那边虽然有茶壶,但可不能随便使用它。国府田老师虽然也是个好人,但……该怎么说呢,她很严格。我曾未经许可就借了点茶点来用,结果被她痛打一顿。连我这种特殊学生她也一视同仁,反而让我对她有好感,不过这似乎不太符合现代的校风。我曾想过可能是某大学医院出身的经理让她变成这样,不过她的作风还是有点让人担心啊。” “我反而比较担心你。” “好高兴喔!我现在完全收到你的担心了。虽然不是太大的鼓励,但是我觉得现在要我去搭尖峰时段的客满电车已经不会怕了!……虽然我是不会去搭啦。” “你要讲的就这些吗?我整理一下:‘灌输夜月奇怪消息的家伙似乎就在某处’……” “虽然不是标准答案,但也差不多了,真不愧是样刻,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再说的具体一点:‘灌输奇怪讯息的人是谁,我已经知道了’。” “耶……?” “二年七班数泽六人,就是他。” 病院坂像是在期待我的反应似地,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念出那名字。数泽六人,没听过这个人,但从名字判断是个男的,这点不会错。二年七班,跟夜月同一班。此时我体内某处的危机探测器一口气亮起了红灯。 “可惜这并不是经过精辟的推理,只是我获得的情报。从好久以前就有个一直骚扰你妹妹的家伙,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没什么事却三番两次跑到三年级的教室来——这又是另一个原因。虽然有可能是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不过高中生之间本来就容易传播谣言,看看我只是躺在这边就能偷听到大部分的情报就晓得了。虽然缺乏直接证据,不过会特地去讲那些话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人,所以这个人就是数泽不会错,这就是我的结论。” “但是,为什么?” “捋清疑点的工作就请留到最后再解决吧,反正你妹妹都已经那么黏你了。和你不同的是,她的恋兄癖已经快被发现了。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不觉得?因为你妹妹开口闭口都会提到‘哥哥’,接下来,虽然很可惜,但向你证明我们之间友情的情报也到此为止了。虽然我能给你的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不过作为在你课本上涂鸦的赔偿,也够一笔勾销了吧?” “其实我可是很在意这件事喔。” “嗯……够了。” 病院坂露出“那太好了”的表情,高兴地眯起眼睛,一边笑着一边说: “关于数泽的事,迎槻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不妨去问问他。他一定能帮的上忙。” “箱彦?为什么?” “数泽是剑道社社员。先前我提到的‘社团活动’就是这个意思,迎槻是剑道社社长啊。此外我也忠心期盼,你千万不要闯进二年七班并且暴力相向。我会事先告诉你,就是为了要制止你的暴行。因为我觉得从我口中讲出来的话,你应该会冷静接受,虽然我可以任由谣言去传,不过我弱小的心灵可不能忍受这种遭扭曲的事情发生。‘绝对要怎样’的要求太夸张所以我说不出来,不过也请你在自己的限度内,在做的到的范围内,不要乱来。这是我一辈子的要求,请你铭记在心。” 迎槻箱彦与琴原莉莉丝两人似乎从小学就一起学剑道了,琴原是初段,而箱彦是二段。但琴原在国中退出社团时就放弃剑道了,退出时她这么说的。 “刚升入三年级时,有件我无法接受的事。男子剑道于女子剑道的待遇完全不同,男子剑道社获得相当优厚的待遇。或许事实上不是那样,但我当时一直有这种感觉。最后我忍不住直接向老师反应,却挨了教练的骂。‘在体育界,特别是竞技界,就是独断与偏见的世界,如果讨厌受到歧视,就滚回家里好啦’,他是这么说的。” “那老师还真直接。”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些事,但刚听到这些话时候的我还是愣住了。在我的印象中,在体育界,剑道是在相当严格的规律下进行的运动,没想到实际情况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是这样,当然我也有错。总之那个年纪就是想对许多事……特别是学校或老师,对那些体制单位提出抱怨或反抗嘛。总会说‘老头子的说教就省省吧!你们说的都太无聊了,也听听我们的意见吧!’之类的话。就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其实只是单纯地想获得老师的称赞——” “反体制啊,我了解了解,年轻时每个人都一样。我国中的时候也讲过类似的话,不过对象不是老师而是学长。有一群总是摆出一副伟大学长姿态的家伙,他们只是为了一洗自己在一年级被欺压时的怨气,才把气都出在学弟身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篮球社在表面上虽然作风远比剑道社开放,不过毕竟是体育性社团。我那时就对他们说:“要讲过去的辉煌战史能不能退休后在讲?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机警的妖怪们该回来啰,学长们。”结果就被用球鞋狠狠揍了一顿,当时太年轻了……” “我才没像你那么惹人厌呢……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可是很了解你那些学长们的心情,那应该跟年纪太轻无关吧……而且你也不是抱着‘想受称赞’的心情而去做那些事吧。” “算了,反正有很多原因啦,反正是一群我不想提起的学长们。如果社团搞成像军队还好,但如果搞成像交谊厅的话,那就糟透了。琴原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弃剑道的啰。” “不对,不只是那个原因,还有剑道社的面具、护胸、护手和腰垂,全都又臭、又紧、又脏。” “3k(注十六)啊。” 没错,尤其是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练剑,我的剑法简直就是箱彦的翻版,虽然一起练剑会这样,不过我最讨厌这样。其实我不晓得为什么会讨厌,但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是 次一等的翻版。” “不过,生长在相似环境中的青梅竹马……这又回到那位老师珍贵的论点了。不过,女性与男性相比,‘力量’方面本来就是比较弱,这是天生的。” “也许吧,不过我想那位老师讲这些话并没有任何恶意,至少,他不是要你放弃剑道吧。女性在反射神经或其他方面比较优秀,所以他可能要你改变风格吧?” “这方面我一直都很清楚。不过现在才想要改变一直以来的风格。我觉得啊,那比身为一个翻版还要来得辛苦。” “还真敢说啊你。” “还好啦。” 不管如何,琴原最后放弃了剑道,而箱彦则持续练剑,并以‘突刺的箱彦’的名号在系内打响名声,在高中剑道界也相当出名。琴原则是回家社,在玩乐及念书间取得相当的平衡,就像是“拥有能力却没有目标的高中生”,我感觉她似乎成了那种人的样本。独断、偏见与歧视,如果会有像琴原那样的被害者,也一定会有像箱彦那样的优越者。就像夜月被欺负后,她就有可能成为班上受欢迎的人物。每一件事都不同的面,所以去讨论所有事情的动机或是目的毫无意义。 第五节课是数学课,我将木坂老师写在黑板上长长的公式抄到笔记上。我一边听老师讲解那条公式,一边将视线转向箱彦。他在睡觉。似乎是连日来的社团活动使他过于疲劳,所以才会大白天睡觉。接着望向琴原那边,突然间,我们四目相对。琴原虽因为惊吓而张大了眼睛,但随即将视线转回课本上,正确地说应该是转回夹在课本中间的漫画书上。完全不用预习、复习,琴原的数学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九十分以上,所以数学课对她而言就是看书时间。虽然他的座位只在我前面三个座位的距离,不过还是看不到她在看什么漫画。不过,如果是接着昨天看的,那应该就是《highsrore》(注十七)第二集吧。我原本想等她看完再借来看,但看琴原快速移开视线的样子,想必她还在生我的气。看起踢飞桌子的行为并不能让她消气,我想也是。本来想向她要回上星期借的西冈兄妹的书,现在最好放弃,因此我连以还书的名义找她讲话都行不通了。会跟她四目相对不是琴原先朝我这边看吗?或许只是她刚好转头,而不是她真的想回头看我。 第五节课结束,我正将课本及笔记收到抽屉并准备主动出击时,箱彦朝我走了过来。 “柜内,午休时你去哪了?原本想找你一起吃饭的。” “嗯?跟琴原吵了一架后,再一起吃饭不太好吧?所以我在第四节课中间就吃完了。” “就是因为吵了架,所以才要利用吃饭时间和解啊……你们两个真是孩子气。那么,又是去病院坂那?” “是啊。” 箱彦一边点着头,一边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我是不太想批评你的人际关系啦,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跟那种人太亲近。我之前也应该跟你说过了,病院坂那个人怪怪的。” “太过分了,你居然对我最好的朋友说这种话?这是你的偏见吧,反正你看她是在保健室上学就瞧不起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个人不太正常嘛。” “这种事我很清楚。” 病院坂和箱彦与琴原一样,都是从附属学校直升上来的学生。就算他们彼此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病院坂的传闻。只要是与病院坂黑猫有关的传闻,没有一个会让人听了心里舒畅。病院坂在保健室上课的经历十分丰富,而且成绩也是全学年第一,要不是仗着樱桃院学园创校以来的秀才的名号,早就遭到退学处分了。这种身份当然也容易遭来人们——不论老师或学生——的好奇心。 “不过,你不觉得光靠臆测去评断事物不太好吗?再夸张的事,也有可能是积非成是的结果,不是吗?” “臆测……或许吧。” 箱彦显然不太能接受,并开始支支唔唔起来。有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在这个行事豪爽磊落的男子身上显得更加稀奇。不过现在可不是热烈讨论病院坂的时候,到第六节课只剩下短短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了。 “喂,箱彦,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什么事?” “你是剑道社的社长吧,我想问问二年级的数泽六人这个人。” “数泽……?” 箱彦皱起眉头,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数泽怎么了?” “只是想问问罢了。” “……好吧……” 箱彦还是不改那一副不太能接受的神情,但似乎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他一边像在思考般将手抵在最边,一边谨慎着用词后继续说: “老实说,不算什么好人。” “哦——还真是实含蓄的说法。” “毕竟他是我们社上的正式选手嘛,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主力选手吧,比赛时担任先锋,在个人赛中也有成绩。还听说校际比赛时别校的选手都称数泽为‘randomingrumble’。” “‘无法预测’……吗?一介高中生就有了名号,看来他相当有名嘛。” “如果直接翻译的话,应该是‘混沌的乱数’吧?指的是他带给人的感觉,以及他的剑法都非常难以预测,该说的是看不清他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吧。主要是他的剑法相当刁钻,高中生的剑道基本上都是以上段或中段的持剑法居多,但数泽却是采取正面向右举的‘八双’持剑法,这就是很难对付了,加上他的脚步又相当轻巧。这应该是他的天性吧,该说是轻巧还是凌乱呢。所谓的‘继足’你懂吗?” “那些专门术语我不懂啦,而且你跟我讲那些持剑法等等具体的东西,讲再多我也不会有感觉,我可是连竹剑都没碰过。我只简单问一句,你跟他谁强?” “这个嘛……每个人都会说是我吧。” “还真是有自信啊,‘突刺的箱彦’,大人。” “别那样叫我……” “‘突刺’在剑道中似乎是被禁止的攻击方式,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招式,不过正好与他的姓氏念法相同(注十八)。也由于这个名号,箱彦一定也让对手饱受不必的恐怖吧。不过不管是我的‘peacemaker’、琴原的‘肉的名字’,我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人因为外号而受惠,所以我才想要像‘randomingrumble’那样帅的外号嘛。 “那他个性如何?” “剑道也是修养精神的一种方式,但总有人无法发挥效果,而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打扫时、练习时都溜走、连晨练都不来。非常偷懒不过这家伙却对四月刚进来的新生摆出一副学长的样子,最后才知道原来是想对女社员下手。看来他这种恶习不只在社团里有,连日常生活也一样。其实他长得不差,也好像挺会玩的,在这学校算是稀有动物……不,就某种疑义而言,他还蛮适合这所学校的。算是文武双全……吧,有运动细胞、头脑也好,只不过关于他的个性,我实在无法找到正面的形容词去赞美他。说真的,他是个棘手的人物。” 这样听来,状况似乎比想象中更危险,我渐渐可以了解病院坂为何要特地把我叫出来,并告诉我事实了。 “算了,你告诉我他的外表特征吧。” “一头金色短发,体格并不太壮硕,有点像细线一样纤细……第一眼看到他或许还会错认为女孩子,不过要是穿着制服,应该是不会认错。” “了解了,谢啦,很有用的情报喔。”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人啊?……啊,该不会又是和你妹妹有关……数泽也是七班的学生嘛……” 侦察篇 本小说含有暴力及怪诞表现。虽然这么说,但那不过是在“小说”的坚固牢笼中所产生的渺小约束;在不超脱规则及秩序下的愚昧信念。大多数的情况是:读者们在充分享受过暴力及怪诞后,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回到自身所属的世界、自己的世界、和平的世界。不论暴力还是怪诞,都只是娱乐,不过是纯粹的娱乐,那只是如此,就是如此,也只能是如此。不过这里的问题是,这个“就是如此”并不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的意思。明明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选择,但却因为被我们认定这就是唯一,所以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我们所谨选的“就是如此”。但这只不过是一无是处,像抒情般诗般的文字游戏,对现实问题毫无帮助、“毫无价值”,不过是在观念上又叠上一层观念的伪哲学。关于逻辑哲学与哲学的不同,病院坂以前好像有说过。她是这么说的:“逻辑学是理性;而哲学却是情爱。”对于这个唬弄别人技术一流,挖苦别人的技术更是一流的病院坂所说的话,我并不是不想了解,不过对她那种人,我则是想对她说——你啊,不适合逻辑学啦。虽说她的个性与其说是哲学家,倒不如说是科学家,不过她处理事情的方法,怎么都好像无法与逻辑或理性沾上边。特别是在那种观点下,不管是暴力或怪诞,与其说是逻辑倒不如像哲学;与其说是事理倒不如像是爱;。 在我国中的时候,学级崩坏(注三十七)与少年犯罪这类事情曾掀起一阵旋风,甚至一度还被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不是这样啊。”、“时代背景啊。”、“社会环境啊。”大人们像是在悲叹般,抑或是与兴奋地在一旁幸灾乐祸。用一副很懂的表情谈论着“人际关系的疏离”怎么怎么了,“沟通能力”又怎么怎么了,虽然搞不好他们也忘了——不过真正被称为“少年”的我们,却只是冷眼旁观,觉得他们只是在搞些偏离主题的议论罢了。不对,我们并不想对他们的意见说些有的没的,因为我们无法找出任何能够反驳的证据。这就跟将儿童暴力归咎于动漫或电玩的情形一样,只要他们高兴就好了。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觉得他们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是,我们这些小孩并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偏离常轨”的。由身为“少年”、“小孩”的我们看来……至少由我看来,我并不觉得“少年犯罪”能与异常事态联想在一起,更不认为那会引起大骚动。 实际上,我在小学时为了保护夜月而做的那见事——骚动的也只有大人,不论是我的同学,还是那位被害人……大家的反应都是“有这种事情喔”,别若无其事地接受了。即使夜月遭到欺负的事实被发现了,大人们搞不好会说:“那种好孩子为什么会被欺负呢?”对那群欺负她的人搞不好也只会说:“你们这些好孩子为什么要欺负人呢?”不管哪一方都是正确却又不正确的,而且不管是夜月,或是被我施与“制裁”的那群人,也只会觉得“你们什么都不懂”。不论是谁,都有可能成为被害者,也有可能成为加害者——这是我们从小学时代就深深了解的。从真实的层面看来,就算发生了什么事,大概也没有人会有“为什么会是我?”的想法吧,而只是一股脑儿地想着“为什么只有我”;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丝毫不会感到惊讶意外,只是“大概就这样吧。”而全盘接受。总之,世界不就是在无可奈何下才成立的吗。世界、世界、世界……世界,虽然口里讲的是这个词,但不仅是我或其他人,应该没有人会在讲到这个词时考虑到地球全体,甚至宇宙全体吧。由认知的观点来看,应该没有人想去聆听在地球内侧流动的潺潺流水声,即使在国际化的脚步下国与国的界线消失了,但在人们的脑中,或许该说在人的心中,所认知的地球还是太过宽广了。因为人类光是要努力把握自己的事情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便将世界局限于家人或朋友,学校或职场,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存在与近乎无限大的世界中极度的个人世界,不过是在坚固牢笼中所产生的渺小约束;在不超脱规则及秩序下的愚昧信念——个人的,世界。这么说来,根据书本的性质……描写个人日常琐事的故事,就是“小说”吧。这样一来,就不必特地改变讲法了。本小说含有暴力场面及怪诞表现,“含有”。 吱——的一声,门开了。 “找到柜内样刻了!” “——是琴原啊。” “早安——” “已经中午了吧。” “对刚睡醒的人要道早安。” “你别站在那啦。” “会看到内裤吗?” “被阴影挡到了。” “啊,你在看太阳是吧。” “太阳是不能直视吧。我看的是,天空。” “天空啊,真像个小孩子。” “虽然我也是在看内裤。” “色狼——” 琴原一边笑着,以便在我身边——樱桃院学园东校舍屋顶的磁砖地上——躺了下来,连提醒她“制服会皱掉”的时间也没有。算了,反正不是我的制服,也不是夜月的制服,那是琴原的制服。基于某种规定,拥有者有自由使用所有物的权利,所以这不是我该干预的。琴原并非望向我,而是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空,虽不是一朵云也没有,但却有一种清澈的蓝,亮得刺眼的太阳,只是望着它就很舒服;只是望着它,就会觉得世界很和平;只是望着它,心情就会爽快起来。这种事只不过是错觉罢了,天空会是蓝的只不过是因为空气中有尘埃在飞舞罢了。 “天气真好,柜内。” “的确不差。” “你为什么要跷课啊?” “你不也一样。” “我是因为头在痛。” “用词重复了。” “我可是没用错喔,虽然说‘肚子在头痛’那样是一定错的。如果说用词重复不好的话,那‘孤独一人的人’这句话也不能用啰。” “什么狗屁理论。” “‘我喜欢女子’也不行吧。” “就说是狗屁理论了……” 琴原一边呵呵笑着,一边站了起来。看来,她并不是特别对天空有兴趣而来屋顶,我也一样,也不是因为想看天空,所以才跷课来屋顶躺着,但被问到有什么其他目的时,我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目的……没错,现在的我由各方面来看,的确没有目的;没有课题;也没有必须解决的问题。我对这状况感到非常棘手,该怎么说呢……就像考试时间明明还有一半以上,却已经把全部题目都写完的感觉……我可不会这样做。现在的我没碰上任何问题——不管是关于妹妹夜月的……还是关于这位琴原莉莉丝的。 “嗳——柜内。” “什么事?” “你难道什么都不怕吗?” “这个嘛,即使是我也一定会有害怕的事吧。” “明明校园仍是一如往常——和上周完全没有不同,却因为死了一个人,我就觉得四周景物都变了样。” “有改变吗?” “该说是晴天辟易吗?” “霹雳啦。算了,这种状况讲辟易也通。” “该怎么讲呢……总觉得好像变成哪里死了人都无所谓。虽然这样讲有点夸张。你看,越过这个栏杆,碰——地一声跳下去的话,就会死了呢。” “……” “从校舍的高处跳下去的话,就会死翘翘了呢。” “……” 我刻意选择沉默,等了两秒才开口。 “琴原,你是因为认识数泽,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我可是觉得学校毫无改变;而且虽然越过栏杆就会怎样,但我可一点也没想过越过栏杆。” “……也是吧。” 琴原露出微妙的 表情,身为女孩子,她这种表情绝不是看久了会让人心情愉快的表情。我看不下去了,便站起身来,站在琴原面前,停顿了一下后便开口。 “琴原,你在怕什么?” “我也不清楚……我不像你头脑那么好,所以没办法表达得很好嘛。不过,如果不讲重点直接进入结论的话,我……我,害怕死亡。” “害怕死亡?” “啊……不对,刚讲错了,不是那样,那不是我要说的,这个嘛……订正一下,我……” 琴原一面像是在自嘲般笑着,一面说着:“我是害怕被杀。” “……” 害怕死亡与害怕被杀,虽然两者之间没什么差别,但一旦仔细考虑,就会发现有极大的差别。我在读着江户川乱步的小学时代,就已经意识到两者的差别了;意识到平常不会去意识的差异。这么说,对琴原而言,数泽的死——就带着能与我读书经历相匹敌的意义吗?人被杀了,认识的人被杀了,的确……这个事实的确带有那种程度的意义吧。 “但是,你不会被杀啊。”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呢?” “因为,你没有会被杀的理由,根本没有嘛。” “那数泽同学也没有啊,的确啦,他是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或许可算是个问题学生吧……难道就可以因为这样,而认为他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吗?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一定没有会被杀害的理由吧。” 这个人果然伶牙俐齿,但我并不打算将其视为愚蠢而嘲笑她,如果能抱持这种想法、这种认知活下去……但世上并没有那么美好的事。 “没有理由的杀人吗?的确是,就算有理由,杀人也不会被允许吧。说什么理由还是动机,别傻了,不管是多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什么事的原因,所以——” “所以说,就算是我,也有可能毫无理由地被杀。在某一天,连理由也没有就突然被杀。是这样吧?没错吧?一定是这样。” “被谁杀?杀了数泽的人吗?” “没错,或许吧。因为,从犯人的角度来看,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人,接下来不管杀了多少人,感觉都是一样的吧?既然已经決堤了一次了,接下来只能无止尽地错下去,是这样说的吧。” “或许是吧。虽然不知道杀了数泽的家伙是不是第一次杀人,不过,你讲的应该对吧。” “所以说——” “但是,那已经杀了一个人的人与一个都没杀的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别?害怕杀人的人,为什么就不怕没杀人的人呢?就算是杀了一个人的人,在过去也是从没杀过人,不是吗?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不经历过第一次就无法成为有经验的人。害怕杀人者与害怕人类的意思一样,会杀人的人不管做什么就是会杀;不杀人的人不管做什么也不会杀,就算杀了一个人,不会杀人的人也还是不会杀;就算一个人也没杀过,会杀人的还是会去杀吧。不管是杀人的人,还是不杀人的人,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喔;无论对谁而言,杀人的与不杀的都是一样。琴原莉莉丝,就算你不担心,世界也还是一样,我与你一直都活在这被构筑好的世界里。琴原,你这只是无谓的担心,世界至今从未改变,世界一直都是那样。如果说有改变,那就是你所站的位置喔,琴原。只是你的认知改变了,世界可是从未改变。你就放心吧,只要放心就好。你的世界如同往常一般,只是有个结束任务的人退场休息罢了。这种事过去曾有过,在未来也一定会再度发生,这不过像是举了个例子般,而你也只不过是放入过多的感情罢了。” “……” “怎么了?” “这种讲法……真过分。” “过分?” “很过分喔。” “也许吧。” “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讲出来的话。你曾跟数泽同学有过争执,因此我才觉得这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讲出来的话。” “像我……吗……虽然我认为我从以前就是这种人,从以前开始,我就已经对你讲过很多类似的话了吧。‘喜欢嘲讽人,总是和人离得远远的’。这好像是什么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吧。” 琴原露出苦笑。 “——我在那句话之后有加上‘不过,事实上很温柔’喔。” “‘事实上很温柔’啊——琴原,你觉得‘事实’是什么意思呢?” “所谓的事实,只不过不是谎言罢了,绝不是指真实的事物。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都是由比‘事实’还要带有真实意味的谎言构成的。” “构成……” “我是由欺瞒所构成的。” 没错,就是如此,在左思右想、深思熟虑后得到的,也一定还是这个答案吧。我们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由无可奈何的欺瞒,与仅存少许的真实所构成的,还是在相当粗略的构造下,极其晦暗的构成。面对这种情况,只能默默承受。这还真像我。如果想要完全套用这个表现,那么那个令人悲伤、不舒服的存在,一定与我完全吻合吧。 “应该是谁杀的吧。” “琴原这么说着。” “应该是谁把数泽同学杀死的吧。” “我怎么知道啊。既然被杀。饿,那就应该有人杀了他吧,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无情,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跟数泽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而且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根本不怎么在意他……和你不一样呢。” “我——” 话才说一半,琴原便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表情似乎有点难过。这时我觉得不妙了,在这样下去的话,简直就是在迁怒嘛。迁怒,是指我吗?为什么我非得涉入呢,而且,对方还是琴原,琴原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能说。这种沉默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虽然不是无法忍受,但是对琴原而言,这种沉默应该是难以忍受的吧?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离开琴原,走向被切割成长方形屋顶的边缘,就是先前琴原碰触到的栏杆旁,并靠在栏杆上。 “你该走了,这地方是我先占的。” “独占这么大的屋顶?” “先抢先赢。” “小气——” “你不是不舒服吗?去保健室吧,可以在那好好睡觉。而且如果在那里,就算是跷课被抓到,也不会被骂喔。” “我,讨厌保健室。” 琴原这么说。 “那里很怪。柜内,你今天打算一直跷课吗?” “午休之后我会出现的。” “这样啊,那……拜啦——” 开门的声音,接着是关门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对话……还是不太顺利。算了,琴原莉莉丝与柜内样刻的对话一直都是这样吧。我一边发着呆,一边望着远方宽阔的景色,乡村街道,在山与山的中间,建筑到一半的大楼林立着,实在是不自然的自然。这个景色便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吧……我这么想着。借由思考,进入了世界之中。 “‘不管是杀人的人,还是不杀人的人,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说得好像很懂的样子,看来我还真的是相当棒呢。柜内样刻,沉着冷静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啦……” 我倒想问问自己:“既然不管是杀人的人,还是不杀人的人都没有什么不同——自己以外的人被杀了,与自己被杀了,也是一样的吗?……自己以外的人杀了人,与自己杀了人,两者之间究竟又有多少相同的要素呢?”相同的要素,相似的东西。数泽——数泽六人的尸体被发现后,转眼间已过了一周。这段时间学校处于停课状态,不过原因应该与数泽是剑道社正式选手, 或是身为“七班生”没什么关系。要是单纯的意外还好,但在校园内发生了命案后,隔天还要继续上课,樱桃院学园的脸皮可没厚到这种程度。不过就算是停课,也还是出了几天份的作业。今天终于再度恢复正常上课了。我虽然出席了早上在体育馆的全校集会(内容当然是关于“悼念”数泽的事。校长、训导处的老师,以及夜月班上的代表不知道在讲什么,说了一大堆,因为夜月不在其中,我也没有仔细听。)但完全提不起劲,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校园的屋顶上消磨时间。我究竟干什么啊……跷课这种行为一点也不适合我,如果有目的还好,但要是没有目的,去上课比较好不是吗,跷课这种事明明没有半点好处……考试考得再好,跷课还是会给人不好的印象。既然如此,为什么我——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大概是跟琴原一样,我一定——虽然不想承认……一定是在害怕吧。害怕,被杀。“被杀”,这个事实……我经由数泽的死,认识了这个存在于世界的“事实”。数泽死了,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是好事;对我的世界而言,是件好事——这是不会错的托某人杀了数泽的福,使得围绕在我与夜月与数泽间的复杂问题全都解决了,那是……绝对不会错的,那个认知是正确的。但是……“被杀”、死人、杀人、被杀,没错,什么能与读书经验相匹敌,开什么玩笑,读了几本江户川乱步;几本冈本绮堂;几本大下宇陀儿;几本推理小说,也只有这种真实感,是要自己体验过后才会明白的。明白在充满暴力与怪诞的这个场所——存在着杀人的人与被杀的人。杀人的人;被杀的人。“有可能成为被害者,也有可能成为加害者”,“存在于那个认知前的认知”,如果不去碰触,便无法超越它。什么“接触到禁忌的年纪”,那不过是不经世事的话语。什么“只能在虚构中感受现实”也一样荒谬,在小说的框架下所描写的暴力及怪诞、大量杀人、战争、吃人、背叛、破坏、革命、恐怖活动还有乱伦,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单纯的文字排列。在现实中感受不到真实感,现实时时刻刻都存在这里,并不存在与虚构中。也就是说,所谓的推理小说总是胡乱杀人,只把杀人事件放在标题,有如计算加减法般,简单地将角色杀了。过度夸大与见风使舵的程度也太夸张了。那种东西在如波浪般不断袭来的现实前,除了文字排列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假想现实、假想体验罢了。正因为是假想,所以那样就够了。如果能凭着伶牙俐齿的人的意见活下去就好了。 刚才对琴原所说的台词,不仅是我在这一周内不断对夜月说的话,而且也是我想让自己听到的话。虽然夜月对于数泽的死,平淡到连我都吓了一跳,不过唯有一件事,与先前琴原讲的一样,“是谁杀了数泽?”唯有这件事,她一直抱持着疑问。对了——原来是这样,虽然数泽的尸体已经被发现有好一段时间了,但是犯人还没抓到。媒体的报道也是,虽然众说纷纭,但决定性的结论一直还没出来。搞不好警方早已锁定谁是犯人,但至少现在还是放任犯人逍遥法外。只要一想到或许犯人就在学校——在自己及夜月的身旁,便觉得不寒而慄。 对了,说到平淡,琴原也一样。在这次朝会之前,与琴原好久不见了,但她在先前准备停课时曾用手机联络我——“抱歉,之前是在开玩笑,你就忘了吧。”之前说的那个……也就是爱的告白。“学校恢复上课后,我们再跟以前一样聊天吧。”这么一来,她刚到这来并不是单纯的偶然,或许是想来找跷课的我吧。那并不重要。但只要一想到或许会突然发现情况怎么都不好,我就不自觉地陷入思考中。但是,不管要不要思考,以那个通话的时间点来看,我原来所有的问题——夜月的事也好,琴原的事也好,什么问题都没有……已经全都解决了。夜月的事经由数泽的死;而琴原的事经由她自己的话,已经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尽管如此……这种感觉,这种不舒畅的感觉是…… 1.自己的工作被他人做完的感觉。 2.还在迷惘中,一切就都结束了的感觉。 3.了解到事态无法挽回的感觉。 4.了解到“死”的无情,厌世的感觉。 这……这不是选出一个正确答案就能回答的问题啊。在四个选项内,至少有两个——恐怕是三个——或许四个都是正确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件事在我的心中正标上了重点线,这是不会错的。真是够了,我打从心底有种恶心感。好想破口大骂,好想进行迁怒性行为,就像有心里有某处破损了,而且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从那里零零散散地掉了出来,但是我只是默默看着……就像嚼蜡般——是那样吗?又像在咀嚼着小石子。平常总是讲些很伟大的话,不过,柜内同学现在这样狼狈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思考吧——虽然这么说。 能思考的事,已经不存在了。 我已经意识到了。 “感觉真差……” 以告知午休时间开始的钟声为契机,我将手移开栏杆。该走了吗,因为午休时间一到,这里会聚满吃便当的同学(主要是女生)。我用力伸展身子,由于刚刚一直躺在坚硬的磁砖地上,身体各处都隐隐作痛。这算什么,我可是年轻人。现在比较有问题的,应该是精神方面。虽然跟琴原说过中午过后会回去上课,但那个目标太难达成了,现在我的心情很差,完全没有回教室的意愿。心情很差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决定了,去保健室吧。 “样刻你还真的来了呢。总觉得已经还久没有看到你了,其实也才经过一个礼拜而已。会有这样的感觉一定是我太感伤所致吧。你也不想想,我跟你的友情那么深。对我而言,过了一星期完全没有跟你见面的时光,就好像现实中已过了十年,你不这么认为吗?对了,我也很在意那天对你提出了相当失礼的疑问,事后才想到要是因此害你心情不好该怎么办,因此我非常担心,不管白天晚上都在担心,你说我是不是想太多了?但是像我这么懦弱的人,就是会担心害怕啊,特别是重要的朋友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应该不会讨厌我吧?现在说的话应该不会害他不高兴吧?刚才听到的话的本意究竟是什么?会说那种话是不是因为讨厌我?应该没有伤到你吧?我自己受伤了还可以忍受,但要是你受伤了我可是受不了……哈哈哈,这就不是被害妄想症,而是加害妄想症了吧。” “被害者与……加害者。” 我背对着病院坂在床沿坐了下来。虽然远处有椅子,可以坐在那里,但是总有种想用现在这样的距离与病院坂讲话的心情。想与病院坂讲话的心情,该怎么说……会有这种心情的确少见。在这个意思下,可以解释成“心情很差”吧。我稍微回过头去,上下打量着病院坂的模样,病院坂挺起上半身坐在床上,身上并没有盖着棉被。 “……也许去年就说过了……不过你穿上三角运动短裤的样子,真的很适合你喔,比起穿厚运动衫要好多了。” “这样吗?我可是觉得这身装扮很丢脸呢,或许我只是觉得这个显眼的名牌布很丢脸。像这样把名字标上去,就有种被当成物品的感觉。所以这跟适不适合根本没关系。” “把身体比例上脚比较长……不对,上半身太短了……是吗?好像两边都有关系……你啊,内脏都缩成一团了是吧?因为衣服太宽了,所以看不清楚,不过仔细一看,是腰部太细了。” “算是吧。身为生物,我的身体比例是相当差的,我已经有自觉了。” “倒是不差啦,就算再减个几公分……脚还是很长,又漂亮。” “要摸摸看吗?” “不了,请容我拒绝。我只是说说罢了,我对脚没有多大兴趣。” “这样啊,真是可惜。” 病院坂将朝向我伸直的美腿缩了回去。老实说,我还是觉得有一点可惜,但是只要对方是病院坂,我在生理上就会产生拒绝反应。禁忌……就算不是那种理由,怎么说,总觉得没有那么单纯……不对,我自己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人,既然不单纯那与纯情也没关系。那么说起来,或许只是单单觉得不单纯而已吧。 “……” “……” “……” “嗯?” 病院坂歪着头说:“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啊?样刻。” “你才是吧,快像往常一样滔滔不绝,毫不在意我地讲一堆话啊,雄辩家。我只要安静听着,偶尔应些无聊的话就好了。” “——看来,样刻,我在你课本上留的讯息,你今天还没有看啰?” “你这混蛋,又在我的课本上涂鸦啦,这次又是哪一科的课本啊?今天我从全校集会之后就开始跷课了。” “这么说来,样刻,你是因为自己想来而来到保健室,是为了见我病院坂黑猫一面而来的啰。这真是令人高兴!” “请问今天你在我那比性命还重要的课本上,又写了些什么啦?” “嗯?我还想稍稍沉浸于这份喜悦之中呢。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份留言就没太大意义了。不过,老实回答你的问题才能展现我最大的诚意。我就老实回答你吧。柜内样刻同学,我在你历史课本上写的是——‘关于你妹妹,我有重要的话要说,午休时请来保健室一趟’。” “……妹妹?” 妹妹——柜内夜月。我对这个词产生反应,不自主地下了床,并像是要逼问病院坂似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光看就知道,但实际接触更能了解,病院坂黑猫是相当娇小的女孩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重要的话是……还有,‘现在没有意义了’是什么意思?” “嗯,你就安心吧。被你抓住肩膀的感觉是不差啦,但可以的话,希望你是在别种情绪下。算了,总之你就安心吧。已经完全没意义了——是因为‘关于你妹妹,我有重要的话要说’,这是骗你的。” “什么?” “只是因为要叫你过来。因为你还是会无视于我对你的邀约嘛,而我今天非常想找你过来,所以拿你妹妹当理由,做为找你过来的非常手段——喂,别生气嘛。我可是期待你能冷静面对才讲出事实的,而且你想想,应该没有人像我这样那么有诚意地对你,而我居然要用到这种手段叫你过来,这其中一定有它的道理在,你应该能了解吧?你应该还有这种程度的理性吧?样刻同学。” “……的确——都到这时候了。” 我把手从病院坂娇小的肩头拿开。的确是——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对病院坂的所作所为一件件盯着看的话,那我的身体可受不了。期待她做出符合常理的事简直是缘木求鱼,而我要是为此而生气,那可真的是笨蛋。要是不想成为笨蛋,就只能学习与她应对的相处之道了。 “那么,真的的事情又是什么?应该有吧?” “你能察觉我真的很感谢,和我比起来,你真的是更了不起的大人物,我真是打从心底佩服你。说到有话要说——倒不如说是想讨论,不对,也不能成为讨论……算拜托吗?样刻,我现在正在寻求协助。” “协助……” 不只是病院坂,现在我的心境上也是在寻求协助,但却因为不清楚到底需要什么协助,所以没办法讨论。对此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地来到保健室。 “我想说的是数泽六人的事。” 病院坂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关于数泽六人的命案。” “……真巧,我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喔?” “特别的是,我这边的状况还相当暧昧。许多的问题经由许多的方式,被任意地解决了——要说的是接二连三,也的确是接二连三;要说是运气好,也的确是运气好,但是,我怎么也无法接受。该怎么说呢,‘只能如此’——毫无选择余地,如同只能在铺设好的轨道上奔跑的印象,怎么也消不掉。” “你是说你妹妹的事吗?” “也是啦,还有琴原的事也是。” “哦?琴原又怎么啦?” “这个嘛……那个……女人心我实在无法了解,不管怎么想都不属于逻辑学,而是哲学的领域吧。还有数泽的事也是……总有种是箱彦帮我处理掉的感觉,而且……” 之后夜月的事也一样,从有“预定”意义的我预定看来,那完全是预定外的事。在那个时间点上也只能说是我太天真了,我还不够成熟。不过就算那么说,也不是为了去改变什么。不对——这种感觉,究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前一阵子还不是这样,应该是“我的世界真和平”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抱着夜月那时候吗?获得琴原告白的时候吗?还是说,她取消告白的时候呢?听到数泽的死讯时,我虽然还能保持平静……还是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造成这种心情的主因?存在于我那狭小的、个人世界的大部分事物,居然都是造成这种暧昧心情的主因,老实说,真是令人受不了。唯一少数的例外是…… “样刻,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病院坂开了口。 “当然在你我之间有着绝对的距离、绝对的隔阂之下,说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也许只是单纯的欺瞒。或许我说‘因为我不是你,所以无法了解你的心情’。会比较好,这或许也是事实。不过,就算是事实,也有分可以说跟不可以说的。同理,我认为即使是欺瞒,也有不得不说出口的欺瞒,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样刻,我能了解你的心情’。老实说,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不安。因为我可是一直抱着你那种不安一路活过来的。” “不安?这种心情是不安吗?” “那种比喻是最正确的,或者也可以称为‘恐惧’……” “恐惧。‘或许会被杀掉’的恐惧吗?”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常识吧,根本不够格称为恐惧。所谓的‘恐惧’呢……是‘自己是不是与这世界脱节了’?害怕世界正在与自己毫无相关的地方运转着的恐惧。并对世界——产生不安的情绪。”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刻意向病院坂点点头。我连湧上心头的疑问都还没提出来……病院坂黑猫。你……至今,一直都是怀抱着那种“无聊”的疑问,而活过来的吗?十几年来都是一直抱着那种毫无助益,不管是用不安来形容,还是用恐惧来形容的那种一文不值的心情吗?太愚蠢了。但是,如果是这个女人;如果是病院坂的话——我认为那种事情是有可能的。 “不安是一定要消除的。” 病院坂一口气站到床上,即使身材再娇小,但要是站到床上,就让我非得用仰望的姿势看着她。她那样子简直就像某位英雄。 “即使是‘目的意识’(注三十八)我也准备好了……老实说,虽然也担心这是不是太过自我本位,而对接下来的行动内疚、踌躇,但为了最重要的朋友而行动,绝不会错。就算顺便消除我那小小的不安作为报酬,也应该不会遭到报应吧。” “什么不安?” “关于数泽被杀那件事,我无法心服的部分实在太多了。虽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无法理解……但不合理、无法服气的地方真实太多了。为此我相当不安。为了消除这个不安,所以我今天才找你过来。” “呼……” 消除……这一来,我想起上星期为了问出数泽的事,还听病院坂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今天看来应该不是那么急迫,还是说又是先前经历过的事……算了,怎样都好。不过她说有‘ 不合理的部分’……总觉得事情有点微妙。 “嘿咻。” “喔。” 看到病院坂准备从床上跳下来,我赶紧移开身子。病院坂把手放在我的右肩,轻巧地着地。接着穿上床边的鞋子,并用鞋尖咚咚地点了两下地板。 “那么,出发吧?” “出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你还想去哪?我是为了趁下午时间跟你聊个够才来的。” “虽然您这番话除了让我感到非常高兴,而且充满诱惑,但机会只有现在才有。你问我是什么机会?那种事不是早已决定好了吗?样刻。那是无法改变的决定事项喔。如果你要一一询问的话,请先动动脑子吧。虽然今天我有把你当成提问者的心理准备,但身为重要角色的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会重复着滑稽的质疑应答喔。我们应该避免发生这种窘迫,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先回答那个问题比较好,我就重点回答吧。样刻,听好啰。只有在这个时间,只有在今天的第五节课……全校师生都不会使用体育馆。第六节课是一年七班、八班与三年一班、二班,那些班的女孩子上体育课会用到体育馆,放学后社团活动就开始了。再过不久就是县大赛,他们都很拼命喔。不过辛苦的不只是他们,我也会很辛苦。因为这样一来就得一直等到社团活动结束后,我是没关系啦,但是可能就会连累到你了。所以样刻,我们绝不能放过这第五堂课的时间喔。” “要去体育馆?做什么?” “侦察啊。” 病院坂理所当然地回了我。这时,宣告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病院坂一面听着钟声,一面说着:“这样一来,我能活动的时间便开始了。”正如病院坂所说,面对校园内满是学生的午休时间,无法待在人群中的她,只有窝在保健室的份。不过,还是老样子,校医国府田老师不在啊……这时我突然想起老师对我与病院坂所讲的话:“在体育馆二楼的仓库发现了尸体。”“才刚发现的,是二年级的数泽,那个头发很夸张的孩子,你们不认识吗?该怎么说呢——真是‘奇妙’,他看起来像是被杀的。”说什么认不认识……我与病院坂那时候就是在讲数泽的事。 “喂喂,你在发什么呆啊?我们的时间有限,即使时间一直存在着,但可惜我们的生命有限。好了,出发吧。不过,样刻,说句题外话,你真的很适合穿夏季制服,我又重新迷上你了。学生制服穿在每个人身上也会有合适与不合适的差别。像你这样的男孩子,真的不太适合立领制服。” “别开玩笑啦!‘衬衫只比立领制服好一点点’。大家不是都这么说。” “其实你可以不必用那么别扭的接受方式。不过样刻,我最喜欢你这种别扭的样子。啊,样刻,可以帮助我把那边的包包拿来吗?谢谢。侦探七道具都已经放在里面啰,很好很好,这样就有万全的准备了。那么,样刻,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是不是该启程冒险了呢。现在已经是令人敬爱的勤奋学子们回到教室的时候了。” 话才刚说完,病院坂就一个人直接走出保健室。不,病院坂……现在我所面临的问题是……不对,我所面临的“不成问题的问题”说不定正是“那件事”……唔,该怎么形容——是自己是否与世界脱离关系的这种不安、恐惧?但是那种事情是小学阶段才会有的啊!最晚也应该是在国中就要解决的问题,不可能是到高中三年级了,还要来烦恼、后悔。我像是要追着病院版的身影般,也走出保健室。好吧,反正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只是陪她玩玩应该没什么关系……没有非做不可的事吗?没有目的,只是没有问题……人生到此就褪了色,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过……“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哥哥喜欢夜月吗?”、“有多喜欢夜月呢?”——我有点明白了,假使是如此,那又如何。夜月她现在也是这种心情吗?就算是关于数泽的死……还是接下来有关我们兄妹的事,只是单就那个条件而言,我与夜月应该是等值的。一星期吗,的确,要仔细考虑的话,那样的时间也相当足够了……柜内样刻与柜内夜月,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还是说,来点问题会比较好?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捡不到破烂,那“piecemaker”也没有存在价值了……虽然有在铺设好的轨道上奔驰的感觉,但那个轨道真的存在吗?谁也不知道。“轨道”或是“决定好的道路”等等——如果真的存在那种东西,到目前为止世界就不会还是那么粗糙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追着病院坂的背影,我走过与中校舍相连的走廊,来到了体育馆。正如病院坂所说,没有班级在使用体育馆,里头的灯关着,虽说是中午,不过却散发出一股微暗、另人不舒服的气息。在走上往二楼的楼梯前,病院坂喃喃自语着。 “……很好,加油吧。” 接着朝楼梯踏出了一步……这家伙,只是爬这点楼梯,就得一直激励自己吗?虽然我有种受不了,忍不住想吐槽她的心情,但爬到一半时,我就清楚明白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也没有捉弄我的意思。 “……呼……呼……” 虽然病院坂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旧努力着。到了楼梯间,终究还是累倒在地,整个人坐在地上大声喘气。这不是真的吧……这家伙,体力这么差啊。 “你啊,像你这样,那像学校旁的‘往天国的阶梯’,你要怎么办?” “回家……是往下走所以……” “所以我问来的时候嘛。” “……” 看到病院坂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想这也间接宣告了“是车子送来的”这个事实。虽然说是来保健室上课,但病院坂也不是因为体质特别虚弱才会如此吧。还是说,是因为这边的人的气味特别浓?因为剑道社就相当于气味的宝库。 “来吧。”我叫了声病院坂,并将手伸向她。 “……?” “没时间了,抓住我吧。” “……样刻,能让我说句真心话吗?” “什么啊?” “得救了。” 病院坂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站了起来,看看她的表情,还真是相当憔悴。这样看来,这家伙究竟能不能过着正常生活,实在是很大的疑问。社会不适应症。病院坂黑猫或许是命中注定背负着这种称号一直活下去。为此而同情她并不合理,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可怜她。我一边担心着病院坂的体力,一边慢慢地、用像龟速般花时间爬着楼梯。 “我觉得你真温柔。” “我对妹妹还有胸部大的女生都很温柔。” “你突然变得那么温柔,让我很在意呢,我只能想到你与你妹妹之间又发生什么事了,而且还是超出我所知的范围,对吧。” 糟了。即使状况不好,但病院坂毕竟还是病院坂。与夜月的事……虽然我觉得对病院坂隐瞒会比较好,但是面对这个直觉敏锐的女人,保持沉默而受到怀疑的感觉也不好。病院坂可是一直坚决反对我与夜月“乱伦”,所以她会念什么我大概心里有数。那么,我就暂时用“已经和好了”来应付吧,这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在文章脉络上也没有什么大错误,而且家中的问题,还是得由家人来解决,不是第三者能插得上嘴的。我一选择沉默,病院坂立刻回了我一个微笑,但同时这也表示她不会再插嘴了。“你不用将手借给我也没关系,样刻,请让我向你致谢,这份恩情总有一天我会回报。”接着她率先走向走廊。这边有两间厕所、仓库,再过去是窗户,朝相反方向走,是剑道场入口的拉门。在木条编成的栅栏前,并没有摆放任何鞋子。里面应该没有人吧,这个二楼目前呈现完全寂静的空间。 回神一看,病院坂的身影消失了。在那一瞬间我虽 然有点慌张,但仔细一看就发现两间仓库中,靠近自己那间是半开着的。她大概是进去里头了吧,我也跟着移动脚步,但在要钻进门时,却和从里面走出来的病院坂撞个正着。 “怎么了?” “没事,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 我一面说着,一面将视线越过病院坂的头顶,投入昏暗的仓库中,是间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仓库。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但总觉得和心中“体育仓库就是这种感觉”的印象相去不远。即使我认为里面可以再多加点个性化的摆设,但如果连体育仓库都要赋于与个性,那么这世界可能会有点让人难以存活下去。因为像这种地方,就算是建造成毫无个性的标准式建筑也没关系。 “数泽就是死在这里的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为什么?不是——” “也可能是隔壁喔,样刻。” “啊……也对。” 我跟病院坂都只听到国府田老师说在体育馆二楼的仓库,如此而已。关于这一点,媒体好像也没报道到。其实我并没有猛盯着电视看,当然无法确定。不过连病院坂也无法断言“是哪一间”,可见病院坂对这点也不明白。 “你自傲的保健室情报怎么啦?” “因为歇业了一个礼拜嘛。” 歇业,这个比喻还真奇怪。 “我曾试着问过国府田老师,但她不肯告诉我,看来这是最高机密。她之所以不想告诉我,可能是为了之后不要给使用体育馆的同学造成困扰吧,不过我实在搞不懂大人们的想法。就像样刻你怎样也弄不懂女人心一样,对于大人们的精神层面,我也一直无法理解。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这和世代不同也有关吧。算了,既然已经确定了一定会在其中一间,那么是哪一间都无所谓了……我们姑且看看隔壁吧。” 病院坂穿过我的身旁,走出了体育仓库,随即站在隔壁仓库的铁门前。我也跟了过去,铁门对病院坂而言或许有点重,但似乎还没到需要帮忙的地步,所以我只是在一旁静观其变。这次我也跟着一起进去,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间体育仓库;有着体操用具,球,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体育仓库。数泽就是死在这里吗?既然警方已经介入搜查了,那么至少会是其中一间仓库,搞不好两间仓库都已被彻底调查过了……我还在期待看到圈出尸体的粉笔标示呢……不过,这样就太不谨慎了。 “样刻,你喜欢下将棋吧。” “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啊。是不到讨厌的程度,但也没特别喜欢。” “将棋中最坚固的阵式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要依照状况及对手来决定的吗?不管是适合防御还是适合攻击的阵式,都各有各的优缺处吧。” “那么最脆弱的阵式是什么?” “这我在古书上看过,向对手宣告‘将军’时,这时的阵式对敌人而言,实际上是最没有防备的阵式。攻击的瞬间正是最大的空隙,没错吧。不是有句话说,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吗?这就是那句话的相反吧。又怎么啦?” “将军……所谓‘结束的阵式’,其实是超乎想象地充满空隙喔,样刻。我觉得现在的你搞不好正处于这种状态呢。” “……” “现在的你似乎有种完全结束的感觉。” 我才在想她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病院坂又再度从我身旁穿过,这次是来到走廊,回到了我们来的路上。搞什么啊,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不对,病院坂所用的词非但不是从现在开始,而且还是——结束。究竟我的什么结束了?对了,问题被解决了,问题被终结了——这就是,结束。是这样吗? 那么,现在就是结束的延续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突然,我听到了病院坂的叫声。 “剑道场居然是锁着的!” “……呃,这很正常吧。” 里头应该没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毕竟是剑道社的社办。樱桃院学园并没有剑道的课程,而剑道场是剑道社的所有物,当然要好好管理啊。负责的人是……指导老师,之后就是……没错,就是身为社长的箱彦了。 “怎么办?有需要的话,就叫箱彦——” “迎槻这时应该在认真听课吧,所以样刻,看来我们得等到下课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我把这个包包带过来了。” “就是你说七道具什么的吧。” 看来得开锁(注三十九)了,虽然不是值得赞扬的行为,不过我真是吓了一跳,我都不知道病院坂居然拥有这项技能。每次让我那么惊讶的,也只有这个家伙了。 “基于增加防盗知识,我也想看一次要如何开锁。为了以后可能会碰到,我就原谅你。快施展给我看吧,黑猫小姐。” “嘿。” 病院坂从包包拿出铁锤,并朝钥匙孔敲了下去。 “嘿、嘿、嘿、嘿。” 敲、敲、敲、敲。 锁坏了。 “你都看清楚了吧,样刻。” “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看。” “方法各有千秋啰。” “总觉得有种小伎俩毫无用处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一来,剑道部的迎槻也可以了解这种程度的锁完全无法在防盗上发挥功用。所以对双方都有好处,都是获益良多喔,样刻。进去吧,既然有摆放鞋子的栅栏,就一定得脱鞋啰!开门的时候果然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喔,还蛮宽阔的,是个好道场。” 病院坂踏着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做错事的脚步,进入了用木板铺成的剑道场。这家伙的所做所为果然都没什么道理……把她关在保健室,或许是个正确的方法。不管是箱彦所说的“那家伙、怪怪的”。还是校园中流传有关病院坂黑猫不好的传闻,或许都讲到了某种程度的事实。不过,在这所升学主义学校中,却没有一个人的头脑比这家伙的还好,这也是个讽刺的事实。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它一定很喜欢捉弄人。琴原她有好好地去上课吗?我也脱了鞋,一脚踏进道场中。病院坂则是走到神坛前,什么也没做,只是呆站在那。 “你在干嘛?” “向神明祈祷,‘请赐给我一个万物调和的世界’,就这样。” “我刚刚在想,神明其实很爱捉弄人。” “喂喂,样刻,这样会遭报应喔。” “如果只是说说坏话就会遭报应,那么那边那个叫神明的家伙心胸未免太狭窄了吧。” “也曾有只因为他人美貌而降下惩罚的神喔,虽然这是外国的故事。在日本,神明与怨灵基本上是相似的东西,祭忌怨灵并直接将其奉为神明的模式绝对不会少。我是这么认为啦,样刻,如果没有特别信仰的话,拜一下还是会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就免了。” 我走到上次来时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体育坐姿,背还是靠着更衣室的门。 “仰赖神明啊,我不太喜欢那种依赖他人的感觉,我也不擅长拜托别人,或是受别人拜托。换个方式说,就是不管是扯后腿,或是被扯后腿,我都讨厌。我也厌恶那种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会产生什么东西的想法。简单说,如果三个人有三人份的好处,坏处也会是三人份,最后,什么都没变。既然如此,还不如单独做来得有效率。” “你妹妹不是很依赖你吗?” “家人除外。” “你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呢。” “怎——么说呢,那种程度的依赖以身为一个人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吧。” “身为一个人而言……罢了,我就是喜欢样刻 你这种变态的样子。反正类似的话已经说过了不是吗,现在要讲的话就留到以后在保健室再慢慢讲吧。回到正题,样刻,我现在想从你那里问出来的,是有关于数泽命案的情报。你为什么要用体育坐姿呢,样刻,你不擅于正座吗?” “嗯?” “在这种地方一般都是会正座的。” “是那样吗?对喔,一般都是那样。” 于是我移动双脚,改采正座的姿势。好久没有正座了,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啊,完全没印象。“接下来……”病院坂看着我换成正座后,便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了过来,大约停在离我一公尺左右的地方,向下俯视坐着的我。 “能告诉我吗?你曾在数泽生前见过最后一面……当然是和琴原与迎槻一起,或许你知道什么在新闻报导及学校对外报告以外的事。那一天,从国府田老师那里听到数泽的死讯后,我又听到了某种程度的传言,不过关于那些话,我想再知道得更详细点,还有从听到传言起就一直抱着”不安“,我想做个确认。” “这么说,病院坂……你是认真的?” “认真?你指什么?” “显然我们现在不是在上演差劲的推理小说剧情。但你脑子里想的,该不会是要扮演外行人在进行调查吧?” “嗯——” 病院坂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真是那样你要怎么办,样刻?” “不管怎样……这种事交给警察去办不就好了?现在不是我们这种普通高中生出场的时候。” “就是这样。” “嗯?” “就是你刚说的。自己是不是与世界脱离关系了?这种不安就是‘与自己相关的事件,却被他人解决掉’——就如同被命运给忽视了一般。” “……”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病院坂用十分真诚的语气说着。 “当然也要在做得到的范围内。这是连幼稚园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样刻,不去对现况做任何改变而全盘接受,这不是你最讨厌的吗?‘发挥拥有的最大能力做出最适当的选择,然后获得最好的结果’——你一向都是如此吧?我也是。在万物调和的世界中,那是必须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这就有如崩坏的世界了。不能有破绽,这个世界不容许有丝毫破绽。” “破绽啊……你说的我不是不懂,但病院坂,现在的问题是,连警察拼了命搜查都不了解的事件。我们只是来到这里,就可以像差劲的推理小说般两三下就把事件解决,你想这种事有可能吗?”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不过,调查杀人事件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样刻,我们重来一次,麻烦你在坐好吧。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病院坂黑猫吗?尽可能连细部也加以描述,可能的话最好再加上你的感想。” “……这是没差,反正也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事——而且,我好像已经说过一次了。” “要再详细一点。如果不是那样,我可就感到困惑了,同样的话听两次只是在浪费时间。更详细更清楚地,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不要放过,连那几天的事也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吧。” “我知道了啦。” 警方已经问过我那些话了。所以现在我根本不用回想,曾经历过的那些事,已经有如另一段记忆般浮现在我脑海中。我对病院坂,把上周、那一天、那时候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与病院坂在保健室告别,在剑道场看到箱彦与数泽对打,接着数泽离开那里。与琴原会合,走出校园。走下了“往天国的阶梯”,在公车站牌与箱彦告别,只剩下我跟琴原两个。在那里获得琴原告白的事,病院坂已经相当清楚了,因为我之后马上就在对面的公车站牌遇到了病院坂。病院坂似乎是跟在夜月的背后来到那里的公车站牌。而夜月则是搭上前一班公车,提前一步回家。在那之后我与夜月……之后是秘密。秘密,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机密。不管是“秘密”也好、“机密”也罢,总之,不过是欺骗了夜月以外的所有人,对他们“撒了谎”。我是已经习惯这种事了啦,但究竟夜月……对夜月而言,而对这种状况时她又有什么想法呢?就算是因为太高兴了而压根没考虑到那些事,但她早晚也会面临那个问题吧,虽然说谎很简单,但要维持那个谎言却是意外困难。而且不只是难——还相当地,令人难受。不过,这不是能公诸于世界的事吧……哥哥与妹妹成了那样的关系。在两情相悦时,如果能画下完美的休止符,如果能像小说般就此结束,那是最棒的。但是,我们在结束后,还得继续走下去。不管怎么说,人生的休止符只有死,其他什么都不是。数泽的休止符虽然是他人帮他打上的……但只要一想到或许不用再抱这这种“虽然结束了但还一直持续下去”的感觉,我就有点羡慕他。 “嗯……” 在听完我的话后,病院坂稍微交叉双臂,摆出沉思的姿势。 “原来如此。” “你有知道什么啦?我记得夏洛克·福尔摩斯总是从一点情报中随便乱猜,就说中许多事实。” 我试着用挪揄的口气说的。 “怎么了,你是看过道尔(注四十)的书吗?” “对于他的恐怖小说,我已经读得够多了,如果是推理小说,老实说,还真无聊.只是在写偵探有多厉害而已。 “道尔本人似乎也很讨厌被评为推理作家呢……不过样刻,最初的推理小说就是从恐怖小说衍生出來的,那時好像叫做犯罪小說。就連写出《莫格街凶杀案》的爱伦·坡,一般也认为他不是推理作家,而是恐怖作家。” “江戶川乱步也是吧。” “江戶川乱步或許又有些不同,在日本被称为推理小说的源头——樣刻,你读过黑岩泪香的作品吗?” “短篇的话是碰过几篇啦,但是,那个人与其称为作家,倒不如称翻译家吧。拼命地翻译外国的东西来赚钱,在现在可是犯罪行为啊。” “那个年代真是宽容啊。创作原创作品很困难,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你喜爱的江户川乱步不也是如此吗?他们应该都没有剽竊的意识,大概只是抱着‘我完成啦,大家快来看!’的心态吧,所以还有辩护的余地,是不能以现代的常识去判断的。从这一点来看,他也算是推理小说忠实的介绍者。不过样刻,至少江户川乱步是‘正统’的创始者喔。” “‘正统’?那算正统推理小说吗?别开玩笑啦,所谓的‘正统’简单来说是毫无趣味性的推理小说吧。”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理由,但我要奉劝你,那种话最好不要经常挂在嘴边。你想想,所谓的‘正统’推理小说,不都很重视逻辑与诡计吗?所以随着时光流逝,古典小说的题材在这一部分回变得很老旧。也就是说,现在即使读江户川乱步的小说,也感受不到任何诡计了。过去称为‘正统’的东西,随着时代的演变,也会形成牢不可破的磐石,就是这个意思,过去的奇想,现在的常识。诡计也好、惊异也罢,把那些显眼的部分拿掉后,就沦为漂亮的约定事项般。就某种意义而言,只会单纯给人恐怖小说的印象罢了。老旧感与年代接着进入历史。因此,像你那样的见解、看法也应运而生。这不仅限于‘正统’推理小说,而是全体古典文学的共同问题吧。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有个人说的很好,‘所谓的古典文学,就是谁都晓得,但是谁都不会去看的文学’。即使打算去读《唐吉柯德》、《三剑客》、《追忆似水年华》(注四十一)这些作品,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里头的剧情或结局我们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也就是说,欣赏古典作品的同时也伴随着困难。” “嗯, 我现在突然又有一个想法。常常会听到有人这样说,所谓的‘正统’推理小说,是最接近古典文学的。不过这种话,就好像和‘偶尔去玩玩红白机吧’一样。历史是不能被忽视的,不过这又不能和‘偶尔去外面玩吧’一概而论。虽然说要玩红白机,而且它的确也是有名的作品啦……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同样道理,推理小说是由恐怖小说衍生而成,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想很难下定论。算了,即使如此,也不是完全的衍生,而是像大杂烩,不过‘惊悚’的部分也占了一大半。关于‘惊悚’(thriller,使人恐惧的东西)与‘悬疑’(puzzler,使人困惑的东西)的不同,不用解释你也懂吧?” “‘悬疑’与‘惊悚’……有没有必要去区别,总觉得有点微妙。不过,两者真的有明确的区别吗?” “先不论有没有区别的必要性,不过倒是有区分那两类读者的方法喔。我就告诉你吧。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好了,问题如下:‘光绕地球一周,需要几秒’?” “呃……一秒应该是七圈半,所以一圈的话,是十五分之二秒吧。” “会这样回答的并不是‘悬疑’读者,‘光不会绕地球一周’,这样回答的才是‘悬疑’读者。” “因为光是直线前进的,是吧?” “接下来是第二道题:‘有两个相同形状的球体,在相同条件下朝地面坠落,一个比较轻,一个比较重。那么,哪一个会先掉在地上?空气阻力不列入考量。” “这不是小学程度的问题吗——?两边同时落地,没错吧?” “会这样回答的不是‘悬疑’读者,‘重的一方会先接触地面’,这样回答的才是‘悬疑’读者。” “这我就不懂了,那样不是完全无视惯性定律了吗?” “不对不对,这可是基于万有引力的法则,简单却又扎实的道理喔。总之有时间的话,就调查看看吧,只要是稍微有点意思的物理书,大概都会有写喔。虽然同是关于惯性定律的问题,与在电车中跳起来会怎样的问题相比,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来得有建设性多了。如果不是在鞋底装了吸盘,实在是没有特地在电车里跳起来的必要吧。还是说样刻,你觉得靠自己思考很麻烦?那么我也一并告诉你吧,反正我也不吝于做那种事。” “……也好,反正我也没打算热烈讨论什么推理小说的理论。病院坂,从那些你又知道了什么?我们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 “嗯——在那之前——” 一边说着,病院坂一边往我旁边横移,接着打开更衣室的门,走了进去。门似乎没锁,看来没有铁锤出场的机会。更衣室里有什么东西吗?即使我这样说,病院坂也不会因此从更衣室里出来。于是我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也进去更衣室时,病院坂面色凝重地从更衣室现身了。 “真令人受不了。” “什么事?” “好臭。” “那没办法吧。” “虽然想试穿看看摆在里头的防具,不过还是算了……该说是恰巧还是不恰巧呢,似乎没有合我尺寸的防具。” “你想穿防具做什么?” “嗯……可以算是实验性思考吧,不过并不是思考实验(注四十二)也不是非得去做,所以你不用在意也没关系。我真正的目的在其他方面,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虽然你露出一副想问‘那个目的是什么?’的表情,不过就请先暂缓提问吧。在这之前,我有点话想先对你说。” “有话想先说?说什么?” “是前提喔,在思考那个问题时的前提,样刻。对了,刚才我们虽然聊到‘悬疑’的话题,不过要是讲到在所谓‘正统’的推理小说中,红极一时的主题……呀!” 在念着台词的途中,病院版滑了一跤。 地板砰地一声。 “呜……呜呜呜。” “……” 好像很痛,而且是重重地摔到了屁股。 “呜……呜呜呜。” 她眼里还含着泪水,好像站不太起来的样子。 “有什么想要我说的吗?” “……麻烦来个笑料吧。” “有一天,佣人、秘书与管家齐聚一堂,要比赛谁最辛苦。首先佣人开口说了我与主人……” “够了,谢谢。” “听到最后嘛。” 最后病院坂自己站了起来,并小心翼翼地摸着穿着三角运动短裤的屁股。虽然好像摔得很重,不过看样子,应该不会造成尾骨受伤。地板的确很滑没错,但要是及时用手撑住,还是及时站稳的话……这家伙没有反射神经吗?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就算没有积雪,也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跌倒的夜月。 “会痛吗?” “不痛。” “很痛吧?” “超——不痛的。” “不,很痛吧?毕竟是女孩子,屁股可是得好好照顾。将来会用在什么地方我是不清楚,不过你先暂时坐着休息一下吧。对了,坐着反而会痛吧……” “没关系,我们继续吧。” “……算了,既然你可以,继续下去也好——反正不是我的屁股。刚刚讲到哪了?” “讲到红极一时的主题。也就是所谓的‘推测犯人’,在英文称为‘whodun"it(whodo)’。此外,还有推测手法的‘howdun"it(howdo)’与推测动机的‘whydun"it(whydo)’两种,不过讲到‘悬疑’,我还是想提whodun"it。” “随你高兴。那接下来又怎么啦?” 病院坂想当作没发生滑倒这件事而强行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样子,虽然有点滑稽,也让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顾忌,总之先忍下来。我也应合着病院坂继续普通的对话。 “只不过在‘推测犯人’这个主题中,本身就包含着问题喔。样刻,你究竟知不知道呢?就算不是‘悬疑’读者,至少比一般人接触更多图例小说的你,能想象得到大概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有从夜月那听过。总之,就是在断定犯人时会产生的;因为太过重视理论,使确定性产生动摇的问题吧?” 夜月好像是把这个叫做“操纵”问题,还是“后期昆恩问题”。算了,反正是狂热者的话题,所以我都只听一半的一半,不过简单说——在推理小说中,有件被认为是大型犯罪的案件,当然,既然有了犯罪案件,就一定有正犯。不过,在着手进行犯罪的正犯背后,却有着操纵他们,使犯罪行为能够实行的“真”犯人——嗯……这种结构的推理小说似乎蛮多的,并把这种主题称为“操纵”、maniption(远隔操作)。接着,这种结构(此外,这和‘诡计’又不太一样。)的完成型好像就叫做“后期昆恩问题”还是什么的。这类真犯的阴谋是——把称为“侦探”的这个“解谜专用装置”当成工具设置在内部。因为是艾勒里·昆恩(注四十三)这位作家在后期作品经常使用的“结构”而得名。而且这个议论也和那个“哥德尔问题”相关连,不过老实说,接下来连夜月也不太了解。虽然不是没想过,只不过看个推理小说,这样会不会想太多了。总之,我也不是不懂她想表达的,所以就在不知不觉中记起来了。 “由于‘操纵’而使确定性产生动摇……样刻你说得很好嘛,就是如此。‘推测犯人’的过程中虽然有许多问题,但最致命的就是这个。举例来说:有a、b、c、d、e五个人,要找出当中谁是杀了f的犯人。就由你来当侦探吧。样刻,你判断出a是犯人,而且有足够且足以信赖的证据……不过,在这个场合,并不能保证a不是 ‘受’b‘操纵’的喔。” “嗯……如果a是受操纵的,那真犯人就会是b了。” “不过样刻,同样地也不能保证b不是受c操纵的啊,进一步说,c是受d操纵,以及d是受e操纵的可能性也都存在。还有,也不能保证‘你自己’——‘做出这种推论的样刻’,你不是受他们其中一个人操纵的。此外,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五个人,不可能只有这五个人吧。搞不好是z,没登场过的z就是犯人。在札幌发生的杀人事件,即使有再多的限制条件,也不能断定住在巴西的奥米加先生就不是犯人。不管怎样都一定会留下些许的机率。” “如果不考虑到物理上的不可能?” “即使如此,这个‘物理上的不可能’也有可能‘只是你被迫这么认为的’,不是吗?如果照你所说,那不是受操纵的保证又在哪里?那如果照着被迫的想法去想,那其实是奥米加先生利用手段,使我们无法视破的机率又要如何消除呢?即使消除了,或许那就是事实;也或许那不是事实。” “你要那么说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这已是狗屁道理的领域,或说是偏僻的领域。 “更近一步说的话,我们一开始不是提到‘whydun"it’吗?既然发生了犯罪行为,那应该也会有动机吧?动机。我一提到这个,样刻你一定会说:‘什么理由,完全不需要。不管什么都有可能成为某件事的原因。’基本上我也赞同你这句话,但只要是本人深信着,那就是‘理由’;正因为有‘某种理由’,所以才会发展成‘犯罪行为’,至少在推理小说的范畴中是如此。那么,如果是‘加害者对被害者抱着恨意’……这也能说成是‘加害者因受害者操纵而犯下杀人罪’,不是吗?那么所有的杀人事件中真真正正的犯人其实是被害者本人,这类理论也可以成立了。全部的杀人都是自杀。算了,就自做自受的观点看来,这种模式也是有可能的。” “真是败给你了。” 我摆出万岁的姿势,表示我投降了。 “所以,我敬爱的黑猫小姐,那个问题你要怎么解决呢?你都这样说了,那‘推测犯人’是绝对不可能了,因为那个,呃……要怎么说,对‘正统’还是‘悬疑’而言,是真正致命的问题,不是吗?” “管它什么解决的。” 病院坂夸张地耸耸肩。 “那种事,都是被操纵的不好啊。” “……” 唔哇…… “大家都弄错重点了,犯罪可不是机率问题呢。虽说是‘解谜’,但是彻底分析这作业,就会发现除了‘将犯罪举证’外,其他什么都不是。即使是在推理小说的牢笼中,侦探的工作、他所追求的事物,也就是‘犯罪的举证’吧?怀疑事物正是他的本分,‘怀疑’。那么当然,举例责任也就应运而生,你不这么认为吗?样刻。” “……嗯。” “受真犯人操纵的正犯简直是蠢货,而被真犯误导的名侦探也只能说是无能。真相究竟在哪?就是如此。至少在法律上,无法举证的犯罪是不能成为犯罪的,虽然被称为‘完美犯罪’,但这个词本身就存在着矛盾。完美的犯罪,‘这种事就已经不是犯罪了’。即使a是受b所操纵——如果不能对此举证,那个‘操纵’就不是犯罪,而且‘操纵’的行为本身也会化为无效、不存在的事。” “……” “千万不要搞错了,侦探的工作既不是解谜也不是找出犯人,而是‘为事件举出事证’。虽然他的本分是怀疑,但并非只要对什么都抱持怀疑的态度。既然表示怀疑了,即使没有证据,也得要有什么根据。不过样刻,我认为他们只是把理所当然的事讲得很夸张,而且数量还不少,像这种的就很适合称为是‘悬疑’、‘正统’的推理小说喔。” “哦哦……算了,既然是小说就不用太计较,又不是爱啰唆的中年大叔。但是,不举证就无法成为犯罪这件事,我还是觉得很怪。不管举证或不举证,事实应该还是不变。我没办法否定掉这种无法认同的感觉。” “没办法啊,日本的法律体系就是如此。” “也是。” 不过依照那种说法,由于犯人不是现行犯,而我和病院坂从一开始也没有搜查权,虽搬出‘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理由,但日本法律却禁止不循法令的自力救济行为。如果扯到法律的话,就无法继续讨论下去了。 “所以呢?你说了一大堆道理,那你要如何适用到这次数泽的事件上?” “前言太长了,真是抱歉。” 病院坂在这里又给了我一个微笑。 “不过,我想先解释一下。正如先前所说,我是为了打破潜在体内有如汪洋大海般的暧昧感才会产生这种行为……说得更清楚点,是为了‘彻底清除’那种感觉,现在才站在这里……不过老实说,我已经做出假设了。” “假设?” “你说假设,是指杀了数泽的凶手的假设吗?” “除此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了吧。” “不过”我突然不知道要讲什么。从刚才到现在,我都非常确信着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不过病院坂她已经可以做出什么“假设’了吗?开什么玩笑,这不就跟某个叫做夏洛特的人一样?不对,正确来说,我也才跟病院坂讲过两次那天的事……虽然病院坂从那时起就感到‘不合理’……不过大概连警方也还没归纳出犯人,明明如此…… “不过呢——”这时候病院坂有摆出谦虚的姿态说: “警方究竟有没有归纳出犯人我是不清楚,或许已经归纳出,但为了谨慎起见暂不公开。这样是无法知道我有多优秀的。” “你判断是很妥当没错……不过,如果这个答案稍微思考一下就猜得出来,那就没有谨慎的必要吧?” “也有需要谨慎的时候喔。” 病院坂调皮地眯上眼睛。 “如果犯人是高中生的话。” “……” 少年犯罪,是吗?不对……其实也不算超出我意料之外、实际上,在那一周内,我曾不只一次考虑到那种情况,既然被害者是高中生,又是在校内死亡,那最可疑的一定是同校的老师或是学生,这不需多加思索。果然没错,虽然没有媒体报道得那么露骨,但通常都是他们在操纵是否让消息走漏,这点只要看看电视就会了解。 “根据你的假设……犯人是高中生?” “你是这么认为的啊。能指着鼻子大喊‘你就是犯人!’并举证的对象,除了高中生以外没别的了。嗯——此外样刻,我还有另外一点要跟你说明白。” “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有怀疑对象了。在数泽的死还没明朗化之前,我是曾经稍微多怀疑你一点,不过那在意义上又有点不同……关于杀害数泽的嫌疑犯,我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六个人身上了。” “六个人?” “首先是你——柜内样刻;你妹妹——柜内夜月;剑道社社长迎槻箱彦;他的青梅竹马——琴原莉莉丝;还有本身就是被害者的数则六人;以及我——病院坂黑猫,这六个人。” 柜内样刻、柜内夜月、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数泽六人、病院坂黑猫——也就是说,与这次‘事件’相关的所有人。正确来说,其中只有病院坂应该不在范围内,虽然无法否定,但既然病院坂也把自己列入名单之中,如果要说她是因为谦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嗯……不管是数泽的死明朗前还是明朗后,我都是头号嫌犯,这可以说是病院坂自认为妥当的想法吧。不过把夜月也放进嫌犯名单中,这点实在不能原谅。 “……不过,为什么数泽也在名单之中?他不是被 解答篇 无论是杀人或是被杀的一方,都同样是人。那感觉到世界拥有意志呢?世界如果像生物一样,拥有什么固定的秩序,并由此秩序构成的话又是如何?假使如此,在那种情况下,所谓世界的拥有者就会消失。因为,世界若不是作为聚集而成的集合体存在;世界如果拥有了主体性,那我的世界就只是虚伪、短暂的概念。而且,在世界中,达成目的那种行为都会被解读成微不足道吧。但是即使如此,一开始达成目的的那种行为,那种行为本身,究竟有多少价值?如果有人这么问起的话,的确很难回答出正确答案吧不管世界究竟是什么形态。 用想当小说家的人举个例子,他或她一定是朝着目标不断努力吧;一定是写了稿子,不断投稿到文学奖或是什么地方吧,或是拿了稿子,直接与编辑见面,总而言之,非常努力,是以诚挚、认真的态度在努力吧。当然偶尔也会有挫折,也会有明明是全神贯注、呕心沥血所写出来的文章,却一点也不动人心弦;或是没耗费太大心力随笔写成的作品,却受到亲朋好友的称赞;或是苦于无法从前人作品的影响跳脱,而且还没搞清致敬与衍生仿作(parody)的差别,就相信自己的才能,走向像是照抄参考文献般,完全错误的方向;或是发现自己的原创想法,早在好久以前就有人写过而大受打击;或是太过崇拜名家,不连内涵一起学习却只模范名家的态度,结果受周围的人讨厌。也有不满足与单以什么为目标,却已经停止成长的情况吧。不过,在经过那样子不断地重复挫折、错误、误解,与幻灭的结果,他或她终于成为小说家了;梦想终于实现了。但是那又如何,就算实现梦想,那也就只是实现梦想而已啊。达成目标,那也就只是达成目标而已啊。只是那样,也只能是那样,就是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也不见任何好转。虽说到目前为止辛苦与努力有了价值,但辛苦与努力那种东西,是只要达成目标就会马上遗忘的东西。只有在无法达成目的时,在结果出来时,一边歪着头一边说是这样子啊。只剩下空虚后,辛苦与努力才会留下。虽说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一切,但在结果之后又如何?没错,在结果之后,在结束的延续上,究竟什么东西会变成怎样呢?在解决问题后又如何?拿了满分后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在拿了一百分之后,该写些什么题目呢?希望如果完全实现,在那之后便没有希望,意即绝望,就是绝症吗达成目标这件事,就只是遵循能趋疲(entropy)法则的消化行为吗?井底之蛙就算到了大海,就算认识了这广大的世界,但青蛙在海水中只有溺死不是吗?不管是梦想还是目标,在这世界中,只是为了让世界运行,不过是能量转化罢了,或许是缺乏意志的行为也说不定。假使我一个个解决掉眼前的问题,但那种行为与哪都没有关连,该怎么说只是一个人处理着小小的作业,对世界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作业,如果碰到像是断线的风筝般的东西,那不就是变成毫无施力点,抓也抓不住了吗? 不过只有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这种问题的产生方式,要我说的话,就是愚蠢至极。就像在找麻烦、在抱怨一样,那就跟问东京巨蛋到底有几个东京巨蛋大啊?的问题一样白痴。 别搞错了。 即使考虑得那么仔细,我也不会去做。我没有任何主义,也没有任何主张,在我的心中,完全没有应该守护的,或应该培养的。只是因为眼前有问题,而去解决罢了,我无法忍受眼前有问题存在。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眼前如果有小虫飞过,无论是谁都会把它挥下来吧,这无论是狮子还是鬼都一样,没什么不同。如果有不懂的事,死了还比较好;如果要逃避不懂的事,死了还比较好。暧昧或不合理或矛盾或误导,不清楚或不自然或无意义或一意孤行,那一切一切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是鱼,不在以世界为名的大海中游动便无法呼吸,是脆弱的鱼;我们是战士,不在以世界为名的战场上战斗便无法存活,是渺小的战士。 嘲笑吧。 找我什么事? 隔天,我没叫夜月起床,一大早,比平常还要早,就独自前往樱桃院学园。爸妈都不在家,所以虽然不得已,也只有让夜月迟到了。夜月接着会发生什摩事,我都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所以没问题。比起这件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果让夜月在校园内,对我而言才是问题,因为只要一想到在二年级的教室里,夜月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我一定会犹豫的。登上往天国的阶梯来到学校,接着在自己的教室里,在琴原抽屉里的课本上留下讯息。这是学病院坂的,虽然我非常讨厌别人对我这么做,但却想至少试过一次,对别人用用看。 接着再往上走,决定在屋顶等待。昨天病院坂才引起那么大的骚动,所以我想顶楼应该会上锁,但却还是照常开放。这所学校没有危机意识吗?也好,只要能让我不要用到铁锤就能解决,那样就好。 我可没想到会在课本上看到那么差劲的涂鸦呢 与那句话相反,琴原莉莉丝脸上带着该说是完全觉悟吗,总之像是已经知道一切事情的苦笑,出现在屋顶。我和昨天一样,躺在磁砖地上。琴原没往我这走过来,而是站在门边,从这个角度是怎样都偷看不到裙底风光的。我用眼睛稍微望了下琴原全身。真的从没注意到呐,那家伙还蛮可爱的嘛。 把人叫来屋顶这招,感觉还蛮传统外加开时代倒车的,好像都能猜到你要做什么了,柜内大人。 嗯。 我点点头。 我正打算做爱的告白。 是吗? 琴原还是轻松笑着。 真是讨厌的玩笑,我超讨厌那种的。柜内你不是讨厌那种事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 有其他切入正题的方法吧? 你觉得过分? 不知道。我已经对那种事没感觉了 就算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了。 琴原稍稍瞄了铁栏杆,她该不会要跳吧,我在那一瞬间担心了一下。不,应该不会吧,至少在跟我讲完话前,应该是不会跳的。接着,为了不让她在跟我讲完话后做出那种事,我得将对话继续进行下去。我站了起来,面向琴原。 这样啊,那我不问了。 嗯,得救了。 那就确认一下吧。 请说 你杀了数泽吧? 嗯 琴原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虽然在犹豫,但真的只有一下下,马上就点了头。对我而言,她就像是束手无策般的首肯。 对我杀了数泽,我会反省,对不起。 直接下手的应该是箱彦吧? 啊,不对不对。 琴原的态度首度转为慌张,并向我这走近了一步,却有马上注意到,将那一步缩到原来的位置。看来是对太过接近我抱着不必要的恐惧、恐惧、恐惧、恐惧、不安,就是那种东西。没错,现在的琴原一定会对所有事物抱着恐惧,对所有事物,抱着我会不会被杀的恐惧。对杀了人的人而言,那是有可能的;对用自己的手证明了那一点的人而言,那已成为真实的;残酷至极的现实问题。对现在的琴原而言,没有解决那个问题的方法。 杀人的是我,是我琴原莉莉丝杀的。但那是意外,我完全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只能当做借口吧。不过,真的跟箱彦没关系,他只是单纯帮我而已,因为受我请托才帮忙的。 哦哦 所以你不要怪箱彦喔。 如果我去问箱彦,他也会说出完全相反的话吧。他们都是杀人犯,都不能相信。不过,就算说那种话也没办法,我怎样都不想说那种话,才不是为了说那种话才叫她过来的。 说真的,我松了一 口气。 说着那种话,琴原自己大声笑了出来。 这台词不是常出现在连续剧里头吗?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啊,跟笨蛋一样。不过真的松了一口气,有种卸下重担的感觉,有种旅行结束了,回到家的感觉。家果然是最棒的。因为我想过,该不会就这样子,一直抱着这种感觉活下去吧,不过,就算想自首也没办法。有共犯在真难受。 也对吧。 我还在想,是柜内的话就会看穿。 哦真令人惊讶。 无法回应你的期待,真是抱歉。 我啊其实好害怕喔,好怪喔,竟然还笑得出来。我还以为,即使陷入那种状况,自己也能好好应付,我有那个毅力。不过,想跟做完全不一样自以为是、骄傲自大。现在想想,真不该让箱彦帮忙的,把他卷进来,真对不起他。 那家伙没有被卷进来的想法吧,就跟你没有那种想法一样。 我觉得那种事很帅喔,像我,怎样都做不出那种事。不管是被扯后腿,还是扯人后腿,我都讨厌。 孤独的一匹狼。 有那种感觉。 lonelywolf 别讲英文。 不过却很温柔呢。 所以说不要随便加上你的幻想啦,那种才真的是自以为是。我一点也不温柔。如果我站在你跟箱彦的立场,我应该会选择其他的答案吧,我跟前你们不一样,但是不管哪一个都不会是正确答案吧。那算答案不只一个的问题吗,那是最麻烦、最差的,只是出题者造成的失误,就是那样的问题。真令人不爽,琴原,我最不爽这种问题,就算解开了还是跟没解开一样。 是为了我吧?之所以会做出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复杂举动。 嗯。 看来有点难以启齿,但正因为难以启齿所以才好。或许这是连问题都不用问的事,即使如此,虽然在这里问有点任性,但我不得不确认,确认那种人会不会待在我身边,待在我的世界里,所以这一定要确认。 虽然是这样,呃不过柜内你不用在意啦,因为那是我们自己要去做的嘛。 是啊,我没有在意。 我尽可能讲得冷冰冰,用冷淡的口气说: 又不是我拜托你们的,我也不可能会去想那种事。再加上,管它是意外还是什么的,杀人就是不对,一杀了人,就全都完了。所以,我不会感谢你,不会感谢你们,也不打算觉得抱歉,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们。 嗯,真高兴听你这么说。 不过,琴原,你怎么老说那些话啊。 像是别在意或是忘了吧你把我的记忆当成什么啦,我的脑袋可不是磁片呐,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格式化的啊。那件事,你不觉得你太随便了吗? 嗯啊啊,是告白的事。 琴原有点难受地把视线撇开。 那件事啊嗯,待会可能会挨箱彦的骂吧要是那么做,样刻绝对会注意到你。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觉得错过那次机会,就绝对不会再有机会了吧。该说是太感动了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怕得不得了,露出没事的表情,对你说谎,装出笑容,假装与你和好,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我再也受不了了。虽然连忙取消了,但已经太迟了吧。如果说太晚,或许全都太晚了吧我也只能凭印象说这么多。 说谎很简单,但要圆谎却很困难。就跟要持续喜欢自己喜欢的事物一样,是很难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名言呢。该怎么说呢,必须对所有人说谎不管是对家人还是朋友,还是最喜欢的你,都必须说谎,明明是在说谎却还得要笑;明明是在说谎却还笑得出来,这就像是对世界说谎,就是那种感觉。还有感觉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接受,这种感触。 不安与恐惧;恐惧与不安。 杀人就是那样吧,如果以我的认知来说的话也是一样。那种感觉是一生都不会消失的。 嗯所以,柜内你也 琴原简洁地说了。 别再在意我了,先前说的也忘了吧,就当做没有我这个人,在你的人生中,就当我从未存在。 你 当作不存在也就是无论何时无论是悲伤还是高兴的时候,都想不起琴原。 我是在开玩笑。我自己就是个玩笑,所以,别再在意我了。 面对露出爽朗笑容,没有一丝悔意的琴原我哼地一声,从鼻子发出嘲笑的声音,就如同冷笑般,应该是相当令人讨厌的笑法吧。 真讨厌呐。 接着说了: 要我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什么? 爱的告白。 哦。 虽然有点惊讶,但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或许她已经预料到了。箱彦会预料到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为什么琴原会我以为她不会事先料到。大概现在这种状况,这种程度的状况,对琴原而言已经不会是最差的状况了吧。这样就已经让琴原进入完全结束的状况了吗? 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真是平凡的话。 想要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吗? 这个嘛我也是女孩子嘛。 烦死啦,要心跳加速就给我去操场跑步。 过分! 我不会在意你杀了人,数泽已经死了,我虽然认为杀人不好,但那也没办法,结束的事是没办法补救的。后悔完全没意义,重要的是:在现在的状况中,你要如何并做出什么选择;在与某处相连的道路上,解决某事;不是过去的问题,而是现在你要怎么解决。也就是做出最适当的选择。 我走近琴原。 琴原莉莉丝,再过去是我从未见识过的范围,但究竟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哇哇 琴原逃开了,打算抱住她的手也扑了个空。她还是保持和原先一样的距离,但却背对着我,不让我看她的脸。我也想过就追过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抱住她,但琴原和夜月不一样,不是只要身体碰触就能搞定的。既然对琴原而言,保持那个距离是最好的,就那样吧;既然她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脸,我也不会绕过去抱她的肩;也不去想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脸红吗?还是在哭呢?全都不去想,就这样继续对话吧。 我们冷静谈吧,捡破烂同学。 好,沉着冷静可是我的绝招,肉的名字小姐。 你想跟我交往? 嗯。 之前问你不是都没有回答吗? 那时还没喜欢上你。 现在你就喜欢我? 嗯。 是在你妹妹之后,对吧? 妹妹另当别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恋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杀了人喔。 不管有没有杀人,你就是你。 你说交往,是指什么。 一起做许多事。 具体来说? 做些因为太丢脸而说不出口的事。 好色 色色的事也做。 我,很多事都是第一次,很麻烦哦? 我大概算有经验,我会主导的。 不过,我就跟你看到的,没胸部哦。 我会忍耐。 其实那是我最不能让步的一点。 这时,琴原转过身来。这看起来极度不愉快,该说是在生气,还是伤心,还是在笑,还是在哭总之是微妙的表情。虽然闭起一边的眼睛,但的确狠狠地瞪着我。这时,刚才那因为完全觉悟而到达某种境界,因完全觉悟而好像结束了什么的气氛,已经完全烟消云散。我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平常的琴原莉莉丝。 你竟然说那种话,我虽然没胸部,不过,肩胛骨可是很棒的呦。 肩胛骨?喔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注意过那个地方呢。 可不能被你小看只要摸过一次,你一定也会成为我的俘虏;沦为肩胛骨奴隶。至今可是只靠这肩胛骨就让好几千名男性对我言听计从呢。 喔,哪里? 一步、两步、三步,我毫不犹豫地走向琴原身边,这次终于用双手抱住琴原,琴原也没有再逃。脑海中闪过抱着夜月的感觉,同时,也想起那天,在公车站牌被琴原抱住的感觉。哦的确,这肩胛骨,或许是夜月所没有的吧。 柜内。 嗯? 我不相信,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那个,没有胸部也能忍耐? 不是那个啦! 琴原抬起头来,生气地说: 以后每一天,你都要说你喜欢我! 真是个简单的要求呢。 我吻上琴原的唇。 与夜月那时不同,是深深的吻。 柜内样刻、柜内夜月、病院坂黑猫、迎槻箱彦、琴原莉莉丝、数泽六人锁定这六人为本次事件的嫌疑犯,并由世界只有这六人的观点试着对本次事件进行侦察,却一下就碰壁了。因为身为当事人的我们就算用本事件的中心人物,样刻的观点来俯瞰整个事件,也因为情报不足,即使想推理或调查,首先就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当然,不用我说,想要怀疑的话,全员都可以列入怀疑名单,当然也包含数泽自杀这条线,有种谁是犯人都不奇怪,谁都可能是犯人的感觉。很巧地,也有人有着简单易懂的动机呢,就是样刻与你妹妹。不过老实说,要由此推测犯人却有相当的难度尽管如此,不试看看怎么会知道,逃避不懂的事是不行的。我们得去思考。重点就是,能否举证。找出有没有做出奇怪举动,或是举止不自然的人。如果以客观的角度来说,一定是你最有嫌疑吧。因为你在事件发生前一刻与数泽发生冲突,因此你成为头号嫌疑犯,这是我所在意的部分,这也是找你出来调查本事件的契机之一。不过自己想想,样刻你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与数泽分开后,你与箱彦、琴原一起回家,一起离开学校,这在闸门有留下记录。接下来,说到时间,数泽被认定的死亡时刻是在何时?借由验尸或司法解剖是可以导出某种程度正确的死亡推定时间啦,但我们都不会这种事,所以只能尽我们所能地去做。你最后看到数泽,在剑道场看到数泽;最后看到还活着的数泽是在七点以后,之后,他没有回家,也没出校园,在隔天此事成为问题前,在体育仓库发现他之前,他是音讯全无。那么死亡时间就视为在这段时间内吧,是晚上吗?还是隔天清晨呢?虽然死亡时间不同,情况也会不同,但缺乏情报的我们也无法缩小讨论范围。也许是晚上,与你们分别后马上被杀,正如你所说,或许是因为什么事而躲在学校,最后被某人杀了。不管那个什么事是什么,不过却很刚好,所以一般人都会认为是在晚上被杀的吧,但是现在也没有根据能否定早上的可能性;事件是在学生到校后才发生的可能性。但是要我来说,样刻你还是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事先商量好通过闸门与到教室的时间,那就简单了,我就能成为证人。我没错,就是我,要是说一大早校园内没人时就来学校的人,我,病院坂黑猫铁定是第一号人物,假设数泽是在早上被杀,那我是犯人的可能性也相对提高,不过这也无法举证吧。不仅我知道自己不是犯人,且除去那主观判断,从样刻的观点来看,也会得到相同结论。你能证明我就是犯人吗?还是能证明迎槻、琴原他们是犯人呢?这种事,谁都办不到。如果不断调查的话,或许会出现新情报,但就问题而言,那种后来的情报,理所当然地会遭受不公平的指责;就世界而言,即使是自己的世界,小小的手所能碰触到范围内的世界,不知道的事仍是无限。不过,我们仍得在有限之中寻找问题的答案。可是,即使如此,现实的问题,只以有限的情报实在是无法解答。那么是不可能限定犯人了吗?结果,将这六人列入嫌疑犯名单根本就是个错误,怀疑他们是不合理的吗?不能举证,那他们就不是犯人吗?不对,即使如此也不是这样,只要试着将认知错开,把世界倒过来看的话,意外地,就会看见事物的本体、问题的解答。这就是我的方法论。也只能这么做,真的是能这么做了呢。结果,问题全集中到数泽是几点被杀的这一方面,没错,这就是我从你那大略听到琴原与你和好的手法,及与数泽的事总算结束了的那天开始,不知为何十分在意的矛盾。矛盾、不合理,因此在我脑中便浮现假设,假设终究只是假设,既然浮现了,我便得去确认那个假设。昨天去参观剑道场,还有要你再说一次同样的话,而这次总算让你正确回答了,都是为了这个原因。为了补强假设;保证假设;确信假设;确认假设。实际上,那时我觉得我十分逼近解答了,而且不只是我,其他人看来一定也是如此。简单来说,为了理解方便,这次也从结论开始,那时我所抱持的假设是:那天的那个时候样刻所看到的数泽,会不会不是数泽当然,那天的那个时候,是指迎槻与数泽对打时,借用样刻你的讲法就是箱彦痛打了数泽那时候。样刻,或许你会打从心里否定这项假设,因为你是直接看到的,不过请你想想看,剑道中所谓对打,外加是在高中剑道社,所以都会穿上护具吧?因为这是理所当然,就算你没有特别接触剑道也知道,他们无论是下摆、护手、护胸、面具全都穿在身上吧?如果不是那样,就无法对打,如果没穿护具而被突刺击中,是会当场死亡的,没错,那时无论是迎槻或数泽,一定都戴上了面具,而且那时两人是在离剑道场入口较远的一侧,靠近神坛的比赛场对打。剑道的比赛场地大概有十公尺见方,所以平均而言,可以计算你与他们两人大约有十五公尺的距离,再加上你连坐在稍微前面的人在看什么漫画也不知道,连我丢在稍微远一点的床上的书都无法分辨是不是课本。你的视力只有这种程度,面对在有距离的场所且戴上面具的人,至少你无法在一瞬间分辨谁是谁,那为什么你能在瞬间判断出在比赛场对打的是迎槻与数泽呢?就算是迎槻叫你过去的,那数泽呢?理由非常单纯,十分简单明了,因为不管是迎槻还是数泽,他们都是剑道社的正式选手,为了在正式比赛出场都得在下摆的地方,大大地绣上自己的名字,缨桃院学园数泽、缨桃院学园迎槻,就跟制服的名牌、体育服的名牌布、小说家的笔名一样。最近好像也有人不是用绣的,而是选择披上写有名字的袋子的方法,不过经我去更衣室确认过,我们学校的剑道社是用绣的,其实这也不用确认,哪一种都没有差别。不管是标在哪,要是没在下摆标上名字的话,你应该无法判断在有点距离的剑道场上,哪位是哪位,谁是谁吧。至于你认出迎槻,那是因为你之后有跟他交谈,并看到他拿下面具的脸,所以能确定穿着迎槻护具的人就是迎槻。那么一来,你不觉得那个数泽很可疑吗?因为就这个手法而言,不管是谁,只要穿上数泽的护具,都能让样刻误认他就是数泽,究极之处是甚至只要交换下摆,是谁的护具都没有差别。那接下来,究竟是谁做为数泽的候补?我吗?我可能吗?首先先从病院坂黑猫开始考虑吧。虽然样刻去体育馆的路线是最短路线,但我用跑的或是用飞的先到一步,接着穿上数泽的护具与迎槻对打大概是这种感觉这是不可能的。我的体格跟数泽不同,刚才虽然说过不管是谁,但要是身体轮廓不同,就算远远看也分得出来吧。样刻虽然看不见细微的字,但也看得到黑板的字;也能分辨出看的是漫画,或是书的大小形状都能清楚辨认,我个子不高又有胸部,是不能代替男孩子的,即使数泽的体格与女孩子类似,是有如细线般的 男子也不行,他没有胸部吧?那不就出现一些可能性了吗?没错,就是你这么评断过;你这么评断过数泽:身高体格与夜月差不多的男子。没错,如果是你的妹妹柜内夜月,或许能有效代替数泽,欺骗你的眼睛。不过,这说法太胡扯了,只要身高体格相符就好,实在太笼统了。因为,你不是说过吗?你妹妹体育不太在行,但却没有比别人差或跟别人不同,虽然在这里修词法伟大地发生作用,但简单说就是比别人差吧,就连在没积雪的地方也能跌倒。先前我也说过,剑道是十分激烈的运动,一般人光是穿着护具活动就会感觉疲劳,毕竟不是光爬坡就会气喘如牛的小女孩能长时间进行的竞技算了,不要道人长短。再加上,在这个场合必须面对的对手是剑道二段、高中剑道界赫赫有名的剑士突刺的箱彦,她要跟他对打?别开玩笑了,就算箱彦肯配合,那个样子比赛、对打也无法成立。先不论最后的部分,至少他们展开的是能让样刻你改变对剑道的印象,甚至觉得崇高的比赛吧?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认为比别人差的柜内夜月,你的妹妹不可能了。姑且考虑一下,柜内样刻,样刻你你自己就是证人,所以你不可能就是数泽,体格也完全不同。那么,数泽真的不可能是数泽以外的人了吗?别急着那么快下结论,不是还剩一个人吗,没错,就是琴原莉莉丝。琴原是剑道初段,从小就和迎槻一起学剑,而且现在偶尔也会练剑,所以身手上没问题,那体格呢?她和我不同,胸部非常保守,不过这样就想交代过去不对,稍等一下,有样刻的证言嘛,在公车站牌被琴原抱住的时候,那种感觉,跟被夜月抱着时的感觉很像,而且也不过是体型的问题罢了。换句话说,琴原的体型与你妹妹相似因此也可以说,琴原与数泽的体型相似,所以替换是有可能的。或许样刻会想,眼前的人跟自己认识的人替换,这我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呢,但对方毕竟是戴着面具,而且那个数泽面对迎槻的斥责虽然一在喃喃自语,但就你所能听到的声音而言,他应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吧?连他走出去时,你们距离缩短时,他也不是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吗?就连很夸张的头发,也被面具下方翘起来的地方挡住了对了对了,在公车站牌时,你不是从琴原身上闻到剑道场的味道?也许用香水除臭过了,不过啊,我也从更衣室了解到,那种味道不是简单地便可以消除的,琴原不过是进到剑道场门口,连防具也没穿,不可能那种味道吧嗯这些小细节也应该视为补强材料的一部分。大略的情形是:事先叫你七点过去,并计算好你会到的时机,接着迎槻与穿着数泽防具的琴原开始对打,然后让你看到这一幕,迎槻赢了,而数泽走了出去,接着在仓库或洗手间换好衣服,然后回到剑道场,并假装说刚才与数泽擦身而过至少,这个流程没有矛盾,是合理的,你不这样觉得吗?琴原替换数泽是有可能的,关于这一点,琴原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虽说是一个人在校园内乱晃,但反过来说,也没有人能证明她在哪里。不过,要以此下结论还是太急了,因为现在的理论只证明了琴原替换数泽是有可能的,琴原替换了数泽则完全没证明到呢,连举证都还都还没举证,既然尚未完成举证,那就还适用无罪推定原则,也就是那人还是数泽。我们连可以能否定这点的证据都完全没看到难道假设毕竟只是假设不过要放弃还太早,放弃对人而言就是死,但也没那么草率的死法吧。只要能证明数泽不是数泽,也连带证明了在关系者独一无二,唯一有可能替换数泽的琴原就是数泽,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继续下去。没有其他线索了吗?其实也不用多想,至今我所说过的话中就已经包含提示了,断定数泽不是数泽的根据,我已经说过了。只不过算了,或许是你不懂吧,因为你这个人啊,会把剑道认为是在榻榻米上进行,认为体育坐姿是礼仪的一部分,是个不懂规则的人。那如果由这句话来推测,数泽是违反了剑道哪条规则呢?那是不是数泽的破绽呢?如果是你妹妹还有可能,但替换的人是琴原,她也了解剑道吧?有可能发生那种事吗?不过这是有可能的。不如说,琴原为了要成为数泽,不得不违反剑道的规则,顺道一提,箱彦也违规了呢。不过由于这也在一般常识的范畴内,我没有处于能知道那种情报的环境为了不让样刻就此错过,就让我先告诉你吧,在剑道中,进行打击时,无论是要打面、护胸,还是护手,当然高中生刺击是犯规的,一定得配合气势十足的吆喝声再打下去,若不如此,便不算得分喔,样刻。当然,不是绝对要发出声音,但就是不算犯规也没有得分,虽然规则只有这么说,但在分数钟的对打中,还不只是一方,双方进行着仿佛会酝酿出崇高感的对打、剑与剑的交锋,两人都没发出任何声音首先就是不可能的事,是实力相近者的练习就更不可能。在被局限的空间中默默挥着竹剑的两人这种景象在剑道中是绝对看不到的,沉默是不行的。结果在比赛中发出声音的,只有最后迎槻的那一击吧?就算迎槻早知道你是剑道外行人,但我还是做做这种程度的追踪确认会比较安全。既然数泽保持沉默,不仅只有迎槻使用一般规不可行,而且不那样做就会被认为不自然。不过说到不自然,这是只能对样刻使用的诈术,会管用是因为样刻不懂规则我一开始也有点没自信,所以确认了规则书从观者的角度看,是明显地不自然,那是由于什么才不自然呢?是的,我刚说过了数泽连一声样刻能听到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因为一出声就曝光了嘛,而且我也不认为普通的高中生会声带模拟这种模仿。所以说,不管那个数泽是谁,绝不可能是数泽六人。虽然排除了可能是迎槻痛殴喉咙受伤的数泽,但从把迎槻称做好家伙的样刻你的观点来看,这应该不是需要我特地关心并举证的问题吧,这么说来,如果间接证据也成立的话,其他还有很多,你想想,数泽从你的证言来思考,他是穿着护具就直接跑出剑道场的吧?连要去更衣室,或去拿随身物品的样子都没有吧,不过迎槻却没有等那个数泽回来就把剑道场的门锁了。这是因为迎槻已经知道,数泽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清楚知道了,不是吗?刚才的假设实际上也是如此,随身物品或是装护具的袋子,都应该是剑道外面,大概是仓库或什么地方;或者是,箱彦在清晨时把它放回了更衣室吧。一定是其中一种吧,因为大家都知道,若不是这样,会产生更多的矛盾,算了,这些都是多余的可有可无的琐事。在这里最重要的是,说出与那个不可能是数泽的数泽擦身而过的证言不,是做伪证的琴原。那时不管有没有戴面具,但连含着泪水都知道,能靠那么近做清楚确认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这里先告个段。那么一来,我们能够证明那天的那个时候,你看到的不是迎槻与数泽,而是迎槻与琴原,不过仔细想一想,那种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为止,即使把每个人都列入假设,都尚未想到的理由,为什么要那么做;那种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目的,是目的喔。我不认为他们会制造毫无意义的矛盾及不合理,也不可能会有那种事。既然制造了那种矛盾、不合理;做出那么不合理的事,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找出那个目的吧。迎槻痛打数泽,解决了样刻与数泽间的不合,并顺便让样刻与琴原和好由这种观点看来,原本很简单的脉络,变质成怎样了呢?真搞不懂。不懂的话,就思考吧。最初我想到的是,这是他们两人为你上演的闹剧,为了阻止已经冲到学弟妹的教室大吵大闹,脑充血失去冷静的样刻,让他看到数泽被修理的场面,顺便与琴原和好。不过后来重新思考,这场重新思考,这场骗局究竟有什么意义?样刻的行动原则是由于他的妹妹,这时迎槻与琴原都知道了,还有,他妹妹与数泽不是同班吗?他妹妹与数泽间确实产生了问题,就算做了那么复杂的事,隔天也会事迹败露,要是事迹败露,好不容易和好的不就又半途而废了吗?先不管数泽的事,让和好半途而废 就是不幸中的不幸。也有可能是总之大致处理一下,如果是这样,真的这么做的话,根本不用琴原代替,也不必搞得这么复杂,只要直接把正牌数泽痛打一顿就好,制造个假数泽一点意义也没有。反正迎槻都是要指导数泽,那么做不仅是一石二马,甚至还是一石三鸟呢。还是那天数泽无法配合,因为他跷社团活动只好请琴原代替?先不管情况有没有那么紧急,要是情况真的那么紧急,迎槻就算是掐着数泽的脖子也会把他带过来吧。或是直接跟你说数泽那我会处理。不就好了,因为你绝不是无法沟通的人,所以他们没有避开最直截了当、最适当方法的理由。明明如此,为什么不那样做呢这时我有个想法浮了上来万一,我是说万一样刻要过去的时候那时会不会已经都结束了呢?这种想法已强烈湧入我的脑中。样刻,不管是正统还是悬疑推理,本来在推理小说中,这种替换一向都是为了错开死亡推定时间的替代品喔,也就是所谓制造不在场证明。刚才试着讨论过,但数泽的死亡推定时间还是不明,是晚上吗?是半夜吗?是早上吗?不过不知道这点,是因为我们是缺乏情报的外行侦探;警察局不仅发现得早,应该也能锁定相当细微的时间。看来没有后期昆恩问题出场的机会了,也无法期待我们这种外行侦探出场了。不管怎样,总之,你在剑道场看见与迎槻对打的数泽时,那时候数泽已经死了你不认为他们是为了隐瞒这个事实,才让你看见活着的数泽吗?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这么想的话,那琴原进到剑道场劈头就说的台词跟眼里含着泪水的数泽同学擦身而过,你不认为太做作了吗?还有迎槻锁上剑道场的门的动作,你不觉得还有种另外的意义吗?如果想找数泽本人当对手,而那个数泽已经不在世上的话,那就势必得找个替代他的人,没错吧。上社团活动,并要数泽留下来接受指导,恐怕是真的,剑道社还有其他社员,简单就能确认真伪,所以想说谎也没办法。当时,不管琴原有没有在场假定迎槻在指导途中把数泽杀了,这是最具真实性、有力的假设,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假设了,要问我能不能用这以外的理由说明,或是能不能举证任何人都能接受的理由,我只能摇摇头,明白表示自己的无能。如果你想说不是这样的话,麻烦附上能令人接受的说明。无论如何都能解释的可能性;与只能这么解释的可能性,后者可以说已经举证完全了。样刻,在这个事件中,能够举证的理由,只有这个;反过来说,能作为理由来举证的,也只有这个。这一点也能从要你七点过去中了解。至于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因无法举证暂时放一边。但如果让我大胆推测也就是只将不确定的地方任意补齐,并非正确解答或真实的赘言虽然刚才说当时不管琴原有没有在场,但我认为,应该是在场的。正如先前所说,原本是指导数泽再加上和好的计划,但后来失败,发生意外,在指导途中把数泽杀了。大概是意外吧因为国府田老师用奇妙来形容,很有可能是为了让尸体看起来不像是被杀死的而做了伪装,不过先不管它意外、失败,我认为琴原在场的根据就在这里:因为迎槻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身为好友、如家人般存在的琴原叫来,把她卷入犯罪的掩饰工作中。当然这是以迎槻为主犯所思考的场合状况也可能相反,但是,用一般的思考方式大概会认为迎槻是主犯吧,不管就实力还是立场而言。虽然说了好几次,不过这只是推测所以对了,例如迎槻是单独犯(注四十九),而琴原是不知情被利用;被适度的谎言给欺骗,当然也有可能相反算了,即使如此,既然以杀人的形式参与了这事件,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可以称为受操纵的共犯,如果再往坏处想,其实他们两人也有可能是经过缜密的思考后才杀人的不过,那不重要,我身为与他们同年级的同学,实在不愿意想象他们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杀人的呢。总之,他们杀了人并且想隐瞒。这时应该也有自首,联络警方的选项在,但他门并未选择它,而是将数泽的尸体藏在仓库,依照约定,依照时间,让来到剑道场,一向很准时的样刻看见数择活着的样子,接着到穿过闸门,留下从学校离开的记录前都和你一起行动,迎槻和琴原也让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成立从这种角度看发生的现象的话,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样刻,有你这个证人在,就能证明数泽过了七点还活着,而有不在校园内的证明;有不在场证明的迎槻与琴原就不可能是犯人这就是他们的阴谋。接下来,从这阴谋所产生的矛盾与破绽,就是我所感受到的纠葛、不安、无药可救般令人无法安心的不懂的事这就是我最初的假设。老实说,当时在这个时间点,我还是游刃有余,认为这大概是正确答案,得意洋洋地约了你,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帮你消除不安,并带着炯炯的眼神走向剑道场,就是为了确信并确认不懂的事,接着偷看了剑道场的更衣室后,确认并确信了自己的解答是完美的但就如样刻你说知道的,我真的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真的发现了真实与不懂的事,那是不把问题解决就无法见到的问题中的问题,最后的问题终于在这里出现了。我认为我已经确实了解whodun"it与howdun"it,就连关于whodun"it的动机也是,大概就是为了样刻而教训数泽的结果,至少不会脱离类似的范畴吧,因此认为我已看破所有的真相并非如此,样刻,完全不是那回事。这简直就像是测验什么的考题嘛,如果就测试及检验来说,或许是理想中的考题,在三层构造中,准备了问题一、问题二及问题三,是专为测验我方的考题。当然,打算隐藏犯罪行为的他们不可能有这种闲工夫,迎槻与琴原应该也没这意思吧,尽管如此,对我而言,还是有种自己的资质受到考验,自己身体的每一角落都被讨厌地测量的感觉,而且那个结果还是不及格呢。如果这次的事件被当做题目,那问题一的犯人是谁,要是也可以随便猜的话,应该有一半的人有自信答对吧,虽然由于关系者很少,所以很难联想到共犯勉强算是陷阱,但要把焦点放在迎槻与琴原身上绝不是件难事;接着替问题一举证的问题二也是,能注意到数泽完全没发出声音的事实,并注意到其中的不合理性也不难,在预测出犯人的一半人之中,有再一半的人会到达这里,到这里的是六十分,没错,到达这里还只有六十分喔,样刻。就算是你,如果能再多接触正统推理的话,应该也能拿到这六十分吧,虽说不习惯而没有想到那么远去,但替换可是推理小说中长久被拿来运用的古典题材,就算有点改变形态,但只要简单动一下脑筋,总会想到的,小说与现实多少有点差距嘛。不过问题一、问题二、问题三这种三层构造虽然很好,但粗心大意的我,解到问题二时就满足了,一不小心就漏看了接下来的问题三。若同样以考试为例,就像是考卷背面还有题目却漏看了。那么样刻,说到这里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如果将我说到这里为止的话再重复一遍,应该会注意到我说过的话,话本身的严重矛盾与不安。我至今都在说些非常不合逻辑的话,这样就想期待万物调和的世界,神明可是会生气的。应该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了,所以接下来,就让我简单扼要地解说吧,要是表现不佳请别见怪,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长期窝在保健室的我可是很害羞的呢。制造不在场证明。不在场证明、替换。嗯嗯原来如此,真是太棒了!虽然是诡异的举动,但我认为其中的难题已经被解开了,样刻,在这里我们得思考的问题三是为什么犯人要做那种事。谁是犯人、用了什么手法,然后是为什么,是计划了什么后才去做那种事,那个理由,刚才大致也算考虑过了吧既然制造了矛盾,那应该有什么目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在试着思考一次同样的事,并且这次要考虑到更深的层面。他们的理由是什么?目标是什么?目的是什么?这种说法跟动机的意义又有点不同,而是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为什么能断定那就是最适当的选择的那 个理由就是如此,在紧要关头,我无法了解那个理由,结果就给样刻添麻烦了呢。关于制造不在场证明把应该已经死了的数泽当成还活着,来错开死亡推定时间,仔细思考这件事的意义的话,应该就能了解。不对,虽然符合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个词的意义没错,你终于注意到了,根据我现在讲了老半天的假设箱彦的不在场证明是成立了,但琴原的不在场证明却无法成立,因为在一开始的时间点,在剑道场的只有迎槻与数泽,之后数泽出了剑道场,接着看似与数泽擦身而过其实是换下数泽的伪装的琴原进入剑道场,对吧?这中间有空档吧?再加上偏偏琴原说过在进剑道场前遇见了数泽的证言,她便成了与被害者最后见面的人喔,样刻。这样可不能称做不在场证明,也不能称做制造不在场证明,两者都不是,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请你想想看,做了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事,那行为本身不就是没有一点阴谋可言了吗?他们两人一定是发挥了最大的能力,而且应该是做了最适当的选择,但为什么会把这当成最好的结果啊!毫无意义。在这类型的犯罪中,两个人就好比是刀与鞘,只有一方有不在场证明毫无意义。我弄不懂这一点,注意到不懂后我马上做出假设,但没有用,全部没有。例如假设只有迎槻需要不在场证明,那又怎样?只替主犯制造不在场证明琴原只是帮忙制造不在场证明,不能算是犯人这样的机率很小。因为如果要这么做,只要琴原自己替迎槻的不在场证明背书不就好了吗,班上的好友样刻的证词,与青梅竹马琴原的证词,意义上不仅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就算有冒险的必要,我也不认为有演出这种三流戏码的必要。只要琴原代替样刻,证明数泽还活着的话,情况也是相同,只要打手机给样刻要他不用来就好了,反正,一向很准时的样刻不到七点是不会出现的。尽管如此,为什么还要用多余的诡计和策略呢?因为用了那种诡计,而使世界产生了矛盾及不合理,结果,明明已经骗过我这种人了,明明让诡计不被发现的最高办法就是不要使用诡计,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超麻烦的事啊?在这里暂时停止思考对了,如果是这样,我又有个假设,加入第三者吧,把第三者放进去吧。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变化版。利用琴原的替换,让你观看数泽与迎槻对打的途中,确实地,在别的场所,仓库也好哪儿都好,总之在别的场所,借由某位第三者的手,杀了正牌数泽的情况。而那个人在七点之后制造了某个不在场证明,就是这样吧。这样一来有可能吗?如果要说没有可能,或许也有可能,犯人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或是三人以上的情况。嗯这样没有错吗?不过,这也是随即被否定,在想到之前就可以被否定的,一文不值的假设。因为,嫌疑犯究竟还剩下几个人啊?在这个场合,应该可以不把数泽当做自杀吧?如果是自杀,迎槻与琴原不用麻烦了,所以首先数泽就除外,然后,样刻、迎槻、琴原这三人在剑道场也无法行动。这样一来能考虑的就剩下样刻的妹妹与我了呢。你妹妹虽然要开会,但也可以勉强假设她那时偷溜了,或是会议提早结束。由于在回家的路上除了你妹妹以外,没看见其他像是去开会的学生,以此作为旁证,所以有这种思考的空间,因此就这么假设,这么假设,实际情形我没调查所以不清楚。接着,说过好多次了,我在你出发前一刻都在跟你聊天,但之后在些微的空档时间内,究竟有没有可能把数泽杀了虽然我认为体力上是不可能,但还是当做可能吧。把数泽杀了跟要替换他都一样困难,而且加上考虑换上水手服的时间,所以需要相当快的速度,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因为没有证明不可能的手段,就当它可能吧。反正,那种事可能或不可能都一样,你问为什么?真是的,你想想你会不知道吗?你忘了我们樱桃院学园的学生要离开学校时,只用从闸门出去的方法吗?我跟你妹妹出闸门的时间是在样刻你们三人出去之后吧?死亡推定时间已经被错开的情况下,这样无法制造不在场证明吧,连比样刻你们稍微早一点离开也不行。在最后走出闸门的我之前有样刻你们,而且你跟琴原还在公车站牌被你妹妹目击到,像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样刻你们有绕去办公室,所以得在你们三人还在剑道场的时候客观来说是你在剑道场,迎槻与数泽在对打的时候,就得特地离开学校了。要不然就有杀了从体育馆跑出来的数泽的可能,而且既然我与你妹妹都是单独行动,那谈论不在场证明不是很没意义吗,没错,即使是这个假设,不管再怎么延伸,再考虑怎样的变化,结果还是行不通又是毫无意义这个假设整体而言,不论如何都会受闸门记录阻挠,所以说,他们的行为迎槻与琴原的行为变得完全没有意义可言。如果是这样,我手边已经没有假设了,完全投降了。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不懂,我已陷入绝望,但在那时对我伸出援手,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把我从绝望的泥沼中拉上来的,就是样刻你。你将我的手紧紧握住,甚至有点痛;你让我的心沐浴在心痛的言语中。我现在还能正确无误地引述那些话喔,呃是什么啊这是个玩笑,是你是说我杀了你吗、要让我成为杀人犯吗没错吧,只要一想到这就让我心跳加速,要是因此胸部又变大了该如何是好呢?不过,样刻你的话不仅打动了我的心,连脑袋也是,鏗地一声,狠狠地敲了下去。没错是很简单的事,是极为简单的事,就跟样刻喜欢的数学问题一样,注意到其中一点,接下来就简单了。虽然说结果、最好的结束没错,光就产生的结果来看,那是非常明显的,我认为他们已经完全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迎槻与琴原运用那个策略、诡计的结果,究竟发生了什么?使用诡计的场合与没有使用的场合,分别产生了什么差异?能注意到这点的话,这个问题就简单了,样刻。没错就是为了样刻、柜内样刻、peacemaker,为了你。他们运用策略的结果让你成立了不在场证明。精确来说,是让你还有迎槻,不过,关于迎槻就如先前所说,只是迎槻的话还有更好适合的方法,就是如此但你并非如此。已经没有重复废话的必要了吧?没错样刻,他们所运用的策略就是错开死亡推定时间,加上让你的不在场证明成立,真是不可思议,可以说是迎槻与琴原和我想的一样吧,还是该说连这一点也是一样呢。我得知数泽失踪,闯入样刻你们班,把你带到保健室时就有问过你吧?你没杀了数泽六人吧以客观的角度来说谁最可疑,一定是样刻你吧,不管怎样,你都曾在事件发生前一刻与数泽发生冲突,因此你成为头号嫌疑犯。没错,不管是谁来看都很明显,但我接着这么说不过仔细想想,样刻你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呢。所以,你不管对谁而言,都不会成为杀人犯,你被调查的可能性也消失了。依照目前的推论来看,数泽的死亡推定时间大概是六点半到七点,恐怕是六点半左右,实际上那时你与我正在保健室下将棋,但箱彦他们无从得知,而且就算箱彦用手机告知你邀约中止了,那时之后你也会变成落单一人这一点迎槻他们应该是左右为难吧。但是我 认为在制造不在场证明上,还有令一个同样意义的阴谋没错,在数泽死之前,先解决他与样刻的冲突,只能因为如此,只是因为那已经不算大致解决的事,让我那天在保健室放弃了对你怀疑的举证。没错,这或许称得上是制造不在场证明吧。即使如此,要我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自首,不管是意外还是蓄意都去自首,只要自首样刻就不会被怀疑,不过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有两个人,所以不能这么做吧。但是,他们都想避免让你受到怀疑,迎槻与琴原只想避开这一点,不想让你成为杀人犯。因此打算先控制数泽的行为,关于这一点,实际上是失败了,但但他们不向失败屈服、不受逆境挫折,迎槻与琴原实现给你看了,如同计划般让你的不在场证明成立,这当然是琴原放弃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的结果。明明只要把它当成是与迎槻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就能互相作证,两人都能完成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却放弃了它他们两人迎槻与琴原完成了你的不在场证明。为了不让本人发现,只为了不被本人发现,用自己的手,为了不被本人发现,为了不因自己罪恶的行为而使好友遭受怀疑这样一来,真的已经不需要说明了。犯人是迎槻箱彦与琴原莉莉丝;诡计是利用替换让死亡推定时间被误认的制造不在场证明;阴谋是为了你,目的是友情,动机也是友情这就是这次事情,就是这次问题,就是为我们微不足道的校园生活,为我们的世界带来微小却绚烂的威胁,渺小又俗气的杀人事件以上三者的无趣、普通,不过对我们而言,是无可取代的,解答 这时,病院坂黑猫叹了一口气。 不过,马上又露出了小丑般的笑容。 就是这样!呃以上就是昨天我用医院的公共电话打给你,告诉你的推测犯人的内容。但我不太了解,你在听到这些话后究竟有何想法,又会如何应对呢。我呢,不用说,当然是讨厌不懂的事,不过,我也不打算拿自己不懂的事来问别人虽然有时一不小心就会问出口,但我也尽可能不这么做。就是因为这样,从头到尾都让我偷听到了,虽然我并没有偷听的意思 从水塔的阴影中出现的是,穿着体育服加三角短裤的病院坂的身影。虽然她的身影从刚刚就完全进入我的视线中,但我还是维持着背部靠在屋顶边缘的铁栏杆的姿势,靠在因为夹过我的肩膀而微微变形的部分。我不仅不想动,也不想插话。病院坂露出微笑,朝我这一步步,慢慢地走了过来。意有所指的微笑,没错,就是在小说中已经被用到烂的比喻,但如果我是小说家,就绝对不用的比喻,也就是像童话中出现的,冷笑的猫一般,一定得在猫的脖子系上铃铛,这是箱彦说过的吧病院坂在距离我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嗯 她发出声音,并刻意点点头。 接着,我所敬爱的柜内样刻,我敬爱不已的柜内样刻同学,你的判断的确是正确的,你真的能将正确的事以正确的方式完成。不用担心迎槻,那种玩体育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出卖朋友,在加上琴原又是他的青梅竹马,他应该会继续保持沉默。但是问题就出在琴原身上,刚才在这里与你相拥的琴原。是恐惧吗?害怕被杀。样刻,虽然我觉得这经常被提起,但的确是常有的事呢,是极为平常的事。她知道了杀人这件事,自然也会有被杀的想法,对她而言,杀人与被杀已不是虚幻不实的概念。第三者是无法想象的,和我与样刻认知到数泽的死相比,她对数泽的死应该有更深的认知,并感到恐惧;比起因为数泽被杀了,自己或许也会被杀,是更深一层的感受因为我杀了数泽,自己或许也会被杀。杀人者的心总是难以推测,但我至少可以想象她内心动摇的程度,以她大情况,是由于加诸在恐惧上的罪恶感吧身为杀人犯的自己无法获得回报,的确再这样下去,她会大事不妙。若是以上战场的战士做比喻,就是没有任何觉悟,就上了战场,并在战场上打败了敌人,现在的她就是这样。完全的错乱状态,与其说是恐慌,或许更接近歇斯底里,她已经到了极限,可以说是心情完全紧绷地度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不过,差不多要结束了,结束,结束,结束,所以说你对琴原做爱的告白了吧? 不过,在你们告别的时候,你跟琴原说:我知道真相的事,你要对箱彦保密喔。这还真像你呢。如果我们真的不用再担心箱彦,那么就应该在他们两人之间制造略深的鸿沟,让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秘密,将会是最具效果的。这样一来,琴原就更加失去自由而且她也获得幸福、获得回报。没错,如果行为本身获得赞美,那就不是单纯的行为,而是工作了。你让深信着无法得到幸福的她,强迫获得幸福,重点是给予错觉,至少在恋爱方面是这样。对努力给予报酬。只要有与行为相应的成果,人们就能因此得救。与行为相应的成果因为这就代表与世界相连、并非在空转。重点是做了什么果然发生什么。不能让琴原认为,杀了数泽是毫无意义的总之不能让它毫无意义接着,你在你想得到的范围内,赋予了她的行为最棒的意义。你阻止了琴原的空转,让舍弃一切的琴原,想起一切,想起一开始的目的,接着这么一来,要是琴原再度陷入不安,变得不安定时,你就可以在一旁支持她。就这个意义而言,辛苦的是之后,辛苦的事现在才开始。 说得没错。虽然琴原的不安能借此消除,破绽、漏洞能藉此回避,但绝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把这当成琴原的休止符号。借由行为达成目的,那样就是达成了,而那时就是结束。简单的完结。有如我对夜月抱持着的,那种奇怪的达成感、被世界忽视的感觉,不能让琴原来有那种感觉。我非得让琴原更加幸福不可,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不分日夜,甚至会让她觉得恶心,都非得让她觉得幸福不可。做她喜欢的事,看着她高兴的脸,从今以后就得做这种事,得毫无根据间断地一个个解决掉问题。因为,这要说到为什么 如果要说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你对琴原有责任吧?再这样下去,琴原有没有可能忘了箱彦,跑去自首。如果这样还好,不过她的精神上可能便已受到伤害,毕竟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想要包庇、预防、拯救、帮助那种情况;你想为不均衡的状况带来均衡;你想让不安转为安心,不安定转为安定;想为问题找出解答。面对友情,你也以友情回报,这真的很像你,是很好的判断喔。发挥了最大的能力,并做了最适当的选择。不过,以我们的力量怎么样也影响不到的警察权利,会不会利用别的情报网,去敲迎槻及琴原的家门并逮捕他们,这种可能性是怎么都无法消除的,但这就要看他们的运气,或许这一天总会来临,不过在那天来临前,你已经成功地为他们的校园生活润色,帮他们消除了不安。请让我尊敬你吧,与你使用的解决方法相比,我这次展开的解谜行动,简直就是暖场的戏言但是,样刻。 病院坂说出了有点挖苦人的话: 你真的喜欢琴原吗? 病院坂似乎刻意歪着头,发出疑问的声音。不愉快的表情。真是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真是无药可救,没有止境,没有比这更难看的,滑稽。 噯,黑猫小姐。 我用疲惫的语气说着,打从心底感到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疲倦。连仰望天空都觉得愚蠢,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愚蠢。 你似乎是个很聪明的人,那么你可以教教我吗?柜内样刻想问病院坂黑猫,有关自己不懂的事。 我会温柔回答的。 我我呢,病院坂。 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了,无论何时无论在任何场合,一直保持理性,不陷入情绪化这就是我的骄傲,这就是我。至少只有这点,不管在任何状况下,我真的不想让步。 正如你所说从你那听到事情的真相后,我一整晚都在思考因此,我觉得 把琴原找来。这个决定,我不认为有错,我发挥了我最大的能力,在想得到的范围内,以我现在的能力,在想得到的范围内做了最适当,没有比这更适的选择,为了自己,然后为了箱彦;为了琴原,我拼命地想,做了最最适当的选择然后,在我的设想范围内,漂亮地实现了,你也看到了吧?你有看到我用最大的能力,做出最适当的选择了吧? 我有看到,用双眼清楚地看到了。 明明是如此 我,吐露了。 为什么我有种最糟的感觉呢? 我应该从来没有犯过错,总是用尽全力,无论何时都是认真地、诚心诚意地致力于所有问题啊,为什么会陷于这种情况呢,这条由破绽产生,迈向灭亡的道路。没有其他选择,只会陷于这种情况这种世界吧。一切在与我的意志或意图毫无关系的地方决定好了,我只是在处理善后,只是在收拾残局,而且不管处理得多好,也都只是处理完善后了,不管有做没做都一样,世界完全不在意我,不让我获得成果这样就像我什么做错了不是吗。如果是这样简直是白费力气,不对,我应该没做错任何事,我应该都倾尽全力了啊。夜月的事情也是,没有任何错误;琴原的事也绝不可能有任何错误,如果错了那不就是世界的责任吗,我的世界错了,那已经再做什么,都没用了,不管我做什么,也毫无意义只是持续错误,持续结束不是吗?提前就出现错误的问题,是没道理导出正确答案的,我以为我总是没错,总是选出正确答案,但这对世界而言,就如同水从低处往高处流,一波波的水流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也没有所谓正确或错误,一开始问题本身就不存在我至今虽然并不特别觉得自己幸福或不幸但世界如果是这样,那即使选了,也不可能获得幸福,也无法安心。 这个嘛。病院坂黑猫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接着开了口。 那是因为在你心中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存在着为此感到悲伤、悲哀的某人,即使那是微弱的存在,但的确至少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你的心中喔。 忘了是什么时候,我曾经这么评论过你:你简直不理会世界。但我想修正一下。你似乎把世界当做不存在但其实不是那样。你面对所有事都没有把自己算进去,摆出对己身幸福没兴趣的样子,以世界为对手做了太多努力。如果将世界比喻为考题你就是忘了写上自己的名字,你为了妹妹、为了迎槻、为了琴原说了太多谎,对大部分自己世界的事物都说了谎。你骗了世界,已经快要破坏掉世界了,为了带来均衡,你带进了欺瞒。你的一言一语几乎都是谎言,所以你才有最糟的感觉,这与束缚琴原的恐惧是一样的。对世界说谎的你现在,在意被世界欺骗在意得不得了,因为总是说谎,你无法相信任何人。说谎的真正烦恼就在这,不是无法受到任何人信任,那不是问题而是,变得无法相信任何人,变得只会怀疑每个人是否都在瞒着自己?那种不知其解的疑问。因为对方被骗了,或许自己也被骗了;单纯是因为被骗,才会觉得那是最适合的选择,或许是我搞错吧;或许那是错的吧,或许错误一直都存在吧。其实,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或许是最糟的吧你就是这样想的。 你说了太多谎了。 在听了病院坂如同死刑宣告般,如同决别般,但好像又带点现实的味道,虚伪的断定后,我的心情如果借琴原的话来说真的,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卸下了肩上重担般轻松,我竭尽全力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病院坂。 什么事? 现在我要说谎了,你就被我骗吧。? 我无力地低下头。 好难受喔。 面对我有如忏悔般,又如一吐出随即沉没的烂泥般的言词,病院坂还是保持温柔的表情,露出温柔的笑容,蹲在我的前方,轻轻地用右手撑住我的头,左臂由于刚脱臼,看来是动不了。病院坂用一只手让我的头往她胸部靠近,把我的脸埋进她丰满的胸部,她就用这种令人想哭出来,令人无从抵抗的温柔紧紧抱住我。 不行喔。 接着,病院坂说了:我不会被骗。 只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被骗。即使你骗了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物也只有我会看破你的谎言,比任何事都来的优先地为你的欺瞒举证。所以样刻,你不会有问题的,你的世界也完全没有问题喔,你的世界并未崩坏。 啧。 我在病院坂宽广的心胸中,打从心底咒骂了她。你啊真是讨厌的家伙,不仅惹人厌,又自以为是,总是瞧不起别人,过度自信,死不认输,反世俗体制,坚持己见,有点啰嗦,有点狡猾又自作聪明,还有点骄傲,喋喋不休爱狡辩,又爱讽刺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家伙。 那再试着加油一下吧。 加油。 加油吧。 嗯。 是啊。 这时,虽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柜内样刻终于喜欢上病院坂黑猫了。 尾声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一般而言,我都会在早上五点以前醒来,因为这已经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闹钟。但今天是一星期开始的星期一,由于昨天是星期天,怕生活节奏、生理时钟会因此乱掉,所以我设了手机闹钟,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手机响之前就爽快地醒来了。看来没有做梦。解除闹铃后走出房间,下了楼梯,走到洗脸台洗了脸。来吧,首先是早上的工作,做全家人的早餐。我与夜月的早餐要考虑到方便携带;爸妈的早餐则是要让他们能在我门上学后,悠闲地吃,所以要做不同的早餐。然后,还有五人份的便当。做完便当已经五点半了,一如往常,有如测量过般,我准时出发叫醒夜月。大致是敲过三次门后,确认没有回应,然后打开门。夜月正熟睡着,她睡着的脸真像天使。每次要叫这样的夜月起床,总让我充满罪恶感,不过这也不是办法,我一边摇摇夜月的肩膀,天亮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着。唔唔起床起床气很重的夜月用她惺忪的睡眼,好像焦距还没对准般呆呆望着我。好像还在做梦,或许她还在梦中吧。 天亮啰 想睡 想睡跟天亮可没关系喔。 想睡嘛 好想睡 就算夜月有低血压,但今天特别严重呐,是因为昨天一起玩得太起劲,熬夜太晚睡的关系吧。不过,在不想办法的话,可是会迟到的,我得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我交叉双臂开始思考,大概一秒后脑中就闪过一个妙计。 早安之吻。 趁夜月不注意时,我轻轻地覆上她的唇。面对突然清醒的夜月,我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迅速脱离战线,逃出夜月的房间。 讨厌!哥哥好色! 声音很有精神喔! 唔 哈哈哈! 一面隔着门进行这样的对话,我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制服。爸妈都不是浅眠型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家的人太多有低血压,那我到底像谁啊。搞不好我是从桥下捡回来的小孩,与夜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那就是漫画的剧情了,虽然很可惜,不过不是那样,我在很早以前就看户口名簿确认过了。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正好夜月也出来了,夜月已经穿好制服,头发也整齐地梳好了。 哥,现在几点了?来得及吗。 还早还够吃碗刨冰呢,还想睡吗? 你那样子磕睡虫都跑走了啦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用这方法吧。 呃 那么,让我们为今天努力吧。 出发吧 走下楼梯,把准备好的便当互相绑在对方书包上,出发准备结束。走到玄关时,这次是好好地,不是为了吓她一跳,也不是其他原因,在与夜月相拥之后,我们接了吻,我要出发啰之吻与请慢走之吻,各亲了一次。到了车站搭上电车,在电车上吃早餐,饮料是包装豆奶。换车之后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上公车,接着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车站牌。不过,现在才要开始面临挑战,只会上升的云霄飞车.往天国的阶梯。我虽然已经和它相处过了好久了,但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喜欢它。我拉着夜月的手,一起登上坡顶,没有迟到,终于到了樱桃院学园的正面闸门。 你喜欢念书吗? 讨厌 那么,努力去喜欢吧。 呀 就算现在用不到,以后一定有用! 是! 那么为我俩的再会起誓吧! 好! 在楼梯口换好了鞋子后与夜月告别,我往东校舍前进,接下来的楼梯虽然也很难爬,但是,与刚才的往天国的阶梯相比,这个就可爱多了。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可说是小巫见大巫吧。爬上楼梯的途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是琴原莉莉丝,就算不看背影,从体格也分得出来。不过等等,只凭体格判断可能很危险。我虽然小腿有点不舒服稍稍微小跑步到那位女同学面前,然后回身一看,的确是琴原。琴原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但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早安,样刻。 早啊,莉莉丝。 古文作业写了吗? 一定会让你看啦。 谢谢。 着是报答你昨天让我大饱眼福的回礼。 你说什么 明明在这么吵杂的地方没有人会听到,但琴原还是明显地慌张起来,转头注意四周,真是胆小呢。在试着与她交往之后,发现了意外的一面,这还真有趣,好久没有交女朋友了,这种感觉真是新鲜,感觉好像有回到了国中时代。 我已经完全迷上了肩胛骨的魅力啰 闭嘴! 啊,今天的部分。 我把嘴巴靠近琴原的耳朵。 我最喜欢你了。 唔 我也做了你的便当,中午到屋顶一起吃吧先走啦 我在狭窄的楼梯间突然转个身,穿过爬着楼梯的学生,朝着四楼的三年二班,朝着我可爱的教室跑了过去。进了教室,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坐到椅子上,这时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在我调整呼吸时,大概是剑道社的晨练结束了,箱彦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他发现我比平常还要早到校,向我招了手。 嗨。 嗯。 箱彦走到自己的位置放好书包后,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是跟我一样都很累,不过箱彦和我不同,他是为了补回社团活动休息的那部分,所以现在大概在进行地狱式训练吧。看他那样子,可知体育系社团真的很辛苦。我是回家社,真是太好了,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那种到达异常的一体感还真是让人有点羡慕啊。距离大赛没剩多久的时间了,像为了歌颂无法挽回的青春,身为他的好友,我希望箱彦所率领的剑道社能加油。不久琴原也进了教室,又是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表情,虽然捉弄她很有趣算了,做过头也不好,我趁琴原从我面前经过时,拿出古文笔记交给了她,琴原则是不发一语,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笔记,走回座位。笔记里面满满谢罪与爱的讯息究竟能发挥多少功用?算了,这种事的乐趣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嘛,我决定先准备第一节课的数学,想在上课前对今天要上的地方做最后确认。但这时,我想到了,现在借给琴原的笔记中我是写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啦,然后,该不会我昨天为了预习而带回去的不是数学课本我拿出放在一旁的地理课本,开始确认今天的部分。地理是第二节课,像是回到国中时代吗,我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边翻阅地理课本。 重要的妹妹。 可爱的女朋友。 值得信赖的好友。 喜欢的人。 今天世界也这么和平。 心情很好,去保健室吧。 后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真是无聊啊、没有什么有趣的吗,这是本书作者的口头禅,至今不晓得已经听过一万次还是十万次了,这种人久了会不会变得全无干劲呢。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答案并非如此,而是那么就去找有趣的事吧会生气地去尝试错误,结果便会意外发现有趣的事物。虽然有句温暖人心的话是说世上没有无用之物。但是那真有意义的东西慢慢地、渐渐地无法给予他刺激,他已经腻了。然后这位面临腻了、习惯了的人如同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般,他尝到了无法忍受的失落感。虽然被失落感埋没,但他仍在找寻真有趣!太棒了!的东西,不过无论找到了多少或发现多少,他尝到的还是只有失落感。不过,的确有得到东西,而且他所体验过的事物也在他体内牢牢生了根,好好地存活着。但他只想着我总在失去,看见别人能正常地享受乐趣时,就会受严重的嫉妒感与劣等感折磨。那么,如果要问他怎么了,他后来开始分析,自己感到有趣的这个究竟为什么有趣,是加入什么材料才让它被成为有趣,他希望依靠理论来巩固立足点,为了不让这份有趣感消失,不要让他丧失。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即使全部拿来分析,结果也只是如此。一想到这为什么有趣,他也只能说没有这就不有趣了、没有这不行或是只要有这个就什么都有趣了。最后,他所剩下的,连失落感也不是,只有失落。真是无聊啊 本书是高中生们的故事,极度无力冗长;明明无聊却又有趣;应该是有趣的却又无聊;有友情有爱情;有正经有滑稽;假装聪明又假装蠢笨;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全无道理,一个充满失落的故事——不过,即使是那样失落,也与获得没什么差别吧。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人生及世界都是单行道,那这样来看你的世界是什么世界呢,曾经是你我的崩坏世界。 本书是从企画立案到制作,都得到责任编辑太天先生很大的帮忙,本次也请到tagro老师负责插画。老实说我不太懂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么惊人的地步,要去分析也很奇怪,所以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总之就请各位看到烦为止吧。以上。 西尾维新 问题篇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我们的钟只有时针会走,分针是静止的——以这样一句话开头的小说,从现代的写作手法来看,其中可能隐含深意而引人注目。但实际上,这只是单纯叙述那座耸立于我就读学校的钟塔在半年前坏掉的事实而已。我就读的学校——私立上總园学园国中部。听说这座以瓦片打造的雄伟校舍,是十年前从欧洲某个国家移建过来的(原本好像是高中)。今年四月,我刚踏入校园时立刻就被这有着欧风的庄严建筑给震慑,我是真的打从心底赞叹这栋美丽的建筑。但是,座落于这庄严校舍正中央的钟塔竟然坏掉了,那着实是个煞风景的存在。从我因失望而带着些许不满的观点来看,这座钟塔的外观就象是一个普通的瓦造长方体,这真的是件神奇的事。它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钟塔,倒不如说像上头插了一根细针的四角烟囱,而它大概也只能在圣诞节期间派上用场吧。不过它并不是烟囱,当然也不能在圣诞节发挥作用。我刚进学校的时候时钟还没故障。但大概在五月的时候,它的分针就一直停在「」的位置上,半年来没人来修理,一直放任到现在。没去修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故障的问题很复杂——听说学校方面认为那只是小故障就没去管它。我当时还抱持着或许在暑假就会有人来修的想法,不过并非如此。当第二学期开始时,时钟依然是故障的。我不禁想大叫,修个时钟到底会有多麻烦啊!不过,站在学校的立场(虽然怕麻烦大概是不争的事实),顶着私立名校的头衔,他们大概不会轻易让校外人士(指修理厂商)进出校园吧。不过在下学年新生入学前夕教职员们大概会有一些动作吧。在这之前他们大概会抱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它又会自己动了」的心态静观其变。再说,那个时钟本来就是属于外国建筑,如果随便乱动说不定反而会造成无可挽救的下场。虽然我刚才曾说过这样有点「可惜」,但事实上,我一点都不觉得钟塔故障了有什么可惜之处。故障的钟塔坏了欧风校舍的庄严气息——其实我并不讨厌这样失衡的状况。虽然会觉得失望,但是这份失望却叫人兴奋不已。这种不安定、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的状态。非常态的事物总是带给人新奇与兴奋——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区区一根校钟上的指针停了并不能引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既然连蝴蝶拍翅都能引发龙卷风,小小一个妄想应该无伤大雅吧。拐弯抹角地绕了一大圈,我想说的其实是,如果你相信上總园学园钟塔上所显示的时间,你就有苦头吃了。你必须无视分针的存在,只看着时针,就像观察日晷般——现在时刻,大约下午四点十五分左右。在南校舍一楼的图书馆内,我望向窗外看着钟塔想这些漫无边际的事。 正是放学时刻。 我正在阅读一本书。书名是《将棋轻松入门小学生专用》。我不知道为什么国中的图书室里会有小学生的书,但光是想象一个国中生还在看小学生用的将棋入门书,就能剌激我被投以奇异目光的自虐快感。所以我才无视于其他的将棋入门书,而挑了手中这本。不去阅读架上这种极具挑战性的书本,我就不是我了。虽然图书室内人潮并不多,但感觉他们的视线全集中在我身上(「那个一年级的怎么在看小学生的书啊?」、「都已经十一月了,还摆脱不掉小学生的感觉吗?」、「这么一说,他的书包外型很像某个小学的书包耶……」、「他到现在一定偶尔还会把数学写成是算数(注1)吧。」),超兴奋的。 啊啊,自我意识过于强烈好有趣喔! ……不过,虽然我的书包不像小学书包,但我现在偶尔还是会把数学写成算数。 「嗯——」 总之,在(事实上根本不存在的)观众注视下,我是一个爱演戏、热心服务观众的男孩子。不过,原来如此啊,角行(注2)唸「kakugyou」……难怪每次我说「kakkou」、「kakkou」的时候,病院坂学姊都会一副好笑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每一只棋一进到敌方的阵地就可以走金将的走法呢?除了飞车和角行外都是这样。我不认为金是这么好用的棋子耶……我记得西洋棋的兵移到敌方的最后一排时,可以升级为王以外的棋子吧?如果将棋也有这种系统就好了。这种升级方法太犯规了,而且一点变化也没有。 不过这本入门书的说明还真简单。 不愧是小学生专用的。 这时…… 「啊~~~~你已经来了吗让你久等了~~啊,应该说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弔士~~」 1 日本小学的数学课是称为「算数」,国中以后称为「数学」。 2 角行为日本将棋的棋子之一 图书室的门一被拉开,以为女学生一面以响彻图书室的大嗓门大喊,一面跑向我的座位。她校章上的颜色是代表三年级的蓝色。她在要求肃静的图书室内所做出的荒唐举动自然成了目光的焦点,不过她似乎毫不介意。我先说明一下,她的语尾会这样拉长是她的个人风格「轻小说般的长音」。其他还有纯文字的体言终止」(注3)、「翻译小说的注释」、「让人以为是私小说的第一人称」、「汉文读点」(注4)、「连繋fantasy小说的幻想」、「带有bl小说风味的本少爷」、「手机小说经常出现的(笑)」、「sf小说的专门用语」等。她曾经展现过数个个人风格,个人认为最受欢迎的应该是「纯文字的体言终止」。而最让人头大的是「汉文读点」。对了,顺道一提,因为「让人以为是私小说的第一人称」的用法和平常一样使用第一人称「我」,并不会造成任何人的不便。 她就是串中小串。 我的姊姊。 我们有血缘关系。 「哎呀——糟了糟了糟糕了太糟糕了!打扫工作一直做不完。我还以为我得花一生的时间去打扫。现在几点了?啊啊,已经四点五十分了。」 我的姊姊是个人生经验丰富的国三生,但她有时还是会忘了钟塔故障的事实。应该说如果别人不提起,她就永远不会注意到。很遗憾,她是个记忆力极差的人。 3 在和歌、徘谐中,以体言做结尾的手法,以达到产生余韵的效果。也称名词终止。 4 在日文汉文训读中,表示阅读顺序的辅助符号。 「小串姊,如果你想知道正确时间,请查看您的手机。」 对姊姊使用敬语。 这就是我所扮演的角色。 「咦?啊,对喔,那个时钟坏掉了。不过只有分针停了,还真是奇怪的坏法呢。咦,这个是不是之前说过了?不要每次都让我重覆同样的对话啦!」 「啊,好的。对不起……咦?是我的错吗?」 「嘿啉——嘿咻嘿咻。嘿咻嘿咻嘿咻,拔萝卜——」 只是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手机需要这么夸张吗?想当然周围的人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不过包括图书委员在内的在场人士,似乎注意到这个聒噪的三年级学生是串中小串就视而不见了。这也是理所当然,任何人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嗯,四点十五分。这样啊,只迟到了十五分钟,弔士应该能原谅我吧?」 「就是说嘛!因为弔士是好人呀!」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这段等待的时间正好让我仔细阅读这本将棋入门,我还要感谢她呢!然后,小串姊瞥了一眼将棋入门后问:「弔士,你准备学将棋吗?」完全无视标题上的「小学生专用」。我希望这是出于小串姊的天然,而不是坏心眼的无视。 「该怎么说才好,我该说正准备学,还是已经在学了……最近。」 我想想。 病院坂学姊的事——还是先不要跟她提起比较好,免得让她操心。虽 然说小串姊是超级健忘的天然系,但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有关病院坂学姊的流言吧! 所以我决定随便敷衍了事。 「最近,我一个人在研究它。」 「……一个人下将棋?」 姊姊上钩了。 轻易地被家人这个饵钓上钩了。 「诘、诘将棋(注5)一个人也可以玩啊!」 「可是我不认为还在看如何走子的人会玩诘将棋耶……」 「才没那回事。7九飞车!」 我在假想的将棋上盘随便走了一子。 「6十银,王手!」 成功了。 我的姊姊非常容易被煽动。 不过,实际上棋盘上并没有十。 看来小串姊也不是很懂将棋。我本来还想请小串姊作我今晚对弈的对手,当作是将来挑战病院坂学姊的修行,看来这个希望是破灭了。 5 一种让玩家们在预先决定好双方轮着下的着数(回数)当中来设法吃掉对方棋子打败对手的一种将棋玩法。 「姊姊很担心你」 小串姊突然使用起「轻小说般的长音」。 「我还以为弔士终于交到可以一起下棋的朋友了,结果竟然是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地窝在阴暗的房间里玩诘将棋……」 「不要随便把别人冠上『孤单』、『寂寞』、『窝在阴暗房间里』这种负面的印象。」 可以一起对弈的朋友啊……这样的话,病院坂学姊算朋友吗?因为我们才刚认识不久,我也搞不太清楚。如果可以一块对弈就算是朋友的话,那应该就是吧! 「因为我是现代的年轻人嘛!」 「就算是现代的年轻人也会交交朋友吧?可是弔士却像哲学家一样总是一个人。」 「这也是你的偏见。我当然有朋友啊!虽然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陪我下棋就是了……」 「可是弔士从以前就不曾招待朋友来家里玩,也不曾看你去其他朋友家里。」 「若即若离是我的处世之道。」 「喔——」 不愧是现代的年轻人——大我两岁的姊姊感叹道。不过,姊姊自己的朋友也不多。说白点,应该归类在偏少。谁叫她串中小串,是上總园学园国中部三年级的奇人三人众其中一员呢。 「反正我的私生活还没糟到需要小串姊来关心。不说这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所以也不常来图书室。但是,今天十一月十日放吵后,我会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要看小学生专用的将棋入门书,那到底是为何而来的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在第五节下课的休息时间,收到小串姊到图书室,不见不散放学后」的简讯而已。原本以为这是哪本小说里的倒装句,不过似乎只是小串姊把顺序写反了而已。 「啊,对了对了,差点忘了。」 我的姊姊把人约出来,自己却忘了目的。 身为弟弟的我真感到悲哀…… 「来,这个给你。」 小串姊从彩色的书包(顺道一提,上總园学园对外的招牌是校风自由,因此书包的种类并没有硬性规定。不管你要带小学生的书包,还是五颜六色的彩色背包都随你)里,拿出用手帕细心包好的便当盒。 「……」 「弔士,你忘了带这个了吧?这样不行喔!忘东忘西的,辜负了妈妈辛苦做的便当。」 「……嗯。」 我今天确实是忘了带便当来学校。原来,那个便当交给了小串姊啊……不过。 只不过。 「小串姊,你在放学后才把这个给我,是叫我该怎么办……」 「咦?啊!………………」 小串姊像是恍然大悟般捣住嘴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不是一句「啊!」就可以解决的。 「对了,这么一说,妈妈好像说过要在午休前送到的样子……」 「我就知道……」 不愧是母亲。 真了解自己的女儿。 不过如果当事者把这些叮咛忘得一干二净的话,那不过是徒劳无功。 「妈妈提醒我好几次『喂!要在午休前送到喔』了说……」 「我们的妈妈应该不会用那种男性化少女的语气说话。」 「咦?是这样吗?」 「你记忆力再差也要有个限度啊,小串姊……」 「对不起……」 虽然现在小串姊乖乖道了歉,明天她大概又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但这种乐天的个性确实也是小串姊的优点。 「真是的,小串姊记忆力之差,在早些年代大概可以被拿来当作是催泪电影的题材吧……」 「比喻得真好,弔士……」 不过,可别小看小串姊这样,她背科的成绩可是出奇的优秀。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大概会认为她会把远足的相反词说成短足,把结核病疗养院(sanatorium)当作是钠化物(natrium)。不过单纯就偏差值而论,她的学年成绩可是名列前茅。要说她漫不经心呢,还是什么,总之她就是天然。 她可是天然理心流(注6)奥义得道者呢! 「小串姊,来猜谜吧!早上四只脚,中午两只脚,晚上三只脚,你猜是什么?」 「狮身人面像!」 你看。 她就是这么天然。 「算了——没关系啦。」 我还是收下了便当。「因为不夜子分了她的午餐给我吃。」 「啊,这样啊,不愧是不夜子。」 「一个女孩子便当份量的一半当然有些不够,不过这也表示了我也有在忘了带便当时会分便当给我的朋友。」 「嗯嗯。」 6 天然理心流本为日本剑术流派之一。本作用来形容串中小串天然个性的流派。 小串姊满意地点着头。「这样姊姊我就放心了。」 「……」 她的态度就好像是在说,刚才全都是在考验你的。 要不是她天然,我还真想赏她一拳。 「嗯?怎么?你是不是在想我忘了在中午前把便当交给你,还摆这么大架子?可是啊追根究柢而言,一切的起因都是弔士忘了带便当。」 「喔。」 被发现了。 「追根究柢而言,一切的起因都是弔士你忘了带便当所引起的!!!!!!」 「……那是什么。」 「嗯?『轻小说般』系列第二弹,『轻小说般的吓一跳标志连发』。」 「……」 小串姊似乎很喜欢怀旧风的轻小说。 故意把惊叹号说成吓一跳标志,表现出她不同于一般常人的耍笨功夫。「另外还有『轻小说般的巨大字型』喔!」 「那个就免了。」 「我想也是。」 「可是小串姊,其实我并不是忘了带仙当。」 我说。 那是我故意放的。」 「咦?」 小串姊难掩吃惊的表情。 「故意的?也就是说你刻意的?」 「为什么要用比较难的字再说一次……」 「不要再逞强死要面子了。其实你明明就真的忘记了,还耍帅说是故意的。你就没有比较好的理由吗?」 「我是说真的。小串姊明明就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不曾逞强过。」 其实这句话本身就是在逞强,不过它一时之间也让小串姊陷入无语的思考。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了 ?」 看来小串姊实在不解,连说话语调都变成皮诺可式的奇怪风格了(注7)。「竟然故意不带妈妈辛苦做的便当去学校。弔士,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怎么可能。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呀!不过——我就是想试试看。」 「试试看?试什么?减肥吗?」 「不是不是,不是那种肤浅的理由——怎么说,我在想或许我故意把便当放着,可能会因此引发什么事也不一定。」 7 《怪医黑杰克》中的皮诺可因不擅常日文中的「sa」行发音而形成的独特语调。 「什么事是指什么?」 「就是什么事。」 一些足以改变日常的事。 从日常转变为非日常的事。 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生。 不,正确来说日常并不是没发生变化——午休时有不夜子相伴、放学后被叫到平常不常来的图书室,和小串姊进行没意义的对话。光这些就証明了日常有了改变。以成本效益来说已经是很令人满足的结果了。 这是一个塔钟分针停了也不会有所改变的世界。把便当放在家里这种小事,所能改变的大概也就是这种程度吧。 嗯。 「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好事,请注意。」 「嗯?」 「你不觉得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吗?」 我看向窗外——看向在钟塔反方向的校门口,并尽可能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我从小学毕业进到国中。小串姊马上就要面临高中考试了吧?结束高中的课业接下来迎接的是大学。为什么我们会这样理所当然地上学呢?」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呀?」 小串姊偏着头思考了一下。 「而且国中又是义务教育。」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很在意这种上天注定般的感觉。怎么说……感觉我们所能做的、我们的活动范围似乎在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就像被框住似的。我认为我们的选择受到了限制。」 「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你不喜欢走人家帮你铺好的人生道路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啦,可是我也不是说讨厌这样——」 「这是思春期常有的苦恼啦。」 「不是啦!我并没有苦恼。只是安于这种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让我不能认同罢了。」 我并没有因此而苦恼。 「这样啊。」 「嗯。如果真要说苦恼的话,大概也只有小串姊无论如何都不把上铺床让给我这件事 吧。」 「原来你在苦恼这件事啊……」 「这是很实际的问题。」 我平静地说。 「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给人的感觉就像地狱一般——这不就跟早期电影、影集上曾风行一时的孩提时代的trauma(心灵创伤)一样吗?」 「dorauma(注8)?是指超好吃的意思吗?」 「没有那种用法。」 这个人明明很爱读书,为什么却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单字呢? 「不过,以我们现代小孩子的角度来想——没有trauma才是我们的trauma吧!」 「没有dorauma的dorauma……」 「请不要乱记错误的单字。我可不要到时候才被你抱怨教导错误的知识。」 啊。 偏离主题了。 「总之,我对这样和平的日常生活抱持着疑问。像现在这样面对任何事都视为理所当然,反而让我感到不安。所以——」 「所以你就为了打破日常,想置身于非日常,于是故意不带便当?」 「没错,为了扰乱日常事务作业。」 「嗯嗯。」 小串姊环起手臂。 「还真是冗长的理由呢。」 「……总之,先把这个便当吃了吧。我真对妈妈感到抱歉。」 8 串中小串把,好吃」的日文,umai」前自行加上了「dora」的自创词。 刚才说的并不是谎言,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有的想法。而且,我是很认真的,表现得更具体一点,我还在想如果亲姊姊因此爱上我的话,那该怎么办。不过,像小串姊这样天然的人应该永远不可能会理解这番话吧。 我的姊姊是个不会怀有坏心眼的人。她是一个会把「没有恶意!」说成「没有上衣!」;把「没有歹意」说成「没有白衣」的人。 大概就是这一点紧紧抓住三年级「奇人三人众」其余两人的心吧。不过就是因为有这种天然姊姊,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说这种艰深难懂的话题了啦。」 小串姊把身体瘫在图书室里的桌子上。 「七龙珠里最后不是向神龙许了愿,『让除了坏人以外的人复活』。就结论而言,这不是和死亡笔记本里夜神月所做的事是一样的吗?不要说这种我不懂的东西啦!」 「我并没有提到那些东西。」 这确实是很难理解的话题。 因为上總园学园是升学学校,所以没有道德这门课。 虽然有公民课,不过那对实际生活也没什么帮助。 「我虽然不知道弔士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姊姊还是得狠下鳄鱼心来跟你说。」 「鳄、鳄鱼吗?」 那还真可怕。 「弔士你刚才所说的根本是狗屁不通!听了之后让人觉得很不爽快,让人大为光火。」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这就像在漫画杂志目录上看到『作者外出取材,本次停刊』一样让人火大。」 「有这么严重啊……」 「火大!」 我的姊姊只要一生起气来就会大喊「火大」,而且还是在图书室里。 「不过,最近像小串姊这样的人好像变多了,杂志上现在也变得只写『停刊』而已。」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想法和灯笼辣椒糖桨(注9)一样甜喔,弔士。」 「那种东西到底是甜还是辣啊?」 「这可是让引颈翘望的广大读者们失望的行为,应该要更有诚意地向大家谢罪!」 「喔……例如说呢?」 「……」 小串姊陷入了沉思。 「……『因为作者被判死刑,本次停刊』如何?」 「也太可怕了!」 这个话题告一个段落后——小串姊平息下高涨的情绪,再次问到原本的话题。 9 原产于墨西哥犹加敦半岛,有「辣椒之王」的美誉。它的辣度达到二十万斯柯维尔,比墨西哥辣椒还要辣上八十倍。 「弔士,一定是因为你平时太无聊了才会想到那些东西。现在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弔士的头脑会这么奇怪了。」 「竟然说别人的头脑奇怪……」 「这时候就要活动一下筋骨!」 小串姊像是想到好点子,用食指指向我。 「加入田径社吧!只要永远在操场上尽情奔跑,烦恼就会一扫而空喔!应该吧!」 最后在语尾加上了「应该」两字。 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觉得田径社社员的活动应该不止是跑步而已,而且,我又不擅长运动。」 「啊,对喔。不过即使是不擅长运动的人,只要加入了运动社团就会运动了喔!」 「话是没错啦。」 不过,苦恼是烦恼吗? 既然写了烦躁地为某事苦恼,那应该就是苦恼吧! 日文真是复杂的东西。 「还是说弔士,你想加入ufo研究社吗?」 「我不要。」 在那种地方是要叫我做什么运动。 「嗯——?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就像这样,大家手牵着手,呼喊『gentler,gentler,外星人』来呼叫外星人。」 「感觉会呼叫出一位绅士外星人……」 而且这种运动所消耗的卡路里好像很少。 「我拒绝。」 我一口回绝 不过,小串姊并未因此而认输。 「运动不行的话,那就音乐吧!」 她提出了备案二。 很少看见这么乐观的人。 也很少看见这么烦人的人。 「没错,现在是摇滚时代!」 「那个……我对音乐也不是很熟……」 不,严格说起来,摇滚乐和将棋一样都是最近才接触的,也不算完全没概念,不过那都是和病院坂学姊相关的话题,还是不要在小串姊面前提起她为妙。 「弔士你来当吉他手!姊姊来当哆啦美迷(doramist)吧!」 「……」 她的意思是她要当那个头上系蝴蝶结,性能优秀,喜欢吃菠萝面包的妹系机器猫的粉丝吗? 应该不是吧。 「小串姊,你说的应该是鼓手(drummer)。」 「咦?啊,是吗?真糟糕、真糟糕,我的英国腔又出现了。」 在小串姊脑中出现了在小学时曾留学英国的abc这项设定。身为弟弟的我当然知道那是骗人的。 「不要在那边嘻皮笑脸的。有错误的话,就要好好道歉。」 我她要求正式的道歉。 「咦……啊,对不起,很抱歉我把鼓手说成哆啦美……也对英国深感抱歉……」 在小串姊不知所措地做了国际级的道歉。 如果眼前的那个人不是小串姊的话,大概很萌吧! 「那就原谅你吧。」 我代替英国原谅你,我的心胸很宽大吧! 「对了,doramist也可以说成是『浓雾』对吧?啊,这样就有伦敦的感觉了吧?」 「就跟你说没有『dora』这种用法了。」 「哼嗯!」 「话说回来,小串姊你会打鼓啊?」 「嗯?不会啊。可是啊,你不觉得独自坐在爵士鼓后的感觉很帅吗?」 「……唔!」 多么让人冲击的理由。 我绝对不想和有这种想法的人组乐团。 「算了,反正我也不会弹吉他——所以,这个方案被驳回了。」 「咦——明明就很有趣说。让牢弥和小黑也一起加入。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叫不夜子也一起入团吧!牢弥当键盘手、小黑弹贝斯,然后不夜子是主唱。团名就叫……」 小串姊脑中已经组成了一个虚构的乐团了。虽然这个计划已经被我驳回,不过还满有趣的,就再听一下吧。 「轻音乐社!」 这是社团的名字。 这种轻浮的社团活动,在我将来的母校上總园学园里绝对不可能会举办。虽然ufo研究社真的存在,不过那一点也不轻浮,反而可以说它是个向下沉沦的社团。 「我拒绝。」 「咀嚼?」 小串姊玩起了文字游戏,她正尝试把文字转换成对自己有利的字。不过刚才说的那个单字,如果不转换成平假名就看不懂,而且表现方式也不优美。文字游戏难度等级二。 人生艰难,世道严酷。 因此我无视小串姊,继续说下去。 「现在并不是摇滚时代。」 「是顽石时代。」 「对呀!」 表面上点头,事实上我冷汗直流。要撑过一段不好笑的笑话意外需要耗费一些体力。「那我们来玩治愈音乐吧!」 「我们可以不要再说音乐了吗?」 「喔。,真可惜。好吧!反正光看『治愈』这种笔划这么多的汉字就很难被治愈。」 「这句话还真一针见血呢……」 「嗯——不过运动不行、音乐也不行的话,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我对那个还挺有兴趣。请告诉我吧。」 我在自掘坟墓。 所以我才说我有被虐倾向嘛! 「啊,不过我不要读书喔!我和小串姊不同,读书我不擅长。」 「那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啦!姊姊我才不会无聊到把自己的兴趣加诸在别人身上。弔士,你会把奥亨利(注10)和奥黛丽赫本搞混对吧?」 「……」 10 奥亨利(o.henry),美国短篇小说家。 这是小学二年级时发生的糗事。 不愧是家人,会翻这种旧帐。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恋爱!」 「喔,很有国中生的气息呢!」 「情爱!」 「一下子转大人吗?」 姊弟间的默契。 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完全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想要什么答案。 「只要交了一个女朋友,管他什么和平的日常还是毫无变化的世界,这种无聊的问题一下就飞到九霄云外……喂!啊,糟了,又用妈妈的口气说话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我们的妈妈才不是那种会大吼大叫的人吗……」 先不管口气,不过说不定妈妈真的是那种人也不ー定。虽然那只是单纯毫无根据的突发奇想,但它却正中问题的核心。没错,人就是要为了爱情而活。 「嗯,就像人字从一路分为两条歧路般……」 「不对,弔士,那个是入!」 装傻和吐槽都搞错了方向。 好有趣喔! 「也就是说,弔士说了这么多,总归一句话,就是不想成为大人对吧?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其实就只是因为从小学升上国中的情绪不稳定作祟罢了。」 「不想成为大人……吗。」 「对,彼得潘将军。」 「听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呢……」 在梦幻岛上应该会有他的军队吧! 她在暗指彼得潘症候群(注11)吧!硬把里面的字拿掉,让人不易理解。文字游戏难度等级三。 「叮当砲发射——」 「什么!我虎克无敌舰队决不让你通过!」 游戏开始。 我们都忘了这里是图书室。 「不过彼得潘将军竟然使用叮当砲这种不人道的武器……」 「不是啦不是啦!因为是叮当发明的所以才叫叮当砲啦!」 还有详细的设定。 不过我讨厌叮当…… 11 童话中出现的彼得潘离开了大人们居住的世界,永远像少年一样的活着。因此人们就把这种即使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行动与个性却都还表现得像小孩子的人称为「彼得潘症候群」患者。 「因为不能和叮当发生恋爱关系,所以我决定要和人类女孩谈恋爱。」 因为我厌倦了这个游戏,于是又扯回到原本的话题。 「喔,那么先从姊姊下手如何呀?」 「我不是会和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谈恋爱的变态,这个提案驳回。健全的心灵是财产,我串中弔士第一重视的是健全的心灵。」 「果然人如其名,个性坦荡荡呢。」 「不不不,姊姊您才是!」 这是「看似夸奖别人其实是赞美 自己」的手法。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四周的人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于是偷瞄了一下,我们的四周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柜台的图书委员,但他们也只专注在手上的书。大概是因为我们这对笨姊弟太吵了,大家受不了才离开的吧。 嗯——嗯。 无可否认,这是我们的错,我也反省了一下。不过至少也该有人出来抗议ー下吧?尤其是图书委员,你们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啊! 奇人三人众的名号真的有这么响亮吗? 虽然说是三人众,但实际上小串姊和其他两人之间有很大的差异……说不定正好相反?是其他两人太怪了吗?总之,在三人众之间占领导地位的是小串姊。 啊,对了。 这或许是个好借口。 「小串姊,那我去告白囖!」 「哇——我弟弟竟然说出了老套高中生的『鸟』台词。」 「鸟是什么?」 「嘻,定冠词呀丨」 「……」 小串姊自以为聪明地说出了日文里不存在的文法。 说不定我过去看到的成绩单是经人窜改过的……还是说这是「鸟」和「the」的文字游戏?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有点难懂但极富创意性,文字游戏难度等级六。 「你要跟谁告白?」 「嗯——」 最适当的人选应该是不夜子吧?和她是同班同学又坐在ー起半年以上了,说不定她早就暗恋我了。况且她还分了便当给我吃。 可是,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条伏线。 日常。 这该说是理所当然吗?虽然我比较希望是不夜子来向我告白,而不是由我主动开口。 虽然如此,我是个追求颠覆日常的男人,不过我还不至于像姊姊那样脱离常轨。 这样的话,目标就只剩下一个。 「萝莉学姊。」 「啊,是小黑黑啊!」 小串姊貌似认同地点了头。 这个选择对小串姊而言好像是及格了。说不定去拜托她,她还能帮我写介绍信呢!不过并不需要那么做,奇人三人众之一,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对手。萝莉学姊将会是测试我的勇气和男子气概的最佳试金石。 「事不宜迟——小串姊,萝莉学姊在社办吗?」 「应该在吧……那么姊姊就回避一下,三十分钟之后再过去囉!加油,我的brother。」 「是的,我的sister。」 「愿神误会你。」 「……」 姊姊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赠予弟弟不幸的诅咒。 真可怕。 当我起身正想快速前往ufo研究社室时,目光突然瞥见将棋人门那本书。啊,那本书该怎么处置才好呢?借出去好了。不,不用,其实我已经大致浏览过了。我倒退回去,拿起那本书准备将它归回架上。哼哼哼……现在知道角行正确读音的我是天下无敌的!下次对弈一定要让病院坂学姊向我求饶……我是真心想听她说说看。 「感谢你的建议。」 「不会不会,我不会说用不着道谢。」 「我和小串姊真的是相识恨晚呢。」 「从弔士出生后,我们不是相处了十三年吗!」 「……小串姊。」 「嗯?」 「小串姊给人的感觉像桂马。」 「桂马?啊,你是说将棋吗?」 小串姊慢了一步,但还是跟上了对话节。「为什么姊姊会像桂马呢?」 「用多变的行动来扰乱对手的步调。在将棋中,它是唯一一颗能飞越其他棋子的棋。」 像极了小串姊。 但是小串姊似乎对此不太满意。 「总觉得有种轻佻的感觉。」 「不是有句话说桂马轻易冒进反而被『步取』(注12)吗?桂马给人的感觉多少会这样啦。」 「小串姊应该也知道吧,」 「那当然,姊姊可是将棋高手呢!」 「……」 12 桂马走法可进不可退,所以若然轻进则易受被对方步兵吞掉。 明明就连棋盘大小都搞不清楚。 算了,这点也很像桂马。 「不是有句话说步头桂有妙手吗?的确早点变会比较好。」 「变成成桂吗?」 「不是,变成大人。」 我没资格这么说别人。 我向小串姊告别后,便离开了图书室。 2 你听过关于诚实村和说谎村的机智问答吗?我只是先问问,这个问答很有名,我想没有人不知道吧!不过为了万一,我还是先说明一下那是这样的机智问答:就像人这个汉字ー样,有一条路在半途中分岐,形成双岔路。而这两条岔路,其中一条会通往诚实村,其中一条会通往说谎村。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岔路上,他是诚实村或说谎村其中之一的居民。诚实村的村人只会说实话、而说谎村的村人只会说谎话。现在,你想要到诚实村去,对于站在岔路上的年轻人你只能提出一个问题,为了知道哪条路才会通往诚实村,你应该要提什么问题才对呢?就是这种机智问答。嗯,虽说是机智问答,但大致上也含有理论学的因素,只要思考一下就能马上得出答案,但这里最重要的,不是问题的答案。 我们都知道诚实村的村人。 但说谎村的村人们,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问题的解答,就在ufo研究社。 从设有图书室的南校舍走一段路,到社团大楼的二楼,最尽头的那间房间。那里就是ufo研究社的社办。我喊着「串中弔士,打扰了——」地打完招呼后,就打开门。 那一瞬间,我想我注定失败了。 啊,是啊。 不管小串姊多么替我留心注意,但只要萝莉学姊不是一个人待在社办里的话,就毫无意义吧!就算我被虐的兴趣再严重也还没有到会在别人面前告白的程度。 ufo研的成员数有三人(顺带一提,我是非研究员),社办内现在有那三人之中的两人,被我叫萝莉学姊的童野黑理(kurori)学姊(三年级、十五岁),和崖村牢弥学长(三年级、十五岁),再加上社长的小串姊——串中小串(三年级、十五岁),就是ufo研究社。 全部都是三年级生。 没有一年级或二年级。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快要过完上旬,一般来说,三年级生应该早就引退不再出现在社团里了,但对于这个除了召唤绅士味十足的外星人之外,主要活动就是待在社办里聊天的ufo研究社而言,那个常理是不通用的。嗯,以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个ufo研究社在三年级生引退的同时,也就是废社的时候吧! 「大家好——打扰囉!」 我努力开朗有朝气地踏入社办内。 两位学长姊……萝莉学姊和崖村学长的反应一如往常,刚好相反。 「哟!串中小弟,最近几乎没看到你嘛?你这混帐!」 粗鲁的口吻,当中却充满了亲密之情到令人有些困扰地步的招呼,是崖村学长的台词。尽管三年级的学生拥有好体格没什么稀奇,但他那修长的四肢及高大身材还是令人有些难以置信。狭窄的社办容纳他似乎有些困难。虽然穿着上總园学园的男生制服,但制服到处破破烂烂的,可以想见他的私生活多混乱。 相对地(其实也没什么真正的对比),说到萝莉学姊。 「请进啊,弔士同学!欢迎你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呢!」 像这样嘴上说着欢迎的台词, 却瞥也不瞥我这边一眼,目光直盯在超自然杂志上。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真碍事,来这里做什么,快点滚出去……的气息。 没错,童野黑理。 她是说谎村的居民。 从小时候开始就下定决心只说谎话,直到十五岁的现在,她还一直贯彻着这份信念。我经由小串姊和萝莉学姊不过认识半年,但在这半年内,我从没听她说过真话。小串姊把这件事当作是小小的惊喜,和萝莉学姊初次见面就在没有事先告知我这项讯息的情况下,因此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记错萝莉学姊的本名。这样的她身为现代的国中生,无法进行普通日常会话,理所当然被归为奇人三人众的其中一人。 而奇人三人众的最后ー人,不用说,就是站在这里的崖村学长,但这个人并不是诚实村的居民。他的个性十分直爽没有心机,这样说来好像是没什么缺点,嗯,不过呢,崖村学长的为人和「正直」这两个字还相差甚远。他是这一带最有钱人家的儿子,性格相当放荡不羁。 而且崖村学长还身为个人学生会(一个人担任所有职务),从ー年级起就统治着整间学园,直到数个月前才引退。他那手臂上缠着五、六层臂章、昂首阔步走在走廊上的英姿真的让人印象深刻。幸好,即便是那样有缺失的性格,崖村学长在工作方面上表现仍然十分 优秀,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所以任期直到最后一年才结束。嗯,虽然听说他还是会囉哩叭嗦地插嘴现在的学生会事务(已回复到平常的组织),但基本上现在的崖村学长只是ufo研究社的一名研究员。 嗯,如果萝莉学姊是银将,那崖村学长就是飞车吧? 那么,桂马的小串姊身为社长,率领着那两个人。 就是这样的组织。 小串姊高于崖村学长之上的话,低年级的图书委员就不能插手管姊姊的事。而小串姊本人完全没想过那种事吧……总之她是天生的。 「别站在那种地方,坐下来吧!对了,你就坐在这里吧。」 萝莉学姊并不是拉出靠在墙壁上的折叠椅,而是站起来让出她自己的椅子。她有些亲切过头,但因为知道那都是谎话,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她打算在我要坐下去时,把椅子往后拉开吧。 没错,萝莉学姊非常地讨厌我。尽管我为学姊着迷不已,学姊却对我厌烦不已(文字游戏等级二)。总之,就是有时候会言语带剌地对我说话,或者完全无视于我。完全的口是心非,反而更恐怖。 她是个充满魅力却也充满谜团的学姊。 「怎么了?不坐吗?」 「不了,我要站着。」 「啧。」 她咂舌了。 我觉得她直接赏我耳光还舒服些。 「对了,为了弔士同学,我去买罐果汁吧。你要等我回来喔!」 话一说完,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萝莉学姊就走出了社办。只是要出去买罐果汁,却带著书包和一切私人物品一起走掉,她到底是打算到哪里的自动贩卖机去啊?而且这间社办里就有一台小冰箱,当下找果汁的话里面就有吧! 思考这件事的我也很无聊。 全部都是谎言。 可是,她讨厌我到一看见我就逃跑……真让人兴奋不已啊。 「咕哇哈哈哈哈哈!」 崖村学长像个少年漫画里的坏人角色发出怪笑。该说是剧院型人物吗?这个学长很爱表演。 嗯……本来是为了萝莉学姊才来的,却变成和崖村学长两人单独相处……计划与现实未免也差太多了。 感觉上就像要去见天使却遇见了天狗。 文字很相像,实际上却完全不一样。 「你和童野还是ー样感情不好呢!」 「不,我觉得并不是感情不好这个程度……」 话说回来,我们之间根本连可以变得更差的交情都没有。 就连对话也没有成立。 嗯,能够和萝莉学姊达成对话的人,实际上就只有小串姊和崖村学长吧?但这两个人都是属于不会仔细听别人说话的人,就这方面来说,也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没有成立吧。 萝莉学姊是很孤独的。 这一点也引起我的兴趣。 我情不自禁想对孤独的女孩伸出双手……我情不自禁想对孤独的女孩伸出双手! ……我还真是个好人,倒不如说,只不过是个变态的思维罢了。 「别在意啦!因为那家伙很喜欢社长啊!非常羡慕又嫉妒身为社长弟弟的你。」 「是那样子吗?」 从学生会长时代开始,崖村学长就称呼小串姊为社长,那代表了她是ufo研究社社长的意思。但我觉得对一个学生会长而言,有个能叫社长的对象这件事很有趣,便暂时兴致勃勃地观察下去。 「可是相信那种崖村说法的话,萝莉学姊就变成了百合学姊。」 「国中生嘛,很可爱吧?」 「嗯——」 嗯,的确是一个萌点。 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那样呢。 她嫉妒我、吗? 「说实话,我今天是来向萝莉学姊告白的。」 「啊?向她告白你犯下的罪行吗?」 「不,是爱的告白。」 「喔。」 崖村学长露出ー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真不愧是拥有同时和八位女性交往谣言的传奇人物,对于这种程度的意外事件,竟然没有任何动摇。只是对萝莉学姊告白的话,无法对和平的日常生活产生动摇吗? 总觉得啊…… 「不过啊,你应该多少知道童野她讨厌你吧?如果是我,被那么可怕的女人讨厌的话,绝对不会靠近这间社办。」 「嗯——她讨厌我这件事,很好啊!虽然困难度的确很高。」 「啊?」 「学长,你看少女漫画吗?」 我开始在社办里走动,走到墙边的书架前面后,对崖村学长开口说道。 「女主角会和她最初所讨厌的男生一起迎接快乐结局这种故事,是少女漫画中我最爱的类型。」 「什么最初,我觉得你大概会被童野讨厌到死为止吧!」 「不不,临死之前,萝莉学姊会羞答答、面红耳赤地对我说『……最讨厌你了』,说出她人生最后一个谎言——」 「你漫画看太多了。」 现实中才没有那种事……崖村学长这么说道。 「那有什么不好呢?如果发生了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会有的事,那就表示打破了平静的日常生活——也就等于对这个太过理所当然的世界中,投下了一枚激起波纹的石子啊!」 「你说的话还真天真呢!你也有一年级小鬼头会有的特质嘛,串中小弟。不,算是有点早熟吧?说什么如果做出不同于ー般常理的事,就有可能会发生某些事情这种话。」 「就是那样没错。」 「真是的,这家伙是个令人吃惊的阿基里斯腱。你也站在被女人心玩弄的我的青梅竹马的立场想想吧!」 「不不,我不讨厌萝莉学姊,喜欢她这件事情是真的喔!」 没错。 萝莉学姊和崖村学长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听说两方双亲的感情也很好,从婴儿时期开始就一起成长。不管是青梅竹马还是什么,那都犹如是少女漫画的情节。先不论「萝莉学姊嫉妒我」这个崖村说法的真伪,至少我是很嫉妒崖村学长的。真好哪!小的时候应该有一起洗澡过吧?不,搞不好就连现在……(思想暴走中) 「想要逗弄喜欢女生的心情我也常有,你的情况就是 这样吧!感觉上是因为被她讨厌才会想逗弄她?因为对方的反应很有趣。」 「讨厌啦!我才不是那么坏心眼的人呢。」 「你已经悄悄地失败了。」 崖村学长说道。 「既然失败了,行为就做得让人明白你已经失败了。像我及童野,或者是……像二年级的病院坂一样。那么一来才会融入这个社会中。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披着什么样的面具——但你言语上的糖衣包装过头了。」 「真是过高的评价呢。」 不,是过分的评价吧? 多少觉得他只是在说我坏话。 「不过,我只是对所谓的预定论感到很苦恼而已。是个厌倦和平日常生活、喜欢刺激的人。喔,这样子的说法,感觉很帅气呢!」 「喜欢刺激的人吗?」 崖村学长笑着,像是嘲笑的笑容。自小从父亲身上学到帝王学说的他,即便只有十五岁,却已经很习惯轻视他人。 「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个家伙也说过相同的话。」 「什么?」 不像小串姊会在脑海中自行人物设定,我是真的知道崖村学长有过留学经验(听说小学生时代住在国外),但他突然提起是想要说什么呢? 「那家伙在转眼之间就引起一个莫名奇妙的事件,然后下落不明。虽然只是小学生,却也是个是通缉犯。那种家伙不只一两个。因为我知道那种正牌货——所以,对于你说的话我非常不以为然喔,串中小弟。」 「……」 「你是个失败的冒牌货。」 「所以——」崖村学长又说。 「不要太过欺负童野。」 「……我并没有那种打算喔。」 唉呀,我是想要告白,没想到却被说成是欺负。小串姊是个过度保护的姊姊,连崖村学长也是个过度保护的青梅竹马。嗯,照这情形看来,放弃对萝莉学姊告白比较好吧!要告白的话,也要改天才行。不应该和前个人学生会、崖村牢弥成为敌人。 『遗以为是飞车,看来是金将呢。」 「啊?」 「不,是指形象啦!崖村学长给人的形象。顺便说一声,小串姊是桂马、萝莉学姊是银将。」 「喔——顺便说一下,你又是什么呢?」 「嗯…」 没有想过呢。 我思考了一会。 「是王将……吧!」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在目前为止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出这么多次「喂」。崖村学长以错愕的口气继续说道。 「为什么你这家伙这么当然地以主将自居啊?混帐家伙。」 「不,不是指位置,是指棋子动向的问题喔!我才没有厚脸皮到要以主将自居。王将能够全方位地移动,但可以说几乎都是为了逃跑而设的走向吧……再者,根本没有听说过以王将就将军的例子吧?」 「嗯?啊……是啊。」 「对此也可以有这种说法。」 我说道。 「对于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而言,自己的王应该要是自己才对。」 「……那么你至少谦虚一点,说自己是玉将吧?」 「我不太了解王将和玉将的差别。」 只是读过小学生取向的初学者书藉,是不会明白的。但经他这么一说我很在意,有机会的话就问问看病院坂学姊吧。 「嗯,将棋的话题怎样都好啦。说话回来,谈谈你姊姊的事吧!都已经快要五点了那家伙还没来,你知道她有什么事吗?刚才传了简讯给她,但她没有回。」 「哈哈哈!我知道,可是不告诉你。」 「你说什么?混帐家伙。」 崖村学长的气息瞬间变得十分危险。那当中完全感觉不出亲密之情……但那种事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我先暂时相信刚才的崖村说吧!既然如此,那崖村学长就刚好是完全相反。崖村学长为社长小串姊神魂颠倒,所以对于小串姊亲生弟弟的我,才会相当照顾。不然的话,我不认为像崖村学长那样的人会搭理我这种「失败的冒牌货」。嗯,不过他这一点也算是直率吧!是个容易了解的人。不过,既然崖村学长保护了萝莉学姊免于我的伤害,那我也得保护小串姊免于崖村学长的伤害。 嗯,就算不是如此我也会保护姊姊。 「我那么重要的碧琪公主,才不可能交给像崖村学长你这种『过时高校漫画里飞机头形象的坏学生』的人呢。」 「谁是飞机头坏学生啊?我是小鬼头老大那ー种吧!我要开独唱会了喔,你这混帐。」 「但是,据说和八个女生同时交往,其中一个还是有夫之妇,不想让有这种传言的崖村学长靠近姊姊,身为弟弟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个本来就只是谣言,而且什么有夫之妇,那根本是你刚才自己捏造出来的情节吧。」 「先不说是不是开玩笑,我倒觉得那是不远的未来呢!一定是我说过我打算向萝莉学姊告白后,你才会太过在意我说的话而已。大概还剩下十分钟吧?我差不多要走了,看你还想闲聊什么就尽管说吧!」 「什么啊,我可没有想赶你走喔!」 「因为没有萝莉学姊的ufo研究室,只是个危险物展示场而已啊。在还没有受伤之前,容我先行告退吧!」 所谓的危险物展示场,并不是指崖村学长而作出的比喻,只是一句描述现况的老实答案。现在我背部靠着的塑胶架上,陈放着众多让人觉得有点不妙的物品。具体来说,有刀子、药品、束缚工具等等……种种我觉得只是为了解剖绅士外星人而收集的危险物品,都是崖村学长砸下大笔金钱捜集并引以为傲的收藏品。若是某个应该就职某种职业的人要找东西的话,有可能马上就找得到吧。而那些收藏品的数量,他们曾经有试着数过,但却多到让人数到一半就放弃了。若说这样像是ufo研应有的样子,那拥有这些设备也算正常吧?但是崖村学长收集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ufo或者是外星人,而是为了小串姊,而小串姊有自己的想法,她会进入ufo研的理由是因为她从国中入学那时起,就很迷科幻小说这样肤浅(lowbrows,科幻小说的专门用语)的动机,实际上对于那种神祕现象有兴趣的人,成员中好像就只有萝莉学姊……就连那个萝莉学姊,似乎入社的主要目标也是小串姊。这个ufo研真的是空有架子哪! 众多收纳在架子上、没什么在管理的危险物品里,有些东西真的会让我不寒而栗。 「这样好吗?你心爱的小串姊会和我两人单独相处喔!」 「用不着我担心,小串姊是不会对崖村学长动心的。」 我断然说道。 崖村学长「呜」地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崖村学长还真少见。对于身为最强国三生的崖村学长而言,小串姊一定就是他的弱点。 「小串姊会对崖村学长动心的机率,就如同是文学上的机率。」 「是天文学上的机率吧?文学上的机率是多少啊?」 「……」 我并非没有考虑过文学上机率的例子,但崖村学长的吐槽是莫名认真的质问口气,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所以我放弃再继续聊这个话题(放弃比较好吧)。 「因为那个人生性自由啊,也因此,是个天生的支配者。」 然后结束对话。 「……也是啦。」 崖村学长以讽剌的语调说道。 「我和童野或许都无法赢得过她吧……若论到可以和你姊姊互相匹敌的人呢,这所学校里果然就只有病院坂吧!」 「 崖村学长……很常提起病院坂学姊呢。」 「嗯?啊,因为那家伙是在日本除了我之外很少能看见的正牌货,大概就只有那家伙了。在将棋上来说,正是飞车角行吧?」 「……」 啊,这样子啊。 这件事情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呢?因为崖村学长是三年级、病院坂学姊是二年级,当崖村学长担任个人学生会的时候,会对学校第一问题学生的病院坂学姊,投注了比常人还强烈的注意也不足为奇。如果小串姊、崖村学长、萝莉学姊是奇人三人众,那病院坂学姊就是孤独奇人了呢。 不过这时提起病院坂学姊的话题,崖村学长的反应倒是相当好呢。对了,既然我已经遭到萝莉学姊的封锁,不过也不可能会对崖村学长告白啊(嗯,如果崖村学长说『本大爷是bl小说取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有必要改变告白的对象。那这个人如何呢?病院坂学姊的话,出乎意料是个盲点呢。嗯…… 「怎么?你在动什么歪脑筋吗?是的话让我参一脚吧。」 「不……并不是的。」 我和病院坂学姊感情很好,甚至还是一起下将棋的伙伴,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过小串姊,崖村学长也不可能会知道。应该是说,现在应该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由于病院坂学姊是那样的人,只要我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吧。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如此保密的事。 「那么,改天见。」 可是,崖村学长、小串姊和萝莉学姊不准备升学考试好吗?我心里边思考着(因为我还是一年级,所以对那方面的规定不太了解,但就算是私立中的名门学校,也不是完全可以自动升上去的吧,然后向崖村学长寒暄告别,就离开ufo研的社办。 一走出门,萝莉学姊就站在门边。 「呜哇!」 吓了我一跳。 啊,原来如此,说「要去买果汁」这件事是谎话,所以萝莉学姊也不是故意要站在走廊上偷听我们的对话吧?但那样的话,她搞不好也听见我打算向她告白的事。我才想着这件事,萝莉学姊就不出所料地问 「弔士同学,你讨厌我吗?」 疑问句又奇妙地是个谎话。 设定角色也真辛苦。 好像在这里直接告白的话也没关系,但考虑到崖村学长就在隔一扇门的后面,我想还是谨慎一点好了。我决定以疑问句回答她的疑问句来逃离现场。 「萝莉学姊讨厌我吗?」 「没有喔?」 萝莉学姊一脸不快地边点头边说道。 「我最喜欢想你这样的人了。」 「……」 嗯—— 尽管知道那是谎言,但听到后还是很开心呢!而且她还是以美妙的嗓音对我说话。让我想以脱兔之姿迅速录音呢(日文脱兔《datto》和dat是有关系的。顺带一提,dat是「digital audio tape recorder」的简称,也就是所谓的录音机。「我想要迅速录音」是个含有双重意义的文字游戏,但dat这个字在平常生活中已不再常用,所以需要如此冗长的说明,并对自己严格打分数、文字游戏等级一)! 不过,真的被她讨厌了。 更加让人觉得清新愉快哪! 「如果弔士同学喜欢我的话,那我们就是两情相悦,请务必一起交往吧!我们俩从今天开始就是情侣了。能请你六点之前到学校旁边的公园等我吗?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就会马上过去。」 「好,我很乐意。」 当然,不管我多么地喜欢萝莉学姊,我们也不会两情相悦,也不会成为情侣,等到以社团活动为名义而消磨时间的闲扯结束后,萝莉学姊也不会靠近学校旁边的公园吧。不过我还是爽快地点头了。能够享受女性的谎言,感觉上真是绅士呢!真是太绅士太绅士了! 「那么,改天见。」 「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总是只说谎话的她,在瞬间说出了一句矛盾的话,但我还是从那句谎言中,得知萝莉学姊似乎认为还会再见到我,这让我有点开心。 收集起微小的幸福吧。 「那时候请务必带伽岛同学来喔!」 「……」 译:身为社长弟弟的你会来这里也是无可奈何,但只有伽岛同学绝对不要带她过来。 关于不夜子同学,比起讨厌,倒不如说只是感到棘手而已吧……嗯,这一点不夜子同学她也是一样,两个人都一样。在这种场合下,还思考着我就遵照萝莉学姊所说明天把不夜子同学带来吧的自己,搞不好真的是个坏心眼、又喜欢看见讨厌对象反应的人也说不定。但也不觉得会因为那些事情,日常生活就会有所变化。 无论如何,一成不变的话还是一成不变。 「是叫做……不进化的银反而才是好棋吧!」 「咦?」 「不,没什么。」 请你保持着那样的你吧!这句话太过装模作样我实在说不出口,便离开社团大楼,踩着脚步前进。目的地是北校舍三楼,病院坂迷路学姊应该会在的音乐教室。 3 关于病院坂学姊的谣言和传说刚入学的时候就听过不少。听到崖村学长说到关于病院坂学姊的话让我心头一惊,那表示那些传说几乎都是真实故事。如果那些事是真的,病院坂学姊的确是个孤独奇人。不,她并不是用那个形容词就能一笔描摹的。说她是上總园学园最大的禁忌,我也点头赞同。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就不能不靠近她。那就好比是神指派给我的一种义务。幸好对方是个名人-关于她什么时候在哪里做什么事-只要她在学园内就能马上掌握。用不着问崖村学长,病院坂学姊放学后一定都待在音乐教室。我第一次和病院坂学姊接触是在九月的第而个礼拜三,她也是在音乐教室。今天也是一样吧?毕竟她是管乐社的社员啊。 「病院坂学姊,你好——啊!」 我也不是刻意想改变形象,才在开朗地打着招呼同时脱下鞋子,走进音乐教室的门扉。与其说应验猜想,倒不如说是如同预定地病院坂学姊就在里头。病院坂迷路(二年级、十三岁)——是个穿着男生制服的少女。穿着男生制服的少女。穿着男生制服的少女!光是这一点她就已经十分脱离常轨,但身上那件男生制服还是改长的外套,这更让人惊讶。和崖村学长身上那件伤痕累累的破烂制服和粗野的制服十分有得比,但穿的人是个女孩子这件事有着反差的惊艷感。当然她是彻彻底底的违反校规,但似乎没有一个教职员站出来向她提出警告。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不想和病院坂学姊扯上关系。 不过很适合。比起学校指定的水手服(大概)还要适合得多。说她是男装丽人,但脸蛋还稍嫌幼稚,体型也太过女孩子,那种不协调感或者说是错乱感,正诠释出病院坂迷路这个人的个性。 嗯,从外表看来,这个人是很不正常的吧。 光凭谣言(传说)的话,关于她服装这件事,只会觉得她是个古怪的人,但实际见面后,每次看到她都会带给别人不同的新鲜感。出乎意料地,如果我也试着穿水手服的话,感觉上或许会发生什么事、或某件事会产生变化喔。嗯,下次向小串姊借借看吧!比起故意忘记带便当那种事,这也许是个撼动日常生活的好方法。 病院坂学姊对于我的招呼,露出那种「嗨!串中同学,一如往常的好精神啊,我最喜欢有精神的人了!」的表情看着我。我判断她那是允许我进入室内,便伸手向后关起门,走向病院坂学姊身边。 我不用获得其他社员的许可。 因为没有其他社员。 病院坂迷路是仅只一人的管乐社社员。如果ufo研的主要活动是放学后闲扯,那管乐社的主要活动就是病院坂学姊一边听着古典音乐cd,一边随兴地弹奏喜欢的乐器。说是随性,倒不如说是非常非常随心所欲的感觉吧!就连指导老师都不会来,就更是如此了。 但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应该说,二年前以前的上總园学园管乐社,也算是相当厉害,更明白点的说法,是在知名全国大赛中的常胜军。上總园是以读书为主的升学学校,比起运动社团来说,投注更多心力在文化社团上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当中管乐社更是上總园学园的荣耀之一。 而那份荣耀在二年前,随着病院坂迷路的入社而瓦解。详细的经过并没有人说过,但到了六月时就只剩下病院坂学姊一个人,剩下的社员不仅新入社员、就连所有二、三年级的社员,全部都退了社。唉呀,说得更详细一点,甚至连指导老师好像那时候起就不再靠近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顺带一提,时间同样是在六月左右,病院坂学姊所属的一年b班,除了病院坂学姊以外的所有学生都不再来上学。 沉默的驱逐令。 别人会这么叫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时,现在的二年级里有二年z班,通称病院坂班,是个班上学生就只有她一人的班级,而这样的班级会存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被校外人士知道了,或许会成为轰动社会的头条新闻,但由于学校就是种封闭性组织,至今这件事还没泄漏出去。对学校方面的人来说,一定是希望这样的问题儿童赶快毕业,将责任转移给高中部。 关于驱逐令的传说,我曾经以为只是人们加油添醋所捏造出来的,但听见崖村学长告诉我那是事实时,我终于就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像崖村学长的个人学生会和萝莉学姊这个说谎村的居民,都已经算是很不寻常了,但病院坂学姊的情况已经超越他们。会变得想接近她也是当然的。 九月。 病院坂学姊非常疑惑地看着突然造访的我。她一副「真是碍眼,快点回去吧!」的表情,一个人继续吹着乐器(我想是法国号)。即使如此我还是死待着不走,虽然我不知道病院坂学姊打算要做什么,但她象是在传达「不要接近我比较明智喔」的讯息一般,把cd(我想是马勒的第八号降e大调的「千人交响曲」)的音量转大。 我不屈不挠。 由于我有着精神性被虐的兴趣,别人越是拒绝我,我就更加斗志高昂。或者是更加心醉神迷。等到她允许我进入音乐教室共花了一个礼拜,等到她会听我说了什么话又花了一个礼拜、等到她会对我说的话做出反应再多花了一个礼拜。我整个九月都将时间耗费在与病院坂学姊的互动上。当然,并不是那样子就结束了,过了十月后她记住了我的名字,到了十一月时成为一起下将棋的好朋友,这段时间我付出了相对的辛劳。就如同崖村学长刚才稍微挖苦我的话,我最近没去ufo研究社是因为从第二学期开学后,我就常常在放学后到音乐教室来。崖村学长称病院坂学姊为飞车角行,但我认为病院坂学姊出人意料地是个步兵。牢固、坚硬、确实——以及最重要的,无法轻视。将棋时桂若贸然向前,有可能成为步的饵食,不进化的银反而才是好棋,以这些将棋格言来说的话,没有步的将棋就是一盘输棋。 若是论正牌货或冒牌货,那正如崖村学长所说的-病院坂学姊毫无疑问是属于正牌货那边——姑且不论她是好的正牌货还是坏的正牌货。 唉呀,正牌货没什么好坏之分吗? 不过说了这么多,最近和病院坂学姊的关系算是呈现一种较为安定的状态吧——都成了一起下将棋的朋友,安定已经是理所当然、太过理所当然f。虽然她是个怪人,但接触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古怪,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和正牌货的相遇,就会平静地成为和平的日常生活。别人常说,不管是多么不寻常的状况,只要习惯了也就只是平常,但和病院坂学姊的关系会稳定地成为平常这件事,我尽量想避免。今天我会对小串姊和崖村学长,脱口而出很不像我会说的那些真心话和不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过,真不愧是小串姊。 她本人应该没有意识到,而且我是先到萝莉学姊那边去。但如果我在这里对病院坂学姊告白而且她答应了的话,那也可以算是突破和平的日常生活吧。 真是了不起的不正常。 「那个,病院坂学姊。」 我正打算要起头说话,病院坂学姊就以乐器制止我,顺便说一声今天的乐器是单簧管。从她没有在放cd这一点来看,她似乎是认真地在练习。由于没有指导老师,病院坂学姊的乐器全部都是自学。 如果是想向我告白的话,串中同学,可惜的是你会遭受到失恋的经验吧,所以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说吧!病院坂学姊以蕴含这些意思的眼光朝我看来。 呜哇,被她抢先一步了。 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就被她以眼光拒绝了。 有被虐兴趣的我在一天之中遭到两次——而且还是连续被甩,这让我不禁全身颤抖。不过病院坂学姊的洞察力依旧很敏锐哪,居然能看穿我是要做什么才来音乐教室的。 「我才不会告白呢。」 在嘴巴上我还是先否定一下。 是吗?病院坂学姊像是想这么说一般露出冷笑。 「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听见我的问题,病院坂学姊收拾起单簧管后(比起练习乐器,更集中心神在和我的对话上这一点,是病院坂学姊体贴的表现。说一件事让你们参考一下,在病院坂学姊变得比起乐器更优先注意到我时,共花了一个半月),转过来看向我。 我已经听你说过,讨厌和平日常生活的串中同学会频繁地到我待的音乐教室来的理由。那么一来,很简单就能推想,你想要让我和你渐渐趋稳定的关系进展到新的局面吧?而所谓的新的局面,一般想到的就是恋爱关系吧。虽然我的穿着是这样你又是女生脸蛋,但毕竟还是女人和男人啊,这是最单纯又最容易了解的关系吧。第二单纯又容易了解的,就是敌对关系,但我也不认为你有讨厌我到想要发展成那种关系,也不认为你想将我们的关系逼到险境。正当我断断续续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串中同学就刚好以像下定某种决心的姿态出现了。因此为了预防万一,我才觉得应该要先发制人——病院坂学姊作出像是在如此诉说的表情。 哇……果然被这个人给彻底看穿了呢。 大家往往都会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扮男装或者是驱逐令等等能清楚看见的地力上,但我想病院坂学姊最突出的特点是这份洞察力。这是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后我现在所得出来的结论。 「我认输了。」 我干脆地投降。 「在将棋上会五连败也是不无道理的呢。」 好不容易交情变好了,当好朋友不是很好吗?我想你应该知道吧,我只有你这个朋友而已喔。病院坂学姊如是说的瞇起眼睛,然后又像是补充地露出微笑:嗯,到了明年或许我会愿意考虑一下那种事吧。 补充的部分是开玩笑的吧。真是任性的想法。病院坂学姊看来真不像是个会和恋爱有缘份的人呢。因为病院坂学姊一个人就已经是完美的集合体。所以才会是一个盲点,但盲点终归是盲点。 不过,朋友吗? 既然由病院坂学姊本人表现出那种意思,看来我和病院坂学姊果然是朋友。像我这样的人,她愿意把我当作朋友,真是非常令人感激的一件事。 串中同学,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之先来下盘将棋吧?病院坂学姊像是在这么诉说般,指着放在音乐教室角落里、和室内气氛极 大问题篇 1 小串姊的肢体四散小串姊的头盖骨破裂小串姊的眼球飞出小串姊的颈项曲折小串姊的骨头穿破皮肤小串姊的血液四溅,我不想描写这样面目全非的小串姊。 不,应该说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了。小串姊的肢体四散小串姊的头盖骨破裂小串姊的眼球飞出小串姊的颈项曲折小串姊的骨头穿破皮肤小串姊的血液四溅,我不知道这样面目全非的小串姊。 我完全不知道。 我失去了记忆。 十一月十一日,那天在礼堂附近,当我看到小串姊的尸体像人体模型般四处散落在钟塔下时,我的记忆就在此中断。我记得,病院坂学姊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不过那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可是,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根据事情的前后发展推论,我应该被级任老师强制送回家了。萝莉学姊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把小串姊当作是自己的亲姊姊般景仰(这份执着说不定比身为亲弟弟的我还来得深厚),她应该也亲眼目睹了小串姊跳楼自杀时的尸体。她能坚强到继续住在她的谎言村里吗?还是说她现在正处在痛不欲生的状态下呢?我不懂。我记不起来。我不知道。 我的记忆重新启动是在十一月十八日,正好是我目击小串姊那惨不忍睹的尸首那个瞬间后,又经过了一个礼拜的放学时刻。那一个礼拜的生活如噪音般混乱嘈杂。小串姊的守灵夜和葬礼如期举行了,但我缺席了——我无法出席。那虽然我刚才提到我清醒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十八日放学后,但那天我并没有去上课。那天我也打算以睡觉来混过一天——我原本如此打算。 但是,有人传了一封简讯给我。这个礼拜以不夜子为首,同班同学、小串姊的朋友们所传来的简讯曾未间断过。(简讯我都礼貌性地简单回覆了,电话则全部转入语音信箱。)十一月十八日那天,在学校的午休时间传来了一封简讯,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那位送件者发来的简讯。 简讯的内容如下: 「(——;)(^^)v(>_<)(t_t)(>_<)∑(—□—)(#^·^#)(—□—)(tot)(tot)(^□^)(>_<)(-_-;)(^_^;)(*^_^*)(*_*)(>_<)(^o^)b(-_-;)(——;)(-_-;)」 或许,我一直在等待着这封简讯。没错,这并不是结束,一切都还持续着。棋局尚未结束——这休止只是一时的。想睡的话等全部的事件告一段落后再好好睡个够吧!我马上回覆简讯,换上制服,提高警觉,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门。 然后,我穿过了上總学园的拱型校门。再次来到久违一个礼拜的学校,但我却感觉不到它有任何改变。该说它没变吗?这里的时间似乎是静止的。这绝不是夸大其辞的比喻手法,总觉得它延续了上个礼拜的那个瞬间。那真的是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吗?不是上一秒?小学时代的妄想再度浮现——世界指的是位于水泥墙内的校圜,在那之外所发生的所有事物全是梦境和幻觉——这个空间即是世界的一切。虽然这只是小学生不知天高地厚的肤浅妄想,但是这个瞬间,这个妄想却如此真实。 一个礼拜前我就像现在这样望着天空,看着钟塔。那时,钟塔上的时针和分针同时动了。 那时钟塔的指针指着——大约八点半。 顺道一提,现在的时间,下午四点整。 「……」 我蹑手蹑脚地朝位于北校舍三楼的音乐教室方向移动。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特别是老师,如果被他们撞见了准会唠叨个没完。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小串姊——对,她是桂马。 在失去桂马这份主要战力的棋局下,仔细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才是当务之急。但是小串姊终究在没能成为成桂(注21)前、在没能成为大人前就离开了人世……十五岁。我不知道在这个年纪下面临死亡,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音乐室里悄然无声,既没有半点cd音乐声,也无任何乐器演奏。即使如此,这并不代表她不在那里。 「病院坂学姊,是我。」 不等她回答,我就将门拉开进入了室内。病院坂学姊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将乐器带在身上——只是坐在椅子上等待我的出现。 21 桂马的升级棋。 这一个礼拜睡得安稳吗? 病院坂学姊突然摆出这种表情,让我吓了一跳,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想法被一眼看透般。确实,这个礼拜我只怠惰地贪恋着睡眠,什么事也不想做。病院坂学姊知道这件事吗? 不,她不可能会知道。 这只是她隐晦的关心罢了。 「……病院坂学姊,我啊。」 省略了往常入室前的仪式,我拉上房门走近病院坂学姊,并擅自拉了张椅子和病院坂学姊相对而坐。 「从小就一直和小串姊共享同一个房间——以家里现有的房间数量,姊弟想要拥有个人的单人房也只是种奢求。所以我一直认为,直到小串姊离开家之前都会维持那个样子。可是,现在小串姊走了……」 病院坂学姊默默地听着。 不,病院坂学姊在任何场合下永远是沉默的。 「过去我们睡的是上下铺。从小我就一直很向往能睡上铺,可是小串姊那时说什么都不肯让给我。那个人的个性虽然少一根筋,但莫名的非常任性呢。」 在未来的对话中若提及小串姊,都会像现在这样使用过去式来形容她吧?未来——在我的余生中永远都会如此吧。 「这是我的初体验喔。这个礼拜我都睡在上铺,睡在小串姊过去就寝的地方。」 我无力地扬起嘴角。 「——我睡得非常香。」 那真是太好了。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点了头。所以,串中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表明什么决心吗?她用视线这么问我。被当面这么问其实真的很丢脸,可是就算不被那么问也会感觉羞耻。虽然慢了一拍,但我还是对病院坂学姊愿意提及我的服装一事感到安心。 没错。 我现在穿的不是男生制服而是女生制服,也就是说我现在身上穿的是水手服。在姊弟同房的状况下,小串姊的遗物随手可得。小串姊的遗体被发现时身上穿的是制服。那件制服上沾满了血渍早就不能穿了。不能当作遗物的制服,应该早就受到应有的处置而解决了。所以,我现在穿的是小串姊的预备制服。小串姊和我的体型差不多。硬要说的话,小串姊比我高一点点。但这并不构成交换制服的阻碍。 「我没有要表明什么决心啦,只是想振奋一下精神,这是我向病院坂学姊学的。」 病院板学姊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我也不是想要振奋精神才这么穿的。同样的笑容下,一语不发的学姊问道,来到学校的路上有遭人指指点点吗?这大概也是身为学姊对学弟的一点关心吧。 「我很注意尽量不去引起他人的目光,一路上只有在校外被几个路人投以异样的眼光而已。」 这样啊,我想也是。真该说不愧是串中吗,而且你穿起来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地方——像是这么说似的,病院坂学姊从头到脚上下来回检视了一番。 很适合你呦!不愧是姊弟,你这么穿真的很像串中学姊。病院坂学姊用她的表情传达。 「是吗?」 对呀!不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让你看起来更像你姊姊吧?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露出了顽皮的笑容,起身绕到我背后。我根本来不及拒绝,病院坂学姊就开始整理我的头发。 唔哇——让别人(虽然穿男装,但怎么说都还是女孩子)碰触头发真的很紧张……病院坂学姊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但仍无视我的紧张径自整理起来。病院坂学姊梳理头发的动作,非常熟练。 像是说「完成囉!」似的,病院坂学姊放开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回到原位。虽然我自己不能确认,但现在的发型应该和小串姊一样吧?感觉有点害羞……但我也不是说真的这么在意啦。 算了。 总之先向她道谢吧。 「谢谢你,病院坂学姊。」 哪里哪里,你能满意就好。病院坂学姊这样微笑着。那抹笑容不带恶意,只是纯粹开心的笑。 「这个样子说不定能攻陷萝莉学姊呢。」 童野学姊?病院坂学姊偏着头如是问。 「嗯。萝莉学姊她不是很憧憬小串姊吗?我没有心怀不轨啦……反正她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上钩。」 萝莉学姊——还有崖村学长,不知道他们两人情况如何。不夜子的事也让人有点担心,虽然她不擅长和小串姊相处,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到对彼此互不过问——而且…… 而且。 这个礼拜发生了很多事喔。病院坂学姊像是想这么说般地叹了一口气。就在你高枕无忧睡大头觉的时候。她的那种表情令我感到…… 剌耳——不,是剌眼。 虽然警察和媒体们已经不再来学校,但是那起事件带给学生们精神上的恐惧至今还没平息。一般的学生尚且如此,那更不用说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现在的精神状况会有多糟了。 病院坂学姊的表情一转,像是在诉说那些情况一般。 目前的状况不用她说(事实上她也没说)就是那样。对我而言,这个礼拜所发生的事我毫无记忆,而且完全搞不清虚实真假。即便如此,在这段时间内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仍持续在运作。学校虽然极度厌恶受到外界干扰,但他们也无法拒绝警方进出校园。 先不论不夜子,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大概……对这件事有很大的反弹吧。 我甚至怀疑他们会不会来中校。 但是。病院坂学姊的表情一变。前提是他们两人不是杀害串中学姊的凶手——随着眼神的变化,话题切入了核心。 「……」 当初,大家以为小串姊是自杀身亡。大家都认为她是用了某种方法爬上了钟塔顶楼,再一跃而下。但事实并非如此,小串姊的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绳索勒痕。 被人从后勒住脖子。 再从钟塔上——被人推落。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以校园为舞台的杀人事件——如同悬疑推理小说般的情节。 「不过,与其说是校圔推理剧,不如说是津巴布韦(zimbabwe)更为贴切吧。」 你说的那个是ya小说(youngadultfi)。病院坂学姊以冷淡的表情代替了吐槽。虽然是我自己讲出来的,不过亏她还能听得懂…… 顺道一提,以前小串姊曾经把姜汁汽水(gingerale)说成津巴布韦。 「我要去买饮料。你要喝什么?」 「津巴布韦!」 现在想想还真是段诡异的对话。 「……嗯?」 病院坂学姊冷眼旁观,看着我独自沉浸于小串姊的回忆中。那眼神很明显地在对我说:虽然哑巴吃黄莲是句老掉牙的形容词,但串中你现在表情宛如你早已习惯了黄莲的苦涩。虽然人类可以习惯于任何事物,但是你的行为就是让人看不惯呢。 她带着讽剌的视线剌伤了我的心。 谁叫我是感情丰富的国一生呢。 病院坂学姊非但无意安慰我,反而一脸接下来才要进入主题般,扬起了笑容。病院坂是个非常适合微笑的日本人。虽然没收到任何安慰,但是那抹微笑还让我黯淡的心情一扫而空。以一个国一生而言,我实在太感性了。 「主题吗?」 是的。话虽如此,但我想说的都已经写在简讯上了,不过我实在很不会写简讯这种东西,不知道我的意思有没有正确表达出来。像是这么说似的,病院坂学姊再次对我微笑{ 这是病院坂学姊的简讯: 「(——;)(^^)v(>_<)(t_t)(>_<)∑(—□—)(#^·^#)(—□—)(tot)(tot)(^□^)(>_<)(-_-;)(^_^;)(*^_^*)(*_*)(>_<)(^o^)b(-_-;)(——;)(-_-;)」 其中的含意究竟是—— 「我大概了解它的意思啦。」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穿上小串姊的制服,来到久违一个星期的学校。 但是病院坂学姊仍然不放心似的,将简讯的内容又以表情解释了一次。 也就是说。 关于串中小串学姊——也就是你姊姊遇害的事件,我想藉此进行一场侦探游戏,能够请你以事件关系人的身分协助我吗? ——就是这样。 毫不矫柔做作的学姊。 真是的。 「病院坂学姊……通常这时候说话应该要更带点人性,或是让人感觉语句中含有高尚的哲学思想。再不然做个表面功夫,说这是对可爱学弟的一点关心,或是说为了我之类的也可以呀!你那样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你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吗?」 就像一场游戏般。 病院坂学姊完全不以为意。 很抱歉,我就是说不出那种肉麻兮兮的台词。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一般,用食指抵住自己的下脣。 算了。 不拖泥带水的这样也好。 反正我也不想听什么「名侦探的存在价值」那种莫名奇妙的理由。一想到要听长篇大论就让人倒尽胃口。我不介意这是场游戏,但在此同时,我终于完全体会到病院坂学姊「沉默驱逐令」的威力。 不,这并不是完全——这只是冰山一角吧!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现在的学姊并不是日常中的她。 先不论到底是非日常还是异常—— 这个状况显而易见。 ……大家都不来上课。 你既然依约来了,我可以把它解读为你愿意协助我的意思吗?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问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也不想催你,但是我没时间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得赶紧去找其他人帮忙——她的表情这么诉说。 「没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间限制。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吐出舌头。 「时间限制?」 如果动作太慢的话,警察就会抓到犯人呀!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笑着。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了解了其中的含意。 对病院坂学姊而言这是场有时间限制的游戏——也可以说是益智问答,不过就性质而言还是归类于游戏比较恰当——如果比警察早先一步揪出犯人,这就是病院坂学姊的胜利,反之则是游戏结束。就是这样的游戏。 因为双方拥有的资源落差太大,所以我并不打算和勤劳的警察们一较高下,他们只是提示钟罢了。在有限的时间内我是否可以解开谜团,这是场挑战自我的游戏。病院坂学姊深 刻的表情这么强调着。 双方拥有的资源的确落差很大。首先光是人数就不同了,能搜集到情报量当然也不一样。走在大街上路人无不对她退避三舍的孤独奇人,病院坂学姊,她真的只能一个人面对这起事件。事实上,病院坂学姊就是这样度过这个礼拜的吧?搜集电视、报纸上的情报以及校内的传言。这一个礼拜,她仅依这些不可靠的线索享受着游戏。 但是,光靠那东西所能推理的范围有限。 所以,她才会想听听身为事件关系人的我的意见。 因为从被害者亲属身上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警察尚未对外公开的情报。 当然,我不可能知道犯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小串姊。 但是,我或许会知道——那些线索。 这就是我所处的立场。 「可是,病院坂学姊,在这种状况下,杀害小串姊的凶手很有可能会被警察逮捕不是吗?」 大概吧!这起事件恐怕只是非常单纯的案子。动机幼稚且不成熟,充满了孩子气的想法。这不需要大人或是专家花上一、两个月时间来破案,说不定他们早已掌握住切确的证据了。 病院坂学姊用那样的表情回答了我的疑问。 不过这程度对国中生的我们来说是项再适合不过的挑战吧?病院坂学姊表示。 「……能够如此断言,病院坂学姊似乎已经对事件有了头绪的样子。」 推测是有,但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相信和串中讨论之后,一定能确定凶手所使用的杀人手法。不过现在还是很难下定论谁会是杀人杀手。 此时,病院坂学姊露出了一点也不像是她的平时作风、自信缺缺的表情。 感觉自己变得好胆怯喔……这样下去可麻烦了。 不过,病院坂学姊一语道破了我最在意的事。 「杀人手法……不就是先勒住小串姊的脖子,再将她推落钟塔吗?」 事到如今,连这种事都还不能确定? 那不就等于什么情报都还没掌握嘛!我只是以不确定为前提,并不代表不能确定喔,串中。正当我想这么脱口而出时,病院坂学姊用那种表情制止了我。 为什么钟塔的时钟开始正常运转了呢?你也很在意这件事吧? 她的表情就像是这么说。 「……」 我就是想证明这点才请串中你帮忙。病院坂学姊的眼神这么表示。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 其实,这种发展正合我意。原本担任侦探的人就应该是病院坂学姊或是崖村学长,不过我的理想人选是病院坂学姊。先不论病院坂学姊那敏锐的观察力,现介失去小串姊的崖村学长应该根本就不想理我吧。对他而言,我只是「会长的弟弟」,就仅仅如此而已。如今我在他眼里只是个「有缺陷的膺品」。 我不认为他会对替小串姊报仇一事感兴趣。如果真要做的话,他大概会一个人动手。 而且病院坂说得没错。 崖村学长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他——有足够的动机。 相对的,病院坂学姊没有动机,她根本就没见过小串姊。套用刚才的说法,对病院坂学姊而言,小串姊只是「我的姊姊」,就仅仅如此而已。所以,我果然在等待着病院坂学姊的简讯。 与其我主动和拗脾气的病院坂学姊联络,不如等待她有所行动。不过,病院坂学姊竟然会对此抱持如此大的兴趣,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虽然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过她的动机应该还不至于完全只是出自一时的好奇心吧! 我怀抱着一丝期望—— 不过。 脑筋动得快是件好事,但性急可就另当别论了。 我这么想。 这是面临姊姊遭人杀害的我所应该铭记在心的事,这件事——也就是病院坂学姊口中的 游戏——慢慢来就行了。 而且,在我心中也燃起一股想好好享受病院坂学姊倚赖我的这份优越感。虽然这么想对死后才一个礼拜的小串姊非常不敬,但是基本上我就是这种愚蠢的人。 「病院坂学姊……我协助病院坂学姊这场侦探游戏有什么好处?身为遗族的我当然很想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但其实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因为日本是法治国家嘛!我实在没必要参与这场侦探游戏。我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并不是为了帮助病院坂学姊,反而是来指责学姊高傲的态度也不一定喔?病院坂学姊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得要拿出诚意来才行……」 正当我自以为是地在一旁高谈阔论时,病院坂学姊起身,直直跪坐在地,两手紧贴住地板。 「不用啦不用啦不用啦!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我诚心认为只有病院坂学姊能胜任侦探这项任务!我只能依靠学姊了!请一定要让我协助你!」 我赶忙上前扶起病院坂学姊,但是学姊的表情平静无波——病院坂学姊难得脸上没有表情。 我被耍了吗? 真搞不懂她。 她到底哪些时候是认真的? 即使她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也无所谓,只要在我面前的是她本人,那些事我都不在意。 「不过病院坂学姊,虽然我说要协助你,但也请你遵守基本原则。」 是什么呢?病院坂学姊用她那双大眼睛问我。 我的回答是: 「一定要比警察更早一步抓到犯人。病院坂学姊想把这当作是游戏还是益智问答我都不在意,可是请你不要随便玩玩,一定要尽全力挑战。」 总之,对局开始了。 不,对局老早就开始了。现在的我只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这场失去桂马,手无飞车(注22)与角行(注23)的对决。 22 本将棋的棋子之一,相当于象棋中的车。 23 本将棋的棋子之一,相当于中国象棋中的士,但象棋的士只能在九宫内走动 2 再异常的状况,只要习惯了终究会成为日常的一部分——这是病院坂学姊一个礼拜前所说的话,只是我现在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目击小串姊尸体的当下,感觉就被人扯去一只手臂般悲痛。但是一个礼拜的时间过去了,我的心情也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这是我努力克服悲伤后的成果。 从日常转变为异常。而后,再度回归日常。 不过,也不能说是真的是完全回复。穿着小串姊制服的我跟在身穿男生制服的病院坂学姊身后,两人在放学后的校园四处走动这幅景像要称为日常还有点……不,是非常困难。但就如病院坂学姊穿着男装成为了上總学圔里的日常一般,现在这幅光景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日常也不一定。 ……不过我并不打算一直这么装扮下去。 这一切只持续到回归日常的那一天为止。 能够有个归属点是件好事。 可是,想到这里不禁浮现一个疑问,这也是一个礼拜前从病院坂学姊那里得知的。侦探小说里的侦探对于人的死亡总是抱着习以为常的态度。虽然那只是发生在虚构世界里的故事,但那也是一种见解吧! 可是。 为什么病院坂学姊在面临眼前第一个受害者时,就能这么镇定地旁观一个人的死亡呢? 不管她为人多么奇特,就算她就是本人,病院坂学姊的人生经验也只有短短不到十四年。她今年的生日还没过,所以在数字上她和我可以说是同年。 嗯——嗯。 因为她完全不说话,只看她的背影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认真回忆起来当时病院坂学姊那封「找出犯人的侦探游戏」简讯,实在有些不妥。但是,一个礼拜——事件过后一个礼拜她才向我求援,把这解读为她顾虑到学弟心理上的感受(虽然有些出入)的小小体贴,是我想太多了吗? 见识「沉默驱逐令」的威力后,我的确是吓了一跳,并感觉自身也受到威胁。 但我不认为她是坏人。 真要谈坏的话,崖村 学长会更有恶徒的感觉。 「很久以前啊——」 我并非想试探病院坂学姊的心理,但我还是尝试换了日常琐事的话题。 「曾经做过修行喔!」 听到这句话,病院坂学姊瞬间回过了头。 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病院坂学姊并不是个会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但她似乎避免第一次穿女装(?)的我受到大家的注目,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学姊回过头来的表情像是在问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回了「那是往事了」,并继续说下去。 「小学的时候,我很崇拜英雄……」 回忆起当时的心境。 明明什么也做不到,自我内心充满着奇异的全能感。 一心一意地——等待着什么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我总觉得我必须拯救地球。」 我说。 「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宇宙使者的降临、等待着从异次元传来的求救声、等待着被魔法召唤而回到过去、等待着从天而降的少女。」 病院坂学姊故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着「最后那个动机不纯喔」的表情看着我。 真是正经的学姊。 这个故事当然没有下文,宇宙使者没有降临也没听到从异次元传来的求救声,更没接到魔法召唤而回到过去。 当然也没有女孩子从天而降。 我不是被选上的人。 我这么想。 我没被世界选上,这是一个非常平凡的故事。如果将我的人生编成一本书,内容摘要大概会是这样吧! 但是我更进一步的想——自己被包围着。 沉积在这如同死湖般世界的底层,我永远也逃不出去,无法离开地面飞上太空,无法脱离日常。 但当时我还是小学生。 根本无法去想像一生这种抽像的意义,根本就无法理解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被抹煞的人生。 有缺陷的膺品 还真是贴切的形容。 对了,串中。病院坂学姊退了两、三步,并不是要让我走到前头,而是为了和我并行。她用眼神询问我。 我们必须共有关于这次事件的情报,所以我有件事想问串中——你认为谁是凶手? 「谁吗……这我也不知道。解决这个问题不是病院坂学姊的责任吗?」 那之后,病院坂学姊在音乐教室内竭尽所能地打探我知道的情报。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所有情报。警察他们应该也有不愿向家属透露的秘密吧?不过这种事病院坂学姊当然也了解。我将知道的所有情报以及那几天小串姊的状况,全都告诉了病院坂学姊。学姊并不是个满分的听众,她一点回应都没有,感觉像我在唱独角戏。但是我的报告结束后,病院坂学姊起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是说我们走吧! 当我问要去哪里时,她无言地回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钟塔啦! 虽然我很好奇,对她而言到底哪些事是需要动口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病院坂学姊你说心里已经对杀人方法大概有底,但谁是犯人还摸不着头绪是吗?」 没这回事。虽然我刚才好像这么说过,但在听完你的情报后我已经大概整理出来了。刚才的问题只是因为我很在意你的意见,我想听听身为被害者弟弟最真实的意见。病院坂学姊以侧脸的表情变化说着。 真是露骨的说法。 果然认为她会关心我,是我想太多了。 其实我也不用她做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我啦! 「不过,照理讲应该是学校里的人吧?」 我这么回答。 说不定这是病院坂学姊对我的试探,不过趁这个机会我也想试试病院坂学姊的资质。我一面观察着走在我身旁的她一边这么想。 「学校属于封闭的组织,谁叫它被包围着。外人想要进到里面来还需要一点勇气呢!更何况现在出了事,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相反地,对校内人士而言,学校就像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自家领域。换言之,也就是最容易犯案的环境。」 这里所说的校内人士指的是学生和教职员,当然也含盖了内勤人员。 然后呢? 病院坂学姊依然保持沉默,再次提问。 还可以再把犯人范围缩得更小吧? 「……说到势力范围,钟塔算是例外吧!几乎没人能进到里面去。如果小串姊真的是被人推下来的话,犯人就缩小到那些知道钟塔顶其实是可以随意进出的人。」 普通人不知那里可以自由进出。我补充道。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的成员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对了,病院坂学姊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我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啊!病院坂学姊嘟起嘴脣代替了言语。 「说到势力范围,钟塔顶楼是ufo研究社的领地,因此社员嫌疑很大。先不把毕业的学长姊算进来……除了会长小串姊之外,现有两名社员,崖村牢弥学长和童野黑理学姊。」 也就是说这两人是头号嫌疑犯囉? 病院坂学姊这么微笑着。 「也不是这么说……那两个人的确是有嫌疑,不过不能说是头号首嫌。知道钟塔顶楼的并不只有ufo研的社员,我也知情喔!」 串中弔士。 我——也是嫌疑犯之一。 「对吧?病院坂学姊。」 嗯。 站在病院坂学姊的立场——为了进行游戏,她不得不怀疑我——说得白一点,我有必要接受调查——不,说不定在我参与侦探游戏时,她就在期待或许能抓到我的破绽。 反正我不是犯人。 「还有一个人……在事件发生前,我曾经把那个地方告诉我的同班同学不夜子,不夜子知道那个地方后事件马上就发生了,她根本就是头号嫌疑犯吧?」 嗯。 也就是说嫌犯有四人。 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点了头。 事实上,推理并没有这么单纯——把嫌犯缩到四个人的说法实在有些牵强。虽然说是ufo研的领地,但小串姊却把这件事告诉了身为局外人的弟弟。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证她不会再告诉其他人。以那个人的天真的程度来说,可能性并不低。 不过再怎么说,那个地方也算是学校的设施之一,虽然几乎无人管理,但教职员应该也知道这件事。这个部分警察应该可以从搜索中得知。 「若说到其中的关联性。」 我开始说起自己的看法。 「小串姊身为三年级奇人三人众之一,人际关系其实不广阔。虽然她曾说过她很担心我的朋友太少了,可是小串姊也没资格说我吧。因此,会有动机想杀她的人——屈指可数。」 知道钟塔顶楼的人。 和小串姊有交集的人。 从重叠交集的部分来看,嫌疑犯便能锁定刚才提到的那四个人。 也就是——加上我,四人。 串中弔士。 崖村牢弥。 童野黑理。 伽岛不夜子。 可是串中,先不论和串中学姊交恶的伽岛——为什么会是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呢?奇人三人众……虽然这称号让人不寒而栗,可是都是一个团体了,他们和你姊姊的感情应该很好不是吗? 病院坂学姊像是想做个确定般凝视着我,那眼神果然是充满了测试我的感觉。 「感情好有时也会成为杀人动机。」 既然被测试了,那我也得说出一些加分的发言才行。我 说了一些超乎国一男生程度的话。 「也就是说,这是关于感情强弱的问题。」 虽然我现在还不想将这件事透漏给病院坂学姊知道——崖村学长、萝莉学姐、还有不夜子都有杀死小串姊的动机。 也就是所谓的,爱你爱到杀死你? 病院坂学姊将这种俗气的台词用双颊的动作表现。 「也有可能是由爱生恨。我当然很喜欢小串姊喔,我们感情超好的,不过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她很不识相。」 因此,我也不是没有杀人动机——我对病院坂学姊说。 虽然有点过于老实,但是与病院坂学姊的眼神交会中像是说,其实我也和串中持有相同的看去。 有时间制限的竞赛,有时不得不仅凭着推测行事,孤注一掷也是在所难免。从现实面去思考,变态袭击串中学姊后威胁她到钟塔上行凶也不是不无可能,不过这个我暂时不列入思考。串中学姊应该没遭到性侵害吧? 这种眼神。 真亏她敢开口问被害者家属这种敏感的问题。 「嗯。就如同刚才所说的,小串姊是先被电击枪击晕,勒住脖子,再遭人推落。没有其他外伤,甚至没有扭打反抗的痕迹。」 所以来到我家的警察曾经说过,有可能是熟人所为——对了,这是我在昏睡时发生的事,是家人之后转告我的。 这点很重要呢。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偏头沉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过度杀害。病院坂学姊面对我的疑问,叹了口气。 现在这种时代电击枪随手可得,要以电击枪的取得管道确定犯人这点对我们来说难度太高了。但是,使用了电击枪,犯人即掌有串中学姊的生杀大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要直接剌她一刀就好了呢? 病院坂学姊轻声笑着。 不过我觉得这并不是可以边笑边讨论的话题。我无视她的举动,只针对病院坂学姊的发言说明自己的看法。 「……用利刃剌杀和将人勒毙,同样都是杀人吧?」 要将一个人勒毙可是一件大工程喔!如果对方已经失去意识的话,直接补上一刀比较省事。病院坂用表情告诉我。 「会不会是凶手不喜欢被血溅到?」 或许吧。不过这样的话,一开始就直接在钟塔顶楼上,或是其他地方把学姊推下来不就好了?把人勒毙只是多此一举。如果真的想把她勒毙的话,那就不需要将学姊推下,这是过度杀害。 病院坂学姊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这么想如何?犯人原本只是想将小串姊勒死,没想到那却比想象中来得费力,所以犯人中途就改变策略,转而让她坠楼之类的。」 确实要这么想也可以。 不过,也有其他方法可行。 病院坂学姊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看来病院坂学姊在心里已经有一套自己的答案了,虽然表面上在听取我的意见,不过却不打算采纳。 算了。 我也不想因此和病院坂学姊起争执。反正我的想法和病院坂学姊的想法互成对立时,病院坂学姊的想法总是正确的。 这时候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要插嘴。 我并不是被选上的人,我只是个膺品。 这样的话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另外,我还注意到一件事。 病院坂学姊当时「直接在钟塔顶楼上或是其他地方」的眼神让我想到,为什么犯人不是从其他地方,而偏偏选在钟塔上将小串姊推落的呢? 也可以说是多亏这个原因,犯人的范围才得以缩小。但对犯人而言(假设犯人是限定范围内的那几人)也有可能因此而暴露犯行。 也就是说,对犯人而言犯罪现场必须是钟塔。或者这只是事出突然、一时冲动下所犯下的罪行…… 「说得也是……病院坂学姊说得对,时钟开始运转的原因的确很令人在意。」 我就是从这点推测出杀人手法的喔!病院坂学姊这时的表情就像是么说般。 下一个表情就像是说,我们现在就去做个确认。 「如果确定了杀人手法后,谁是犯人就会水落石出吗?」 我不知道。 回应我满是期待质问的却是冷淡的表情。 不过想想也是,谁能保证不确定的事呢?病院坂学姊并没有答应我刚才在音乐教室内提出的「基本原则」。 揪出犯人的侦探游戏啊…… 为什么她会想这么做呢? 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其他原因,推理小说迷大概都是这样吧?我听说不少这种小说的主角都是推理爱好者…… 但是现实和虚构世界是两回事。 「那个。」 我并不是想问那件事,只是凑巧望向病院坂学姊的侧脸,但是病院坂学姊像是看透了我的表情一般。我表姊她——病院坂学姊用眼神淡淡地诉说过去。 我表姊她曾亲身经历过杀人事件。 又是表姊的故事,我暗想。 不过,杀人事件是? 「什么意思?」 就算跟你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用,而且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真正经过。不过我表姊也和我一样,积极地去追查事件。 病院坂学姊突然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不到表情,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也就是说……」 我只好自行想象,为了不冷场我开了口。 「病院坂学姊想变得和你表姊一样囉?」 语毕,病院坂学姊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她的表情正经且严肃。 大错特错。 她的表情这么说着。 我宁愿来世转生为蟑螂,也绝对不要变成表姊那种人。 「这……这样啊。」我惊讶地看着她的表情,点了点头。 刚才的回答似乎真的踩到她的地雷。病院坂学姊加快了脚步弯过转角,走下楼梯。 我慌张地跟了上去。 不过……她经常提到她表姊,我还以为病院坂学姊很喜欢她,甚至对她抱持憧憬。看样子我好像搞错了? 从刚才的反应看来,甚至可以感觉得出她对她表姊似乎深恶痛绝。 「……」 我对病院坂学姊的态度感到不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就在静默的状态下我们来到了礼堂。确认了里面没人之后,我和病院坂学姊进到了礼堂内。 直接朝钟塔入口处的管理室走去。 病院坂学姊大步地走向门边——门当然上了锁。钥匙藏哪里呢?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似地四处张望。 总之,病院坂学姊来到了现场后,心情也跟着好转。我稍微感到安心,拿起一旁的收纳盒——不出我所料,钥匙不在里面,上面留有透明胶带被撕掉的痕迹。 警察的搜证工作并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当然会被查封。那把钥匙大概被当作杀人事件的重要「证物」被带回去了吧?这么说的话,警察已经知道那是fuo研的备份钥匙,并发现ufo研的社员可以进出钟塔顶楼了吗? 总之,按照来我家的那个警察的说法,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曾经多次出入顶楼的样子。不过,那种事只要调查一下钥匙上的指纹就会知道了吧。反正,我也没做亏心事。 ——总之。 「该怎么办?」 我对着病院坂学姊的背影问道。 气势万钧地来到这里,突然遭逢紧闭的大门,令我们的气势跟着大减。总不能到 职员室去借钥匙吧?而且重点是职员室会有钥匙吗? 我看向病院坂学姊,她正在把玩散乱在脚边的塑料绳。 她应该不是在玩吧…… 「你在做什么?病院坂学姊。」 嗯? 病院坂学姊抬起头来。 怎么说呢……说不定这就是杀死串中学姊的凶器喔! 她抬头的角度给人这种感觉。 「咦……你说这可能是缠住小串姊脖子的绳子吗?」 我再次确定,病院坂学姊点头。 原来如此。但是…… 「刚才我在音乐教室也说过了,小串姊的脖子的确遭人勒住,然后被人从钟塔上推下,直接的死因是坠楼。不是勒毙而是坠楼。」 「所以,犯人在勒住她脖子时中途改变了策略,转而让她坠楼——这是我刚才的推测。 「所以绳子不能算是杀死小串姊的凶器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差。而且,这条绳子是凶器的可能性也很低。如果把凶器放回这里,很有可能会被警察带走。 病院坂学姊用这种表情回答我。 如果我是犯人,绳子我会用这里现有的道具,然后把它归回原位。 「为什么?」 藏木于林——烛台底暗。 世界上有很多傻瓜相信这种俗谚。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笑着。然后,把绳子拿在手中,朝钟塔的门口移动。 「啊……病院坂学姊,那个钥匙……」 虽然迟了一步,但我还是向学姊报告这件事。 我也想是,这早就在我的预料范围内。病院坂学姊用肯定的表情这么告诉我。 「预料范围……那你打算怎么做?打道回府吗?」 怎么可能!临阵脱逃不是名侦探的作风。我因为料到会有这种事,早就想好了因应之策。病院坂学姊注视着我的视线,彷佛这么说似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也料到门会被锁上,钥匙也会被带走……啊!我知道了。 病院坂学姊打算施展开锁绝技吧?听说那需要特殊的技巧,不过若是病院坂学姊一定做得到。果然孤独奇人的称号其来有自。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那就交给你了。」 我把舞台让给了病院坂学姊。 病院坂学姊拿出了铁槌往门把上猛敲。 嘿。嘿。嘿。嘿。嘿。 心无旁鹜地。 敲。敲。敲。敲。敲。 坏了。 看到了吧,串中。 病院坂学姊用得意的表情看向我,我则是打算眼不见为净。 「你、你打算怎么办?这个……」 没怎么办呀!就这样放着不就好了。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般回应我好不容易才挤出的反应。她一点也不觉得内疚,打开大门,快步走入钟塔。 我虽然有话要说,但是说了也没用。 我只能跟在病院坂学姊身后。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病院坂学姊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转过头,用灵巧的倒退步伐登上阶梯,无声问道。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在音乐教室里应该没问到这个问题。串中,串中学姊遇害当天的晚上,你和你双亲都不觉得情况有异吗? 「情况有异……你是指什么?」 就是说,你姊姊三更半夜不回家的事啦! 病院坂学姊用表情再次逼问。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犀利呢! 这个问题等同于,如果我和我双亲发现有异,一切都能防范于未然。 警察说过,小串姊的推定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也就是丑时三刻。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彻夜不归,家人一点都不会担心吗?她等于问了这样的问题。 病院坂学姊并没有指责的意思,而且学姊她并没有指责我和双亲的理由,但这句话就像狠狠捅了我们一刀般。 她真的是个不擅言辞的学姊。 「小串姊经常随便跑出去——虽然这可能不构成理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她就是个玩遍东海道五十三次(注24)和四国八十八所灵场的好动女孩。」 我说。 「她也经常和ufo研的人去合宿玩游击战……那天我们也这样认为,我们都以为她跑去呼叫外星人绅士了。」 说不定正是如此喔——钟塔顶楼是ufo研的领地吧?说不定在秘密的合宿中起了什么冲突……这只是推测啦——病院坂学姊的笑容中包含着那些意思。她再次转回正面。 这时刚好到了钟塔的楼中楼,接下来必须改爬铁梯。 病院坂学姊站在梯子前摆了摆手,像是在说你先走吧! 嗯,强烈的警戒心。 不愧是国二生,果然有所戒备。 不过病院坂学姊穿的是男制服,就算她走前面,我也没什么春光可看。 24 日本江户时代从江户到京都的驿道东海道,途中所经的53个宿场。 我攀上了梯子开始向上爬—— 「……啊。」 我现在穿的是裙子耶! 虽然病院坂学姊没拍下我的裙下风光,但她还是从下往上凝视着我的勇姿(?)。 感觉她满脸通红。 对表情丰富的病院坂学姊来说,这个表情非常少见。 好、好丢脸……! 我真的对不夜子做出了很糟糕的举动! 我虽然想马上遮住裙子,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赶紧上到顶楼,于是我用着非常不灵活的动作继续往上爬。 病院坂学姊对第一次攀爬的长梯一点也不感到畏惧,跟在我身后。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假说,那并不是为了缓和心中的羞耻感。其实这只是灵光一闪所想到的东西,也称不上是什么假说。 钟塔的顶楼。 我暂定知道那个地方的人有ufo研的成员、我和不夜子……说不定病院坂也知道? 我会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那一天—— 在钟塔顶楼上,我看见病院坂学姊出校门的身影。那时病院坂学姊正在确认钟塔的时间,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看得到她,那么病院坂学姊是不是也发现了我呢? 如果那个时候病院坂学姊知道了钟塔顶楼其实可以自由进出,那么病院坂学姊是否也有了嫌疑犯的「资格」呢?就像我怀疑不夜子那样,她(可能)知道了顶楼的事情后,便在那天晚上犯下了罪行。这么说来,病院坂学姊的嫌疑也很大…… 不,不能想得这么单纯。 就算知道可以自由进出顶楼,但病院坂学姊(应该)不知道钥匙的放置地点。而且她(好像)也没有开锁技巧。好吧!就算锁是她打开的,或是她其实会开锁,故意装做不会(故意在我面前做给我看)。 总之,病院坂学姊没有行凶的理由。 她没有杀害小串姊的动机。 孤独奇人病院坂学姊和小串姊没有交集。 虽然最近的推理小说有忽视杀人动机的倾向,但事物总会有因果关系。 没有动机的病院坂学姊不可能是犯人。 因此她才能担任侦探这个角色。 侦探会被列为嫌疑犯的推理小说,在基本架构上就出了问题——我曾经哪里听说过这个说法。 在我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顶楼。 病院坂学姊开口第一句话——不,其实她没开口,她的表情就像是说,果然不是串中学姊的内裤。脸上带着一丝羞怯。 要觉得 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吧…… 「接下来呢?病院坂学姊……不对,病院坂老师。」 我为了掩饰我的不好意思,用开玩笑的口吻问她。 「如您所言,我们已经来到了钟塔顶楼。您将要为我们带来何种高明的解谜技巧?」 真性急。 串中,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喔!至少先让我看看这里的环境嘛!如果失去了这份从容,人类就不再是人类了囉! 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似的,用着冷淡的视线看着我。算了,这么一说,你的亲姊姊被杀害了吧?她的语气就像是现在才想这件事似的,温柔地笑着。 的确是那样没错。 不过现在我更在意的是这个地方风很大,稍微不注意裙子就会被风吹起来……虽然不夜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的样子。嗯……嗯,这个地方不是个告白的好地点。 而且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也不太好,我想早点回去。 人只能和重力共存。 「那个,病院坂学姊,请赶快开始吧!如果不能分享情报和想法,我也没办法帮你。」 我知道了。 病院坂学姊不出声,点了头。 然后,侦探游戏开始了。 3 区区一个国二生无法做到科学搜证和情报操作,唯一能做的美其名是推理,但事实上也只是推测。但是这次串中学姊惨遭杀害的事件,我能断言重要线索只有一个,也就是该以什么方向为思考轴心。串中,为什么只要认定了核心和重心后,只要不迷失它就不会出错呢?这次的核心正是这座钟塔,重心是会运转的时钟。从半年前分针就停止,只剩时针单独行走的时钟,彷彿在串中小串死亡的同时恢复运作。如果不去注意这件事,事件将永远不能解决,没错吧?然而停止的分针动了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时钟上的时间完全是不值得相信的。因为指针是以比实际时间多了「大约四个半小时」的间隔——在走动。串中,辅助的推理材料集结在此i我刚才也说过了,被过度杀害的尸体i脖子被勒住,再从高楼推落的尸体——不过也正如刚才你所反骏的,也可能是犯人在企图勒毙死荇的时候,中途放弃改采让她坠楼的方式。但是,将过度杀害的尸体和开始运转的时时钟综合起来思考,将会导入一个看似夸大不实、但却意外具有可信度的结论,一个充满和现实的解决之道。说是解决,不如说这是一种解释。总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犯罪,犯人最初的想法大概是「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如果会这样就好了」——我们暂且称呼杀害串中学姊的凶手是「时间的守护者」吧……很好笑?那算了,我们就叫他犯人吧!首先,犯人先使用电击枪将串中小串击晕,击晕的方法我无从推测,既然警察都那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电击枪。如同刚才所说,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垂手可得。我不像警察可以靠这东西来锁定特定犯人。所以我就继续说下去……推测了犯人的行动。我刚才说过这是件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但这也可说是一起现成犯罪。利用了钟塔和一条应该是管理室里的绳索的犯罪事件——犯人把失去意识的小串学姊背到顶楼上——不对,不是这样。要背负一个人的重量,如果是爬楼梯可能还好,但是要带着人上铁梯是有困难的,大概是把她带到屋顶上再弄昏的可能性比较高吧?背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上楼可是耗费体力的大工程,那大概和绞杀一个人同样费力。这样看来,串中,要把人推下楼似乎也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坠楼地点一定要够高才行。如果可以让她在钟塔顶楼上失去意识的话,根本用不着击晕她,直接把她推下楼就得了——因此出现了一个不自然的疑点。这也只是事后推测,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就结论而言,犯人是真的打算把串中学姊给勒毙。学姊会从钟塔坠楼这件事在犯人的预料之外,这才是真正好笑的地方。但是串中,推理小说中这种情况要特别提高警觉,我们得注意因犯人计算错误而导致出现无法说明的事件。如果要将犯人和名侦探相提并论,这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事。就像名侦探不能出错,犯人也不能出错。完全犯罪就必须以最完美的方式来完成。我并不是要否定犯人必须由侦探就地正法的铁则,只是完全犯罪这个词汇本身就相当随便,如果我是被害者的话,我会希望杀害我的是智慧犯而不是失误犯。不过就连小说都是如此了,现实的犯罪中,犯人会出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我们可以从这个地方来揭穿犯行。这起事件的犯人是个门外汉i虽然在这游戏里担任侦探的我也是门外汉,算是扯平了吧。言归正传,根据我的推理,犯人大概想制造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在串中学姊被杀的时间内,他正在其他的地方,借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此,犯人利用了绳子、分针停摆的时钟,以及道座钟塔。犯人利了绳索和大时钟来做机械性的障眼法,也就是所谓的物理诡计——不用太在意这个专有名词。我没办法做本格推理小说的名词教学,而且就算你问我,我也答不出来,我只是侦探游戏的单纯爱好者而已。人死了,被杀害,产生兴奋——所以我只是单纯说明犯罪手法,说明你姊姊如何被杀害,我是主观且客观地陈述事实。首先是这条绳子……不,不是这条绳子,反正就是在管理室被丢弃的绳子。长度方面,比我手上这条更长一点。绳子长度得稍微计算一下,不过,只要会算数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为了能简单说明,就以这条绳子为例吧。大概就像这样……在绳子尾端上做一个小结,两边都要,让它不会松掉——绝对不可以让它松掉,打上死结会比较保险。结的大小也需要一些调整……不过,现在不要在意那么多。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串中?另外一边也同样做成一个结……好了,这样凶器便完成了。串中应该也知道了吧?不过还是让我说明到最后吧!难得有大展身手的机会。把这条绳子利用投环的方式套到分针上。现在……正确时间是四点二十分,钟塔的时钟快了四个半小时,所以指针是八点五十分。不过案件是一个礼拜以前的事,请自行想象一下。分针指在「」的地方,也就是五十分。时钟指针前端很尖细,就像针一般,所以只要顺利套在指针上,一切都好办。接下来只要不让它松脱,拉住就行了。串中,接下来这点很重要——分针不会动。这个说法不太具体,打个比方把它想象成木桩,就像在木桩上绑上绳子。接下来把绳子另一边缠在串中学姊的脖子上。将失去意识的串中学姊……仰放在地。在顶楼上,将头部面对时钟的方向。我很想将串中学姊比喻成风向鸡,不过考虑到串中的心情还是算了。总之,将绳子套在仰躺在地的学姊脖子上,然后再缠上几圈。看起来就像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但是,这并不是真的要勒死她,而是像围巾一样轻轻绕在她脖子上。我手上这条绳子长度不太够,而且它的长度也搆不到分针,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实际上用了比这个更长的绳子。接下来要解说绳子剩余的部分。将绳子的另一端,一样利用投环的方式套在时针上。这次的重点是时针和分针不同,它会移动,但是时针的移动速度是十二小时三百六十度,一个小时三十度,也就是一至两分钟移动大约一度。投中的难易度和静止不动时几乎没有差别,而且,就算失败也不成问题,这点分针也一样,只须一直套到成功就可以了。只要投个十次我想任谁都会成功吧?不过,重点是在投环时,时针所指的时间。这段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你大概会想问我为什么可以这么确定,不过这件事也只能这么想。学姊的推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没错吧?这么一来,就更可以说犯人在这里、在这时钟塔屋顶的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了。正因如此他才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对吧?嗯,不过只有「犯行可能发生的时间就是在那两小时之内」这 点,理所当然会有点误差呢?从实际上来「推理」的话,时间会更加接近晚上十一点吧?虽然跟古早时期的推理小说相比,现在已经能够相当严谨推论死亡时间的范围,但这并不代表就能推导出死亡的那一刻。所以,串中学姊的死亡时间跟实际犯案的时间,要尽可能拉开会比较好。然后,为什么我可以做出是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犯案的推测呢?因为不在这段时间,绳子就不会是松弛状态。推定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如果套在时针上的绳子这时处于被拉紧的状态,能够将绳索套上去的时间只限于这两小时内。因为时针和分针都是针状,不用去绑着它,只要绳子确实套住就行了。所以,分针、时针、绳索和串中学姊间呈现出一个角度偏圆的四角形状态——以上犯罪的布局结束。之后犯人下了梯子,把管理室锁上,钥匙归位,然后走出校门专心去制造他的不在场证明就行了,什么都不用管。随着时间经过——时针的移动。以一至两分钟一度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移动,然后到了凌晨两点,绳子到达紧绷状态。原本角度偏圆的四角形,这时变成尖锐的四角形。之后应该就不用我来说明了吧?缠在学姊脖子上的绳索将她紧紧勒住。钟塔就这样成为杀人装置。串中,这是一个利用巨大时钟的指针来勒毙一个人的机关式手法。当然,虽说犯人计划如此,但并没有如预期顺利进行。没错,计算失误。我一直提到,要勒住一个人的脖子是件费劳力的大工程。人类的生命出乎意料强韧,就算脖子被勒住,在串中学姊还没死亡前,时间依然在缓缓前进。你认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学姊的身体会被绳子拉着走。犯人大概在她身上绑上了什么重物吧!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人类的身体原本就有重量。啊,也可以这么想对吧?有可能串中学姊失去意识时是在地上,犯人背着她爬上楼梯,他体验过那份重量,所以根本不需要另加重物——之类的。这只是我的假设罢了。不管怎么说,犯人的想法太天真了。串中学姊随着时针的移动被拖着走,在被勒毙之前。拖着拖着,然后掉下去。坠楼i死亡。这是在两点左右发生的事,也是过度杀害的真相,串中。犯人原本是想勒毙她,但却变成坠楼身亡。不过结果并没有相差太多对吧?单纯以利用钟塔杀人这点来看,的确没有太大差别。但是,犯人的失误就是发生在这一点。因为犯人在那之后还有后续计划要做——照原定计划应该是如此才对。制造好不在场证明后,大概……在四点到五点左右吧?这时天色一定要暗才行。犯人再次回到钟塔顶楼,因为他要回收绳子。虽然要收回被扯紧的绳子有点困难,但他并不是来搜证的警察,所以也没有必要保存凶器,可以用刀子把绳子截断。然后——犯人在这之后得把串中学姊的尸体移到别处。因为他利用钟塔杀人这件事,无论如何必须瞒过大家,必须将尸体移到远离钟塔的地方。虽然背着学姊上楼是件苦差事,不过下楼的话就轻松多了……至少想象上很轻松。事实上,想要完全湮灭证据是不可能的。紧缠住串中学姊的绳子是让时针出现混乱的原因,也就是说,利用钟塔做为杀人工具,时钟一定会变慢。这个近乎完全精确的时钟会变慢——不过这点小误差还在一般人的容许范围内。分针早已停摆的时钟,就算时针出了问题,也没人会发现吧。为了要让推定死亡时间尽可能正确,犯人必须把尸体放置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不能让人察觉时钟变慢和串中学姊的死之间有关,这就是犯人原本的计划。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当初为了避人耳目的环节出差错。再次回到学校的犯人,眼前所见的是坠楼身亡的串中学姊。犯人大概马上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吧。但这也莫可奈何,为时已晚,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犯人只好赶紧收拾绳索,将缠在串中学姊脖子上的绳子取下。他大概也没时间处理那条绳子,然后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放回管理室了吧。那些东西大概被警察连同钥匙当作证物,一起带回警察局了。啊,你的脸色变了喔?看来你都了解了,真不愧是串中。对了,套在指针上的绳子和串中学姊一起掉下来了。如果绳子还套在上面,当时做为支撑点的学姊不在的话,绳子也就不能回收了。不过指针上并未留有绳子,也就是说它掉下来了,随着坠楼时的重力加速度——这次换成是串中学姊拉着分针和时针。所以凌晨两点,时针指着「2」,分针指着「」的大时钟,随着串中小串的坠楼而被牵动,指向六点半。这就是时钟快四个半小时的真相。在指针朝上时套上的绳索,因为指针朝下而松脱——因为它原本就没绑住。因此也可推测分针会故障大概是瓦片卡在底部所造成。所以虽然指针不能超越「」,却可以回到「」之前。某部知名动画曾经说过,虽然无法将时钟的指针倒转,但却可以用自己的手去拨进它(注25)。这次的事件正巧和它相反。那个瓦片……也可能是小鸟尸体,反正就是阻碍分针移动的障碍物,因为串中学姊坠楼也一起掉了下来。这就是时钟开始运转的理由。如果只是时钟慢了,还说得过去。「原本已经坏掉的时钟开始走」只能被视为异常——这就是犯人犯下的错误。而且从串中学姊被发现的地点来看,很明显她是从钟塔上摔下来,这又更增加了异常的强度。不过当时现场已经是血花四溅,如今再将尸体搬到其他地方也是于事无补。一切都太迟了。虽然惨遭过度杀害的尸体可以从现实的角度去解释,但还是太不自然了。因为这些失误我才得以推理至此。不过,就算犯人完美依照计划行事,我还是有自信可以从变慢的时针来推理杀害串中学姊的手法——以上是我的说明,串中。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听听你的感想吗?想要赞美我的话也请尽情发挥。 病院坂学姊做出了这样的表情。 可是一时之间要让我想感想,我也挤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 25 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碇源堂的台词。 而且速度这么快的推理…… 「对不起,我不太懂耶。」 我诚实说出了我的感想。 病院坂学姊表现出明显的失望神情,无奈地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 看来她似乎早有准备。 图中说明了刚才的理推。 「浅显易懂!」 身体自然做出了吐槽反应。 不过,这个真的很浅显易懂。 「那个,病院坂学姊……刚才的『我不太懂』已经瞬间变成『我完全明白了』。不过一开始就拿这个给我看的话,就不用特地大费周章(还弄坏人家的门锁)过来一趟了不是吗?」 这是个人喜好问题,我不喜欢在推理小说里看见示意图。病院坂学姊像是这么说一般,用着嫌恶的眼神望着我。 「这样啊?」 一眼就看透犯罪手法,这不是很奸诈吗?如果用图像就能说明一切的话,那就不用写小说了嘛!病院坂学姊用表情来传达对我这个门外汉而言不能理解的执着。 真的很神祕 算了。 我反覆看着病院坂学姊画的图(虽然不太清楚,不过她好像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加深自己对犯案手法的理解。 原来如此…… 结论上来说是失败了,不过也因此病院坂学姊才能够点出真相。虽然不太想称赞那个犯人,但还真亏他能想到利用巨大时钟上停止的分针来达成这次的犯罪。 虽然我不应该称赞他。 「利用时钟的指针勒毙他人,这家伙头脑还真好呢。」 总之我先把我的感想坦白告诉了病院坂学姊,不过病院坂学姊却用嗤之以鼻的态度回答我。他太蠢了。 要杀一个人这也太费劳力了。要说这是剧场型犯罪也太劳师动众,根本没意义。 接着病院坂学姊 脸上浮现出这样的表情。 「咦……可是,不就是因为付出了劳力,他才能做出不在场证明吗?」 他想太多了啦!即使不这么做也有其他方法可行。虽然我用临时起意来说明这起犯罪,不过事实正是如此。串中,这个案件背后——充满了临时起意的幼稚意图。如果用席卷推理小说界的推理技巧来说,会做出这种事的犯人大概是——国中生,或是早熟的小学生。 病院坂学姊用灵活的眼神这么表示着。 「国中生……」 难道是。 崖村学长……兰莉学姊……不夜子。 如果以病院坂学姊的角度来看,还包括我,串中弔士。 虽然学年不一样,但大家都是国中生。 对了,仔细想想,虽说勒死一个人是重度劳动工作,把人推下楼也是重度劳动工作,但犯人在这次事件中却没使用多少劳力。 会做到这些,与其说是想保身,不如说是犯人所做所为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不可能是小学生吧……先不说小学生不在嫌疑犯的名单内,不要说到钟塔顶楼上,小学生连学校大门都进不来。」 没错。病院坂学姊点头。 使用物理脆计的推理小说所受到的批评,大部分和我说的一样多为「需要做到这么程度吗」,为什么只是杀个人要这样大费周章呢?基本上那些都是一些不聪明而且很随便的手法。只为了杀一个人动用大道具——以这次事件来说就是钟塔——洒下大笔金钱,如果真的要这样的话不如花那些钱去雇用杀手不就好了。但是,正是因为如此物理诡计才深具魅力。特别是对国中生。突然想到了,那就去做。 病院坂学姊这时的笑声,是含有这种意思的轻笑。 的确…不论是孩子气还是幼稚,反正就是很直接。 直接到令人毛骨悚然,因一时的好奇心而起的犯罪。 这种事应该只在脑袋里想想就好了。 不应该是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犯罪。 「……可是,病院坂学姊,你既然都准备了这张图,就表示你就算没有我的意见也能知道事件真相吧?那我刚才在音乐教室里说的情报不都只是在帮学姊做反证而已吗?」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虽然病院坂学姊的表情这样肯定,但仔细回想她并没有说过。算了,现在提这些小事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我已经揭穿了犯罪手法,但我还是不知道犯人是谁。你不觉得要确定犯人的范围是件很困难的工作吗?站在我的立场、从我的角度来看。 病院坂学姊的表情像是这么说一般。 「……也是啦,这样听下来,感觉谁都可以轻易犯罪。」 这个手法无法利用犯罪方法来确定嫌疑犯。只要知道如何从钟塔顶楼出去,谁都可以犯罪。 因为钟塔的分针停摆,任谁都可以发现。 「可是,病院坂学姊……这件事我好像帮不上忙。」 已经确定了几位有嫌疑的人。 能自由进出钟塔顶楼的人有限。除了ufo研的社员外,我和不夜子,就没其他人了。 这点我知道。 但是,想得极端一点,除了那几位嫌疑犯,若是其他人利用别的管道知道钟塔顶楼的秘密,还是可以使用钟塔手法。 所以,重要的是动机。 动机可以确定谁是犯人……吗? 「可是病院坂学姊,病院坂学姊从我的情报里可以过滤出犯人吗?」 不行。 病院坂学姊否定地摇了摇头。 持续维持着这个表情。 那些情报当然成为了过滤犯人的推理线索,但是,若要说串中的情报成为决定性的线索了吗?答案是没有。不过那些还是珍贵的情报啦!多亏了那些我才确信了这次的犯罪手法。为了感谢你,我不是向你全盘解说了犯罪手法吗?不过,说真的,我碰到了瓶颈。 「瓶颈?」 正是瓶颈,病院坂学姊点头。 是吗……要确定特定的犯人还需要积极仔细地去调查。 崖村牢弥、童野黑理、伽岛不夜子。 必需要彻底调查这三人才行。 「……对吧?」 为了保险起见我向病院坂学姊做了确认。但病院坂学姊也只回了,嗯,大概是这样吧!这种暧昧不清的表示。 说是暧昧,不如说是消极。 「……?」 我的表情大概带着疑问吧,病院表学姊做了个表情向我说明她动作暧昧的理由。 原因是——沉默驱逐令。 身为孤独奇人的病院坂学姊,无法和除了我以外的嫌疑犯接触。原本是个人学生会的崖村学长可能还有办法,但萝莉学姊就行不通了。那天看到小串姊尸体的时候,病院坂学姊一出现,萝莉学姊就逃走了。 奇人就是不一样。无法搜集情报。 「……那么」 我开口。 也只能这么做吧! 「那么,由我来进行就可以了吧?我的话,可以向崖村学长、萝莉学姊、和不夜子打听情报。」 事情会这么顺利吗?如果我的推理正确的话,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人是真正的犯人。虽然说是靠机器,不用自己动手,但杀人的事实还是不变。 病院坂学姊用这种表情反骏我。 不过,态度十分软弱。 「用不着害怕。能和杀了小串姊的凶手对峙,我求之不得。」 未解决篇 1 和一星期前一样,我传简讯给不夜子,要她来教室——也就是一年a班。由于小串姊的事件,即将到来的体育祭延至第三学期,学生会的工作应该会轻松很多。就算不是如此,请假一个星期的我(虽然事实是只赖在床上呼呼大睡)来到学校、还说希望她来的话,是国一生却有学姊风范的不夜子一定会来吧! 实际上,在下课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独自等待,不夜子马上就来了,感觉真的是急忙赶来的样子—— 「串中……串、中……」 打开门跑进来边叫着我名字的她,看到我的瞬间,嘴角彷彿抽搐了一下,苍白地笑着。 和病院坂学姊不同类型,具说服力的笑容。 怎么了?正这么想的时候,立刻就注意到了。 啊,原来如此。 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穿着小串姊的制服。 「……串中。」 看着她在门口交叉着双手很苦恼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不夜子说道。 「我真想现在就向你下跪。」 「……」 现在流行下跪? 「为何打扮成那种想让人讨厌的样子?难道是为了让我看这装扮才把我叫出来的?」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不过为了当作日后的参考问一下也好,这样适合我吗?」 虽然病院坂学姊的评价是很适合,但不夜子却是冷淡地,或者该说是瞠目结舌地说道:「糟透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认为串中是个笨蛋、笨蛋,可是没想到你笨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严厉的批评耶!」 不过这也许是正常的反应。 会这么说也就代表不夜子还是关心我的吧! 我是这么想的。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担心你的。」 不夜子关上门,向我走来。 「反观串中你,回的简讯都只是随便应付两、三句,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这次是女装?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那是什么发型!」 「不,这个是——」 发型是病院坂学姊的杰作。 要怎么说明才好? 「已经够了。啊……亏我还在想该对你说什么好……真的太愚蠢了。实在是无药可救。」 她来到我的正前方。 「灭!」 说着,不夜子朝我的额头「叩」地轻敲一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整个人连带着椅子向后飞去,华丽地翻倒周围的桌子,背朝教室的地板躺成了「大」字型。 「等等、等等!我又没那么大力揍你!『叩』只不过是个拟音语而已吧!」 「呼……如果不是搞笑漫画,我早就死啦!」 「是搞笑漫画吗?」 惊讶的不夜子。 暂且不管是搞笑漫画还什么的,如字面所示孤注一掷的搞笑好像奏效了。就像不夜子会紧张一样,要和不夜子说话,我也会紧张。先不说这一星期的留白时间,对于姊姊被杀的我,(在不是犯人的情况下——或者说即便是犯人)不夜子也要忍不住同情吧!而我也顾虑这样对自己怀有同情的她,无论如何都很难正常对话。 这段搞笑演出将这种愈加凝重的气氛完美地消弭殆尽。 之后,两人将翻倒的桌子回复原状。我们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将教科书和笔记放在抽屉里,因此整理混杂成一堆的书籍资料,比想象中还费时费力。没有比收拾玩笑后的残局更可悲的事了。 「没有受伤吗?」 「嗯,没事。啊,膝盖好像有点破皮……」 「因为这样的搞笑而流血怎么行。」 「没关系,擦破皮的部分会变痩。」 「笨蛋……你真的是笨蛋……」 「贞德式笨蛋?」 好像很伟大。 「然后呢?」 玩笑告一段落,不夜子说道。 「有什么事?有事才叫我出来的吧?」 「没错,正是如此。」 嗯——到目前为止的感觉和谈话经过都还算顺利,不过接下来可困难了。 但,非好好做不可。 不然就对不起在音乐室等我的病院坂学姊。 我盯着不夜子——伽岛不夜子。 不夜子是犯人的状况吗? 这么一想……也有点奇怪。 不夜子的确有动机,再加上,将病院坂学姊说的「使用物理性诡计还是什么的,有点幼稚」这番话做为依据的话,三人中年龄最轻、今年十二岁的不夜子最可疑。 不夜子虽是一年级生,但有足够的体力迷昏小串姊后再背着她爬上楼梯或梯子也不是不行。崖村学长在体格上来讲是轻而易举的,而萝莉学姊应该没办法背着昏厥的小串姊爬楼梯才对。 只是,即使怀疑她、动摇她,要将不夜子当作对手的话必须要有十二万分的留意才行,因为她刚好拥有能将所有谎言看破的能力。 粗糙的陷阱可是行不通的。 倒不如尽可能地说实话,让她以协助者的身分待在身边才是上策——就像病院坂学姊对我的态度一样。 虽然病院坂学姊对我的怀疑已经几乎消除…… 「我想找出杀害小串姊的犯人。」 我这么说。 率直地——异常地没有在意说话方式。 诚实地。 「为此,我需要不夜子的帮忙。你觉得如何?」 「你说觉得如何……」 不夜子彷彿很困惑,停顿了一下。 不打算隐藏内心动摇的态度。 「你在说什么啊!我说你啊,串中……不对,我想说的有很多……」 「你可以全说出来,没关系。」 「……那就不客气了。找出犯人这种事,这又不是漫画!你一个国中生是不可能办到的,我也是i—就算被你拜托也帮不上忙啊!那种事不是该交给警察吗?虽然我也想竭尽所能帮助你……毕竟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你了解我的心情吗?」 机不可失——我立刻抓住不夜子的话尾。 卑鄙的说法——但不是谎言。 还不如说是率直的心情。 「姊姊被杀的我的心情——你了解吗?」 「啊,不是……」 不夜子露出近乎怜悯的为难表情。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确,就像你所说要找出犯人也许不可能。但我无法就这样毫无动作。与其说是为了小串姊,还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 意思是,这是我的任性。 我对不夜子这么说。 「算我拜托你,可以成全我的任性吗?绝不是抱持随便的心态。我——」 在这侦探游戏上。 「可说是赌上了一切也不为过。」 「……」 不夜子愈加困扰般地,垂下眼帘。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子,最后…… 「我要做什么呢?」 说了这句话。 她让步了,对吧?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不夜子拥有近乎能百分百看破谎言的能力不是吗?在犯罪搜查上没有如此有效的能力对吧?」 「啊,原来是这个……」 听完这段话,不夜子叹了口气。 夸张的大气。 「话先说在前面……应该说我总是这么说,先不论叔叔,我质疑谎言 的能力,其实只是宴会表演的程度而已哟!说白了就是类似第六感的东西,无法当作任何证据。」 「没必要是证据。更何况对手是国中生,和不夜子的叔叔以智慧犯为对手的情况不同。」 智慧犯——没有比这个词汇更不适合这次事件犯人的说法。极端幼稚、愚昧的不完全犯罪。策划这种手法的犯人,不可能是智慧犯。 「你的意思是国中生……有可能是嫌疑犯?」 「对。」 我点头。 「老实跟你说,是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 谎言——这并不算是。 只是没告诉不夜子,她也是嫌疑犯之一而已——这并不代表说谎。如果能准确地看穿话中含意,不夜子的质疑能力就不算只是宴会表演的程度了。 「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人很可疑。」 具体的理由不说比较好。 让她认为我只是乱猜比较好。当然,同时还得小心不要说谎。 根据能出入钟塔屋顶的人数有限这点,不夜子应该也注意到自己被包含在内,就动机而言,恐怕也是一样。 不夜子也有其聪明之处。 既然如此要让她隐约觉得我没有任何客观证据,只是鸡蛋里挑骨头地妄下评论,这样才对。以感情用事而失去理性的被害者遗族的立场来看,那两个人——只有他们——有嫌疑。希望能让不夜子这么认为,至少以一个协助者的身分。 「那两人中的一人是犯人的可能性绝对不低。」 当然。 没提到利用钟塔做为杀人装置的手法。要提到这件事,就算是向不夜子说,也得再等一段时间。 「所以我想去问他们。不过我一个人的话,气势会被压过吧?」 「可是……」 不夜子边仔细地思考,边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两个人和小串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感情好也可能成为杀人动机。」 我把向病院坂学姊说的话,同样地说给不夜子听。 「只要稍微出点差错,那一切就都完了。结伙三年的奇人三人众,这种关系,当那份归属感反向作用时,或许正是因为平常感情好,也许会产生更强烈的反动现象。」 「……小串她是——」 不夜子说着。 从说话的速度可以知道,她为了不伤害我,正在选择词汇。 「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傻傻的,但其实是支配性很强的人。」 「她本来就是天然呆又具支配性啊!」 为了不让不夜子有所顾虑,我干脆直接帮她说清楚。这话在以前,我也和崖村学长说过。 「不只是奇人三人众,在人际关系里,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无所不用其枸的优势力,所以才会被选为奇人吧!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是在她过世后的现在,才更明确体认到这点。 和崖村学长、萝莉学姊或病院坂学姊的观点不同,我认为小串姊是相当完美的异端份子。 「……是吗?」 「嗯,就是如此。身为朋友,请你协助我好吗,分岔女?」 「居然突然说我坏话!」 马尾的前端马上就甩过来了。 也许是在宣示自己一根分岔也没有。但对女性头发没有兴趣的我,这很难称得上有效的攻击。 「这不是很好吗?就帮帮我嘛!你忘了前几天我借你机动战士钢弹dvd的这个恩情吗?」 「钢弹?喔,你是指那个白色机器人?」 「呃啊」 伤害到我了! 恩将仇报! 「……好啦,我知道了。」 然后不夜子说道。 总觉得放着现在的串中一个人不管的话好像很危险。如果对手是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的话,就更是如此。」 「因为我也许会成为第二个牺牲者?」 对手是金将、银将。 香车的不夜子会这么担心也很正常。 「你是指……我可能也会被杀?」 「不……我没想到那种事。相对地,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的质疑能力,顶多只能做为参考!不能完全做为行动的依据。毕竟不可能具有百分百的准度,我也是人类,也有犯错的时候。」 「错误是吗?」 错误。 计算错误——不完全犯罪。 「我知道了。就那么做。」 「而且,也不能乱来哟!」 「嗯,向钱发誓,我不会乱来。」 「向神发誓啦!」(注26) 26 日文的「钱」和「神」的发音类似。 「啊,是咬到舌头啦!」 「这是我能想到最糟糕的说错话方式……要去的话现在就走吧?那两个人大概会在ufo研的社办才对。」 不夜子这么说。 ufo研的社办? 「喔……我还在想那两个人会做什么,原来是在那个房间啊?该说是有点意外吗……」 「你以为和你一样向学校请假吗?」 不夜子说了这种话。 「不过,也许那样还比较好。就算有来学校,既不上课也不去教室,一直把自己关在社办大楼里。」 那个是——茧居族吧! 不夜子混着叹息的声音说道。 奇人三人众的剩下两人一起当茧居族啊……又或者是不夜子以现职学生会成员的身分被要求采取对策也不一定。因为那两个人,尤其崖村学长,是连老师们都不敢惹的角色。 「虽然我不认为去了他们就会见我们,就像『天之岩户』(注27)一样。嗯,不对,如果是现在这模样的串中的话,说不定会和我们见面,甚至大发雷霆也不一定。」 「现在的模样……啊。」 27 日本神话中太阳神禁闭不出的场所。 原来是——小串姊的装扮啊! 会怎样呢?比起大发雷霆,我更觉得会有反效果。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换衣服的打算,因为这就是我现在的工作。 「也罢,直接来真的吧!」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教室的门口走去。不夜子马上走到我身旁,问说:「你打算怎么做?」 「那还用说?对手是茧居族的话,就只能强行攻破啦!总不可能在门的这边举行宴会吧!」 出了走廊,以最短路径朝社办大楼前进。 现在时间——差几分下午五点。 是不错的时间吧! 病院坂学姊现在在音乐室听莫札特之类的吗?亦或是在吹长笛呢? 「可是,串中。」 「只有一件事……」不夜子说道。 「关于我的能力……之前也说过了。崖村学长也就算了,对童野学姊根本不管用喔!因为那个人只会说谎而已。」 「是啊,全部都会被质疑吧!」 我赞同不夜子所说的。 「不过关于这点,大致上有些对策。我也有我的做法,正想说要请你好好观赏我如何应付的呢!」 「嗯……但是……」 不夜子接着说下去。 虽说要协助我,但果然还是有点怯步。 「假设说——我只是假设,就算那两人中某人是犯人,也不会因为你的质问就坦然自首吧?」 「说得也是。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 我假装冷静地说。 「就算这样,至少也会告诉我们不在场证明吧?」 2 制造不在场证明。 那就是这次的犯人,病院坂学姊命名的「时间守护者」,藉由钟塔当作杀人装置所图的目的。小串姊被杀的十一月十一日凌晨两点左右,犯人在其他场所做别的事。这么一来,就算知道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意义。 那是门外汉的肤浅观点。 但说实在的,我正是那么想。 病院坂学姊沉默地以表情拜托着「至少也请问出这点」时,我不禁那么想。 不过病院坂学姊又摆出了这种表情。 串中,会制造不在场证明就代表犯人绝对有不在场证明才对。你想想看,串中,半夜两点哟!那种时间有到别处的不在场证明本来就很不自然吧?平常应该是在家睡觉的时间吧!但做了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犯人必定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不然不是很奇怪吗?因此,串中,你该完成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调查崖村学长、童野学姊和伽岛的不在场证明。串中学姊死亡的十一月十一日凌晨两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那个时间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犯人。此外,若接下来的事情也能办到的话最好。考虑到实际的犯罪时间,十一月十日晚上十一点开始到十一月十一日凌晨一点的不在场证明,可能的话也请问问看。 该说是有病院坂学姊的作风吗……警察和推理小说中不可能合用、正因为是侦探游戏才 有的思考方式。有不在场证明的才是犯人——这种事,再怎么想都是牵强附会。用这种逻辑锁定犯人到底好不好,还真令人不安。不过那份洞察力和说服力的确是很卓越。因为是孤独奇人,病院坂学姊连不在场证明的调查也无法进行,但她的想法真不愧是奇人的思考模式。 然而,虽然不夜子空有自信地说了「至少会告诉我们不在场证明吧?」这种话,事实上却出乎意料地难。质问不在场证明的意思就等同于向对方宣告「我在怀疑你」,所以我才没在教室讯问不夜子。麻烦事还是一次解决比较好。 思考这些事的同时,我们到了ufo研的社办。从外头看起来一片寂静,电灯也没开,完全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我对不夜子使了个眼色,敲了敲门。 「我是串中,我要进去了。」 说着,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在里头——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折叠椅上。 沉重的空气。 也可说他们是在沉淀心情。 宛如守灵的气氛,但这种情况下,这个比喻太过正确而显得有些滑稽。 两人理都不理我和不夜子。 依旧阴郁地低着头。 「……那个」 总之我先开了灯。 这个动作,终于吸引到两人的注意。就在此时。 「小串!」 萝莉学姊朝我抱来。 咦?这幸福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普通中学生的我无法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小串、小串、小串」 「……」 啊……原来如此。 萝莉学姊把我和小串姊搞错了!是因为穿着小串姊的制服,发型也经病院坂学姊之手看起来几可乱真的缘故吗?但明明就没有刻意装扮得要像到让人认错的地步。 若是以平常的精神状态而言。 真是的。 现在的话似乎真能说服他们,而且是彻底地。 「——你应该已经死了,会长。」 崖村学长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朝着被萝莉学姊抱着无法动弹的我如此说道。 「应该已经死了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幽灵之类的吗?」 那明显是把人当笨蛋的口气。 或者说是开玩笑。 至少没有萝莉学姊那种令人寒颤的感觉。 「……我不是幽灵啦!」 我回答崖村学长。 「你看,就像这样。」 稍微拉起裙子,秀出两只脚。 「啊?看不清楚啦。撩高到大腿给我看看!」 「那是变态吧!」 什么跟什么呀! 一想到我穿着女装,更像是和变装癖好者的对话。因为这种愚蠢、在此情况下又可说是极端大意的对话,萝莉学姊总算——真的是总算——才注意到我不是小串姊。 「啊……」 如此地轻叫一声。 她离开我,快步走回椅子。 然后立刻和刚才一样地低下头。 认为也许会被那样的萝莉学姊以最糟、最不合理的方式痛殴的我,在内心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和不夜子说的一样啊——这个装扮确实产生了好的效果。 他们没有大发雷霆。 不过,事情说不定还会有变化。 「串中弟和——那不是伽岛吗?」 崖村学长说道。 该不会、吧? 刚才的对话,不是认真的吧? 「什么啊!伽岛!学生会的工作这么放着行吗?啊,是因为体育祭延期了吧?呵呵呵呵呵呵(注28)。」 从这个角度来看,带着些许疯狂眼神的崖村学长,该说是空虚还是茫然呢……讲白一点,就像整晚熬夜,无法对焦的涣散目光。 硬要装成和平常没两样的态度最难对付——原来如此,是本人。但是,就算是本人——果然病院坂学姊和崖村学长是不同类型的。这也许是三人一起行动的奇人和独自遵行自身理念的奇人之间的差异。 对那样的崖村学长,不夜子好像有点畏惧,真不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夜子。但此刻责怪她也太过分了点,不夜子只不过是个非奇人的一般学生罢了。 这里就只能由我这个下届奇人候补生好好努力啦!「崖村学长,还有萝莉学姊,好久不见。」 28 水户黄门式的笑法。 我首先从再见面的招呼开始。 「久疏问候。」 「没那回事,昨天才见过的。」 萝莉学姊对我的话产生反应。 根本用不着向不夜子确认,这只是虚张声势的谎言罢了。 为了不在我面前示弱,拚命地。 不让脆弱的自己在我——这个小串姊的弟弟——的面前示弱。 「比起那个,弔士同学你守住了和我的约定呢!我好高兴,稍后我会给你一个非常热情的吻作为谢礼,现在有人看着我会害羞。」 「……?」 嗯? 什么?就算是谎言也太难懂了吧! 约定? 如此疑惑时,我立刻回想起来。 对了——一个星期之前,来这个教室找萝莉学姊时,她对着说了「改天见」的我说:「届时请务必带伽岛一起来哟!」 意思是别带不夜子来这儿。 算了,就算记得,也已经毁约了。这么说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管了,反正原本就没有打算要约定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萝莉学姊不擅长和不夜子相处,这样的情况对接下来的发展极为重要。实际上不夜子的能力无法通用在萝莉学姊身上,但本人没注意到这件事情对我而言相当有利。 「首先,该对你说声『节哀顺变』是吧?」 在我沉默地思考着的时候,崖村学长如此说道。 「『对于会长的事,我感到很遗憾』这样的感觉?」 「……算是吧!」 对于那种说话方式,我耸了耸肩。 真是让人不知该做何反应。 「说老实话, 我没自信像两位一样地悲伤,只是无论如何,总算能来上学了。」 「真有像笨蛋一样那么夸张吗?一点都没变,你这个假货。你不这么认为吗,童野?」 「……」 对于崖村学长的行为,萝莉学姊无言。 我则是觉得无可奈何。 但这毫无目的的发展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而被崖村学长掌握主导权的话就麻烦了——只有今天会很麻烦。虽然想了很多开场白,不过还是把它们踢到一边去吧! 直接切入主题! 「那天。」 我说道。 「小串姊有来这里吗?」 「……啊?」 崖村学长的给人的感觉一变——变得很危险。 「你说会长怎样?『那天』是什么意思?」 「一星期前,我来这里的那一天。我回去后,小串姊有来过吗?身为遗族,我很在意小串姊那天的行动,想说该不会是在这集宿,一起召唤绅士外星人之类的。」 「她的行动吗??」 会是怎样呢?崖村学长再度看向童野学姊。 「那天,会长有来吗?」 「我不记得了。」 童野学姊的回答很冷淡。 不过那是她的谎言,翻译过来就是,记得但不想告诉你,这样的意思吧! 「啊,是吗?龙这么说。真是遗憾呀,串中弟。」 「崖村学长也不记得吗?」 「……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 崖村学长压低声音,冷静地说着。 这句话不带一点笑意。 「也就是说,串中弟,你是在怀疑我们吗?」 「……」 没有回答。 但我不打算装傻,这是种具有说服力的沉默。结果就是,要确认不在场证明的话,一定得让他们知道我对他们抱持着怀疑。 不过果然很敏锐啊,这个人。 只靠那些只字词组就知道了吗? 想知道小串姊那天的行动,明明就是很普通的遗族感情。 「你的心情我了解,恋姊情结同学。你无法相信警察吧?毕竟是最喜欢的姊姊被杀了嘛。」 「就我看来,崖村学长在这里做这些事,才真的很不可思议呢!明明就是像会赶在最前头要找出犯人的人。」 「没有跑在前头,该不会我就是犯人吧?你的意思是这样?也许喔?那又如何?如果我是杀害会长的犯人的话。」 「我并没有认为学长就是犯人哟!」 我用极端冷静,但反而充满挑衅的口吻说着。 「我只是想也许有可能是犯人。」 「那不是一样嘛!」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不是的话,你来做什么?啊,这么说来,你曾经说过对和平的日常生活感到厌烦、想来点剌激之类的话吧?这么一来,现在这状况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吧?那就是我对你说错话啦!不是『节哀顺变』,应该要说『恭喜』才对。」 日常与—非日常。 日常与异常。 原来如此。 的确,现在这情况正是我所希望的。 不过,即使如此—— 「……还没逃出这个被局限的世界啊?」 「啊?」 「不,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串姊说过的一些话。想打破日常生活的话,谈个恋爱之类的就好,我被那么说过ii无论如何。托崖村学长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的福,我反而可以单刀直入。怎么样?特地来了,就请告诉我小串姊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吧?」 其实,小串姊那天有没有来社办,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有来或没来,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个问题只是暖身用。 单靠这个问题便察觉一切的崖村学长真不是盖的。怎么办,果然该一个个分别搜集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的情报吗?从刚才开始就只有崖村学长一个人在讲,萝莉学姊一直躲在他后面的感觉……完全被保护住的阵形。虽不认为崖村学长会有「青梅竹马由我来保护」这种令人感动的想法,但意外地是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 不过要把一起躲在社办的两人分开是难上加难,果然麻烦事就该一次解决。再说让崖村学长、萝莉学姊和不夜子三人……三名嫌疑犯集合在同一地点谈话,也不是个坏点子。 「就算要说不在场证明。」 崖村学长说道。 「也不知道会长被杀的时间啊!」 「……原来如此。」 这其实是个小小的陷阱(小串姊的详细推断死亡时间一般而言不对外公布),但似乎没有效用。不晓得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察觉到我的企图所以装傻? 不,我知道了。 我斜看了不夜子一眼。 刚才的话是真的假的?不夜子应该知道。现在也无法问她,还是得等之后再让她告诉我吧! 如果是真的,那崖村学长就是清白的。 说谎的话他就是犯人——是这样的吧? 「大概是凌晨两点,所以请告诉我那个时间你们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萝莉学姊突然这么说。 「我为了完全了解它的意思,正在努力中!」 「……」 翻译「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这个嘛……日文的意思是说不在现场的证明……也就是,在犯罪执行的时间,人在其他地方的证据。」 「原本是拉丁文『在其他地方』的意思哟,童野。」 崖村学长追加了注释。 博学的人。 「有了那个,也就能证明不是犯人。不过串中弟,要问别人前自己要先说,才是礼貌吧!」 「咦?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嗯。就我看来,你也是个杰出的嫌疑犯。为何只有我们单方面地被怀疑呢?」 以牙还牙——怎么说呢,很有崖村学长风格的话。 而我则是,在等着这个崖村学长的风格。原以为会再多花点时间。他问了意料之中的问题。 于是我这么说道。 「在家睡觉。就只是这样。勉强说来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不夜子呢?」 这时,我假装随口问问,就能不着痕迹地确认不夜子的不在场证明。 多亏了崖村学长的反驳。 「咦?我吗?」 不夜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这么回答。 「我应该也是在家睡觉。」 没有不在场证明。 在不夜子起疑心之前,我向崖村学长说「好像是这样」,引开她的注意。 「我们已经说了,这次换学长和学姊告诉我们了。」 事实上,没有我们说了所以对方也必须坦诚的道理,但人类这种社会性的动物,本能的有以物易物的习性。就算是奇人的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也应该没有例外。 可是—— 「我也一样。」 从崖村学长口中,没得到期待已久的答案。 「在家里睡觉。顺便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回去后约三十分钟,会长的确来过。然后我、童野跟会长三人漫无目的地聊天,之后我和童野就先回家了,留下会长一个人,没有合什么宿。听了这些,你还认为会长的死是我们害的吗?」 「……不,并不会特别那么想。」 边回答我边在想。 在家睡觉,也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 即便他说了一堆,如果说杀害小串姊的犯 人就在这三人之中,依印象来看,崖村学长是犯人的可能性绝不低才是,然而却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剩下的是萝莉学姊,用消去法推算的话,她就是犯人?消去法好像是在锁定犯人的情况下,推理小说常用的手法。我自然而然地朝萝莉学姊投射了这种眼神,不过目标的学姊则是—— 「……我都说了我还在充分理解不在场证明的意思嘛!」 这样地给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似乎是先前说明得不够。 「所以我说……假设a在十二月一日正午在北海道被杀害。然后,关于这个杀人事件,有b这个有力的嫌疑犯。但是b在a被杀的十二月一日正午,人在冲绳县。这么一来就物理性而言,b要杀害a是不可能的对吧?这就是所谓有不在场证明的状况。」 谢谢你像教小学生的说明,真是令人感动、感激涕零啊!」 说完与其说是谎言,不如说是讽剌的台词后,萝莉学姊还是无法接受似地一脸不满。 我再附加说明。 「当然,除了你这样的人以外,人类都会说谎,所以必须要有确实的证据。象是能当佐证的第三者的证言或是飞机票等等……你懂吗?」 萝莉学姊点头,就肢体语言来看,基本上她不会说谎。就算不是完全诚实,至少也不到违背常理的程度吧! 接着,我用埋有说谎对策的问题提问。 「请回答我yes或no。萝莉学姊有十一月十一日凌晨两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吗?」 「二」选「一」。 就算是以说谎为前提的萝莉学姊,只要这么做,再把答案反转过来就是真正的答案了。 怎么样?我看着不夜子。 「……比预期更普通的对策。」 不夜子的评价很低。 shock! 虽说这的确不是足以用符号强调的想法……根本而言,这是个萝莉学姊若不回答yes或no,就会让目前为止的努力徒劳无功的简单想法。 而且必须以「萝莉学姊会用说谎者的身分诚实回答我」为前提。对于这点,我有胜算。 假设萝莉学姊是犯人的话。 因为不可能不主张自己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 「……那个,」 萝莉学姊似乎还拘泥于研究不在场证明这个词汇,不过不久后—— 「yes——」 说了一句。 单纯的我一瞬间觉得好极了,这个状况下的yes就是no的意思。也就是说学姊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咦? 「呃、那、那个——」 「yes」 重覆了一次。 「yes!光之美少女5!」 「……」 对爱说谎的学姊而言是件很稀奇的事。而且在这状况下还加了、不论再怎么往好方面想也会觉得多余的搞笑梗。 到底是怎么样的脑袋啊! 「那、那么,萝莉学姊那天的那_时间在做什么呢??」 「所以我说yes啊,我有不在场证明。那天和b一起在冲绳坐yui-rail(注29)、吃shisa(注30)。」 29 冲绳都市单执列车。 30 冲绳神兽狮子像。 「……」 把除魔神像的shisa说得像冲绳食物名产,虽然觉得这不是谎言,也不是搞笑,而是她认真地会错意,但现在不是能吐槽的时候。 问太具体的事也没有帮助。 要问出萝莉学姊当天具体的行动要花费比一般更多的心思,更何况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萝莉学姊已经说no了。 她没有不在场证明。 没错,就她的说法看来,萝莉学姊并不是不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词汇,而是不懂不在场证明这个概念。那么,仔细想想,不懂不在场证明这个概念的话,根本不可能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咦? 「请……等一下。」 不管是对不夜子、崖村学长还是萝莉学姊,我都没提到病院坂学姊的推理。更没让他们嗅出利用钟塔做为杀人装置、大规模且幼稚的诡计已被识破这件事。只有这个是连崖村学长都还没察觉的吧!犯人应该还认为这部分的罪行进行得很顺利才对——恐怕是打算连警察一起骗到底吧!应该连休息室的钥匙和绳索都被收走这事也不知道吧——也就是说。 在这里不强调有不在场证明才奇怪。 然而居然三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 「……到底怎么样?」 崖村学长单纯地问道。没有弦外之音,也不觉得令人讨厌的问题。 「你一脸失望的表情呢!」 「不……只是有点连不起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也就无法过滤嫌疑犯啦!」 崖村学长说出他所解读的结果。没能过滤嫌疑犯的确很可惜,但我所面对的却是和学长完全相反的问题。 真伤脑筋…… 这样可没脸见病院坂学姊。 所有的嫌疑犯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或许病院坂学姊的推理,从一开始就受到挑战了。 「喂,串中弟。」 崖村学长不经意地插话。 完全是一针见血的感觉。 「这个推理是谁教你的?」 「……!」 果然来啦! 被拆穿了——不,因为是崖村学长,我才能推理到这种程度,但后面一定又有谁在指导一定可以很简单地看透吧!我只是在计算摊底牌的时机。当然,他又不是超能力者,不可能连我知道杀人所使用的诡计这件事都看破i从我不自然的举止中寻找不寻常的东西。就算是从身为膺品的我身上感觉出超乎常理的东西,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是本人。 真是败笔。 把金将当成对手这件事,我明明有相当的觉悟了。 「这种事,哪有什么人教我。」 「也就是说,大抵上是猜对了?在这种时候会采取行动的人,学校里头只有一个——」 崖村学长无视装傻的我,断定地说道。 「是病院坂吧!」 「……」 要否定——虽然很简单,但也很难。 他一定是乱说的没错,但崖村学长身为个人学生会,被身为学妹的病院坂迷路添了许多麻烦,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交情匪浅。 要从这样的第六感中逃脱相当难。 可以说是不可能。 然后学长说了关键的一句台词。 「会长死的那天,你和童野一起在校门口吧?和童野一同看到了会长的尸体。那时和病院坂相当亲密不是吗?还让她把手放在你肩上。」 「……您知道得真清楚。」 从只会说反话的萝莉学姊那里,崖村学长是怎么问出这些情报的呢?这只能说是青梅竹马的默契或心电感应。 「正如您所言,是病院坂学姊教的。」 我只好自首。 但我仍没打算表现出动摇的样子,假装刚强的样子。就算被拆穿也不痛不痒的演技。 算了。 像是逞强般的说着,我本来就打算最后要告诉他们病院坂学姊的侦探角色。没在自己预定的时机说出,的确是明显的失败,但并非无可挽回的过失。 「其实我和病院坂学姊成为朋友了。」 「是……是这样吗?」 惊讶的是 不夜子。 那是当然。萝莉学姊就一星期前的事多少也能料想到,但对不夜子而言就完全是个晴天霹雳。 「这次为了找出犯人稍微请她帮忙。」 「骗人,你和病院坂是一伙的吧?」 崖村学长丢出这句话。 「那家伙哪有什么朋友!」 「……说的真过分耶!」 病院坂学姊也真可怜。 不,这是指我吧? 「你不也是被病院坂欺负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请她教我将棋而已,还有就是古典音乐。我受益良多,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感激呢!」 「没有理由光因为这样就照她的吩咐来调查不在场证明吧!我和童野也就算了,竟然连伽岛也怀疑。」 装出来的刚强似乎无法再维持下去。喂喂……本来打算当作没事的,难道连这种事都被看穿了? 到底要真到什么程度,这个人…… 「病院坂暂且不论,你看起来还像有朋友的人。不过怀疑朋友这种事可让人无法苟同啊!」 像是在追问般,崖村学长说道。 「……咦?怎么回事?」 不夜子哑然地问我,我无法回答。对一个不能说谎朦骗的对手只能这么做。即便没有能看破谎言的能力,只要在此刻沉默的话,自然地就会暴露真实。 也就是说。 我虽然假装向不夜子乞求帮助,但确实也把她当作嫌疑犯对待。 「……是吗,原来如此。」 「不夜子——」 「真的,对不起!」 没有被狠狠打一拳已经谢天谢地了。 用腰力带上来的巴掌甩在我脸颊上。没有让人往后飞去的威力,但我很明白那是尽全力打的。在我有任何反应之前不夜子就冲出教室了。 虽然有想说要追上去—— 根本用不着说明,我也知道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 啊啊…… 收回前言。 这个,也许是无法挽救的过失。 最糟的情况,让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进行终极二选一——禁忌的二选一,「你杀了小串姊吗?」用这种问题,在两人回答yes或no时,让不夜子来分辨真伪,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最后的杀手锏。 我深深地大叹口气。 「我好恨你,崖村学长。」 我说。 「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不夜子是我仅有的朋友之一耶!」 「我早说了,怀疑朋友这行为本身就有问题。你也是个笨蛋,被病院坂随随便便地利用。她是个只顾自己快乐的家伙哟!把别人当作蝼蚁……不对,她根本不会考虑到别人的事。」 「那人意外地有为后辈着想的地方哟!」 「嗯?反正那是你的事,是因为好奇心才接近她的吧?我也教了你不少多余的东西,算我多事。不然就是像你这样的假货被病院坂那样的真品吸引了吧,稍微清醒一下比较好。」 「……」 「话说回来,你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的假货。真货的赝品……或者说像是人类的假货。你真的是住在这个星球上的人吗?」 「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呢!你以为我会因此受伤吗?」 「我说真的,就算你说你是地中海生命体,我也不会讶异的。」 「要说的话,也是地球外生命体吧!」 地中海生命体。 那只不过是鱼贝类耶! 「别会错意。你也许会觉得和病院坂成为朋友的自己很特别——被特别的人选中并不证明你也是特别的,那不过只是寄生虫——别以为你很像她。算了,你要选择怎样的人生是你的事。会长也不在了,我和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崖村学长坚决地说。 这是绝交宣言。 一点都——不像国中生的,绝交宣言。 「萝莉学姊——」 「童野也是,不要随便叫我青梅竹马的名字。串中弟,童野也和你没关系了。你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也不是你的朋友,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敌对关系,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要以为你和我们很像,你这个凡人」 崖村学长不让萝莉学姊说任何话——反正说了也是谎言而已。但也不让我说,而是瞪着我说道。 「不准再接近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我和童野——还有会长的。」 3 虽然没有全力把我赶出去,但如果再坐在那里的话就算被诉诸暴力也不奇怪。在刚入学还彼此不认识的时候,就听说过崖村学长的光荣事迹。有因为吵架而杀人之类的可怕传言。就算那再怎么不可信,但就崖村学长的情形,只要采取行动就会引起绝对等同的暴动。一心专注在文化系上的我是不可能胜过他的。 我慌慌张张地将社团大楼抛在脑后。 临走招呼也只说了一半。 说不定今生不会再见面了,一想到这里还是有那么一抹寂寞。但是——说这是永别的话,实在不够真实。 那两人中的某人是犯人的话。 不对一-就算不是犯人、吗? 无论如何,他们两个的嫌疑都还没洗清——本来没有不在场证明,反向思考的话就能洗清嫌疑,但三个嫌疑犯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又另当别论。 已经没有其他应该怀疑的人。 勉强要说的话就是我,不过我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嗯—— 这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果然半夜两点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算没有钟塔的杀人装置也很奇怪。 再加上我们是国中生。 如病院坂学姊所说,就算没杀人,这时间在家睡觉也很正常。先不论有同时和八个女生交往传言的,那个受欢迎的崖村学长……不过就连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啊! 真的是从根本被颠覆的感觉。 不管怎样,都要和病院坂学姊商量。 因为惹不夜子生气,所以没办法依赖她的能力,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证言的可信度就得由我的判断作为基准了。 不夜子,回去了吗? 该不会像那天萝莉学姊一样在门边等我吧?但这种好事并没有发生。 回去了啊?或者是回到学生会的工作上? 算了,反正明天(前提是我有乖乖来上学的话)在教室还会见面,与其传那种尴尬而且得装可怜的简讯,倒不如空一段让双方冷静的时间。 不夜子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 当然,就如崖村学长所说,我做了怀疑朋友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就算被赏巴掌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无可奈何。 嫌疑犯包含不夜子,对我而言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有道歉的准备,但不认为我有错。 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到底是在哪里出错的呢?病院坂学姊的推理应该没有错误才对……」 即使如此。 这不过是个寻找犯人的侦探游戏。 就像犯人会犯错一样,侦探也有可能出错。毕竟,这世上没有不犯错的人。 「我看破诡计这件事绝对没被识破才对……万一被识破,也不足以构成将存在的不在场证明硬说成没有的理由。」 边碎碎唸(自言自语时解除礼貌说法模式)边走路的时候,我来到北校舍三楼的音乐室。 想到要怎么跟病院坂学姊报告就觉得忧郁,但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逃回家。助手要是半路收手,故事就无法成立。 不论崖村学长说什么。 我和病院坂学姊是互助关系。 我们是朋友! 「我回来了!」 下了决心,我敲门,用那种声音说着,进了音乐教室,可是音乐教室空无一人。 病院坂学姊不在。 「……奇怪?」 我明明请她在这里等我——上哪儿去了?是去厕所吗?皮包还在应该不会回去……侦探撤案在故事性上是ok的吗? 我不自觉地看了看病院坂学姊的皮包,适当地找个椅子坐下。 顺带一提,小串姊的皮包并没有发现。 大概是被犯人拿走的吧! 就算还回了挂在时钟指针上用来绞首的绳索,要处理小串姊的皮包也很难,犯人应该还拿着才对。如果在犯人的房间找到的话,就是决定性的证据了。 虽然也有可能丢在附近……那方面的搜查果然就该由本职,也就是警察出场啦! 外行人的我顶多只能在旁下注而已。 没时间了,期限比我和病院坂学姊所想的更为紧急。抢在警察之前挖掘出真相是病院坂学姊的游戏—— 不过,那个病院坂学姊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回来吗? 然而这也不是需要传简讯的程度,想说随便选张cd听、等她回来。毕竟主人不在家的期间在房间里游玩取乐也不是我的兴趣。 就着悠闲的状态,我思考着。 日常。 非日常。 异常。 还有这个被局限的世界。 正如我所望——吗? 原来如此,以这个定义来说,我就是这个事件的犯人。也许是我想这么说吧!接着,若以这个观点来看,崖村学长的态度也并非无法理解ii虽然我不至于会用那么迂回的方式来理解。 崖村学长对我这种人,果然是讨厌到想吐的程度吧! ……说得也是。 突然想起一件事。 让小串姊昏厥的电击枪。 这个时代,任谁都能轻易得手的工具。即使如此,其得手途径才是最令人在意的。然而,我发现了关于这点的一个假说——如果那天小串姊造访ufo研的社办,而且直到最后都待在那里的话。 那个房间里有着崖村学长的危险收藏品,刀刃、药品等等,用尽各种方式收集来的大量收藏品。 不觉得有特别观察的必要,但电击枪若混在那堆收藏中也不会有突兀感。 这么一来除了崖村学长外,萝莉学姊和不夜子也有可能利用那个电击枪来犯案。 用完后放回原位就行了——不对,数量那么庞大的收藏,依崖村学长那不拘小节的个性,我不认为他会严密地掌握每一样物品,所以就算拿回家去也没有问题。 但是,若真是如此,就真的和病院坂学姊说的一样,是临时起意的犯罪了。 再怎么说也太单纯了。 过分诡异地——单纯。 「……嗯?」 灵光一闪。 电击枪……到底可以让人失去意识多久呢? 依电压和对象的不同,昏迷时间的长短是没办法预料的吧? 假设在晚上十一点电昏小串姊的话,到用做杀人装置的钟塔开始运作(错误运作)的凌晨两点之间,无法保证小串姊在这段时间内都不醒来吧? …… 奇怪? 这么说来,是没使用钟塔的机关吗?那只是病院坂学姊基于对推理小说的热爱所产生的幻想吗? 可是,如果不做这样的解释,就无法说明停止运作的时钟又再次转动的理由。时钟指针的移动平稳而毫无异样—— 而且,就算那三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他们也有足够的动机。 就在此时。 音乐教室的门开了。 当然,我以为是病院坂学姊回来了,但从开着的门进来的不是病院坂学姊,是谁呢?是不夜子。 伽岛不夜子。 我的同班同学。 现在重新介绍。 我惊讶到需要那么做。 「不……不夜子。」 「……你果然在这里。」 不夜子她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地。 「打了你,真对不起。」 她如此说道。 一看,不夜子的额头上微微渗着汗水。 像用尽全力跑来的感觉。 再加上一开口就是谢罪——非道歉不可的人明明就是我。 没错。 我不只是怀疑不夜子。 我还想利用她。 「不,我才要道歉。」 我从椅子站起,像敬礼一样低下了头。 「过去种种,真是非常抱歉!」 「说得也是。」 没关系啦!不夜子这么说。 「我也是一时失去理智。事出突然,而且是在崖村学长的面前,我也慌了手脚。不过…冷静下来后,其实也能了解你的心情。」 此刻,再重覆「你了解姊姊被杀的我的心情吗?」这问题之类的,我也不是如此无趣的人类。 我的心情——无论她是否真的了解,至少不夜子有试图了解的意愿。 「现在再说这种话有点像是借口,不过我本来想明天向你道歉的。」 「我也那么想。不过要道歉还是早一点比较好吧?」 「也是啦——」 也许就是那样。 说什么让双方冷静的时间,也许我只是在逃避问题罢了。 「打你的地方,还好吧?还会痛吗?」 没事,接受攻击的方向不同。」 「……?」 不夜子对我层出不穷的高阶文字游戏(等级六)歪了歪头表达她的疑惑。 顺带一提正确解答是「锻炼的方式不同」。 然而不夜子彷彿没有那回事般放弃追究,说道:「不过串中,你人也真的很坏耶!」把我放在一旁回到主题上。 「打你是我不好,不过串中也有好好反省吧?说实话,凭你,要利用我的能力还早三个月呢!」 说得真直接。 「不过,如果你有好好反省的话,我也可以让你三步,协助你调查哟!」 相对地愿意以轻松的心情帮助我。 先不说这个。 不夜子愿意以她的能力帮助我,果然没有比这更值得感谢的了。也可以确认那两人证言的真实性——而且。 「那么,不夜子——」 「讨论之前,先换个地方吧?」 不夜子打断我的话,说道。 「虽然现在好像不在,但是我其实也不想见到病院坂学姊。」 「……」 沉默的驱逐令。 嗯……我们是不会乱说话啦…… 一开始就是病院坂学姊先出去的,我稍微离开一下也没问题吧!「我知道了。」如此说着,我朝不夜子走去。 「真是的……串中,你怎么会和病院坂学姊感情变得这么好?」 「就是不知不觉中慢慢地……」 说着,我们步出音乐教室。 「要去哪里?」 「嗯—图书室?」 「知道了。」 但无法忍到图书室,在走廊边走时,我就和不夜子搭话道:「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 「那两个人——没有说谎吗?」 「嗯。」 不夜子如此断言。 「就我之见,完全是 清白的。」 「……」 「当然是将童野学姊的话语反转后的清白。崖村学长说不知道小串的推断死亡时间,这个是真的。啊,所以我也没有说谎喔,以防万一,我要澄清一下。」 「嗯——」 「因为没有理由谎称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过现实是就算想确认也办不到了。 但是,崖村学长若是真的不知道小串姊的推断死亡时间的话,就代表他的确不是犯人吧? 不,不夜子的能力无法当作证据,顶多只是参考用。就算想要进行禁忌的二选一,现在连要到ufo研去露个面也很难。 「但是,串中,一开始就有个问题。」 不夜子说。 「串中,你不是说因为有动机所以怀疑那两个人吗?你说感情好也能成为杀人动机。我了解,我真的了解,尤其是崖村学长和童野学姊在人格上有不稳定的部分,也许会有想毁了喜欢的人或物的时候。但是为什么呢?既然如此,串中你——为什么会怀疑我呢?」 「……」 「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不夜子,你对于和小串姊这种人相处应对很不擅长吧?」 我说道。 此刻到底是不是可以直言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从一开始对不夜子说谎就是件毫无意义的事。 「不夜子的情况不是感情好,而是感情不好,对吧?就杀人事件的动机而言是再普通不过的。」 「可是只因这点就被怀疑,我也很困扰。人类只要活着就会有喜好或擅长不擅长的东西吧?」 「但对不夜子来说,小串姊不只是不擅长的对象,还是很碍眼的存在吧?」 「碍……碍眼?」 「是啊,因为——」 小串姊对不夜子而言就像是——我对崖村学长而言是一样的。 因为不夜子喜欢我。 所以小串姊是个碍眼的存在! 「——啊!」 这段话依理解方式的不同也可说只是自恋的话语,我可以不用说出来。因为不夜子突然悲鸣般地大叫起来。 没在听我说话。 不夜子只是带着惊译的表情捣住嘴巴。 看着窗外。 「怎、怎么了?不夜子?」 「刚—刚才!」 不夜子舌头像是打结了。 言语无法和思绪接上线,但仍拚命地说着。 「从钟塔上面——有人跳下来了!」 「咦—」 我朝不夜子的视线看去——窗外可看见钟塔。虽然在角度上,北校舍的这个地方没办法看见钟塔底部—— 「跳——跳下来?」 「不是,我也不清楚——说、说不定是被推下来的也不一定……!」 「谁推的!」 我不禁如此逼问不夜子。 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个距离根本无法判别是个人。更何况,这种时间周围已经相当昏暗了—— 不过不夜子却说。 加上了「虽然不太清楚」这个前置语。 「我觉得是男生——因为是穿着高领制服——」 「……唔!」 就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冲了出去。 把不夜子留在当场,全力冲剌。 跳过一大段阶梯下楼—— 有不详的预感——不,是比预感更明确的东西。 因为穿着高领制服,所以认为是男生,不夜子这想法是理所当然的推论,我并没有打算反驳这点。 可是。 如果那不是男生而是女生的话——如果有身穿高领制服的女生的话,在这个学校里,甚至是以全国的规模来想,大概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也就是——病院坂迷路。 该不会,病院坂学姊为什么? 不对,不可能的,这么想着的同时——这个想法逐渐根深蒂固的同时,我飞奔出校舍,朝讲堂的方向,也就是钟塔底部赶去。 小串姊被推下来的,那个地方。 大部分的学生都离校的时间——和小串姊那时一样没有任何旁观者。不,或者说是,沉默的驱逐令在此时也发挥了效用吧! 无论如何,我相当肯定我的想法。 根本用不着到现场去确认。 那个长版高领制服就是病院坂学姊的衣服没错。 倒卧在她的物品和大片血泊中,病院坂学姊的身体宛如浮在上面般。 「病院坂学姊!」 跑近她,我向上看了钟塔——病院坂学姊不可能有理由自己跳下来,绝对是被某个人推下来的! 但,到底是谁? 钟塔的时间——是正确时间。四点半,准确地行进着——好像没有被作为杀人装置的样子。 我蹲下身,将学姊抱了起来。病院坂学姊的血染满我的手和衣服,但我完全不在意。 「病院坂学姊!病院坂学姊!」 终于。 病院坂学姊对我的呼喊起了反应。 虽只是眨眼这种程度的动作,但的确有反应。 人还活着。 病院坂学姊被从钟塔屋顶推落——仍然还活着。 「救——救护车……」 我用被血沾满的手从口袋拿出手机,颤抖的手正要按下1·1·9的按钮——可是,来得及吗? 瞬间将目光移开——因为不想看,而且也不忍看。我避开目光,但病院坂学姊的状况和坠楼的小串姊没有太大差别。小串姊好像是头先着地,而学姊看来好像是背先着地的样子,所以看来头部没有受伤,但我不知道是否连里面的东西都没事。 「……可恶。」 手指不听使唤。 最初救护车1·1·9这个号码的设计,好像是在电话还是转盘式时,为了让打电话的人能冷静下来而做的,然而那种设计在手机上面却毫无用武之地。 按错号码,我不禁咋舌,一度清除、重打—— 就在这个时候。 此刻,我的手腕突然被握紧。不知该说当然还是意外,抓住我的人是病院坂学姊——濒死的病院坂学姊。她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我沾满血液的手腕。 「啊——」 然后。 病院坂学姊让我看到了某个表情。 正因被不曾停歇的痛苦侵蚀着,但又满足坚定的,那个表情。因为那个瞬间的表情——我从病院坂学姊那里得知了这个事件的真相。 4 在那之后,病院坂学姊被抵达的救护车送到最近的医院,但抵达医院前她就过世了。她的侦探游戏,就在她用生命交换而导出真相的同时,拉下了终幕。 病院坂迷路。 她臝了这场游戏,却输了自己的人生。 完结篇 1 如此这般后的小外传。 于家中。 从病院坂学姊的忌日算来,约莫过了一个月又十天后——就是在十二月二十七日那天。十二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在寒假。虽然有人说学校不过是个遭到囚困的世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但那种说法只是小学生的妄想,只要走出校门,就有上学的道路,顺着通学道路反向而行,就会回到自己的家。在我的家中有我和小串姊共同使用的房间,而现在变成是我一个人的房间。接着是寒假,隶属回家社的我没有必要到学校去。 反正所谓的学校,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占了大部分但不是全部。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迅速地完成了那一天预定份量的寒假作业(我是那种将手上的作业依总量除以放假天数后,每天平均地做完应做数量的类型),之后整个上午我都在睡回笼觉。忽然,听见门铃响起的声音。 我家是双薪家庭,国中生的寒假与双亲毫无关系,所以他们照常出门工作。那声门铃正好在我昏昏沉沉地睡着后响起,本来想干脆无视于它,但如果是重要的邮件就糟糕了。 我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正打算拿起门铃的对讲机时——却犹豫了。我家的门铃附有摄影机,所以会以黑白影像照映出访者的模样。显示在那其中的人,不是邮差、也不是宅急便的派送员——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确那个人都不在上述所说的人物中,但比那更加地——因为映照在荧幕上,是个不可能会出现在此的人。 「…………」 迟疑一阵子后,来访者再度按了门铃。彷彿看穿我就待在屋内一样。 我逼不得已只好拿起对讲机。 「你好,请问是哪位呢?」 听见我这么说后,来访者报上名字。 听见那个名字之后「……请你稍等一下」,我不得不这么回应。 因为我正在睡回笼觉,身上还穿着睡衣,所以我手忙脚乱地换穿衣服然后走向玄关。 换穿的衣服——当然是小串姊的制服。这是相隔一个月又十天后,第二次穿上小串姊的制服。 在门口的另一边——她正等待着我。 「病院坂学姊……」 应该已从钟塔上坠落身亡的——病院坂迷路。 她正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微笑。 「骗——骗人!病院坂学姊不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幽灵!如果不是幽灵的话给我看你的脚!连脚跟也要让我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当作是笨蛋了。 话说回来,病院坂学姊也不可能会这样子哈哈大笑——根本不是幽灵,不是同一个人。 过于相像而已。 只是她们的神韵莫名相似罢了。从细部来看的话,相反的也可以说她们根本不像吧。发型不像、服装也不同。病院坂学姊是短发,而她是一头长直发,病院坂学姊总是穿着长外套一身男装打扮,她则是穿着普通的女生制服。 不会出现在这附近的制服。 看来不像国中生……高中生吗? 「呃……你是——」 「哎呀哎呀,吓到你了真是抱歉,说是这样说,但我就是打算吓你一跳才会事先没通知一声就来了,事到如今就算道歉,反而让人觉得讨厌吧?这就是我的个性呢,连我自己也无法克制,实在有些困扰。我想是因为我的前世、不是现在的我喔,那时道行不佳的关系,若是你能大人大量的原谅我,我会很开心的。说话回来,我从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的事了喔,串中弔士同学——真是可爱的服装呢。是姊姊的制服吗?嗯、先不论这个了,串中同学,你父母在家吗?不,从国中生的你出来应门这点来看,感觉上只有你在家吧。这独栋房子看来就是个双薪家庭呢——不不,虽然我刚说了先不论这个,不过你还真是适合女装呢,真让我惊讶。而既然你给我看见了你可爱的样子,就不得不再回到原来话题。我还以为我走错了要拜访的房子呢。比起粗野的我啊,你完全像个女孩子嘛——喔、说别人像女孩子的这句话,在这世道中会变成男尊女卑吗?女孩子的我这样子说好吗,真是困难的抉择呢。对了,男尊女卑这个成语的发音唸起来,莫名地很像外国语言吧?啊,这是毫无关联的话题——不好意思,我最喜欢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就是这样,我的名字是病院坂黑猫。请多指教囉!」 「……」 难不成,刚刚那是在自我介绍? 虽然是她自己在那边口若悬河地喋喋不休…… 但是,病院坂黑猫。 刚才在门铃对讲机的对话中,她只报出自己的姓氏,但她现在说出自己的全名后,那个名字我就有印象。 从病院坂学姊那里,我曾听过这个名字一次。 病院坂黑猫。 那是病院坂学姊常常提出来当话题讲的——那个「表姊殿下」的名字。 「病院坂黑猫,十八岁的女子高中生。如果你肯亲暱一点叫我黑猫子的话,我会超级开心喔。魅力之处在于我的个头虽小,却有着成反比的大胸部,不过可惜的是,对于一个国中一年级生可能还不懂这魅由何在吧?」 一边这么说,病院坂黑猫——黑猫子就边自作主张地打开别人家的大门,擅自走进别人屋内。当我正在思考,这个人明明就是个女孩子,为何第一人称却是我呢?然后她迅速站到我的面前。 神韵很相似,但细节部分就不一样。 这种程度所向无敌的厚脸皮到底是…… 不过近距离一看,这个人身上散发着让人联想到病院坂学姊的氛围——这个人十八岁,如果病院坂学姊没有遭到杀害、现在还活着的话,过了五年之后,就会变成这种感觉吗? 不,才不想变成她那样。 我记得学姊这么说过。 「你说听说过我,那果然……」 我询问着正拉近两人间距离的黑猫子。 「那果然就是,病院坂学姊……你是从迷路学姊那边听说关于我的事囉?」 「是啊。因为我和迷路是很要好的表姊妹啊——啊哈哈!唉呀、还有天气真的很冷呢。站着说话时,这股寒意真的让人有点受不了呢。还有,我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喔,所以算是大老远的专程跑来。站着说话太辛苦了。和迷路不一样,我没什么体力呢。」 「……」 她的意思是指快点让她进屋吧! 实在是令人感到佩服的厚脸皮……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会要求到这么多吗?她至今的人生到底是如何走过的啊。 我记得听病院坂学姊说过,黑猫子有人群恐惧症……哪里看得出来啊。 我可是从没看过这么随性自我的人喔。 单凭开朗这点,她就已经臝过崖村学长。 「……方便的话,里边请坐。虽然只能奉上点粗茶。」 「可以吗?唉呀,好像我在催促你一样,真不好意思。」 尽管她嘴巴上那么说,黑猫子已经自己打开玄关大门,迫不及待地进入屋内。 那个气势连最厉害的推销员也略逊一筹。 我也跟在她后头进入屋内。 嗯……?不过这个人为什么在寒假时,还穿着制服呢?不,虽说我现在也是穿着小串姊的水手服。 「呃……可以请你到二楼、走上楼梯的第一个房间等我吗?我等一下会端茶上去。是间有上下床铺的房间。房门是开着的,我想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 「不用在意我—我是想这么说啦,可是我最喜欢别人在意我了。」 黑猫子这么开着玩笑,边照我所说的走上楼梯。 真的是像只猫咪的人呢…… 也有着像猫的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她爬楼梯:^脚步有些缓慢。看着她的动作,让人觉得她可能是累了,或者就如她所说她是真的没什么体力。 不过,病院坂黑猫吗……那个「表姊殿下」,究竟来我家要做什么呢?她与病院坂学姊可以说完全相反,很爱说个不停,莫名奇妙地被她牵着鼻子走,仔细一想,她甚至连事情的事字都还没说出口。尽管是这副德性,她还是连别人的家都进了,实在厉害呢…… 嗯,话虽如此,也并非猜想不到。 或许是在等待事件的骚动平息下来吧,她一定是等着寒假到来吧。 而且好像也不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啊。 对照病院坂学姊说过的话,她说她出远门这件事是真的吧。 而说到她为什么要大老远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要向我询问事件的经过吧。 上个月,上總园学园中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 第一名被害者——串中小串。 第二名被害者——病院坂迷路。 然后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 「……是为了询问感情要好的表妹的死亡真相而来的吗?不,那并不一定吧。如果我相信病院坂学姊所说的,那侦探游戏的始祖的确是——」 病院坂学姊应该是模倣她——而开始玩起追查犯人的侦探游戏。 结果——丢了性命。 「……」 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出结论。 在我思考的时候热水已经滚沸,我泡好茶后将杯子放在托盘上,边注意着不要打翻边走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 黑猫子坐在旋转椅上,面对著书桌。 嗯……真好啊。 有穿着制服的高中女生坐在房间里的生活。 尽管不是时候,但我内心却冒出这种想法。 「这是寒假作业吗?」 黑猫子转过椅子面向我,指着她拿在手上的笔记本。看来她擅自翻看了书桌上的东西。 「真是相当用功啊。」 「并不是的,我非常懒败呢!是欠缺耐性与毅力的个性。」 我将放有两个杯子的托盘放在地板上,并就盘腿坐下。黑猫子看见后,就从旋转椅上起身,并拢膝盖跪坐在我的正前方。很可惜的,这个房间中没有坐垫那种贴心的物品。 顺带一提,由于黑猫子的制服裙襬长得有些不自然,所以就算那样坐也完全不会曝光。反而是不习惯穿着裙子坐在地上的我,情况有些艰难吧。 黑猫子「啊哈哈哈哈」地笑了。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面对一个国中生了——说实话,我之前可是相当紧张呢,唉呀唉呀、串中同学——难怪那个迷路会放松戒心呢。你真的是散发出一种相当有趣的气质呢。 虽然我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我对于看男人的眼光很有自信,因为在至今十八年的人生中,一路看过各式各样的人了。安心吧,串中同学,你并不是什么冒牌货——」 「咦……?」 不——是偶然吗? 是曾听病院坂学姊说过……? 关于我是冒牌货这件事。 「不过啊,感觉上有些难以传达给他人。应该是说,你很擅长和他人保持距离吧。」 「……对于人不着痕迹的友善我会若无其事地排除,对于过度的亲密会保持适当距离,这是我的主张。」 「了不起的生活方式,真让我羡慕呢。」 「我很不擅长和他人保持距离呢」——黑猫子这么说道。真不像是这般大剌剌,都已经进到别人房里的她会说的话。不,她会这么厚脸皮,正是因为她不会与别人保持距离的关系吗? 人群恐惧症。 而且,对此不习惯。 也没有打算习惯。 对于不习惯的事——习惯了。 「……那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 我决定在这个时机点上开口询问。 尽管和黑猫子聊天感觉很不可思议也十分有趣,但总不能一直和她无意义地闲扯。尤其黑猫子似乎很爱聊无关紧要的话题,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一直无法切入正题吧。 「病院坂学姊的家,和这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地区喔!我记得她的确是坐电车上下学的吧。」 「我是打算等一下再去她家拜访喔。在这之前,必须解决和你之间的事情才行呢,串中同学。」 「……黑猫子你,没有去病院坂学姊的葬礼吧?」 「因为要上学啊。」 黑猫子干脆地回答。 呃——一般来说,遇到葬礼就算向学校请丧假也会去参加吧? 我的脸上浮现出这个疑问了吧。 于是黑猫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我不擅长面对人多的地方啊。」 她说道。 喔……? 总觉得是个很奇妙的理由。 那就是所谓的人群恐惧症吗? 不过,这么一来我就能明白为什么黑猫子在寒假中、而且还是在出远门时要穿制服的理由了——也就是说,那是丧服。 离四十九日还有些过早,但若是她在这之后要去拜访病院坂学姊家的话,那就理所当然了。 「嗯,串中同学应该不是很有空,我也是一样没那么闲,因为我必须在今天之内搭深夜巴士回到家才行。希望不会塞车……对了,关于迷路遭到杀害的事件,希望串中同学能告诉我。」 「啊——是吗。」 她这样子直接正面拜托的话,我也不能置之不理。「这件事可能会说上一段时间喔。」我事先告知她一声,黑猫子就点点头说:「没关系。」 不知她为何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而那个笑容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她为了缅怀表妹而希望我告诉她一些回忆的那一种。 她和病院坂学姊不一样——很难解读她的神情。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在无法看穿她思绪的情况之下,我开始对黑猫子述说那起不祥的连续杀人事件——这是我隔了好久才又回想起那个事件。我面向黑猫子,一时之间无法判断我已经讲到哪里,或者我刚才从何讲起,于毫无条理说得断断续续,有时还会不小心偏离正题。黑猫子和病院坂学姊不同,令人惊讶地她非常擅长倾听—不,说是擅长让别人说话这比较正确。有种连那些显然没有说出口必要的事情,她都会让我不禁脱口而出的感觉。「唉呀——我那时候和小串姊聊了如此白痴的事情呢。」像是说这些话时,黑猫子每次都会给予热烈回应。 总之她非常亲切又和善。 真的予人一种与亲近人类的猫咪的印象。 「嗯——」 不过,毕竟话题已经来到最后关于病院坂学姊的部分——黑猫子像是默哀般闭上眼睛。 「你和我,都因为那个事件丧失了亲人呢。你的是亲姊姊,我则是亲表妹……串中同学,嗯,虽然我之前那么说,但实际上,我和迷路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喔。我说两人感情很好是骗人的。因为我是个和亲戚交情不深、不讲情义的人啊!我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咦……是那样子吗?」 真是意外。 不,也不算意外吧? 毕竟她们住的地区不一样。 「就是如此。」黑猫子点点头 。 「不过啊,虽然只有那几次的碰面,可是我能够确信迷路和我两人非常相似——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嗯——是啊。」 我一开始真的半认真的认为,她是病院坂学姊的鬼魂。 因为她们两人的神韵真的很像。 不过呢,迷路和我有个决定性的不同点喔。那就是迷路她没有情报能力,而我却有。」 「情报能力?」 「正因为没有情报能力,迷路她才会拜托你吧?可是侦探——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侦探游戏中,情报能力是不可或缺的。」 「嗯……是没错啦。可是,那又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对于我知道各式各样的情报感到自豪而已。反过来说,我认为没有情报能力这件事对于迷路来说,是很大的致命伤吧。我绝对不是想要说去世的人,而且还是遭到杀害的人的坏话,只是觉得迷路应该要更加提防戒备才对。不过她能看穿钟塔的把戏,真是了不起。」 「你这么认为吗?」 顺带一提,我并未效法病院坂学姊,以言语说明钟塔的手法。一开始我就画图说明。嗯,不过若是擅长让别人说话的黑猫子,就算用言语说明她或许也能理解吧! 「嗯,真是愚蠢呢!我完全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光是想到就觉得十分丢脸,不会说出口吧。」 「……听说黑猫子以前也曾经卷入杀人事件中——病院坂学姊她曾说过的。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呢?」 「嗯——唉呀,虽然也不是太久远以前的事,不过呢,我觉得做出了挺没用的侦探行为喔,因为实际上,什么也无法办到啊。」 「嗯……」 感觉上她不太想谈吧? 那么就不要再追问下去吧!对于这次的事件,黑猫子和我不同,并不是我的亲人遭到杀害,所以我并没有询问详情的权利吧。「那么,关于接下来的事情。」 「嗯,中途打断真是不好意思,继续说吧!」 「好的。」 我停顿了一下。 「嗯,然后——将病院坂学姊从钟塔上推下去的,就是不夜子。」 「嗯。」 病院坂学姊点点头。 犯罪现场是在学校,犯人又是国中生,所以新闻报导被禁止,事件的情报几乎未向世人公开,钟塔的手法也是被压在台面底下。我并不知道黑猫子她拥有多广泛的情报网,但总不可能掌握所有信息吧。虽说身为被害者的遗族,会听到一定程度的真相。 「可是,那种事做得到吗?伽岛同学她不是和你一起目击到,迷路她从钟塔上坠落——被人推落下来时的景象吗?身为目击者的伽岛同学不可能会是犯人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还故意问我。」 我露出了苦笑。 但并不讨厌她这样子。 「不夜子她并不是和我一起目击到病院坂学姊坠楼的瞬间喔!那样子证言的人就只有不夜子一个人。我并没有看见,只是听见不夜子那么说而已。而且,就连不夜子也没有实际看见喔!大致上,会有多少的机率呢?在没有任何人会看的故障钟塔上,有人能目击到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的机率——嗯,由于小串姊的事,或许多少有些人会注意钟塔吧!因为它一有动静反而会变成一个更加异常的时钟呢。」 「这倒是呢。也就是说?」 「……不夜子在那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只是说她有看见而已。唉呀,虽然我现在说得很神气,但我当下也被她骗过去了呢!因为我跑到钟塔底下时,就如同不夜子的证言所述,有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人——病院坂学姊就倒在那里。」 病院坂学姊的身体明显呈现出从钟塔顶上摔下来的姿态——在那种状况下下会怀疑不夜子同学的证言才奇怪。 可是,我错了。 将两者之间划上等号是错误的。 就算没有人目击到,学姊还是能掉下来。 就算没看见她坠落的那一瞬间也能做出证词。 将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的关连性并非必然。 不,严格说来,不夜子并不是没看见病院坂学姊坠落的画面,是她自己将人给推下去的,所以不可能没有目击到。 但是。 目击地点并不是在音乐教室前的那个走廊,而是钟塔屋顶上。 「我会察觉到这件事是——不,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在我看见病院坂学姊临终表情的时候。虽然在我赶到的时候,病院坂学姊已经处于无法再说话的状态,但在最后,她的表情仍是告诉了我。」 也就是说。 「她告诉我——『目击到我坠落时情况的人,就是犯人』。」 「……也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吗?」 「原来如此啊。」黑猫子说道。 「会藉由表情传达死亡讯息,真像是表情丰富的迷路会做的事。捏造自己看见被害者坠落的瞬间的谎言,进而暗示性地主张自己不是推人的犯人吗?当然,之后也向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进行确认了吧?」 「是的。那两个人一直待在ufo研究社的社办里。在三名嫌疑犯之中,只有不夜子,主张她看见了病院坂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 现实中的经过大概类似下面所述吧。 那一天,飞奔出ufo研究社社办的不夜子同学,就那样直接朝音乐室走去。可想而知病院坂学姊就在那里。然后她就拿出和攻击小串姊用的同一支电击枪将病院坂学姊电昏,并把人搬至钟塔顶楼。不,也有可能是她以电击枪要挟,并强迫学姊一起到顶楼去也说不定。无论如何,她选择了其中一种方法而且上到顶楼——在那里将学姊推落地面。 当时警方已经回收了钟塔大门的钥匙,所以那扇门一定是病院坂学姊破坏的,因此不需要钥匙ii或许不夜子也对那道坏掉的门感到疑惑,但在那个时刻,她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吧。嗯,不用钥匙也能潜入钟塔,这对不夜子来说是件幸运的事吧。 然后她全力奔跑——对了,那个时候她还在擦汗——也就是说,她可能先跑回ufo社办去察看情形,再找我一起跑到音乐教室。总之,两人就边互相道歉来道歉去,总算成功把我带到走廊上,然后假装她目击到了病院坂学姊坠落的那一瞬间。和实际的坠落时间会有几分钟的差距吧——但只要她的谎言没有败露,不夜子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成立。 我并没有看穿那个谎言的能力。 我不打算找借口,毕竟被骗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 「从迷路藉由表情传达死亡讯息,却没有直接表达出犯人的名字——伽岛不夜子——这一点看来,或许应该猜她并不是被威胁上楼的,而是遭到偷袭后就昏倒了吧。嗯,背着一个人爬上楼梯或梯子,的确非常吃力,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嗯,是啊。」 是啊,传达犯人的名字会比较快吧。 那是当然的。 若以不夜子的体力,像她之前搬运小串姊的身体一样,将病院坂学姊搬到钟塔的顶楼上,也并非做不到吧。 尽管如此,那时已经意识不清的病院坂学姊,竟能凭些微的线索就猜到犯人会使用的手法,真的只能称赞她太了不起了。 学姊一定是以在她坠落之后我会赶过去这点为根据吧——有某个人会以目击者的身分,来通知我学姊坠落身亡ii病院坂学姊是如此推测的。然后她认定:不可能会有人比天文学的准确率还偶然地目击到她坠落的那一瞬间。 「真是的,我还真是拥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学姊呢。」 「啊哈哈!普天同庆的意大利喔!」 「……」 刚那是冷笑话吗? 不是有关的? 不过不怎么好笑。 在我思考的时候,黑猫子又回到原话题。 「不过,这个犯罪还真是漏洞百出呢!或者说是很不小心谨慎吗。那是如果现场有真正的目击证人就会被拆穿的——临时起意的犯罪。」 临时起意的犯罪,而且。 「而且,马上实行。不夜子同学大概完全没有想过会因为小串姊的事情,而导致自己被怀疑吧?所以崖村学长在指控她的时候,她内心就产生了剧烈的动摇,然后心想必需要解除自己的嫌疑才行,因此又犯下了另一起新的杀人案件。」 「真是愚蠢。」 黑猫子直接丢出这一句话。 我也认为她说得没错。 「引用如果不是第二次杀人案件的犯人的话,也不会是第一次杀人案件的犯人这种理论吗。然而,实际上那个理论却产生了反作用。正因为是第二次杀人案件的犯人,才证明了会是第一次案件的犯人。会选择迷路作为下手的对象,是因为她是侦探吗?」 「是的,因为崖村学长将病院坂学姊牵扯进来的事情也说溜嘴了。校外的你或许不知道,但在上總园学圔内病院坂迷路这个名字,可是相当有威吓性的。」 「我知道啊!我也是病院坂。」 黑猫子如此说道。 听那句话,真是让人搞不懂她到底知不知道。 「所谓的侦探,本来就是站在一个有可能会成为被害者的立场——迷路应该要先对此有所自觉,绝对不是居高临下的位置。遭到并非以权力为背景的碍事家伙抹杀掉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被杀掉之前先杀人……吗?真是幼稚呢。」 「很单纯吧?」 「可是,」黑猫子偏着头。 那个动作十分可爱,意外地令我心动了一下。 「说明的内容只有这样的话,还留下一些疑点呢。伽岛同学在第一次的杀人事件中,先不论动机,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吧?藉由利用钟塔使它成为一个杀人装置这一点,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反而嫌疑更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反而能逃脱嫌疑。对于这样子逆向的思考结构,连我也相当佩服呢。不过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伽岛同学不是应该跳脱嫌疑了吗?」 「啊,关于这件事呢……」 接下来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会变成指出病院坂学姊推理上的错误。但是也不能因此而保持沉默。 我下定决心后,开口说道: 「到利用钟塔使其成为杀人装置之前,都如同病院坂学姊所推理的,但那并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而设计的装置喔。」 「……咦?」 黑猫子看来相当惊讶。 「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啊……真是难以说明呢,不过不夜子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单字呢。」 和萝莉学姊一样。 不仅不知道这个单字,也不懂它的概念。 她并不知道所谓犯案现场不在场证明的概念。 那时在ufo研究社的社办里,不夜子也是对于不在场证明的讨论,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在那个当场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单字的——这没什么好值得骄傲——只有我和崖村学长。 当萝莉学姊缠人地一直要求我们说明时,我如果有察看一下不夜子的样子也许就能察觉到了吧!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虽然不夜子的叔父是警官,但并不代表她有受过专业术语的训练。 「仔细想想,这可说是推理小说迷的自傲之处呢。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推理术语。像是不在场证明、密室、物理手法、偷天换日。这些单字平常不会用到,也没人会知道,所以我们忘了这件事。既然不知道不在场证明的概念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那,钟塔的手法到底是什么?不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话,伽岛同学究竟是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地杀人?」 「那是由于更加根本且自私的理由。」 我说道。 「她既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也不想用自己的手杀人。只是这样而已。」 因为用刀的话,四溅的鲜血会弄脏自己。 用勒的话太费力了。 因为她不想直接动手杀人。 因为这些理由。 「还有——果然,是因为临时起意的吧。是个非常孩子气的犯罪,正如病院坂学姊所说,就是个国中生程度的家伙。」 只不过,那时在ufo社办中的对话,让不夜子了解到不在场证明的概念。正因为如此,在第二次杀人时,她才会制造不在场证明。 嗯,虽然是第二次杀人,但单纯又快速,就如同黑猫子所说的漏洞百出,绝对称不上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 那也是—— 果然、也是临时想到的吧。 「其实,在杀小串姊的时候,不夜子同学根本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不仅如此,听说她还一直待在犯罪现场的钟塔顶楼上喔。在那里好几个小时、好几个小时。一等小串姊快要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再以电击枪电昏她。」 我所怀抱的疑问,就是电击枪可以将-一个人击昏多久的疑问,答案就在此。 因为不夜子一直在一旁监视着。 虽有些过于老实,但她一直在一旁注视自己所设下的钟塔机关是否有顺利在运转。 「嗯,所以,也不算是她计算错误吧。本来想勒死人却反而是让对方摔死,这不算是计算错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在计算任何事情吧。只要能够不弄脏自己的双手而成功杀人那就好了。在要勒断头之前,就算知道小串姊的身体被时针所钩住,快要从顶楼上掉下去时,她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算了无所谓』这样吧。因为不管哪一种方式,都不会改变小串姊即将死亡的事实。」 在机关发动后,无论她是否有打算将小串姊的尸体搬离钟塔上,那都很奇怪。既然不打算制造不在场证明,移动尸体也就毫无意义吧。只不过,和小串姊一同掉下来的绳子正如病院坂学姊所说的,似乎被放回管理室(之后好像被警察扣押带走),看来她大致上有想要隐藏杀害手法。 不对。 她或许只是单纯地遵循优等生会有的好习惯,将用过的东西放回原处而已。 「而那样的伽岛同学,在第二次杀人时就不得不亲自动手吗——嗯,虽说时间是不准的,但时针却在移动。而她设计的钟塔机关一定要在分针为静止状态时才有可能实行,也没有时间想出其他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杀人的机关吧。嗯,这就不是匆忙之间临时想到的主意了吧。不过,串中同学,你刚才理所当然似地告诉我一切,但那些事情应该是只有犯人才会知道的吧?为什么你会那么清楚犯罪当晚不夜子的行动呢?」 「……是崖村学长告诉我的。」 对于黑猫子应有的疑问,我回答道: 「是杀了不夜子同学的——崖村学长说的。」 那就是——第三个杀人案件。 就在病院坂学姊亡故后的隔天。 崖村学长既没有设下机关也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只是单纯地使用暴力杀掉不夜子。 我不想做具体的描述。 小串姊的尸体模样,只能说是个苦涩的现实——总之。 「动机,当然是对于她杀了小串姊而进行的复仇。崖村学长在自首之前有来拜访过我,或许是认为应该要先告诉身为小串姊弟弟的我吧!便对我说了那些事。嗯,应该是在动手杀人之前问出来的吧。」 「那就是第三个杀人事件——吗?不,因为凶手是不同一个人,或许该说这是第二个杀人案件吧。」 「嗯。」 像是补充参考般我又说明道:「当然,警察似乎也已经注意不夜子许久。」在死后的调查中,警方从不夜子的房间里,搜出了小串姊的书包、电击枪等等大量能成为证物的物品。关于那个电击枪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它并不是从ufo研究社上借出的,听说是她叔叔拿给她防身用的。 就是这样。 第一名被害者——串中小串。 第二名被害者——病院坂迷路。 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 杀了串中小串和病院坂迷路的是第三名被害者,伽岛不夜子,而杀了伽岛不夜子的是崖村牢弥——以上,就是上个月发生在上總圜学园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大致经过。 「原来如此啊。」 黑猫子像是在做柔软体操般,将上半身缓缓地向前压。看来她的身体相当柔软,不过胸部似乎有些碍事。她维持着这个姿势。 「嗯,听完这些话之后,觉得这件事对迷路来说还是有些负荷过重呢。」 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原本是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孩子,可惜。」 「如果你不讨厌聊往事的话,我可以再多说一点病院坂学姊的事情。」 「啊,谢谢。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喔。是啊,那个孩子平常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我或许该知道一下吧。不,反而不应该知道吗……真是困难的抉择呢。啊,不过串中同学,能再问你一件事情吗?多亏了你,我已经能够理解事件的大致情况,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喔。」 「不明白的事?是什么?如果我回答得出来的话,就尽量问吧。」 「串中同学,这是只有你才回答得出来的问题。」 黑猫子说道。 「就是,为什么你会想要杀了你姊呢?」 2 病院坂学姊为了在音乐教室中和我一起下将棋,从家里带来了将棋盘,而它现在放在我的房间里。本来是必需要取得病院坂学姊父母的同意才行,但我不想拿这么一点小事去叨扰才刚失去女儿的人们,所以就擅自从音乐教室里带回来了。 这算是病院坂学姊的遗物。 因为我想要拥有一个可供回忆的物品。 而现在,我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那个回忆的将棋盘,放在病院坂学姊的表枚摆上棋子。 当然,我是玉将,黑猫子是王将。 不过由我先下。 「就算我知道不在场证明的意思,我对推理小说的认知也不算很详尽……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好。」 我下着第一步说道。 当然,是7六步。 「嗯,大致上还是要装傻一下吗?」 「这个嘛……最近好像很盛行那种勇敢——不知死活的犯人呢。」 啪。黑猫子马上跟着下第一步棋。 「首先,或许可以先试着说说看『你有什么证据吗?』这句老掉牙的台词喔。」 「那么我就照做吧。」 我也马上着手对应。 不过,我最不擅长一开始布局的时候。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这是什么侦探啊?」 真扫兴。 也可以说是有种落空的感觉。 「虽然没有啦。不过,果然太过不自然了呢!所有人都那么轻而易举地杀了人,如果这是本推理小说的话就能理解……所谓的推理小说,就是有人死亡、有被害者遭到杀害、有凶手杀人。由于以发生杀人事件作为前提,那我就不得不表示理解。可是啊,串中同学,在现实世界中,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杀人的。不管是意外还是蓄意,人都不会杀人的,串中同学。」 「……」 啪、啪、啪。 棋盘局面的进展快速到让人觉得没劲。 她和病院坂学姊的下法相差甚多。不过,还是很强。 倒不如说,是我太弱了。 「不论是伽岛同学还是崖村同学,他们却都太过轻易地越过那条伦理界线。这么一来,会认为这背后有谁在操控一切,也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理所当然——吗?」 「这时我在想,你和迷路所想到的三名嫌疑犯——崖村牢弥、童野黑理、伽岛不夜子,为什么你们会怀疑这三个人呢?除了就理论而言,他们是可以出入于钟塔顶楼的人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们具有杀害串中小串的动机吧。不过那个动机,应该是你给予他们的吧?」 「……」 「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喜欢你的姊姊,也可以说是信奉着吧?虽然很难解释其中的差别,不过,在相处融洽的这三个人之中,从这学期开始就加入了你这个元素,平衡因而打乱了。你介入姊姊和崖村同学之间,加以干扰使他们感情不睦,对于童野同学则是出手试探——暗中搞鬼,让感情要好这件事形成动机。」 「……不想让崖村学长那种危险人物接近亲姊姊,这是理所当然的,而萝莉学姊是个相当有魅力的人呢,身为男孩子会被她吸引没什么好奇怪吧?嗯,假设是那样吧,那,关于不夜子你又怎么说?」 「这就跟你刚才说过的一样,那是常常听见的理由呢。」 因为之于不夜子的小串姊—— 就是之于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的我—— 而不夜子同学喜欢我—— 所以小串姊就很碍眼—— 「你这半年来,开始真正有所动作是在她进入学生会,开始出入于ufo研究社的第二学期开始之后吧?也就是让伽岛不夜子这个角色,喜欢上自己,然后那样子支配了她。你说姊姊是天然的支配者性格,但我认为你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喔!一般而言不会进行地那么顺利。就算进展顺利,应该会觉得更加痛苦,无法那么满不在乎。」 「满不在乎……吗?」 「然后在和伽岛同学相处时,有事没事就聊起姊姊的事情,装出一副你有过度恋姊情结的模样,让她对于你姊产生加害之意,这便形成一部分动机。嗯,简单说明的话就是这样,但实际上应该是花费了更多心力吧。藉由日常生活、对话的一些细节,进而掌控他们。因为毕竟,人是不会杀人的。」 棋子接二连三地被她吃掉。 看来她并不打算只是切磋对奕。 我已经看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算了……就尽可能努力对抗吧。 结束之际时虽是最关键的,但收盘时下得好不代表那比较酷。 「怎么说操控呢,我并没有想过那么偏离正轨的事情喔!也并没有按照我所想的在进行。就连小串姊,也支配着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但并不表示能够操控他们。必须先认知到他们基本上是属于无法掌控的。不过呢,因为崖村学长和萝莉学姊、以及不夜子有资质呢—— 「资质?」 「足以成为角色的资质喔。首先若是没有那份资质的话,甚至无法支配他们。」 我如此说道。 「以这层意义说来,病院坂学姊就很难支配呢。真的——是个好学姊。」 「不过,串中同学,你给予了她侦探这个角色吧?」 「嗯,是没有错。」 不过在我拜托病院坂学姊之前,她就已经展开行动了,她那样可以说是一个无法掌控的人类呢。我那时还想说,如果病院坂学姊不行的话,就拜托崖村学长吧。 「随时有可能被犯人攻击——的这个侦探的角 色设定,你给了迷路。」 「然后真的被攻击——了呢。」 侦探游戏加上助手游戏—— 「……无论如何,串中同学,你给予了三名资格者各别的动机,足以杀害串中小串的动机。不,那样本来应该完全不足以构成杀人的动机,但你给予的那些动机,应该是觉得对他们本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吧。就算胡乱扫射,总会有几个命中目标,所以或许有可能……三人之中有谁会真的实践那份动机。」 重要的棋子被吃了。 这样子,看来胜负已经大致抵定。 「可是,串中同学……你这举动真是危险呢。就像是双重标准。崖村同学和童野同学,有可能杀了碍事者的串中同学,而不是喜欢的姊姊啊!不夜子也或许会杀了她喜欢的串中同学,而不是碍眼的姊姊吧。」 「我知道这有风险喔。而且,如果事先就知道对方有可能对自己持有杀意的话,就可以避免,和什么事也不知道的姊姊不同喔。不过,黑猫子,你不这么认为吗?光是因为有人给予动机就杀人的人,即便没有动机,还是会杀人吧。」 「嗯,也是啦。不过,你是从截然不同的角度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接近他们……是吗?」 「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 黑猫子说道。 「不过,还有一件事,在这个#件中仍有一个疑点。如果是在推理小说中出现的话我就能理解。你觉得是什么?」 「问我是违规的吧。」 「擅自定下规则可是不好的喔!又不是禁忌的二选一游戏。唉,算了,那件事呢,串中同学,就是分针停止的钟塔喔。就像你刚才说过的,将钟塔当作杀人装置的手法,必须要是分针停止时才能成立。假设我在看一本以这种物理手法为主要架构,而发生杀人事件的推理小说的话,我就会这么想吧。『原来如此,作者是为了让这个手法得以成立,才会想出一个只有分针坏掉的钟塔。』这么一想,我就能明白。但若是现实中发生了这样的杀人事件,我便不得不认为,这也有些太过偶然了吧!」 会有那种偶然吗? 如果有那种偶然的话—— 「——应该与某人的计划有关吧!」 「……」 「同时身为小说的作者、一个某人的计划。」 「这时回想起来……」黑猫子说道。尽管她一直长篇大论说个不停,下着将棋的手却完全没有缓和下来,维持着一定的速度。不管是推理还是将棋,似乎都不只是玩玩的而已。 「你姊姊告诉你,可以到钟塔顶楼上这件事,是在五月病猖獗的五月。还有,钟塔的分针变得无法走动,是在事件发生的十一月往前约莫半年前时间,也就是五月。这两件事的吻合让人有些在意呢。」 「……令你在意吗?」 「嗯。像是伽岛同学在知道钟塔的顶楼后,就发生了案件。伽岛同学知道了不在场证明这个术语后,就引起了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案件等等,和这两件事会如此巧合的道理一样。若迷路的推理无误,分针会故障是因为指针的底部卡到了砖块碎片,由这种程度的物理原因而产生的吧?那种故障,只要能够到顶楼去,便能够人为引起吧。」 「但是应该不——简单吧。」 在成功之前,会重复许多次的试验失败,必须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吧。 因为是有过经验的我所说的,绝不会错。 「那么黑猫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从今年的五月开始,就在策划要引发这次的事件吗?」 「不,并不是。不仅如此,你应该也没有预想到,伽岛同学会做出那种机关吧。你会让钟塔故障,不过单纯是个为了在日常生活中增加点剌激的——恶作剧。」 「……恶作剧吗?」 「没错。对于你来说,就如同故意忘了带便当一样,就如同看身边遇到谁,就对那个女生告白看看一样。不过是为了打破无聊的日常生活,而做出的一件事,不过就是对和平的日常生活感到厌烦,而想寻求刺激。恐怕你现在正在学校中进行着,就像这一类的事情。」 钟塔的指针,对你来说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黑猫子如此指控。 「而且那也是你已经放弃的……放楽事物中的其中之一吧。只是一座谁也不会抬头看的钟塔的分针故障了而已,世界并不会改变,过了半年依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而,串中同学,那样子微小的异常……你所引起的对抗世界的革命,却有可能成为十足的导火线。」 「对于日常生活而言必要的剌激——呢。」 「没错,剌激。对于伽岛同学来说,分针故障的钟塔,成为能够配合她动机而行动的充分导火线。」 「那么,」黑猫子又说。 黑猫子的棋子,已经有好几枚侵入我的阵营——王将也很近。虽然我也一直奋斗着,但感觉上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不,甚至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单单是黑猫子她期望着能够达到攻守两全的局面。 「有给予她杀人动机的人,有为她准备好杀人道具的人……当这两者相等地结合起来时,应该要指控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犯人才对吧?」 「先不论给予她动机那件事。我会让分针故障,并不是希望有人把它拿来当作杀人道具使用喔。正如同你刚才所说的,我只是认为,在那个被囚困起来的世界中,或许有什么事物会改变。」 名为学校的——遭到囚困、隔绝的世界。 藉由破坏象征上總园学园的钟塔。 我想——那或许会引发某种革命。 有可能会产生一种能毁坏日常生活的异常。 我是这么认为。 「有所改变了吧。」 黑猫子说道。 「正如同你所希望的。」 「……」 以那层意义来说——正如我所愿。 曾是我所冀望的事。 「嗯,我本来是想让时针也停下来的,可是放弃了。对我来说,就是这种程度的事罢了。」 「是吗?你会将伽岛同学带去钟塔的顶楼,是因为想给予她个人直接又准确的剌激吧?就连说出恰当的看法和打算告白——这看来都像是在诱导她杀人,可说是让她产生动摇吧。 「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嗯,也罢。 不过,想对萝莉学姊和不夜子,或者是病院坂学姊告白的心情并非虚假。若是说谎的话,就会被不夜子看穿而一切告终吧。 不管怎么样跌倒我都无所谓。 只要能拿开围墙——那就够了。 「嗯,既然结论一致,你说是我的错的话,那就是我的错。你要指控我是真正的犯人吗?」 「怎么可能,我没有那种资格。而且我也不想招你怨恨,也会违背迷路的心意吧。反正这对我来说,就像是个发生在平行世界的案件,并不打算深入喔。」 「平行世界、吗?」 「嗯。虽说如此,不是指长野县喔?」 「……?」 或许是个笑话吧,但真是难以理解呢……为什么长野县会是平行世界?是怎么样扯上关连的啊……不是世界……而是平行吗?平行、平行……啊,我知道了,是指滑雪时的平行滑法。让滑雪板采平行状态滑行,这种熟练滑雪者的滑行方式称为平行滑法。所以她是指滑雪盛行的长野县为平行世界……也太难理解了! 而且不好笑! 「不过串中同学,一想到有人因为你的关系而断送了人生,我的胸口就无比剌痛。不仅是被害者,伽岛同学和崖村同学这两个加害者也是。你也挑拨了崖村同学 ,让他杀害伽岛同学吧?」 「我只是告诉他,杀了小串姊的犯人是不夜子而已喔。再加上所有会成为根据的推理。我只是出于一番好心,那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果然是你告诉他的呢。要不然,崖村同学也不可能在自首之前,特地来找你吧?就算是姊姊的弟弟,但你们那之前才刚因为那个姊姊的事情而闹决裂啊。即便无法掌控,也能猜想得到吧?依崖村同学的性格,还有你赋予他的动机这两点来看的话。反而自崖村同学的立场来看,他或许还认为被伽岛同学抢先一步了吧。」 「你也看穿得太多了吧?」 「从你对童野同学隐瞒真相,只将伽岛同学的事告诉崖村同学这一点,就是现在我所持有的依据。」 「……我还没有说过,我对萝莉学姊隐瞒真相这件事喔。」 我勉强地在嘴上逞强。 嗯,虽然是没有说过。 那个人——性格上而言,并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杀了不夜子吧。不,就算想杀也下不了手吧。她对于不夜子所产生的棘手意识,就是那般强烈。 假设出现了能够告诉她真相的情况,那便是崖村学长是杀了小串姊的犯人的情况。能够杀了那个「真品」、崖村学长的人只有萝莉学姊了吧。 因为是青梅竹马啊。 「你应该也不认为,崖村同学会照着你所想的展开行动吧。不过,我明白你想杀了伽岛同学的理由喔——让人杀了她的理由,是报复她杀了姊姊吧?」 「……」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想要比警方更早找出犯人——而迷路却是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对迷路来说那只是游戏,但对你而言,却是个十分迫切的问题。」 「嗯,是啊。」 我点点头。 没有否定的意义。 「不管是崖村学长、萝莉学姊还是不夜子,无论其中的谁是犯人,所有人都是国中生。只是杀了一个人是构成不了死刑的。而不夜子才只有十二岁,甚至不是刑法判刑的对象……杀了我最喜欢的小串姊的这项罪行,只能以命相抵了吧。」 「……是你自己让她杀人的,居然说出那种话呢。」 「人并不是我杀的。」 根本就是不夜子杀的。 她杀了人。 那接受相对应的惩罚也是当然的。 夺取他人性命的罪行,只能一命偿一命。 「嗯,关于杀了不夜子同学的崖村学长,我想他只要在一般的法律范围内赎罪就好了吧。」 「你不是喜欢过不夜子吗?」 「喜欢过喔。不过她是外人。」 我说道。 「小串姊是我的家人。」 「这时又回到我之前的疑问了。」 黑猫子她—— 猛力地将棋子敲上棋盘。 于是形成诘将棋。 我的玉将动弹不得。 完全被飞车和角行包围住。 「就是,为什么你会想要杀了你姊呢?」 「……代替回答这个问题,」 我缓缓地将脸庞从棋盘上抬起来,注视着黑猫子。 「我可以也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尽管说,就算是色色的问题也没关系喔。」 「黑猫子你其实并不是想要听病院坂学姊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问我那个问题,才来到这里的吧?对于我所说的话,虽然都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模样,但其实那些事情,你早就经由你那自豪的情报能力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吧?」 「怎么可能,你太抬举我了。」 黑猫子夸张地耸耸肩。 「虽然像是在推翻之前说过的话,但我的情报能力也是有限的。像是钟塔的机关,还有那个机关并不是因为想制造不在场证明才设计的,这些事都让我很惊讶呢。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对于这个在自己势力范围外的国中,只知道一点情报而已。不过,尽管只是那些琐碎的情报,我却从一开始就觉得你很奇怪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行为,对一个姊姊被人杀害的弟弟而言,太不自然了。扮成女装去上学,在学姊的哄骗之下就开始玩起侦探游戏——就算你有一个礼拜都假装成意志消沉的模样,那种不自然还是不会消除。如果那是推理小说情节的话,我是能理解喔,只不过是有人死去,登场人物就一直萎靡不振的话,故事便无法进展下去i亦或者,也有可能会有人扯一些借口,说那反而还比较真实什么的,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不会存在。不管怎么看你的行为,都散发不自然的气息。」 「原来如此。」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一直犯傻发呆,警察就会抓走不夜子——本来的话,用一个礼拜让心情沉淀甚至还嫌太久了。 「唉……真是的。」 「嗯?觉得自己犯下了愚蠢的错误吗?」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早知道会是那么理所当然的答案,我就乖乖地问色色的问题就好了。」 「我现在穿的内衣上下都是蓝色喔。」 她回应了我的期待。 这个根本就是男国中生梦想中的女高中生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串中同学,差不多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这是我的坏习惯,我没办法忍受『不明白的事物』这种东西。我最最讨厌『不明白的事物』了,这也让朋友们相当受不了呢!但就只有这个坏习惯改不掉,为此还甚至搭上了深夜巴士呢。」 「……那个。」 这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既然她都告诉了我内裤的颜色,这也不是什么非得隐瞒起来的事。 然后我——指向它。 在黑猫子身后的,上下铺床位。 「就是那个。」 「这个?……是指这个床吗?」 「那不是普通的床,那是上下铺,是我们姊弟俩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用的床铺。小串姊睡在上面,我睡在下面。小串姊一次也不肯让我睡在上面。」 「……」 「不过现在我就睡在上面的床。」 我说道。 从小串姊——死掉那一天起。」 小串姊死后——的一个礼拜。 我都睡在上铺。 即未守夜也不参加丧礼,也不会见刑警。 一直睡在那里。 「真的——很好睡喔。」 反正是个常见的理由。 就兄弟姊妹之间吵架的理由而言,这可是说是相当普通的理由吧。 「你会请假一个礼拜没去上课……并不是为了要伪装起那份不自然吧。」 黑猫子平静地开口。 看来这么普通的理由,对她来说是个令人意外的「动机」。希望她能够认为,她为此甚至特地搭深夜巴士来到这里算是有点价值。 「只不过是实现了长年来的愿望,而怠惰地睡懒觉而已。只是达成宿愿后,在休息罢了」 「当然,也含有刚才黑猫子所说过的那种伪装的用意存在喔!虽然是附属的。而且,我不希望你认为,我对小串姊过世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到悲伤。我心如刀割啊悲伤几乎要撕裂我的胸口。」 「但是……不,不那样的话,就没有理由能煽动崖村同学杀了伽岛同学吧……」 「是小串姊不好喔。因为她一次也不肯让出床位给我,还跟我说,就算她不在也不能上去睡。」 嗯,反而不管怎样都无所谓。 不管小串姊会被杀——或者不会被杀。 就算煽动 好几个人,但现实中不会遭到杀害的可能性还是很高啊,而若是那样的话,我也能够继续和天真又可爱的姊姊一起生活。 然后既然她被杀了那就被杀了。 我就能够得到舒适的床铺—— 无论如何,只是妄想的话都称不上是犯罪。 「……我明白一切始末了。」 过了一会后,黑猫子开口说话了。 「的确,是能够谅解的理由。嗯,幸好动机不是什么因为想穿姊姊的制服,让我松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没有不明白的地方了。真是太舒畅了。心情整个豁然开朗,感觉真好。」 「那真是太好了。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 「既没有恶意也没有犯罪意识、没有杀气也没有决心——你就是这一种人吗。话说回来,串中同学,下一步呢?」 「咦?……啊。」 是指将棋吧。 我再一次将视线落至棋盘上,寻找逃脱之路。嗯。看来好像还能再撑个几步——但只是垂死挣扎吧。 至少这点我也明白。 「没有了。我认输。」 「是吗。真是豁达呢。那么,来检讨一下吧。」 黑猫子站起身来。 「你再多看一些各式各样的人类会比较好吧。再更加宽广地认识这个世界。否则,总有一天会再被像我这样的人给绊倒喔。」 「不是关于将棋的检讨啊?」 「意思一样喔。」 虽然我不觉得其他还会有像你一样的人。」 「这一点你就太肤浅了。我是为了解除『不明白的事物』而来这里的,但这么一来,我却觉得我其实是为了对你下马威才来这里的。」 「下马威?」 「就是来挫挫你的锐气吧。如果你因为这点程度的事情,觉得自己的计谋顺利进行,成功达到了完全犯罪的话,那你就无法变成一个像样的大人。或者,虽然还称不上是彼得潘症候群,但难不成你是那种不想长大的类型?呵呵、不管是哪一种,你应该要参考我的方式,并体认到你这次的计划会顺利进行,只是偶然而已。除了钟塔的分针之外,你应该也在学校中四处设置了『为了破坏日常生活』的机关吧,但是串中同学。不要以为——同样的事第二次也能办到喔。」 黑猫子那始终都是和蔼可亲的表情,只在那一瞬间——看来变得严肃又凛然。 「你要有所自觉。你和我在人生观的比赛下战败了。」 的确是被重重挫了锐气。 感觉上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啊……是吗。」 我将视线落在胜负已定的棋盘上,以避开黑猫子的目光。 遭到飞车角行所包围的,我的玉将。 「是吗——所谓的飞车角行,指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吧。」 而且一个人就拥有两大棋子。 无路可走的将棋为输家——但是,还是和飞车角行所拥有的破坏力相差悬殊。 「所以——你太抬举我了喔。」 黑猫子说道。 「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嗯,话虽如此,我不是很精通将棋——不说这件事了,你明白了吗?串中同学。希望你绝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喔。」 「天才?我不过是个十三岁的人而已。」 我用手将棋盘上的棋子靠拢在一起——堆在棋盘的正中央。 「也会、变得大人的喔。」 「……那就太好了。」 黑猫子露出魅惑的笑容——这时像是终于回想起来般,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茶。 真有胆识呢。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敢喝我泡的茶。 ……不过我完全没有动手脚啦。 之后两个人就一起走出房间、下了楼梯,在玄关等黑猫子换穿完鞋子—— 「不过,」 我开口说话。 「一想到其他还有像你一样的人的话,还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呢。」 「别那么在意。要是太过骄傲自满的话,会错失人生的乐趣喔。我知道不少这样子的人—— 「黑猫子,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突然试着告白。 终于成功告白了——顺带一提,这是人生中第一次告白。 然而黑猫子像是已经预测到这件事般, 「我拒绝。」 迅速回答。 「我和迷路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点。就是迷路她是个讨厌鬼,但我可是个红人呢。虽然迷路好像对这件事不太高兴——但我不会成为专属于某个人的东西喔。我是属于大家的黑猫子。」 「……是吗。」 嗯—— 被表姊妹俩都给甩了呢。 心情比我想的还要沮丧。 「嗯,世界上也是会有无法顺利进行的事,这么一来算是替你上了一课吧?」 「是的,我受教了。」 「在开始对年轻人说教之前,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黑猫子换穿好鞋子之后,站起了身子。 然后向我伸出左手。如果我跪下来亲吻她伸出的那只手的话,或许会比较帅气吧,但可惜的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便一般地和她握手。 接着我开口问道。 这次绝不唬人,真的是最后的问题。 也会成为与病院坂黑猫最后的交谈吧。 「吶、黑猫子。在顺便说教之外,能为了后辈告诉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们和你们——哪里不一样?」 「怎么,是那种问题啊。」 「我十分明白喔。」黑猫子答道。 然后马上接着说: 「你们——是遭到囚困的人,」 她打开门,朝外头的世界踏出一步。 脸上的笑容清爽又无虑。 「而我们——是已经崩坏的人。」 之后发出磅地一声,大门被她关上。 就像是告别的信号音。 当然我并没有战场上的经验,却不禁认为,那种在不知道明天在何处的广大战场上,和战友分离时的心情,一定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真是服了她。」我喃喃说道。 嗯,当然,我从一开就不认为所有事情都会进展顺利——但那样是违反规则的吧。 要打破规定也要有个限度。 但相反地——那或许也证明了,在遭到囚困的世界外,也确实存在着自由的世界。 我一边这么想着——爱怜地来回抚摸着被黑猫子所打击过的胸口,并回到自己的房间。 为了睡第三次回笼觉。 当然,睡的床是上铺。 只有这样,我才能回想起小串姊吧i—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是刚才我随便整理的棋盘。那叠堆积在棋盘中央的棋子,最上面刚好是一枚银将。 银将。 「……这么说来,还剩下一枚棋子呢。」 步兵、金将、桂马和香车—— 虽然最后被飞车角行给打出棋盘外。 但还有一枚没有用到的棋子。 说谎村的居民——童野黑理。 「不过呢,现在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想要的东西——该怎么办呢。总之,先好好地试着告白看看吗?」 也就是——就算成不了大器也还是个棋子。 尽管我已经被甩过一次了,但依那个人的情况,应该与黑猫子不同,并非没有希望吧。而且麻烦的青梅竹马也已经退场了……就跟讨厌不明白事物的她一样,萝莉学姊为什么几 近病态似的只会说谎呢——试着查清楚这件事或许也很有趣。 我一边思考着今后的预定行程,直接拿起那只在棋子小山上的银将,并慎重地将它收在衬衫的口袋里,然后依然穿着小串姊的制服,爬上梯子躺在上铺。 于是我再度从异常返回日常生活中。 从无聊的异常回到无聊的日常。 无论如何,有能够回来的地方是件好事。 不过的确,许多事情都是千钧一发。就算她不说,我也不想再冒第二次险——我清楚自己的本事。不管谁说了什么,反正我都是一个失败的冒牌货。 真是的,只要我依然让他人扮演犯人和侦探的角色的话。 the world is still enclosed. 后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我不太熟知日本历史,但至少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三个人是我以组为单位背起人名的。话虽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有组成什么团体。因此我以三人一组记住他们名字这件事,或许相当奇怪,但这是有理由的。因为我在参考书或者某本书中,看过一篇小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这篇小故事是指信长、秀吉、家康三人分别以日本五?七?五的短歌来比喻自己的性格,我记得内容是这样子的没错吧。信长说『若杜鹃不啼,则杀之』。秀吉是『若杜鹃不啼,则诱之』。家康则是『若杜鹃不啼,则待之』。重新审视的话,这可以说是非常有名的小故事吧,但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我却这么认为。「信长大人……是个搞笑艺人吧!」唉呀,因为总共有三个人,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有趣的回答,下面的两个人就很难接了,应该说,在普通的情况下,顺序会是倒反的吧。首先会是『待之』、若杜鹃没有鸣叫的话才会『诱之』,如果牠还是不叫的话,虽然很可怜但就会『杀之』。这么一来起承转合才会非常正确,如果马上就杀了牠,那后面的秀吉要让什么东西啼叫、家康又要等什么呢,就是这样感觉?由于这么一回事,我便三人一组地记住他们,不过又转念一想,起承转合并不是一个需要如此执着遵守的规则吧。尽管别人常说『一个故事一定要有起承转合』,好像这是编写情节时要有的基础,但若是问到「存在于这世界上无限多的书本中,到底有多少比例的书在遵照起承转合这套规则呢?」,出乎意料地我觉得应该是不高。具体来说,我并没有打算替它们取个标题,但这本书中有『起起起结』和『结转结转』呢。也有光是听到『起承转起』这种顺序就觉得这像是天气预报般的结构。然后,若说道「那不会很无趣吗」,我会回答「绝对没有那种事」。就连试着写『结结结结』或者『转转转转』,或许也会出乎预料地有趣。嗯,只有『承承承承』这个顺序,会让人无法想象出那本书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啦…… 这本书是让病院坂迷路成为侦探角色的一本推理小说,大概吧。说实在的,这个故事和以前由讲谈社所出版的《你我的崩坏世界》是同样的世界观,但我想这和前一本作品中间也间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也向各位道歉,撤回我之前一直到处跟别人说的「前一本作品的登场人物绝对不会出现」这个主张,在本书的某处里,前一本作品的侦探?病院坂黑猫悄悄地露脸演出。有闲暇时间的读者可以试着找找看。由于我的设定是病院坂一族散落在日本各地,所以或许未来某天,又会遇见另一个病院坂也说不定呢。就是这样,由于遭到囚困,世界才会是世界,就是这本《诡谲质朴的隔绝世界》。 说真的,这是一本想要看到tagro老师的插画而写出的一本小说,但若是各位能看得开心,便是我无上的荣幸。 西尾维新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4.pn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3/6.jpg" 选择题 1k国际机场/大厅上午9点 我(病院坂黑猫)如果说对这个不讲道理毫无条理的世界有什么绝对无法原谅的东西的话,在了解我的人看来也会些许意外也说不定,其实只有那么一件事————那就是『无法理解的事』。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多么细微又渺小的事情,亦或是如何巨大壮观的东西,只要是『搞不懂的东西』就充满厌恶感。我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无法用理论归纳的东西,一想到有这种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胸口就会觉得难受,心情就会变得糟糕,甚至可能当场就有想吐的冲动。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能让我只是理解一切,但是非常遗憾(与我这渺小的愿望背道而驰地),在我看来,这世界太过未完成,太过不完整。用我亲爱的友人的话来说,这个世界崩坏了。是原本就已经崩坏了还是被谁破坏的,我亲爱的友人并没有下定论。尽管如此,世界就是如此未完成,如此不完整。即使我提出疑问大概也没有人会回答。或许何时我反而成了回答问题的一方。回答由神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也许就是我这短暂一生所必须完成的作业。不过我并不像亲爱的友人一样,完全不觉得这世界已经崩坏。尽管如此未完成如此不完整,却绝对没有崩坏。即使被破坏,也是保持在能被完整修复的范围内。所以我才不断解答神所提出的问题,不会放弃答题,绝对不会说『我不知道』。我顽固到愚蠢般坚信着这答题权是献上我这毫无价值的人生所能换取的十分相称的权利。 由于各种原因,我在一月二十日的上午9点,k国际机场的大厅里,将腰靠在旅行用的拉杆箱上等待我亲爱的友人。对于一名高中三年级的学生的生活来说,今天是大学统一入学考试刚刚结束的日子。不过我因为根本没有参加考试,所以这个日程完全是为了迎合我亲爱的友人的。约定的时间其实是9点半——但是亲爱的友人大多会在约定时间的三十分钟之前出现,而我的性格是在1小时前就到达。因此实际上的约定时间是8点45分的样子。如果不这么考虑的话,双方就不能互相配合协调了。虽然不知道亲爱的友人的考试结果——如果想知道也很容易——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没有和我提起,想必是考了个比预计更高的分数吧。本来他就和我完全不一样是个认真的考生,如果不是如此,他的父母再如何放纵子女也不会允许他在这种时期出国旅行的。 海外旅行。 伦敦,包括飞行时间的六天五夜。 虽然到了机场才说有些太迟了,伦敦,对于一个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作为旅行目的地怎么说难度也有点高了——不,坦白说,其实我根本就是第一次来机场这个地方。我害怕人群(非常非常恐惧人群),对机场到底是怎样的、会有多少人在那感到非常不安。然而到了之后稍微有些安心。的确机场到处都是人,但是这座机场宽敞到令人感觉不到到处是人。甚至一直笔直往前走也不用担心会撞到谁。说是松了口气不如说是捡回了一条命。顺便一提我是坐tai来机场,完全不用担心经济上的问题——关于这一点有非常安心的支援。这样不如直接包机吧?之类的愿望果然还是太奢侈了。我亲爱的友人熟知我的人类恐惧症,因此曾提案在学校附近的地方先碰头,我出于作为这次旅行的组织者的面子,拒绝了他的提案。亲爱的友人当时就对我表现出了过高的评价,然而实际上,我仍然只是个无法摆脱那面子阻碍的幼稚的无聊的人。如果因为一个人就能去机场这事就自满了,想想之后旅途还真是艰难呢。 不过之后并不是一个人。 是两人的旅途。 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我一边翻着伦敦的旅游指南——并不吻合约定时间却必须说是吻合我的预期地,亲爱的友人正面朝这里一边挥着手一边走过来。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的毫无表情的脸,从这一百米远的地方也一目了然。虽然这里的人口密度并不高,不过要说在这个充满了不认识的人的地方心中却丝毫没有紧张的话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谎言。包含着和认识的人相遇的喜悦,以明亮开朗而又盛大(与往常一样)的表情迎接他的我,却在看到他的身姿之后失去自我般地失去了语言。 他居然只带着一个非常小的手提包出现在那里——完全没有其他的行李。我一瞬间望向了自己腰边靠着的旅行用拉杆箱,再看了一眼放着重要物品以及药品的旅行包。之后再一次看向他。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惊讶 「怎么了?病院坂?」 他这么问道。 「今天真安静呢。永无休止高速流利的病院坂talk哪去了?」 「…………」 「身体不舒服吗?果然让你一个人来机场还是太困难了啊。所以我说一起来的嘛——不,是我的错。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应该强行带你一起来的。」 他似乎是真心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才这么说的,但是如果是平时的话也许会十分令人欣慰的语言在现在丝毫无法打动我的内心。 「样刻君」 依然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我向他提问。 「你的行李已经拖运了吗?」 「不啊?这就是全部了」 亲爱的友人——柜内样刻君将手上的手提包举起来,向我展示了一下,似乎完全不明白我的提问的意义将脑袋微微倾斜。 「只要有护照和钱就行了吧?你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吗?」 「……的确我之前是这么对你说的」 但那是最低限度的意思啊,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真的就带着这样的轻装来了。而且带着是那种仿佛去隔壁的便利店一样的小包。手提包作为第二个包的意思(日语中将手提包称为sedbag),所以肯定是有个firstbag这样的包才行啊。但是样刻君将这样不成文的规矩轻易打破了。 样刻君穿着和平时一样的校服。 不过关于服装这件事是我拜托他的——我也同样穿着校服。如果考虑到这次旅行真正的目的,比起穿私服还是穿校服更合适吧。但是在校服外面套上一件看上去毫无干劲松松垮垮的,连袖子都不愿意套只是披在身上的外套。外加手上的这个小小的手提包,是怎么努力联想也想不到这就是准备去海外旅行的打扮。我的努力还不够么?不,应该不是这样的。那个大概正好只能放下b5尺寸的笔记本的手提包,样刻君到底在想些什么。除非说那个包能连接四次元空间,不然我绝对不能接受。 「如果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弄丢了就糟了啊。哎?哇!病院坂,你带了好多东西啊!」 样刻君终于发现了我靠在腰间的旅行用拉杆箱,居然表现出十分吃惊。对于我这样腕力和体力可以说无限接近于零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带上很多的行李。所以这些好歹也是经过仔细严密筛选的,不过再怎么往轻里算,我的行李至少也是样刻君的十倍以上。不如说,样刻君的那个手提包根本就称不上是行李。 哇—— 太令人失望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应该算是和关系亲密的朋友只有两人的第一次旅行。稍微有些,不,应该是感到相当兴奋的我。那种兴奋的心情在如今看来让我觉得有些羞耻了。这股莫名的羞耻心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十分期待地挑选塞进拉杆箱的行李。然而样刻君带着早晨起来花个5分钟就能准备好的行李来了……学校用的包会把教科书放在里面,最多再花些时间拿出来而已。 「因为考虑到在那边可能发生些什么事,想着想着就把许多东西带来了呢。我无法像样刻君那样一脸轻松地出去旅行呢」 丝毫不掩饰这有些挖苦他的口气,但是现在让样刻君理解到他的行为让我非常失望也并不是我的期望——不如说,在样刻君心中描绘的『病院坂黑猫』 的我的形象,是不会表现出失望的。他对我的那种过高评价或许对我来说已经有些困扰了,但是我也尽可能回应他的期待,这也是很自然的。 「那种东西,到那里再买不就好了」 他的迟钝已经达到折纸的等级了,当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口气中的挖苦成分。样刻君非常轻松甚至十分乐观地说道。虽然他的想法并不能说有错,但是,现在伦敦的物价之高我的确是告诉过他的,似乎他完全忘记了。虽然关于这次的旅行,就像我能坐tai来机场一样,样刻君的旅费其实也是完全不用操心的。但是私人的购物之类的,我是绝对不会把钱借给你的。 「……那么,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先去把登机手续都给办好吧。在这里打发时间和在登机口打发时间都是一样的。」 向伦敦出发的飞机起飞时刻是11点半——海外旅行似乎必须在出发时刻2小时前到达机场。没有坐过飞机的我只能相信这样的传言,但是无法不觉得这是一种浪费时间。毕竟在到伦敦之前就得消耗掉整整半天时间。 说完,当我直起腰后,样刻君立刻自然地将我靠在腰边的拉杆箱握住。然后又自然得仿佛是自己的行李般拖在身后。 「恩?怎么了?机票之类的都在你这里吧,不和我一起去的话我没法办理手续啊」 「……恩,对哦」 我假装没有发现他那毫不做作的温柔,当然我也不会说什么感谢他的话。跟在样刻君的身后走了起来。之前对他的行为感到的失望消失得无影无踪,对这样的自己不禁感到无话可说。 2k国际机场/登机口(上午十点半) 我的旅行用拉杆箱托运之后,我们两人都一身轻松地并排坐在前往伦敦的飞机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我在左边样刻君在右边。飞机的出发时刻是11点半——也就是说登机时间应该是十一点之后。总之,还有充足的时间。果然到了登机口前,之后要坐上飞机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人口密度上升了不少。患有人类恐怖症的我——对不讲道理没有条理十分厌恶的我来说是让人脊背发凉的风景。也有打算回国的吧,这里有不少外国人。还有更奇怪的,和尚打扮的男人,坐在离我们稍远一点的地方,读着一本线缝的古书。难道说打算去伦敦弘扬佛法么?总之不但人多还充满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人,这样那样各种东西都让我不安。忍不住地要去思考,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糟糕。如果没有身边的样刻君,我可能已经蹲在某个墙角了。说不定到了飞机上人口密度就会降低了,在那之前先忍耐一下吧。一边向着窗外的巨大飞机眺望(在这么近的距离看飞机对我来说这事第一次,比预期得更让人感动呢)我不禁这么想着。 「话说回来,病院坂」 于是开始了毫无意义,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的对话——顺带一提之前的杂谈的内容大多是样刻君的妹妹。他是个爱上妹妹的变态——哦,样刻君向我提出了问题,像神那样。 「我们到伦敦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我向样刻君提出这次去伦敦旅行的邀请是距今天的两周之前的事了。尽管如此,样刻君今天是第一次对我提出这个问题。老实说我自己才是受打击的——为什么这个男人,对突然向自己提出的海外旅行不问理由不问目的就立刻答应同行了。这边可是和样刻君不同的有常识的人,在邀请之时就该说明的理由和目的就被这么一直无视,完全失去了说明的时机,直到今天。这样就好了么?这样就好了么?不断地这么思考着,但是既然不问而这边硬要去说明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而样刻君那边一直不问不问,只到这快出发之前才终于问了出来——看来这对他来说完全就只是杂谈的内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提问的样子,并对回答丝毫介意的感觉都没有。这个高三的学生真的把伦敦当成隔壁的便利店么? 本来(虽然对于他的提问时机非常不满)我对于样刻也有着极高的评价。也许以全人类作为单位来考虑的话,让他能够进入那五只手指的范围的明确的理由,那就是他是一个完全地将简单(simple)贯彻到底的人。 他可以说的上是一个令人感到可怕程度的简单的人。比如他就算海外旅行也只带这个小到极限的行李也是因为他就是这样简单的人导致的。不,这么说听上去似乎像坏话,但是实际上,就算是坏话我也必须这么称赞他——总之他的简单在十八岁的现在来看是超出常轨的。不是正确或是错误——而是单纯的简单。简单也就是说容易理解,和我厌恶的『无法理解的事』是处在正好相对的位置上。 但是尽管统一考试结束了,在正式考试之前的重大时期,不去上学而来陪我个人海外旅行,就算简单也要有个限度。 「我的远房亲戚叫作笛吹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似乎将堵在胸口的东西一口气吐出来一样的感觉,我开始向样刻君说明这次旅行的目的。不过,也并不是很长的故事,大概在飞机登机开始之前大概就能结束的话题吧。 「这又是一个,对我们一族来说又是一个稀有的异类——不过对于偏离家族的我来说,不如说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的朋友遍布全世界」 「朋友遍布全世界?真让人羡慕啊」 样刻君丝以毫不包含心意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他也不是有很多朋友的类型。虽然和我这种能够挺起胸膛说我的『朋友』只有样刻君的人来说完全不能比,但是作为一个追求彻底简单的人,一定也不想随意增加人生的部件。这么说的话,笛吹那家伙可以说是样刻君的对立面也说不定。笛吹似乎将其作为富有价值的收藏一般收集着人生的部件。 「会说英语就能在世界各地找到朋友——之类的,或者在i上能找到世界各地的朋友——之类的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完全做不到啊」 自言自语的样刻君说道。仿佛自己没有朋友是很正常的事这点我无法认同,但是的确能不能交到朋友的确不只是靠语言或是聊天工具之类的东西就能决定和左右的。人能和狗成为朋友,又或者说可以和从未见过面的电视上出现的艺人之类的心灵相通也说不定。 「交朋友可以说是一种才能。而笛吹在那方面可以被称为是天才了吧」 「笛吹笛吹,叫得这么亲切,难道是和我们一样大的人么?也就是说他就是这次伦敦之行的指挥者么?」 「不,是壮年的绅士哦。你就当对年长的人如此亲切的叫法是一种亲爱的证明就好了」 完全不是如此。 讨人喜欢和喜欢完全不一样。 「总之,那个笛吹的无数的朋友之中,有一个住在伦敦的作家。他的名字是卡德鲁?莱亚斯」 「不认识」 「是吗。我还以为如果是样刻君的话或许会知道呢,好歹有基本小说被翻成日文出版了呢。我有带过来,之后借给你读一下吧。是推理小说作家。」 「推理作家啊」 样刻君露出了些许厌烦的表情——也就是说他感到厌烦了。样刻君是一个相当爱读书的人,也好像曾有一段时期,非常喜欢高难度的推理小说,似乎是从哪里开始迷失了。毫无意义地标上『迷失了』这样的标签,也算是个温柔的表现手法呢。开始不想念曾经喜欢的小说类型,开始不想念曾经喜欢的作家写的小说。当说出『厌倦了』或者『毕业了』之类的话,那就等于是对自己曾经喜欢的类型或者作者甚至过去的自己的全盘否定——唯一能消除这样前后矛盾的,大概只有『迷失了』这一个词了。『在推理小说中迷失了』『那个作家在第五作之后就迷失了』没有办法呢,因为迷失了嘛。不是类型的错不是作家的错当然也不是读者本人的错。 「在那边据说是相当有名的作家呢——不过本来这些都是笛吹给的情报,也许并不完全相信比较好也说不定。无论是谁,在介绍朋友的时候多少会说些大话。如果让我介绍样刻君的话大概也一定会说你是个非常普通的四好青年吧」 「你认识的人大都是些奇怪的家伙,我更希望你不要向他们介绍我」 样刻君时常会这样十分自然地说出过分的话。难道他认为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受伤吗。这也是对我的过高评价了,难道把我当成什么厚金属板了吗?老实说这种过高的期待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硬要说的话,我是那种喜欢将头靠在别人肩膀上的类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喜欢撒娇的类型——不过在最初的最初,那也是自己故意伪装出来的样子。好像还不至于到了要和那样的自己说『我迷失了』的阶段。而且一开始似乎是这边先挖苦对方的。 「那么,那个卡德鲁?莱亚斯有什么事?」 「恩。是这么回事——上上个月,卡德鲁?莱亚斯先生有事找笛吹商量。笛吹不但是他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粉丝——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尽量能满足他的要求。但是他也是个非常繁忙的男人。不过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个人的兴趣到处奔波——无论如何都不能挤出很多的时间,更不用说抽空来一次私人海外旅行了。于是——」 「他就把皮球踢给你了吗?」 「就是这样」 我对样刻的总结回以点头。 「其实笛吹本来是想拜托之前也和你提过的那位迷路酱,也就是我在家族中最喜欢的表妹的。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她也不能去了。」 「迷路酱难道就是那个被称为『安静的驱人令』的家伙么……而且那孩子好像还是个初中生不是么?」 「那可是毫不介意将高中生派遣去伦敦的绅士哟,就算是初中生大概也没有所谓吧——并不是个能跟他讲道理的人。不过不得不承认其实我也曾经受到过笛吹一些恩惠,所以他踢过来的皮球我也不能不接手。不过也相应地提出了这边的一些要求。」 所谓的相应的要求,也就是时间和样刻君的同行。令我感到恐惧的是笛吹原本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去伦敦旅行的。反正你毕业之后要去美国现在就当做习惯一下英语圈的生活吧——说出这种极端没有道理的话,却不是在开玩笑。 「反正你已经决定好了升学方向,现在也是闲着。出去旅行来说不是绝妙的时机吗?」 明明还有正式考试等着自己的样刻君却这样不痛不痒地说着别人的事。尽管他看上去是考虑了很多事,但其实很多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没有想过,现在正是如此。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说出来然后导致大吵一架(据说关系很好的人出门旅行有很高的概率会以吵架结尾),于是我, 「说的也是」 只说了这些,点点头。 「所以我只是带着观光的心情来的哦。事已至此只有尽情享受海外之旅了」 「恩。那么——那个作家先生想要商量的是什么事。应该是作为笛吹的代替的你也能帮忙的事吧?」 「那的确是一件奇妙的事呢——当然这故事不是我说的而是笛吹说的,如果听完之后你想要喷饭也绝对不要怀疑我的神经有问题哦?我唯独不希望被样刻君轻蔑」 「我怎么可能轻蔑你呢」 如此随便地将这样的台词说出口,怪不得在暗地里有不少女生中意他呢。不过似乎没有哪个女生从那个暗地里走出来呢——难道是想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守望着他吗?对男生来说是毫无结果的事。在不知道的地方充满人气毫无价值。 「卡德鲁?莱亚斯先生似乎原本就不是什么写作很快的作家,这三年里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 「出道以来多少年了?现在一共出了多少作品?先问问这个吧」 依然是毫无兴趣的口气——不过也没必要指责他。根本不认识的作家的履历,就算听了也一点都不有趣吧。他愿意与我继续这个话题,我就该感谢他了吧。 「好像是二十年前出道的」 「哇!我们还没出生啊」 「人类是拥有历史的」 我的发言虽然很有问题,不过毕竟讨论自己出生之前的事总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多少说些奇怪的话大概也算是一般的允许范围内的吧。 「也就是说那位作家先生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吧」 「二十过半出道的,现在是四十五岁……大概。恩,然后目前为止的作品数是十二本」 「恩。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呢」 「考虑到从事这行二十年的话,算是比较少得了。不过——这三年来一本都没出,所以是十七年内出了十二本这么算比较正确吧。当然,作家先生的这三年,肯定也不是在玩」 「融入灵魂的神作?」 样刻君歪了歪脑袋。 「我个人觉得如果哪个作家说出了这种话就完了。不会写出什么好东西的。最后肯定只是自我满足的yy故事」 「没有哪本书不是为了自我满足的哟」 我耸了耸肩说道。不得不说,样刻君对书本的价值观极端到让我困扰。他的简单和极端可以说是同样的意义,但是任何事都要有个限度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吧,就算是形而上,我还是忠告他一下比较好吧。那时候的我对于你的观点并不同意,之类的仿佛不在场证明一样的东西。 「总之,经过了三年,那所谓的融入灵魂的神作完成了。那是上上个月的事了」 「原来如此——那么也就是说下个月差不多就能成书了?」 「不。现在还并没有打算出版」 「?」 再次歪着脑袋样刻君。 「什么意思啊。打算埋没掉吗?」 「这样下去的确会是如此」 我说道。 「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小说很无趣,并不是让人完全找不出优点的小说——总的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不有趣的小说」 「不,那种前提一样的辞藻就不要再砌了」 样刻君挥了挥手,催我将话题继续下去。看来他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实的男人。不过他本来就是一个会区分有趣的书和无趣的书的类型的人。所以只是单纯对我的见解感到无奈也说不定。即使如此也丝毫不表现出反感,我亲爱的友人。 「怎么说呢,因为一些缘由」 我将话题转回到主题。 「作家先生写了一本被诅咒的小说」 「诅咒?」 突然,样刻君的表情变得不耐烦了。仿佛好不容易勾起的兴趣突然消失了。 「那算什么?」 「读完这本书的人一定会死——他写了这么一本小说」 「…………」 样刻君露出了让人无法描述的表情,甚至连感想都没有了。当不知道如何反应时选择『沉默以对』,这就是样刻君。虽然饶舌主义的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不过偶尔使用这个方法,的确非常有战略意义。能让说话方这边先感到羞耻。真是的,笛吹那家伙居然把这样的皮球踢给我——同时毫无道理地,对迷路酱也产生些许怨恨。本来,比起我来说,这样的情节更适合迷路酱。已经能够想象出表情丰富的她会露出怎样喜悦的脸庞。 「我记得」 每次都无法忍耐沉默,就是我的本性。 似乎变成了找借口的口气,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了。 「梦野久作的代表作『脑髓地狱』大概就是那样的小说吧——作者甚至声称自己『是为了写这本小说而出生』的」 「啊啊。就是那个—— 『读了之后会发狂』的那个啊。脑髓地狱,还怀念啊。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读过的。」 「我希望你是初中的时候读的。」 读那种书的小学生太让人觉得讨厌了。 「因为一开头就是连呼哥哥大人哥哥大人嘛,让我觉得非常有带入感,一口气就读完了——啊,那个,到底说了什么故事啊」 「梦野老师会在九泉之下叹息的哟」 对于作家无法选择读者来说,样刻君的读后感太过刺激了。虽然这么说,如果要让我来描述一下『脑髓地狱』的梗概的话,大概会词穷吧。这也许是世界上存在着的为数不多的拒绝梗概的作品——正因如此,『脑髓地狱』才会被称为『读了便会发狂的作品』的吧。 「这么说,病院坂,我和你都完整地读过了脑髓地狱结果却都没有发狂,也许只是一种夸张的宣传呢」 「不,先不说我,样刻君到底怎么样呢……」 他的妹控或许就是受到了名作的影响,虽然听上去是天方夜谭,但是听到他刚才的读后感,让我不免有些担心。那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个爱操心的人。 「的确是引人注目的宣传手法呢」 「啊?是吗?所以那个作家先生的新作也只是靠『读完的人一定会死』这样的宣传,也许是觉得太夸张,于是才让他感到有问题而无法发表……作家先生刚说出口结果不得不收回之类的」 「不,非常遗憾」 我这么说道——现在才是问题的重点。 「那篇新作——至今还没有决定标题,所以即使出版了现在也只能起个『那本新书』这样的名字……关于那本新作的『被诅咒的书』或者『读完一定会死』这样的说法,绝对不是什么宣传手法——似乎是这样」 「啊?」 「读完那本小说的卡德鲁?莱亚斯的妻子和他的编辑。这两个人事实上——已经丢了性命」 3机内/坐席号41(中午) 超出了我的预测,结果谈话中途登机手续就已经开始了。样刻君也并没有对话题的内容很感兴趣,于是结束话题准备上飞机。我是第一次来到飞机里面,坐席之间的间隔比我想象中的窄了许多,稍微令我有些惊愕。看来无论产生什么差错,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坐上这东西。我下定了决心,高中毕业之后去美国的话绝对要坐船过去。也许坐上头等舱之类的好位置大概就没有这种感觉了,不过似乎豪华和奢侈并不适合我。真是自找麻烦的天性。不过当飞机开始加速并离开地面的时候,不仅让人吃惊也同时伴随着些许感动。当然对飞机能够飞上天的原理我是很清楚的——并没有对此产生任何疑问。但是实际体验了一下这样的铁块飞上天的感觉,不得不说这已经是超越知识的存在了。不过关于这方面,样刻君果然还是样刻君,一脸什么都没有考虑的木讷的表情,仿佛升空的瞬间非常无趣。也许我是太容易感动了,但是样刻君一定是太难感动了。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坐上飞机,这样的毫无反应算是什么啊。你在旁边摆出一张很无聊的脸,不是害我这边也兴奋不起来了吗。也许选择样刻君作为一同旅行的伙伴其实是一个错误也说不定。不过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了。而且——样刻君不知为什么和我交换了座位。我们的座位位于机内前方看来的左侧,3个座位并排的中间那个以及靠走道的那个。也就是说窗边的座位是不认识的人。要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我绝对不能忍受——但是我的票子是中间的位置。看到窗边的那个人之后,不得已只能拜托样刻君交换座位了,但是我还没说出口,样刻君就已经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虽然座位旅行的同行者他是完全不合格的,但是作为我的朋友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唯一的一个朋友居然是最好的朋友,我还真是幸运啊。顺便一提窗口的作为,也就是现在坐在样刻君右边的人,就是之前登机口那里非常显眼的和尚打扮的人。在飞机内的和尚打扮,更是大放异彩。虽然想过他到那边之后再换上这身打扮不就行了,但是明明不是修学旅行却穿着校服出来旅行的我和样刻君也没有资格指点他。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我们这3个座位都相当奇怪。如果我和样刻君拥有正常的社交能力的话,一定会想和那位和尚聊聊吧,可惜我基本是个认生的人,而样刻君是个排他主义的人。不要期望我们有什么旅途的交流。 「时差是多少来着?」 样刻君向我提出问题。 这种事事先就该弄清楚啊,虽然想这么说但是看在他刚刚和我交换座位的那种毫不做作的温柔的份上,我忍。我真是太天真了。甜(天真)得快要化了。 「九个小时哟——半天大概就到那里了,那边大还是傍晚了」 「恩,总觉得赚到了呢」 「直截了当地说,什么都赚不到的」 「说起来,以前和夜月讨论过非常有趣的关于时差的问题。如果绕着自传的相反方向一周的话,是不是就多了一天呢」 「那种事怎么可能呢。还是一如既往爱做梦的妹妹呢」 夜月,也就是被样刻君溺爱的妹妹的名字。柜内夜月。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是我和她从来没有交流过,只是经常听到关于她的传言。 「不过说回来,关于这次旅行你是怎么对妹妹说的?感觉比起说服父母,说服你的妹妹更加困难吧?」 不但哥哥总是缠着妹妹,妹妹也总是缠着哥哥。像尼龙扣一样互相缠绕着。然而样刻给了一个让我惊讶的回答。 「不,关于这次旅行我还没有和家里说」 「…………」 这已经不是统一考试的问题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得到家里的许可啊。将我好不容易的一丝介意给彻底粉碎了——不,的确,希望他能同行的我来言,不得不对他这样的表现予以感谢,不对,再怎么说——也是不行的吧…… 「我对家里说在正式考试之前全班要一起合宿」 「你说谎还真是像呼吸一样容易呢。我真是服了」 「也不完全是说谎啊。和你在一起的话,能学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呢」 「和我一起学到的那些东西,绝对是考试时候用不到的」 我自虐般地回答。或许这只是对自己被日本的考试制度所排挤,仿佛丧家犬一样的嗷叫也说不定,样刻君则是毫无干劲地说我又不是为了考试才学习的」。这比起直接安慰我或许更有效呢。 此时,机组乘务员开始派送机内餐了。我们中断对话,总之先考虑那边的事。事实上我是相当偏食的,能够咽下去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不过机内餐一直想尝试一次了。机内餐本身并没有怎么样,但是那些盘子上不止有筷子居然还有汤匙和叉子,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现在明明都已经在云层之上了。不,在有不少外国人乘坐这点来看,有这些东西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但是这金属制的叉子,不是完全能当成凶器使了吗?机场的那些金属探测器算什么啊。特意对行李用光线扫描之类的这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样刻君说了句「不用了」放弃了机内餐。他是个会自己做饭的人(带去学校的便当似乎也是他自己坐的),似乎不怎么喜欢吃这样的配餐。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为了打发时间,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小说,开始读了起来。那个小包的容量,再减去这么一本小说的体积,这么联想起来的我不禁背脊发凉。就算将行李降低到最低限度,再怎么算他也已经冲破那基准线了。旁边有人看起小说的话,不免会对其书名产生兴趣是读书人的本性。我下意识地,一边吃着饭一边将头伸过去,打量着样刻君正看着的书。 封面是漫画风格的插画,书本内也同样有不少插画收录在内。名字也是那种类型。 总之就是被称为轻小说的类型了。 「你又改变兴趣了?你喜欢的类型还真是一直在变呢。不如说是烂读了」 「经过了5年兴趣自然会变的」 「5年?5年前我和你还没有相遇呢」 「啊 是吗」 样刻君一边说着蠢话一边翻着书。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认真的在看,不过还是相当热衷的吧。 「很有趣的哟,这种类型的小说。新人不断涌现。我最近的见解呢,就是没有作家能写出比出道作更有趣的作品了」 「这种定义我看太过偏激了吧」 说是见解不如说是偏见。不过作为玩笑话来说还是挺有趣的,不如听他继续讲下去。 「那么说得再委婉一点,出道之后的三作之内,无论什么作家都非常有趣。但是那之后,大多数的场合,都似乎渐渐不再那么有趣或者说渐渐无法被人理解」 「喂。不许说不能理解,要说迷失了」 「你的说法太伪善了啊」 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的样刻君。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一个人一生能写出的优秀小说只有6本,不知道哪个作家曾说过这种话——对自己说了这种话是不对的吧」 「我觉得那只是那个人的谦虚吧。不过,的确如样刻君说的一样,和其他小说比起来轻小说的确是属于比较容易出道的类型,而且感觉一半以上的轻小说都是出道作」 实际上可能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感觉上来说就是如此。另外,也许是这种类型的历史太过短浅,缺少有权威和有经验的人,让这种印象更加深刻。 「说起来,以前有过新人和死人写的小说最有趣这样的观点。新人因为没有权威,而死者反正都已经死了,自然对他们的评价会比较好」 「先不说轻小说的『轻』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能让人轻松阅读这一点,就可以说是不错的小说了」 样刻君说道。 「而且,我读了各种各样的小说,结果发现最读不出作者影子的大概就是轻小说了」 「啊啊。样刻君讨厌作者呢」 的确是有这样的设定。所以样刻君最讨厌写后记的作者了。不过,要说的话轻小说基本也都是有后记的,不过关于这一点看来还是存在弹性空间的。 「本来,轻小说到底能不能算一个单独的类型也说不清。轻小说中,有科幻题材有惊悚题材,似乎什么都有。没有的大概只有悬疑小说了吧?」 「不,样刻君,悬疑小说也是有的哟。虽然为数不多——不过的确,轻小说和悬疑小说是很难相容的」 「的确呢。不过,为什么呢。可以称为轻小说的母亲的所谓青少年读物的,福尔摩斯啊鲁邦啊之类的,不正是其代表作么」 「江户川乱步先生也在青少年读物上下了一番功夫呢——不过我觉得能够理解其中的道理」 「真的吗?」 似乎产生了兴趣,样刻君将书合上,放在膝盖上。稍微有些得意的我也停下筷子。 「说起来悬疑小说该怎么定义——不得不从这个问题先说起呢——然而实际上,推理小说处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呢。就算能有出乎意外的解决方法也不会有出乎意外的情节发展。这个,一般来说,是完全相反的吧」 「相反的呢」 「也就是像传统艺术的根性的东西。也就是雏形已经定位完毕了,之后就是怎么去应用来吸引读者了——读者自然也非常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去读」 「恩,以后再读推理小说的话,思考方式就会不同了吧——也许就接近于解谜或者解题之类的感觉。就像那种,读者参加型的小说」 「的确这种方法也可以——当然任何一种小说,在阅读方法上都有最低限度的规矩,但是悬疑小说在这方面有强烈的倾向。因此它的难题和谜团更显得纯粹而美丽。因此也产生许多制约和规定,与普通的小说相去甚远」 似乎说得有些太大声了,在这里稍微暂停,自重一下。飞机中让人意外地赶到安静——当然飞机飞行的动静还是不小的,但是乘客们很安静。像我们一样互相交谈的,一眼望去,基本上是没有了。就算有也是用很小的声音轻轻交谈的。虽然是毫无规则的地方,但是意外得有一种制约感——也许是出于空中这个环境的影响。不过比起在天上还是人类令我可怕得多,周围如此安静不如说是我期望的,不过如果闹得太大声大概会被[最近的年轻人真是的……]这么对待,对陪我聊天的样刻君也很抱歉。这时候,样刻君里面的座位上的和尚已经吃完机内餐,正在喝什么类似晕车药的东西吧。如果太吵闹的造成困扰的话,大概佛祖大人会惩罚我吧。 不过我本来就不信奉神或佛之类的。神在不断地向我提出难题,根本就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如果真的存在真想去揍他。佛祖大人的话,听你说说话也是没关系的。 「是什么来着——好像有过的,诺克斯的十戒之类的,范达因的二十规则之类的。那种的么?」 样刻君卖弄着他并不怎么清楚的知识。当然是小声地。他虽然是个不会看气氛的家伙,但是却是个能猜透他人心思的人。 「这是极端的例子呢。以前,我也曾经随便写了一些呢——要说是怎样的小说,大概是想要尝试完全打破诺克斯的十戒」 「哦,听上去很有趣啊。结果怎样了」 「非常遗憾,最后犯人被限定为东洋的佣人,在构造上有严重缺陷」(注:诺克斯十戒其中一条是说,不能出现(会使用奇怪法术的)中国人) 嘛。 本来所谓的十戒或是二十规则,只不过是本人为了迎合当时的作品而决定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硬性的规定,以那些为基准来写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可能的吧。而且,也已经不是能和现在这个时代吻合的东西。 「当我发现如果把登场人物一大半都改成东洋的佣人不就行了那是之后的事了。这种规则总得来说太过自我,推理小说必须有密室登场,也有个别作家这么坚持,也许还不少——另外,不容许加入许多不纯洁的要素大概是广泛认同的」 「不纯?萌角色之类的?」 「没错。不久之前,社会派,大概是这么称呼的。认为是不是该融入些批判社会的要素——批判虽然听上去很不错,说直白一点就是说别人的坏话」 「但是,先不说什么社会派,我觉得名侦探这种角色似乎谁见到了都会觉得萌的」 「虽然是没错,不过要是萌要素过多了的话,解谜性就会被影响」 「解谜性呢——感觉之前也讨论过相同的话题。五年之前么」 「所以说五年之前我们还不认识」 「啊啊,那就是半年之前吧。奇怪,为什么我会把五年和半年搞混呢」 「你没事吧。说没倒过时差现在还太早了吧——总之推理小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定义上也是非常繁琐,但是有一点可以断言,我发现了推理小说的一个不变的定义」 其实只要考虑轻小说和悬疑小说之间难以相容的问题就可以知道了。但是能有机会向样刻君发表我的观点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悬疑小说的定义。只有那么一个」 我说出了口。轻轻地。 「不可能获得好评」 「…………」 样刻君对我冷眼相向。不错的眼神——我就是想看这眼神。让人兴奋不已。不如说让我性兴奋了。 「也就是说」 抑制内心的兴奋,尽量不在口气上表现出来,我慢慢说道。 「和始终贯彻娱乐性以 及庞大数量的轻小说,是完全格格不入的——想一下吧。所谓的获得好评,也就是说销量很好,这就是一种不纯洁的要素」 「……但是不卖到一定销量不行吧。毕竟都是作为商品进入市场的」 「没错。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如果销量达到了一定程度以上的话,无论再优秀的悬疑小说,都不再被当作悬疑小说。而成为了惊悚小说或恐怖小说」 「被拍成电影或是电视剧之类的,主旨和原作就完全不用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非常正确。如果好评云云之类的说法太过露骨,就换一种说法,主流还是非主流吧。推理小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主流的存在,永远是属于非主流的那一部分——而且是自愿处在非主流的部分。悬疑小说的读者更希望自己喜欢的小说不怎么好卖。自己喜欢的作品越被贬低反而越高兴。因此悬疑小说绝对不会热门更不会大热。就算曾经有过只有悬疑小说才卖得好的时代,但是也没有哪一作达到超人气。无论作者还是读者,甚至出版商,都不希望如此。与轻小说完全相反。所以那种多元化的组合会成功」 当然,也许在别人眼里我只是随便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这种个人的见解排除了许多例外。不过反正我也只打算告诉样刻君一个人,倒不如说期待他对我吐槽。但是似乎样刻君产生了共识「原来如此啊」他说道,并点了点头。之前样刻君似乎也说过推理小说并不适合作为商品之类的话。悬疑小说,在这种意义上也成为了一种非常孤独的类型。 「不过,说到目前位置的都是所谓的[本格]类型的悬疑小说,如果是普通的那种轻松阅读的悬疑小说的话就不能这么说了——悬疑小说也和轻小说一样,也能在其他的类型上参上一脚,在这一点上的确是有些相似呢。即使是相似,也绝不相同。应该这么说吧,不过我也并不想关于这一点再展开深入的讨论」 「那么说不定旅行悬疑小说的话,说不定能和轻小说联系上。怎么样病院坂,以这次伦敦旅行为主题,写一篇推理小说怎么样?」 「没有兴趣呢。虽然有些偏离话题了,不过小说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写的」 「哦哦,听上去像名言一样」 「基本上小说家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都会说,[因为没有想看的小说,所以才打算自己写的]类似这样的发言吧。我,觉得那根本就是谎话哦。你就是想写才写的吧,真想这么吐槽。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怎么想写小说了。自己到底想不想看自己写的小说呢」 「不过那个作家先生的麻烦应该还是让人感兴趣的吧——先不说那个问题能不能称为推理小说的主题,也不说那被称为[被诅咒的小说],然而事实上已经有两个人死亡了这点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你似乎好像还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面对样刻君的话,我回以苦笑。自然而然浮现的笑容。 「刚才的确有些开玩笑的口气,不过我的确只是以观光旅行的心情坐上飞机的——想要作为和样刻君的毕业旅行。以此作为理由的话,的确是不坏的旅行呢」 不如说,有了这个理由就是最棒的旅行了。之前虽然用修学旅行进行过比喻,不过拥有人类恐惧症的我,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参加过修学旅行。所以这算是毕业旅行加上修学旅行的感受吧。非常遗憾的,样刻君那边,似乎并不像我这么兴奋——真是的,再一次看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提包,让我又怒了。 「不过,笛吹那家伙扔给我的[工作]之所以让我丝毫提不起干劲的理由——主要是因为得不到任何好处。样刻君则是被这样毫无好处的事给卷进来了而已」 「你们关系不好吗。那个叫笛吹的人」 「和我关系好的人只有样刻君哦。所以不得不去和根本不认识的作家见面让我很郁闷」 「发动你平时的外交模式不就行了吗」 「外交模式使用频繁可是会累的。我还是把他作品的译本读了一下——不过被翻译过的作品是读不出作者的性格的。如果是个有着顽固的文人的气质的人该怎么办呀?」 「这年头没有那样的作家了吧。大家都是很自由自在地写吧?不过,解谜之类的,侦探游戏种类的,不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么。虽然是被诅咒的小说,不过应该没那么回事吧。你的工作就是给予这件事一个合理的解释……」 「完全没有兴趣呢」 我打断样刻君的话说道。 「无论怎么说,都已经有人死了,怎么都不可能以让人舒服的结局收场的」 「喂喂,你不是最讨厌[搞不懂的事]了吗?」 「当然讨厌了」 「还说过[如果有搞不懂的事,还不如让我去死]之类的话」 「是说过,的确是不如去死」 「那不就对了」 「但是啊——现在这件事,没有任何不能理解的地方吧。读了发表前的小说的两人,只不过因为不同的理由去世了。也就是用偶然两个字就能完全解释了」 「可是这样的偶然——」 居然会发生,么? 想要说出口的话在中途调转方向,样刻君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在一边念念有词。也许是在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找到了影子,也许又不是。 「如果是一百人,一千人的话用偶然来解释或许太牵强了——但是现在仅仅只有两个人,把责任归咎到读过的小说上未免说不过去吧。除此之外,死的那天吃的早饭的内容之类的,死的时候穿的鞋子的品牌之类的,共同点肯定还有不少吧」 「但是,其他的共同点的话,与之相同的大概有五万人吧。虽然我不知道英国的人口有多少——」 「大约六千万人」 「那么还不止五万人呢。但是——读了那本小说的,只有那两个人吧?」 「恩,是没错。但是如果有偶然以外的理由的话,那只能认为作者本人是犯人了。也就是说,作者把自己的夫人和自己的编辑谋杀了。为了给三年才写成的小说当做宣传,特意如此加上了[被诅咒]的要素。于是拥有了[读完的人一定会死]这样优秀的宣传口号」 「就为了这种事杀了两个人么?而且还要特意地来找你的亲戚商量这事么」 「这么做就会增加真实性,之类的想法也说不定——为了获得好评什么都做得出来就是所谓的作家了。即使不追求金钱也一定会追求名誉,作为一名艺术家」 「可是」 「恩,我明白。这只是一种思考游戏而已,并不想去探查它的可能性。之后要见面的作家居然是个杀人犯,我自己也很难接受呢。笛吹说具体的内容请向本人询问吧,就是不愿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不过到底有什么详细的情况,这除了偶然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 如果不是偶然的话。 果然,一定是一件不会以好结局收场。 这果然,不是我喜欢的事呢——所以我就说嘛。我是个非常挑食的人。而且是个偏执的人。 「所以说,如果作家本人正十分困扰的话就非常抱歉了,至少怀着对他妻子与编辑的死感到遗憾的心情,享受我们的伦敦观光之旅吧。我还是有许多想去看一看的地方呢。样刻君又如何呢?趁此机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呢?」 我认为这是毫无意义的问题,果然样刻君 「如果能看到罗塞塔石碑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回答道。 然而接下去却是超出我想象的话。 「可是,如果你纯粹是想要以观光的心情享受这次伦敦之旅的话,病院坂。我可能有一个坏消息」 「?恩?」 「 坐在我旁边的人,死了」 说完样刻君将座位放低,让我能够看到窗边的座位。 窗边的座位上,胸口被深深插着的刃物高高地竖立着。 和尚打扮的男人死了。 4k国际机场/大厅(下午5点) 英国。正式国名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也经常被简称为uk。本来由于时差的关系,下午三点我就该到达那边的机场了,然而现在,同时刻的日本,我在k国际机场的大厅里打发时间。……夹杂了时差的叙述也许有些难懂,也就是说,日本时间的下午五点。飞机连日本海都没有飞过,大概连国境线也都还没越过,结果就返回来向本国归航了。 我,也就是病院坂黑猫,虽然说起来也不是出生和生活都非常正常的人,自认为小灾小难也经历了不少,但是第一次的海外旅行就遇到这样的事,还是相当受到打击的。所以我才讨厌笛吹交给我的事。每次都是如此——笛吹每次总对我抱有超越我能力的期待。 如果再飞个两小时的话,大概就不能回到日本了,飞机飞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掉头反悔了——当然,是为了治疗那个被刃物贯穿的男人。心脏已经停止,呼吸也已经停止,那称之为治疗不如说是抢救吧,胸口被这么深深插了一刀,现在抢救是否还来得及这点从我这种外行而言不得而知——我虽然是在保健室上学的问题儿童,也经常帮忙处理擦伤之类的事,但是面对这种伤势不得不说是门外汉。不管怎样我们,今天再次出发前往伦敦是不可能了。明天大概也不可能吧,后天可能也不行了。飞机上的乘客全员(姑且算是放任自由的状态),现在正在接受当局调查中——考虑到人数的话,肯定要持续到深夜。 毕竟,死了人。 这些必要的对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万一是被人杀死的。 「哈」 于是终于轮到我了,现在才发现,让人不禁觉得原来机场里也有这样毫无意义的房间(大概,是在金属物检查时产生问题的人会被带到这个房间吧),在这里听取了当局的负责人的说明。担任询问的警官仿佛在听无稽之谈一样不知所谓,我也有同感。 搞不懂。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有那样的死法。刚才听说的,在飞机上有人死亡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在飞机中被杀害这种事,恐怕无限接近于零。 飞机。无论如何巨大,也没有比那个更一目了然的密室了吧——也许很罕见但是偶尔也是会有人被冻死或者窒息死的构造,这一点是肯定的。 所以,犯人无处可逃。 可以确定犯人就在乘客和乘务员中。 「……即使如此,在那样狭窄的坐席之间,到底怎样才能用刀具把人刺穿啊」 就连转个身都有些困难的空间。如果有什么夸张的举动肯定会有人发现——如果考虑到位置的关系,大概如果不在样刻君的位置上,根本就不可能那样把刀刺进去的。 当然样刻君不会是犯人吧。 我就相信他吧。 而且,就算如果他是犯人——依然存在让人搞不懂的事。被害者胸口刺着的刀具——那个如果是机内餐附带的叉子那还能够理解。 不是。 被害人胸口插着的,是散发着银色光泽的,金属制的小刀。 「到底是如何把这样的东西——给带到飞机上来的?」 连皮带上的扣子都会有反应的金属探测——手上的行李也都必须经过光检查。 搞不懂啊。 搞不懂的事——让我变得难受。 「……样刻君,真慢啊」 接受询问的房间被安排了好几个,也许是因为我和样刻君的坐席非常接近,几乎是同时被叫进去的,这么算来他已经进去很久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十分钟以上了。 不过估计是因为明明在自己的旁边有人死了,但是他一副毫无反应让负责调查的人感到不爽吧。他对于博得他人的好感阿谀奉承之类的事,毁灭性得不擅长。即使做不到,至少你摆出一副类似的样子来不就行了嘛——人都有擅长不擅长的嘛。我就能装出一副非常慌乱的样子。也就是样刻君所说的[外交模式]。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在他的位置上就根本不可能犯罪这点来考虑的话,样刻君恐怕不是在机场接受个盘问就了事的。可能会被带去最近的警察局也说不定。不,那种可能性非常高。这样的话,看来这次伦敦旅行还是放弃吧。 很遗憾,这样的心情占了一半,松了口气,这样的心情占了另一半。前半当然是对于样刻君的,剩下的一半当然是对于笛吹的。虽然对住在伦敦的作家感到抱歉,反正只是看看过作者简介的从没见过的人。只能说是没有缘分吧。当我正开始考虑回家的时候,终于,样刻君回来了。拿着他那小小的手提包,似乎有些呆滞地向这里慢慢走来。 「怎么样了?」 我试着问出口 「恩」 样刻君说。 「说我还不能回去啊」 「啊,是吗。我也收到了同样的要求——这里的其他人也一样。不过在机场内的行动还算是自由的,大概要根据护照调查清楚身份吧」 顺带一提,我依然靠在我的旅行用拉杆箱,和早上一样。大概是认为今天之内不可能再让我们走了所以还给我了。因为这个地方周围没有座位,所以我稍微向右边挪了一下,让样刻君坐到我的旁边。样刻君一脸毫不介意地,坐到了我腾出的地方。尽管是肩靠肩的距离,不过因为是样刻君,至少不让人觉得不快吧。 「我认为样刻君的情况更加特殊哦」 「如果不从我的座位这里下手,那种死法是不可能的吧」 样刻君非常直率地说。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被警察提醒的……应该是前者吧。样刻君虽然看上去总在发呆,但是还是考虑着很多事情的。虽然他思考的内容有些简单过头,不过也拥有值得称赞的脑髓。 「人体被刀刺了之后,刀本身会成为塞子防止血流出来吧……那个,好像是真的呢。基本没有流出来多少血」 「现在你还有时间装酷啊?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当犯人给举报了哟。少年心中的黑暗之类的,会让那些记者兴奋不已呢。如果这样的话,你的妹妹可就遭殃了呢」 我故意开了个玩笑,但是样刻君丝毫都没有在意的样子。 「那是不可能的」 他说道。 「和其他的乘客一样,我也是办不到的。就算只有我的座位能做到,我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地方藏那把小刀——」 样刻君一边展示着他手上的手提包一边对我说。没错。只要无法证明那把刀是由样刻君带到飞机上的,样刻君就不可能是犯人。就算硬要说他是藏在哪带上去的,这么小的手提包也太牵强了。而且那个轻飘飘的外套也不可能。该怎么说呢,真是个走运的家伙。样刻君的简单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没有任何玩花样的余地。与此相对的,能够容下两个人的(不过这个姿势难度就有点高)我靠着的那个拉杆箱来看,也许我的嫌疑更高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因此你勉强摆脱了嫌疑,但是从你的位置以外无法犯罪的事实也是不可改变的。你大概今晚也没机会回家了吧」 「没关系,在伦敦过夜和在警察局过夜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哦。如果在警察局过夜的话,首先一定会和家属联络的。也许已经联络过了也说不定。」 果然样刻君也说不出话了。妹妹果然是样刻君无法摆脱的弱点。除去这点的话也许就能称他为不为 任何事物所动摇的潇洒的男人了吧……不过自己旁边坐着一具尸体(而且前不久还是个大活人),连一声悲鸣都没有的如此冷酷的表现,果然还是有些过分了。也许带去警局反省一下比较好呢。 「……恩。没关系」 即使如此,样刻君依然逞强般说道。 「我的话没问题的,总会有办法的」 并不知道那句话的意义,我只是突然想要击溃他佯装出的坚强,那我就先打车回去了,拜拜,说出之类的话整他一下。不过大概样刻君也是无动于衷吧(虽然这反而让我倍受打击),而且,想到之前样刻君和我换了位置。考虑到这件事,大概[我的话没问题的]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能明白了。虽然搞不懂的东西很讨厌,不过这种不得不理解的事也让人困扰。 哼。 「……应该,是自杀吧」 也许有些忏悔的心情,我将原本想稍后再提的结论直接抛给了样刻君。不过这种程度的观点,大概样刻君也已经察觉了吧,如果我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的话,也许样刻君也能轻松不少。明明是个不为任何事物所动的男人,却是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类型。 「从那个位置考虑,如果样刻君不是犯人的话,那么除了自杀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就算如此,他到底是怎么把刀带上去的依然是个谜团——而且会有人在飞机上自杀吗?」 「卧轨自杀能够造成影响的人数反而更多呢」 「比起人数还是规模的问题吧」 「比起规模还是人数的问题哟」 果然样刻君最终得出了与我相同的结论,于是我以普通的语调再开话题。 「从正面被刺了一刀,如果没有睡着的话,被害人不可能不会发现。但是,他旁边的样刻君和再旁边的我没有听到被害人一点声音,那么除了自杀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听说只要调查伤口的情况,就可以发现是自己刺的还是他人刺的——那么最迟的话明天大概就能知道答案了。就算样刻君被当做嫌疑人拘留了,也只需要忍耐几天而已。而且还是未成年人,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不人道的待遇。 「至于到底是怎么把小刀带上去的呢。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随身携带物的搜查的话,其实还是有办法混进来的吧」 「恩,那种调查最主要还是对枪械或是药物的搜查。反正机内餐也会附上叉子,因此对金属物品的要求并不严格——不过。警察告诉了我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据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和尚哦」 「啊?」 我很直接地表现出惊讶的神情。而样刻君丝毫不给我任何余地补充道 「那个人是伪装成和尚的样子的」 「……」 「只要把头发剃干净,再穿上僧衣,就会让人觉得是和尚了——只要这么做就能让人误解,非一般的职业」 原来如此。不——但是这么说的话,也许真的是这么回事也说不定。被害者和样刻君不同,收下了机内餐。如果是真的和尚的话,应该会比我更严重的偏食吧。绝对不可能吃这种有肉有鱼的机内餐。恩,不过过去是怎样不知道,现在据说和尚也可以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果然仅靠这一点证据不足够断言。 「那么,如果不是真正的和尚的话,那么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而且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呢?」 「具体的内容他们也没有告诉过啊。不过据说是哪个企业的大人物」 「大人物」 真是暧昧的说法。难道之前盘问样刻君的警察会给出这种随便的回答么——不可能,一定是样刻君只是随便问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他要乔装成僧人,是因为他怕有人想要他的命」 样刻君似乎是为了证实我的推理,用很随便的口气说道。 如果这件事把他的妹妹卷入进来的话,就绝不可能以这种态度应对吧,不过只是他自己被卷入事件里,大概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了。他总是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事。如果再有一些常识和良知,大概就能成为宫泽贤治这样的人了,真是可惜。 「怎么说呢,那个和尚,不其实也不是和尚,似乎经常和周围的人说自己的性命正受到谁的威胁。而周围的人没有人相信他,只是一笑了之——而本人却非常认真,经常考虑各种各样的对策」 「那其中一个就是打扮成和尚么。的确没人会料到哪个公司的大人物会打扮成和尚」 非常有效——该这么说吗。但是他作为前提的[性命受到威胁]太缺乏可信度了。 「不,听说是负责了关系到公司命运的项目——而且,似乎是个做法非常夸张的公司。似乎也不是纯粹的妄想呢」 「恩,而且呢」 「没错,而且——实际上真的被杀了。从现场的状况来看的确像是自杀——至少从坐在旁边的我的立场来说,这除了自杀没有其他可能了,但是这样一个害怕被杀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面对样刻君的提问,我没能立刻作出回应。因为我也搞不明白。搞不懂——让人不愉快呢。打个比方,如何?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自杀了,但是为了人寿保险之类的东西不得不假装成他杀。所以一直向外鼓吹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不可能。明明都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跑到一个只能被认为是自杀的地方来,并用被只能是认为自杀的死法啊。 状况没有任何疑点,现象也并不奇怪。将小刀带上飞机的方法也总能够解释——但是,考虑到他的想法呢?被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犯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最讨厌这种事。 人的想法最搞不懂了。 完全搞不懂。 想去死了——! 「…………」 突然。 我发现样刻君握住了我的双手。 「你啊」 样刻君带着一种——似乎有些发怒的表情,并且以一种并不温柔的语调,向我说道。 「你别真的在这种地方自残啊,我可受不了啊」 「……样刻君,似乎对我的事也相当了解呢」 真是在绝妙的时机制止了我啊。在我即将想不开的瞬间之前——如此般绝妙。糟糕了,果然眼看就要毕业了,我的情绪也受到些影响呢。又或许,是因为伦敦之行被取消,让我的情绪受到相当的打击也说不定。 「样刻君」 「什么啊」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根本不理解别人的想法」 「啊啊……我知道」 「经常有那种[请考虑一下对方的心情吧]之类的题目,那种事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就算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也绝不可能以对方的心情考虑。我大概是从根本上,不相信人类的意志这种东西吧——不相信人类拥有灵魂吧」 「的确,似乎是绝对不会相信有幽灵存在的类型呢,你」 样刻君,是故意的吧,用这种有些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我于是回应他的玩笑。 「我连活着的人也不会相信」 这么回答道。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样刻君是一个做得非常精巧的机器人」 「喂喂。这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了,你可是会被组织给灭口的」 「是迎槻君告诉我的。要灭口的话先从他开始吧」 「别吹牛了。箱彦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重大的秘密」 「其实他和我的关系非常密切呢」 「在我的记忆里,箱彦连一次都没有提到过你」 「被他讨厌了呢」 「放心 吧。还有我喜欢你」 「又说这种话」 多亏胡扯了几句,感觉似乎有些舒服了.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先吃药。我把医疗包里的小药盒拿出来,取出三粒药丸。 「我去买水吧」 「不,不必了。我没有水也能咽下去」 「……但是,这样在胃里就不容易分解吧」 「哎?不是为了容易咽下去才喝水的吗?」 能这样没有水的状态下吞下药丸,还是小黑子暗地里非常得意的技巧呢,但是样刻君的回答很冷淡。不如说,是冷笑。 「不是啊。当然是为了让药更能在胃里溶解才喝水的吧。不这么做,不能充分吸收药效吧」 「…………」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这种重要的事情却不知道呢」 说完,样刻君抛下一句[等我一下]就站起来跑向自动售货机去了。 说起来,伦敦的街头基本是看不到自动售货机的,笛吹曾经这么告诉我。不过,关于这点说不定日本这样反而是很特殊的。据说有旅行者看到满大街的自动售货机,误以为我们把保险箱就这样随便扔在马路上,非常吃惊。话说回来还真是丢了个大脸呢。如果被笛吹或是迷路酱看到了,我大概肯定会立刻自残吧。但是假药效应还真是十分厉害的东西呢(注:假药效应指的是欺骗患者服用毫无药性的处方,从心理上感到安心的患者的病情依然会逐渐好转)……至今为止我也没觉得任何异常。啊啊,说起来被杀害的和尚……不是和尚了,那个大人物,好像也吞了类似止晕药的药片。那时候他到底是喝水了,还是没喝水呢……那根本就没仔细看的事现在怎么可能想的起来,不过那时候的确桌上还有机内餐,那么大概是有喝了什么。而且没必要没水直接吞药啊,那就认为他喝了水比较妥当吧。无论是他杀还是自杀,从时间上来看,他的胸前被刀刺中应该就是那之后不久了吧……。 突然。 这么思考着的我,突然想到了。所谓事情的真相,被隐藏的事实,也并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病院坂黑猫这个人所想到的愚蠢的结论。 真是的。 这种事——如果不去思考居然就搞不明白呢。 此时,样刻君在手上夹着3个500ml的塑料瓶回来了。 虽然只是我自己想一吐为快。 为了能让堵在心里想法得到释放,于是尽量装模作样地,将谜题的答案公布给我亲爱的友人。 不过为了能够得到确信,我先向样刻君提出了一个问题。 「样刻君。那个多嘴的警察有没有告诉你被害人的行李中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恩?」 「检查行李的录像应该会保存一定时间的吧。那么如果被害人的行李里少了什么东西的话,应该马上能发现吧」 「啊啊,这么说来,好像是说过这事……对了,所以他才有些茫然地说[有可能并不是自杀]。是什么给偷了来着——」 「佛像」 「哎?」 「比如——手掌大小的佛像消失了之类的吧」 5k国际机场/大厅(下午6点) (注:以下对话本来就不存在‘」’号,并不是漏了,这是西尾的把戏么,请自行推测) 「这种事说是解谜其实也不算谜题,大概再过个几小时——也许几十分钟之后,当局就能够解决这种程度的称不上是谜题或是悬疑的事件。不需要什么司法解剖,只要普通的尸体检查就足够了吧 「那么果然是自杀么?真是短路的思维啊样刻君。的确刚才是我说出的这个结论,但是在听取了样刻君各种情报之前的我和听取了之后的我可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用别人说的话来责难我,那还真是太冤枉了。毫无道理嘛。 「那么就是他杀了吗?这正是你肤浅的地方样刻君。就连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考虑得深刻。本来,根据那个位置关系,能够杀死被害人的不是只有样刻君吗?难道你现在打算坦白自己的罪状了么?拜托你啊,我可不希望我最重要的朋友是杀人犯。 「那么既不是自杀又不是他杀——当然也不是病死或是自然死亡。那么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事故。这是一个不幸的事故——应该这么说吧。 「被害人,被逼迫到不得不在旅途中乔装打扮——并不是被杀手在物理意义上的逼迫,而是出于他自身的精神所逼迫。当然,现在也得不到任何情报,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人想要他的命。即使并不是完全的妄想,但是在飞机上还要打扮成和尚不得不说有些过头了。虽然这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手段。 「于是,我认为被逼迫到这种状态的人,肯定不会只满足于乔装打扮——想要保留各种自卫的手段吧。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武装起来吧。 「说是武装可能很难理解,但是如果为了自卫而随身带刀,虽然是违法的举动,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吧?考虑到要应对各种情况——没错吧。那么,即使被告知飞机上禁止携带刀具,他也一定会无视。不管怎么说,对他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事。 「也就是说,果然和猜想的一样,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小刀,是被害人自己偷偷带到飞机上的——至于带上来的方法稍后再提,但是我依然认为他是一个不会自杀的人。假设他妄想严重到让别人杀了他不如自己了断这样的推理虽然不能说完全不成立,但是很遗憾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答案。 「于是我想起来了。他在飞机中,好像喝了什么药——因为他吃的和我吃的一样形状的药丸,所以我才通过联想而想起来的,那时候我单纯地认为他吃的只是止晕药。但是如果并不是呢?他是一个为了自卫而不惜打扮成和尚还要把小刀带上飞机的人。这样他随身携带的会是什么药呢——我试着这么考虑。 「没错,比如说毒药。并不是为了防止自己身体不适而带着的,是为了用于反击想要了他的命的人而准备的,是为了自保而带着的药物呢?然后,那些毒药——被他错当成止晕药,给喝了下去。 「当然,被害者立刻就发现了。自己吃下去的,是会夺走性命的恶魔的药。没有任何道具也没办法吐出来。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向周围的人求救吗?不,这是不可能的。就连你旁边坐着的高中生,都有可能是想要了你的命的刺客 「以他人的心情去思考,这么说来,在这种场合不得不思考的,就是精神上被逼迫到极限,并且自己的性命再过不久就要完蛋了的人的心情。这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想象的。埃勒里·奎因曾经说过吧,人死的瞬间,他的思考将达到神的领域,他的思考会深藏于潜意识保留下来。然而实际上,人死亡的瞬间的感情什么的,肯定都是茫然的,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东西——一般来说。如果有强烈的意志的话也许的确不同了,但是,被害人可以说有严重的被害妄想。不能以通常的角度去思考。 ?他由于过于痛苦,在死之前想到的结论就是外科手术。在自己的身体里插入手术刀,把药物直接取出来。在药物完全溶解在胃里之前,他想把药给先拿出来。用和毒药一样偷偷带上来的小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样刻君。但是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事——事实上,误食了毒药丸或者毒药水的人,在病院里也会受到相同的治疗方法。当洗胃已经来不及时候的最紧急的处置方法。但是,自己动手做的确是有些超出常规了。之后,可能因为过分紧张而手滑了,没有将小刀切在胃部,二十直接插在了心脏上。还真是插得很干脆呢。 ?总之,人在将死之前的奇怪行为,就是这次事件的结论。但是,这果然不能称之为自杀 填空题 1飞机内/座位号41排(下午3点~) 我(柜内样刻),读完了交到手上的原稿。 然后开口道。 ?病院坂,你啊……该怎么说呢,这是不是把自己写的太好了啊? ?恩?? 旁边作为的病院坂,似乎想说我的感想非常的不妥当,瞪圆了如同猫一样的眼睛转向我。 ?是吗。关于人物描写,我可是尽可能表现得符合事实的哟? ?我好像被写成了一个非常怪的人啊,这点就先不追究。但是你仿佛是一个充满常识的人,然而却被我玩弄于掌心的被害者一样的角色,这么写肯定是不对的? 而且,我稍微放低了声音。病院坂的相反的那一侧的坐席上——也就是靠窗的坐席上,尽量不让正在那呼呼大睡的和尚听到。 ?你还真是,随便就把不认识的人给写死了。这可是实际存在的人啊。而且这人就在这里啊!还好好活着啊!? ?又不是让他看的,有什么关系嘛。无论怎样都是和我的人生毫无关系的人? 病院坂有些不满。不,不只是现在。今天——不,从昨天开始,不对,因为已经越过了日更线那么还是今天——在机场相遇的时刻起,直到马上即将到达英国希斯罗国际机场的现在为止,病院坂似乎一直就莫名奇妙地不怎么高兴。不,并不是莫名,当读完这篇原稿之后,她不高兴的原因,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没想到你居然,对我带着这样的轻装出来旅行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连故事的结尾还要用来调侃一下。但是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在我的旁边,一直用笔记本在那写着些什么,我没想到居然是在写小说。我和旁边座位上的和尚一样,在飞行途中似乎睡了很久,而病院坂一直都醒着,写着这篇小说。 ?这就是所谓不小心吐露的作者的心声吧。不要介意。只要你道歉就行了? ?……只要道歉就行了吗? 这到底是不是必须要道歉的情况呢,老实说我自己也判断不了,不过,这次的旅行是病院坂组织的——不对,是由病院坂的远房亲戚叫笛吹的男人组织的。尽量不要惹她不高兴比较好吧。我于是诚恳地(不过连该不该道歉都搞不清楚的我,也算不上是诚恳吧),?抱歉了?向病院坂低下了头。 ?恩,原谅你? 病院坂非常宽大地,挺起了胸膛。只要随便道个歉就能搞定的别扭,一开始你就别闹啊。虽然这么想着,当然,我是不会说出口的。对于恋爱中的少女我一直都是敞开双臂的,突然想到了这样的台词,不过这句话我也不敢说出口。 ?……啊啊,对了,病院坂。我还有件在意的事,这么写的话,就很难看出来你是女生了吧?……不如说,根本看不出来啊? 我一边将笔记本递还给她,一边提出我的疑问。 ?恩?啊,是吗?? 病院坂在收到了提问后才发现问题,嘟起了嘴。为了一起看着笔记本,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病院坂虽然有着支离破碎又偏激的内心,然而表面上,确拥有非常端正的外表(也许是出于作为朋友的好感),总之当处在这么近的距离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心跳加速的。我也算是个经历过各种酸甜(苦辣)的男子高中生了,非常害羞而保持距离这种非常娘娘腔的事是不会做的。……不过究竟是什么又酸又甜我就不发表评论了。(注:有习惯用酸甜味来形容青涩恋爱的吧或者女生身上的味道…) ?是呢……好像漏写了呢。也好,就当是性别误会的小伏笔吧? ?这样没问题么。如果你是男生的话,两个男人关系这么好,感觉就像bl一样啊? ?有什么关系嘛? ?非常有啊。这么看起来,我对你的那些关心反而让我感到恶心啊。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之所以对你这么温柔完全是出于你的巨乳? ?真的不想让我忘记吗?这个……? 病院坂露出似乎有些受不了的表情,不过,不能让步的事就绝对不可以让步的。 ?但是,你那边不是也有什么性兴奋之类的,如果那样的话看上去还真是让人恶心啊,饶了我吧? ?那算是服务观众的描写呢? ?适得其反的服务呢。还有,虽然是无所谓的事,但是为什么要用k国际机场这种化名?这只要很普通地写关西国际机场不就行了吗?明明都让偶尔坐在一起的不认识的和尚登场了,为什么机场名字要用首字母代替啊? ?也许是香川国际机场呢? ?香川根本就没有机场? 大概。不,如果她说一定有的话,我可能也不能确定了。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再建个机场有什么意义啊。 ?啊,但是,这个很怀念呢。解决篇的地方,用这种单括号的连续对白。以前的译本小说好像也是这种感觉的。这么写的话,你的饶舌就不显得很烦了? ?先不说你觉得我的饶舌很烦,不过这个好处,我自己倒也是刚发现? ?好处?? ?恩,不用刻意去安排那些助手呀罪犯呀观众呀之类的非常虚假的对话衔接,十分刻意的提问与解答,写起来非常顺畅。不过样刻君啊,你倒是先对我的谜题做个评价哦。虽然是两秒之内想出来的把戏,但是作为作者还是很在意评价的? ?恩。就即兴的短篇创作而言,算是刚及格吧。但是我个人认为将悬疑归咎于怪人的离奇行为这点而言是一种犯规哦。如果答案是他就是怪人,那么不是写什么都可以了吗? ?恩,真严格呢? ?对了,出于好奇我想知道,用这种小伎俩真的能通过光线检查吗? ?天知道? 很坦然地,毫无忌讳地回答道的病院坂。 ?因为是两秒种就想出来的谜题,大概多少会有些问题……硬要说的话金属对于光线的穿透率也会因物质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佛像里的小刀可能会被发现呢。不过说不定,尝试一下也有可能会成功呢。但是,如果被发现了的话有很高的几率会接受刑事处罚所以没有胆子尝试呢? ?自己都认为办不到的事就别写进小说里啊? ?能够允许谎言,夸张,和混淆的才不正是小说么——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让读者相信了,就是作者的胜利。至少在读书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你到底是为什么想写这样的东西的?如果觉得飞机上太无聊就看电影啊? ?不,不是在和样刻君讨论小说的事吗。而且不是你说不如写写看的吗?? ?小说是用来读的而不是用来写的,我记得你有这么说过? ?前言撤回是我的得意技哟。不知不觉地改变宗旨,决定听从『亲爱的友人』的建议而已。但是,果然还是很难的呢。读和写之间有很大区别呢。从此以后无论看什么书都要带着一种新的心情去读了呢——能让我这么想也许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与往常一样,自己找出问题又自己解决的家伙。如此不允许任何人超越的激烈的自我补完。 ?我已经厌倦了。那么,接下来就由你来写吧。笔记本还有一半以上是空的呢? ?但是……就像优秀的作者不一定是一个好读者一样,一个好读者也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作者啊? 当然,我和病院坂乘坐的飞机并没有返回k国际机场,也就是关西国际机场。而且根本就没什么杀人呀自杀呀事故之类的事,我旁边坐着的,大概是真正的和尚,而且现在飞机大概也已经进入了英国的国境线。病院坂的小说与现实吻合的,只有前半部分——不过这么说来,我被写得很过分啊。这是什么呀。病 院坂难道把我当成一个就算旁边的人死了也毫不动摇的人了吗……而且什么简单什么极端,怎么想这根本就是人身攻击啊。而且这些恶语还总是扯些东西来佐证,这样的小伎俩反而更让人火大。而且如果因此就发火的话,感觉就是这边认输了。 ?那个……病院坂。回去之后好好想清楚了再重新写吧。如果修改些细节的话,大概还算能让人读一下吧? ?这种自负的称赞还真是让人承受不起呢? ?我正好想到了以前自己编的自负赞美词系列呢? ?那还真想听一下呢? ?『这小说很有趣哦,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写这样的东西呢』? ?太自负了!? ?『作为出道作写成这样已经很棒了。三年之后大概就能写出本好小说了吧?』? ?啊啊,感觉这话是从天上砸下来的!? ?『嘿,这个人又出新刊了呢。到底有些什么进步呢,下次有空的话,读一下看看吧』? ?这次连读都还没读啊!? 病院坂似乎很开心。反正我基本都是以自负的心情读书的,这样的句子无论多少大概都能编出来。 ?相反,还有先假装贬低实际上是称赞的手法? ?那也很想听呢? ?『还早了十年啊……对这个时代来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非常开心呢。 而且你笑得太夸张了吧。 等到终于冷静下来,病院坂开口了。 ?但是,样刻君,总有点让人觉得空虚呢。我的确只是因为飞机上的时间太过无聊才执笔的,但是花了大概十个小时写下的东西,你花了仅仅十分钟就念完了呢? ?这就是所谓的创作者的悲剧吧。绘画的世界更加残酷呢。即使是花了整整一年的大作,也只是和字面意思一样的[一瞬间]就看完了? ?说得很懂一样? ?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 卡德鲁?莱亚斯先生的,那个『被诅咒的小说』也花了三年的时间,病院坂这么提起过——那本小说大概也就只要一两天就读完了。不过『读完就一定会死』这样的小说,其实我也不怎么打算看——而且,如果是全文用英语写的话,我根本就读不来吧。在我一边考虑这种事的时候,飞机开始剧烈摇晃——似乎是平安降落到了希斯罗国际机场的跑道上。我左边的病院坂由于冲击而发出了?呀!?这样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可爱的叫声,右边的和尚(大概)也醒了过来。如果读过了病院坂写着玩的那个小说的话,应该知道我和病院坂的两个人的修学旅行和毕业旅行正式开始了。 2希斯罗国际机场~格雷格酒店(下午5点~) 那之后还真是辛苦呢。从飞机踏出第一步开始,那就是海外了,第一次来到了海外,比预想得更让人觉得紧张,并紧接着突如其来的考验。也就是入境检查。在留期间啊在留目的啊,以及在留住处之类的,机场的工作人员会询问诸如此类问题,而且完全是用英语进行的。『亲爱的友人』病院坂黑猫毕业后预定前往米国的即使不算有名也是非常优秀的研究机关(难道是er3么←纯吐槽请无视)。勉强用英语交谈还不成问题(关于这点我觉得是病院坂过于谦虚了,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勉强』而是十分流利地交谈)。但是我只是一名备考大学的高三学生。前几天刚参加过的统一考试的英语成绩,自己估算下来是242分左右,这种水平在实际的英语会话上是完全派不上用处的,这是高中生们都明白的事。倒不如说学了些只会影响正常会话的语法词汇。虽然我也不至于立刻觉得反正总会有办法的(大概也正是这样才被病院坂说成是个简单的人吧),但是她却说道, ?听好了,样刻君。包括我的远房亲戚笛吹在内,所有去海外旅行的人都异口同声的事实,那就是在这里绝对不能开玩笑。这个地方,可以说是比法庭更不容许差错的地方? 她非常罕见地舍弃了笑嘻嘻的表情,十分认真地对我说。居然都被说成这样了,我不免更觉得紧张了。 ?是这么麻烦的吗……? ?那些反恐的措施啊。非常严格的哟? ?这么看起来的话,日本和平得一塌糊涂呢? ?我认为日本的入境检查也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的哟? 就结论而言,我们还是平安地通过了海关(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这也是当然的吧),病院坂则是喷笑道『用日语通过国外海关的男人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了』。不,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不擅长说英语。虽然能够大概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大概也特意挑选简单的表达了吧),结果我全以日语回答了。虽然我也知道他听不懂,到底算什么啊,我这接受了6年的英语教育!最后还是依靠在旁边接受检查的病院坂的帮助才摆脱困境,总之还是过来了。 ?坐电车的话大概20分钟就能到伦敦了? 病院坂一边看着导游指南一边说道。 ?但是大概会很挤呢。还是坐tai吧?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花得这么潇洒不要紧吗?? ?笛吹有给我信用卡,所以没问题的? 这么说着病院坂向我展示了一张全黑的磁卡。该怎么说呢,这全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根本就让人没法信赖嘛。难道记载了什么黑名单么? ?而且信用卡的话,如果不是本人使用的话没问题么? ?我用的话没问题? ?即使这么说,tai也是没办法刷卡的,只能用现金支付。tai的感觉和日本完全不一样,可以说坐上车的那一刻,是第一次让人实际感到身在国外。病院坂向司机说明了酒店的名称便坐进了后排的座位。顺便一提,病院坂的手提箱完全成为了我的行李,也并不是什么毫不做作的温柔之类的原因? ?起步价就是2.2英镑啊……真不便宜啊? ?恩,是啊? 病院坂笑了。虽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大概是觉得能大手大脚地花笛吹这个男人的钱而感到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腹黑呢。病院坂她的家族——或者说病院坂一族,虽然知道她们关系非常复杂,不过对他们一知半解也很难吐槽,所以现状看来我只能作罢。 ?话说起来病院坂,英镑现在汇率是多少?? ?……你难道没去银行兑换吗?该不会只带着日本円就这么过来了吧? ?不,我只是按照银行工作人员的要求交钱而已。具体不是很清楚? ?真是有钱人呢。大概250円左右的样子吧。所以起步费的2.2磅差不多等于550円吧? ?搞什么啊,这不是比日本便宜嘛? ?到最后可不会便宜哟。进入伦敦市内之后就都是单行道,会浪费很多时间和车钱的? ?恩……感觉像京都市内呢? ?据说京都市内被称为世界第一难开车的城市哦? 到京都来观光的外国人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我这么思考着。不过如果把这种事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病院坂取笑的,所以我决定保持沉默。说起来,我刚发现,自己到现在连要住的酒店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但是现在才问的话肯定又要被她揶揄,所以同样决定保持沉默。于是我决定问一些关于那本『被诅咒的小说』的事而转向病院坂,但是我却发现她低着头,非常难受得,一脸铁青的样子。 ?喂,病院坂……怎么了?? ?恩?没什么事啊? 病院坂抬起脸,非常努力地摆出一副精神的表情。但是我却能看出来她只是努力地勉强自己。这种情况,很难说是因为人类恐怖症的关系……所以,只是单纯地觉得累了吧。本来病院坂(在她的小说中也略微故意提到过),其实身体虚弱得不可思议。她经过这12,13小时的飞行之后绝对不可能还很精神。就连她毕业后打算坐船去米国,我也想尽量排除时间陪她一上路。说不定,她写那种空想小说,也只是想分心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也说不定。 ?到了酒店之后,今天就先休息吧。反正明天也有足够的时间? ?虽然想这么做,但是不行呢。从时间上来说……对了? 病院坂看着手表确认时间。当然,她的手表已经调整到了英国时间。 ?酒店登记完后,约好和那位作家先生见面了……顺便要请我们吃晚饭哟? ?别逞强了啊,明天也行的吧? ?不,我想把麻烦的事先给解决掉。总之先听作家先生把话说完,这也算是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委托了哟。样刻君? 病院坂她,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想要将我们的手重合在一起。 ?明天开始就能尽情享受旅行了啊?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言以对了。于是我也不再说话,至少为了不让她消耗更多的体力,决定沉默。反正我也自认为不是一个认真的读者更不是一个优秀的读者(又是自负语),即使如此能和一位作家见面,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兴奋——就算是一位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曾读过他的作品的作家。办理完了酒店的登记手续(当然全部都交给病院坂处理了,在日本明明就是一个宅女,到了海外居然变得这么可靠),基本没有停下休息,就在大厅里和那位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汇合了。果然和病院坂给我看的作家背景基本一致呢。不过在作家背景上使用的照片是有些年代了吧。似乎看上去比照片上更上年纪。这么说来,三年里都没有新作——是这个原因吧。酒店的大厅里因为太过显眼,所以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带着帽子和太阳眼镜。病院坂使用外交模式与他握手行礼,用英语开始交谈。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之后我们坐上tai向中华街移动了。……世界各地都有呢,中华街。在那里度过了愉快的2小时的晚饭时间(中华料理无论在哪里吃都能让人安心,不愧被称为美食的王国),不过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病院坂和卡德鲁?莱亚斯先生说了些什么,关于对话的描写就省略吧。这么看来,果然语言是最强大的交流工具啊。只要会说英语就能在全世界交朋友——虽然我还是觉得太夸张了,但是转念一想,我连和狗都成不了朋友。反正病院坂之后一定会和我说明的,到时候再听吧。而且卡德鲁?莱亚斯先生似乎也只想和病院坂一个人说话——说不定他很喜欢日本的女高中生这个类型呢。和这边的男学生完全语言不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本来想要个签名再合个影的,结果被拒绝了? 吃完饭后,病院坂终于再次用日语说道。 ?怎么了,你成为他的fan了?? ?不,这应该算是礼仪吧。还真是个难相处的人。应该说不愧是笛吹的朋友呢? ?啊。可是你看上去相当愉快地在聊天啊? ?装出来的啦。使用他国语言是需要消耗很多脑细胞的。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说はい。啊啊,脑袋还是空荡荡的。这样要是之后到了米国真是不敢想象。很抱歉不过吃饭时的对话的翻译工作就放到明天吧? ?当然啦? 然后我们一起乘坐tai回到了酒店,那天就这样结束,上床睡觉了。顺便一提,不知道是为什么,不,总之一定是想要捉弄我吧,病院坂预订的是2人一间的标准房。我那晚是第一次,睡在病院坂的旁边。尽管很累却不怎么睡得着,大概和床的尺寸太小,应该没有多大关系吧。 3观光第一天/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上午9点)~ ?什么啊,你没有对我下手啊? 起床的第一件事,病院坂确认完自己的衣服状态,仿佛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但用的是这里完全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说道。 ?……我还不至于饥渴到对一起第一次海外旅行而筋疲力尽的朋友出手的地步啊? ?是吗。真是直白呢? ?我在看你的导游指南呢,虽然刚开始看……根据你昨天的症状来看好像是时差病哦? ?哎?? 突然将猫眼瞪圆的病院坂。她的服装(因为她根本是在保健室上学所以也应该算是她的校服了)是学校指定的体操服。这家伙到底想不想要修学旅行的气氛啊。不过我还以为酒店里会准备能换上的东西,结果别说睡衣了,连体操服都没有的我,总不能穿着校服就睡,结果只能以汗衫加短裤这样的内衣打扮睡觉。昨晚,病院坂就因为这样爆笑到肚子抽筋险些撒手人寰(当然对于将她的笑容作为至上的光荣的我来说是十分乐见的)。 ?日本的酒店的服务可以说是异常的了。牙刷之类的便利用品在这里是不会有的吧? 她这么告诉我。虽然希望她能早点告诉我,但她肯定又会说是连这都不知道的我的错。但是如果不是和她同室共寝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在意了吧……倒不如说,一个半裸的男人睡在旁边,却依然非常放松地憨憨大睡,充分缓解疲劳的病院坂黑猫,应该给予她很高的评价也说不定。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冷得跟冰箱一样啊…… ?时差病呢……我一直都以为,所谓的时差病,只是在各国之间往返之后搞不清楚当地现在的确切时间而已? ?虽然很想说你是笨蛋吗,不过我其实也一直这么认为。不过读了这之后,原来是指体内的生理时钟和实际的时间产生的落差而引起的身体不适啊。说起来虽然没到你那么严重的地步,我似乎也有一些头疼。有种熬夜了两天的感觉? ?哈? ?嘛,吃了百服宁大概就没问题了? ?样刻君为什么这么信任百服宁呢……?? 病院坂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这是我在这次旅途唯一带在身上的药(也就是放在病院坂口中的『非常小的手提包』里的药),百服宁。我这人意外得对温柔的抵抗力很低呢(百服宁在日本的广告语是:百服宁的一半是由温柔构成的)。 ?在去观光地之前先去找个商店吧。必须先买牙刷? ?我自己有牙刷哟? ?但是,你不跟我一起来我买不了啊? ?说几个单词就行了吧。好不容易来伦敦一趟,请你自己也开开金口。像个小孩一样在我的身后躲躲藏藏的样子,你要怎么在你的妹妹面前解释呢?? ?夜月的话,我打算这么和他说,我在伦敦交了100个朋友哦? ?根本就是骗人嘛? ?温柔的谎言哦? 只不过是对自己温柔罢了。不过就像病院坂写的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我的伦敦之行是对家里保密的,也就根本不打算买什么礼物回去。 ?不过顺便再买些矿泉水会比较好吧。样刻君一定不知道吧,日本人的体质不怎么适应欧洲的水质哦? ?哎?是吗?我觉得在卫生问题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啊? ?恩,所以我说的是日本人的体质哟。日本的是软水而欧洲的是硬水哦。含有丰富的矿物质? ?听上去很健康啊? ?你这么想的话就喝喝看吧。不过你最喜欢的百服宁可不是肠胃药哦? 完全没有做任何预习的我,面对做了充分调查的病院坂做不出丝毫的反驳,于是我们就到酒店附近最近的超市, 买了牙刷啊水啊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支付由病院坂的信用卡负责。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日本女高中生使用那样可疑的卡而产生疑问,店员似乎非常惊讶。然后我们又一次折返酒店,等病院坂洗澡。因为我们昨天都累坏了,只在浴室里换了下衣服。而我因为是个男生,一天不洗澡也无所谓,但是病院坂似乎不能忍受。大概是因为她的长头发吧。我抱着能看到病院坂出浴的身姿这次旅行也算圆满了的心情,就完全不觉得等在这里是浪费时间。然后在酒店的餐厅里吃过早饭(自助餐式),终于踏上了今天的观光之旅。而且是完全的观光心情。 说起来,稍微有些让我惊讶的,在习惯上无法接受的是,英国和日本的数楼层的方法居然不一样。日本的1楼他们叫groundfloor而日本的二楼他们叫firstfloor,之后3楼是sed,4楼是third。所以我们住的501号房间,在日本看来的话应该是在六楼。昨天和卡德鲁?莱亚斯约好『在一楼见面』结果却搞错了地方,那时候就记住了。难道伦敦的人就不觉得奇怪么,不过那边看来大概日本人才是奇怪的吧。但是,那个有名的『走到3楼需要花60秒那么走到6楼需要花多少时间』问题,这么一来答案也会不同了吧。 ?~~?~~~~?? 昨晚的病态仿佛是骗人的一般,病院坂非常兴奋。打开地图,开始大步享受伦敦的街道。最富有好奇心的少女,大概最喜欢不认识的东西和不认识的地方了吧。她讨厌的大概只是——搞不懂的人吧。当然,我也并不是毫不激动的。石头建筑仿佛棋盘一样在眼前一字排开,仿佛进入了未知的世界,不符合年龄地兴奋不已。……用不符合年龄这样的词,大概会被人说是老了吧。 ?那个,小黑子同学。今天我们去哪呀?? (之前可能漏了写了,每当出现小黑子的时候是因为文中把黑猫写成くろね子さん,这显然是蓄意卖萌因此没用什么黑音子黑根子之类中二的名字,直接小黑子,希望大家能够明白) ?贝克街? ??? 好像听过。 我觉得似乎,听说过。 ?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哦,对读悬疑小说的人来说这可以算是圣地了吧? ?啊……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没错? 病院坂点头。 ?那里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我们先去那里参观吧? 突然一副导游的口气的病院坂,红光满面地说道。……怪不得她会这么兴奋。 ?那个,虽然这次旅行的主角是你,行程也随便你安排,不过刚来伦敦的第一站就是福尔摩斯博物馆啊? ?除了那儿还能去哪?? 病院坂不可思议般问道。……但是能去的地方还有好多吧。我想看罗塞塔石碑啊。 ?谢特阿普!? 病院坂突然改用英语,并且非常大声地对我吼道。周围的路人全都将视线射向这里。虽然旅途在外需要放下一些羞耻心,但是这样也太过头了。 ?好啦好啦。就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我无论是哪都会跟去的……那么,贝克街在哪里呢?徒步能走到吗?? ?不管用走的能不能到,我认为好不容易有能坐一次地铁的机会嘛? ?什么啊。出行就坐tai,不是你的信条吗?? ?恩。但是,据说贝克街地铁站的墙壁上贴满了福尔摩斯的画像哦。首先去欣赏那座墙,让气氛更热烈一点? ?…………? 为什么我们绕了地球半圈,偏要跑来看地铁的墙壁啊。夏洛克?福尔摩斯吗……其实我没怎么看过啊。虽然柯南?道尔的小说我倒是读了不少,但是我却调皮心作祟尽挑些恐怖小说看。硬要说的话,我应该可以算是个狂热主义的人,所以对名作之类的不怎么感冒。这么说来,我记得病院坂也并没有特别热衷于福尔摩斯的小说……那只是她的傲娇么?或者说是太过伟大,已经超越了说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层面了——那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地铁闸机口采用的是感应式检票,而且还有日语的说明。虽然只是很单纯的反应,但是突然看到了日文不由得安心了不少。虽然车票分1区2区之类的让人搞不懂,总之交给小黑子同学了,居然连日语都看不懂了的我。 ?完美无缺的日本样刻君虽然不错,一无是处的英国样刻君也很棒呢? 虽然病院坂明显是在嘲笑我,但是不介意。我在哪听说过依靠他人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通过闸机口后坐自动扶梯去大厅。速度好快啊。稍微有些可怕。 ?伦敦为了照顾赶时间的人,会把左边一侧的位置空出来? ?和关西一样呢。关东的话是空右边吧,果然关西比较全球化呢? ?关西人都喜欢这么说呢? 病院坂的回答不怎么友善呢。不过反正是无所谓的话题。不过考虑到安全的问题,在自动扶梯上走动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于是在乘上了地铁之后,终于回到了『被诅咒的小说』的话题。 ?虽然大致情况我已经都知道了——总之读完了那本新作的两人,卡德鲁?莱亚斯的妻子和他的编辑都死亡了这件事是真的? ?恩。但是,那个果然应该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吧? ?不,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两个人似乎是自杀的? ?自杀?? 在地铁的车厢内,感觉和日本的不同,天花板有些窄。明明西方人比东方人的身材要高大,这样的尺寸不会感到难受么,虽然是别人国家的事我却认真地担心起来。 ?自杀——? ?恩。妻子和编辑,两个人似乎都是自杀——而且是不可思议的自杀? ?…………? 无论是怎样的不可思议,总之这只是偶然的可能性大幅下降了。亲近的人连续地——或者说连锁地毫无缘由地自杀,这个怎么也说不通。 ?非常遗憾,我本来是打算听完卡德鲁?莱亚斯讲述完他的问题就算是完成了这次旅行的义务的,看来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不得不证明这不可思议的事件只是一场偶然——也说不定? ?也说不定?? ?因为虽然是不可思议,但是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现阶段完全没有干劲呢。可是,实际上与卡德鲁?莱亚斯本人见面,与他交谈,也算是相识了。既然他这么烦恼,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了。虽然『被诅咒的小说』什么的是天方夜谭,但是既然本人正陷入很大的麻烦中,我也应该用非常显然易见的方式证明给他看这只是一个偶然? ?真是温柔的孩子呢? ?你不是对温柔没有抵抗力吗?? 病院坂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不过说的没错。但是明明就是拒绝社会的厌世家病院坂,居然意外的这么温柔,嘛,虽然我心里也十分清楚。大概步行完全能够走到的距离,我们很快就到了贝克街站。地铁的墙壁上果然都印着各种福尔摩斯的画像,让我觉得有点可怕。明明还没有去过,不过我想大概鸟取那的水木茂之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水木茂是漫画鬼太郎的作者,水木茂之路就是指jr境港站(又称鬼太郎站)为起点的一整条道路上有各种漫画中登场的妖怪的雕像)真是深受喜爱呢,福尔摩斯,似乎也有过回应读者们的要求而复活的情节吧?在悬疑小说中也算是很独特的『死者复生』情节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呀嚯!? 然后,当 终于到达了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后,病院坂兴奋到了顶点。或者说兴奋到坏掉了。一想到这就是樱桃院学园有史以来最聪明的才女,恐怕和她关系最密切的我也只能表现出有点抽搐的石雕般典雅的微笑(archaicsmile)。 ?快啊快啊样刻君!好厉害丫!这台阶肯定是17阶的哟!呜哇!一定要数数看!不然一定会被福尔摩斯老师说注意力不够集中的!? 福尔摩斯老师…… ?不,病院坂,这里不是免费进入的,你还是先来掏钱买票吧? ?钱?跟他说那种东西等会儿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不,可这是门票啊? 我又不能买。 ?呜……? 似乎被泼了冷水有些不满,她露出了一副我至今不曾见过的非常不愉快的险恶的表情,但是似乎还仅存着一丝理性,病院坂向着女仆(穿着女仆装的店员)以现金买了票。似乎一个人6英镑。1英镑250円的话,就是1500円。从博物馆的规模来看,还真不便宜。一楼是礼品店,专卖各种关于福尔摩斯的小礼品。不过我这次旅行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买什么吧,于是我将视线移开。 ?好啦,搞到票啦!快走吧样刻君!福尔摩斯老师在等我们呢!? ?那个,病院坂,我虽然不想打破你的美梦,但是我认为福尔摩斯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嘛!? 她有对着我怒吼了。旁边的女仆吓了一跳——我这么猜想到,结果她却意外地很平静呢。说不定各位狂热的sherlo(福尔摩斯迷们一般被这么称呼)大概都是这副样子呢。 ?1,2,3,4……? 病院坂真的开始一边数着台阶一边走上2楼。这么下去的话,我担心这家伙走到2楼之前大概就已经挂了,所以很小心地紧跟在她身后。怎么说呢,虽然我算不上是个福尔摩斯的粉丝,但是也应该会感到些兴奋。可是我总是害怕病院坂又会做出异常举动,结果根本没时间给我激动。 ?16,17!真的是17层啊!成功了!? 虽然我在想你到底成功什么了,但是不吐槽。貌似2楼的房间是福尔摩斯的书房吧……。尽管坚信福尔摩斯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也能看到在那书房里福尔摩斯的身影。当然,是一尊蜡像。以及周围的一些在故事中登场的小道具(侦探7道具之类的,还有药剂瓶之类的研究设备),不由得让人感觉身临其境。于是病院坂似乎完全看花眼了,突然就膝盖一软。我赶紧向前支撑住她。哎,真是让人呆不下去了啊。人类,难道能感动到这种地步吗? ?样……样刻君? ?啊? ?不可能会有这么幸福的事吧,这不会只是梦吧。稍微捏我一下吧? ?好啊? 我捏了一下病院坂的乳头。不,这并没有半点色情的意思,我只是想搞笑一下!纯粹只是为了打破这令人难受的气氛的搞笑而已!而且,隔着校服根本就找不到乳头的位置不是吗。我并没有那么高超的技术。最多只能单手解开胸罩的扣子而已。 ?啊呀!!好舒服!果然是做梦啊!? ?做你个大头梦啊? 我还是忍不住拍了下去。遭受到了这么激烈的吐槽,如果是普通状态的病院坂一定立刻倒地了,但是现在由于地形效果,似乎能发挥出baritsu技能了(baritsu是福尔摩斯小说中的一种东洋武术,但是因为有很多说法,具体是什么也没人能说清楚),总之她撑过去了。但是她受到拍打的伤害,似乎确信这不是梦境了,于是整个人轻飘飘地,向蜡像那里飞去。地板发出吱吱的声响——这建筑大概也相当古老了。 ?哈……哈……哈……,抱歉样刻君,我好像有点不正常。不过已经没事了,冷静下来了? ?不,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个彻底的病人了? 病人坂黑猫。 ?我想要拍些照片了,能不能让开一点。万一把样刻君照进去就完蛋了? ?什么完蛋啊!? 那我就先走了,然后离开了书房。病院坂没有回答。我一边思索着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边登上台阶,朝着三楼前进。建筑物本身是四层建筑。似乎顶楼还有阁楼,但是不准游客进入。不同于再现书房的二楼,三楼的感觉是展览室。我这种没怎么看原作的读者不是很懂,大概那些狂热粉丝会喜欢的道具展示厅。不过比如夹在书本里的手枪之类的,看上去还蛮有趣的。虽然病院坂带着她的小型照相机来旅行,但是我完全没有带相机一类的东西。虽然手机也有照相功能,但是我以为在海外手机也不能用所以没有带来……,不过,这样的话不如去弄一台一次性照相机吧。不过我大概就算拍了,也懒得去冲洗吧。 ?样刻君!你到哪去了!你还有帮我和福尔摩斯先生照合影的艰巨任务呢!? 从楼下传来仿佛来自一名日本游客的任性的要求,我轻声叹着气,向楼下走去。 4观光第一天/杜莎夫人蜡像馆(中午~) 从拿到手的介绍手册得知,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似乎是被英国政府评为第二级重要文化财产的非常具有文化价值的建筑物。于是要将在这样具有文化底蕴的建筑前的病人坂,哦不,病院坂从那里拽出来费了我不少功夫。「鉴赏用,保存用,传教用。必须分别好好看个三次才够!」一边听她说着这样不正常的话,一边半强迫地好不容易把她带回了一楼的礼品店,可是在那里买东西又花了不少时间。虽然我也知道女性在购物时是很消耗时间的,但是她应该也没有能送礼物的对象吧。尽管这样病院坂依然在礼品店里待了近一小时。 「必须要买两份啊」 「?为什么啊」 「第一次先买那些大件的东西,第二次再买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比如说,再现当时的新闻报纸之类的。这样的话就能保证商品袋的外观不被破坏哦」 不,我已经开始对你的思考回路感到恶心了。不过虽然满口抱怨,我也买了一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小铜像。 「真希望以后能为纪念我们俩而建一座这样的博物馆呢」 「凭什么要给我们造博物馆啊……而且这是被国家认可的博物馆哦」 总之,当我们离开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的时候,已经超过中午了。我正在想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吧,于是对病院坂提议。 「在英国一天吃两顿是常识哟」 她如此回答道。 「要学会入乡随俗哟,样刻君」 仿佛刚才的混乱是骗人的一样,病院坂一副很了不起的口气。可恶,早知道就该带个数码照相机,不该带个摄像机来。刚才那副兴奋的样子,应该可以嘲笑她一辈子了。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呢?先回酒店一次放下行李吧?」 「恩。好不容易来一次贝克街,听说杜莎馆就在附近,去看看吧?」 「恩?没听说过呢。是很有名的地方么?」 「如果单纯说知名度的话,大概比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还要有名吧。简单地说就是蜡像馆。将各位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做成蜡像,全都聚集到一起。那些蜡像应该比刚才看到的福尔摩斯的蜡像更精致哟」 似乎丧失了地形效果,果然出了博物馆总算解除了福尔摩斯附体的病院坂,基本已经恢复了理性,让我也松了口气。如果一直保持那样的状态,我大概也会疯吧。 「如果就在附近的话那就去看看吧,是步行能接受的距离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伸手想要接下病院坂手上的行李,也就是刚才在礼品店里 买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商品。可是被她很直接地闪开了。果然即使是病院坂也有不想被他人触碰的地方。她也总会有表现得不像往常一样温柔的时候。 一路上,我们的话题回到了『被诅咒的小说』上。因为总是断断续续的对话,所以我脑中的情节梗概总是联系不起来。不过虽然对卡德鲁?莱亚斯还是对他的朋友笛吹或是他的亲戚病院坂来说有各种各样的意义,但是在我看来,这根本只是一件发生在海外的逸事而已。虽然病院坂通过与作家先生的会面,与他也算结下了一些缘分,但是我和那位作家只是用英语互相打了招呼而已。虽然出现了死亡事件这么说有些过分了,但是实际上对我而言就像隔岸观火一样。就算这么说有些失礼,不巧我就是那『最近的年轻人啊』。 不过也并不是毫无兴趣。事实上现在将话题转回事件上的也是我。 ?夫人和编辑如果都是自杀的话——他们都是怎么自杀的?也许正像你写的小说那样,其实是佯装自杀的他杀,又或者是看似自杀的事故也有可能吧?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如果是他杀的话,犯人就肯定是作家先生本人了啊。动机就是制造话题?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为了能让人这么联想——比如说是作家的竞争对手——说不定是有谁故意制造出这样的假象呢? ?啊啊,就像后期奎因问题一样呢,真让人怀念。五年前我提过呢? (指推理作家elleryqueen的同名侦探小说的后期作品所归纳出的2个问题) ?不,我认为是半年前? ?是吗? ?五年前我们还不认识啊……而且,就算不考虑和作家本人的利害关系,也不能排除有人想要阻止他的新作『被诅咒的小说』出版呢。比如说……这本小说实际上描写的是真实存在的犯罪事件,如果被公布于众会觉得有麻烦的人……之类的? ?嘿,社会派呢?(社会派推理小说,以现实存在的案件为题材) 大概根本就没有这么想吧,病院坂接着说道。 ?但是,这样的话不如把作者直接杀掉把原稿处理掉更快吧? ?他想用通过抹杀作者周围的人来恐吓他呢? ?太绕圈子了。不过和推理小说不通,现实中每个人在想些什么会采取什么行动,完全搞不懂呢。奇人怪事在现实世界反而是理所当然般存在的……但是,我认为不可能。作家先生说知道这本作品完成的,只有读过那本小说的两人——也就是自杀了的妻子和编辑? ?这样啊。……不过作家本人应该也很吓了一跳吧。明明是要谈这么重要的事,结果对方就派了个女高中生来? ?关于这方面笛吹已经做过说明了哟。我们学校发生过的杀人事件之类的,一起其他一些事,似乎事先对作家先生灌输了很多有的没的? 嘿,我点了点头。不过大概现在的卡德鲁?莱亚斯先生不愿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吧。当然前提是他不是杀人罪犯。 ?那么到底他的妻子和编辑是怎么自杀的?上吊啊跳楼啊,有好多方法吧? ?能毫无顾虑地说出这种话,在我看来也是样刻君的优点哟。当然在他的妻子自杀的时候,卡德鲁?莱亚斯本人还没有发现她的死会和自己写的小说有任何关系——妻子是在浴室里自杀的? ?浴室?? 这样的话……能够想到的就是割腕了。用剃须刀之类的切割手腕,然后浸泡在放满水的浴缸里那样的自杀法,我也算是知道的。可是,怎么说呢,我听说似乎那种自杀法失败率很高啊……也就是说卡德鲁?莱亚斯妻子成功了。不,既然都已经死了,应该说是失败了吗? ?啊啊,不对哟样刻君? 病院坂说道。 ?不是割腕,是溺死? ?溺死?? ?恩,并不能说是淹死的,所以说是窒息死比较正确吧?怎样都好啦——总之,他的妻子,被发现时是只有头部浸泡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的姿势? ?哎……?? 等等——这还真是很难想象啊。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姿势?而且听上去就那么随便的动作,人就这么死了吗? ?还有人把脸放进脸盆自杀的哟。样刻君太孤陋寡闻了——当然,人类是拥有与意愿无关的反射行为的,所以在拥有意识的情况下那种姿势是死不了的话。所以使用了安眠药? ?啊……也就是说靠安眠药让意识模糊,然后把脸伸到水里吗。那个……也就是说没有全身浸泡在浴缸里?? ?恩。横坐在浴缸旁,仿佛在窥视浴缸里的什么一样,只把头伸进去。衣服也好好穿着——听说。虽然也可以通过大量吞食安眠药自杀的方法,不过据说很多人最后会吐出来,所以这样的组合式自杀法的确是挺有效率的——成功率大概有七成吧,虽然这么说,但是这种自杀方法的确是很罕见? 明明之前还说我孤陋寡闻,现在又说罕见了。果然,如她之前所说的前言撤回是她的得意技呢。 ?但是,病院坂……这样的自杀法就很有可能是伪装的了啊? 我吐露出正在思考的问题。 ?被人灌下安眠药,再把头按到水里,这比什么『被诅咒的小说』的影响更具有真实性哦? ?就因为这样我才说是不可思议啊? 从病院坂的回答看来她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妻子的死亡推断时间是在作者外出邀请编辑一起讨论作品的时候? ?也就是说拥有不在场证明咯? 点了下头,不过又觉得有什么不妥,立刻接着说到 ?这是他本人告诉你的?? ?是哟。不过并不是我问的。我什么也没说,他就直接告诉我了? ?这有点……奇怪呢? ?也许吧。但是如果不是傻瓜也应该清楚自己这时候正被怀疑吧。所以算是先出手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虽然也无法让人觉得摆脱嫌疑? ?那是当然的吧,不过至少他这么做的确是为了要降低自己的嫌疑吧? ?没错。重点是他想要降低自己的嫌疑? 病院坂发出了冷笑。 ?只是,要我说一些个人的意见的话,有不在场证明反而更可疑呢。要是一场非常精心策划的犯罪结果却没有制造不在场证明,作为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孩子,还真是不敢想象呢? 谈话才刚刚渐入佳境,我们就已经到了杜莎夫人蜡像馆了。刚见到就立刻觉得是一幢特别的建筑(因为和星象馆建设在一起)。无论怎么说我们的这次旅行以观光优先,果断停止思考事件。 ?看来就是这里了,似乎不止杜莎夫人蜡像馆的门票,连伦敦眼伦敦地牢的门票也能一起买呢。怎样?? ?伦敦眼和伦敦地牢是什么啊?? ?你也多少预习一下啊。伦敦眼是最近造起来的摩天轮,伦敦地牢是位于伦敦桥边的恐怖主题公园。今天大概已经来不及了,明天或者后天我打算去一次的,直接在这里买即便宜又方便呢? ?恩,总之交给你了? 我只是要能看到罗塞塔石碑就满足了。除此以外随便陪你去哪都行。病院坂又刷了她的信用卡,再一次让店员惊讶了。这么想起来,也许她之前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用现金支付,大概是出于对于圣地的尊敬吧。 于是我们终于进入了杜莎夫人蜡像馆。哇,相当拥挤呢,看来是很有人气的景点,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发现一半都是蜡像。我原本还以为是靠在墙边站成一排再在边上标上说明之类的样子。然而实际上,那些蜡像是非常不规则地分散在馆内的各处, 并摆着和真人难以区分的姿势。结果很容易把人当成蜡像,把蜡像当成真人。 ?嘛,客人基本上都是外国人,的确是很难区别啦……这还真是厉害呢? 的确蜡像的做工非常逼真,而且加上位置和姿态的选择更让人难以区别。 ?我说,病院坂。说不定能成为悬疑小说的作案手法呢?掉包法之类的。然后做完不在场证明之后只要放火融掉它,就能不留证据了? ?不一定呢,用来制造蜡像的材料,大概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融化的吧……证据肯定是会留下来吧? ?啊,这样啊? ?不过先不说蜡像,蜡烛的话,似乎以前的悬疑小说里经常有运用到哦? 说着,病院坂和某个好莱坞影星(蜡像)站成一排在比身高。病院坂的身材在日本也算是小巧型的,与海外的女性相比更显娇小了——而且还要站成一排,差距太大了。简直就像家长和孩子。不过,尽管她之前强烈要求和福尔摩斯合影留念,在这里却完全没有要照相的想法,的确很有病院坂的风格。大概她也不怎么看电影吧。 ?可是啊,尽管有这么多蜡像,日本人的蜡像好像少得有点可怜呢? ?从世界的角度来看,日本也只是一个最东边的岛国而已吧?而且要是反过来问日本人对英国了解多少,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吧? ?样刻君的话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 ?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到英国的话,就是莎士比亚了吧? ?现在应该说是哈利波特的国家哟。说不定现在找出作品里登场的地点,还能搞一个哈利波特圣地巡礼呢? ?嘿……? 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没有读过哈利波特(算是错过了时机吧。类似于病院坂之前所说的『迷失了』,我的话应该是『错过了』吧),总之下次找机会读读看吧。 ?对了病院坂,我记得刘易斯卡罗尔也是英国作家吧?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作者吧? ?对,没错。因为不小心写了一本少女为主角的小说而出名,却被人怀疑是个萝莉控的可怜的人。……真是的,别随便写那种自爆小说啊? ?对名人的丑闻捕风捉影可是任何一个年代都不会改变的。推理小说作家也经常被认为总是写些杀人的小说大概真的会去杀人之类的? ?别随便自爆去写小说啊? 不过果然,保持着理性的病院坂让人感到很可靠,我安抚了下胸口。如果总像之前那样感动得大暴走,我肯定会受不了吧。想到就算是病院坂这样的人,大概也有对她来说重要的东西吧,我不禁地露出微笑。然而——那样的天真的想法突然就被击溃了。进入了杜莎夫人蜡像馆的后半部分,病院坂再次暴走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馆内(突然)变成了类似鬼屋的设施。昏暗狭窄的道路里,像弗兰肯斯坦一样的男人发出奇怪的声音向这边袭来(当然是假的)。(弗兰肯斯坦,详情参照同名小说,fraein) 说起来导游册上的确有写会有摆放着断头台和罪犯的蜡像的展馆。 ?呀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病院坂发出了并不怎么可爱的惨叫声,立刻蹲在了地上。那是几乎让那个假扮弗兰肯斯坦的人也感到自叹不如的突然的剧变。虽然做得像是鬼屋,但基本还是蜡像展馆,最多也就是假弗兰肯斯坦发点大声响而已(而且规定不能接触到游客吧),病院坂却发出了凌驾其上的叫喊。 ?不怕不怕不怕!真的一点都不可怕!这么不可怕还是我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就靠这样的东西吓唬人你们真是太可笑呀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病院坂,蹲在这里会给人添麻烦的? 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啊,而且后面的人挤过来了。有些人觉得我们挡路,直接绕过这里往前走了。 ?好啦,快走吧? 我拉起她的手, ?放,放开我!你是谁!别想杀了我!我才不会被杀掉才不会被杀掉才不会被杀掉!我会报仇的会报仇的会报仇的!? ?你到底有什么心理阴影啊……喂,连警卫都过来了? 我将已经泪流满面的病院坂,连拉带扯地拽到了下一个展区。明明她的体重很轻,但是总感觉自己在拽一辆轿车。不过总算走到了比较亮的展区,稍微安心了……也做不到,病院坂似乎依然没恢复正常。说是暴走,不如说陷入恐慌了。毫不夸张的说,她这么闹下去肯定会把警卫引来。 ?病院坂,你啊……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过这么可爱的展品都无法保持冷静的话,明后天打算去的伦敦地牢要怎么半啊。我记得那里是恐怖主题公园吧?? ?啊?不去不去不去!那种地方找不到任何一个该去的理由啊!? 拼命左右摇头的病院坂。为什么这家伙面对逆境这么畏缩。明明平时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不,我很想去啊。一定要去? 突然,我心中的新角色,爱欺负人的样刻君诞生了,突然,就说出了那样的话。我明明根本不想说这话的。 ?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伦敦居然不去伦敦地牢,不是太浪费了吗?? ?不要!不去!去死!啊,不对,我不该骂你的,抱歉。还有之前的全部都是我的错,抱歉。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们正在商量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不去伦敦地牢吧!我们应该好好商量的!? 用一副讨好我的表情拽着我的裤腿的病院坂。和平日完全无缘的姿态,这样的落差感把我萌到了。 ?那么你就用这种感觉,捏住自己的乳头并保持笑容地恳求我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了? ?这,这样吗?? 病院坂没有丝毫犹豫。学园有史以来的天才少女,又被称为保健室的主人的桀骜不驯的女高中生的姿态完全消失了。虽然这样的病院坂的样子可以说是悲惨到极限了,但即使如此也妖艳动人,真厉害啊原来如此,病院坂的乳头在那个位置啊我一边在考虑着奇怪的事一边点头答应。之后也想尽各种办法捉弄病院坂,然后我们离开了杜莎夫人馆。 5观光第一天/下午茶(下午3点~ ?弗兰肯斯坦不是怪物的名字而是制造了怪物的博士的名字哟。所把那些扮演怪物的人称作假弗兰肯斯坦并不正确哟? 就靠那种小常识就想洗刷自己之前的失态吗,似乎恢复了正常,病院坂单手端着红茶边向我解释。在离开了杜莎夫人蜡像馆后,我们坐上tai,来到了比我们下榻的酒店多出3颗星的高级酒店(感觉穿私服会被拦在门口的样子)的咖啡吧,开始享受起我们的下午茶时间。要成为一名英国绅士,首先要学会享受红茶。似乎听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正好肚子有点饿了,所以就过来了。桌上摆放着三明治和烤饼,还有三层的盘子装着的甜品。我还没有绅士到能够品出红茶的味道(只因为听到过名字所以就点了大吉岭),不过烤饼干相当不错。 ?真不可思议呢……为什么我没带照相机来呢……大概这辈子都不能遇见那么想拍的东西了吧。不过没关系,已经深深印在脑海里了? ?那只是服务性描写啊!而且如果不稍微表现得害怕一点对精心准备的工作人员很失礼吧? ?工作人员好像也吃了一惊啊。大概明天开始那个节目就要被取消了吧?? ?好了啦好了啦好了啦,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总是纠结于过去的事,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病院坂强行地终止了话题。平时的话大概还会用些巧妙的方法转移话题,果然她现在依然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啊。 ?不过,今天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小黑子同学 真是太好了? ?新来的小黑子同学也请多多关照了? 抛出了这句放弃抵抗的台词,大概她也决定接受现实了,然后病院坂拿起一个三明治大口大口鼓着腮帮咬了起来。 ?对了,样刻君。今天的晚餐打算吃什么?? ?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考虑下一顿吗?? ?因为有些店是需要预约的啊? ?这样啊。那个……昨天作家请我们吃的是中华料理,那么果然,还是想去尝一尝正宗的英式料理呢? ?恩。其实这是令人意外的高难度的要求呢? ?哈?应该还是有的吧?英式料理?? ?那么我反问一下试试,如果说到英式料理,样刻君能想到什么?? ?…………? 哦哦。果然完全没有线索啊。 ?烤牛排之类的……还有炸鱼炸薯条吧?? ?大概日本人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样刻君,其实英国在料理上最大的特点是,能吃到各国的各式料理哦。法国料理,意大利料理,中华料理,泰国料理……当然还有日本料理? ?日本料理。这个不错呢。就吃那个吧? ?如果你真的想吃的话。不过我个人来说,是打算在特殊情况下再去吃的? ?特殊情况?? ?说得极端一点的话,就是无家可归的时候……不过和某个瞒着家里人独自一个人跑到伦敦的不孝子来说无家可归这个词可是大相径庭啊? ?你啊,刚才似乎做过这个动作呢? ?抱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有话好好说? 病院坂立刻低下了头。没想到来一次伦敦,能得到这么有效的杀手锏。不过这种程度杀手锏大概有效期也就只能到明天了。这时候,服务员毫不发出动静地靠近,更换了三明治的碟子。之前红茶喝完的时候,盘子被清空的时候也是毫无声响地靠过来更换的。虽然完全不一样,但感觉上就跟无限续杯一样。 ?无论怎么说,英国料理店,大概不会给毛巾吧? ?酒店里也是这种感觉,果然只是日本的服务太给力了吗? ?不过我并不是那种非常爱国的人,但是在这种细小的地方有些优势也会有点觉得『赢了』之类的感觉? ?是你太渺小了吧? 病院坂断言道。太苛刻了吧,大概她也不会有自觉吧。虽然想着再把刚才的杀手锏再拿出来,但是一直杀也是会失去效果的。 ?关于『被诅咒的小说』啊? ?恩?? 当我回答后,病院坂就仿佛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对话,一脸认真起来。 ?啊啊?怎么了?? ?关于作家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他说是在和编辑商量作品吧?但是那个编辑之后也死了吧。这样的话,不希望他说出妻子死亡时候自己的行动,而将他灭口的可能性也有吧?? ?非常有可能? ?那么? ?但是,编辑可以说是和作家一心同体的存在。他的证言能否成为不在场证明本来就很可疑。就如同近亲的证言是无法成为证词一样。大概只是作家先生说得简略了些,也许应该认为当时还有其他的几人一同在场吧?? ?哦——? 那就很充分了。 ?恩。因为对话里说得太简单,也没办法随便怀疑他的不在场证明。一头雾水呢。? 用食指亲亲点了点脑袋的病院坂说道。 ?太过简单易懂了,反而搞不懂了? ?这么说的话,你不是连左右都要分不清了?你要怎么活下去啊? ?的确是这么回事呢? 病院坂意外地,对我的反驳毫无反抗地点了点头。 ?这果然只是单纯的自杀吧? ?……可是,按你的话说,比起一心同体的编辑,却是妻子先读了他的作品呢? ?没错。按作家本人的说法,每次写完新作,在重新修改之前都要先给自己最亲爱的妻子读一下,似乎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第一位读者永远都是他的妻子的意思么?真是让人嫉妒啊? ?这样的作者,在这世界上,似乎有不少哦。虽然也有人觉得亲近的人的意见不能够作为参考,但是,正因为是亲近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发表意见呢。就像样刻君批评我的小说那样? ?我那评论也是相当保守了呢? ?是吗?那么如果样刻君打算接着写下去的话,我就为了样刻君,毫无保留地阐述感想吧? ?如果让我写后续的话,那不是等于把病院坂各种丑态都详细描写一遍么? ?那就是彻底的粪作了? ?暴君啊……? 那么,这么看来——编辑读到的,是经过修改之后的小说。无论是修改前还是修改后,诅咒的效果还是一样存在的样子呢……不对不对。连我都把『诅咒』当真了啊。 ?话说回来病院坂,先撇开这次的事件,你相信诅咒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或者咒术之类的?? ?怎么可能会相信。那种东西,精神治疗之后就全部摆平了? ?可是你刚才在杜莎夫人馆可是一副非常恐慌的样子啊。那是不相信诅咒之类的人的行为吗? ?那怎么看都是真人吧。个子很高的人发出怪声音想要袭击我啊。不可能不害怕吧——不过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害怕哦? ?这么说,你之前也说过不相信幽灵呢。连活着的人都不愿相信。啊,那不是说的,而是写在小说里的? ?是啊。但是也并不单纯是小说里的捏造,我是无法相信那些从常理的角度无法解释的人类的。什么超自然现象只是上个世纪的差别意识的产物吧。而且就算真的存在幽灵? 病院坂冷冷地说道。 ?大概也没有能力杀人吧? ?……嘛,我是打算做一个能以常理解释的人。所以你就尽量相信我吧? 渐渐地,不怎么安定的气氛充斥着我们原本平静的下午茶时间,因此我故意地以一种非常阳刚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样刻君? 似乎我的想法传递给了她,病院坂重新调整了她的口气。 ?假如——如果承认故事中存在诅咒这个要素。那么就必须要寻找那个诅咒的源头吧。诅咒不是凭空而生的。那么如果作家先生的新作是一本『被诅咒的小说』那么它的诅咒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不,那个——? 我根本就不相信诅咒什么的,所以完全就没有考虑过那种事。 ?——会是什么呢?作家先生被人憎恨,被人嫉妒之类的?? ?虽说只要活在世上就不免被人憎恨被人嫉妒,但是要强烈到能生出诅咒的嫉妒和憎恨又怎么说呢? ?的确呢。我还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别人这么恨自己呢? ?这句话是从哪张嘴里吐出来的? 我反思着自己的人生所说出的话,结果被病院坂冷言相对。令我有些意外,不过如果深究的话大概反而挖出些黑历史,所以我决定忍住不问。 ?关于那方面,作家先生说了些什么吗?? ?不,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多。所以我打算就以这个理由说服他。如果没有诅咒的理由,那么何来诅咒呢。很明确吧?? ?那是没错? 但是死人啊诅咒啊,这样一点都不让人安心的词语一点也都不适合安稳的下午茶时间吧,不过幸好这里是英语国家。无论说些什么话(片假名除外),大概周围的人或是服务员都完全听不懂吧。不过就算是在日本,会竖起耳朵听隔 壁桌子谈话的人大概也几乎没有吧。 ?不可思议的连续自杀,果然只是偶然。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吧。就算是谁的诅咒,也没有办法证明吧? ?如果能证明是作家犯罪的话,那就不同了呢? ?话是这么说,不在场证明……那么,假设的确用上了之前样刻君所说的蜡像手法吧?? ?不要把别人随便说的玩笑话当真啊? 让人不免有些反感。 但是我的不满完全是耳边风一般,病院坂继续解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恢复到平时状态的病院坂了啊。 ?与编辑和其他的关系成员讨论作品的作家先生,其实是蜡像。真正的本人,其实正在自己家里给妻子灌安眠药,然后等她睡着,把她的头按到浴缸里。然后事情结束之后,把蜡像给烧化掉毁灭证据? ?喂喂,蜡像不是这么容易就化掉的啊。常温下那是固态啊,肯定会留下证据的? 因为病院坂的口气接近于说笑,所以我也跟着她的气氛附和道。现在大概只是单纯的互相吐槽吧。 ?没错,和冰块不同呢? 病院坂呵呵地笑着说道。平时的病院坂完全回来了啊——虽说即使说着死人以一副愉快的样子,果然有些过分,不过这点程度应该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只是一种思考实验。 ?那么就考虑成冰人像吧——? 我还想再接上话, ?…………? 但是病院坂却用她的手堵住我,强行让我闭嘴。我惊讶地望向病院坂,她刚才愉快的表情荡然无存,闭起双眼,双唇如一文字一般紧闭。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认真的神情。搞什么啊,本来是想和你一起愉快的聊天的,结果反而要指责我不够认真吗?不过只要病院坂就能不再生气的话,我也愿意保持沉默。然而当我这么决定时, ?对呢。是冰? 病院坂保持着那样的表情说道。 ?啊啊——我懂了。太简单了? ?哈?? ?样刻君,多亏了你,我总算搞懂了由于太过简单反而搞不懂的事。什么呀,原来是这么单纯的事。果然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所以——会杀人? ?……你在说什么啊病院坂? 我是完全都搞不懂了,不假思索地直接向病院坂提出问题。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暴走的时候,在杜莎夫人蜡像馆暴走的时候——相比之下还是现在这样深不见底的病院坂让我觉得更棒吧。 ?是呢? 病院坂微笑着说道。我现在却没有余力觉得她的微笑非常有魅力。 ?那么,我们以合理的思考为基础,开始解谜吧。将身在伦敦的推理作家卡德鲁?莱亚斯氏指证为犯人吧? 6观光第一天/下午茶(下午4点~ ?当然,我并不是说像样刻君所想的用蜡像或者冰人像来犯罪的这种连英国人都无法接受的方法。就算冰人像和蜡像哪一个比较难做这一点其实很难说,但是世上应该没有区分不了冰人像和本人的人吧。大概不会有打算拿冰块来假扮自己这么愚蠢的犯人吧。 ?不,失礼失礼,我也是清楚样刻君那么说只是个玩笑——但是,以那句话为契机,我的确找到了下手点和立足点哟,样刻君。虽然这是我曾经说过的,要说蜡和冰最大的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会随着温度升高而融化吧。可以说除此之外也没有共同点了——但是啊样刻君,这并不是冰和蜡的唯一共同点,这可以说是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物质的共同点。任何物质都会随着温度而固体化,液体化,气体化。 ?那么,这样想的话,样刻君。冰和蜡,甚至可以说是在那一方面完全就不同——因为固体,液体和气体的变化的角度来观察的话,冰——水也就是h2o可以说是拥有着极端例外的性质吧。没错,中小学的理科里也有教过。通常的物质,都是由固态直接液化,或者由液态直接汽化——还有固态直接升华为气体的,但是无论怎样,都会保持原来的质量而只是体积上的膨胀。这是基本的规则——但是水不同。固体变成液体的时候,也就是冰变成水之后,体积反而减少了。虽然液体变成气体是体积还是增大的。拥有那样性质的物质是极端的少数。 ?当然那种程度的知识,样刻君肯定也知道,我只是想提出来,作为预备知识。接下来才是正题。和蜡不同,冰能在常温融化。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那么和不利用它的性质呢 ?不,不,所以说不是用来做冰人像——这事件中,其实已经有相当多的水登场过了吧?没错,就是作家先生的妻子的直接死因的,浴缸里所积蓄的水。 ?试着想象一下吧。在浴缸里的水,原本并不是水而是冰块。冰块不能把人淹死也不能造成窒息死吧。但是只要给妻子灌下安眠药,并让熟睡的妻子坐在装满冰块的浴缸旁,并把头放在冰块上。 ?当然,之后冰就会融化成水。然后妻子就会淹死或是窒息而死——要冰融化成水,是需要相当多的时间的呢。如果能这样计算出死亡时间——也就是推算这些冰融化成水的时间,大概谁都能算出来吧——然后根据时间来安排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样刻君——在浴缸里放满冰块怎么说也只是一种猜想。我说过是试想吧?如果有那么大量的冰块,大概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融化的。也许还没化掉,被害人的药效就已经丧失,醒过来也说不定。变成那样的话就毫无意义了,连手法都称不上了。 ?于是刚才的话就产生了作用——同样的重量下,冰——的体积要比水大。样刻君,这句话要怎么去理解呢?其实只是单纯地想表达『冰能够浮在水面上』——我是想要这个结论。没错吧,水的密度是1的话,同质量却体积更大的冰的密度一定是在1以下吧。如果要说得精确一点,水的比重是1,冰的比重约是0.917。 ?所以说,只要先在浴缸里放上足够的水。再在水面上——铺上一层冰板就行了。没有必要全部用冰块,只需要一部分冰块就行了。你就想象钓西太公鱼的样子就行了。虽说是冰板也不需要很厚,厚度只要几公分就够了。这样的厚度加上浮在水面上,大概融化得会很快吧。当冰融化后,被害人的头就会完全沉入水中,就和刚才说的一样了,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用担心冰还来不及化掉,被害人就先醒过来这种情况。 ?于是当冰板完全融化,与原先的水面融为一体之后,就不会留下证据。常温下是液态的水和常温下是固态的蜡完全不一样。 ?你说就算冰能浮在水面上,但是还有被害者头部的分量,那样会直接沉下去?不,所以我说的是冰板哟。知道为什么滑雪板不会沉到雪里吗?因为将人体的重量分散在了那么大一块面积上。单位面积上的重量足够小的话,就沉不下去。就像冰能浮在水面上是一样的道理——也就是说,将人类头部的重量,压在整块冰板上,将重量分散到整个浴缸水面。 ?那么,如果采用了这个手法,谁都能够作案了吧——也许你会这么想,如果作案地点是在作家先生的家里,那么就不能这么说。弄到能填满浴缸这么多的冰块也许还不难,但是要能做出一块正好盖在浴缸上的冰板,不是自己家的浴缸的话是做不到的吧。因此,犯人除了那位作家先生,也就是卡德鲁?莱亚斯之外不可能有别人。于是q.e.d.(q.e.d.=证明完毕) ——不,如果要用一个适合今天的结束语的话就是那个了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华生? 阅读题 1观光第二天/格雷格酒店501房间(上午9点~ 我(病院坂黑猫),将交到手上的原稿读完。然后说道。 ?虽然有很多想要指出的问题……究竟该从哪个开始说起也让人有些烦恼,对了,首先为了我亲爱的友人的名誉,先从这个最糟糕的问题开始吧? 目前,在我正前方,坐在狭窄的床上的,似乎天真地期待着我的感想的他,我伸出了手指。以想要直接刺穿他的势头。 ?你,不是柜内样刻君啊? ?是啊? 点头。 ?……你,是串中弔士君吧? ?是啊? 点头。 毫不畏缩。 眼前的男子——不,他穿着女生的校服,所以乍一看可能会误认为是女生,但是他毫无疑问是男性——串中弔士君,初中一年级,毫不畏缩地点了点头。那过于无垢的笑容,还真的让人充满想把手指往那眼睛里也好嘴里也好,只要是柔软的器官哪里都好,刺进去看看的冲动,但是这里为了展现年长女性的矜持,所以我放弃了。 ?……带着小小手提包出现在机场的,对家里保密逃学来伦敦的,入境检查全用日语居然还能通过的,不记得自己住的酒店名字的,在夏洛克福尔摩斯馆捏我乳头的,在杜莎夫人蜡像馆让我摆出各种姿势玩弄我的,全部都是你吧? ?是啊? ?为什么,要将自己犯下的罪行推卸到他人身上?? 而且,是我亲爱的,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位朋友身上。面对我全力的笑容,弔士回报了一个自然的笑容。这么看上去,还真像是单纯的孩子呢。可惜,他已经身负重罪了——而且还将罪名转嫁给我的朋友。 ?不,但是你看,小黑子同学也说过吧。就算是小黑子同学的朋友,也不一定要把这小说给柜内前辈看,而且除了小黑子同学,飞机上那时候旁边的和尚也好柜内前辈也好,都是和我的人生完全不相干的人? ?弔士君。那是在那小说里,你随便给我妄加的台词吧?我根本就没说过那种活,而且我也没写过什么小说,就算写了,也不会让不认识的人随便登场,然后再随便把他杀掉。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把原稿——写着原稿的手机还给弔士君。在小说的设定里我亲爱的友人把手机忘在了家里,然而实际上和我一同来到伦敦旅行的弔士君,和当下的孩子们一样,随身携带着漫游手机。连充电器也准备了平形3插口的变压器,真是毫不疏忽。昨晚,看到他拿着手机按个不停,没想到居然是在写这么奇怪的小说。 ?而且,为什么要设定成我和样刻君之间的对话啊。反正你只是写着玩的,虽然也不是说要经过我们允许什么的,但是你设定成自己的对话不就行了。那样还比较好写吧? ?不,让自己在小说里登场,总有点不好意思呢。无论作为描述故事的主角,还是作为旅途的伴侣。我认为自己在故事中是连一个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角色。无论是病院坂前辈也好,小黑子同学也好,我只是一个在旁衬托性的角色? 弔士君作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这里他所提到的『病院坂前辈』是指我的表妹,病院坂迷路酱。他是她的学弟。 ?作为这次旅行的同行者我是十分不合适的。所以即使是在虚构的故事中也好,让小黑子同学能够与柜内前辈一起旅行一次? ?…………? 虽然很有道理却听上去让人觉得毫无道理,让人感觉毫无道理而实际上很有道理,那种转移话题般的暧昧的论点和以前完全一样呢。我也算是在樱桃院学园的保健室里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串中弔士,这孩子果然是极其稀有的例子。 ?小黑子同学身上充满谜团让人觉得很有魅力呢。所以一开始是按照我的意愿,本来是以小黑子同学为第一视角的。但是毫不考虑地在飞机上引起杀人事件,结果肯定会被强制遣返的。那样的话之后的故事就没法成立了,所以尝试了一下剧中剧的设定。为了区分,所以正好让小黑子同学的好友柜内前辈成为第一视角了。基本上,那个人就是这种感觉吧?? ?恩,的确对他本人来说,还真是写出了他的风格呢……可是毕竟是以变态弔士君为基础塑造的,所以还是有些违和感啊? ?真过分,居然说我是变态。我可不是喜欢才穿女装的啊? ?无论怎么看,你都是因为喜欢才这么穿的哟。真是的,居然就这么让你入境了。啊啊对了,我先提醒一下你哟,样刻君应该是知道那张黑卡的存在的? ?啊,是这样吗。他原来不是笨蛋呢?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的亲爱的友人是笨蛋啊? ?不敢不敢,我说的是他不是笨蛋? ?……至于对我的描写呢,无论内在还是外在,大概能给你个及格分吧? 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内还是杜莎夫人蜡像馆内,正如小说描述的一样暴走了。虽然想骂这个混蛋居然把这么令人害羞的事写出来,但是认真我就输了。要面对一个比自己小5岁的小朋友还真是辛苦啊。顺带一提,弔士君(和故事中的样刻君不同)是带着手机的,而且将我当时的丑态完全给拍下来了,不过我倒是无所谓。而且,我也不觉得这种程度的东西算是把柄。而且在样刻君面前,也已经暴露过不少更过分的丑态了。 ?只是,有那么几个地方,我,认为病院坂黑猫这个角色有点难以接受呢——首先是第二章结尾的台词。什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华生?』啊!就算让我的嘴裂开也说不出这么没有创意的台词? ?哎?是吗?我还觉得挺帅气的——还想着让我憧憬的小黑子同学能说出我认为最棒的台词来的? ?给我一百万的话可以考虑说给你听哦? ?一百万吗?? 弔士君非常不满地嘟起嘴。果然他最适合这样闹别扭的表情了。而且他现在是穿着女装,也许男生看了也会被萌到。 ?这种品味也的确算是符合初中一年级的水平呢,弔士君。不过那也只算是品味方面的问题吧——还有一点。这是第一章和第二章共通的问题,我啊,对在解谜的时候每次都要说『居然没有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或者『原来只是这么单纯的事情』之类的侦探一样的台词,不怎么喜欢啊? ?是吗?? ?明明就到刚才还什么都搞不懂,我认为不应该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呢。虽然有些不同,但是感觉上就像是读完了推理小说,明明都没有想到却嘴硬说『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手法』这样读者一样? ?真的像吗?感觉就和别靠近我与这不是滨村君嘛的相似度嘛? ?哈?? 近付くんじゃない! 浜村くんじゃない? 啊啊!真的有点像啊! ?……但是啊,弔士君,你还真靠一个晚上就写出这么多啊——在这点上我是非常佩服的。恩,应该说这是最值得称赞的地方? ?只被称赞写作速度我也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啊? ?我没有手机所以不是很清楚,现在的初中生,大家都能这么快地输入文字么?? ?不知道……不过我大概算是比较慢的吧。不夜子前辈的按键速度可是很厉害的。不过,现在也有不少手机小说呢。那些职业的写手,大概没有一定的速度也来不及更新吧?(不夜子前辈是系列二中出现的人物,因为可能有人没有看所以提一下) ?……弔士君。所谓手机小说,虽然是用手机读的,但是不一定非得是用手机写的哟?? ?哎?是这样的吗?? 弔士君非常明显地表现出吃了一惊的样子——所以我说啊 ,这孩子的所有反应,总是从这个极端到那个极端,全都让人觉得是虚假的。这算是什么嘛。为了讨好他人吗? ?不过,不只是手机小说,许多年轻的小说家现在也喜欢现在手机上打好草稿,再在word之类的软件上写正文——作为输入工具而言,手机的确还是拥有一定地位的吧。但是,弔士君,你为什么要写这篇小说呢??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啊? 弔士君说道。这句话是和这位少年最相配的台词。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啊。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啊。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啊。这句台词,仿佛就是为了让这位少年使用而诞生的。 ?只是,小黑子同学的睡姿太过诱人,一不小心就有推倒的冲动。每呼吸一下,胸部就要上下运动一次,让我一直兴奋难耐呢。想着只能写一些非常精彩的小说了。好不容易能来伦敦拜见一次作家,自己不如也试着写写看吧? 不如也试着写写看吧——这句话也依然,仿佛为他而创造一般十分适合这位少年。并没有什么理由哦,只是想试着写写看。最糟糕的连击呢。 ?虽然你一直在强调我的魅力啊魅力啊让我有些高兴——弔士君,你啊,我记得是,有一位叫做童野黑理的真正的充满魅力的女朋友吧?现在不是正在交往吗?? (童野黑理=dounokurori弔士称她为loli前辈) ?啊啊? 弔士君点了点头。 ?萝莉前辈现在,正在尝试一个处女能淫乱到什么地步的实验中。所以我基本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弔士君露出了宛如天使般的笑容说道。没错,这个少年基本上是一个鬼畜。迷路酱之前似乎也因为这个少年而遇到了很惨的事。串中弔士,这个十三岁的家伙要是长成大人之后一定不得了。作为迷路酱的表姐我有义务将他领入正道。 ?但是,最近似乎对那个实验也觉得厌倦了。最近似乎沉迷于让班上所有的同学在考试时候拿到相同的分数? ?怎,怎么做才能拿到相同的分数啊?? 一瞬间,我反射性地,立刻提出了疑问。 弔士君却也没有表现得很得意?也就是偶尔教教别人,偶尔妨碍下别人?这么回答道。 这家伙不会是恶魔的孩子吧。 别说迷路酱了,也许即使我,也已经不能拿他怎么办了。 ?……那不如直接,就这么推到我吧。弔士君的话,我是不介意的哟?? ?啊,不不,对不起,想要推到你是骗人的? 稍微捉弄他一下,他就红着脸否定了刚才的话。这样的纯情倒也还像是一个中学生,看来无法顺应逆境是我们的通病。 回到原话题。 ?那么,说说推理的话题吧……? 被设定成我写的第一章的手法,按我的想法是想直接吐槽那个手法太过幼稚,但是如果吐槽了又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但是,对于第二章的手法,我觉得有不得不提的地方。 ?在这二十一世纪还使用冰作为犯罪手法,弔士君,你还真是有勇气呢? ?能得到您的赞赏真是荣幸? 弔士君的表情让人无法知道他究竟是没听出讽刺,还是真心觉得荣幸。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尤其让人觉得难受。 ?但是,按照你写的来看,将被害人的头部直接放在冰块上,可是你想,这么做的话不会造成冻伤吗?? ?的确会呢? ?就算冻伤不怎么严重,尸检的时候也是会暴露的哟。因为这样和冰块直接接触,体温是一定会降低的? ?恩? 只是被指出手法的漏洞,也仿佛丝毫没有反省的弔士君,让人不由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所以,在被害人的头部和冰板之间,应该再夹着一块比较厚的浴巾吧。当冰块融化,浴巾就会慢慢沉到水底? ?但是这样就不会留下证据了吗?? ?在浴室里的浴缸里有一条浴巾,这到底能留下什么样的证据呢?? 溶解啊汽化啊,水变成冰块就会融化啊,这些中学里学到的各种知识。可以说正在念初中一年级的弔士君,已经是将自己的知识全部融入到这篇小说中了。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一些可爱的。但是毕竟是一个晚上写出来的东西,细节部分充满漏洞。本来在最初的作为前提的『给她灌下安眠药』就让人觉得难度很高。如果从安眠药的来源出发,大概很快就能确定犯人了——不过这么追究下去就更缺乏成熟感了,简直就是找茬。 ?但是,随随便便让样刻君登场也就算了,连作家先生的妻子,你也随便给她变了死法我是没办法苟同的? 我说道。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作家先生的妻子的死因是单纯的交通事故? ?创作是自由的哟。小黑子同学不也做过相同的事吗? ?所以说那是你在小说里乱写的我吧。总之,如果你还打算接着写下去的话,请你多注意一下那种问题。今天的行程是弔士君想要去的大英博物馆哦? ?不,果然就像小黑子同学说的那样,小说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写的? ?我也没有说过那种话? ?啊,是吗,还有最擅长前言撤回吧? ?不对啊。那个前言撤回也是你随便给我编的吧。啊,麻烦死了。总有种好像第一章真的是我写的感觉? ?如果想要接着写的话,一定又会回到小黑子同学视角吧——第二章也就变成剧中剧了。果然比起柜内前辈还是小黑子同学视角更有趣? ?如果继续剧中剧,就能再次推翻之前的事件了呢。关于这点我觉得还是不错的,但是,弔士君,看来你是完全没有让自己登场的意思咯? ?因为我只是黑子嘛? 弔士君微笑着。虽然我没有遇见过,但是听说他的笑容和他的姐姐如出一辙。 ?但是,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写了。写腻了。不如,之后的剧情交给小黑子同学本人来写吧?很想看呢,小黑子同学的第一人称小说? 弔士君从床上站起,向浴室走去。大概是想洗脸吧。他似乎真是非常想去大英博物馆啊。他又补充了一句?和我写的第一章及第二章不同,不需要再编犯案手法了呢,还真是轻松呢? ?要说为什么的话,关于第三章,已经有不需要考虑,现成的手法。我记得,作家先生的妻子的自杀的死因是我创作的故事,而实际上只是交通事故。但是——他的助手却的确是自杀,而且是不可思议的自杀呢? 2观光第二天/移动中(上午10点~) 当然,我的这次伦敦之行,本来是和样刻君——想要和我同年级的柜内样刻君一起来的。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初想到的同伴就是样刻君。但是,和串中弔士君的妄想小说中的我不同,现实中的我是充满常识的。无论是统一考试之前还是统一考试之后,总之在这重要的大学入学考试前的时期,我并没有秀逗到会去邀请我亲爱的友人一起海外旅行。他现在,大概正拼命学习努力想要通过入学考试吧。样刻君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但是,由于笛吹拜托我的工作,因此有一个难得的机会,能用来教育与笛吹同样是病院坂一族的病院坂迷路酱所关照的后辈串中弔士君也不错。和弔士君是在去年的年底——差不多一个月前认识的,那时候可以说是好好地教训了他一下的,于是年初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完全没有反应让我吃了一惊。那家伙到底是谁啊,难道是怪物吗,我相当受打击。但是我生来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确信这么放着他不管是不行的。虽然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其实是再也不 想见到了,但是自己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串中弔士。是那所全国著名的,上总园学园的一年级学生。十三岁。喜欢穿女装。兴趣是,喜欢干涉他人的人生——然后欣赏。如果要说他的特点的话,大概就是这些了(还有他那如天使一般纯洁无垢的外貌吧),但是他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异常性。无法用言语说明也就是说我再次不能作任何说明。实际上,根据我从我的小黑子网络中获取的情报来看,他就像是传说中的无脸人一样。让人无法窥视他的本质。迷路酱应该是出于她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想要拉近和弔士君的距离——她享受着自己被干涉,被鉴赏,并不断接近他——因此在最后遭到了相当的报应。不过迷路酱虽然相当厉害,但是和我与笛吹不同,还是不够老练啊。与真正的怪物为对手,果然还是缺乏那方面的经验——吧。 ?田中芳树先生的『创龙传』的第十卷左右吧,是以伦敦为舞台的故事。我大概就是因为看了那个,才知道大英博物馆的。后来,就一直想要来一次? 在tai车中。 一边玩着名叫任天堂ds的游戏机,一边说道。在那个很小的手提包里居然还放了个这么大的东西更让我吃惊不已。 ?……弔士君。那个ds,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我所认识的ds是类似女生用的化妆盒一样的长方形的盒子。但是弔士君手里拿的,是银色的,比起ds更有sf的味道。 ?啊,这个不是ds-lite? 弔士君说道。 ?啊哈哈,ds-lite和ds的区别的就像(lightnovel)轻小说和小说的区别一样呢。你知道的,我喜欢新鲜的东西嘛。可是之后各种看上去更便利的新机型不断推出。我还总是重复相同的失败呢。出手太早反而失败了。不过,这也算是珍贵的经验吧? 顺带一提,弔士君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插入了一盘『伦敦观光指南』的卡带。一会儿用手机写小说,一会儿用ds当旅行地图,现在的科技进化还真是迅速呢。 ?……和5年前比真是变化了不少呢? ?5年前?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我记得,你的自作小说里不让样刻君带着手机或者ds之类的东西,也算是明确把握住了他的角色性格呢? ?啊。最得意的前言撤回呢? ?所以说那是你随便给我设定的东西? ?不,其实,我也觉得这个东西相当厉害呢。在显示的地图上,用触屏笔选择好目的地,距离啊各种交通工具所需时间啊,都一下子全部显示出来了。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到大英博物馆的距离是4公里,坐车的话,是5分钟左右? ?这世界还真是方便啊。但是弔士君,5分钟可到不了哟。我说过吧,伦敦市内基本都是单行道。将最短距离连接起来算出来的并不一定是正确的结果? ?奇怪,这不是我在小说里随便写的吗?? ?这是我告诉你之后你擅自写在小说里的吧? ?啊哈哈。所以说之前全部都是这样的嘛? 弔士君露出了符合少年的活泼笑容。 ?我一直因为太心急而失败呢? ?……但是,先不说样刻君,没想到弔士君会这么想去大英博物馆呢,让我有些意外。『创龙传』我也有读过,我记得老三的终君的兴趣就是逛博物馆吧。你也是那种人吗?那么,应该还有许多其他值得推荐的博物馆哟。伦敦甚至可以被称为博物馆的城市了呢? ?不,小说里——柜内前辈的对白里我没有写到么?我想看的只有罗塞塔石碑。对其他的东西毫无兴趣? ?…………? ?你那是什么表情。想要说我这种没有教养的小屁孩明明对博物馆毫无兴趣还要到伦敦来吗? 不,我根本没有摆出那样的脸。还真是个被害妄想严重的孩子呢。 ?但是你真的对其他东西毫无兴趣吗?为什么这么想看罗塞塔石碑呢? ?因为很棒不是吗。用这一句话就能概括了。在历史课上学到了之后,就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来看一次——如果要我说得过分一点,大英博物馆除了罗塞塔石碑其他的展品都是多余的? ?还真是过分的话呢……? 这应该不仅仅是文化上的价值观差别吧。 ?我可不同意哦。如果你打算继续把你的小说写下去的话,关于这一点请你遵循事实? ?所以说我已经不打算写了。……任何小说的价值都比不上罗塞塔石碑上的一个字。比如说小黑子同学,能使用多种语言吧。日语和英语。那的确是很厉害——但是,如果没有前人为两国文字进行翻译,即使是小黑子同学也很难掌握吧?将语言互相联系起来的工作——一点都不夸张地说,就是将世界连接在一起。将人与人联结在一起? 弔士君居然一脸认真地说道。让人不觉得他是个入境检查的时候全靠日语通过的家伙,但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他,才会深刻理解罗塞塔石碑的重要性。 ?会说英语就能在全世界找到朋友——吗?? ?恩。你看,和那路边正走着的孩子们说不定也能成为朋友。哎呀,说起来外国的小孩子们,还真是可爱到了犯罪的地步呢? 看着窗外的弔士君(微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达到犯罪地步的是你的表情吧,我这么想着,但是说不定会刺激到他的什么,所以他说这种危险的台词的时候我还是不要危险地指责他了。 ?但是外国人啊,总觉得都是一样的脸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没有看习惯吧。昨天也说过吧?杜莎夫人蜡像馆的那些蜡像之所以那么逼真,也是因为基本都是外国人的模型吧。西方人大概也分不清东方人的区别吧。反过来说,只要平时看习惯了的东西,还是很容易区分的吧。即使双胞胎长得很相似,父母也一定能搞清楚? ?就好比区分小鸡的雌雄的资格证一样的东西吗?(日本存在一种职业或者说资质叫小鸡雌雄鉴别师…大概是吐槽这个东西吧) ?完全不一样!? 真是的。 虽然我也很想看罗塞塔石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和他唱反调吧。虽然弔士君的小说中并没有提到,在之前的旅途中,对观光行程我们还是产生过一些分歧的。总之今天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编辑? ?恩?? ?我说作家先生的编辑——是自杀的吧?他妻子的交通事故,只能说是一场不幸的事故——但是编辑的自杀,说不定真的是『诅咒』也说不定呢? ?如果像你小说中写的,两个人都是自杀的话,也许我也会相信这一切是诅咒也说不定——而且那就不是『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而是『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自杀』的小说了吧。但是,编辑的自杀的确存在着许多疑点? ?小黑子同学。我因为还是个小孩所以不是很懂,编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工作?? ?……你连这都没搞清楚,就跟我聊到现在吗?? ?不,还算是知道个大概的……和主编什么的不一样吗?? ?硬要说的话,作家的编辑大概是在日本比较稀有的存在吧……也许这么形容会有一些错误,但是总的来说就是管理人,又或者说是监督。说白了,就是把作家的原稿推销给出版社的人? ?所以才说是一心同体吗。感觉作家是最不擅长推销的一类人了? ?也有非常擅长的人哟? 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据我所知,的确也不是很擅长这方面的事。不过也许是我的英语理解有问题也说不定, 不好下定论。我的英语水平没有样刻君——不对,弔士君想象得那么优秀。这绝对不是谦虚。 ?那么也就是说那位编辑正考虑着作家先生的新作该卖到那个出版社结果却自杀了吧。这还真是奇怪呢? ?是相当奇怪——完全找不到任何动机? 我说道。 ?而且——居然还是在作家先生的家中自杀,这更让人不可思议? ?这又不是我写的小说,真想这么吐槽呢? 弔士君轻声说道。司机(应该)是听不懂日语的,所以事到如今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了,不过这应该是气氛的关系吧。 ?如果作家先生不是犯人——吗?? ?的确很有可能啊? 妻子的死亡只是单纯的事故。不幸的事故。偶然的事故。无论怎样都好。但是——却正好是在她刚读完了卡德鲁?莱亚斯的新作小说之后。于是他想到——让下一个读到这本小说的人,也立刻就死去,伴随着如此刺激的宣传来来发售他酝酿了三年的新作——之类的。 ?但是,很难说呢。居然——会如此利用第一个读了自己小说的妻子的死。而且——为了小说将自己可谓一心同体的编辑杀死。……可能吗?? ?先不说杀了编辑会怎么样,巧妙利用妻子的死亡这种事,还是有可能的吧? ?……的确如此? 的确很有弔士君的风格。没错,他就是如此对待人的死亡——死去的人,再怎么说也只是死去的人,无论怎样都只是死去的人。 虽然不敢苟同,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价值观。 没有杀人的本事——我记得弔士君的小说中的我,也说过这句话。 ?啊啊,对了,弔士君。还有一件事,你的小说里不可取的地方? ?啊?还有吗?? ?如果有幽灵存在,的确是没有杀人的本事——但是我认为杀人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本事? 我说完——大英博物馆已经出现在车窗外。 ?也就是说,在极其受限的条件下,我也是承认诅咒或是幽灵之类的存在的哟。如果那些东西有杀人的本事的话——还真是麻烦呢? 听完了我的话,弔士君一脸呆滞,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有。 不。 他一定不懂。 3观光第二天/大英博物馆(上午11点~) 大英博物馆——thebritishmuseum。世界上最古老也最大的国立博物馆。这样超出人想象的巨大规模的博物馆,要参观的话,大概一两天都不够。搞不好,还会在巨大的博物馆里迷路。将全世界的文化遗产齐聚一堂的地方,换句话说也就是世界知性的集结处。虽然不会再像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那样暴走,我依然是相当紧张。虽然不知道样刻君或是弔士君怎么看待,但是我对知性的敬爱已经超出了合理的程度。因为那是和『搞不懂』相对立的存在。 一切都能搞懂的地方。如果存在这样的地方的话,那么大英博物馆应该可以说是相当接近那样的存在的建筑物。虽然,经常有人说这里展示的东西都是从他国掠夺过来的,也因此,入场是免费的。只是,馆内的到处都设有捐款箱,我将十英镑扔了进去。弔士君也似乎被这巨大的博物馆所征服,平时的他肯定是不可能扔一分钱的,可是居然把一千円从钱包里拿出来放了进去。……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把日元就这么扔进去了,不过也算是好事,不予追究。果然在面对着如此巨大的知性,无论是我还是弔士君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而已。 然而弔士君在入馆数分钟后的表现更让人值得称赞——也就是说,一开始的展品就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罗塞塔石碑。 ?为什么会有种放错展厅的感觉啊?? 我绝望地低语。果然,弔士君走到那个超出想象的巨大石碑的玻璃罩前,非常丢人地就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本来还想带着他去看看其他各种各样的展品,恐怕现在连撬棒也撬不动他了。我还真是无力呢。不,无论怎么说,要把正双眼放光,用仿佛做梦一样虔诚的表情,这样凝视着一块无机质大石板的无垢的少年从现场带走,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弔士君。你大概是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吧。? ?恩? 弔士君头也不回就这么回答道。 ?那么……我先到那边看看,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你能在这里等我吗?? ?恩? ?……弔士君喜欢浑身肌肉的中年大叔? ?恩? ?你愿意发誓认真面对今后的人生吗?? ?恩? 根本没在听。 我彻底放弃,离开了罗塞塔石碑的展区。啊……那种恶魔的孩子一样的弔士君居然会如此着迷,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让人欣慰的,也说不定。奇怪?这句台词好像在哪见过呢……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时候样刻君(应该说是弔士君)对我的感想吧。那么还真是彼此彼此呢。我向内部的展区前进,那里是各种雕刻和浮雕。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因为是比较容易损坏的部位,大概经过了时代的洗礼而损坏的吧,但是现在看着,有种似乎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原来的部位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无论怎样要一天之内看完所有的展品是不可能的吧(如果不停地走,大概是有可能的吧),就尽量挑选些想看的东西吧。果然是想看看埃及的木乃伊呢。于是,我回到入口处,登上了阶梯。途中,视线里捕捉到了毫不慌乱,纹丝不动坐在罗塞塔石碑前的弔士君,决定不和他打招呼。反正就算叫他也听不到吧。埃及展区里大多数的东西都有上千年的历史。和罗塞塔石碑一样,看到这些文化遗产,已经不是感受历史这种等级了。说是感动,不如说是让人觉得恐怖。理解了——搞懂了。自己对世界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理解了——无论怎样累积,都只是微小的元素。 的确我非常讨厌搞不懂的东西。 并且希望能够理解一切的东西。 如果有能让人搞懂一切的地方,我肯定会想到那边去吧——向那排除了不讲理和无条理的地方,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前往。 我绝对不会认为来到这座博物馆是一个错误。 但是。 不得不说还是相当难受的。 太过明白的一切,仿佛也是让人搞不懂的东西——那并不是弔士君的创作,而是真实的我说道。 ?说起来,木乃伊的诅咒之类的,也经常听到呢——? 我想起了来伦敦的首要目的,并低语道。不,对我个人来说,我的首要目的是观光,但是出于对笛吹和作家先生的情面。至少,能够让我在这里享受伦敦之行,也要做些什么回报他们吧——即使犯人是作家先生本人。我一边用数码相机拍下展品(馆内基本可以自由摄影),一边回想着关于卡德鲁?莱亚斯的编辑自杀的概况。 他在卡德鲁?莱亚斯家中的地下仓库里,将小刀插向自己的胸口自杀的。在胸口插刀这样的自杀方法不禁让我联想起弔士君的自作小说里的第一章的手法——总之是立刻就死亡的。 虽然说是地下仓库,不过看构造完全就是个金库。卡德鲁?莱亚斯完成的原稿和未完成的片段手稿,以及各种资料。为了不让任何人接触到,而保管在这座仓库里。似乎那座仓库连他亲爱的妻子也不允许进入——只有他本人和编辑拥有那个仓库的钥匙。他本人也保证过,不存在任何备用钥匙。 如果只有这些线索的话,不得不说这是一起异常的自杀。在异常的地方,用异常的方法自杀。自杀的理由之类的,有各种各 样的可能。这世界上没有不曾想要寻死的人。只是,让这不仅仅是异常而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是——留下了那位编辑,在他自杀之前在那个仓库里生活了2天的迹象。 仓库的钥匙是由计算机控制的,开启与关闭受到严格的管理。何时开启何时关闭,被以秒为单位记录下来。于是,最后一次门被关闭的时间是在编辑的推定死亡时间的2天前。仓库的门是自动锁。无法从内侧打开,虽然有可能不小心被关在里面,也就是说,编辑可能是被他人禁闭在仓库内——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就算被关在仓库里,为什么还要用刀刺向他的胸口——只要放着不管他就会饿死。如果仓库的密封程度高的话,甚至可能窒息死。将人关在密室内的杀人手法,似乎经常出现在推理小说中。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刺杀之后,将尸体移动到仓库内部——也不肯能。这样就和计算机的记录相矛盾,而且随便移动的话,尸体上也会留下尸斑之类的痕迹。编辑被关在仓库2天后死亡,尸体被发现却是1周之后——第一个发现者就是卡德鲁?莱亚斯先生。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打开仓库的门了,所以这也是很正常的。 在编辑死亡的时刻。 作家先生——有不在场证明。 将整理完的新作交给编辑之后,开始了一段短期旅行。为了看望因交通事故而不幸逝世的妻子的家人——之类的吧。当然我并不会像弔士君小说中写道的,说出这种时候拥有不在场证明反而更可疑这样的暴论,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切太巧了。 将编辑囚禁在仓库里。然后作家先生离开了家。2天后,编辑刺穿了胸膛自杀了。然后5天后,作家先生回到了家,打开了仓库的门——怎么样?究竟是自己刺的还是被刺的,从伤口大概就能够判断出来了吧,警方坚持这是自杀的话,那么应该可以确信编辑是自杀的吧。被别人刺杀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需要考虑。但是,也许能够伪造出自己刺进去的伤口也说不定?至少不这么考虑的话,作家先生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要说为什么的话——无论是饿死还是窒息死,一星期总有些微妙。仓库本身并不小,虽然听说人离开了水活不过3天,但是相反的,也听说过有人不吃不喝活过了2周。如果我是犯人的话,大概一个月都不会去打开仓库吧。一周后就把仓库打开了,又必须保证编辑一定已经死亡——这样来看作家先生就不可能会是凶手。那么他就只是一个第一发现人。但是,自杀的话,进入仓库后直接自杀就好了——不可能呆了2天之后才下定决心自杀吧。而且编辑虽然有着仓库的钥匙,但是他连作家家里的钥匙也收着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只能是被作家关在里面的。 ?那么将编辑关在仓库之后,于数百公里外的妻子的娘家,不打开仓库的门刺杀编辑,之后再把伤口伪装得像自杀一样——哈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我一边考虑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罗马帝国展区。在如此雄大的时代洪流里,我到底在考虑些什么呀。虽然冒出了这种感想,但是我依然继续思考。比起让人搞不懂还是支离破碎更确切。结果,只能怀疑自己拥有的情报源存在问题。 至少能消除那2天的空白时间。 还差一点点,感觉就能搞明白了。 虽然我有发现了搞不懂的东西就想去死的毛病,但是像这样不明了的一知半解,更让我心乱如麻。倒不如彻底地让我搞不懂,我就直接一死了之了。当我从面前的楼梯走下去后,发现又回到了罗塞塔石碑的展区。这座建筑物的所有通道都是指向罗塞塔石碑的嘛?果然弔士君依然跪坐在那里。大概各位参观的游客,已经把他当成公元前的雕塑了吧?标题就叫『拥有天使外表的恶魔之子』。至于他一只手拿着的手机,就只能归结为ooparts了。(outofcesartifacts时代错位的工艺品) ?弔士君。差不多该走了哟? ?请稍等一下。我现在正在拍摄动画?(日语动画=录像) ?对着不动的东西拍摄动画有什么意义啊……? ?请闭嘴,这样声音会拍进去的? 这样的感觉。 似乎我还能继续留在大英博物馆参观几小时。至少要等到弔士君的手机没电吧。在这种地方,依然充满了现代感。 4观光第二天/伦敦眼(下午2点~) 伦敦地牢出于各种原因被强行否决,不过既然已经买好了票,所以至少要去看看另一个景点,伦敦眼吧。虽然我们的行程不够绕伦敦市内参观个遍,至少先展望一下伦敦的全景,对于我活着弔士君之后的人生,一定会有益处吧。 正式的名称叫做britishairwayslondoneye。是一座绕一圈似乎需要花上30分钟的巨大摩天轮。最高点据说有135米。充满历史意义的,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可以说是近代的或者说未来的象征的摩天轮的存在,老实说让人总觉得有违和感(大概,会不会像京都人对京都塔或是京都火车站一样的感觉,我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正因此,才让人更充满了兴趣的景点。在贝克街基本找不到的日本旅客,在大英博物馆和伦敦眼这里,还是偶然能找到一些。接受行李检查和金属探测之后(不禁让人困惑为什么坐个摩天轮要受到这么严密的检查,果然是因为位于极东的岛国太过和平了吗),我们坐入了椭圆胶囊形的车仓内。可以说运气非常好,能容纳十人以上的车厢内,现在只有我和弔士君两个人。 ?不是总是说书读得越多越好吗?? 弔士君一边俯瞰着眼下泰晤士河畔的风景一边毫无感情地说道。 ?父母经常这么说,学校的老师也总这么说——尽量多读些书。但是,我总觉得这有问题——倒不如说,尽量别看书比较好。换句话说,尽量严格筛选出必须看的书就好了? ?是指什么意思?让人很感兴趣的说法呢? 能在三百六十度的轨道上欣赏伦敦的摩天轮。我一边欣赏着和弔士君相反方向的风景,拍手说道。 ?我大概至今为止读了一万本以上的书了——要说读了之后只有负面意义的可是一本都没有哟? ?一万册吗?真厉害呢? 弔士君似乎很佩服。当然只是因为在保健室上学其实很无聊而已。 ?但是呢——我认为读书这种行为是一种对自身价值观的改造行为。在书的背后一定有作者。作者的价值观会体现在书中。也就是说,读书就是将他人的价值观吸收到自己的心中的行为? ?恩? 这么说的话,我的体内现在有一万个以上『他人的价值观』纠结在一起吧。那还真是相当有趣呢。 ?这样的话,读越多的书,就会融入各种价值观。这样混在一起——当然,价值观就会模糊? ?越读书价值观就会越模糊——真是新鲜呢。那么,这就是在知识的宝库——价值观的宝库,大英博物馆里,你除了罗塞塔石碑什么都没看的借口了?? ?算是吧,而且很充分吧? 一如既往毫不畏缩的弔士君。要我说的话,他的价值观还是模糊一点比较好吧,不过就算和他说了,也顶多回我一个让人受不了的无垢的表情吧。不过如果说是一个非常适合中学生的理由的话,也就是,他肯定怕看了各种各样其他的展品后,会冲淡罗塞塔石碑的印象吧。会模糊的不是价值观,而是感动的心情。 不过,他的说法的确非常新鲜。他人的价值观——说得通俗点,就是他人的心情,这么回事吧。他人的心情,说到他人的心情,应该就是我最搞不懂的东西了。也就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了。也许通过读书,我就能理解了也说不定——所以,我才总是,非常理所当 然地阅读吧。地球的另一边,现在大概正在认真努力备考的(也有可能正深陷于妹妹的可爱中)样刻君也同样,尽管说着不有趣,太商业化之类的抱怨,却依然把读书作为自己的兴趣从未停止过,也许也是出于这个理由——也说不定。 恩。 下次,仔细地研究一下吧。 ?弔士君,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意见。还是专心于享受眼前这雄伟的美景吧。虽然买的联票有一些优惠,但是坐这摩天轮绕一周可是要13镑50便士啊。你能相信吗?? ?我才13岁,所以是半价吧? ?啊,是吗? 反正不打算去伦敦地牢了,这样的打折反而还变成多余的开支了。 ?不过确实相当雄伟呢。和日本的风景完全不一样呢。那个——就是伦敦塔吧?? 弔士君指向泰晤士河对岸的时钟塔。 ?那是大本钟哟? ?啊,是吗。那么伦敦塔……,好像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呢,难道这样的高度也还是看不到吗?? ?…………? 这孩子,大概真的把伦敦塔当成塔了。不,以前似乎的确是一座塔,而现在是伦敦数一数二的城堡,难道就没人告诉他吗?呜哇,真不想告诉他……好想让他一直这么误会下去。但是我是一个充满教育热心的大姐姐,还是告诉了他。 ?不会吧? 非常直接的反应。我绝对不能被这可爱所蒙骗。 ?你看,反方向。那边能看到伦敦塔桥吧?那两个比较像塔吧。然后再那边的就是伦敦塔了哟? ?那个是伦敦塔桥吗。哈,让我想起了筋肉男呢?(出自漫画キン肉マン,虽然非常老了但是现在也经常被拿来恶搞) ?哎?为什么?? ?恩,小黑子同学,难道你不知道罗宾假面的必杀技吗?? 弔士君一副你到底是度过了怎样的人生居然连罗宾假面的必杀技都不知道的,非常露骨的白眼。 可是啊,女孩子是不会知道的哟。 ?先不说伦敦塔桥,说到伦敦塔的话,肯定会想到夏目漱石的小说呢。你读过吗?弔士君?? ?『伦敦塔』吗?很不巧我没有读过——啊啊,不过我记得夏目漱石曾经在英国留学过吧? ?没错哟。居然还知道呢——自从纸币上见不到夏目漱石之后,他的知名度一下子就下降了呢? ?知名度这三个字,总觉得像h的女仆小姐一样呢?(音同痴女仆) ?我之前就觉得,作为一个中学生,你的口味还真是重呢。在这个国家女仆是很普遍的存在,请你不要把日本那里的幻想强加进来,我姑且忠告一下你……说起来,大本钟的准确度一直被人称赞。好像基本不会出错。每过十五分钟就会向全伦敦鸣响一次。然后——那边就是国会议事堂。也就是威斯敏斯特宫吧。然后再过去就是威斯敏斯特寺院了哟? ?可是啊,虽然也很正常的,这城里还真是到处都是教会呢。总让我想去save一下?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别把什么都当成游戏哟弔士君? ?啊,您知道勇者斗恶龙吗?? ?这我还是知道的? 虽然也不是特别清楚。 ?不过到里面参观也是允许的,想去看看吗?不知道开到几点……那种脱离俗世的设施,似乎超出常识得很早就会关门? ?让我用ds查一下吧? ?恩—……? 虽然刚刚还指责他总是拿游戏来比喻,此时依靠自己的观光指南应该比较有说服力吧。不过经过我合理的考虑,还是用ds查更快吧。 ?那,拜托你了? ?好的好的? 弔士君立刻行动起来。 ?一直到晚上7点呢。入场费是10镑。我是孩子所以7镑……啊,如果小黑子同学有国际学生证的话也是7镑? 终于到达了摩天轮的顶点。距地面135米的高空。现在才感觉到是非常厉害的视野呢。虽然应该不是为了能在这里观望而建造的城市,但是总觉得这是为了能在这里欣赏才存在的风景。 ?昨天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以那些名景点或者名建筑制成的点心呀手机吊饰之类的呢?? ?那是因为文化差异吧? ?让人觉得有商机呢。国会议事堂馒头之类的……可是小黑子同学,那个国会议事堂还真是厉害呢。如果是日本的话,感觉就是把姬路城当成国会议事堂来使用一样? ?这比喻还真是让人吓一跳呢? 果然这孩子的思维不正常。为什么看到了那样雄伟的建筑,会想到这样的事。他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长大的,才能早就这样的价值观。不由得让人想和他的父母好好聊聊呢。 ?……对了。这样的弔士君的话,说不定能从别的角度考虑这件事呢? ?哈?? ?不,我想说关于作家先生的编辑的不可思议的自杀,如果你有什么看法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 ?意见也好什么也好? 弔士君面对我抛出的问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浮的口气回答道。 ?难道小黑子同学还没有发现答案吗?? 5观光第二天/伦敦眼(下午2点15分~) ?其实也不是用了什么非常高深的技巧,其实我也并不打算说出,这样谜题就解开了,之类的夸张的台词——怎么办呢,那么要拍下小黑子同学怎样愉快的姿态,才能让我想要说出来了呢。 ?哎?什么?如果再不快说你就要夺走萝莉前辈的处女之身?啊,稍等稍等,大概小黑子同学马上就能夺走吧所以请你等一下。我说我都说。但是,这只是我个人的想象哦?如果试着这么想一下,被害者只是单纯的自杀这个观点,无论从事实出发还是从期望值出发,都是毫无区别的。 ?从结论来说,被害人的确是自杀的。没有其他任何的解释了。只是并不是一起单纯的自杀罢了。 ?要说整个事件最不可思议的地方,那就是最终被害者死亡的时间,存在两天的延迟。如果要选择在仓库里自杀,只要等仓库门关上后直接自杀就行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于是,不得不考虑到有第三方的意图存在——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 ?但是,如果考虑到有第三方的存在,也没有必要特意在他的胸口上插上刃物。只要能够成功把他封锁在仓库里,编辑就等于是死定了。无论是饿死或是窒息死。 ?只是——现实的问题,如果考虑到第三方的存在,那么犯人就只能是作家先生了。不但犯罪现场是在作家先生的家里——而且被害人死在只有双方持有的钥匙才能打开的地方,甚至死者的第一发现者也是作家先生本人。或者可以说他不是第三方而就是第二方。 ?但是这样的话,一周就从旅途归来,怎么说也还是太快了。无论是饿死还是窒息死,总让人微妙得觉得时间不足。在无法绝对确定编辑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打开仓库大门的。不过,目前为止大概和小黑子同学考虑到的是基本一致的。基于合理的思考所得出的富有条理的结论——呢。 ?但是小黑子同学,让我来说的话,人类的感情是不合理的,没有条理的,如果不经过思考甚至是没有思想的。明说的话,就和骰子一样——会出现1到6的概率虽然不确定,但是0和7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仅仅是这样无机质的立方体。 ?反过来说——因为存在概率,所以可以预测 ?也许对非常难以理解他人心情的小黑子同学是强人所难,也请你想象一下——编辑的心情。如果编辑完全没有 自杀的意思。比如说是要商量什么秘密之类的,作家先生把他叫了出来,抓住时机把他关在了仓库里——这样假设。那么,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首先,会当成是事故吧。作为一心同体的搭档,不可能相信对方要把自己囚禁在仓库了。完全没有怀疑。一定是不小心把自己关进来了。一定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所以门很快就会被打开吧。 ?然而,门一直没有打开。接下来会怎么想?应该是恶作剧吧。作家居然无聊到要开这种过分的玩笑,让他非常生气吧。『别开玩笑了』之类的,开始从内部敲打仓库门吧。 ?然而即使如此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那么,他又会重新考虑。果然是事故吧。钥匙损坏了,又或者是计算机故障了,让门打不开了之类的。这会是一场持久战吧——这么想吧。 ?不断变化的心境,仿佛不断翻转的骰子——那旋转的中轴,就是对作家先生的信赖。 ?说得极端一点——这信赖正是这2日延迟的真身。 ?并不需要任何直接的手段,也就是说放置杀人的重点在于给予被害人充足的思考时间。我这么认为。 ?阅读悬疑小说的时候,就连我都会有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侦探角色往往总是从加害者,也就是犯人的角度开始推理。为什么无法考虑一下被害者的心情呢——我非常不可思议。 ?在仓库里整整思考了2天后,被害者也一定发现了吧——自己的性命正受到的威胁。是的,此时信赖反转为绝望。于是,本来毫无自杀想法的编辑,初次产生了自杀的心愿。 ?无聊不能杀死人,但是绝望会杀人。绝望正式能致人死地的绝症——有人这么说过呢。信赖越是强烈,绝望也越是沉重。小黑子同学,当搞不懂他人的心情是就会想死,但是被害人此时因为理解了他人的心情而想要寻死。 ?于是——终于,发现了恐怕是作家先生故意放在仓库里的小刀。 ?编辑出于冲动——自杀了。那时就没有丝毫的延时了。 ?于是,这就是这个计划有趣的地方了——对不起,我说这是有趣的地方。但是,真的让我觉得很厉害,如果这时候从旅途归来,并打开仓库的门,如果编辑还没有自杀甚至也没有饿死或是窒息死——这样就不会形成罪名。不会成为杀人未遂。要说为什么,虽然信赖反转为绝望,但是并没由于绝望而自杀——也就是说那个瞬间,编辑仍然信任着作家先生。也就是说,事故——不存在杀人的元素。作家先生只要向编辑深深道歉,就结束了吧。仅仅成为了私人间的恩怨。 ?在被害人犹豫的期间做好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要说的话也是相当合理的呢? ?如果出于绝望自杀了的话就是满分。不在场证明也会成立。饿死或者窒息死是及格分。因为放置杀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不在场证明——只是想要杀死对方的目的达成了。如果没有死的话就是不及格——可是,却有补考的机会。从这意义上来说,不及格甚至比及格更具有价值呢。 ?关系很好能够成为杀人动机——这是我个人的观点,然而这样能推理出下一个论点,关系很好的人更容易杀死——这么说的话怎么样呢。将信赖作为杀人道具可以说是非常合适的。 ?作家先生的动机,当然就是为了制造新作的冲击性,为了能够大卖——将妻子的交通事故和编辑的死巧妙归结为『读完就一定会死』的宣传语,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实际上妻子和他的编辑都没有读过那本小说也无所谓吧?死人不会说话,没有感情——作家先生本人坚持说他们看过了,那么就是看过了。但是这样的话,编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作家先生要杀了他吧?这样的话,他的绝望又是如何层层累积的呢? ?在心中隐隐察觉到了吧 ?恩?啊啊,马上摩天轮一圈就结束了呢——我,总觉得这后半程的速度有点缓慢呢。前半那样的速度倒是没什么,超过顶点之后也不能来个加速什么的呢——你说在构造上是绝对不可能的?啊哈哈,那也是呢。奇怪?小黑子同学,你怎么了?脸色有些糟糕哦?晕车了吗? ?似乎看上去很不舒服呢 作文题 1观光第二天/格雷格酒店501室(晚上11点~) 我(柜内样刻)将交到手上的原稿读完,并说道。 ?……串中弔士是谁啊?? ?我写得很详细了啊? 病院坂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微笑地回答。 ?是我表妹的病院坂迷路酱的后辈哟。初中一年级,十三岁? ?你,真的和这种家伙是朋友吗?说是恶魔的孩子不如说是恶魔的父亲一样的中学生啊……读着都让我觉得恶心啊这孩子。不是你编造出来的人物吧?? ?没错,他是动画原创人物……虽然想这么说,的确是实际存在的呢。充满恶意却不会侵犯,充满杀意却不下定决心——小说里我也写了? 稍微擦干了之后,病院坂拿起了可以说是酒店的客房里唯一能够使用的吹风机。也许是因为吹风机太吵,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接下来的话都非常大声。 ?那孩子是怪物哟。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 ?小说里,设定成新年一过就给他打电话了呢,其实从去年见面之后,至今也没有联络过。上次好不容易让我赢了能立刻逃走,下次就很难说了呢——不,正确的来说是假装赢了然后逃走吧。如果说什么让大姐姐来教育你吧这种自大的话,搞不好自己也会栽进去。我还没有不怕死到敢随便靠近被牢笼囚禁的野兽哟? ?嘿……? 去年年底,被病院坂拜托准备深夜巴士的车票,似乎是和那时相关的事呢。明明是个家里蹲还有自闭症,没想到意外地充满行动力呢。 ?先不提这个。病院坂。为什么要把我,改成那个串中弔士君啊? ?如果和我一起来伦敦的不是样刻君——这样的假设小说啊。就像小说中弔士君把自己写成了样刻君一样,我把样刻君写成弔士君嘛? ?那个弔士君的各种行为也都只是你写出来的吧——好复杂啊!这小说终于开始莫名其妙了啊? 我将笔记本还给病院坂。 ?趁我在浴室里的时候,居然能写出这么多无聊的东西啊? ?说无聊还真是过分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可不想被在小说里抹去朋友存在的人说……你看好了。第四章我就把你写成夜月? ?你想写的话就写吧,但是这样的话你们要以什么目的,花谁的钱来伦敦呢? 这个,说的也是呢。谁陪病院坂来都行,但是我不陪她来就不可能。这种互动小说对我来说还真是压倒性的不利啊。 ?由于你开的玩笑让我有点混乱了,到底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让我重新整理下。即使是现实也让我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说不定就连现在我说的话也只是小说的内容,而我们根本就没有到伦敦来,其实病院坂,只是在你的根据地保健室里,给我看你写的小说而已? ?药不能停啊? ?而且,大概,那本小说? 我指着我还回去的笔记本说道。 ?到了最后,结果一定是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这么收尾的话就无法解释了? ?啊哈哈。最终章也不知道会是你还是我来写,只能期待那时候的执笔者的才能了。不过,目前想要确认真实和谎言的想法是没错的? ?好吧? 我点了点头。 ?你是病院坂黑猫? ?恩? ?我是柜内样刻? ?是啊? ?这次的旅行是你的远房亲戚的委托,我则是作为陪同者。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氏找你的亲戚商量,他酝酿了三年的新作小说是『受诅咒的小说』,并且『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于是想要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没错哟? ?读了新作小说而死亡的两人——一个是作家先生的妻子,一个是作家先生的编辑? ?非常正确? ?但是? 仿佛是在咀嚼刚才读的小说的内容一样回想着的我说道。 ?妻子不是自杀而是交通事故而死,编辑也不是自杀——而是病死? 心脏病发作。 和妻子的死一样,不存在事件性——的死法。 ?然后还有我的很小的手提包之类的,穿的松松垮垮的外套之类的,还有对你性骚扰之类的小事就不要一个一个仔细确认,不然就没完没了了? ?没错呢——刚才样刻君所说的可全部都是现实中发生过的呢。顺带一提在罗塞塔石碑前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有把大本钟和伦敦塔搞错的插曲,都不是弔士君而是你哟? 不过你根本就没有什么ds啊手机之类的,那些东西都算是我的构思吧,病院坂笑着说道。这顺带提的都是让人讨厌的事啊。而且,明明叫塔那么把它当塔有什么不对的。 ?另外我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和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表现写得太夸张了哟? ?去和弔士君抱怨吧? ?才不是。那一部分,以及整个第一章在我的小说里是设定成弔士君写的,然而实际上第一章是我写的,第二章是你写的,第三章又是我写的,这样的顺序才是正确的? ?……但是,在第三章,你说自己『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相信幽灵的存在』,但是之前你明明说自己绝对不相信幽灵的存在。所以我才在第二章让你说出了那样的台词啊? ?那部分就当成创作上的表现吧。我也是个人啊,当然也会说谎?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搞不清楚现实了啊。算了……? 感觉越纠结就陷得越深。仿佛深陷没有底的沼泽之中。不,更像在海里被海草缠住了腿。 ?无论怎么说,都是很过分的玩笑呢。我和你,将实际上遭遇交通事故和病死的人甚至偶尔坐在边上的僧人,写成了杀人事件的被害人? ?有什么关系嘛。至少,比起现实,我们的故事还更有趣? 这句话和之前在飞机上的发言类似,病院坂毫不忌讳。这想法让我觉得和之前弔士君的如出一辙,可是现在(被病院坂唆使而写下了第二章)我也是共犯了,没法指责她。 ?但是,作家先生要是看到了这个肯定会生气吧?? ?没关系。他看不懂日语? ?哈——不过也是? ?结果啊? 接着,病院坂以一种厌烦了的口吻说道。 ?只是这位神经质的作家,因为偶然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的死亡,强行和自己三年写成的新作联系起来吧。所谓作家啊,都是些偏激的人,如果他这么确信了就再也没法推翻了。明明是找人来商量,而实际上就是像他人灌输自己的观点,所以才让人觉得麻烦。笛吹还真是替我找了份苦差啊。那个不务正业的家伙,发现事情变麻烦了,就抛给我撒手不管了。这么看来,笛吹和那位作家是朋友这种设定都让人怀疑。也许只是小说里的虚构呢? ?终于开始认真地怀疑现实了……? ?但是我对他们的友情是真的抱有疑问啊。因为只是通过信件交流,实际上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有实际见面也能产生友情可以说是充满现代感吧。不如说我们已经跟不上潮流了。不过还多亏那个笛吹和那个被认为神经质的作家先生,我们才能来到伦敦。还是不错的吧? ?是呢……其实我们现在真正的旅途地不是伦敦而是巴黎? ?别再说那种会让人混乱的话了啊!? 有些心动了啊。 虽然明知道是谎言,但是还是心动了。 ?但是,病院坂……那接力小说,下一章轮到我写 了吧……虽然不能让夜月登场,但是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弔士君,所以你的同伴还是变回我吧,没问题吧?? ?好啊。随你高兴啦。反正只是写着玩? ?写着玩——这还真是恶趣味的玩法呢。但是,回头想想,这接下来已经写不下去了。妻子的死和编辑的死,这些素材已经用完了。已经没有东西能让我写了? ?不是还有吗——样刻君将证明『被诅咒的小说』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设定,将那些谜题全部解开就行了? ?把最难的部分交给我了啊。你这不是和笛吹一样吗? ?撒手不管的构造是病院坂家族的艺术呢? ?但是,小说里的内容先不说,病院坂,事实上究竟是怎么样呢?虽然你嘴上说撒手不管,但是也不能放着作家先生的麻烦不管啊。我们可是明后天就不得不回日本了啊? ?放心吧。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说起过,其实我已经安排好了? ?哎?? ?两天前的晚上,作家先生请我们吃中华料理的时候给过我一捆纸还记得吗?? 病院坂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了。的确我记得有那么回事。我以为没有什么必要,所以也就没有在第二章的小说里提到——不如说和作家先生共进晚餐的全部内容由于我不怎么会英语,所以就大胆地省略了。 ?但是,那个,是事件的资料吧?是关于妻子的交通事故和编辑的心脏病发作的详细报告——? ?说起来你不觉得相当厚吗? ?恩……? 的确——相当厚呢。粗略估计大概有上百张。当时,我的确是很在意的。但是作家先生只是找病院坂商量,所以反正是和我无关的,结果很快就忘记了。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简单的人啊? 一脸无奈地望着我的病院坂,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发言却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样刻君。那个呢,就是作家先生酝酿了三年的新作小说的复印稿哟。标题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我们就先称它为『被诅咒的小说』吧? ?……哈?? ?从日本出发之前,通过笛吹,我拜托他把小说带来的。样刻君,将作家先生的猜想推翻的最简单迅速的方法是什么呢?没错——只要读完小说的人没有死就行了? 只要有一个例外,诅咒的法则就会被否定——病院坂,不假思索地说。 ?难,难道病院坂——? ?恩,这两天。我都抽空在读这本『被诅咒的小说』。终于刚才读完了? ?…………? ?相当有趣呢? 这还真是乐天的感想啊。由于太过吃惊,我一时失语。这家伙,趁我洗澡的时候,不但在写小说——还在读小说吗?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样刻君——在不相信诅咒这一点上,我们的意见是相同的吧。所以这个方法是最快的了? ?诅——诅咒如果是真的话怎么办?万一,诅咒是真的话要怎么办啊? ?哈? 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与之相对的病院坂却回给我一声冷笑。 ?所以说哪来的诅咒,幽灵什么的也不存在哦。妻子的死也好编辑的死也好,全部都是偶然事故也没有方法可以证明,但是没有方法证明也就意味着不需要证明? ?但是——如果是召唤突发事故致人死亡的诅咒呢?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肯定诅咒的那派了,样刻君?真是麻烦呢——我除了大声喊着追杀我的人什么都不怕哦。你想一想吧,只要读一本小说,就能参加单人就要花上几十万円的旅行,没有比这更大的便宜了吧? ?那——至少,让我也读读吧,那本小说。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上这种危桥呢? ?这根本就不是危桥啊,不如说是伦敦塔桥啊。安全安全。而且这本小说,全英文的啊?你读不了吧。如果你一定要读的话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不过我觉得你一个晚上也读不完呢? ?…………? 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反驳啊。这家伙还真的是,当发现的时候已经把该做的全部做完了啊——无论写小说还是读小说。当然,我虽然也不相信什么诅咒——但是病院坂黑猫却轻松地跨过了那条线。不如说比起我,病院坂才更是简单的人。 不会靠近讨厌的东西。 完全无视朴素的东西。 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吧。 ?那么那么!样刻君,差不多该上床了吧。说好了明天要看白金汉宫的卫兵交班的吧,一定要早点起来啊。好不容易我把生物钟调到了伦敦时间。还有,除了那个之外的明天能让样刻君大吃一惊的东西,你就好好期待吧。不过,如果样刻君说害怕诅咒睡不着的话,要我抱着你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哟? 病院坂露出了十分灿烂的微笑。就算你摆出这么阳光的表情,我的内心也开朗不起来啊,但是如果说出来的话就等于是拜托她陪我睡了,结果没法组织出语言,到最后只能闭上嘴了。 2观光第三天/格雷格酒店501房间(上午8点~) 卡德鲁?莱亚斯氏——以及许多以作家作为职业的人,都被病院坂黑猫总结为神经质,但是说到神经质,我觉得没人能超越病院坂了。这也是在第二章的接力小说里我没有提到的事——比如说这座酒店,那是当时我们在这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酒店里办完入住手续之后的事。病院坂她,福尔摩斯模式全开,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想要仔细搜索一下这个我们即将停留5天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点。她难道还真以为房间里会装窃听器或者监视摄像机吗,连抽屉内部都不肯放过的她的行为,让我觉得已经足够和常识告别了。而且这个双人标房是两个人同睡一间房的,无论是昨天还是前天,病院坂绝对不会比我先睡着,也绝对不会比我晚起床。弔士君面对病院坂的睡相浮想联翩,然后又在小说中进行细致描写之类的,全部都是她的构思而已。就算是假装睡着,她也一定不会睡着。那一定不是因为对我不够信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根本不会安排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而是她自身根本的性质,或者说是她的个性吧。 但是,今天——观光第三天。 伦敦的第四天。 我比病院坂更早醒来了——往旁边的床望过去,病院坂仿佛没有在呼吸只是闭着双眼。闭上眼的病院坂,这让人实在是难以想象,所以一瞬间我甚至想问这是谁。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当然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不纯洁的事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打算到浴室洗一下脸。 于是穿起了吊在衣橱里的校服。衬衫有些皱了呢。恩。要不要买件t恤呢。可是,我这几天也花了不少了,要买衣服之类的话,可能需要向病院坂借钱了……没错啊她不会借给我的啊。她已经在接力小说的第一章里就表明态度了。反正病院坂很快就会醒过来吧,我也没有特别在意不让脚步发出声响,但是,她居然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如果要去白金汉宫看卫兵交班,算上移动需要的时间,30分钟后就不得不出发了,真不像她啊。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外国的生活而感到疲劳了吧——本来她就是个身体柔弱的女生。反正我不看也没差——虽然这个时期有交班的只有这么一天,如果错过了今天,大概我们这次就看不到了,也没办法了。 ?…………? 啪。我拍了拍手,并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只是病院坂居然还没有起来,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她也不是那种如果不睡饱就起不来的人——就算起不来,也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动作吧。 为什么——一动不动呢。 甚至都不在呼吸。 盖着被子 总觉得形状有些奇怪啊? ?额……恩,小黑子同学……?? 轻轻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开始注意着脚步声,开始拽床单。如果没什么忒别的话,这个应该能以朋友之间的玩笑糊弄过去吧。但是,什么特别的都有了,而且是非常严重。 病院坂的左胸,深深地插着一把刀。穿透了学校指定的运动服,穿透了她那神秘的,或者说大胆又自豪的形状美好的胸部深处,病院坂仿佛被钉在了这狭窄的床上——如果说得更残忍一点,就像昆虫标本一样被插着。 已经太迟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之前的接力小说里,旁边的和尚是被全金属制的非常小的水果刀刺死——编辑充满绝望地刺杀自己的小刀具体什么样没有明确的记载,而现在贯穿病院坂的刀,是战争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军刀。比起穿刺,更适合破坏,粉碎目标的刀。我用手试着握住了刀柄,毫无反应。 ?病——病院坂? 我试着喊她——当然不可能回答。但是我,虽然毫无办法,也深知为时已晚,也依然无法停止呼喊她。因为,明明胸前被如此残忍地刺穿,病院坂的表情,却非常平静,丝毫没有痛苦或是恐怖的迹象,真的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骗人的吧——喂? 诅咒? 被诅咒的小说? 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诅咒? 不,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怎么会有这么扯的事。即使读完『脑髓地狱』也没有人发狂一样,读完卡德鲁?莱亚斯的小说而不幸身亡的那两个人也一定,只是偶然而已。反正,只要是活着的人,总是会死吧?如果世上有读完之后就能不老不死的小说的话,那才值得让人称赞不是吗?这么想的话,这世上存在的所有小说,就连我和病院坂合作的接力小说也一样,都是读完之后一定会死的小说。比起发狂,还更贴合实际,非常真实的宣传语啊。 不对,思考偏离方向了。潜意识中似乎想要考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逃避现实。想要让自己远离眼前的状况。冷静一点。我是个非常简单的人。至少病院坂是这么看我的。就连旁边座位的人死了也不会动摇的。所以现在我也不会动摇的。因为我很简单。很简单——就连亲爱的朋友被杀了也不会动摇。应该是不会动摇才对。之前提到的弔士君的话会怎么做?要怎么打破现在的状况?也许他这时候已经陷入恐慌,拼命呼喊,说不定一边流泪,一边亲吻已经死去的病院坂的脸颊。然后全部都忘记一般一个人去白金汉宫。至少,按照病院坂写的第三章里的串中弔士的形象来看就是这种感觉。 那么我该怎么做? 叫喊吗?流泪吗?吻她吗? 都不是。 首先——思考。 如果要说是否联络警方——一般来说是必须的吧。这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英国警署的电话。要和『苏格兰场的各位』取得联络,不知道要播哪个号。也许查一下的话就能找到,但是由于多了这么一道手续,却留给了我选择余地。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个房间是个密室。虽然不及作家先生的地下仓库——不,那个仓库本身也是病院坂的构思——酒店的房门都是自动上锁的,从外面没法打开。很显然的密室。病院坂黑猫被杀害,也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密室杀人。而且这完全不可能是自杀。在被刺杀的身体上盖上床单。病院坂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没错。就像作家的妻子和编辑一样都不是自杀——也不对,那些只是小说里的解密篇,那两个人的死只是偶然。糟糕,又搞混了。根本就没有贯彻我简单的作风。总之,虽然病院坂『有搞不懂的事就想去死』,诸如这样非常强烈的自残倾向,实际上也在多次我面前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但是自己刺入自己胸口的话,也绝对不可能摆出这样的姿势。这个可能性被排除了。 那么接下来值得怀疑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密室的内部,睡在一起的——我。我将病院坂杀害的可能性——太过大意的我居然直接用手握住了那把刺在她胸口的军刀刀柄上。大概指纹能被清晰地采取下来吧。即使如此,如果这里是日本的话,我也一定会给警方打电话的吧。向『樱田门的各位』求助。但是——这里并不是我居住的国家。 语言不通啊。 我没有自信能和语言不通的人说清楚现在的状况旅行的目的以及其他各种问题——而且遇到这种情况却没有叫喊或是嚎哭反而很可以,绝对是犯人候补。根本就不能保证对方有心情听我解释——不,说要解释语言根本就不通啊。就像病院坂所说的,我连入关检查的时候都是用日语通过的。 而且还有很长的时间。 离开伦敦是明天晚上的飞机——也就是说这房间明天还回来清扫。所以,如果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病院坂的尸体也没人会发现。也就是说——思考的时间还能追加。也就是说接近二十七小时——我还有如此足够的思考时间。将病院坂杀害的犯人,我亲爱的友人杀害的犯人——我要把他揪出来。我重新用床单盖上病院坂,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和装有卡德鲁?莱亚斯先生的小说的复印稿的病院坂的旅行包,离开了格雷格酒店的501房间。密室的门,从内侧的话很轻易就能打开了。 3观光第三天/圣詹姆斯公园(下午3点~) 先让分析一下为什么在接力小说的第三章,病院坂要把同行者的我变成弔士君。那当然是因为她想要找我茬。『如果不是样刻君而是弔士君陪我来说不定更好呢』这样的想法——也许并没有,但是想让我产生这种想法而无法平静的阴谋肯定是有的。但是,其他的还可能,诸如我并不适合担任悬疑小说的侦探角色之类的,病院坂潜在的思考。与第一章不同,当解谜的任务不是留给自己而是交付同伴来担任这样的设定确立时,我就已经失去了作为小说中角色登场的资格吧——但即使这样,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弔士君这个人物也完全不适合侦探角色啊,即使如此病院坂也认为至少比我好。虽然我自己也感到丢人,但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实际上,在之前学校里发生的杀人事件,到最后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但是我不得不思考。 杀害病院坂的方法。 ?…………还真是简单啊? 似乎是病院坂搞错了,今天的白金汉宫并没有卫兵交班。反正是挑一天来举行的,大概是明天吧。也有许多旅客大概为了不错过,都带着碰运气的心情来了,宫殿前聚集了相当多的人——或者其实本来预定是在今天举行的,结果被取消了吧。本来就不是什么表演,所以就算有变化也不会大肆宣传吧。不仅无法使用语言,连钱也不知道怎么用的我(纸币也就算了,为什么零钱除了英镑还有便士这种辅助单位呢,这算是类似日本的『銭』吧),为了拜访白金汉宫坐不了地铁也坐不了tai,只能步行过来,真是白跑了。现在冷静想想,只要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我也没必要非得离开酒店啊,一不小心就按预定的日程行动了。如果要调查杀人事件的话,明明留在酒店的房间更好——不,其实一定是因为我,无法忍受和病院坂的尸体共处一室吧。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想要折回的打算,我走到了宫殿旁的公园,圣詹姆斯公园。大概算是一座自然公园吧,湖面上天鹅和野鸭在戏水,树林里松鼠们在玩耍。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松鼠还是第一次。虽然不知道病院坂喜不喜欢动物,不过回想起来她昨晚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也说不定。我想她应该不至于会有把自己的死当成惊喜这么重口的趣味。 这里还真像个动物园啊。动物被散养着的动物园——不过,犹豫太过接近人类,这些松鼠大概也丧失野性了(被鸽子追得到处逃)。 说不定在附近还能买到饵食呢,但是不知道怎么用钱的我,是肯定不会买的。带出来的病院坂的旅行包里,当然放着她的钱包,但是我总不能随便用她的信用卡吧。而且原来黑色信用卡居然是是高等级的卡让我吃了一惊。还真的不知道。病院坂在小说里,故意让弔士君来说明,也算是绕着圈子告诉我(或者应该说是戏弄我)。而且,使用信用卡是需要密码的。 ?哈……? 明明文明程度和日本基本是没差的(如果考虑到物价的话,反而是日本更高呢),语言不通,不甚了解,让我有种在秘境中迷失的感觉。连叹气声都冒出来了啊。而且终于发现自己在这四天里,到底有多依靠病院坂。故意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步行,但是,我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就算想要和病院坂的远房亲戚,这次旅行的发起者名叫笛吹的人取得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而且绝对不能和作家先生联络啊。 他肯定会认为我们受到了他的小说的影响——虽然以前听说过小说会造成最大影响的就是作者本人这句话——刚读完?被诅咒的小说?的病院坂被杀死了的话,眼下拥有最大嫌疑的就是卡德鲁?莱亚斯氏。因为他肯定,是知道我们下榻的酒店的—— ?『诅咒』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就应该像之前的两人一样,遇到交通事故或是心脏突发之类的偶然性的死法。现在仿佛就像我们的接力小说的谜题一样,被刀具穿刺而死,那种诅咒绝不存在? 作家先生,知道病院坂读过了『被诅咒的小说』——也知道她否定了『诅咒』的存在。出版之后的话那倒也无所谓。作家先生本人也没可能把看完小说的人全部杀光——但是出版前,不希望他所谓『诅咒』存在漏洞。就算来找她商量,其实也根本就不肯能认为从日本大老远跑来的人能帮上什么忙——所以把病院坂给杀了——吗?如果假设作家先生就是犯人,那么就是这么回事了。来到伦敦的第四天。计算着她差不多该读完了,就趁她熟睡的时候袭击她——对于睡眠很浅的病院坂来说,必须一击必杀。在共进晚餐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英语水平有多糟糕,所以根本不担心我会去看小说。所以我才没死。在被杀了的病院坂的旁边,呼呼大睡。 虽然非常牵强,但是这个故事值得推敲——值得思考。虽然老实说,真的会有人为了本小说就杀人吗——也有可能是非常神经质的作家先生,犹豫身边连续的变故让他变得疯狂了这种解释,更贴近实际。但是——不考虑这种牵强的情节,那么病院坂在伦敦被杀害的理由我就再也想不到了。 但是,具体的手法又是如何呢? 犯人是怎么杀人的? 房门是上了锁的——同样神经质的病院坂根本不相信自动锁,连锁上的链子也挂好的。就算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是打不开的——不用说窗户也都被关死了。如果要说什么具体的手法,那么同处一室的我——柜内样刻是唯一能行凶的人选。不过,这么一来,这把军刀的入手方式就很值得怀疑——但是实际上病院坂并不是我杀的。当然也没必要考虑。 如果这是小说的话,我这么想到。 这场景,只是我和病院坂一起写的接力小说的一部分。第一张是病院坂视点,第二章是我的视点,第三章又是病院坂视点,所以,没错,现在的第四章就是我的创作。由于在第三章被病院坂彻底摸消了存在而心存余悸,为了报复在第四章将病院坂直接设定成被害人——如果是这样呢,我这么想。 那样的话,就好办了。 只要在解决篇里随便把谎扯圆满,然后等下一章出现——只要这样病院坂就能复活了。不,本来她就没有死,用复活这样的词也许不太恰当——总之,与往常一样,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思考了。 『很有一套嘛,样刻君。虽然只是小说,但是居然把我给杀了还真是了不起啊,败给你了。不过反正要杀,不如杀得手法更华丽一点啊。在睡着的时候被偷袭,作为我的死法还真是太朴素了。啊哈哈』 之类的。 在我脑海里浮现出笑得很快活的病院坂的姿态。 但是我再也听不到病院坂那样的小声了——病院坂黑猫的死并不是虚构,而是现实。怎么杀都感觉杀不死的家伙就这么被杀死了。果然我的内心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诅咒』什么的就算不存在,病院坂也肯定也是不得不看完作家先生的小说的吧。被这么随便抛过来的麻烦事,也要亲身亲自去完成,结果,她就是这么一个大好人——非常容易流露感情,非常容易被感情所束缚,并且被感情所刺穿的人。 明明就搞不懂他人的感情。 明明根本就不知道你死了我会是这样的心情。 ?你如果死了的话,我绝对会相信你是自杀的——病院坂? 越思考就越陷越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圣詹姆斯公园大道的尽头(似乎这条路被归在了长跑比赛的路线上。从刚才就有好多人擦身而过,互相追逐超越,相当激烈)。根据放在病院坂的旅行包里的观光手册,连我也听说过的名字,被作为约会地点而闻名的特拉法加广场就在前方不远处。反正都走到头了,而且难得就在附近所以决定去看看——虽然这么说,现在在这个国家里,已经没有我能约的人了。 根据地图找到了广场。中央的高塔上是纳尔逊提督的雕像,仿佛为了守护提督一样,周围固定着几尊巨大的狮子像。在人行横道前,我一一观察了那些狮子雕像——等待信号灯转绿。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英国的行人用信号灯,灯里画的步行者的方向和日本是相反的。这种细微的,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区别,我却总感到一些违和感——尤其是现在这种心情。 ?明明是特拉法加广场却是狮子啊……大概日本所有的游客来了之后都要吐槽吧?(特拉2个字假名的话和老虎相同) 但是就算吐槽了,现在也只能算是一个人的冷笑话啊。靠在狮子像上(说起来周围有不少人骑在狮子上啊,不要紧吗?)我将观光手册塞回旅行包——就在这时,发现了有什么夹在里面,正好是介绍游乐园的那页。叫thorpepark的拥有各种刺激项目的游乐园——在杜莎夫人馆里那么惊慌失措的病院坂不可能会想去这种地方,大概是放在包里的时候偶然夹进去的吧。夹在里面的是音乐会的票。 4观光第三天/剧院魅影(晚上8点~) 病院坂所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吧。说到伦敦,就是歌剧了吧。从日本出发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吧,还是说趁我干别的事的时候读那本『被诅咒的小说』一样,在观光途中偷偷买好的?总之病院坂的观光手册里,夹着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演出的剧目是『剧院魅影』。 还真是很有病院坂的风格呢——只要曾经对悬疑作品产生过兴趣的人,一定多少都知道。法国的推理作家加斯通?勒鲁创作的歌剧。不过如果喜欢悬疑小说的话,大概『黄色房间的秘密』更有名吧。总之,既然是用英语演出的音乐剧,如果不至少粗略地知道剧情梗概,我根本不可能像病院坂那样欣赏吧,大概她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安排的吧。 结果,我一整天在伦敦街头徘徊什么都没有考虑,找不到一丝线索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回酒店的打算——以票上写着的剧场为目的地出发了。虽然明摆着现在根本不是享受什么音乐剧的时候,但是,这可是生前的病院坂为我准备的惊喜啊——不能浪费。于是我用支离破碎的英语和工作人员交谈,让他带我到座位。原来如此,正如病院坂所说的,就是只有单词这样支离破碎的英语也是能够被理解的。 有一种第一次进行国际会话的感觉。 病院坂她,会表扬我吧。 ?……那么,喂? 然而我被带到了一不得了的位置上。支撑着二楼观众席的柱子就在面前,而柱子正后方就是我的座位。当然,坐在那里是根本不可能看见舞台的。不如说在这种位置上安排座位本身就很奇怪。工作人员也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微笑地把我带到了座位前。搞什么啊?难道因为我是穿着校服的日本旅客所以被鄙视了吗,我这么想着,但是票上的座位号清楚地写着就是这里没错。那就是病院坂的阴谋了。找茬吗?那家伙就算死了也要找我茬吗——不过这种可能性也很低啊。就算她好像知道很多,但是那家伙也是第一次来到伦敦啊。在这剧院里有这么奇怪的位置,大概就算病院坂也不会知道吧。 但是,还真是吃了一惊啊。这次旅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异族风情啊。正好完全看不到舞台的,大小十分微妙的柱子。在大英博物馆里,我只看了罗塞塔石碑,而病院坂则是逛了一大圈——就像小说里描述的一样。那时候,病院坂曾经说过『这里展示的柱子也很漂亮啊』盯着一根柱子看,然后才发现这就是支撑博物馆的柱子而已这样的小插曲,是她之后才告诉我的。那个柱子一定相当漂亮吧,大概也一定不比这剧院的柱子差吧。而且事实上,还有一张票,病院坂的票,只要坐到她的位置上就行了——但是,如果今晚是和病院坂一起来剧院的话,我肯定会把能看见舞台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到这里吧。所以,我最后也没有换座位。 仔细考虑一下,这也是个贵重的经验呢。『剧院魅影』的影像在日本也是能看到的。但是这种柱子,肯定只有伦敦的这个剧场才有的吧。不知是因为这里是很有人气的表演,还是现在正在流行这个,开演前5分钟基本已经座无虚席了——除了旁边那个空座位以外,座无虚席了。空着的座位,还真是能很舒服欣赏舞台的角度呢。虽然座位就是这么安排的也没有办法,但是差距居然这么大也太神奇了。不过,就以病院坂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感觉来欣赏吧。 『剧院魅影』虽然大致的剧情有听说过,但是并没有读过原作。而且音乐剧,我也是第一次听。但是演奏的音乐还是听过的。毕竟也是相当有人气的——大概经常被用来做bgm吧。我为了能看到舞台,在柱子前左右摇晃着脑袋。幸亏只要努力一下,还是能够看到整个舞台的全景的。还好周围的虽然是西方人,但是也都是些身材娇小的女性。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演出大概过了2个半小时。都没有怎么考虑,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当然,无论歌曲唱得再怎么高调,我也是搞不懂歌词的意思的。偶尔的一些比较短的句子,仔细听听还是能明白一点。即使如此,即使撇下这一点,我应该也算是尽情欣赏了歌剧了吧。即使语言不通也能够吸引观众不得不说十分精彩——作者,大概也没有想要让语言不通的观众理解吧,然而依然吸引了我,更让人觉得精彩。在剧场的门口看到卖『剧院魅影』的面具我甚至想带一个回去了,果然是被感动过头了,这东西应该价格不菲吧,放弃。 表演的最后是谢幕,主角和反叛角色和便当角色路人角色,大家一起微笑着向观众席华丽地行礼。然后接受了激烈的掌声——恩。我也一边拍手,一边想着推理小说,不,甚至说是所有小说都无法使用的手法啊,我脑海中的一角这么思考着。侦探,犯人,被害人,嫌疑人,最后大家一起手牵手,向着读者敬礼——这算什么结尾啊。超级扫兴的啊。但是能像这样,将病院坂的死也当成创作,让她再次对我微笑就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也许这次例外的,我非常认同这样的结局吧。 在场内热情还没有散去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剧院。虽然并不是因为和工作人员成功沟通而让我信心大增,总之我拦了辆tai,又用支离破碎的单词表明目的地——告诉他我住的酒店的名字。比起用外语什么的,拦出租车本身对我来说就是初体验。还真是只要去做就能做到呢。夜晚的街道一样很热闹,甚至让人觉得和日本没有什么区别。往窗外望去,居然还有京都常见的人力车在车道上行驶,让我吃了一惊。 付了钱(要先下车,跑到助手席的窗口付钱这点和日本有所区别让我有些困惑,连小费也是,全部都照着病院坂的样子总算搞定了),回到房间。501室。请勿打扰的牌子依然挂在上面,似乎清扫人员也没有进来过——其实有些酒店就算挂上了这牌子也会毫不介意进来打扫的,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病院坂黑猫她。 保持着和早晨相同的姿势,躺在床上。 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是睡着了。 即使现在——我甚至都在怀疑她只是在装睡,想要戏弄我一下。如果把她的身体从床上推下来『好痛。笨蛋。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要是死了样刻君会摆出什么样的反应。没想到你这么难过我很高兴啊』之类的,甚至还会毫不介意地,对着我眨眨眼。 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结果……什么都没搞清楚? 我一边脱下校服,一边低语道。令人泄气般的——绝望。本来还有二十七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二小时了。 「有搞不懂的事——就想去死」 这么看来,疑点,就只有在作家先生的新作——『被诅咒的小说』中寻找了。至少,如果不知道这小说的内容的话,继续思考也不会得出任何结论。病院坂曾评价说『相当有趣呢』,这样很简单的看法,但是具体的内容并没有说过——也许那之中就有我想要的答案。这是作家酝酿了3年的,融入灵魂的一作如果就用一句『相当有趣呢』作为评价,让人不由得想要同情作家呢(这也算是一种自负的评价呢)。而且本来会让人怀疑作家先生,也都是受到我们自己互相写的小说的毒害,但是即使牵强附会即使毫无道理,我也只剩下这一个方向了,甚至可以说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不,也许一开始我就打算这么做的——所以才把装有了作家先生新作小说复印稿的病院坂的旅行包给带出去了啊。结果我却没有拿出来,又回到了酒店而已。 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了。 因为我不相信『诅咒』,不会向其屈服——我害怕的不如说是『相信诅咒的人』吧——又或者是『想要让诅咒成真』的人吧。所以只要读了这本小说,就等于踏入了事件——踏入了这条被设计好的圈套。病院坂那样非常了当地越过那条界线,但是像我这样极其平凡的人来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但现在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了,非常简单地。 因为我就是这么简单的人。 最后的最后下定决心,用冷水洗了个澡,我打开病院坂的旅行包,将被用夹子夹着的那一叠纸取出来——坐到椅子上,开始念第一张。 但是。 那并不是作家先生的新作小说。 那是病院坂亲笔写下的遗书。 5观光第三天/格雷格酒店501室(晚上11点半~) 「我亲爱的友人,柜内样刻君 「你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人世了吧——非常可惜地被杀害,非自愿地被夺走了性命。没想到这种很常见的文章也终于轮到自己写了,但是这也算是一种因缘吧。 「那么样刻君,反正大概也读不懂卡德鲁?莱亚斯的小说的你,会特意拿出这份复印稿,看来也已经是穷途末路的状态了——也就是说,深深陷入了不得不怀疑你就是杀人凶手的窘迫境地? ?正如你所见,这叠纸并不是是作家先生阔别三年的新作『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的『诅咒』的小说。真正的 原稿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处理掉了。就算概率是在0%以下,那种不吉利的东西也没有必要让样刻君看。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不过我可不想被你那个可爱的妹妹斥责啊。 ?而且,样刻君也肯定不会读。因为是用了许多复杂的词汇而写成的小说。只是大学英语的程度是根本不够的。 ?那么至少,让它成为我被杀害的事件的线索,将大概的剧情简单地告诉你吧——也许你会这么想吧,不过我也希望你放弃这个念头。我无法向你描述那个小说的剧情。即使你深陷入如今这样窘迫的环境下。 ?你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样刻君,我还没有读完那本小说啊。 ?『相当有趣呢』这种感想,明明才不久前和你这么说过,但是现在我却要告诉你——非常抱歉,那是骗人的。也许你已经觉得那是非常随便的感想了,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根本就没有读过么可能说出具体的感想呢?就当是死人的谎言,饶恕我吧。 ?作家先生只是因为精神上的疾病,对自己创作的小说抱有不安的情绪的话,只要我坚持说『读过了』就行了。那么只要继续活下去,『诅咒』就会自然被否定。 ?但是,如果——作家先生想要趁机利用妻子和编辑的死做文章的话——他已经产生这样近似疯狂的想法的话,我们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这么思考。 ?那么,就假装读过了小说而实际上并没有读过。将入手的小说原稿顺序全部打乱,一直看着其中一行胡思乱想,将单词反过来念之类的,虽然只是像玩耍一样。那么像文章那样被大脑所记录的单词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吧。 ?如果这真的是『被诅咒的小说』的话——我就不可能会死哟,样刻君。『诅咒』,就这样被破解了。这就像是侦探给罪犯下套一样。不过结果我却死了,还真是糟糕的圈套呢。 ?当然,这样的话,拥有杀死我动机的就只有那位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了。如果是在日本的话,讨厌我到想要杀死我的地步的人我估计大概有50人左右,但是在伦敦的话,就只有作家先生一个人了。 ?总之,按照理论上的可行性来看,样刻君是犯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当得知我读完了作家先生的小说的样刻君,趁机——利用『被诅咒的小说』为开脱,将我杀死的可能性。当然,毫无动机——就算全世界都想要杀我,样刻君大概也不会杀我吧。我十分确信。 ?但是,还是让我从客观性上排除这种可能性吧 ?那就是这封遗书了。如果样刻君读起了这篇文章,那就说明样刻君的状态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如果样刻君是杀了我的犯人的话,根本就没有理由来拿这份自己读不懂的作家先生的原稿。这说是手法不如说是圈套了。为了让你上勾真是抱歉,但是这就能洗脱样刻君的罪名了,恭喜你。 ?那么,之后的就拜托你了,样刻君。证明作家先生的犯案行径,并揭发他。从他这样就对我下手看来,说不定,她的妻子的交通事故还有编辑的病死,都间接与他本人有关系也说不定——不过按我的推理的话,果然是作家先生是被连续的偶然事故而逼得走投无路吧。姑且,把笛吹的联络方式记下。如果有什么事就依靠他吧——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做傻事,但是还是先提醒你千万不要找弔士君帮忙。 ?替我向迎槻君和琴原同学和国府田老师问好,虽然不像我的风格,还是在最后和他们说一声吧。样刻君的话,第一志愿一定能合格吧,我可以保证。虽然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其实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判断题 1观光第四天/格雷格酒店501室(上午8点~) 我(柜内样刻)递过去的原稿被病院坂读完了。然后说道。 ?我死啦!? 用非常响亮的声音呼喊。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真的吗?这是真的?骗人的吧!居然会做出这种事!难以置信,样刻君居然在小说里把我给杀了!? 刚刚梳理好的头发又被弄乱了,睁大了眼睛,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般,反复看着第四章的部分的病院坂。这反映可以说超乎我的想象了……甚至可以说是我根本没想到的。 ?呜哇,给我等等……我到底做了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没有理由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的!难道,在第三章将样刻君用弔士君替代让样刻君非常不快吗?那只是个可爱的玩笑吧!还是说,因为我搞错时间而没看到白金汉宫卫兵交班而生气了!?但是,就算为了这种事的确有些不开心,但是也不至于要把我杀了吧!而且居然还是军刀!?? ?……啊,那个? 糟糕了。 我似乎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我说啊,病院坂……? ?啊,对不起样刻君,能不能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要认真地考虑今后是否还要和样刻君保持良好的关系? 呜哇——,没道理啊,没道理没道理,超没道理的。像咒语一样不停重复说着的病院坂从椅子上站起来,扑倒在床上。并不是仰面,而是趴在床上。并且把脸埋进枕头里。 ?啊,是吗是吗,是这种感觉啊。小说还有漫画里,偶尔有编辑之类的与作者亲近的人,被作者当做原型描写出来的角色,然后却遭遇非常悲惨的情节,原来如此,就是这种感觉啊。啊——真是的,以后我在看到这样的情节不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吗? ?…………? ?我还以为只有样刻君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你居然一边想着这样的故事一边和我一起参观白金汉宫和圣詹姆斯公园还有特拉法加广场的啊。看音乐剧的时候,也一定在想吧。我原本想让样刻君开心一下才准备好票子的啊。当然,位置居然是在柱子后面的确很抱歉,但那绝对不是我的错啊? 啊啊……病院坂唠叨个没完了……。好不容易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病院坂开始翻动笔记本。 ?弔士君会『一个人去白金汉宫吧』?你说什么呢,一个人去白金汉宫的是样刻君吧!样刻君就算我被杀了也会按计划去观光呢!? 终于对于小说中的情节,当成现实来抱怨了。感觉彻底变成别的什么人了。这样的病院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啊—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应该邀请弔士君的。弔士君绝对不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我说,小黑子同学,这只是小说里的情节嘛。你不用这么认真吧……我觉得还好吧? ?还好?你是说我被杀了算是好事?太残忍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样可能也挺有趣的吧——? ?还有,我死的那天晚上的你一个人去看音乐剧,居然还看得很激动,能不能拜托你别这样!你就不会至少描写成你完全没心思看了啊。如果不会的话,那肯定有相应的理由吧。比如非常讨厌那个人,或者根本不把她当朋友之类的? 完全不听我的辩解,仿佛在对着枕头抱怨一样,但是病院坂的不满全是笔直冲着我来的。 ?不,写到那里我有点把现实带进去了……? ?看到在特拉法加广场的狮子雕像会吐槽的日本人可是一个都没有哟!为什么你总是面对著名的景观偏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国会议事厅和姬路城完全就不一样!? 连我随便开的小玩笑,她都不能放过了。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啊。而且姬路城的笑话,你不是也在自己写的那部分里引用了吗,我还以为你也这么觉得呢。 ?『虽然你自己可能没有发现,其实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呢』?真亏你能毫不羞耻地写出这种话,柜内老师!你到底要让我说出怎样丢人的话啊!? ?那个,小黑子同学,非常感谢您的点评,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把别人写的小说朗读出来……? ?啊—!这是我活了十八年,最让我难过的事了。样刻君居然觉得我死了比较好!? 病院坂将笔记本扔还给我——不如说砸向我,然后再次,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一瞬间,我发现她看向我的眼眶里,蕴藏着淡淡的泪光。 骗人的吧……打击到想哭了啊。 ?我,我什么时候说你去死比较好了? ?那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小说!如果不是要我去死,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还详细描写人家的胸口被刀刺穿!还比喻成昆虫标本?啊—真是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忘记的!可恶……亏我曾经还一直,毫无保留地对待样刻君的说!? ?…………? 啊,完了完了完了。 一辩解反而会被双倍奉还。 ?我,我明白了,都是我的错。那么第五章,你把我杀了吧? ?哈?!谁要继续写啊!这种无聊的游戏!要写你自己去写!接着第四章第五章也是样刻君的!然后继续把我杀了就行了!那么,下一次是掐死我?还是砸死我?随你喜欢吧!? 失算了……没想到只是写接力小说就造成了我们的关系危机。明明只是娱乐一下而已……我写的第二章病院坂读完之后明明还相当开心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说是用来读的而不是用来写的,我现在算是有痛感了。是刘易斯?卡罗尔说的吧,真的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去写小说啊。 ?密室的手法我一直没有想好,所以第五章的解决篇本来想交给你的……? ?无论谁无论怎么想,那种情况下犯人一定是样刻君吧!快抓起来法办!? 而且在接力小说中你这根本就是偷懒行为!病院坂也没忘记对小说本身也批评一下。 那个,说的也是啦。 ?啊——啊…………? 好像终于叫唤累了,病院坂叹了口气——中途声音也变弱了。 ?样刻君啊。回日本的飞机,是今晚八点出发吧?我们5点在希斯罗机场集合吧。一直黏在一起活动也挺无聊的。我觉得我们应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了。至少最后一天,自由活动吧。我打算去书店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只有在英国才能买到的新版大富翁(monopoly)呢? ?不不!如果这么做的话关系就真的彻底僵了!而且我语言不通啊!? ?你不是在小说里,靠拼单词和人交流过了吗……真是的,在这种地方却还要逞强,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样刻君的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太幼稚? 啊,够了。真的够了。无论和世上任何一个人结婚也不可能会和样刻君在一起的,之类的喋喋不休,然后病院坂站了起来。盯着我看的双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但是那红红的眼眶,还有,稍微瞥见了那个有点湿了的枕头,以及她刚才的各种没完没了的批评。总算是哭完了吧,她把脸埋了下去。 ?啊啊,讨厌死了。今后无论有什么讨厌的事,无论怎样搞不懂的事,我都不会去死了。想到我死了之后样刻君会表现出这样缺乏爱的反应,我就算硬撑也要多活几年给你看!为什么我的死反而能促进你作为人成长啊。怎么还能沉浸在那种伪善的自恋中啊!看我活个100岁!? ?…………? 为什么,总觉得变成好事了呢。 ?如果,样刻君,讨厌我到这种地步了的话……我就整理完行李离开 吧。样刻君就在这一直待到退房的时间吧? ?病院坂——那个,能不能让我们来商量一下,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的过错?? 我重复了一遍杜莎夫人蜡像馆时病院坂的台词。总觉得,现在只能老实道歉了。的确,这次纯粹是我不好,除了这么低头认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随便让我摆什么愉快的造型,我都没有怨言了啊。 ?…………? 病院坂沉默了一会儿, ?给我下跪吧?? ?……哈?? ?把衣服脱了,只穿一条内裤给我下跪!而且保持那个姿势一小时。这样我就接受你的诚意。然后我,恩,就能够发现,果然样刻君是我熟悉的那个样刻君啊? ?开,开玩笑的吧?? 如果她的心情真的恢复到了能开玩笑,我反而会觉得高兴了,然而病院坂高高抬着下巴,直直地瞪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来真的啊。病院坂,你居然要朋友给你下跪啊?? ?不,我没有说过啊,全是你自己自说自话的吧?请你不要说得好像我逼你一样,多难听啊。你只是问我该怎么办,我也只是告诉你一个适当的方法而已哟? ?…………? ?照相就免了。如果样刻君坚持认为不可能让自己对着觉得死了更好的人低头认错的话,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的。如果不是真心想给我道歉,就不用道歉了。反正无论你怎么低三下四地认错,也不表示我心灵的创伤能恢复。这应该单纯的只是我是否能原谅这创伤的问题。所以你只要按你自己的想法行动就可以了。我会尊重你的。无论样刻君怎样讨厌我,我都最喜欢样刻君了? 2观光第四天/格雷格酒店501室(上午9点~) 男人中的男人,柜内样刻究竟是如何回应病院坂的要求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因此以下省略27个字(春晚a!)。修学旅行兼毕业旅行的伦敦之行,今天终于是最终日了——今晚8点,我们就要搭上回日本的飞机了。回顾一下,似乎已经将伦敦的各景点都游览了一遍呢。 ?下次来的话,想去看看莎士比亚之墓呢。不过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呢? ?怎么?你很喜欢这儿?? 真厉害啊,仿佛刚才的那些举动都跟做梦一样非常自然地与我对话的病院坂。 ?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去一次汉普顿宫呢——下次一定要完全是以旅游的目的来? 虽然眼眶周围依然有些红肿,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真不亏我将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给舍弃了……不不,我什么都没有扔掉。我的后脑也根本没有被人踩过,怎么可能呢。 ?旅游啊……这么说来,作家先生的事已经解决了吗,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你在那晚的中华料理店聚餐的时候已经把解决的方法告诉作家先生了吧?? 具体是怎么样的办法,病院坂还不曾告诉过我。但是,当和作家先生吃晚饭回到酒店房间之后,『这样事情就解决了,接下来的四天让我们尽情观光吧,样刻君』她就只说了这么短短一句话。当我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自己也稍微思考一下,经常不用脑子可是很容易生锈的』她如此回应我。于是我在接力小说的第四章里,将病院坂亲自阅读『被诅咒的小说』作为答案写了出来,结果却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报应。不不,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事——总之我所提出的答案看来并不正确。于是,现在只能放弃了。 ?今天,在最后还要和作家先生见一面是吧?然后我又要像被孤立一样坐在你们旁边,老实说有点难受啊? ?恩,其实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事? 病院坂打开她的旅行用拉杆箱,开始整理起来——一边整理回国的行李,顺便告诉我来龙去脉。 ?样刻君在接力小说中写的答案,也并不是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作家先生如果坚信那是『被诅咒的小说』,那么就算我说要读,他也一定不会让我读。因为他相信只要读了,我就会死。他也不想随便杀人——所以作家先生才会找笛吹商量啊。那么该怎么做呢,样刻君?说到底,那本新作到底是不是『被诅咒的小说』根本就怎样都好。只要能证明并没有诅咒,其他怎样都好了。只要将这种想法从根本上否定就好了? ?所以说,那个方法啊? ?样刻君? 病院坂用往常的口吻说道。 ?小说的第一位读者是谁?? ?……是他的妻子?如果是说修改完之后的成品的话,是编辑吗?? ?不,不是重复卡德鲁?莱亚斯的话,请从更一般化的常识考虑。各种各样的小说的——第一位读者是谁?想一想吧。样刻君不是最擅长思考了吗?? ?…………? 病院坂一副往常的样子——但是,似乎比平时说话的口气更多了几分讽刺,这只是我的幻觉吧? ?最初的读者是卖书的书店店员……之类的,最初的读者是出版社的编辑……之类的,也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呢。但是,如果要说一般化的话,果然还是因人而异的吧? ?不,并不是那种观念的问题,而是从物理的角度出发? 病院坂关上了拉杆箱的同时开口道。 ?是作家本人哟? ?啊啊……? ?无论怎样优秀的作家,又或者无论愚蠢的作家,都不可能只写不读吧。说到这里,那么我对作家先生提出的解决事件方法不是很明显了吗?? 她吃力地抬起关上了的拉杆箱,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病院坂开口 ?『作家先生,你不是还活着吗——』我那天,在中华街上,这么回答作家先生。『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这条法则,只要一个例外就会被推翻。所以——你放心吧,只要你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么和他说? ?那个,怎么说呢……根本就是歪理呢? 一般来说,这种题材的谜团,都是有把作者本人排除在外的潜规则吧。居然把这种例外当做例子提出来。仿佛把壁画变当成浮雕一样的答案。 ?真不愧是小黑子同学,不由得想要送上掌声呢,但是这样的话也还是有问题吧?如果作家这么相信『诅咒』——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这样不是反而更觉得害怕了吗? ?你这显然是不相信超现实现象的人的想法哟,样刻君。很有趣的是,即使是相信占卜的人,也一定偏向于那些对自己有利的占卜。即使相信诺查丹玛斯的预言认为世界会毁灭,也绝不会相信自己会死。诅咒也是同样的——血型占卜啊星座占卜啊,总觉得很准,也是因为说中的部分会当真,而不准的部分很快就会忘记了啊。只有正的累积,而负的部分不会叠加? ?万一当那负的部分觉醒了,就会全面推翻正的部分啊——但是病院坂,妻子和编辑的死,对于作家先生来说是正的吗?? ?从小说的角度出发是这么算而已。并不是说作家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感到难过。只是——『读完小说的人一定会死』,自己居然能写出这样传说般的小说的幻想——对一个作家来说也是充满魅力的啊?? 的确——这也是真理啊。 人的心灵,并不是单纯的一根筋。 ?虽然这么说,也不见得要接受连自己都会死。大多的超现实主义狂热者,都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就像人们说到宇宙人的时候,大多会忘记住在地球上的人类也是宇宙人一样。所以,当那种特殊感一旦被否定,就会感到不安。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啊,今天再和作家先生聊一下,就算完事了。大概只要十分钟就够了吧。那么——样刻君。考虑到希斯罗机 场的移动时间,今天我们还能游览的地方大概只剩2个了,怎么样?? ?恩? ?也可以早一点到机场,去逛逛免税店。似乎能低价买到一些名牌商品? ?没什么兴趣呢? ?我也是? ?随便你吧。去买那什么大富翁的新作吧。我也对外国的书店是什么样的,有点感兴趣呢。那个拉杆箱,在退房之后也能够交给酒店保管吧?? ?恩。样刻君的那个小小的手提包应该是不需要寄放的吧? ?和作家先生见面是几点?? ?下午1点? ?那么,午饭——好像英国人不吃午饭啊? ?只是随便吃一点的话没问题哟。去麦〇劳吗?感觉上,要比日本更贵呢?? ?不,反正都是吃垃圾食品,难得去尝尝炸鱼和炸薯条吧?? ?ok……那么走吧? 病院坂站起来的瞬间,也说不出是什么契机,但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开口问她。 ?说起来啊,作家先生对你的解决方法是怎么看的?没给什么好脸色吧?? ?不啊,没有那种事哟。我本来还做好觉悟说不定他会直接打我呢……不过比预想得更普通呢。只是,说奇怪的话,的确是很奇怪的反应呢? ?恩?? ?『那么我?』? 病院坂故意地改变了语调。因为说的是日语,所以应该不要模仿作家先生的口吻吧? ?『也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呢——』说了这样的话? ?…………? 奇怪的反应——不如说是莫名其妙的反应。就算当场恼羞成怒,也比这种反应正常啊。作家先生的,这句话的真意到底是怎样——但是,我已经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了。房间里的电话声响起。病院坂立刻接了起来——对方应该是病院坂的远房亲戚,这次旅行的组织人笛吹。然后,那个组织人所带来的消息是,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的尸体,在他自己的家里被发现了。 3希斯罗机场/大厅(下午7点~) ?样刻君。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说,样刻君穿着的那双运动鞋,侧面已经破了哟? ?哎?? 听完我立刻确认了一下——果然,鞋底和侧面有一部分分离了,从缝隙里能看到袜子了。 ?呜哇,怎么搞的啊……啊——但是,我一直穿着这双鞋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其实我旅行第一天就发现了? ?哈?? ?所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是,你看,很难说出口? ?早点说啊喂!? 病院坂的远房亲戚,笛吹的为人,据说是从不强制他人行动的人——即使会做安排,但是如果本人拒绝的话就绝不勉强,但是这次,对着病院坂(还有我)下达了,不要做任何事,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任何事,立刻回国,这样的命令。病院坂也并不打算违抗命令——但是如果第一天就察觉到我鞋子的情况是真的话,但是直到现在才想到告诉我,说明她的情绪也并不是相当稳定的。如果是平时的病院坂的话,在回到日本之前,应该都不会想要告诉我的。既没有生气,也没什么难过的——但是和平常不同。 希斯罗机场。露天茶室的座位前,我和病院坂,等待着飞机到来。大概还有一小时。病院坂已经将她的拉杆箱托运完毕,现在两手空空的,但是她却一副带着很重的行李一般,垂着肩膀——但是她应该并不是为了作家先生——卡德鲁?莱亚斯的死感到悲伤,又或者是将他的死归咎于自己吧。她并不是那种会把什么事都往身上揽那种伟大的人,也并不是非常傲慢的人,她就是我所认识的病院坂黑猫。虽然看到小说中自己被杀了之后产生各种混乱的举动,但是她绝对不会否定现实。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让她不开心了呢——那就是,作家先生的死正是一个『搞不懂』的问题。并不是不可解,而是不可能。 ?如果指出来,感觉像是在嘲笑你所以我一直沉默着……怎么办?不过鞋子的话,那里的免税店里应该有卖吧。要去看看吗?? ?啊—……不用了。总觉得在旅游的时候买东西,判断力会变得微妙。结果慌慌张张地买下来,结果旅行途中发现不合脚磨出泡来之类的就更麻烦了? ?啊是吗……stonehenge(巨石阵)? ?哈?? ?说道英国的名胜,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巨石阵了啊? ?啊啊……那个原来算是英国的啊。但是,虽然不该说,但是我是一点都不想看啊? ?为什么?那可是世界七大奇观之一啊? ?不就是几块大石头叠一起吗? ?的确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但是硬要这么说的话,金字塔也只是一堆石块哟。罗塞塔石碑说穿了也就是块石头吧? ?不要说罗塞塔石碑的坏话嘛……就算如今的文明毁灭了。然后新人类们挖掘遗迹时发现了的话,大概同样也会为它的神秘而折服的? ?嘛……追求超现实可以说是思考停止最简单明了的手段了。但是我拒绝采用这个方法。这世界上有幽灵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尤其是,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果然作者先生的事情,她一直放在心上。 卡德鲁?莱亚斯氏的尸体被发现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虽然令人惋惜,但是不会让人觉得不可能吧。就像我在小说里写的那样,和有没有读过『被诅咒的小说』无关,人生在世,迟早是要还的。无论是怎样死去的——无论将会如何死去,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问题是,作家的死亡推定时刻,是当地时间的一月十九日——也就是和我们共同进餐的前一天。 在自家——被发现上吊自杀。这样的状态保持了一周——大概承受不了重量绳子最终断了,又或者是头承受不了最终断了,总之就这样被发现了。虽然希望是前面那种情况,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救了。 ?如果,死亡时间的推断没有错误——那天,请我们吃中华料理的人,到底是谁呢?? ?很自然地就会认为,那个是别人吧——冒充作家先生别的什么人。但是那绝对是作家先生本人吧? ?恩……应该没错? 我们之前也看过作者近照。要寻找可能性的话,只能说那张作者近照开始就已经是别人了,但是如果推到这个地步的话,就没完没了了。 ?而且他很清楚笛吹的事……,而且也立刻认出了我和样刻君。应该不会搞错人? ?……自杀的动机呢?笛吹他说了什么吗??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对了,据说尸体是不久前刚被发现的。出版社的人一直无法和作者取得联络觉得奇怪,特意登门拜访,才发现了尸体。因此,这件事还没有向外界公布哟? ?我说你的小黑子网络……或者说病院坂一族,到底掌握着怎样的情报网啊。明明就身在日本,你的亲戚是怎么搞到那种消息的啊? ?也不是说我们家的人都有这种能力。比如表妹迷路酱,在那方面就显得很弱了——所以为了弥补不足,才出现了弔士君嘛? ?但是,我们,就这样直接回去真的好吗?? 我说道。不,这句话我从早上就一直说到现在。 ?只要调查一下,就能发现我们约定好今天会面的——现在就像逃亡国外一样。这样很容易把我们当成犯人啊? ?所以说没有这种事啊? 病院坂也又一次重复着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说到现在的话。 ?飞机票之前就已经订好了,只是坐那班飞机回去很普 通嘛,而且现在我们也应该是不知道作家先生的死,所以只是取消会面这么简单而已。而且说起来——作家先生的死亡推定时间,那时候我们还在日本,最多也就是在日本到这里的飞机上呢。也就是说我们杀害作家先生的可能性是完全没有的? 而且,病院坂接着,说下去——这是唯独这一次,追加的台词。 ?自杀哪来的犯人啊? ?……不是伪造成自杀的杀人事件吗?? ?你受到自己写的小说的影响太深了——是这么说的吗?你之前在小说里写着的。笛吹说他是自杀的,那就是自杀了? 病院坂用一种自嘲的口气说道。 ?那个接力小说……事件越来越人郁闷呢。在飞机上的和尚被杀!这种不可能成立的犯罪,是没有的。妻子和编辑双双自杀!根本就不会。妻子的死是被设计好的!也不是,只是交通事故。编辑的死是被伪装成自杀的犯罪!其实是病死的。从日本来的女高中生被杀!才怪。然后到了最后的最后,终于发生了。现实并不像小说那样——不,小说并不能像现实这样,才对。人们常说事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是谁说的这话?? ?拜伦的话哟,英国诗人? ?那还真是巧啊? 那可真是——现实比小说更离奇,呢。 ?那天,我和病院坂如果没有遇到作家先生的话,就没有什么不可解的问题了呢。也许我们只是做了一场梦呢? ?那和,那时候和我们相见的是作家先生的幽灵,这个解释没什么区别呢。『那么我其实也已经死了——』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的话——现在听起来真让人觉得恶心。居然敢将我小黑子当成笨蛋。太过分了? ?……因为搞不懂,所以想去死了吗?? ?还好,样刻君给了我一次模拟死亡体验呢,现在还不想去死——啊抱歉。我是不是带有讽刺的语气了?我应该已经答应接受样刻君的诚意,原谅你了啊? 呵呵,病院坂笑了出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像是想到了谁的什么样的姿势而笑了出来,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啊,那种笑法太过分了吧,仿佛我曾经给你下跪了一样啊。 ?无论怎么说——妻子,编辑以及作家本人,如今读了那本小说的人,全部,一个不剩地——死亡了? 读完之后的人一定会死——被诅咒的小说。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试试看样刻君的建议,来亲自读一下作家先生的新作小说了呢? ?喂,病院坂——? ?开玩笑的啦。而且,大概也不会允许我读吧。有编辑的作家的原稿管理是很严密的,版权意识相当高。不是我这种极东的岛国的女子高中生拜托一下就会随便让我读的? 如果是笛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吧——病院坂补充道。 ?那么,那被严格保管的原稿,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作家先生都已经死了,著作权将会是谁的呢?? ?大概——普通地考虑一下的话,应该是给遗族的吧。会怎么样呢,之后会不会被发表呢?……恩,应该会吧。作家先生为了能将诅咒解除而献上了自己的性命——会变成这样呢? ?啊啊……毕竟是自杀啊? ?而且也许,自杀的理由真的就是如此。在精神上被比如了绝境,觉得不这么做就没有办法让新书出版了——这本来就是那天,我和样刻君还没有和作家先生见面时候的假设? ?果然,这么说的话就变得奇怪了呢——如果没有遇见的话,那个解释就相当合理了? 开始混乱了。 ?『诅咒』可以被否定。……而且,如果是『诅咒』的话,顺序就很奇怪。如果按照读完的顺序开始的话,那么作家先生就应该是第一个死亡的? ?没错,因此并不是『诅咒』——而且也不是『幽灵』? ?那么到底,那是谁呢?啊,我知道了,那是蜡像吧?? 之前也说过,不,并不是说了而是在小说里写过。不管怎么样,只是个让人喷饭的笑话而已。 ?我们把那个蜡像当成了作家先生本人,而自认为和作家先生见过面了。这样就全部能解释通了吧?? ?……那么,之后,你想说把蜡像给化了,然后不留下任何证据是吧?? ?恩? ?有可能呢? ?哈?? 没想到病院坂居然会同意这样的玩笑,我惊讶地朝她望去——病院坂凝视着前方,一脸认真的表情。 ?如果不这么考虑的话,就根本说不通? ?不不,病院坂。也许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蜡像是不会吃中华料理的啊?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没想到呢? 病院坂似乎根本没在听我说,随便敷衍了一句。 ?那么应该不是蜡像了?? ?这是当然的吧? ?样刻君? 在旅行包里反弄了一下,病院坂拿出了一本书。那是被译成日文的,卡德鲁?莱亚斯氏的小说。 ?如果要成为作家,你觉得该怎么做?? ?……怎么了?你打算放弃米国之行,立志成为一名小说家吗?? ?只是一般论哦? ?不知道啊——去参加新人大赛不就行了吧?或者自己去交涉,直接合出版社的负责人商议之类的……还有自费出版这条路呢? ?曾经有过这么一句话『成为作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弃作为人的身份』——经常被人提起呢? ?是谁说的啊?? ?其实是我刚想出来的? 刚想出来啊喂。 ?今天白天,不是去书店了吗?? ?恩,去了啊? ?那时候,我特意去找了找卡德鲁?莱亚斯的作品——但是呢。只有一两本简装版的。但是日本那边? 病院坂将她手上的文库本举起来晃了晃。 ?书店里却有卖他的书哟? ?这样啊——? 和听说的不一样呢。介绍上说,他是出版了十二本小说的,相当知名的作家呢。 ?——但是,是那么回事吧。海外的商品价值观,和日本也许会不一样——但是现在时代,三年都没有出版新作的话? ?世上也是有一辈子只出版过一本书,却获得了巨大的财富与声望的作者存在的哟? ?有这种事吗?那么,那又怎么样?? ?所以啊——对作家先生来说,阔别三年的新作,可以说是决定成败的作品。说赌上性命也不过分? ?…………? ?卖不出去的小说家甚至不会被当成人看——非常卖座的作家就不再是人。这也是我刚才突然想出来的话。样刻君,虽然我遇到搞不懂的事就会想去死,但是为了搞懂去死也可以这种想法是从来没有的。但是——世界上肯定存在这种人。虽然为了什么而送命,我个人并不觉得是什么正确的做法? ?……你明白了什么吗?? ?恩,就在刚才,样刻君和我说蜡像的时候,我想到了。不,应该是想起来了? ?是吗?? 想起来了?想起什么? ?差不多快到了飞机起飞的时候了。让我们在飞机上接着聊吧,样刻君。幸好,飞机上还有十二小时的时间——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杀。让我们慢慢地用时间将现实的谜题解开吧。为什么作家先生一定会死——? 病院坂站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来伦敦走一趟? 4飞机内/座位号21排(晚上8点~) ? 虽说是解谜,其实并不存在需要解开的谜题。而且之所以这是一个不可解的谜题,也是因为那是处于观测者的视角的问题,因为根本就不需要观测者,所以才会出现看不见本应该看见的东西哦。 ?这次的事件正是如此——前天和已经上吊的人一起吃饭。不得不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说那是幽灵什么的那种思维停止式的解释也是不正确的,当然蜡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蜡像不可能吃中华料理呢。 ?那么,样刻君。如果说这是推理小说的话该怎么考虑呢?不,如果假定为推理小说的话,会刻意从奇怪的角度去思考吧——那么就当成是同桌的趣闻来考虑吧。班里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的同学突然把这样的话题提出来。你会怎么回答呢? ?是的,一定会这么说吧——『那么那大概会是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吧?』这是最充满常识的思考。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作家先生有什么双胞胎兄弟——不可能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兄弟。那么,接下来样刻君的答案会是什么?『那就是长相很相似的人吧』,会朝这个角度思考吧 ?但是,这也和双胞胎一样——不可能突然冒出一个长得很像的人。虽然常说世界上和自己非常相似的人存在3个,但是世界上有66亿人口。66亿分之3。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现——这也是一种常识的思维。 ?但是呢,样刻君——常识这种东西,会根据时代和地点而改变。样刻君也在这次伦敦之行里感受到了不少文化冲击吧。之前的接力小说里写到的也好和没写到的也好。虽然因为都是岛国,所以有些类似的地方——但是由于和爱尔兰接壤,并且是联合国,果然和日本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历史不同——宗教不同,气候不同,语言不同。 ?超越了国境线,就应该当成别的世界来考虑吧。这种多余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我也不是要在这里强调什么国际论——我也不是什么国际主义者。但是,如果考虑到国境线的问题的话,就会产生新的可能性。 ?究竟为什么,作家先生要带着『被诅咒的小说』的问题,跨越国境线来找笛吹商量呢?即使在英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机关也有不少。但是为什么却偏偏要来找个日本人商量呢? ?笛吹最值得信任吗?啊啊,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远房亲戚笛吹这个男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不守信用的人——我之前说过吧?把麻烦事都推给别人的游手好闲的人。 ?但是——对作家先生重要的是,笛吹是外国人。说得更具体一点,他是东方人,而且是日本人这点非常重要。 ?看来你也有些明白了呢,样刻君。没错,就像观光第二天的tai里的对话——第三章,虽然把你替换成了弔士君,但是实际上那些话题是和样刻君讨论的呢——人们区分不出看不惯的东西。平时不怎么看电视上的人,各种偶像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十几岁的年轻人看时代剧会觉得演的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六十岁的老人看动画也会觉得全一个样。也会有觉得推理小说怎么读都差不多的人,还有各种轻小说读起来都觉得一样的人。西方人看东方人怎么看都一样,同样的东方人看西方人也觉得都是一个样。所以—— ?对外国人来说,这种长相相似其实非常普遍哟。 ?只要服装发型,还有体格相似的话,就算脸并不是很相似——也会被认为是同一个人。尤其是我们只在照片上见过卡德鲁?莱亚斯氏的样子 ?本来,我就觉得奇怪——先不说笛吹,为什么会将这种非常重要的问题,毫不介意地拿来与作为代理而来的日本女高中生商量。虽然在接力小说里,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但是小说世界的话先不提,在现实世界里这样随便的代理真的没问题吗?但是,他答应了——不,不如说他觉得更好了。比起笛吹,我的海外旅行经验更少——也就更容易欺骗。 ?笛吹也只是与作家先生邮件交流。所以就算那个游手好闲的笛吹心血来潮亲自跑到伦敦来的话,结果一定也是相同的。只要会说英语就能在全世界交到朋友——这话放到这种场景里,只能说是滑稽。 ?当然,因此我们才能享受到伦敦之旅,也不该说什么抱怨的话——但是居然一开始就是以一种被欺骗的形式才过来的,不免有些失望。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我想没必要说明了吧?当然是为了促成『被诅咒的小说』——为了给『诅咒』增加真实感。妻子死了,编辑死了。这让作家先生非常悲伤吧。但是——如果自己也死了的话,阔别三年的新作,就会以一个更有价值的属性而出版,他察觉到了这点。 ?不用我来指出——作家先生,肯定早就察觉自己是小说的第一个读者。只要了解了自己的性命——『诅咒』就成立了。于是『那么也许我已经死了』那句话的真相——虽然说出这句话的,只是和他很像的别人。也许是花钱雇来的……也许是疯狂的粉丝。无论怎样,应该已经不在伦敦了吧。 ?无论谁都不想杀人——为了小说而杀死妻子和编辑根本不现实。但是——不能杀死他人却可以杀死自己,就是这么回事吧。 ?虽然说得容易,这也是很复杂的心理呢。『诅咒』,只要没有人指出那是『诅咒』,那么『诅咒』就不成立。而且,如果是由自己说出口的,那就不会有人相信——如果上吊的时候,写下遗书之类的?那就更让人觉得是故意的。 ?那么就以和别人商量的形式透露出去——然后『吐露了不安之后』,死去就行了。他曾经吐露的不安就会由和他商量的人传播出去吧。 ?然而——那就又让人觉得做作。在『诅咒』成立之前,肯定了『诅咒』的存在,非常可疑——就仿佛为了使自己的预言成功而行动的预言家一样,如果被发现他是已经决定去死才来商量的话,就本末倒置了。那么——就在死了之后才找人商量怎么样? ?这种事在时间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成功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因此,我们被这样带到了伦敦——小心谨慎的观察人非常仔细的我,在初次的海外旅行时也很难发挥出实力。更不用说样刻君了。 ?在酒店大厅里戴着的帽子和太阳眼镜,是对当地人的对策吧——想让我们觉得那是名人出门时的最低限度的伪装。 ?证据?啊啊,我们遇到的并不是作家先生本人,而是长得相似的他人的证据吗?恩,有的哦。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在吃饭的时候,请求他给我签名并合影,被拒绝了吧。当然,如果是个很乖僻的作家的话,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在此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因为根本就不是本人,如果照相了,那么不管是谁——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甚至可以说全英国六千万人无论谁看到了,都会发现这是别人,签名也是一个道理,会暴露笔迹。 ?那种事不可能当成证据?真的恰好他就是一个乖僻的作家?没错——当然样刻君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吧。我也是,在那天相遇之前笛吹拼命主张那就是作家先生本人的前提下,要我提出现在这样的推理也不免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我的得意技就是前言撤回嘛。 ?但是有确凿的证据——就是这个数码相机。你说他拒绝了我的合影要求?的确如此。恩,偷拍也是做不到的。但是啊——样刻君,如今的电子器械可是allinone的。 ?这个数码相机,可是有录像功能的。 ?录像的话连声音也能保存下来呢——事实上我啊,在那时候一直将相机放在口袋里,保持录像状态。画面上录下的当然只有口袋内部的样子——但是声音的话,即使是口袋之外的,也就是我们聚餐时的对 话内容全部都录下来了。 ?并不是因为我是他的铁杆粉丝才想着要把声音全部录下来留作收藏。毕竟,对我来说英语只是第二语言——对听力也没有什么十全的把握。万一讨论的内容有什么听漏了,那就糟糕了,所以为了之后能再次确认才特意保存下来的。如果手头有录音笔的话就最好了,但是不巧的是我不会带着那种便利的东西,所以就用数码相机的录像功能来代替了 ?接力小说的第三章,我所写的那部分里,弔士君曾用手机拍下罗塞塔石碑吧?居然对根本不会动的展示品拍摄录像。我的那个灵感,是在实际运用后诞生的哟。不然,用录像拍摄罗塞塔石碑的动画这种奇妙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冒出来呢。 ?也就是说——这个数码相机里,有那天,和我们一同进餐的人的声音被录在里面。当然,用社交口吻向他要求的签名和合影不用,如果被拒绝了我也会很麻烦,所以就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录音了——如果说是因为自己的听力不够好怕听漏,也只是暴露自己的英文有多下限而已——也许是法庭上不能使用的证据,但是只要和本人的语音进行对比,差异就会浮现出来吧。当然——这种差异也需要由英国当地人来辨别。和视力一样,听不惯的东西再怎么听也都觉得是一样的声音。 ?而且这份资料就等我们回国后,交给笛吹吧——笛吹虽然应该也没听过作家先生本人的声音,但是那家伙应该有各种人脉吧。说不定能向苏格兰场的各位问好呢。 ?总之,要说作家先生的行为算不算犯罪很微妙——但是最终,他也只是自杀了而已。 ?但是说起来,还真是累了啊——剩下的飞行时间,就让我全部睡过去吧。不过,居然为了提高小说的价值而结束自己的性命,无论说得怎么好听作家果然是个罪孽深重的职业——我的确修行还不够,太肤浅了。样刻君,这次的事件让我也学到了不少呢。为了什么而赌上性命并不全是美好的事,果然我还是这么觉得,但是为了自己创造的东西而奉上生命,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并不是丝毫不存在美感。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小说不是用来写的还是用来读的吗?在接力小说里还被反复引用了,但是这句话,现在我想要修改一下。即,小说是让人读的东西,同样也是让人写的东西。 尾声 关西国际机场,登机口。中午。 我,括号,柜内样刻将交到手上的原稿读完。并说道。 ?恩……挺有趣的,不是吗?? ?恩? 旁边,等待着我读完原稿的病院坂,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只是完成了某种义务一般,随便地应了一声。 ?我的感想也是一样的哟,样刻君。只是部分关于我的描写非常不满而已? ?是吗。我则是相反,没有这种感觉呢……不如说,『对呢,如果我真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的确会说出这种话』,有种很能够理解的感受呢。如果真的和你一起写接力小说,绝对也会把你写成被害者的。虽然不会用这么痛快的杀法,但是绝对会杀死。然后彻底惹恼你,让我给你下跪的情景我完全能想象出来? ?我才不会说让样刻君给我下跪呢……? 病院坂似乎有些不满。不,我觉得你肯定会说,不过说出来肯定会被她讨厌,所以还是保留吐槽。 ?但是还真是厉害啊,那个叫笛吹的人。病院坂,你应该没有把我的事非常详细地告诉他吧?但是他居然能把我的心理活动把握得这么准确。完全被看穿了不是吗?难道那个人,其实是预言家吗?? ?笛吹和我不同,非常能理解别人的心情——从我的只言片语里,就能推敲出样刻君的人格,并制作出相应的角色。不过,就算是笛吹,也很难还原弔士君的人格呢。并没有以弔士君为主视点的部分呢,这就是证据? ?啊,说起来? 的确是这样。从构造上来说,如果加上一章以弔士君为视角的话,这小说也许会更完整。我同意了病院坂的观点,并将她的远房亲戚笛吹所写的原稿,还到了她的手上。然后病院坂,将拿到手上的原稿,仿佛流水线作业一样好不停顿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真是个过分的家伙啊。似乎作为旅行费用的交换条件,病院坂必须亲自读完这篇原稿,并且在我也读完之后听取我们的感受——无论怎么样,还真是个奇怪的亲戚。病院坂也就算了,就连我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他也如此忠实地重现出来。为什么连我的鞋子就快要磨破了他都能预料到。 比诅咒更可怕。 ?不过,仔细看的话,其实还是有很多偏离现实的地方……这也是当然的嘛? 首先,我们两个人穿的都不是校服。而是私服。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病院坂穿私服,怎么说呢,一种电视里常见到的标准夜总会女郎的打扮。靴子啊粉色系啊皮衣啊牛仔帽啊,这家伙的私服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啊……不如说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的海外旅行,大概不知道该怎么打扮,所以就直接照搬流行指南上的样子吧。但是还真的是,和预期的一样非常适合她。 ?——而且,伦敦之行,根本就只是来观光的。虽然在保健室上学的你究竟能不能毕业还很微妙,但是这的确是修学旅行兼毕业旅行吧。并不是为了接受什么作家先生的委托而来的? ?但是,卡德鲁?莱亚斯这个作家是实际存在的哟。而且也的确是笛吹的朋友——不过他的作品倒是没有被译成过日文。妻子和编辑也依然健在哟。只是,他的确是个超现实现象的疯狂信者。著作的小说里其中一本,就是以死者的诅咒引起的事件为题材的? ?啊。这样的话还真是轻浮的家伙啊。那么,看来笛吹也有一个和尚朋友咯?? ?有的哟? ?真的有啊? ?正确地说,是假扮成和尚的某公司的高层人物呢。……他的情报网也是真的,而且说起来,他还真的有许多奇怪的朋友? ?…………? 说得很过分呢。如果真的讨厌他的话,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旅行条件来伦敦呢? 修学旅行兼毕业旅行。 虽然,这是和我没关系的。但是,送给病院坂的毕业祝贺的礼物,居然是和朋友一起的海外旅行,还真个善解人意的好亲戚啊。连刚考完统一考试我也答应参加,也可以说是为了回应他的好意。当然,我有取得家里人的允许。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但是,像这样的剧中剧,最近好像很少看到呢。感觉以前大家都在写? ?……这算是世界观的变化吧。现在有i,有移动电话,可以任意与世界联系在一起。一旦与世界连接上——那种如模型一样的故事就显得不合时代了吧。现在对个人来说,世界既不遥远也不邻近。但是只要伸出手就的确能够够到,就是这样的空间感。世界不再是自己身外的东西,同样也不是内在的东西。而是并排平行的——人们只是发现了这个事实。我是这么想的? ?啊……原来如此。真是歪理呢? ?不过,就算是能与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现在,也依然存在不愿意承认超过自己周围外5cm世界的顽固的家伙呢? ?也就是说,笛吹就是那类人吧。不过说起来,剧中剧也好,那些解决篇的括号连击也好,笛吹还真是个怀旧的人啊。也许跟我很合得来呢? ?合不来的,只是个老古董而已? ?……的确是缺乏点现代感? ?他是一个不愿意只接受赞美的人,有什么不满的想要提出来吗?他是个被抱怨反而更高兴的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么……不只是小黑子同学和弔士君,也让我来出演一次解决篇怎么样?的确我非常不适合侦探角色——不过玩味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恩。我会告诉他的。手法之类的呢?? ?啊啊,我,最近觉得手法之类的,其实怎样都好啦。只要不是太假的,我都可以允许了。就像在剧中剧里写的一样,只要有一瞬间让人觉得有道理就是作家的胜利了? ?这样心胸就开阔了呢。还真是让人羡慕呢……不过允许这次果然还是很自负啊,不过也不只是样刻君,读书基本上都是以一种自负的态度的呢? ?还有,病院坂。我读完了这小说之后,更加期待我们的英国之旅了呢。不如,我们就按照上面写的行程来餐馆看看吧。想到贝克街上的小黑子同学究竟是否会表现出相同的行为,让人非常兴奋呢? ?怎么可能啊。我连笑都笑不出来。……虽然让你白期待了非常抱歉,首先我们入住的酒店的房间就根本不相同啊? ?哎?是这样吗?? ?我到底是个多没有戒心的女生啊? 病院坂生气地说道。这样我还是不要说什么取笑她的话比较好,所以改变了问题的方向。 ?那么,病院坂,你的远房亲戚,那个叫笛吹的,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 仿佛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一般,病院坂用死掉的鱼一般的眼睛看着我。 ?是父亲哟? 她说道。 ?病院坂笛吹,无业,立志成为小说家? ?……那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而且好近。这不是至亲吗?怪不得他笔下的病院坂这么真实,不就算不是真实的,空想的也好偶然的也罢,如果不是父亲,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病院坂。 ?去了米国之后,我是不打算再和他见面的哟。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毕业祝贺,但是如果他以为靠这次伦敦之行就能卖给人情给我那还真是麻烦呢? 然而。 当病院坂吐出了抱怨的同时,仿佛与她的话重合在一起,登机口附近设置的喇叭里传来了很大声的广播。居然是,伦敦市内似乎发生了大型的恐怖爆炸袭击事件,因此,我们预定搭乘的航班被取消了。 ?——正好,他的人情,也被抹消了呢? 一脸不快的病院坂缓缓地点了点头,只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她 只说了这么点。但是『那个男人安排的事每次都是这么扫兴』,这句心声,我似乎能够清晰地听到。 ?笛吹的小说里,虽然只是创作,但是一共死了5人吧——那么那边的爆炸袭击究竟死了多少人呢? 当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病院坂开口。 ?那么。还是祈祷无一身亡吧? 病院坂回应了我的问题之后,伸直了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又说道——仿佛在第一章里,用读完了无聊的小说之后,发表非常自负的感想一样,看了看我的行李。 ?那么,样刻君。去便利店逛一下,然后回家吧? 后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也许是因为选择了作家这个因果报应的职业才会让我这么想,但是我不得不说由此我才能够发现语言的确是孕育了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东西。语言的壁垒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探讨这么深入的问题,但是比如说看海外电影,原声字幕版和配音版如果都看一遍的话,的确会给人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明明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是语境居然能完全不一样。如果先看配音版,就会觉得原声字幕版有奇怪的地方,反之先看原声版,就会觉得配音版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办法两个一起看呢,真让人头疼,总之就算为了表现同样的东西,然而给人的印象却是连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由得这么觉得。虽然不要说国际上的各种外语,连日本国内的各种方言,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吧。用一些规定成俗的语言却让人觉得奇怪的事经常会碰到,继续说下去,古语也是。读者古文的时候,现代人习惯将其翻译成现代语,但是实际上真正使用着那些古语的古代人的看法肯定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吧。现在人的视点是这么理解的,但是当时的人也许是根本不同的想法。这样的话,作为时代背景与文化状况的代表的语言,就必须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样又会变成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直接将其转变成个人的问题也是可以的,也就是说,和某人对话的时候,明明是想要互相交流的,结果对话完全就接不上——同样的时代背景同样的文化状态,使用的语言也是相同的,然而无法衔接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有办法表达。的确是经常有的事呢。孕育着相当复杂的难题的不是语言而是人们自身啊。 本书是世界系列的第三弹,london篇。如果把london篇写成伦敦篇是不是太死板了?终于能够写一写前作和前前作都没有好好写过的,病院坂黑猫和柜内样刻的友好的日常生活,作为作者是相当高兴的一作。不,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是和世界系列完全不同的学园『外』篇。我并不是很喜欢预告接下去的内容,还是先说一下,下回故事的舞台将再次回到校园。中学山年级的串中弔士君将面对的,并非日常的异常的谜题,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有关的事件。真的啊喂! 能够执笔本书和出版,受到了相当多的人关照,从一开始就说了,这卷也是同样在大家的关照中诞生的。其中包括编辑的蓬田胜大人,安藤茜大人以及担任插画的tagro先生,感谢你们的关照。借此深深地向你们表示感谢。那么下次再见。 西尾维新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4/7.jpg" 姓名栏 人生若有再版,我会被怎样修正误排呢。——johnre 姓名栏 「学校的主角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对作为临时教师被派遣到学校法人私立千载女子学园的我【注1】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串中老师。不过毫不客气的说,我完全不认为这是他毫无虚假的真心话。第一,我不认为串中老师会对刚认识的我说出真心话。第二,我也不认为串中老师会对任何人说出真心话。虽说如此,要是被误解就麻烦了,这里我并不是在主张他是谎话精。 实际上,他不是谎话精。 他——要说的话应该是随想精。 随便一想,是他的全部。 只有那个瞬间瞬间的想法才是某种作为串中老师支柱的东西。 他活在刹那之中。 他毫不喘息的。 他毫不笨拙的——活着。【注2】 具体来说,在刚才的(问题)发言中,只看说出口的那个瞬间的话,串中老师说不定就认为那是自己的真心话——不,说起来我甚至这样认为。 比任何人都要不了解谁都不了解的他的——谁都不了解的串中弔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基本没有人能用言语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即使是我也不例外,而且我这愚钝之人恐怕也不是该说这种大道理的身份,不过以串中老师的情况就事论事,他是如其所愿地自己一脚踏入泥沼之中的。 岂止一只脚,两只脚全部——踏入泥沼中。 不——是住在泥沼中了吧。 住在无底沼泽之底。 简直就像是在诠释内倨外恭这个词似的,从过分恭敬的遣词到连领带都总是带着的西装打扮,串中老师确实有些绅士风度,有点儿gentleman的感觉,确实在教师们之中,也许在学生之间也是,很吃得开,不过用我的解释,串中老师的那个『绅士的』性格恐怕只是演技,而且是经过设计的,他现实的性格应该是相当不同的吧,这种事可以几乎确信的推测出来。那,说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虽然交往尚浅的我还没有完全明白——虽然即使交往加深也不会明白。 还有。 虽然串中老师自己也一定完全不明白。 但有种,装成人类活着,或是模仿人类活着的感觉。 本来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活着的东西,模仿父母,模仿朋友,总之模仿周围的人类,慢慢形成自己的人格的东西,连我这种有着特殊成长经历的人也一定属于这种范畴吧,不过以这种说法来说(而且稍微说些僭越的话),串中老师的那个模仿,差劲得可怕。 一点也不高明。 是——不行中的不行不行。 他是异质的这件事——谁都能理解。 若退开一步的话,那也许能成为积极的一面,但实际上退开的并不是一步的距离。 他设置了距离。 而且还是相当的长距离。 用这种说法的话,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串中老师处在可怜的立场上,但没有什么词语比可怜更不适用于他身上了。虽然不知道串中老师平时都在想些什么,但可以准确无误地断言的是,他真正意义上,和劣等感这个概念,至今为止完全无缘。 毫无同情余地。 优秀之类,低劣之类。 突出之类,落后之类。 所有这些,对他来说只存在词语上的解释。只是词语,没有意义。我虽然不是有什么伟大之处的优秀人类,即便如此,也绝对不想和串中老师相提并论。虽然不太好听,不过和他相提并论就是作为人有问题的证据。 话虽如此。 不可思议的是,话虽如此。 一般看来,串中老师无疑是评价很高的教师——学生的评价很好,家长的评价也很好。能兼顾这两点,说实话再也没有其他需要的了(有的话大概就是同事评价一类的吧)——是绅士风度受到了好评吗,还是说在女校中串中老师的端正造型受到了好评吗,这一点还无法确定,不过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串中老师作为人类的方面姑且不论,作为教师确实非常的——而且是非常识的一流。 虽然和一流这个称呼有某些差别。 虽然设置了相当遥远的距离。 但他有接受这些差别的义务。 对于学校职员的不幸之事,常有『即使是老师,在作为教师之前也是人』这样的解释,不过这个定式在串中老师身上行不通。 要说为什么。 因为串中老师不是人却是教师。 在作为教师之前什么也不是。 毫不夸张的——什么都不是。 不,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些漂亮话,只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想想看的话,那是荒诞无稽,而且恐怖之极的事情。 我曾经有一次这样问串中老师:「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立志做教师呢。」那时候我完全不觉得他适合做教师(现在完全不那样想了——不如说觉得他无法胜任教师以外的任何职业)。 那时候串中老师这样回答。 微笑着。 「大概因为我没有去除学生感觉吧。」 和平时一样的过分恭敬的语气。 和教给幼儿事情的大人的态度相似——恳切地说明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感觉。 正因为理所当然才不好说明似的感觉。 「说起来有点土气呢。你曾经把自己想象成过被养在照不到太阳的小屋里的家畜吗?曾经有过自己被某些高高的墙壁或坚硬的栅栏围困的感觉吗?不是听谁说,而是自己这么想过吗?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这样想——现在也这样想——而且一次也没想过要出到那个围困的墙壁或栅栏外面。我的世界就在学校里完结。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毕业失败的学生的穷途末路哟——」 毕业。 毕业——失败。 既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的话。 不,要说到底是明不明白,老实说,不明白。 既不想明白,也不愿装明白。 在说什么呢,这个人。 只能认为——那是串中老师说话时总是带有的宿命般的感想。 总是这样。 味同嚼蜡的对话,全都是用大话蒙人。 比起有什么深层的想法,总觉得是应付这种场合的东西。 活在瞬间瞬间的想法中——对。 他始终都是个随想精。 而且周围正是被这个随想精玩弄。 被彻底玩弄。 玩弄殆尽。 玩弄殆尽,玩弄殆尽。【注3】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临时教师被派遣来的我在千载女子学园方面看来是个合适的牺牲品——说不定觉得至少在任职期间让外部人员跟在他身边、抑制他的行动。 若是那样的话。 若是那样的话,虽然只是个人愚见。 串中老师不是我能压制的男人——若是我的本尊的话姑且不论,我可做不到那种地步。 转回话题。 这里说的应该是串中老师作为教师的一流性。 串中老师担任的科目是伦理——像他那种男人恬不知耻地担任以伦理为名的科目这件事本身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不过事情并不止于笑话。 要说问什么,那是因为(虽然在女校来说是常有的事),千载女子学园是宗教系的学校,伦理课很难教。 话说回来一般宗教系的学校是不会教授伦理课的——宗教,不论是什么样的东西,都有着道德教育的一面。 伦理则有否定 其的性格。 要是将多个宗教成体系的说明教授的话,作为学校的教义就会混乱——不过千载女子学园不是宗教色彩那么强的学校,在宣扬无宗教主义的当今日本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严谨。以上虽然是作为外部人员的我个人的想法,不过即使如此即便如此,还是需要一定的界限的吧。 但是。 串中老师超越了那个界限。 轻松超越了。 他没有一点顾虑,全不费功夫地正面开展伦理的授课——而且没有产生任何麻烦。 从学生那里也好从家长那里也好。 虽然这恐怕不是没有参与教育的我能说三道四的事情,不过他们真的了解这是多么异常的事情吗?我的目的并不是向世间宣扬串中弔士的异常性,而且说起来也并没有真要了解的必要——即便如此,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了解一下。 希望能和我共有心情。 虽然使用了异常性这个词语,但我觉得他真的就敢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就敢于冒那个风险——甚至觉得他在追求风险。 对不是日常的非日常。 对不是日常的异常。 从心底渴望。 我这么说的时候, 「哎呀,讨厌啦。初中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我是已经从那种幼稚的思想中毕业了哟。」 这么说着,串中老师开着玩笑——不过这能相信吗。 才不会被那爽朗的笑容欺骗。 说起来(虽然这并不是一直以来的想法,而是今天偶然觉得的事情),串中老师到底是怎样的经过怎样的经历,才到千载女子学园任职的呢? 女校的教师似乎有不少是有毕业生担任的,不过作为男性的串中老师不可能是千载女子学园的毕业生。听说男性教师大多数是靠关系录用的,不过感觉上也不是那样。 本来,他似乎就不是这个地域的人——说话的声调平坦得恐怖,不过正是他那没有特征这一点,正是他那无个性没个性这一点,不由分说地让我明白了那种说话方式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创作物。 即便如此,他是怎样被录用的姑且不论,校方为何会重用串中老师是有明显的理由的。 为什么会雇佣一位伦理教师这种本来对学校来说不必要,甚至根据情况不同可能产生问题的科目的教师呢——这个理由很明确。 串中弔士,二十七岁。 他在担任伦理教师的同时,还做着生活指导这么个工作。 不,稍等一下,像串中老师进行人生咨询什么的,这是开什么玩笑——玩笑开大了,笑不出来——初来乍到的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脊髓反射性的这样想,不过这在千载女子学园里已经成了传统性的常识,根本没有怀疑或置喙的余地。 他置身于设置在校舍一角的学生咨询室内,日复一日,应付着处于思春期正中的高中生们的无厘头烦恼——不不。 实际上用语言说出来,果然除了恶趣味玩笑以外什么都不是。 但是——评价似乎很好。 该说是果然吗,该说是又吗,总之评价似乎很好。 何至于此,在学生之中甚至连,向串中老师咨询后没有解决不了的烦恼——这种说法都有。 什么啊这是。 都不想吐槽了。 所以吐槽了。 对此(我的吐槽)串中老师轻轻耸了耸肩膀,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呢。」 这样回答。 「解决自己的烦恼姑且不论,解决别人的烦恼不是难度那么高的游戏对吧。」 这不是夸张,是他亲口说出的台词。 他说了游戏。 把解决高中生的烦恼称为,游戏。 这虽然可以作为单纯的比喻手法接受,不过我不那样接受。 不接受。 因为我了解他。 游戏。 游戏,游戏,游戏。 确实。 对他来说,这纯粹是游戏吧。 不如说,可能正是因为能不植入对方的感情、始终将其当做一个人玩的游戏对待,串中老师才能一直都是平价很好的生活指导。尽管如此,着虽然是既没有接受过咨询也没咨询过别人的我的擅自推测,但咨询恐怕不是那样的东西。 「我所关注的是,让对方恋爱这件事——对女孩子来说,恋爱是胜过一切的特效药。什么样的烦恼都能一扫而空哟。」 恋爱。 问到「和谁?」时, 「和我。」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根据情况,不论什么样的情况都是相当爆炸性的发言。 与其说是发言不如说是失言。 虽然串中老师,「可没有跨过圣职者的那条界限哟」这样若无其事的说,但说实话我怎么也无法相信那种话。 形成了虚伪人格的人说出来的话,一般都是虚伪的吧。 不如说——应该是虚伪的。 不是那样的话就说不通了。 嘛,不管怎么样,关于串中老师零零散散的说了许多,但事先声明,实际上借这个机会,我想说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次我被卷入的,这微不足道之身所经历的,名门女校七大不可思议杀人事件——关于千载女子学园七大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是以那位伦理教师、串中弔士为中心,以串中弔士为原因,别无其他这件事。 一个人来说,我必然有着将其牢牢记载下来的义务——我说晚了。我是病院坂迷路。十四年前,曾经作为当时是初中生的串中老师的上级生的她的,毫无意义的替补。 译注: 注1:叙述者第一人称为わたし,是最为通用最为基础的第一人称。多为女性使用。 注2:文字游戏,原文为「彼は刹那(せつな)で生きている。彼は切(せつ)なく。彼は拙(せつ)なく——生きている。」 注3:文字游戏,原文为「されてしまう。されて終う、されて仕舞う。」三句话的读法和意思都一样,除了写法以外无差异。 第一问 1 那该怎么说呢,是尸体一般模样的尸体一般的肤色,尸体一般耷拉着的尸体一般的造型,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尸体一般的尸体。 我知道那具尸体的名字。 木木花美。 国语教师。 虽说如此但没有具体的关联点——话说回来,本来,说到和作为临时教师的我有关联点的教师,现在来看只有串中老师而已。有交往的教师只有串中老师而已这件事,真要说出来也是相当不怎么样的事情,说不定有必要深入考察一下,不过这姑且不论。 总之重要的是我没法详细的说出木木老师是位怎样的教师。 在千载女子学园工作的教员,除去外人的我之外正好是二十人。以四百名学生这样的学校规模来说稍微有些少,不过在到处感叹教员不足的时势之下,这说不定还算是妥当的数目。七拼八凑,总之能应付的话就不算少吧。不管怎样那都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 我通过(虽说是临时的)担任教职所知的是,教室里也好职员室里也好,没有什么大差别——不如说,教室里和职员室里完全一样。 就是完全一样。 人际关系也好什么也好。 纠纷也好什么也好。 大人并不想小孩所想的那么自由。 老师并不想学生所想的那么自由。 知道了这件事情。 虽然没有非常想要知道,说不定不知道还更好。 虽然尸体面前不是做自我介绍的场合,不过姑且说一句,我的本职是研究员——在某大学被光荣地授予了副教授的职务。用某大学这样的特意模糊的说法并不是因为那个大学很有名而是因为以我的立场说出那个大学的名字多少有些内疚,即便如此,也很少有我这种年纪就当上助理教授的。 这虽然是某种自夸。 但同时也是自虐。 由于从未成年的时候开始就太过于一根筋的埋头研究,教授们还有大学方面变得担心,或是警戒,在我升任副教授后没多久,就姑且被赶出大学了。 都爬到了副教授的位置上不会有那种事,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从象牙塔里走出来,趁着年轻经历一下一般社会,对自己一定不会有损失吧,因此我便接受了。事后想来那真是最大的失败,不过当然,那种事情当时的我不可能知道——话说回来谁知道啊,那种事情。 我不是预知能力者。 没想到在我作为全职教师(担任科目·英语)被派遣到的学校(似乎是和我就职的大学关系很深的私立高中,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也不太清楚)里,竟然有串中老师那样的异常者,这种事情不可能知道。 不。 哎呀。 虽然认为那当然是个偶然。 但我——因为,我。 听说过串中弔士这个名字。 知道。 从十四年前开始就一直。 从十四年前开始,真的是,一直。 顺便一说我应该是为了代替因为受伤而住院的上了年纪的老师(似乎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而被派遣来的,不过,从这种观点看来,这个事态应该让这件事白费了。 因为木木老师死了。 少了一个人由一个人补上,然后——又少了一个人。 嘛,如果像这样用加减法来考虑人类的数目的话,那才是和串中老师一样,和串中一样不谨慎。 但是面对木木老师的那具尸体,不管怎样都没法严肃起来,这也是确实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这种说法。 但怎么说呢——滑稽。 那个尸体的样子非常滑稽。 简直就像是以前的搞笑漫画中的场面。 地点是第二体育馆。 木木老师的身体是,头插进篮球筐的样子——仅以那里为支点,手脚摇晃晃荡荡地,吊在空中。 从空中垂下来。 晃晃荡荡地——垂下来。【注4】 很残酷吧。 但是——果然还是滑稽。 那是通常不可能出现的画面,因此,完全闹不明白那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经过才形成了这个画面的,这一点很滑稽。 像是个玩笑,像是个谎言。 而且像是个一时兴起。 这到底是不是现实的场景。 我无法判断。 虽然不至于说这是在做梦——但是,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带着谎言感。 「呵呵。尸体之类的无法使你动摇吗。」 这样。 在我前方——串中老师说。 不,到刚才为止都说得好像这个地方只有我似的,不过在我前方,串中老师同样抬头看着空中的木木老师。 话说回来,本来将在这第三节课的时间,既没有课也没什么事情做在职员室里无所事事的打发时间的我,用简短的手机短信叫道这个第二体育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串中老师本人。 「真厉害呢,病院坂老师——话虽如此,不过我也没有期待可爱的悲鸣就是了。」 「…………」 总觉得让人生气的说话方式。 只是过分恭敬就觉得内倨外恭。 不,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可以说没有恭只有倨了。 虽然不知道是从上面看还是从下面看,总之,是不把对方看成和自己相同级别的说话方式。 说到谎言感的话,比起眼前的尸体串中老师才更有谎言感。 欠缺现实感。 想象不出是人类。 存在本身就像是欺诈的男人。 「并不是没有吃惊哟。」 我这样说。 语气很粗鲁吧。 因为是故意的,所以不可能不是。 即使不这样我平时也(似乎)不是热情的那种人,这恐怕已经相当不好听了吧。 但是没关系。 面对串中老师的礼仪,很遗憾相当有限。不,虽然不是非常遗憾——不如说虽说遗憾感只有一点点,但我竟怀有如此注重礼仪的心情,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用无礼对待无礼。 用失礼对待失礼。 用非礼对待非礼。 本来就该这样吧。 「虽然这么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本职也是医学系的研究者啊。尸体要说看惯了也是看惯了。至少是比一般人来说。嘛,就这种样子的尸体来说,当然是第一次见。」 「真能说呢,病院坂老师。简直就像是辩解一样。」 窃笑着,串中老师回头看我。 以柔和的表情。 以平和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大概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恶人吧——话虽如此,要问他是不是那种容易理解的意义上的恶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至少不是善人。 而且——不是好人。 甚至我觉得他都不是人。 说到好人、坏人的时候,都是以对方是人类为前提的吧——不过这个前提对串中老师不通用。 不是人。 因为不是人——所以既不好也不坏,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既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 「我所知的病院坂迷路这个人,是相当无口的人呢——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是那样。」 「……因为我虽说是病院坂但确实旁系。没有那么脱离常轨哟。以分类来说,该算作常识人那一类。」 这又是『像是辩解』的话,不过这个说明我已经对串中老师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来串中老师并不是无法理解,也不是忘记了,只是单纯的喜欢听我做这个说明——举例来说,就像是让人每晚都给他读中意的小人书的小孩子似的——这样而已。 虽然对我来说只有不愉快而已。 不过别人的快与不快对串中老师而言怎样都好吧。 或者是——怎样都坏吧。 我继续说。 「而且串中老师。你所知的病院坂迷路和我完全是不同的人——既不同,也不相干。我只是替补,而不是备用。既不是双胞胎,也不是克隆人。」 「克隆人吗。虽然是现在还没有一般化的技术,不过我也有不少希望他们活转过来的人。」 说着有些跑题,意义不明的话—— 串中老师抬头仰视。 头上的尸体。 木木老师。 「——说起来,虽然没有受木木老师照顾的记忆,不过即便如此,如果有克隆技术的话,果然还是会让木木老师活转过来吧。」 「……克隆技术和复苏技术是不同的哟。」 虽然肯定是明明知道还这么说的,虽然是在明白的基础上排列出适当的言语而已,不过姑且,这也是由我的话引出的对话,有义务和责任注释一下。 虽然不是现在该做的注释。 而且——不必注释,想要串中老师活转过来的人,包括木木老师在内一个也不会有。 只是,我可受不了被当成说些不疼不痒的话的人。 「然后?」 我问。 有疑问。 「串中老师,你到底为什么要叫我来呢?既然不是想听可爱的悲鸣,那有什么目的吗?」 「值得叫人来的事情里,并不是每一个都有目的什么的啊——不不。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哟。木木老师是不是真的死了。」 「啊啊。」 尸体的位置特殊。 即碰不到,也无法确认瞳孔。 呼吸和心跳都无法确认。 体温就更不用说了。 硬要说的话——只是这么看着,谁也无法断言木木老师到底是不是死了。 只是像是尸体一样。 不是尸体也——说不定。 「……不,死了吧。不管怎么看。」 这种情况,既没有『硬要说的话』也没有『只是这么看着』。 什么也没有。 只有事实而已。 脑袋插进篮球筐的圆环里,摇摇晃晃的挂在空中。要是那样还活着的话,木木老师的脖子的肌肉就太过发达了。 至少是上吊也死不了的程度。 「要是不论如何,不管怎样都想确信的话,只能把她放下来实际摸摸看了吧——不过从那种地方把木木老师放下来的方法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呢。得找个垫脚的东西才行。」 「不,死了就行了。」 串中老师这样说。 死了就行了。 虽说不是本意,但那句话里有相当轰动的效应。 能把这种话恬不知耻的说出来,是没有神经呢,还是神经太大条了呢,这也是串中老师的无法看穿之处。 「如果来得及做复苏的话应该赶紧行动——不过既然没有那个必要,还是努力保护现场比较好。」 「……现场,吗。」 现场。 那一定是。 杀人现场——的意思。 「嘛,确实——不可能有这种事故吧。想要灌篮但跳过头了——结果头挂在了篮筐上——应该不是这样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有趣呢。不过,即使是杀人也搞不清意义。」 串中老师说。 淡淡地——恬恬地。 「篮球筐的圆环勒住了脖子——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就是说,是在某处杀死,然后人为地配置到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这样。」 嘛。 一般来说,就是这样吧。 比起一般,该说是按常识来说,吗。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才形成这个画面——虽说如此,冷静想想看,也只能是那个样子。 是用垫脚的东西爬上去的吗,还是用了别的手段呢,没法知道到这种地步就是了。 但是。 经历了怎样的思考才形成了这个画面—— 完全想象不出。 不禁深切感到想象力不足。 这个现场的滑稽。 本身就表现出犯人对尸体——木木老师的冒渎。 虽然我在并非杀人现场的研究现场平时以摆弄尸体谋生,不过看到这个感觉不到任何对于人的敬畏,没有一丝一毫的真诚或诚实的这个构图,也觉得想吐。 「…………」 这时目不转睛的窥视串中老师。 淡淡地期待了一下说不定串中老师也抱有和我同样的感想,不过当然那种期待是干净利落的空挥三振。 他笑眯眯地仰望尸体。 简直像是观看喜欢的美术品似的。 不,在他的情况下,即使眯眯笑着,也绝对不能断言他心情好。 不如说正相反。 内心中说不定抱有和我同样的感想。 但是,一般,笑眯眯的时候,人是不会心情不好的。 「还是没变,学校和尸体并不般配呢——但这个不平衡才正是微妙之处。呵呵,想起来过去呢。」 「过去,吗。」 串中老师的,过去。 我知道的并不详细。 不过若是曾是我的本尊的她,也就是本家的病院坂迷路的话就能清楚地,甚至极其清楚的知道吧——嗯。 十四年前,吗。 不过没有怀念的道理。 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男人的过去什么兴趣也没有。 反正也只是直到合约到期为止的交往。 在期限到达之前平稳交往就好了。 应该不需要深入。 应该是浅尝辄止的。 希望是这样。 「那,要怎么做?串中老师。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吧——虽然明显已经晚了不过要叫救护车来吗,还是说,跳过这一步叫警察来吗。我觉得这两件事里总得做一件。」 「正确,不过病院坂老师,总之在那之前要先开职员会议吧。联络官方机构要在那之后。」 「哈?」 「因为是很注重名声的私立高中啊——而且勉强也是名门私立女校啊。不推荐贸然独断哦。不过在临时教师的你看来也许是没法完全接受的事情。」 「……哈啊。」 我点头了。 并没有勉强,反而觉得确实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即使在称为象牙塔的大学里,也有各种各样的阻碍——体面啦面子啦,事前工作啦什么的,这种臃肿习气。本来,就是因为这种臃肿习气,我现在才被赶出本职工作,化身为高中老师。 做了教师以后知道的是,教师和职员室没有差别,同样的,要说脱离学生称为社会人之后知道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学生生活也好社会生活也好,果然都没什么差别。 既有讨厌的事情,也有好事。 既有讨厌的人,也有好人。 也有人际关系和政治。 朋友,恋爱,敌对,无视,欺负,关照。 最大的区别就是,社会生活有钱赚——而且,没有毕业。 小学可以毕业。 初中可以毕业。 高中可以毕业。 大学可以毕业。 但是,在社会里没有毕业 ——硬要说的话倒是有失业,不过那不是可以和以上那些并列的。 没有毕业。 社会里没有毕业。 那——和没有将来是一样的。 无法离开这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像是游戏中的etra一样的东西——不管难度有多高,游戏本身都已经结束了,说起来也只是随便玩玩。 本应是人生正题的社会生活却是随便玩玩,这算什么。 没有下一幕。 接下来只是冲向gameover。 到底剩下多少兵? 剩余时间是? 这种感觉。 ……话虽如此,串中老师是连走向社会以前的学校都没能毕业,所以才立志做老师的——是这么说的吧。 未经历精神毕业的男人。 串中弔士。 「嘛,确实如果跳过校长和理事长把警车叫来,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那么,串中老师。首先按照顺序,向校长报告?」 说到社会人,虽然在大学的职场里不是特别普遍,但新社会人首先会被前辈灌输『报连商』这么个略称。 那是将『报告·联络·商量』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的东西。 我听说这个词的时候想。 报告和联络和商量。 不都一样嘛。 「嗯。关于这方面。」 这样。 串中老师严肃地——不对,装作严肃地对我说。 「这个报告我想让病院坂老师去做。」 「……哈?」 惊讶完全表现到了脸上。 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不如说大幅强调。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这是怎么回事?』里,应该气壮山河地加入了『那种事情你去干。』的意思才对,但串中老师一丁点儿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按字面意思解释: 「要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开始解说。 不,我不是在要求解说。 是要求撤回前言。 「我要是成了第一发现者的话,之后会有很多麻烦,可能的话希望拜托病院坂老师代理,就是这么回事。」 真是意想不到的浅显解说。 浅显过头了。 不,串中老师基本上是不会说难懂的事情的——浅显的同时不明所以的事情,容易理解的同时不想理解的事情,净说些这种事情。 这样就是生活指导笑死人了。 不——果然笑不出来。 至少。 在别人身上出事的时候才能笑出来。 「那个。」 「不是挺好的嘛。病院坂老师,你反正是个外人。」 串中老师把我想说的意见啦不满啦,或是社会常识之类全都打断了。 满不在乎地使用外人这种词。 他就没有说不出口的词吗? 拜托你偶尔也吞吞吐吐一下吧。 「我可是处在这以后也必须继续在这个千载女子学园工作的立场上呢——可不想被卷进奇怪的纠纷里啊。万一出个差错,由于是第一发现者结果被怀疑了我可受不了。」 「平时注意言行举止的话,即使是第一发现者也不会被怀疑的吧?」 我带着讽刺说。 ——顺带一说『在杀人事件中怀疑第一发现者』这种东西最多也只是读推理小说时的铁则,不是能移植到现实的杀人事件中的那种东西。和『有双胞胎的话就怀疑交换』啦,『有不在场证明的家伙反而奇怪』啦,『最可疑的人物不是犯人』啦是一样的。 现实中双胞胎没有相像到可以交换的地步,有不在场证明的家伙就不是犯人,最可疑的人物就是犯人。 读推理小说时的铁则中,说到可以移植到现实的杀人事件中的铁则的话,充其量也就是『和被害者关系近的人可疑』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不过这种东西的意义和不管走到宇宙的哪个角落都有『一加一等于二』这种东西差不多就是了。 「不想被侧目啊。」 串中老师困扰地说。 根据看法,那样子可以让人觉得相当迷人,不限于女高中生,说不定大多数女性都会被那种表情骗得团团转吧。 说不定。 我的本尊也——被骗了。 虽然不想这么认为。 但是她毕竟也是女性。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如你所见如你所闻,我是懦弱羸弱孱弱之人——讨厌被人用有色眼镜观看。对别人怎么是看我的在意得不得了。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会在体育馆转悠呢,这种纠缠不休的疑问还是免了吧。」 「哎呀。」 苦笑了。 已经不管怎样都可疑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在体育馆里这个疑问,说不定是可以再深入询问一下的地方。 千载女子学园内的体育馆有第一、第二、第三这三个,上课会用到的体育馆只有旁边的第一体育馆而已。第二体育馆和第三体育馆只有社团,或是举办什么活动时才会用到。 要是第一体育馆的话姑且不论,为什么在这个平日第三节课的时间带,串中老师会在这个第二体育馆里呢——这恐怕是比较实际的疑问也说不定。 说不定。 虽然说不定。 「…………」 但是。 但是我放弃了提出这个疑问——怎么说呢,倒不是怕麻烦,只是觉得不该扯上更深的关系。 不该深入。 应该尽可能不问串中老师问题。 甚至连对话都不应该。 这么觉得。 和串中老师应该止于最低限度的交流——不,从满不在乎地被这个样子叫到这个地方这个现场的时候起,我就应该被指责为愚蠢了。 要不是校长说「有不清楚的事情就问串中老师吧」,实际上就是把我挂在了串中老师下面的话……虽然也这样想过(不知是不是交了霉运,不过点了头的我果然还是愚蠢),不过既然串中老师和我本尊的她在初中时代有过不简单的关系,我反正都会在不远的将来不少的牵扯上串中老师吧。 怎么说呢。 是说不管怎么小心都一样吗。 不过校长,有不清楚的事情就问串中老师,但要是不清楚串中老师的事情要问谁好呢? 神仙之类的吗? 虽说只是暂时,但在宗教系学校就职期间说这种话也会遭天谴,不过我就是不信神。 「最近仔细想了想,病院坂老师。到头来犯罪这种事,和有没有实行无关呢——说是怀疑便是罚,从被怀疑那时起那就已经是惩罚了哟。事实上做了还是没做其实没有什么大关系。重要的只是印象而已。」 「印象吗?」 我随口搭话。 虽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是和串中老师对话时的基本技能。 「也就是说串中老师。整理一下,你是想说虽然讨厌自己被怀疑,不过我被怀疑就没关系?」 「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认为哟——我一次都没想过要让别人为自己牺牲。」 串中老师厚颜无耻地假装无辜。 哎呀,除了厚颜无耻已经没有别的可以形容了。 假装无辜的程度也接近真的无辜。 照我认为,『说出自己没想过的事情』这种,实际上是背叛自己的心,因此是需要很高技能的事情——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可是如自我牺牲之块一样 的男人哟,病院坂老师。就连现在也是,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和木木老师交换,甚至觉得本来应该吊在那里的不是木木老师而是我。」 「……但是,因为不可能所以不会交换对吧?」 我半闭着眼说。 也就是乜斜着眼。 「不过确实,我在曾根崎老师出院回来之后就会离开这个学园。即使多少受些怀疑也不疼不痒,什么感觉也没有。」 连蚊子叮一下的程度的感觉都没有。 ……不,被蚊子叮了会觉得痒吧。 比喻手法真难。 「请放心,病院坂老师。如果你被怀疑了,那个嫌疑就由我来全力帮你洗清吧。」 不负任何责任的口头约定。 另外,但串中老师并没有说谎骗我这一点才是这件事中真正可怕的地方——他一定是,限于这个瞬间,真心地说着那种事情。 没有保障那是一秒后的事情。 串中老师多半——不,绝对,对改变兴趣毫无犹豫。 满不在乎地背叛过去的自己,还有现在的自己。 毫无拘束到这种程度的人,我以前从没见过——串中老师一定是那种有人对他说『从明天开始作为另一个人活下去吧』的话,只要条件谈得来的话马上就会接受的人。 我觉得那很恐怖。 可怕。 即使是在净是奇怪之人的病院坂本家,就我所知,也没有串中老师这种程度的人才。 ……不。 斗胆直言只有一个—— 只见过一次的,那个猫眼的她的话,说不定和串中老师也能对等的争论。 不对,实际上她——争论过吧? 和串中老师,对决过吧? 然后? 「不必了。」 我说。 一边回忆着猫眼的她的忠告。 「自己的嫌疑一类的要自己洗清。」 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说得好像已经决定了由我去向校长报告似的。 即使百思不得其解,到了现在再翻回去讨论也很愚蠢。 已经决定了。 而且,确实像串中老师说的那样,即使因为是『第一发现者』而被报以怀疑的目光,以我来说也毫无实际损失,这是事实。 虽说是旁系但我也是病院坂。 对别人的视线异常迟钝。 借用刚才串中老师的话来说,就是那种不管被别人怎么想都无所谓的那类人——关于这一点,我一定和我的本尊,被称为安静的逐客令,人类退避的本家的病院坂迷路一样。 说到一样。 这么说来本家的迷路小姐似乎喜欢扮侦探的推理游戏——那么,我又如何呢? 不管怎么说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我还没有决定自己所处的位置还有心情,不过,如果我的本质和本尊的她一样的话——这个条件说不定很香甜。 会不会被怀疑姑且不论,第一发现者的话就可以一直(若无其事地)呆在某种程度的中枢附近,那样的话即使我以个人寻找杀人事件的犯人,也应该不是什么特别不自然的事情。 我肚子里这么盘算着,突然被串中老师瞥了一眼。嗯。被发现了吗。 不,恐怕串中老师是敏感的嗅到我内在的这种嗜好,才故意把我卷入这个事件里的也说不定——是卷来这个事件里也说不定。我这样觉得。 话虽如此,但这是误会。 误会着。 盲信着。 然后——自大了。【注5】 并不只限于串中老师,任何人臆测别人干了什么事,都是超出了幻想只是妄想而已。 我对这件事。 清楚得——可以说讨厌。 清楚得——觉得讨厌。 因为,即便我想解开这个杀人事件的谜题,这种心情也是从和木木老师遭遇的悲剧毫无关系的地方诞生的。 2 那之后的事务性手续即使详细记录下来也不能当做娱乐,所以就简单地、扼要地说说吧。 首先,照串中老师所说(或是『照串中老师所想』),我向校长报告了事态——也就是报告了在第二体育馆木木老师被摆成凄惨的样子(至少没有报告成『摆成滑稽的样子』。这点顾虑我还是有的)挂在那里的事态。 当然这里需要许多借口。 不能照直说。 虽说是全职,但作为临时教师到访毫无关系的第二体育馆,还发现了尸体,这中事情不管怎样都不得不解释——这是比串中老师在第二体育馆做什么还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应该不可思议。 因为只是个谎言。 连像回事的渣滓也没有。 不过关于这一点,串中老师帮我想了像回事的借口。即—— 「木木老师平时在这个时间都是呆在职员室里的,可是今天没有看见,于是有些担心就出去寻找,结果迷了路转到不熟悉的第二体育馆前,不知怎的向小窗里看了一眼,结果就发现木木老师了。」 ——这样。 以和实在的人物有点关系的我来说,即不知道木木老师『平时在这个时间都呆在职员室里的』,不管搭错了哪根筋也不会『有些担心』更不会『出去寻找』。不过因为是临时教师,所以『迷了路』也好『不熟悉』也好,最后『转到了』也好,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会不会『不知怎的向小窗里看了一眼』比较微妙,不过这种程度的事情作为找人过程中的行动倾向,还是比较自然的吧。 第二体育馆的门基本上都是不锁的,那之后进入馆内也没有不自然。 要把被串中老师叫出来这个纯粹的必然用言语巧妙地替换为纯粹的偶然实在饶舌——顺带一说串中老师忘记让我把手机短信删除了。本来那个文本看起来就像是暗号,即便留下记录似乎也没问题,不过小心总不会太过。 总觉得想法有点儿犯罪者的感觉。 总之先这样吧。 话虽如此,这种口若悬河的辩解,串中老师没费多少功夫就想了出来,那串中老师也是通过,虽然不能说完全一样,总之相似的过程发现木木老师的尸体的吧——我还没有傻到会这么想。 甚至觉得能提出这个点子反而是串中老师的理由不是这个的证据。 虽然是专断的话,说来除了偏见以外什么都不是,不过我就是那样确信——我的灵魂这样告诉我,虽然不过这样说太过唯心,反而可信度会下降。 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总之这么觉得就是了。 然后那之后。 该说这方面团结一致坚如磐石吗,一会儿的功夫——没等到午休,在第四节课的正中召开了紧急职员会议。课程除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取消的之外全部自习。因此学生们也察觉到了发生了某些事情了吧,不过反正也马上就会知道,在这方面保持体面也没有意义,可以这样理解吧。 集合在会议室里的教师有十五名。 还有校长和两名副校长。 合计十八名。 这是包含我在内的数字——原本作为临时教师,也就是外人的我是否有出席这个会议的资格是很微妙的事情(千载女子学园在这方面比较严格,是有传统和规矩的私立高中),不过仅限这回,我的立场成了『第一发现者』这么个东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会议迅速的进行。 快速得可怕。 通常——或是说一般的会议都是指无成果的争吵,不过有切实的时间限制的场合不在那之列。 要是拖延联络官方机构的事情暴露了 的话,那才真是关系到学园的名誉的事情——横看竖看都是明显的古怪尸体,不可能不通报。 让人觉得通报之前花费了奇怪的时间——若是被这么怀疑就难办了。 成了大众传媒的饵食 就是这么回事。 我考虑着「『名誉』和『名言』写起来真像啊」这种事情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思考着各种事情。 嘛,出席这个会议的人全部都是教师,也就是所谓的大人。虽然当然是有哀悼木木老师之死的心情(不用说我没有把串中老师包含在这个集合里),不过必须要把它抑制在心中,从学校出发对今后该采取怎样的对策统一意见。 该保护的东西有两个。 学校的名誉,还有孩子们的生活。 有点意外的是这种情形下被重视的是后者——千载女子学园里有不少比较好的孩子就读,而这同时,也和保护前者联系在一起。 但是并没有具体的方案。 学校地盘内发现了古怪尸体是不可动摇也无可隐瞒的事实,说到针对这件事应当采取的对策——其数目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了。 那些被限制的对策,在这种场合下也未必能称得上是最佳。 不论怎样都无法无伤结束。 只是选择重伤还是轻伤而已,在这个意义下,这个紧急职员会议也,确实是有会议样子的无成果的争吵也说不定。 然后。 有个人登高一呼切断了这个无成果的争吵——这一般都是该由管理层的人发出的声音,不过这个时候登高的既不是管理层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一位教师的串中老师。 「那么就这样做吧。」 他说。 站起来,挺胸抬头。 「既然毫无疑问的由于某种事故木木老师去世了——还是尽快联系警察吧。然后应付那边就拜托校长和副校长,另一方面,应该马上进行对学生们的说明。必须在午休时间召开说明会呢。嘛,这是站在生活指导的立场上提出的意见——关心学生们的心灵比什么都重要啊。木木老师是受到孩子们仰慕的优秀教师,伤心的孩子们一定不少吧——这方面的跟进请一定交给我。虽然是沉重的责任,不过这是我的工作。具体的计划会和保健教师驿野老师商量——赶紧,今天下午的课程全部终止,让学生们在说明会之后早早回家吧。今天不应该让学生们和警察的人接触——虽然总有一天免不了要进行某些询问,不过那应该在心中的准备,或是觉悟做好之后再说。那么,说到明天开始的课程要怎么安排,我认为以现在来看照常进行时最佳方案。白白听课的话反而会扩大学生们的动摇——这是诸位老师不愿看到的吧。最重要的是木木老师不愿看到那种事情。三年级学生也要准备考试——所谓保持不变的日常才正是治疗心伤的最好方法。如果这个方案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重新推敲对策如何?」 如何?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才是口若悬河。 即使骗过了其他的『诸位老师』的耳朵也骗不过我的耳朵——后半中,串中老师只是随便说说,对自己说的意见根本无所谓。台词这么长,单纯只是为了藏木于林而已。 串中老师在这里强调的是——不。 没有强调,若无其事的灌输进大家意识里的是——木木老师的死不是杀人而是事故这个前提。 在第二体育馆里坚持着杀人啦犯人啦的那个舌头,亏得能说出这种佯装不知的话来啊。我惊呆了,真的是张口结舌。 把这当成事故吧——不对。 这就是事故,这样灌输。 打心眼里那样想的话比起不是那样的时候,自然,应付外部时的态度会改变——不是为了保护学园的名誉那样做,而是真的那样想才做,自然表层的情况也会不同。 虽然是和听从良心跟听从良知之间的差距差不多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从在第二体育馆的说辞来看明明不觉得他有多么了解木木老师,但仰慕啦优秀啦什么的,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木木老师不愿看到,说这些随便的话全都是为了那个。 巧妙的心理诱导,不是那种程度的事情。 在专家看来是非常幼稚的引导。 不过在日常生活中没什么人感使用心理诱导——因为这在人际关系中是禁忌。这是欺诈师的手法,不是正直之人的做法。虽说欺骗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胆量,但从这一点来说,串中老师绝对是个赌徒。 这又是一个串中老师不把对手——虽然这个情形下也包括校长和副校长——看做同等地位的人的证据。 虽然是看高还是看低,依然无法确定。 嘛,排除掉灌输这一点,串中老师大体上都是正确的,没有反驳的余地——不,当然有时间的话应该更深入的讨论一下吧,不过实在没有那个时间。 看来串中老师把这一点也计算在内,故意长篇大论——不,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应该是我太多疑了吧。 我看来是把恶意骗意作为前提来解读串中老师的行动的——多半这种看法并没有错吧,不过总觉得这次有点做过头了反而掉进陷阱里了。 嘛,不管怎样。 说是登高一呼也呼得真够长的,不过串中老师的那个意见被采纳,事情就照其进行了。 不知怎么就顺水推舟,结果我成了串中老师工作的助手——不过午休时聚集学生们进行的说明会方面,无恙结束了,就说这么一句就好。重要的是串中老师以他那那当政治家也没问题的口才,和职员会议时一样,不过是向人数多了十倍二十倍的学生们,没有引起太多混乱的,原原本本的传达了事实。 非常有演说的架势。 不。 正因为如此,那种男人要是成了政治家才麻烦。 国家体制会崩坏的。 那之后,按照预定下午的课程中止,学生们放学——这件事之后受到了官方机构的强烈注意,不过总觉得那也在串中老师的意料之中。反正被注意的是管理层的人,又不是作为提案人的串中老师本人。 当然,虽说孩子们回家了但教职员可没有回家,我们作为大人,有好好接受询问的义务。 还有理所当然的,到达的警察局的人看到挂在空中的木木老师的尸体后,决定这个古怪尸体·可疑死,从事故·杀人两方面来调查,不过在一段时间里,和强调那是事故(盲信)的学校方面意见不统一,结果当然是,搜查变得很混乱。 正确的死因要等待验尸结果才知道吧,不过总之被从篮球筐上放下来的木木老师的身体上,没有像是死因的外伤。 嘛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虽说不在现场,但姑且是专家,远远看着也能判断出来——不过因为有这个根据,串中老师才颇有自信地横行霸道吧——虽说如此,作为第一发现者接受了警方冒昧的调查,果然还是需要相应的忍耐力的。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想坦白其实真正的第一发现者不是我而是串中老师了。不过既然已经撒了一次谎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贯彻到底了。简直像是蚁狮般的系统。饶了我吧。【注6】 「病院坂?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样。 不过在负责询问我的警察突然这样嘟囔的时候稍微捏了把汗就是了(事先声明,这并不是我有一个在警察局上班的哥哥之类的伏笔。我没有坐在soarer上)。【注7】 接受完这种烦人的询问之后,也没了进行扮侦探的推理游戏的意思,我那天晚上,连和串中老师的道别也草草了事,赶紧回家睡觉了,不过——不过很遗憾不得不说,这作为病院坂所属之人的判断实在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串中老师。我由于有低血压,睡着的时候醒来总是很难受(顺便一说作为学术知识,起不来床和低血压之间没有密切关系这种事还是知道的。希望把这认为是单纯的定式说法),因此经常在睡前关闭收信音——不过听到震动音醒来了,所以都一样。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可以的话早点来学」 这八个字。 文字在中途切断了——因为打得匆忙,做出这种体贴解释必要性连一丁点都感觉不到。 看来。 他好像又想把我推举成第一发现者了——我想道。 译注: 注4:文字游戏,原文为:“ぶらぶら摇れて——ぶら下がって。” 注5:文字游戏,原文为:“思い違いで。思い込みで。そして——思い上がりだ。” 注6:脉翅目(neuroptera)蚁蛉科(myrmeleontidae)昆虫(俗称蜉蝣)的幼虫,俗称土牛、沙猴、沙牛、金沙牛、沙鸡、沙王八、地牯牛、缩缩或老倒等等。关键特征之一是据说不会排泄…… 注7:丰田saorer,九十年代左右的时候日本许多地方高速公路警察的配车。 第二问 1 那该怎么说呢,是尸体一般模样的尸体一般的肤色,尸体一般耷拉着的尸体一般的造型,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尸体一般的尸体。 我知道那具尸体的名字。 通上黄桃。 家政教师。 ……不,不管怎样也不会以后全都这样介绍尸体——两三次的话姑且不论,再这么来不了几次,肯定就会觉得厌烦了。 对那种东西腻味了。 说起来两次就腻味了。 那么,我病院坂迷路,这是突然回忆起以前进行过的对话。和病院坂本家的,猫眼小姐见面时的对话——那是距今差不多十四年前的对话,细节已经相当模糊,不过记得大体是这种感觉: 「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吗?这真是个有趣的设问呢,旁系的小迷路——不过这里有趣这个词语里完全不包含『好笑』的意思这一点稍微有点问题。不过可以说很有你的感觉,确实可以说很有你的感觉,旁系的小迷路。你的原型连我也相当关注——怎么说呢,感觉很合得来。合得来却说不上话这一点有些问题就是了——不,从一开始,我就连一次都没有和无口的小迷路进行过严格意义上的对话。不光是我,谁都没有过不是吗。啊啊但是,刚才的说法可能让你误会了,但她那边并没有特别中意我哟——不如说基本上是讨厌我的。讨厌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个理由实际上我能猜得到,不过关于这些请期待下部作品,现在就放在一边吧。不过和本家的小迷路不同旁系的小迷路能这样和我进行普通的对话真是比什么都宝贵,最重要的是病院坂本家的人一个不剩全都疯掉了,所以偶尔像这样和旁系的病院坂说说话就能松一口气,放心了呢。虽说是替补,但你就是你自己,你也是你自己,是有着原创的思考和原创的喜好的原创的病院坂迷路。不过只有一点要说清楚。至今为止我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不是你的原型病院坂本家的病院坂迷路。」 一口气说到这里。 毫无间断的一口气。 总之是超级能说的人。 大概,要真正正确的引用的话,会再长上好几倍吧,不过以我个人觉得,那种细枝末节就这样保持模糊即可。 顺便一说我对明明是女性却用『僕』做第一人称的猫眼小姐【注8】,并没有提出过『至今为止您遇到过的最危险的人物是谁?』这么个问题。 是她自己开始说的。 我那时正值思春期,正是想装大人的时候,可以的话并不想被称呼为『小迷路』,但可悲的是,还没来得及插话猫眼的她就说开了。 当时觉得病院坂本家的人都是一样奇怪,不过,后来才知道这个认识是错误的——她在病院坂本家里恐怕是最像样的怪人。 至少在理解自己是怪人这个意义上,和本家的其他病院坂划清了界限。 虽说如此怪人就是怪人。 没有比较一下就不是怪人了这种事。 而且怪人是持续的。 记得她这样说: 「说到危险度的排行,就无论如何都要提名我可爱的友人柜内样刻——不过他的情况要附带许多条件。带有限定条件的危险度这种东西没什么要紧。只要不弄错尺度,他就是性格非常好的安全人物。以危险人物来说终归只是第二、三名吧。嗯,这样的话——虽然不太愿意,不过果然必须提名弔士吗。串中弔士。他是比谁都危险的人物。」 我就是以这样一个可怕的形式认识到了串中老师的名字——这就是最开始的事情。不过本来就不是我发起的话题,所以马上就把这件事丢到记忆的角落里了。说实话我在赴任千载女子学园的时候才第一次想起他的事情——原来如此,猫眼小姐所说的话正中靶心。 串中弔士。 他是比谁都危险的人物。 可怕得,可怕。 当初,我对这样危险的人物为何还能进行正经的社会生活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现在明白了,这完全是因为他什么也不做吧。 串中老师什么也不做。 毫无虚假。 毫不夸张。 真的——什么也不做。 相对的——什么都让别人做。 不论怎样的棋士都不会自己冲进敌阵,而是用预备的棋子和手里的棋子讨伐对手的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生活在别的次元。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独自一人,只隔开自己、生活在别的世界这种事——说实话连想都想象不出来。 人类是,和周围对等才形成自己的。 近朱者赤这句古话是正确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也是正确的。 吴越同舟也有可能。 最后,艄公多了撑翻船这种事也是有的吧。 也就是说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无法一个人活下去——人无法一个人活下去什么的,已经成了陈腐的说法了吧? 但是——是事实。 无可争辩的事实。 不论是怎样的天才,如果没有进行观察的其他人的话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即使有一位一年能打出一百只全垒打的重炮手,如果没有雇佣他的球队存在的话,他的打击力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要像野兽般激烈的生存,人的肉体和精神都太过羸弱了,而如果要想植物般安稳的生存,人的肉体和精神又太过贪婪了。 要孤独的活下去也好。 要孤立的死去也好。 要孤高的继续存在也好。 在这个现在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仔细一想,这不过是将理所当然的事情以清楚明白的口气仔细说了一遍而已,真是汗颜到了家,不过话题的重点现在才开始,那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里,也理所当然的有着例外。 孤独、孤立、孤高。 实现这些的方法是有的。 几乎不可能——但不是不可能。 而实践这个方法的就是串中弔士这个男人。我是这样推测的,不过当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现代社会中要切断和周围的联系并不那么容易——不制造朋友很难,不制造恋人很难,不制造家庭也很难。 当然不制造敌人也很难。 关系会擅自成立。 自动成立。 必要的是精神上的坚韧。 耐久度比什么都必要。 ……看起来极其柔和柔弱的串中老师有耐久度什么的,这才像是纯粹的搞笑。 但是联想性的想了起来。 她。 猫眼小姐还这么说了: 「如果命运的恶作剧让旁系的小迷路你也和弔士相遇了的话——那时候和他下下将棋就可以了。这样就一定能明白他是怎样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想起来好事了——那就申请对局吧。 话虽如此,总之先得解决现在的势态才行。 闲话少说。 第二个现场是音乐室。 该说是时代不同了吗,在当今局势下,即便是女校也无法违背应试教育的浪潮,艺术类的科目不管怎样都得靠边站。因此千载女子学园里没有音乐课,另外,声乐部也只是保留一点悲惨的香火的程度。因此和第二体育馆一样,这个音乐室似乎平时也不怎么使用,不过—— 废弃的音乐室这次幸运地作为杀害现场露了一回脸。 ……『幸运』太过夸张了,取消。 是恶趣味的词语。 不过这里的现实感缺乏到了连我这样的常识人这边的人都不禁使出那样的词语, 希望能善意地这样理解。 知道落地钢琴吗? 正如其名是三脚的大型钢琴,重量超过两百公斤。 那个钢琴被整个掀翻——压瘪了一个人。 总觉得,看起来就像是钢琴有了自己的意志吃掉了人类似的,就是这种漫画似的构图——可以说是非现实了。 然后,被压瘪了的那个人是,家政课教师通上老师。 和木木老师不同,外伤有很多。 说起来,音乐室铺着毡毯的地板上沾满了不知是血液还是压得稀烂的内脏,总之是红黑色的粘液。 味道也很重。 音乐室的墙壁上应该设有隔音装置,怎么样,再设个隔臭装置如何? 哎,音乐室中少数几个物品之一的落地钢琴这样一来也不能使用了吧,我这样想着,不过音乐室周围的将来什么的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欠缺美感呢——感觉只完成了必要事项,单就是杀死了而已。」 这时。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串中老师这样说——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在这个音乐室里瞻仰通上老师的尸体,不用说串中老师也在一起。 说起来我是被叫到学校,被等在校门口的串中老师带领着,才到这个音乐室来的。 顺带一说。 音乐室的锁——坏掉了。 被铁锤一类的钝器,破坏了。 虽然想着难道是串中老师弄坏的吗,不过,似乎不是那样——一开始就坏了。 那么一般想来。 弄坏它的是——犯人吧。 杀死通上老师的、犯人吧。 「单就是杀死了而已?我不那么认为。」 我说。 稍微有点夸张的歪头。 然后继续道: 「把落地钢琴这样掀翻——可要费很大力气啊。我至今为止不论在任何场面下都没有看到过落地钢琴被掀翻的画面。单就是杀死了而已的话,行程里不可能有这种大费力气的作业吧。」 我并不是要说那富有美感——不过至少看不出是『单就是杀死了』。 还是说我看到的景象和串中老师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呢? 「哎呀,病院坂老师,我说效果哟。难得舞台是音乐室,明明在稍微来那么一点儿bgm就好了——之类的,是这个意思。比方说——」 串中老师指向设置在音乐室后方的收纳柜。 那里摆放着现在的学生们只觉得是古董,其实是记录媒体的唱片。 「——从那里选出一曲古典音乐,循环播放的话,不觉得效果很好吗?」 「效果吗。不见得吧。」 我再次歪头。 在这里并不是单纯想和串中老师唱反调,而是真的对那种感觉——对串中老师的话中所说的美学——无法认同。 「我是觉得实在太假了。像电视剧一样。放bgm的话总觉得是受到电影或什么影响的剧场型犯罪啊。」 「见解有偏颇呢——不过我并不讨厌剧场型犯罪这个词。至少比愉快犯这个词要更喜欢呢。不过,病院坂老师。这个现场在视觉上、嗅觉上有相当强烈的冲击性,这样的话在听觉上也要有点什么才好,结果我就不禁这样想了。」 串中老师根本不在意我的话,这样说。 然后。 「虽说如此,既然没有音乐课——没有这种素养也是没办法的吗。」 这样继续。 那是。 那是讨厌的确信语气,比起推导出结论来,更像是把极其常识性的东西说出口而已的感觉——好像听漏了也无所谓的,自然的语气。 因此,我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稍微有些察觉而已。就像重读时才能发现其意义的伏笔那样,稍微有些察觉而已。不过也不该因此受到责备,我还没有不是人到可以面对认识人的尸体——而且还是连续两天面对尸体,还保持冷静的程度。 和串中老师不同。 不想——相提并论。 「哎,病院坂老师。」 串中老师不转身的叫我。 「刚才说的事情,可能确实只是见解上的不同——不过对于下面这个疑问,希望你能尽可能虚心回答。」 「我无论何时都很虚心哟。」 这只是谎言。 是像打岔似的东西。 「什么问题?」 「你认为这是连续杀人吗?」 「那当然了。」 立刻回答。 看摆出的架子,这个问题简直像个空城计。 问了跟没问,答了跟没答似的。 「同一个地域内连续两天发现了尸体——一般想来,这就该被认作是连续杀人。当然,要是昨天的木木老师的可疑死真的像串中老师的主张那样是事故的话,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 带着些微的挪揄这样一说,串中老师就说着「真是讨厌的说法呢」,做出悲伤的表情。 真的很悲伤的表情。 看上去就像我是恶人似的。 「那个会议的时候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吧——就算是我,如果知道会这样继续出现尸体的话,就会寻找别的策略了。虽然不知道病院坂老师为什么会对我过高评价到这种地步,不过我即没有任何企图,也没能预想到全部。」 「不见得吧。要是那样就好了——真要是那样就好了,但是,从像这样连续两天成为第一发现者来看,即使不是我,也会怀疑事件和串中老师有什么关联呢。」 「昨天事件的第一发现者不是我而是你吧,病院坂老师。」 被这样说了。 把麻烦的事情硬塞给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这种事。昨天我接受的询问有多么让人郁闷,几乎想要大声喊出来了——而且听说这个教室很幸运是隔音的。 「嘛,但是啊。说实话,我也想到了这会成为连续杀人哟。」 不过,串中老师继续说的话却让我张口结舌,无法大声喊出来。 会成为连续杀人这件事——想到了? 这算什么? 「只是,这种速度实在是意料之外。吓了一大跳哟。今早之所以坐始发车来学校,也只是稍微小心一点而已啊——」 「你、你说想到了会成为——连续杀人。」 「嗯?啊啊,对。」 串中老师点了几次头。 其实,也没有那么明显的透露出溜嘴啦、失言啦这样的感觉——只是在该说的时候说该说的话这样的态度而已。 「更正确一些的说法是,当时已经是连续杀人了——不过这是我个人无法阻止的呢。还有,要做什么——也很困扰。我确实有想做些什么的心情,不过要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成功呢。」 「……没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说串中老师知道什么内幕吗?」 「虽然没有内幕那么夸张,不过『知道』一些内情哟。要不是那样也不会连续两天成为第一发现者啊。」 这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毫不犹豫的撤回前言。 不,是不是连记都不记得前言了呢。 「而且……不管采取什么行动,可以的话,病院坂老师,希望你能协助。」 「为什么是我。」 反射性的,做出来这个反应。 透露出相当程度的真心的发言。 「没什么。」 不过串中老师的心情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充分了解了刚才『悲伤的表情』只是那时候的心情而已),说道。 「这 方面与其说是带有什么方向性,不如说是我单纯的怀旧而已哟。可能在病院坂老师看来,这些听起来不过是虚言,但是我非常怀念学生时代。作为一个毕业失败的社会人。时至今日,一想起初中的时候,和你的本体病院坂前辈一起玩侦探游戏的那个时候的事情,我的心中依然充满幸福。」 「…………」 我认为那就是——虚言。 虽然在我听来串中老师所说的全部都是虚言,但是,这是和那些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谎话。 因为。 连我都听说过。 那件事对于串中老师来说——不是那样的事件。 怀旧也好。 怀念也好。 心中充满幸福也好——都不会。 「而且,也想借助病院坂老师的智慧。」 「……所以说,请不要高估我。我始终只是个旁系,始终只是个替补。没有你所知的本家的病院坂那种程度的规格。」 「你不是这样年轻就当上副教授了吗。」 「因为是靠关系啊。」 我胡说八道。 实际上我就任副教授和关系无关,但这样说的话以后比较轻松。 只因为是病院坂就被期待这种事,在我这样的存在看来已经受够了——总有一天要通过结婚或者别的什么,赶快换个姓。 「这也是初中时候的事情。」 串中老师突然——不知是想起还是想到——开始说。 「我曾经恶作剧地挖了个陷阱哟。是个深一米左右的洞穴——结果,半途就厌烦放弃了,不过说起来,那个洞穴有没有好好填平,我不太记得了呢。」 「……?你想说什么?」 「嗯,说不定那个陷阱到现在都没有被填上,一直那样张着大嘴等着人掉下去啊——这么一想,总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呢。比方说,将来备受瞩目的女初中生运动员之类的掉进了那个陷阱,虽然不会死但会崴到脚,错过了大比赛的出场——人生偏离了正轨的话怎么办。然后误入歧途变成了不良少女的话怎么办。」 「不良少女也太……」 「晚上睡觉前,在被子里想象着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有一点睡不好觉呢。」 「不,所以说不良少女也太……」 不知是想象力丰富还是词汇贫乏。 不。 暂且不论那个词语的选择,单就这个故事来说,他想说的事情是明白了的。 虽然明白了,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题呢?既然是说初中时候的事情,本以为一定是关于我的本尊的病院坂迷路小姐的。 「即便如此,即使现在要去把那个陷阱填上,也不记得正确的地点了——弄不好的话,说不定会填上了不是我挖的陷阱。结果,一旦做过的事情就无法挽回,后悔和反省都无用——就是这么一回事。」 「哈啊……后悔和反省都无用,吗。」 「嗯。不过。」 串中老师说。 用真心消沉的表情。 「重新做人的话——并非无用。」 既非后悔。 亦非反省。 是——重新做人。 「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 「……确实是意义深刻的话,串中老师。不过没什么时间了,差不多该商量些具体事情了吧?」 我说。 当然很在意时间——不过也注意到了虽然不明所以,但不明所以着就被串中老师的说话技巧牵着鼻子走了。 「我已经在木木老师那件事上做了自己是第一发现者这个伪证了——到了这个地步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所以,也完全不吝奉陪串中老师的怀旧——不过这只是说如果串中老师的心里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不过这样一来,目前应该怎么做?」 「你问,怎么做?」 「我再也不要了啊,作为第一发现者自我介绍什么的。」 在被打断前说出来了。 协助的话姑且不论,但被利用就讨厌了。 免了吧。 「不管怎样都太不自然了吧——所以说,串中老师当然没有这个打算吧?不管是为了体面还是什么的。」 只听刚才的话,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只有这样——不过总之,串中老师似乎不想引来别人奇怪的目光。 「确实呢。总之,相片也照的足够了,撤退吧。」 稍微想了一下,串中老师说。 「还是希望病院坂老师也能成为这个现场的第一发现者呢,和事件有一定程度的关联的话,能得到的情报也有天壤之别。」 「果然是在打这种小算盘吗。」 「只是想随便问一下啊——也知道反正都会被拒绝。本来,在这里被抓住马脚就不好了。虽然对不起通上老师,不过这里就装没看见吧。」 说了许多,不过重点似乎是跟什么事也没有似的马上离开这里。摆出经过考虑才得出这个结论的样子,其实从在潜入音乐室的那时就对我说「请带上手套。尽量不要碰周围」这种指纹对策这件事推理,看来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打算。 随便一问啊。 真是方便的话。 算了,也没必要反对。 这是个好方案。 「但是,这样的话就会有别人发现通上老师吧?」 「大概今天之内就会被发现了吧。昨天的职员会议通上老师是出席了的——被杀是在那之后,时间恐怕是昨天的放学后一类的。没有回家,在职场也没出现——这样的话学校方面一定会搜索的。」 感觉到午休的时候就会被发现了呢——串中老师说出来这句恰当的预想。 顺带一说这个预想完全命中,不过这是我不可能知道那种事情,只是: 「是吗。」 这样点头了而已。 只是点头的话很普通。 对这样做的我,串中老师说: 「那么病院坂老师。现在给你出个题目吧。请在午休前想出答案。」 「哈?」 题目? 「嗯,是题目。」 然后,串中老师没等我回答——就出题了。 「在这个音乐室里死去的通上老师是篮球部的顾问。而昨天在第二体育馆死去的木木老师是没有一个部员、即将废部即将消灭的、形式上的管弦乐部的顾问。这样一来如何,不觉得奇怪吗?作为篮球部顾问的通上老师该被吊死在篮球筐下,而作为管弦乐部顾问的木木才该被压死在钢琴下,你不觉得这才是本来该有的样子吗?解决这个模糊但确实的矛盾才正是——通往解决事件的近路,我这样预测。」 2 串中老师饶有架势地提出的那个问题,我没等到午休就答出来了。不如说,当场就能回答——立刻回答。 简单的说那是体格的问题。 第一位被害者木木老师比较矮小,相对的第二位被害者通上老师,总之单说是篮球部的顾问就知道了吧,和黄桃这个可爱的名字不相称,比较高大。 要说这为何会成为理由,对,在第二体育馆的篮球筐上,宛如伯劳鸟的储备粮一般吊在那里的木木老师的尸体——为了把尸体那样『展示』,被害者的矮小是绝对条件。 其一,首先是篮球筐圆环的耐久度的问题——基本上那个圆环(当然)不是为了吊起人体而制作的。正因为如此,在灌篮结束后,运动员若一直吊在那里的话,圆环就会由于体重掉下来。也就是说,在被害人不是木木老师而是通上老师的情形下,是无法实现那个滑稽的画面的。 还有另一点,在圆环云云之前,首先是犯人的体力、肌力、臂力的问题——不论使用垫脚的东西也好什么别的也好,要把一个人吊在圆环上是需要相应卡路里的工作。想象一下,那个工作量即使说不上是盖金字塔,但至少可以和造摩艾像匹敌吧【注9】——啊,只是气氛上的。那么被害者的体重轻些会比较好。那样的话工作量也会比较少——就是这么回事。 「不愧是病院坂老师。只要有身为那位病院坂前辈的候补这一点就足够了——」 串中老师举起双手称赞我的回答。 是超级假惺惺的称赞。 一点也不高兴。 不过串中老师毫不在意我的无反应,继续: 「——这样的话把侦探角色交给你也没问题呢。」 这样说道。 侦探角色。 奇怪的词,我想。 不过不必在意。 顺带一说,虽然对串中老师(最为出题人应该满足了吧)没有说别的,不过这个乍一看非常简单的理由,确实是解决事件的近路。 至少犯人的感觉基本确定了。 即,某种程度的合理主义者——如串中老师所说,姑且不论这是不是该表述为『本来该有的样子』,付出一些辛苦,让第一受害者是通上老师,第二受害者是木木老师的话,作为事件来说会更漂亮些。 至少不会感到矛盾。 会有匹配性。 若是有其他先杀死木木老师的理由的话姑且不论,但犯人优先的却是『吊在篮球筐上的尸体』这个画面本身。反过来说,被害者的选择上没有什么深层次的意义。 所以说如果一开始就准备把两人都杀掉的话,应该可以先杀死通上老师,让整体的完成度更高才对——但犯人没有这样做。 选择了轻松的一方。 劳动较少的一方。 ……话虽如此,合理主义者这个词前果然还是必须加上『某种程度的』这个前缀吧——合理主义者从一开始就不会杀人,至少在日本这个法治国家不会。 而且完美的合理主义者不会把尸体吊在圆环上也不会把尸体压在落地钢琴下。 那才正是没有意义。 反过来说,即使要花费不一般的劳力——那是根据观点不同可能比把通上老师挂到篮球筐上更沉重的劳动——也要把一个人类压在落地钢琴下应该是有理由的,不过这个理由现在依然不明。 而且本来,把一个人类挂到篮球筐上的理由也想不出来。 ……还有,作为参考附加一句,这个推理有着相当明显的漏洞。 思考中故意排除了恐怕是现实中最大的『偶然聚集成这样的』这个可能性。也就是说这是非常识的推理小说式的推理,重点是完全没有现实味。 欠缺现实感。 不过说到现实味的话,连续两天在学园内发现奇怪尸体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现实味的事情,或许这不是该深入,或是深刻思考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串中老师的怀旧,换言之扮侦探的推理游戏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姑且不论,总之在通上老师的尸体被第三者发现前不能采取行动。 我和串中老师不留痕迹地离开音乐室,等到上课铃响后,按照预定完成今天的课程安排——通上老师的尸体被发现了的话,明天不管怎样都会放假吧,一想到这里,便注意了一下在告一段落的地方结束了授课,不过这个行为可能有些轻率。如果之后发展为刑警哥伦坡登场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这种先知先觉的行为而把我认定为犯人。 ……不,刑警哥伦坡不会做这种错误推理吧。【注10】 但我是第一发现者的事情就会露馅了吧。 「你好。病院坂老师。」 这时。 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的课程结束,总算到了没课的第四节,正要开始准备午后的课程的时候,日我部老师从背后叫住了我。 千载女子学园的职员室基本上分为四个区域——负责一年级的教员的桌子聚集成的区域、负责二年级的教员的桌子聚集成的区域、负责三年级的教员的桌子聚集成的区域。第四个是『其他』、负责艺术类科目的教员的桌子聚集成的区域——由我代理的曾根崎老师是负责一年级的教师,因此我所处的是负责一年级的区域。 听说临时教师的时候,曾经担心「万一弄错了被派去负责准备考试的三年级了可怎么办」,由于责任太过重大而感到不安,不过那种不安成了杞人忧天。 串中老师由于担任生活指导,反而不做班主任,不过他也算作负责一年级的(没有其他伦理老师所以他也负责二三年级的课程)——不过要问他是否在负责一年级的区域,答案是否定的。 他几乎不会呆在职员室。 作为生活指导,常驻在学生咨询室。 由于是由他向我介绍学园,我一有事就必须跑到学生咨询室去,实在麻烦得不得了。但要是成天和串中老师在一起一定会喘不过气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反而是万幸。然后现在,叫住我的日我部老师也——同样是负责一年级的。 日我部升生。 是千载女子学园中少有的男性教师。 从串中老师那里,在赴任第一天听到过,「他是包括我在内只有七名的男性教师之一」这样的介绍——同时,还听说是相当的花花公子。 也有传闻说他跨过了串中老师没有跨过的作为圣职者的那条界限。听说有「在女校任职的男性教师不论长相如何都能受到学生和女教师们的青睐」这么个都市传说,但这也太夸张了。 不过,只看长相的话日我部老师相当帅气,单就他来讲说不定有那么回事。 这是和我无关的事情——日我部老师也不会轻率到连对我都出手的地步。 说过很多次了,职员室里的人际关系和教室里没什么区别。有个定式的说法是,学校是小型的社会,不过在这里我想唱唱反调——如果学校小型的社会,那社会也是小型的社会。 一切的一切,实际上都是矮小的。 一成不变的。 小学的时候,我曾经憧憬大人。 尊敬大人。 我虽然现在不像话,但成为大人后就会有出息了——周围不像样的小鬼们也是,过了二十岁就会有出息了——我这样认为。 搞错了。 误会了。 成为了大人后我也还是原来的我,周围不像样的小鬼们也还是不像样的过了二十岁。 神童过了二十岁就只是普通人了,而普通人过了二十岁也还只是普通人。 任何方面都不会发生蜕皮似的,或是孵化似的,任何种类的戏剧性质变。 然后,归根究底我想说的是,我是冷淡的人,在教室里基本上是缩在角落,在大学的研究室里也是类似的感觉,然后,在这个千载女子学园的职员室里,更是有着变本加厉的排他性。 虽然前提是自己是外人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虽然前提是在这里构筑建设性的人际关系终归只是无用功。 但是这说不定是受到了那位实现了孤独、孤立、孤高的串中老师的影响——要是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恶心得想吐。 因此。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日我部老师正式交谈。这种话不管说多少次都像是借口,不过我真的不是因为花花公子一类的传闻才刻意避开他的。 「在准备下一节课吗?病院坂老师。」 日我部老师说着一目了然的事情,在基本上都是空着的串中老师的位置(邻座)上坐下。 「是的——日我部老师。」 我点头。 学校是个奇怪的空间,互相称呼『老师』是种默契。听说像这样的业界还有医生界和律师界,不过我还不习惯。大学的研究室确实是医学系,不过包括我在内谁也不去记别人的名字。 「哎呀不过,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呢——二年级学生中,动摇的情绪还是蔓延开了。我们负责的一年级学生们和木木老师没有那么多接触,似乎还比较冷静。」 「哈啊。」 我毫无兴趣似的点着头,不过内心里却对毫无征兆的进入事件的话题感到惊讶——甚至开始担心这个人的这种对话方式会不会给日常生活带来障碍。 但,仔细想想,我的认识反而奇怪。 现在,这个学园里进行的对话不论何种都是关于木木老师的奇诡尸体的——是比什么都热门的话题。 果然,我作为不相干的外人,总觉得这个事件事不关己。 不过对日我部老师来说——单从形式上来说对串中老师也是如此,但总之先把他当成例外——木木老师是在同一职场工作的同僚,即使对木木老师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终归也不会毫无感触。 要是再听到通上老师的死讯的话,日我部老师会是什么表情呢——这么一想,我果然也有我的想法。 虽然不能说出来。 但想法是,有的。 即便只是想的话有和没有都一样。 「对病院坂老师来说也是个灾难呢。只是来当临时教师的学校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不走运。」 即使是这种关心我的话,也让我觉得是把我当成外人。 不,这是被害妄想吧? 「我倒是没觉得是灾难——不过确实不可思议呢。到底发生了事故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呢。」 「……确实呢。」 为什么呢。 这里日我部老师的反应慢了一拍。 但我对此没太在意,继续提出疑问: 「日我部老师有什么想法吗?」 对话成了投接球。【注11】 应该如此。 「哎呀……我和木木老师也没有那么多的深交……」 这种。 毫无内容、毫无瓜葛的对话持续着。 结果,日我部老师进入主题是在我刚开始惊讶的想着:『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叫住我啊?』的时候。 也就是说,恐怕是最佳的时机。 从日我部老师身上可以明显的看出他想从『第一发现者』的我这里打听事件详情的意图(我所知的事情除去串中老师的那部分在昨天的职员会议上全部都说过了,所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遗憾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但这完全是误解,日我部老师压低声音说出的正题是: 「关于串中老师的事情。」 这样。 「你……不觉得他可疑吗?」 这种话作为社会人的言辞来说实在太过直截了当,我不禁屏住呼吸——不论是靠得过近的脸、还是悄悄话般说出的话语,都像是要渗进我的心里。 「可、可疑是?」 我稍微有些焦急的说。 没有掩饰这种焦急的从容。 「是什么意思——我没看出来。」 「哎呀,昨天职员会议上的举动,总觉得像是故意的……这事儿只在私下里说。」 「哈啊——像是故意的吗。」 我毫无意义地重复日我部老师的话。 该说什么好呢。 该说是好歹也有二十位大人,里面总有敏锐之人么——不过失礼一下,日我部老师真看不出来是在这方面敏锐的那类人。 「我倒是没那么觉得。」 我在这件事上也算是半个共犯,必须这么说。 我决不是老实人。 不过这种情形下,确实有些内疚。 「嗯。是吗……既然经常和串中老师在一起的病院坂老师都这么说,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日我部老师对我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服,但依然点头。 「只是,今天来的刑警说了奇怪的话呢。」 「刑警?」 问询的继续——吗?从他的说法上来看,似乎是和昨天来的人不同,是别的刑警。 「嗯。那个刑警是我领到校长室的……从那个人的话来看,木木老师的那个奇怪尸体,似乎确定要从杀人方向搜查了——」 「…………」 原来如此。 日我部老师听过这些话,所以刚才对我说的『事故』那些话反应才慢了一拍。 串中老师在职员会议上关于『事故』什么的灌输效果也是,只要警察机关断定为杀人事件就会悲惨地烟消云散吧——说不定,反而成了故意引导的样子(不,实际上来说并不是成了故意引导的样子,而是本来就是故意引导),连串中老师的立场变得危险的可能性都有。 日我部老师所说的串中老师可疑(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姑且不论),也许就是这种可能性的直观表现。总之(三番五次说些失礼的话),比起日我部老师的洞察力敏锐什么的,这方面的可能性更高些。 呼。 不知怎的,有种直觉——觉得那个刑警可能是危险的。以我的立场来说,希望可能的话不和那个刑警见面。不,说到立场,好歹也是站在『第一发现者』的立场上,那种事是非常困难的吧……。 「但是病院坂老师。我和串中老师也认识挺久了呢。」 日我部老师开始用自言自语的感觉说起来。 「其实,是和他同期来到千载女子学园的呢——我们是同一年就任的。同一年有两位男性教师进驻是很少见的,所以我本想尽可能和他搞好关系的……然而总觉得有墙壁的感觉。」 「墙壁——吗。」 「被墙壁围困着——可以这么说吧。病院坂老师如何呢?从和串中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来看。」 我只是因为校长的指示才和串中老师在一起的,根本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才跟着他的,不过从日我部老师的说话方式来看似乎招致了不少误解。 嘛,也不是非要解开不可的误解。 我忍忍就行了。 「嗯。只觉得他对人很客气而已。」 我暧昧地回答。 不太想说别人的坏话。 基本上。 「话说回来,他作为生活指导在学生中也很有人气。」 这些都是不用我说,同期的日我部老师必然知道的信息,但有转移话题的效果。 果然话题转移了。 但是——没有从正题中移开。 「以前,我负责的班级里曾经发生过欺负同学的问题。」 「欺负同学吗?」 「嗯,真是惭愧。」 作为教师真是可耻,日我部老师说。 「关于那件事,欺负人集团的首领和被欺负的孩子分别接受了串中老师的指导。一周左右的,真的是相当短的一段时间。……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哎?这么问的话,难道不是解决了吗?」 「不——解决过头了。」 日我部老师缓缓地摇头。 忧郁地动作。 没有向串中老师咨询还解决不了的烦恼——学生们是这样说的。 但是。 解决、过头了? 奇怪的说法。 「那件事总觉得有些阴森。」 「阴森……」 「那两个人现在是三年级学生了——是在学园里都很有名的挚友啊。我当时只是单纯的觉得串中老师 的指导质量很高而已——可怎么说呢。仔细想想的话,很恐怖啊。要怎样才能将互相讨厌、互相仇视的两个人,引导至那种关系呢——人是有感情的。不能像电影或电视剧里那样干脆地活着——过去的争执不可能忘却。就像即使可以原谅罪行,也无法使罪行消失那样。」 「…………」 「总有种——『因为她和她要好的话就一切圆满了所以就这么干吧』的感觉,甚至有种和指导无缘的胡来的感觉——说不定是将感情啦心啦这种东西完全无视,只是把棋子摆成好的阵型——换言之,把事情变得朴素而已,但是——」 似乎渐渐的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日我部老师这时稍微卡住了一下,然后: 「啊啊,不可以。」 这样说。 「毫无根据的说别人的坏话这种事——虽说不是故意的但终究是把自己的不谨慎强加于人,这样不好。让我冷静一下头脑吧——」 然后,单方面说了许多话的日我部老师,就这样单方面打断了话题,站起身,离开了一年级的区域——直接走出了职员室。 呼。 有种目前为止驻扎在日我部老师心中各种各样的——对串中老师混乱的、压抑的潜在疑问借由这次事件的契机一口气喷涌出来的感觉。但是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和串中老师身边的、而且还处在无关者这个绝妙为止上的我说说看——就是这种感觉吧。 哎呀哎呀。 真是复杂的情况。 要是知道不只是木木老师连通上老师都被杀了,日我部老师恐怕会更加觉得串中老师可疑吧。这其中即使不包含怀疑那种程度的积极、能动性的感情,恐怕也不是串中老师希望看见的吧。而且职员室中肯定也不止日我部老师一个人这样想。 串中老师的立场本来就很微妙。 在女校中,单是男性教师这一点就够动荡的了——虽然那种气氛没有实际体验过并不清楚。 ……嘛,这也是,终究和我无关的事情——甚至觉得串中老师稍微陷入一下窘境会比较好。 稍微感到些困扰比较好。 我就近距离观赏、尽情品味吧。 这样想着的时候,喇叭里传来了铃声——第四节课结束的铃声。 进入午休。 如果一切如串中老师所料,那就差不多到了该发现通上老师尸体的时候了,那样的话大概会引起一些骚动吧,因此在那之前,我从自己的包里取了出手制的便当。 3 紧接着,正如前述,在音乐室中通上老师被落地钢琴压扁了的奇怪尸体被发现了——不过,不仅仅是那样。 同样的在烹饪实习室中,日我部老师被人用那里的菜刀胡乱刺死的尸体也被发现了。 译注: 注8:黑猫用的第一人称为『僕(ぼく)』,这是多为男性使用的第一人称。也有少数女生使用。 注9:摩艾像,智利海岸向西约2800km的复活节岛上的雕像群,共有1000多座,每座高4-5米,大约在公元800-900年建造。雕像为胯部以上的半身人像,特点为长脸长耳。 注10:1968年2月20日~2003年1月30日期间播出的美剧《bo》中的主角,是一名总是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棕色风衣,顶着一头乱发,嘴里叼雪茄,开着一辆老爷车的洛杉矶重案组的刑警。名侦探。 注11:投接球,一种棒球、垒球游戏,两个人相距一段距离,一个人向对方扔球、另一个人用手套接住,然后再扔回去,以此往复。 第三问 1 说来惭愧,我不会祈愿世界和平。 不会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 不会觉得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也不会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不会救助快要死去的小动物,也不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全部都不会、不会。 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种任谁都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得这么伟大呢——也许会有人这样想,但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大声宣称我在作为独立的个人的同时,也是其余众人之一。 即,因此不孤独。 即,完全不孤立。 即,绝对不孤高。 串中弔士不是这样——串中老师之所以会是独立的个人但不是其他众人之一,就是因为他会厚颜无耻地祈愿世界和平、会像傻瓜一样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会像英雄似的认为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会像圣者一般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会救助小动物。 也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吧。 全都是会、会。 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事,他都会做。 他——没有自己这个东西。 当然,他本人认为是有的吧——是打算拥有自己的个性或独立性的吧。 但是,要我说那种东西并不存在。 完全没有——绝对没有。 世上只顾自己,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本就不多,但串中老师甚至超越了那些稀有之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完全舍弃了。 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独、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立、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高——这样想来作为生活指导的高评价也就理所当然了。 一般地,接到咨询请求的时候,都会把对方和自己对照来思考——可是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即使有相同的苦也不会有相同的痛。 即使有相同的伤也不会有相同的悲。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强度。 所以——要想回答别人的咨询的话,就必须要放弃自己才行。 必须要无私地面对才行。 必须要虚心、无心才行。 就我所知,现实世界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串中老师而已——所以说实话,我从日我部老师那里听到『让欺负与被欺负的孩子和解』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吃惊。 那种程度的事情肯定做得到吧。 他没有自己。 而且不考虑对方的感情。 什么都没有的话——什么都做得到。 「你知道造物者的十戒吗?」 什么时候来着。 第一次见面后没多久——串中老师说。 那是些完全漫无边际的话。 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脉络吧。 我老实地回答: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是我以前想出来的东西。」 说着,串中老师笑了。 毫不做作地、自然地笑了。 我在一段时间之后才认识到,那个笑容正是因为他的内在空无一物才那样自然。 「一、不得把自己的创造物说成是作品(太过狂妄了)。 二、不得批判他人的创造物(同上。反之,不得怠于自我批判)。 三、不得在创造中花费时间(没有比时间更有价值的创造物)。 四、不得解说自己的创造物(需要说明的东西是未完成品)。 五、不得说:是自己先想到的(应以先想到却步人后尘为耻)。 六、不得重新启用以前的想法(想法要时刻保持新鲜。成熟和腐烂同义)。 七、不得为失败找借口(失败中没有找借口的余地)。 八、不得批判接收人(批判只能接受不得给予)。 九、不得选择接收人(被选择的总是自己)。 十、不得自称造物主(这是称呼而不是自称)。」 这样行云流水,仿佛照着小抄念似的列举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加上了一句: 「也有把五条和六条看做是同一条,再追加上其他的第六条的版本,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 回过头想想,听到那个其他版本的『下次有机会』还没降临到我头上,真是太好了。 不管怎样,以上那些都只是暖场而已。 串中老师继续说: 「哎呀,和这个比起来我们教师真是轻松的职业啊——实际上,教师只有一戒。」 「一戒吗?」我反问道。串中老师轻轻点头,说: 「一、教师是圣职者——因此,不得是人类。」 对。 以轻快的语调,不带决意和信念,简直像是开玩笑似地,这样说。 这样看来,对串中弔士而言教师果然是天职——对不是人类之人的他而言,没有其他职业。 因非人而成的圣职者。 这样说来。 可以说没有比他更合适当教师的了——可以绝对不带『因为是反面典型』之类讽刺地这样说。 可以断言。 漫画或电视剧中,有这样的剧情:学生时代曾是不良少年的人在成人之后成为了不拘一格的教师、教导学生——我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曾想:『要怎样自我协调小时候的为所欲为性格才能指导别人啊。』但另一方面,也感到这说不定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方法。 即是说,比起胜利、从败北中可以学习到更多。 即是说,比起成功、从失败中可以学习到更多。 所以对过去怀有内疚的人,才能指导后辈、让他们不至于重蹈自己的覆辙——任谁都有不想让年轻人变成自己这样的想法。不过学生时代是不良少年是否等价于怀有内疚还有待商榷(我自己在年少的时候也不总是那么认真的)。 拥有其他本职的我并不盼望站上讲台,但即使不考虑这一点,我也不认为自己适合当教师。 那是非人云云之前的问题。 我无法将学生视为学生这个集团以外的东西。 是团体而非个体。 明明只差了不到十岁——但她们简直像是别的生物。 别的世界的生物。 但是,对串中老师而言,孩子们——不是『别的』也不是『其他』——只是人类而已。 职员室的同僚和教室的学生们之间的区别。 和串中弔士——无关。 2 不用说停课了。 当然的。 至极的。 不出所料的。 即便如此,串中老师还是为了『尽量和往常一样上课』而提出各种各样的对策——不过从结果来说,他的企图以失败告终。 即便他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让全部的全部都如他所愿。对世间来说这真是万幸。 话虽如此,在这一点上,我也理解他的主张——生活指导是为了在学校这种封闭式空间中,发生了某种犯罪的时候,『治愈学生们的心伤』,才要引进的。不过到底如何呢,我常常——一手端着红茶、看着报纸——这样想: 孩子的心并没有那么柔弱。 即使牵挂日我部老师,教师被杀这种程度的事情也不会真的伤害到孩子们——甚至只是如微风拂过吧? 谁说小孩子的心纤细柔弱。 冷淡、冷漠、不关心。 还有坚韧。 这才是小孩子的样子不是吗。 因此我觉得串中老师关于「比起停课,还是应该强硬地继续至今为止的生活」的主张有其正确性——同时也觉得它过于正确而无法实现。 停课了。 期限姑且定为一周。 当然,学生不用上学了但老师还是得来——和往常一样到学校,忙于各种繁重的善后处理任务。教师少了三个,再不雇佣新人的话就没法让课程正常运转了。在时下教员不足的呼声中,这恐怕是第一位的问题(像我这样恰好的人才没几个)。 要说心之伤或是ptsd什么的话,教师方面还更严重些。可能是因为大人的构成材料较为古旧容易受伤吧,似乎有好几人在家卧床不起了。【注12】 不过。 时至今日这个事件已经不可能再被看成是『事故』了,甚至看上去就像是『以学园教师为目标的无差别连续杀人事件』。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学校里说不定有杀人犯,根本没法工作!我要一个人在家休息!』 这种电话到底接没接到过呢。 好像还说了:下个就该你去死了。 不过身为外人的我和心伤啦ptsd啦统统无缘(虽说是旁系但也是——病院坂),而串中老师也不用说,很平常地来学校——不过我是外人所以没有被指派杂务,串中老师则是因为没有学生所以生活指导歇业,结果我们两人在停课的千载女子学园中作为例外非常空闲。 在这种情况下还空闲,即便是不以为耻、且对他人视线反应不敏感的我,在职员室里也呆不下去了—— 于是拜访了学生咨询室。 咨询室大概是为了让来咨询的学生放松下来,装饰得适度朴素适度整洁。我坐在这间有些宽敞的房间中的沙发上,面向串中老师——我在和串中老师下将棋。 前一段,想起了病院坂本家的猫眼小姐的劝告。 为什么将棋盘这种东西会常备于学生咨询室呢,这也是为了让来咨询的学生放松下来的东西之类的吗。 「这本来是你的原型所拥有的将棋盘——竟然以这种形式再一次和『病院坂迷路』对局,呵呵呵,连我都没有想到呢。」 串中老师说。 总觉得他真的很高兴。 但我和本尊的迷路小姐是不同的人,不能总是被重叠看待。 「我最终一次都没有赢过病院坂前辈,不过那之后都过了十多年了,就来奢望一下复仇战吧。」 说什么复仇。 所以说把对本尊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是不行的……这和江户的仇在长崎讨回可不是一回事。【注13】 不过,从结果来说串中老师的复仇成功了——实在对不起本家的迷路,对局是我的压倒性失败。 三战三负。 不过这些不是感到非常遗憾的败北——不,这决不是『输了也很开心』、或是『这样输掉的话就没有遗憾了』这类积极的意义。怎么说呢,总觉得根本没有下将棋的感觉。 感觉明白了猫眼小姐所说的话中的意义——话虽如此,猫眼小姐和串中老师的对局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不能确定这就是她所要说的事情。总而言之,感觉又理解了一件串中老师的事情。 不对,正相反吧。 又有一件事不能理解了。 也该这样讽刺地说吧。 总之串中老师——下得很快。 只有短得令人吃惊的间隙,落子的声音便响起。 真的是思考过才下得吗,还是随手下的呢,串中老师完全不像是在思考也不像是在思索地俯瞰着棋盘——在我落下深思熟虑的一手的几乎同时下子。 还总是无法判断是妙手还是坏手的微妙至极的一手——微妙到不禁让人觉得串中老师是不是不知道定式这种东西。 说不定连穴熊围都不知道,真是可怕——不过,即便如此,却没有出现过决定性的失误。回过头看的时候,觉得下出的都是宛如头衔循环赛的棋谱。【注14】 是妙手还是坏手呢。 可以确定的只是没有一招是平凡的——看起来像是全部都计算过似的。若真是这样,那或许该解释为串中老师在对局中挑起了心理战。不过整体感觉却完全不是心理战。 甚至,怎么说呢——对了,这样形容大概是最正确的: 好像是在和机器下将棋似的。 像在玩电玩中的将棋游戏时以cpu为对手似的带有独特的空虚感——这对喜欢将棋到某种程度的人来说是非常易懂的比喻吧。 也就是说。 即使输了也不会悔恨。 而且大概,即使赢了也不会高兴吧。 即使在恋爱模拟游戏中和女主角一起迎来happyend,玩家的现实也不会得到充实;在rpg的赌场里不论赚了多少钱,银行账户的余额也不会改变。和这些是一回事。 不是闹着玩的。 将棋是现实。 不是游戏。 就像扮侦探不是侦探,推理游戏不是推理——一样。 即使作为读者看穿了侦探小说中的犯人,也无法增加人生的经验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完全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浪费了时间。不过对我来说,单是能从墙壁的缝隙中窥见一点点串中老师的根本之处,就是相当足够的收获了。 因此,我在下第四局时, 「可是」 我开始了杂谈。 在对局中说话时违反礼仪的。 不过总觉得礼仪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以机械为对手即使举止端正也没有意义。 「不止是通上老师,连日我部老师都被杀了——真是吃了一惊啊。我在那之前才刚刚和他在职员室里说过话呢。」 「呼。这件事我也吃了一惊。」 在回答的时候,串中老师也毫不思考的下子。 「我还以为日我部老师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被杀呢——对这个速度不禁战栗。」 「……哎?」 我的手停了。 抬起头,把视线从棋盘移向串中老师,但串中老师依然面向棋盘。 「串中老师,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唔?『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那个。」 很难形容。 说得实在太过平淡,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 是听错了——吧? 因为。 「刚才那种说法,就像是串中老师一开始就预见到了日我部老师会被杀似的——」 「没到预见那种程度哟。只是觉得那种结果的概率绝对不低而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是无差别杀人吧?」 我说。 至少,在职员室里——是这样说的。 以学园教师为目标的无差别连续杀人。 所谓无差别,反过来说就是无法预测到被害人——也无法小心提防。 正因为如此才出现了龟缩在家的老师。 「对,是无差别杀人哟。被害者的选择和杀戮的顺序都没什么意义。从容易杀的地方发现容易杀的机会来杀人——是这种感觉吧。」 「真是危险呢。」 好像故意选择危险的说法似的。 但是没有篡改事实。 确实是真实的一面。 「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日我部老师。」 「不不,无差别虽然是无差别,但看看至今为止的被害者,其基数大概能缩小一些吧——」 「至今为止的被害者。」 不。 他想说的事情是明白的。 那种事情不用特别指出,时至今日不言自明。 第一位被害者。 语文教师——木木花美。 第二位被害者。 家政教师——通上黄桃。 第三位被害者。 数学教师——日我部升生。 这三个人除了同是千载女子学园的老师以外还有其他明确的共通点。 即—— 「——三个人都是男性呢。」 我说。 说了简单明了、不言自明的事情。 「木木老师和通上老师的名字是女性风格的,不过还不至于因此弄错性别。所以,从现在来看,这个无差别杀人是以千载女子学园中的男性教师为目标的,这个推测是有可能成立的……但是,这只是现在才能这样说。被杀的还只有木木老师和通上老师两个人的时候,是无法这样预见的吧?」 这是因为有三位男性连续被杀,才能首次建立的假说。 两人的话——还不足够。 作为判断材料实在太少。 所以,只有在被害者超过三人之后才能这样预想。 「所以说没有预见到哟——不过,病院坂老师。昨天,在发现通上老师的奇怪尸体的时候,我已经这样觉得的哟。」 「已经——觉得了。」 「应该说是,已经随想到了。」 随想。 不是谎话精——随想精。 「但是——被害者在那个时候,还只有两人。」 「有三人。」 串中老师打断了我。 当然——在这期间,下将棋的手也没有任何减速。 「在通上老师那时——被害者有三人。」 「……你在说什么啊?」 这并不是单纯的接茬,而是我真的不明白串中老师在说什么而问的。 「难道说,学园某处还有没被发现的第零号奇怪尸体……串中老师自己保密、其实已经发现了那个第零号被害者,也因此能将其作为判断材料提出这个假说,是这样吗?」 想起来了。 说着说着——我想起来了。 串中老师在通上老师的尸体前说的话是——『更正确一些的说法是,当时已经是连续杀人了——』这样吗? 已经? 已经是连续杀人了? 这么说了? 第零位——被害者? 「讨厌啦,病院坂老师。我可不是发现了奇怪尸体还默不作声的那种非社会性的人哟。」 他是用哪条舌头说出这种话的啊。 真是的,串中老师何止两条舌头,说是千舌都不为过。 千舌的串中。 「只是——第零号被害者之类的是正确的推理,病院坂老师。以后就采用这个名称吧。」 「哎?」 「真是精彩的答案啊。」 串中老师微微一笑——不过一直面向棋盘。 而且,是空洞的笑容。 「话虽如此,这也难怪,那时病院坂老师还没来呢——那是病院坂老师到任之前的事情。」 「我来……到任之前?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没听说过有那种事情。」 「你不可能没听说过。」 因为。 ——串中老师说。 「你是因此才来到这里的。」 「……啊啊。」 虽说是旁系,但我也是病院坂。 绝对不迟钝。 只说这些——就足够了。 「曾根崎老师——吗。」 曾根崎领地。 英语教师。 现在住院中——我是作为代理曾根崎老师的临时教师,到这个千载女子学园赴任的。 「……但是,要说是第零位被害者——」 「曾根崎老师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那虽然是个单纯的事故,但也很可疑。地点是台阶的话,其实是被谁从后面——甚至是从前面推落的,也不是不可能。」 「…………」 「曾根崎老师现在情况危笃、意识不明,也无法确认呢。」 又是平淡地说。 意识不明? 情况危笃? 不可能——那种事情没听说过。 完全没听说过。 串中老师说不可能没听说过,但不管可不可能,没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 是崴到脚了还不是怎样,考虑到他的年龄姑且住院观察一下,反正曾根崎老师马上就会回来,在这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希望你能作为代理执教——应该是这样才对。 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 ………………。 上当了! 完全上当了! 「从曾根崎老师的摔落台阶事件以来,我就怀疑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呢——紧接着木木老师和通上来说被杀,各种事情就都确信了。接着,因为第零、第一、第二位被害者接连都是男性教师——所以心中暗自觉得日我部老师,或者说,这个学园里的男性教师接下来有可能被杀。」 「哈啊——但是,这样一来。」 但是,这样一来。 千载女子学园雇佣的男性教师总共有七名——串中老师曾说。 着应该是包含曾根崎老师在内的数字。 其中,有四位被害(曾根崎老师的事情是第一次听说,我还没有确信——总之不能对串中老师说的话囫囵吞枣的相信)——还剩下三名。 其中一人是串中老师。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 「…………」 「嗯?怎么了吗?」 「……不。」 至少,看着他那张好像挺高兴的脸,完全感觉不到『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被杀』的恐惧。 我在是男是女之前根本就不是这个千载女子学园的人,幸运的和那种不安无缘—— 而他真是完全不像人类的男人。 不是人。 我突然想起了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 「你向日我部老师——还有其他的男性教师提出忠告了吗?」 这样问串中老师。 对此,他这样回答: 「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要是说了那种事情反而是我会被当做脑子不正常的人呢——自己的身体必须自己保护。都是大人了。」 「…………」 是些不知有多少认真成分的话语。 不,老实说,有一点还是知道的:不论从哪儿到哪儿、何时何地,串中老师都不是认真的。 即便如此,日我部老师至少还是串中老师的同辈——不过这种事情无法引起他的任何悲伤吧。 算了。 『应该更投入一点』 『应该更悲伤一点』 这种强制别人拥有负面感情的寒酸事我可做不来。 「……认为曾根崎老师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事件不是事故而是杀人——杀人未遂的,除了串中老师还有别人吗?」 「哎呀,谁知到呢。关于那件事又没有特别召开职员会议。」 「你是说没有被某人诱导、盲信那是事故?」 「讨厌啦,病院坂老师。诱导、盲信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做得出那种毒辣事情的人啊。」 要斩断串中老师的所有舌头估计要耗尽阎王爷的一生吧。 绝对是这样。 「……串中老师之所以会在第二体育馆发现木木老师的奇怪尸体,是因为推测出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吗?」 「哎?」 总算。 这时——串中老师抬起脸。 他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目瞪口呆』的吃惊样子。 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 不过总之——看起来完全就是。 「不,这么说来,串中老师为什么会发现木木老师的奇怪尸体依然是个谜……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不过听了刚才的话,我在想:难道在曾根崎老师从台阶上掉下来的时候,串中老师就已经发现这无差别连续杀人事件拉开了帷幕吗——姑且确认一下。」 不想说的话不说也行,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带着这样的语气,随便一问(真是方便的词语)。 对此。 串中老师歪过头说: 「谁知道呢。」 不像是在装傻。 虽然不像,但确实是在装傻。 「我只是经常思考各种可能性而已——不是有句话说是将棋的棋士可以预读百万手吗?」 「百万手……」 多半预读不出那么多。 考虑那么多手也没用——不过串中老师的话就算考虑了也不奇怪。 他是不把无用视为无用、予以实施的人。 不,正相反。 也许他是把无用视为无用,却依然予以实施的人。 「就算是我,在曾根崎老师住院的那时候——也不可能确信到被害者限于男性教师的地步。……不,知道现在,也只是可能性很高而已——下一个被害者说不定是女性教师呢。」 「……下一个被害者、吗?」 确实我也不认为时间会就此结束。 没有一个材料能让我那样认为。 反而感到强烈的连续性和继续性。 「对。不过我是觉得十有八九是男性教师——想想看数字也完全一致。啊啊,不,一致这种事谁知道呢……也许不该说这种迂腐的事情。」 自己嘴里说出奇怪的断言的同时,马上又将其推翻。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落回棋盘上了。 在困惑吗? 可能搞错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就稀奇了。 「……串中老师。我并不是想让你把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诉我,不过能回答我这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 「你知道犯人的目的吗?」 「是的。」 串中老师毫不在意地——点头了。 已经不看向我这边了。 「话虽如此,与其说是犯人,不如说是知道犯人轮廓的目的——」 「犯人轮廓。」 某种程度的合理主义者——我是这样推测的。 但是。 串中老师所谓的犯人轮廓并不仅仅如此,而是更为具体的东西吧——只是,对于这到底是不是该深入询问的事情,我犹豫了。 然后仿佛瞄准着犹豫的间隙似的。 学生咨询室的门——大声地打开了。 没有敲门。 发出粗暴的声音——打开了。 「说来听听啊,串中小弟。」 打开的门对面。 站在走廊上的是——穿着深棕色西装、没有打领带的男人。剃得短短的和尚头,胡子刮得一尘不染。 带着坏笑的表情,眯着眼睛。 好像高兴似的——好像愉快似的。 好像不高兴似的——好像不愉快似的。 带着坏笑的表情,眯着眼睛。 直直瞪过来。 「那个犯人轮廓什么的,务必说来听听啊。」 …………。 新角色登场。 3 关于在烹饪实习室发现的日我部老师的奇怪尸体,忘记进行详细的记述了。虽说如此,除了他的身体上扎着许多那里的菜刀——以外的信息几乎没有。 没有,不过其实是不知道——该这么说才对。和第一个被害人木木老师、第二个被害人通上老师的情形不同,我(还有串中老师也是)没有见到那个现场。 也不知道第一发现者是谁。 不过,即使只是听到些传闻,也能想象出那是多么壮绝的现场了——通上老师被压扁的内脏哪里比得上。 因为。 日我部老师身上,扎着——烹饪实习室的全部菜刀。 总数十一把。 尸体的样子就像是奇术表演或是『黒ひげ危機一発』一样。【注15】 如果目的是杀死日我部老师的话,根本没有做到这个地步的必要——也就是说,这和把木木老师吊在篮球筐上、用落地钢琴把通上老师压扁一样,是针对尸体的装饰。 装饰。 让人毛骨悚然的词语。 这么一来曾根崎老师只是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和后面的三个事件的质感大不相同——不过要一一追究的话就无法继续了,这里姑且向后放吧。 烹饪实习室的一边,似乎变成了血海。 可以确定的是,千载女子学园在这之后,家政课恐怕会草草了事吧——反正担任家政课的通上老师也死去了。 补充一下的话,担任家政课的通上老师在音乐室被杀、而不是在烹饪实习室被杀这一点,也显示出犯人是『某种程度的合理主义者』。 这事先放到一边。 对突然地——旁若无人地登场的那位新角色,我本以为他和串中老师认识。 他口中的『串中小弟』的称呼就是根据——总觉得那个声音中带着旧识关系的感觉。 但是。 串中老师则: 「?」 这样只有眼睛转向门的方向,疑惑地翘起嘴角。 到了这种地步下将棋的手也没有停止——到我了。 但我没有下。 看不清状况。 在黑暗的监牢中。 「那个……您是哪一位?」 然后串中老师说。 停止下将棋,站起身。 「在哪里——那个,见过吗——好像是——」 串中老师一字一顿地慎重推进——但是新角色根本不管串中老师,反手关上门,大步走向沙发。 理所当然似的坐下。 在串中老师的正对面——串中老师的正对面,也就是紧挨着我。挨得实在太近,以至于我不由得向旁边移开一点。 看到这些。 串中老师也坐了回去。 变成了下二对一将棋似的构图。 这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构图,不过既然是以机械似的棋手为对手就算了吧。 当然。 并不是要继续对局。 「……失礼了,不过果然还是,没有见过面吧?」 「见过啊。」 串中老师用了确认式的说法,但新角色摇头了。 语气粗鲁。 「不过对你来说大概是毫无所谓、微不足道的事情——相隔许久,我还是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串中小弟。」 说着,那位新角色他。 从西装的内侧取出警察手册。 纵向打开——有个惯例之物。 「我是县警搜查课的伽岛有乡。」 「……?」 即使听到了名字,串中老师也还是摆出了不明白的表情(『为什么这个人要带着深意报上自己的名字呢?』的感觉),不过大概十秒后: 「啊啊。」 地——拍了膝盖。 像是故意地,但是自然地。 「您是不夜子同学的叔父吧。」 干脆地点头行礼。 这也太迟了。 「之前见面的时候发型不一样所以没有注意到——久疏问候。我是串中弔士。」 「我知道。」 对串中老师的自我介绍,新角色——伽岛警官粗鲁地回答。 「你——还是老样子啊,串中小弟。那之后都过了将近十五年了。」 「我觉得还是长大了不少啊。」 串中老师不好意思地回答。 看上去应付起来也很困难。 ……『不夜子同学的叔父』? 过了将近十五年?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在和我的原型也有关的那个事件之际,或是那紧接着那之后有过照面的吗? 那样的话。 我是她的替补这件事还是对他隐瞒比较好吧——不,一般想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那么该怎么应对呢? 「病院坂老师。这位是我初中时代挚友的亲戚——是位有着可以看穿任何谎言的可怕技能的、精明强干的刑警。」 串中老师好像察觉到我的心思,伸出援手似的说。 可以看穿任何谎言? 那——还是不要随便误导比较好是吗? 不如说。 「病院坂老师吗?」 伽岛警官说,感到棘手似的看向我。 真的很棘手。 总觉得是位古朴感觉的刑警。 「第一发现者的临时教师啊。嗯,我知道啊——知道的,当然了。呵呵,病院坂啊。相当麻烦的一群人啊,以我们来看。」 「……你好。」 我向他行礼。 同时,我的直觉捕捉到了——看来是由伽岛警官负责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的搜查,日我部老师所说的『刑警』多半也是指他。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不管是相隔许久还是什么,总之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和睦的关系。日我部老师会怀疑串中老师可能也是受了伽岛警官的某种教唆。 ……算了,我既没有说谎也没有误导,伽岛警官看来也知道病院坂的事情,就这一点来说省了不少事情,感觉帮了大忙。 如果围绕『不夜子同学』——伽岛警官的侄女、串中老师口中的挚友——或是别的什么,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奇怪的争执的话,我还是离席比较好——不过无关争执的有无,伽岛警官开口道: 「不过真是偶然啊——串中小弟。我本来不想再见到你的。」 即使没有离席,我也形同虚设。 「而且还又有杀人事件。」 「啊哈哈,和上次不一样,这回伽岛警官好像是直接负责的呢——马上就会解决了吧。没有我的出场余地呢。以校方来说真是放心。」 「一开始就没有你的出场余地。」 他说。 然后伽岛警官翘起脚,把视线落到将棋盘上,嘟囔道: 「还在搞这种闹不明白的将棋啊。」 以有些抱怨的语气。 仿佛打心眼里讨厌似的。 「这不是要胜过对手的将棋呢,你是——连输掉都不害怕。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分胜负。」 「哈哈。十四年前也被说了同样的话呢。真是怀念。但是伽岛警官,我在十四年前也说过了,将棋不是搞的而是下的哟。」 「是吗。那换一种说法吧。这种东西,不是人类下的将棋啊。」 伽岛警官说出了和下了三局的我同样的感想。 「只是——不过有利还是不利,只是,寻找让盘面混乱的一手而已的感觉。只为制造混沌而杀出血路。为了将盘面拉入无底的泥沼而拼尽全力。」 「对我估计过高了哟。我也是在认真争胜的。」 「谁知道呢。」 做作地耸肩。 「然后?」 伽岛警官把话题转回最初。 「是什么?你知道犯人的目的?串中小弟。」 「我年纪也不小了,别再叫我『小弟』了吧——还有我知道的不是犯人的目的而是犯人轮廓的目的哦。」 串中老师说。 这个邂逅,对伽岛警官来说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的——虽说是偶然,但他来之前就知道串中老师在千载女子学园上班了——但对串中老师来说则应该是个突然地、晴天霹雳般的再会,但他完全看不出慌乱的样子。 对相隔十年的再会,没有点感想什么的吗。 还是说,连这个状况都预想到了吗? 预读到了——百万手之后? 对什么? 「犯人轮廓和犯人有什么不同啊。不是一样的吗。」 「这个情况下犯人是谁都一样——当然这只是在我看来而已。确实,从警察方面来看并不是这样吧。」 「……毫无意义的绕圈子的说话方法也还没变啊。你真是毫无成长啊。」 「啊哈哈。讨厌啦,伽岛警官。请别深究——不如说,不要在意我比较好。像我这样的家伙不要理会就好了。那样的话就是无害的。」 「……应该对不夜子这样说啊。应该这样说给她听。在听说你这么个同学的时候就说。」 「但是您变了呢,伽岛警官。十四年前的时候,觉得您是更加温和一些的人呢——外号是突击刑警却受到管辖居民的仰慕、是位公务员的榜样般的人——现在已经完全名副其实了呢。」 过去的就过去吧,串中老师这样结束了话语。 然后说: 「没有比对伽岛警官隐瞒真相更无用的事情了呢——就实话实说吧。」 我现在对这种事已经不感到惊讶了,但是串中老师他在和自己父亲年龄相当的人面前也毫不畏惧,态度和往常一样呢……。 满不在乎。 「……不过,确实很怀念。有我在,虽说是替补但也有『病院坂迷路』在,还有传授给不夜子同学怀疑技能的『伽岛』警官在——有种同学会的感觉呢。十四年了吗,十四年了啊。真是连杀人事件的时效都要过去的漫长岁月啊。」 「只有你才这么觉得。好了快说。回忆之类的回头再好好陪你说的。」 「那么只有五点。」 串中老师说。 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第一。无疑是复数犯。」 竖起一根手指。 「把人吊到篮球筐上姑且不论,要把落地钢琴翻过来的话,不管用什么工具也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做到的——至少有十人,现实一点的话十五人左右吧。」 然后, 「第二。」 竖起第二根手指。 「不是基于仇恨的行动——恐怕是带着游戏感觉犯罪的。」 「游戏感觉。」 针对我的话茬,串中老师: 「也可以说成是推理小说感觉——似乎整体染上了戏剧的效果。没有实感,实在是滑稽。甚至还透出开玩笑的感觉。」 这样说。 然后第三根。 「第三。根据某些规则行动的合理主义者。不过,只是遵从那些规则、对规则以外的东西基本上好无所谓。」 「合理主义者——」 某种程度的合理主义者。 和我的预想一致。 以身体矮小容易举起来为由,不是将篮球部的顾问通上老师而是将秘密来是吊在篮球筐上——还有不会加上在音乐室放bgm那样的无用的(对犯 人来说无用的)装饰。 避开无用、实施义务。 这样的合理主义者。 不过可以的话,在这里不想使用主义这种词就是了。 「第四。……不,第四个先放一下吧。先跳过好了。」 剩下的两根手指。 串中老师一起竖了起来。 「第五——理所当然,是这个学园的关系者。」 「……哈。」 伽岛警官失笑似的吐出一口气。 「装出一副神秘都知道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哪一条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嘛——什么犯人轮廓,真是愚蠢。」 「啊哈哈,果然以职业的人来看就是这样啊——十四年前也让病院坂前辈和不夜子同学帮忙玩了侦探游戏呢。而且——不论说得多么好听,也不能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你还真是目中无人啊。」 伽岛警官他。 像将棋盘伸出手——拿起一个棋子。 是银将。 「很抱歉不能作为参考。」 「不,也不完全是——知道你怀有这样的见解,或是说声称怀有这样的见解,事情看起来也大不一样了。」 「声称持有什么的……那是真心话啊。毫无虚假的真心话。对伽岛警官声称谎言也没用吧?」 「虽然是这么回事……虽然正是那样啊。但是,从不夜子那里也听到过吧?对自己骗了自己的家伙,这个技能完全不管用。而且真正麻烦的犯罪者,毫无例外都自己骗了自己。」 「我没有自己骗自己哟。」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情吧?现在可不一定。」 「我到现在还是老样子。」 串中老师嘴硬道。 「而且——也不是犯罪者。是一位善良的市民——现在还好好地缴税了。」 「是吗。也就是说是我的雇主了。」 伽岛警官听到串中老师这样说,也完全没有被破坏了气氛的样子——仿佛这是十分平常的对话。 呼。 伽岛警官叹了口气。 「那么做个试验吧——串中小弟。串中小弟,啊不,串中老师。对下面的问题请回答『不知道』。」 「哈?」 「我会说些基本上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信息——看看你听了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伽岛警官说完后,不等串中老师点头就「关于在烹饪实习室死去的日我部先生」这样间不容发的继续。 「你知道他身上插着许多菜刀吗?」 「……『不知道』。」 串中老师加入了。 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人。 是试探性的。 「插着十一把菜刀。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但是——并不只是那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 「除了十一把菜刀,」 伽岛警官说。 非常平静地。 「日我部先生的身体上——还插着一把大裁缝剪。」 「…………」 「你知道吗?」 「……不。」 串中老师—— 慢慢地摇头。 「我不知道。」 那句话中——并没有跟着说的感觉。 话语没有带双重引号。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伽岛警官说不定有不同的感想——伽岛警官也许看到了我看不到的双重引号。 伽岛警官他。 将夹着银将的手指——向棋盘挥下。 下子声,高高响起。 接着,学生咨询室的空气回归静止——我感到了房间内的温度下降了几度的错觉。 「……打扰了啊,串中小弟。本来想要好好的坐一坐和你说说话的,可惜,没有时间了。其实相隔许久见到你还挺高兴的。」 「那多谢了。我相隔许久又想起不夜子同学的事情,也很高兴。」 「胡说八道。」 丢下这么一句话,伽岛警官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留下余韵、也没有提起无用的杂谈、当然更没有回头看串中老师,直接离开了这里。 突然到来的他。 突然离开了。 盯着关上的门也没用,我把视线转向伽岛警官下了一手的棋盘——将棋能显示个性。 结果,伽岛警官的一手是—— 「……啊嘞?这样不是,将死了吗?」 「嗯?」 听到我的话,串中老师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棋盘——用食指点着思考了几秒钟, 「啊啊。」 地说: 「不对哦,病院坂老师——银走不到那个位置。不注意的话容易看漏,不过那只是下错了而已。」 「下错了。」 「话虽如此,伽岛警官恐怕是故意这样做的吧——是个容易理解的宣战书呢。」 「……是吗。」 将棋能显示个性。 即使打破规则也要赢,可以把这理解为那位警官的风格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因缘,不过串中老师好像被那个人完全讨厌了呢。」 和日我部老师的疑心不能相提并论。 那已经完全是怀疑了。 那已经基本把串中老师视为犯人了——不过,那种心情倒是完全理解。 虽然理解。 但另一方面,我在和信赖不同的意义上确信:串中老师不是犯人。 如果不是那样,怎么也不可能和他两人独处在一个房间里。 「也是,可爱的侄女因为我的缘故被狠狠教训了呢——虽然不太愿意,不过我还是明白那个人的感情的。」 「是吗。」 串中老师也能明白吗。 他的感情。 「十四年前的那件事不夜子同学其实并不是犯人——但即便如此她也的确处在接近犯罪中枢的位置上。亲戚处在了那种立场上,伽岛警官作为警察出人头地的道路也就断绝了吧。不过原本就不觉得他像是能出人头地的人——这十四年间,一想到那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怎么说呢,确实觉得对不起他。」 说着,串中老师开始收拾将棋盘上的棋子——有外人插手,胜负似乎不算数了。 真是意外严苛的判断。 「那么——麻烦了呢。伽岛警官一出动,这个事件说不定会被瞬间解决呢。」 「这不是好事嘛。」 说了那么多『以校方来说真是放心』什么的花言巧语,现在又在说什么麻烦啊。 「不能那样一概而论哟。以我来说是希望以息事宁人的方式解决,不过伽岛警官能否做到这一点,说实话很是微妙。」 「息事宁人是……」 为什么。 这是作为生活指导,在考虑事件对学生们的影响吗——这么想着。 我有了一个想法。 那是——非常自然的想法。 是非常非常自然的想法。 「串中老师。难道说。」 「关于刚才我向伽岛警官说起的犯人轮廓——其中的第四点。」 说着,串中老师把四根手指——竖起来。 「你觉得是什么?」 「……完全不知道。」 不过反过来说,虽然他说什么都有可能——但从那时特意隐瞒这一点看来,恐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问道。 「我不知道。第四点是什么的?」 「犯 人是、小孩子。」 他说。 串中老师说出了犯人轮廓的第四个条件。 「这不是大人的犯罪行为——非常幼稚。十分幼小,十分稚拙。虽然努力学习但依然没有美学——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但、但是。」 小孩子。 而且,这个第四个条件和第五个条件——学校关系者这个条件相加的话。 就能得出某个结论。 我想起来了。 在音乐室里,串中老师的发言——又想起来了。 串中老师关于犯人没有在杀人现场播放bgm这件事的评论。 音乐课——什么来着? 素养什么的……没有音乐课,是吗? 对了。 是——『既然没有音乐课——没有这种素养也是没办法的。』 「串中老师——那也就是说。」 「对。也就是说归根究底。」 点头。 然后串中老师说出了结论。 「犯人恐怕,是本学园的学生。」 译注 注12:ptsd,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压力症,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详见wikipedia。 注13:江户的仇在长崎讨回,日本谚语。江户和长崎相隔甚远。因此该谚语表示以前的仇恨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报。 注14:穴熊围,将棋中围玉(用棋子包围、保护王将或玉将的阵型)的一种。头衔循环赛,日本职业将棋比赛中水平很高的一种,在循环赛中胜出的人就有资格挑战头衔拥有者。厄,看过棋魂的应该都知道吧,虽然那个是围棋…… 注15:黒ひげ危機一発,某种玩具。有一个桶里放进一个海盗人偶,桶的一侧有一些槽,玩游戏的人轮流把一把玩具剑插到凹槽里,插入其中某一个槽时(该槽会随机变动),海盗人偶会弹出,那个人就输了。有点类似按鲨鱼牙之类的玩具。 第四问 1 我觉得只说串中老师的事情不太公平,在这里也稍微说些我的事情吧。 而且是关于出身。 在个人身份之前的,根源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说太多,长话短说吧——我的一开始就是个事故,我病院坂迷路是经过减数手术才出生到这个世上的。 所谓减数手术是在母亲怀上双胞胎、预想到生产时的风险的情况下,事先排除寄宿在子宫内的两个胎儿之一。用不好听的话说就是所谓的选择生命。 我本来是双胞胎。 明明是替补却还是双胞胎真是可笑,不过仔细想想这却是相当恐怖的事情——在个性和独立性都不存在、连性别都没确定的时候,我和另一个我就接受了选择。 母亲主治医生的心血来潮。 够不上挑选的挑选。 全凭运气——碰巧是我被生下来了,碰巧是我活下来了。 根本不是什么双胞胎的交换。 没有诡计介入的余地。 只是挑选。 当然,要这么说的话大家都一样——没有人是带着确定的意志、想出生而出生的。不论是怎样的人,他的出生、生存都是碰巧到不得了的事情。 除了偶然以外什么都不是。 其中没有计划性。 ……即便如此——虽然我的另一半确实没能出生没能活下来—— 即便如此。 它也不会想死。 它也不会想被杀。 和我一样。 减数手术是只在母体有危险的情况下才被破例承认的行为。据我所知,我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因此并不想责备母亲或那位主治医生——不,反而应该感谢他们吧。我能像现在这样活着——正是拜他们将我的另一半杀死所赐。 我应该感谢他们。 只是。 只是,可以的话不想知道。 这种事实。 希望一生都被隐蔽。 根本谈不上临死体验——在生下来之前自己就暴露在了死的危险之下什么的,开什么玩笑。本家的人姑且不论,这种冒险,根本不是旁系的我该经历的事情。 猫眼小姐曾笑着说: 「我觉得你的那个经历非常有益哟,旁系的小迷路——不论结果好坏、不问凶吉,都该尊重。因为不论是创伤还是别的什么,只有过去的经历才能构成个性。我本人也有痛苦的回忆,但那回忆也是我的财产。常言道『债务也是财产』对吧?」 但总觉得那是从第三者出发的乐观意见。 还是说猫眼小姐有着比这更加壮绝的过去吗? 背负着那种财产。 那种债务? 不过,这是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姑且不论,确实如她所言,特异的过去会成为自身的指针。 谁都是这样。 一个人要认为自己特别是需要证据的——而且人如果不自认为特别的话,连一秒钟都无法生存。 除非是串中老师那样的例外。 2 第四位被害者和第五位被害者也是同时被发现的——那是一周的停课结束后的那天的事情。 这是什么速度啊。 比起迅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瞬时技了。 甚至带有即时性。从学生一来学校马上就发生犯罪这件事来看,串中老师的学生是犯人的推测无疑正中靶心。 不如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言自明了。仔细一想根本不必感慨,被害者的选择理由也好犯人轮廓也好,串中老师的推理只比现实快了小小的、小小的一步而言。 称不上是名侦探的闪现。 虽然是有意义的推理,但也只是对个人来说有意义而已,没有更高层次的东西了——既不能将事件防范于未然,也不能确定犯人。 这些事情既做不到。 也不想去做吧。 希望以息事宁人的方式解决——我实在想象不出这句话中有什么打算。 和日我部老师那时一样,我不是第一发现者一类的,无法得知详细的情况。即使可能变成无意义的信息罗列,姑且也还是记述一下第四位被害者阵野老师和第五位被害者鲛畑老师的尸体情况吧。 那是和从第一位到第三位被害者一样——奇异的现场。这样看来,不禁觉得第零位被害者曾根崎老师的那件事果然还是单纯的事故。 第四位被害者。 阵野经藏。 体育教师。 在千载女子学园的中庭,位于校舍和校舍之间的蔷薇园中——阵野老师被蔷薇的藤蔓一圈圈缠绕着的尸体被发现了。 被蔷薇的藤蔓缠绕的尸体这种描写颇为耽美,容易让人觉得那是对尸体的一种美化装饰。不过这回,被缠绕的阵野老师是年过四十体态臃肿的中年教师,想象一下,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 而同时被发现的——第五位被害者。 鲛畑锚。 和我一样的英语教师。 ……不,差不多习惯了,但我的本职不是英语教师——这先放到一边。 用被害者这个词语的话,就不得不称其为排第一的被害者——不是第一位也是排第一的。至少,阵野老师不管被蔷薇缠绕得多么残忍,也要比他好得多。 他的尸体是在厕所里被发现的。 而且是女厕所的单间里。 双手环抱着马桶、脸扎进座便器中——只得说请节哀顺变了。虽然从来没想过要死得其所一类的事情,但我可宁死也不要死成那样。考虑到遗属的感情的话,这是至今为止对尸体最大的亵渎。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怎样的情况、有什么理由、又或是有什么主义,但这种玩弄尸体的『游戏』确实非常儿戏。原来如此,串中老师概括到犯人轮廓中的『孩子的犯罪行为』是正确的。 理所当然的。 刚刚解除的停课措施马上再次启动了。 转瞬都不到。 对学校来说也算是走运,现在在籍学生的父母们中,有在大众传媒圈里颇有面子的大人物,因此这个无差别连续杀人事件还没有被报道出来。只是个外人的我并没有被告知详情,不过单是听说还有能施加这种压力的人存在就不禁战栗了。同时也被上了一课:权力是真实存在的力量。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被害者从三人增加到五人的话——用串中老师的观点来说是六人——再怎么样也捂不住了。 突破了界限。 以我来说,若是不想被牵扯到即将刮起的巨大风暴中的话,恐怕应该立刻行动起来、想办法和大学那边交涉回到实验室会比较好——不过大概没用吧。 且不说教师不足,本就不多的教员中,又被抽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六名——怎么也不觉得学校会放手让我离开。 目的是——要死一起死呢。 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呢。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明白。 也已经那种都一样了。 话说回来,要说不明白,最不明白的就是串中老师的举动了——七位男性教师中的六人都不在了,作为硕果仅存的一人却对这种状况毫无反应—— 他很平常地来学校。 没有请假。 没有说: 『学校里说不定有杀人犯,根本没法工作!我要一个人在家休息!』 不过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当然应该向警察寻求保护了。保护串中老师什么的那位伽岛警官可能不会立刻答应,但这应该是一般性的对策。 串中 老师说的是教育者的责任啦、社会人的道义啦之类最为恰当的话,但周围人怎么也不可能再接受那种话了。现在他在职员室中受到比以前更加多的奇异目光注视(当然,其中也有『说不定会被卷进去』、『不想被卷入』之类非常普通的不安心理)。 我是不觉得他有那么敏感,不过不知是不是讨厌那种视线,本来就不太呆在职员室的串中老师完全把自己关在了学生咨询室里。 算了。 反正也没有替他担心的理由。 不小心到这种地步,即使被杀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话虽如此,我在氛围紧张的职员室里也渐渐呆不下去了。作为外人无事可做的我不知怎的——变成了和串中老师一起关在学生咨询室里的结果。 然后。 3 命运的那一天,我没去职员室、直接到访学生咨询室。打开门,我稍微吃了一惊。 沙发上坐着一位没见过的女性。 而且还相当漂亮。 是学校新雇佣的用来代替被杀害的老师们的常勤教师吗,不过看起来不是那种感觉,就算真的是也没理由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学生咨询室来——这些想法瞬间闪过脑中的时候: 「啊嘞?你为什么在这里?」 从我后面传来声音。 转过头,站在那里的是串中老师——看来今天是我先到。也可能是串中老师到哪里转了一圈。 「我是来送你忘记带的东西的。」 女性说着,指向茶几上放着的包裹——那看起来是便当盒。 「啊啊。这真是——太谢谢了。」 一边说着,串中老师走过我身边,进入屋里。 「但是,这个学园现在很危险,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哦。」 「……但是。」 「还是快点回去」 女性刚想说点什么。 串中老师就——用同样的台词盖了过去。 「比较好哦。」 「…………」 女性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 「那,我就高兴地回去等你吧。」 然后她向我行了小小一礼,走出了学生咨询室——快步走过走廊,马上就看不到了。 「……那个人是谁?」 我目送女性的背影,然后走进学生咨询室、关上门,坐到沙发上刚才那位女性坐过的地方上,问串中老师。 「是你的姐姐吗?」 「倒也可以说是姐姐。」 串中老师说。 拿起女性带来的便当盒——然后示意另一只手的无名指。 虽然那根无名指上——并没有带着戒指。 「是御姐太太哦。」 「…………?」 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只有疑问。 大量的问号在我头上乱舞。 「……啊,哎哎哎?!串中老师,你结婚了?!」 「啊嘞?我没说过吗?」 串中老师自己反而比较意外,歪过头说。 哎呀哎呀,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好事。 这位生活观生活感全无的串中老师竟然有家庭——该说什么好呢,这也太,太过,太那个了。 他身上完全没有柴米油盐的气息,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单身……啊,不过确实——串中老师也快三十岁了,从年龄上看结婚了也完全不奇怪……。 哎呀。 但是……哎呀。 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啊——我对这种事真是太不注意了。我还真是总是忘事呢。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要是好好地为你们介绍一下就好了。」 「……为什么要结婚?」 这是婉转的问法,我本来是想问『为什么你能结得了婚?』的。 但是这个意图似乎没有传达到,只得到了: 「嗯,为什么呢——最大的理由大概是我无法再忍受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有的环境吧。」 这种毫无意义的答案。 生气了。 不,明明没有生气的理由。 「……难道说连小孩都有了吗?」 「快两岁了,是叫做黑士的男孩子。」 他一定很聪明吧。 我已经无法出声接这样的茬了——这个冲击,简直是完全颠覆了我至今为止对串中老师的印象。 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到现在,我终于可以对这句话产生实在感了。 「但是串中老师……您太太虽然嘴上说是来给你送便当的——不过一定是担心串中老师,以此为借口在这里等你吧?」 「啊啊。」 串中老师似乎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一样拍了一下手。 「说不定是这样呢。是吗,是这样啊。她是不会说真话的。」 「?」 奇怪的说法。 是说她不坦率吗。 算了。 「但你却那样赶她走,这样好吗?」 「嗯——看来回去以后会生气啊。哎呀哎呀,真是的,我家那位不管过了多久还是只会说谎,真是麻烦。」 烦恼地摇着头,串中老师暂且把便当盒推到旁边。接着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似的指向将棋盘: 「那么,今天做些什么?跟平时一样是空闲的无所事事的一天啊。怎么样病院坂老师,隔了不少时候,再下下将棋如何?」 ……不,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和串中老师下将棋了。而且本来我比起将棋就更喜欢国际象棋。 将棋的棋子不够漂亮。 而且。 我面对现在的状况,原本觉得串中老师不论是死去还是被杀都是咎由自取,但有老婆孩子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能让他就这样结束话题。 我擅自以为串中老师是放荡无赖之人,不实际上他就是如此吧—— 以为他是孤独的。 孤立的。 孤高的。 但就算是那样的人,他也有家人。有家人的话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能被杀。 不能——死。 我是这样想的。 「串中老师……果然还是暂时申请休假一段时间比较好吧?就像你说的,空闲又无所事事,反正都没有工作不是吗?直到这个,怎么说呢……这个骚动平静下来。」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病院坂老师。突然说出这种话。」 「请不要打马虎眼——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吗。确实呢。」 串中老师他。 略带讽刺地回应了我的话——然后相当夸张的耸了耸肩膀。 「我也是有我的想法的啊——不过确实,就算是我,被杀的话也会死的呢。」 「当然了。」 「但是——尽可能的话还是不想休假。逃跑不是男人的作为。」 「男人的作为什么的。」 这种情况下。 在这种因为是男性才被盯上的情况下——还说这些干什么。 开什么玩笑。 亏我还难得地认真为他担心。 不过串中老师虽然轻佻,却装出认真的样子说: 「不论怎样,我都不是会静观事物在我所不知的地方发展的那种人啊——我是要静观事物在我所知道的地方发展的那种人。」 ……我是不明白这之中的区别啦。 「你看我也并不是真想采取什么行动对吧?扮侦探的推理游戏什么的——反正也只是随便 想起的对吧?」 「确实呢——只是。」 即便如此。 希望可以亲眼目睹终结呢——他说。 串中老师这样说。 「而且,病院坂老师。我也不是笨蛋,至少已经确保自己的安全了哟。」 「确保是……」 「虽然是暂时的……确实呢。时机不错,就说给你听吧。以生活指导来说稍微有些违法守秘义务,不过这反正可以归入谣言。而且若是万一,——万万一,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请把这件事转告给伽岛警官。」 在好似遗言的开场白之后——串中老师说。 没等我回应。 「现在进行中的这个连续杀人事件——是基于一定的法则实行的哟。」 「……法则、吗?」 「对——是规则。」 规则。 那是犯人试图遵守的规则吧。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能这样确信地说。不过事已至此,看来应该没错。」 「你说的法则。」 我思考了一下,说。 「是指以男性教师为目标一类的吗?」 「不是的。那是不过是基于别的主义发展而成的——又或只,只是因为数字一致而已。」 「数字?」 啊嘞。 这么说来,记得以前——串中老师似乎也使用过那个词语。 数字一致? 什么数字——和什么数字一致呢? 完全一致? 「……说到法则,那自然就是那个了。也就是说,在尸体上施加某种——某种无意义的装饰一类的事情吧?」 「哎呀呀。把那些随便斥为无意义不好吧。」 串中老师说。 转移话题似的。 「从结论来说,这次的事件啊,病院坂老师——换句话说,就是一件所谓的模仿杀人哟。」 「模、模仿?」 「对。即便在众多推理小说的模式中,这也被誉为和现实距离最远、最没有实在感的主题。」 「…………」 这么说来倒是听说过。 是在古老的推理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主题——记得是有意图的模仿别的什么来装饰尸体的行为,但是—— 「密室的话还有可能。死亡讯息也有可能。缺失环节也不是不能有——双子的替换也好操纵杀人也罢,都有实际挑战的勇者吧。但是模仿杀人这种事,在历史上出现的次数大概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吧——实际上,那种事情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意义——」 没有。 不用将其斥为那样——本身就是无意义。 「因为那种事情,和隐藏犯罪没有任何关系啊。现实中杀人事件的意义并不是模仿而是为了以儆效尤吧。【注16】连对侦探发起的挑战也算不上。说实话,这根本算不上是推理小说的主题,只是表现不明所以的犯人的猎奇性的一种方法而已。」 「猎奇性……是所谓的美学吗?」 「不是美学哟。只是学问而已。」 「学问……」 但是,我说。 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模仿杀人在作为推理小说处理的时候—— 「模仿只是表层的东西,是以『将模仿作为伪装,试图隐藏某些不妥当的东西』之类的方法来使用的。比方说……让女性穿上男装模仿成男性,其实是为了回收粘上了自己血液的女性的衣服……之类的。」 这种知识最多也只能说是模模糊糊记得。 不过大体上应该没错。 「对。那姑且能勉强算是现实吧——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事件是货真价实的模仿杀人。麻烦之处正是这里。」 「模仿——但是。」 这样的话。 到底是在模仿什么呢? 吊在篮球筐上的木木老师。 被落地钢琴压扁的通上老师。 浑身插满菜刀的日我部老师。 被蔷薇的藤编缠绕的阵野老师。 一头扎进座便器里的鲛畑老师。 他们到底——到底是在模仿什么呢。 这一点如果没能传导到我们——观察者方的话,作为模仿就完全无法成立。 如果作为模仿无法成立的话。 不就不能称之为——模仿了吗。 「你忘记了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曾根崎老师哟,病院坂老师。」 「啊啊,确实——不过就算加上那件事,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啊。……那个,串中老师。我不是想催你说,但是从刚才开始说的那些完全算不上从结论开始啊。」 「结论已经说过了哟。说完了。只是这又是一件,病院坂老师无法一下子理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不如说,在现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他们在模仿什么东西的大人非常有限,恐怕只有我一个吧。」 「……哎?」 注意到了他的说法。 察觉到的大人? 没有说人——而是说大人? 用这种条件来概括的话,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小孩子们来说——对学生们来说,被害的老师们被模仿成了什么一目了然。是这个意思吗?」 「对。多半,已经变成谣言了吧。」 对我的疑问。 串中老师点头了。 「那是只在孩子们之间流传的谣言,几乎没有走漏出来。老师们自不用说,连家长们、警察们都是如此。而且本来这种东西以大人来看都是些愚蠢的事情——我是因为处在生活指导这个微妙的立场上才偶然得知的。」 不过,也差不多该走漏出来了吧——他说。 然后串中老师又说: 「病院坂老师在当学生的时候,也听说过那种东西吧?不过根据学校不同细节上有些区别,不能一概而论就是了。」 「……那种东西,是指什么?」 「是指,学校的怪谈呀。」 串中老师直截了当的说。 然后继续道: 「就是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 「七——七大不可思议……?」 ——数字。 数字一致。 七大不可思议——和在千载女子学园勤务的男性教师的数目。 七人。 曾根崎老师、木木老师、通上老师、日我部老师、阵野老师、鲛畑老师——串中老师。 七人。 七大不可思议。 完全一致。 「但、但是七大不可思议什么的……那种东西在这个千载女子学园里也有吗?」 「好歹也是个古老的学校嘛。当然有了。不过学生们都理所当然似的知道,但老师却意外地并不知情。并不是因为病院坂老师是外人才不知道的哟。那些同时也是校友的老师们不知是已经把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忘记了呢,还是由于时代不同内容本身发生了变化呢。」 「…………」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说明的必要了,不过姑且还是详细解说一下吧。被害的老师们到底是被模仿成什么——」 在思考还没跟上的我面前,串中老师单方面说了起来。 现在这个场景,以推理小说来说说不定就是解决篇了——但是完全没有那种氛围。 既没有解决也没有解说。 只是招致更为严重的混乱而已。 我想起来伽岛警官的话。 串中老师下将棋的方法是,将胜负置之度外,只考虑如何将盘 面拉至泥沼般的混乱而已—— 「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增加的台阶。」 按顺序。 串中老师既不压低声音,也不营造氛围地说。 「黄昏时分,通往南校舍屋顶的台阶的数目不知为何会从十二节增加到十三节。踩上那第十三节台阶的人,会从台阶上摔下——死去。」 「台阶——」 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曾根崎老师。 「七大不可思议之二——无头的篮球选手。无头的幽灵用自己的头代替球,在深夜的体育馆中不停打球。是因为交通事故掉了脑袋的篮球部成员的业果。」 「——代替球。」 吊在篮球筐上的木木老师。 「七大不可思议之三——音乐室中的食人钢琴。音乐室里的钢琴会吃人。」 「吃——」 被落地钢琴压扁的通上老师。 「七大不可思议之四——烹饪实习室的菜刀。如果不回答从不知何处传来问题,就会被十三把菜刀刺中身体杀害。」 「——菜、菜刀。」 浑身扎满菜刀的日我部老师。 「还有七大不可思议之五——埋在蔷薇的根部成为其营养的尸体。七大不可思议之六,这一个在各处都有呢——厕所里的花子同学。」 「…………」 被蔷薇的藤蔓缠绕着的阵野老师。 一头扎进座便器的鲛畑老师。 「如果不和花子同学交朋友的话,就会被拽进座便器里。」 ……这算什么。 有了这种说明,不就明白得太过明白了吗。 完全一致一目了然。 不论怎样,总算明白了。 这可不是模仿什么的那种等级的事情……对。 这不是完全照搬嘛。 「对。以模仿来说属于低等级的哟——没有任何提炼。这一点在伽岛警官告诉我们的那个信息中也很明显吧。」 「那个信息是说……」 记得好像是伽岛警官为了测试串中老师的反应而故意泄露的关于日我部老师的奇怪尸体的事情。 「日我部老师的身上不只是菜刀还扎着裁缝剪,之类的……」 「烹饪实习室里准备的菜刀总数是十一把。本来是不够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十三把的。」 因此才成为了怪谈。 不过……七大不可思议之一也是如此,怪谈里的数字总是被编排成十三啦四啦九啦一类的。【注17】 会和实际情况对不上号也不是没道理。 「所以犯人就——用剪刀代替。剪刀有两条刀刃。也就是说再扎进一把剪刀的话,十一加二就等于十三了。」 「……呜哇。」 真是蛮干。 只能认为是连准备新的菜刀都懒得去做了。 幼稚。 幼小——而稚拙。 「从这种观点来看,比起模仿杀人,把这看做是模仿杀人游戏——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游戏,在表达上更正确一些。……不过,干出这些事情的孩子恐怕都是认真的吧。那么,少说些轻视的话比较有利于教育不是吗。」 「教、教育……」 怎么能扯到这上面来。 不过……原来如此,能理解了。 恐怕是因为有了这个,串中老师才——将法人轮廓锁定在『学生』上。知道七大不可思议存在,或是说知道其内容的,基本上只有学生。这样的话——必然可以导出这个结论。 花了不少时间才确信——他这样说。 但即使没有确信,应该也能预想到了——总是理解了。 串中老师能够成为木木老师和通上老师的奇怪尸体的,非公开的第一发现者的理由——那是因为在曾根崎老师从台阶上摔下来(被推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这和七大不可思议之一重叠了。 于是串中老师比平时更加注意第二体育馆和音乐室。 ……可是,倘若如此,就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问呢。 「串中老师。」 想来想去——我最后还是问了。 也许不该问。 但没能忍住不问。 「真是这样的话……既然知道这些的话,你应该可以中途制止这次的连续杀人才对不是吗?」 串中老师认为不可能。 到刚才为止我也那样认为。 但是。 「公开这些的话——在一开始的职员会议上就说出来的话——不敢说全部,但至少应该能在某种程度上防止事件的发生才对。」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办啊。我又不是将事件防范于未然的那种名侦探啊——」 这话说得依然轻佻。 但此时的串中老师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而且本来就连名侦探都不是。侦探角色应该是交给你了呀,病院坂老师。」 「就算你这么说。」 我才难办呢。 都说过了不能把我和本家的怪物们当成同系列的来考量。 我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继续推进话题。 也许可以说是质问了。 「串中老师说过希望以息事宁人的方式解决……但是不是其实根本不希望解决?我不会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推理到哪一步的——但至少,应该能防止阵野老师和鲛畑老师被杀才对。」 被害者仅限于男性教师。 模仿学园七大不可思议。 公开这两个事实的话——比方说告诉伽岛警官的话——第四个杀人和第五个杀人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不。 实际上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即便如此。 「所谓教育是要理解学生。」 过了一会儿。 串中老师说。 「就算最终的结果是被杀——曾经有伟人这么说过,不过我还没到达那种境界。即便如此……怎么说呢,有种最后反正都会被捕,希望能让它善始善终的感觉。」 「善始善终……是说犯罪吗?」 「对。」 点头了。 干脆利落地——点头了。 「我希望能见证这件事。当然,我怎么都不觉得阵野老师和鲛畑老师和我有相同的志向就是了。」 「但、但是——」 归根究底还是别人。 没能将阵野老师和鲛畑老师……还有至今为止的被害者们被杀防范于未然这件事本身——不是没能发觉到真相的我能指责的。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没有做。 这种事是不能被指责的。 没有资格。 但是。 「这样的话——你也会被杀哟,串中老师。」 男性教师——还剩一人。 七大不可思议——还剩一项。 即。 希望能让它善始善终,就意味着——这件事。 「对。这真是不好办。刚才也说过了,我可不是想死——怎么回事呢。有种保留意见的途中,时间到了的感觉。」 「…………」 听完了全部,怎么说呢,果然还是自作自受的感觉——全部都是目前为止完全没有采取措施的串中老师自己的责任,老实说有点吐槽不能了。 由于可选择的幅度过大。 结果,反而成了四面都被堵死的结果。 原来如此,确实是串中老师的风格。 和下将棋——完全一样。 「但是,串中老师… …都知道这么多了,果然还是休假比较好吧。你说的想要见证、希望能让它善始善终什么的,做了那种事情,也不会让任何人幸福不是吗。因为你看,只会让串中老师死去,还只会让犯人的罪孽加重。」 关于罪孽会加重这方面,反正手上已经沾染了六个人的鲜血,有种为时已晚的感觉。 但不管是不是如此,都没有重新做人的余地。 重新做人。 曾几何时,串中老师用过这个词语,当时他所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从这个意义上,在那时,串中老师对这次的事件就已经基本了解了——但是。 即使犯人是还未成年的孩子。 果然也还是——没有重新做人的余地。 所以。 「串中老师,你曾经说过吧。」 「什么?」 「你说学校的主角不是学生而是老师。那是什么意思呢?当时我是理解为『赌场中赚钱最多的是抽成的东家』。」 「有那个意思哟。」 我本以为串中老师已经不记得他做过那种发言了,不过似乎不是那样,他马上就回答了。 但是——他又加上一句。 「学生们总有一天会毕业。但我们老师——无法毕业。」 「…………」 无法从社会人——毕业。 即使有掉队的。 也没有告一段落的地方。 在我的实验室里——也一样。 「但是……如果这次事件的犯人是学生的话,那孩子一定已经没有重新做人的余地了。」 「没有了吗。」 「所以我想,串中老师也没有犹豫是否休假的余地了。」 「都说了——现在至少——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了啊。」 「确保是……」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串中老师没有语气地说。 可能是,终于对我的追问感到厌烦了吧。实际上,我也发觉了,这确实都是些不像我风格的多管闲事。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不论经过多久都无法到达地面,之类的,就是这种感觉。」 「…………」 「反过来说,不管是被人叫出来还是别的事情,只要离屋顶远远的,我姑且就是安全的——就是这么一回事,病院坂老师。」 但是啊,他说。 串中老师——依然没有语气地继续道。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译注: 注16:文字游戏,模仿和以儆效尤的日文分别为『見立て』和『見せしめ』。 注17:日语中的数字九和『苦』谐音,因此在日本九也是不吉利的数字。 第五问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1 我不害怕被误解,甚至认为被误解是理所当然的。确实,能够让人理解自己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非要让别人理解不可。 虽然想要幸福,但也不至于觉得人本该幸福;虽然很高兴能和别人友好相处,但也不至于认为人必须和别人友好相处。 怎么说呢。 我不知为何不想把好事提高到义务的层面。 世上无可救药地充满着恶人、恶意、恶行和恶习,不可能完全避开它们。谁都有可能变得不幸,那么即使自己如此也不必惊讶。 毫无缘由的灾难也好毫无记忆的冤罪也罢,都是充斥其中的平凡之事,无一值得侧目,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渐渐有了这种实感。 「我绝对不想死——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是不是死掉比较好。」 听到串中老师的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禁说不出话来——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是平时被掩盖起来,其实全人类都共通的认识。 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对世界感到绝望吧? 认为世界糟透了吧? 厌世观不是青春期特有的东西。 人类生涯中有反抗期。 谁都会有反抗。 我也—— 和是不是病院坂无关,和本家旁系无关,是《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哈啊。」 结果我对串中老师的说服失败了。我抬出「就算是为了您太太和幼小的孩子也应该休假」等种种理由,说到最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真是不像我风格……但结果还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成为了被害者的老师们也都有家人吧」这种,闹不清能不能当成理由的主张而放弃了。 「算了吧……他自己虽然那么说,不过那个人即使被杀似乎也不像会死的样子。」 而且——现在,串中老师这样来千载女子学园上班可能确实是自杀行为,但串中老师和自杀这个词实在相去甚远,无法联系到一起去。 没有现实味。 不以人的方式生存却以人的方式死去中的非现实性。 当然,这也就是——现实。 是社会。 是世界。 「……世界吗。伟大的词语呢。这可不是连夏威夷都没去过的人能随便用的词语——连国内的事情都还不清楚呢。」 我这样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着,在几乎无人的校舍内漫步,最后到达了南校舍的最上层。 正确的说是在最上层中——通往再上面的屋顶的台阶上。 曾根崎老师摔下的。 被推落的——台阶。 既然从第一位被害者到第五位被害者的样子和学园七大不可思议如此一致,已经可以把曾根崎老师认定为第零位被害者了吧。 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最初的杀人失败了,正是因为以未遂结束,从第一位被害者开始的连续杀人才能如此顺利——而且如此迅速的进行。从第零位到第一位之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是为了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的准备期吧。 不愧是聪明孩子的学校。 不会欠缺预习和复习。 虽然有合理之处但依然欠缺常理。 「……也是,只是被推下这种程度的楼梯的话……只要摔到的地方不算太差,应该是死不了的吧。」 说着,我开始爬楼梯。 一节、两节、三节……。 十二节。 走下来,然后再重新数了一次,但节数没有增加。 当然了。 我在高中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但是,内容都想不起来了。是些模模糊糊、笼罩在雾霾里的记忆。不过多半是和这个学园中流传的相似、接近的东西。 这时,我突然想到。 我重新审视自己此时此刻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曾根崎老师摔落的台阶——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里而已,但仔细想想,这里是通往屋顶的台阶。 也就是说。 这扇门的对面是屋顶。 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从屋顶上永无止境下落的跳楼自杀》。 「…………嗯嗯。」 我踌躇了。 然后把手贴在沉重的铁门上。 确实,哪里都没提到过七大不可思议中的『屋顶』是这个南校舍的屋顶——不过姑且确认一下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作为将来的参考。千载女子学园的屋顶平时都是开放的,但想想看我从就任一来一次都没有去到过屋顶上,所以—— 但是。 打开了门,然而——屋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我的眼帘。 《哐当》。 头部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瞬间——失去了意识。 2 3 4 注意到的时候眼前有一面墙壁。我撞上了墙壁。无法越过的墙壁。不对这不是墙壁是地面我倒在了地 5 6 7 走马灯闪过脖子被勒住了好疼好疼好疼啊嘞等一下这不是死了死了吗手指连小指都动弹不得喉咙好渴好想喝红茶啊红茶红茶红茶都不来茶色的啊啊这么说来我是肉不好不好完了这些完我是替补的旁系所以病院坂迷路本尊小姐她他是无口什么都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和谁都没法对话但也是人类唯一明明谁都不明白的音乐是没法当成bgm什么的放出来的本尊减数被除去的半身头头头他头头头消失了没有了着火了熊熊燃烧听不到声音耳边的声音声音心声消失了听到血流的声音身体别活着了别活着了了了勒勒勒住住住住住了我是我我我是肉肉要吃为啥为什么这是疑问疑难不可思议七大不可思议不明白不明不明白看看不见我不死不可思议不明白明白白 8 9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我会我一定要死啊一觉醒来一定是在被子里错了错了这全错了晕什么也看不见讨厌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好疼好疼悲伤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讨厌好疼好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马上痛了堆了低了沉了落下坠下堕下落下凹下沉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落下不停不停停不停不停停救救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唔呜嘎嘎嘎 10 11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12 13 我死了。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 「为什么俺。」【注18】 为什么俺——非死不可啊。 不想死。 译注: 注18:这两处俺表示第一人称用的是『俺(おれ)』。这是男性用的第一人称,应该是没有女性会用的。 后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总是说些理所当然的话,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担心我是不是只会说些理所当然的话了。但在这世上,人类,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工作。这里工作这个词,并不单纯是职业的意思,还交织着更加多样的复杂思虑。不如说不来提到工作这个词语的时候,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人和人各不相同。打个比方,就本书的作者所担任的职业小说家而言,世间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劳动颇为微妙。我就时常被「哎,那不是兴趣吗?」「哎,那不是闹着玩的吗?」这样问,实在是没法回答,真是头疼。小说家之类的可能意外的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但和生活没有直接联系的劳动似乎都没有『在工作的感觉』呢。这么想的话,又觉得吃饭睡觉才更有维持生活的『劳动』的感觉。也就是怎么说呢,在现代流传的职业中一半以上都没有生活感,怎么看都像是娱乐,是带有娱乐性的工作也说不定。人们常说把兴趣带到工作里是不好的,但在这个现代社会中,绝对有不少人是在凭兴趣工作。或是说事业性的兴趣?这方面怎么说都可以。 本书是接续『你我的崩坏世界』、『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你和我破坏的世界』,所谓世界系列的第四弹。不过以时间系列的连续性来说,是系列第二作『阴森朴素的围困世界』的续篇,实际应该怎么算呢,我也不清楚。标题过长,我很担心能否在书脊上写下,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啊,还有,第三作的后记中曾经预告了『接下来是串中弔士初中三年级时候的故事』,结果弄错成高中老师时候的故事了。大人真是毫无信用啊。世界系列第四弹『阴森朴素的围困的你我的崩坏世界』就是这种感觉。 说到标题过长的问题,最担心的就是担任查获的tagro老师所画的绝赞的病院坂迷路(替补)会被文字挡住,不管怎样,给大家添麻烦了。给责编安藤茜小姐也添了很多麻烦,这本书总算是成型了,不管怎样,是兴趣也好是工作也罢,只要达成了就很开心。接下来只要各位读者看过,本书就算完成了。请多多指教。 那么,下一次本系列就(真的)完结了。是病院坂黑猫初中时代的故事。 西尾维新 插图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1.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2.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3.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4.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5.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6.jpg" /files/article/attachment/1/1804/111435/7.jpg" 第一问 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izumu 1 “有一个词叫作日常之谜。非要加以解释的话,勿论这是侦探小说用语,然而硬要说的话不用说在实际问题上,它的词汇排列内就包含着巨大的悖论呢。因为是日常,那么其中就不存在谜。被称为日常的这个词语内不存在任何谜或者其他谜的要素。谜,或者说侦探小说,正是,也应该是指示着踏出日常的这一步所在状态的词语哦。究其原因,人类对于谜令人惊讶地毫无抵抗力,几乎没有免疫力。无论读了多少推理小说,虚幻的经验始终无法给身体留下任何抵抗力或免疫力。人类基本上都容易避开谜。好奇心杀死猫这样的谚语作为座右铭来说是有些过了,然而出人意料非常简单地,这是对包括我所在的全人类都适用的一句话。谜可以照原样转换成精神压力和外在压力。会因为未知而变得欢欣雀跃的人在现实中几乎不存在。几乎不存在这种说法也谦虚了,虽然无法单纯地用数字来证明,然后就此断言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也不会产生任何问题吧。假使真的存在着对未知具有贪欲的人类的话,与其说他的脑子奇怪,不如说他的精神状态九成已如火中取栗一般近似发狂了。这就像是比喻与例子都已举过还依然说着“诶?等下等下,为什么做那种事情呢”之类的话,这样的自杀行为。连谜都算不上,只是不合逻辑的东西而已。嗯?非逻辑。原来如此,我此时终于不留神想到了。尽管是我,但是非逻辑这个词真是,不错呢,简直可以说是太棒了。仿佛和谜这个词语是双胞胎一般,不用说当然是同卵双胞胎。或者也可以说不合逻辑就是谜的备份呢。不过谜也只限于无法被揭开的谜,无法被揭开的谜同时也是非逻辑,被解开的谜则已经不算是谜了。顺便一提,人们总觉得世界到处都有为了解开那些无法解开的谜而耗费一生的科学家或哲学家,要说这是错误可能有些过头了,但这显然是错觉,或者更可以说是误解吧。但是不用说,他们或她们并不是喜欢着谜,也并非是对未知有着贪欲。当然,也并没有到我所说的发狂的地步。但是至少,他们或她们无法说是幸运的吧。是的总之,科学或者哲学研究者们的脑袋太好了哦。头脑过剩了。拜此所赐,他们反而无法无视普通人能够无视的。那些人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将谜视作谜来对待。他们能从极其普通的风景里感受到不合逻辑的东西。如此造成的无法分解的大量压力强迫地加压给他们。对知识的好奇心?并非是这样呢。使那些科学家或哲学家们不断工作研究的,只是单纯的恐惧心吧。一定要说的话,说是对知识的恐惧心也不为过呢。原本能动性的原点,就是他们的胆小呢。将怪异的事情放置不管的话,说不定会对自己造成危害或者障碍,毕竟是不知道的事情。嘛,原本不该否定这些令人感动落泪的努力的,但是果然,他们依然没办法被称作是幸运的。脑子太好也会成为问题,或可说是悲剧,亦可说是被害。对危机的反应过于敏感,反而过得辛苦。快要窒息一般的辛苦。毕竟,他们或她们想要解开的谜里八成都是些就算放置不管也无所谓的东西。相反,那些谜就算被解开了,也未必不会等同于去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就算这么说夸张了,那么,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不断产生新谜题的可能性也不小这样的说法就差不多适合了吧。将谜称作谜,实际上就是毫无成果的现象哦。真想说别那么称呼呢。嘛,没有经验的我也不知道将其作为譬喻究竟是否适当,但是加以想象的话,我认为那是类似于过剩的过敏性反应之类的东西呢。也就是说,谜是一种过敏性物质。虽然不是那种不拒绝也会对人体造成不良影响的东西,人类依然对此名为谜的过敏反应感到厌恶,想将其逐出体外。这就是对于神秘的过剩反应。喜欢也好讨厌也好,积极的面也好消极的面也好,都会造成过剩反应。当然不用说,这并非说它是一种不必要的感觉。并非说没有反应就最好了。如果举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的话,病原菌反应的解明,疫苗的开发,这些对于人类的繁荣来说都是不可欠缺的。然而这又如何,就算人们可以详细地解明重力的存在,这在人类的生存之上又有什么用?苹果从树上掉落到地面。原来如此,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真是神秘。真是个谜。但是这又怎样?大部分的人类都无视着这些现象。能够无视它。然而艾萨克·牛顿正是因为有着优于常人的大脑,才无法无视苹果从树上落下的现象。他找到了其中原本并不存在的谜。找到之后便日思夜想无法安睡。为了解明这个谜,他不得不献出一生。到达了这个领域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非逻辑,与其说是非逻辑,不如说是不合理。清楚地说根本就是灾难哦。但是牛顿的例子事实上和刚才所说的截然不同,作为例子来说显然不对了。果然在印象中,解谜这一行为的概念更接近于企业的内部告发也不一定呢(注:内部告发:内部人员向外界告发企业内部的违法行为)。内部告发的那些违法行为在企业内基本被视作“一般常识”。也就是说,人们并没有意识到那是错误的。就像是本人无法感觉到任何症状的病症一样。但是,总有些敏感的,过剩的,或者说读不懂空气的人会注意到,总有那些社员会存在。而那些社员一旦登场,局面就会完全地向极端改变。会去注意那些的社员与完全无视那些的企业都并非开玩笑地存在着。我并不是想要呼吁性善说。认为错的就是错的却视而不见的,或者说认识到错的就是错的却加以袒护的,这些都仅仅是出于压力。被压力追逼着,被压力驱逐着。毫无办法无计可施,与义愤大概并没有关系,于是便有一名社员走上了内部告发这条路。结果,就像捅到马蜂窝一样,就像作鸟兽散般,上层与下层互相推挤,因此产生大骚动。无需多言,告发的行为是带着正当性的,也就是说,它是正义,是正确。对于谜来说相当于正解。虽然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其原本的意思变得暧昧。在这个例子里,正义是针对于不正义而言的正义吧。但是,这份正义并非出自于正义感,而是出自于对非正义的嫌恶感,由于非正义所产生的拒绝反应而诞生的正义感哦。是的。既是作为自我防卫的正义,也是出于过敏反应的正义。这么一来,与其说是正义不如说是正当防卫更适合。至少没办法说这种正义是一种无偿的公益活动呢。嘛,不止是关于内部告发的话题,所谓的正义,大多不就是那样的东西嘛。无法视而不见,无法置之不顾,这些原始的,原初的动机才是正义。没有邪恶就没有正义。把话简化到孩子都能明白的程度的话,就是这样吧。嗯,从这个并不恰当的例子反馈展开的话,没有谜就没有解答,是这么说吗?说得好听点的话就会变成,虽然好奇心会杀死猫,但是恐惧心也能使人活下去这样呢。嗯,但是果然好奇心还是会杀死人。若拥有将不明白的事物置之不理的能力的话,人类会生活得多么舒服呢。思考无法停止,人类是思考的动物。虽然在很多局面上,人们也说着这些仿佛模范式道德般的话,然而怎么样,思考着的人幸福还是不思考的人幸福,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看看历史上的伟人就知道了,越是天才,他所度过的一生就越是拘束呢。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之类的话也有呢。奴隶愿望就是不管是谁都在心的某处报有着的东西吧。从名为思考的劳动中解放出来的话,那将会是意想不到的幸福。虽然是玩笑话,知道罗丹所制造的铜像“思想者”吗?那像是在凝视着地狱思考着呢。知道这个的话,思考不就等同于地狱嘛。正因如此,人类厌恶着谜。想要逃离它,无视它,或者击溃它,驱逐它。即使引火烧身。人们通常都无法忍耐谜或神秘所带来的压力。知道一板底下就是地狱的话,就会变得想去了解那地狱究竟是怎样的地狱,怎样构造的地狱(注:一板底下就是地狱:比喻水手生活危险)。如果不知道地狱的存在的话,说不定会跌入地狱呢。但是如果知道了地狱,就会无法忍耐万一不慎跌入地狱的那份恐惧。思考着的人也是同理吧。嘛,虽然是些胡乱的絮叨,总之,解谜这种行为的原点根本,就仅在于日常的恢复中哦。与类似于想要不断往上的向上心无缘,倒不如说是退回已经踏出一步的回归心。并非积极,而是消极。无法进化无法成长,维持现状才是生物最大的动机。将长颈鹿脖子的长度当作进化了吗?不对呢,那不过是以生存竞争为名的维持现状罢了。伸出脑袋什么的,根本不包含任何向前或向上的意思。脖子短了就吃不到树 叶了,只是因为这种消极的理由而已。虽然只是玩笑话,但也有尼斯湖怪物的正体就是长颈鹿的说法。喂喂,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说法。然而尽管如此,听到这种荒 诞无稽的说法,知道了这种假说,难道不会稍微有些在意吗?难道不会有丝毫动摇吗?日常难道不会因此摇摆不定甚至沸腾起来吗?难道没有感觉到一板之下的地狱 吗?尼斯湖怪物的正体究竟是不是长颈鹿呢。难道不想去确认吗,难道不想去调查吗?有些莫名其妙呢。虽然我尽是说些粗暴的话,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日常的恢 复,恢复日常。这才是人类生存的目的。人类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并非是梦想,并非是希望,并非是爱,并非是家族。亦非是人际关系,亦非是正义。人为了生存下去 所必需的东西,是日常。能明白我所说的吗?用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来说的话也就是,日常与谜的相性实在太差了。因为它们之间的分歧,也因为它们实在无法相容。 无法相组,无法配合,无法共食。词汇排列内包含着巨大的悖论,所以说就是这个意思哦。谜所存在的时间点上不存在日常,日常所存在的时间点上不存在谜。既然 处于普通且中立的状态,那么在此就不需要神秘,甚至可以说谜反而成了妨碍。谜,神秘,推理小说。嗯,只不过是推理用语而已,不那么吹毛求疵也行吧?但正因 为只是推理用语,我才会谈到这个问题哦。即使消除掉我身为孩子而并非大人的事实。老实说,围绕着杀人事件,或者说诱拐,巨额诈骗,凶恶犯罪谜团的侦探小说 业界内,日常之谜并非主流。从地位的角度来说,可以说只是舞台的一角而已。换言之,它是与其他的推理题材相比,即使读了也不会心跳加速的类型。让人觉得缺 乏紧迫感。嗯,是这样呢。说到侦探小说界里日常之谜的代表作的话……也许举不出任何具体的例子,就来说一下突然想到的架空故事吧。嗯,讲述者的约翰召开了 一个家庭宴会。宴会的参加人数是五人,所以算上约翰就是六个人呢。宴会非常热闹,就在宴会逐渐到达高潮的深夜,大家突然看到桌子上居然有七只马克杯!这样 的感觉吧。杯子并没有减少,而是原因不明地多了一个。这个场合里的谜题就可以定义为日常之谜。那么如何呢,听到之后感觉如何呢。虽然约翰并不是你的朋友, 但假使你的朋友和你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你是会觉得它厌烦无聊或莫名其妙呢,还是面对朋友不会想这些过分的话呢。因为我不太清楚与朋友之 间该保持怎样的距离感,也许说错了也不一定。这样的话,还是拿电视节目来做例子吧。电视是我的朋友。如果在专题节目的头条新闻上报道了这起“马克杯增殖事 件”,一定会收到无数抗议电话吧。相比之下果然还是播放艺人结婚之类的新闻吧。也就是说日常之谜作为事件来说缺乏魅力。归根到底不具备向心力。就算当事人 觉得是个大新闻,对第三者来说只是无所谓的事罢了。约翰会一直烦恼于马克杯的增殖问题吗?他会像牛顿纠结于重力问题或者爱因斯坦纠结于相对论一样地对待马 克杯增值问题吗?果然还是不会吧。要说为什么的话,约翰不可能会被这种日常之谜所强迫。“大概是哪儿出错了吧。”一句话后事件便解决了。相反呢,如果宴会 的参加者里有一位身为怀疑主义者的古代哲学家的话。“稍微等下,我无法认同。请大家先不要回去,这个杯子的增殖现象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某个人的恶意。为什么 杯子会增加了一个呢。这个谜题没有解开之前,谁都不能出这房间一步!”怎么说呢,这位怀疑主义者估计再也不会收到宴会邀请了吧。与苹果的掉落是一回事。如 果不把它当作不自然来考虑的话,它便只是自然。嗯,在被吐槽前先解释一下,不用说这个呢,就算是在杀人事件的场合里也可以说是一样的哦。虽然作为杀人事件 的代表,提出一个密室杀人事件让人感觉稍微有点落后时代了,但为了格调的美感还是将其设定为密室杀人吧。假设约翰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人被杀害了,并且其中看 不到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也就是说接受了密室这个设定呢。“门关上了那又怎么了?”“门锁上了那又怎样呢”,如果说着这样的话的话,密室作为一个谜就无法成 立了。这便是自然。这便是日常。只是,这只是个大概的例子而已。要是有人死了,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是无法随随便便的当作自然或日常来接受的。嘛,如果 说有例外的话,就是例如战场或饥荒这样的情况吧。防空洞里就算发生了密室杀人事件,基本也会被人忽略吧。饥荒的时候少了个孩子,恐怕也没办法被当作犯罪事 件来看。虽然我自己并不认为这种情况就不是日常而属于非常事态了,嘛,一般视点来看,那些就属于需要紧急避难的非常事态了吧。因此也可以这么说,战场上发 生的密室杀人事件,与宴会上发生的杯子增殖事件,分量是一样的呢。当然要是硬拘泥于细小的地方那也没办法。如果有**可伦坡之类的角色登场了,就算舞台是 战场,密室杀人事件也不会被无视,但事实上日常之谜作为谜而成立的关键点是在这之前的东西(注:《神探可伦坡》(columbo)是一个有名的经典美国电 视电影,由彼得·福克(peter falk)主演。叙述一名总是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棕色风衣,顶着一头乱发,嘴里叼雪茄,开着一辆老爷车的洛杉矶重案组的**主角法兰克·可伦坡(frank columbo)。看似不修边幅的他,总是以敏锐的推理能力侦破各种案件,并让犯人无从抵赖)。也就是说,从日常之谜里无法得出一个大的结论。试试看来解 开杯子增殖之谜吧,给你十秒左右的考虑时间。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是呢,那么犯人就是宴会参加者里,爱慕着约翰的少女。她想将约 翰所用的那只杯子当作回忆之物带回去。简单地说就是跟踪狂。只是,仅仅将东西带回去的话偷盗的行为说不定回暴露,于是少女特地准备了一个杯子用作替换。因 为是便宜货,就算买多少一样的也没关系。然而正当她将替换物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突然宴会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桌子上。想要的杯子也好自己的杯子 也好,现在都没办法拿回来了。因此,发生了桌子上有七只杯子的“异常事件”。听了这个之后感觉如何?“这怎么了。”之类的一句话吧?因为是小事件,所以解 答也很简单。事件本身就很普通,因此解答也无法出人意料。结论内包含的并非荒唐无稽,而是现实,嘛正因如此,日常之谜才在推理小说界获得了一定的支持率 呢。但是它依然没办法成为主流,而且也确实不适合写成长篇。花费千页稿纸写这些,不说会写得怒上心头,起码也只会说饶了我吧或道歉之类的话了。作为结论来 说要是能导出重力这样巨大的成果的话也就算了,不,虽然就算能导出成果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一定会招来谄笑吧。因此,日常之谜作为推理 小说必然是以短篇的形式出现的吧。五十页,一百页……这样的长度吧。一百页以上的话可能就太长了。不管出自多么伟大的文豪,不管雕琢着多么精妙的文段。事 实上,书店里排放着的推理小说,其中日常之谜系的大部分都是短篇集吧?这里所说的大部分也能干脆换成所有。也不是说推理小说就只能是短篇。这样的结论是无 法得出的。为了不造成误解我必须解释一下,日常之谜通常处于推理小说界靠下的部分。它不仅不能说是主流,在推理小说界的排位也比较低。已经不能说是专业代 打了,基本就是替补。用不太恰当的话来说就是,日常之谜即是推理小说界的少儿读物,儿童文学,轻小说。实际上,面向儿童的推理小说由于规定或限制是不死 人,也没有凶恶犯罪的吧。故事就像没到沸腾的温开水一样进行着。虽然那样也有那样的好处,但要是花上千页稿纸来写这样的故事实在是让人不知所措。总之这并 非是关于长篇短篇的话题,而是关于地位的问题。日常之谜在推理小说界被当做是小型联盟,或者说是被当作二线军队来看待。爱好日常之谜的读者终究也只是将其 当作下酒菜或夜宵而已。将其当作主食的人应该不存在吧?就是这种感觉呢。产生了这令人可悲的差别的正是日常与谜的不相容。谜是非日常的代名词,但凡在日常 的范畴内,就不具备向心力。不,并不是不具备,而是向心力不足。因此很难获得一定层次以上的爱好者。但是在这里,要说我究竟想得出什么样的结论的话,“所 以说日常之谜什么的,太无聊了。”“所以说日常之谜什么的,太无趣了。”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恰恰相反。因为不想被认为是骄傲狂妄所以不想这么说,但 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是的,不巧,且不幸,我就是与牛顿站在一边的人哦。即使从掉落的苹果中也能看到谜的存在,那种神经质的人。会对增加的杯子认真抱 头思考的偏执狂。战场上的密室杀人事件也好,饥荒中减少的孩子也好,读不懂空气而纠结于其中因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我无法允许未知的存在。无法将谜 当作谜放置不管,就算没有谜也要勉强地找出谜来并解决它,我就是那样发狂的中学二年生。所以,奇疑难问就请放马过来吧。我是病院坂黑猫,挑战神之智慧的 人。那么请说吧!今日的你能给我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日常之谜呢?来吧!现在,你的心中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无需惭愧,敬请说吧!” 吵死了。 2 说起来,人类似乎并不能认识世界。 不,应该说是没有自愿地去选择认识吧。即并非一定要去认识世界。并不想就那样将世界捕捉住,而是带着一种恣意地,随心所欲地去认识世界的倾向。 勿论,这只是关于倾向来说而已,虽然未必所有人都是那样,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可以认同的观点。 至少,那是一种理想的姿态。 如果让从事于最新脑科学的学者来说的话,越是调查就越会发现,所谓脑子就是在适合范围内构筑出来的只方便自己的系统。 比如夜晚的天空。 我们所见闪烁着光辉的星星们,严密的说并不是此时此刻的星星。那份光辉在到达地球上我们的视线内(勿论光速有多么飞快),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就连照射到地面的太阳光实际上已经是八分钟前的了。就算太阳爆炸,当地球人认识到的时候也已经相隔八分钟的时间差距了。如果存在金星人的话,他们会比地球人稍微早些认识到,如果是冥王星人的话,那隔的时间就长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人类的脑内存在。 捕捉光线,捕捉声音,捕捉气味,捕捉味觉,捕捉感触。也就是说五感要到达脑子同样需要花费时间——在那一刻 ,现实世界与我们所认识的世界间,产生了偏差。 虽然微小,但的确产生了偏差。 首先,世界与人类之间存在着偏差。 并且在这之上,进入感觉器官的情报被分成了必要与非必要的,意识分析已经是在排除掉杂音之后的事情了。 总之,现实世界与人们认识到的世界已经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了——用时下流行的比喻来说,也可以说是地面数字电视和单波段放送的区别吧(注:日本地面电视信号数字化为日本总务省推行的科技工程之一,将模拟电视信号完全平移至数字信号,单波段是利用日本微波数字广播电视“isdb-t”向便携设备发送广播电视的服务的名称。于2006年4月1日正式开播)。 并且更甚,将恣意处理的世界加以分析的意识,还会给情报加上最后的调味料。随心所欲地给予改编。一种编辑,一种编曲,一种变更,一种偏向。 见其所好,听其所好,嗅其所好,品其所好,感其所好——话虽如此,这里也许也有若干语病。 总之,这依旧是意识作为意识还未浮上精神之前的事,也就是说,是无意识下的事。并非,一定是以爱好任意选取的。 并非是喜欢讨厌的事。 无意识与意识下的意见,不一定都是一致的——话虽如此,大部分的场合内,人类大多都会将世界认识为方便自己生存的样子。 这里也有一个浅显易懂的比喻,虽然不一定正确(简单易懂的比喻大多都会偏离元靶),除了那些专业的模特之外,认为自己上照的人可以说是不存在的。那是因为镜子里所映照的自己——没有受到客观评价的,被非常主观的眼光看待着的自己——被极端地美化了,自己没有办法认同照片那种极其残酷的形式下映照出的映像。因为人类对于自身的自觉与周围的认识发生了偏差。 声音也是如此。 录下自己的声音来听的话,就会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奇怪。“普通谈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不仅通过空气,同时也通过自己的头盖骨传入耳朵里。然而录音却只能录到振动空气的声音,因此会产生偏差。”对于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这么解释的,并且这也是正确的。但是原因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听到自己录音的人就算都觉得声音不同,也不会都觉得声音变得奇怪吧。 那是因为人们听到的自己的声音都是经过美化的——无论是以很难听懂的说话方式讲话的人也好,或者说话声音极其小的人也好,他们本人都会觉得是在用刚刚好的音量语速在讲话。 再举一个例子,市面上减肥用书泛滥,然而减肥失败的人还是占了九成,原因在于其中的大部分人在内心深处肯定着自我——内心深处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胖,因此无论用了多少办法,减肥的结果最终还是失败的。 如此彻底地改变、歪曲情报,一言以蔽之,劣化情报,如此终于,我们的意志掌握了世界。 用偏差,掌握世界。 说人类是维持现状的动物,不如说人类是肯定现状的动物更准确也说不定。 世界已然是完成品,倘若将其认识为非完成之物,那一定是人类意识的问题——如果能接受这个事实就好了,然而我虽然认同这个理想化的事实,相反对此也感到毛骨悚然。 依人所好地,随心所欲地,恣意地,如果我们看到的世界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真正的世界,真实的世界,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世界呢。 那种东西,一辈子都不想去认识。 如果我所认识到的世界是对我来说最棒的世界的话,一旦见到了最差劲的世界,那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上课时间也没法睡着了。负面思考什么的,消极思考什么的,因为害怕而完全做不到。 能将这个过于不完全的世界,在至少能看得见的范围内再构建的结果是这样的话——究竟世界有多么的不完全呢。 嘛。 这只是想法有所相反,其实正因如此,正因人类的无意识正温和地认识着世界,坦诚地遵从着它生存下去不就行了。 照片什么的不去拍,声音什么的不去录,不停地进行自我肯定,这样生存下去不就行了——尽管如此。 然而,也存在着无法这么做的局面。 那是只有理想化的理想论下的局面。 并非局面,而是极面。 并不止限定于我,因为什么差错,一不小心,正中了世界的要点,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 现实的世界与自己的世界,遗憾地重叠在了一起。 不上镜——声音变得奇怪。 那个时候的糟糕感受,说不清道不完的荒谬绝伦,然而无论人们对此有多么厌恶,人类一人的意识在现实面前,终究会被涂抹干净。 一旦意识到了无意识这件事,便无法继续欺瞒下去了。 那么。 作为铺垫来说,可能稍微有些长了——这一次我的晶状体,久违地正中了世界的要点。 在那过于完全的世界的完全内,与那过于不完全的世界的不完全内,一不小心看到了其中的缝隙。 看到了缝隙——倒不如说是浮上水面的那种感觉吧。虽然名字已经被忘却,但只要能看到马赛克般的摸样,脑中就能浮现出立体的画像——就像是这样。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名女中学生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而已,并非是能回报他人期待的现象——终归,只是我个人的,本人的,感觉稍微有些糟糕的,这样的问题而已。 在我的认识力内,千回中也有会有一回细小的错误——总之。 这就是谜。 假设要给那些细小的谜赋名的话,那就是“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吧。若是将其忽视,几日之后,正中了的要点便会走向偏差,极致平和地,我也会回归到我的世界——然而非常遗憾,我并不是那种可以将其忽视的人类。 千回中,一回也不会将错误放跑。 将那细小的错误揪出予以弹劾。 我正是那样的人类。 那样笨拙的人类。 也正因如此,我无法无意识地将问题放置不管,无法无意识地将谜放置不管,为了回到我的世界,为了能动地恢复到日常,我拜访了在保健室度日的才女,樱桃院学园中等部学生,闭门不出的怪人,病院坂黑猫。 想到是为了世界的恢复而采取了自己的行动,总觉得有种成为了神的感觉。这也是便利的认识。 结果。 “嗯。” 病院坂,她接受了我的谈话,以那样的方式予以首肯——然后就像是起头一般,从“有一个词叫作日常之谜”开始了长篇大论。 然而可惜的是,午休时间结束了。 虽说是接受了谈话,不仅完全只停留在了引子的部分,且我一旦回到教室,就不得不等到下一次的休息时间了。 “脑髓与意识是不同的两样东西。因为脑髓是肉体的一部分,而意识则是精神呢。精神也就是心。因此两者之间的认识有所偏差也是当然的哦。另外,虽说人类是因为偷吃了智慧之果而被逐出乐园,然而从结果论来说,我认为这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呢。没有获得智慧就会继续被囚禁在名为乐园的牢狱中,换我的话对蛇还会特别感谢呢。原本智慧就与脑髓呀,意识是不同的。” 接着的休息时间也结束了,结果我与病院坂的对话不得不拖延到放学后。 病院坂就像在舌头里装了马达一般地善于言辞。说是善于言辞,她似乎不太了解与他人对话的方法。像是用自言自语一般的方式在和他人对话——这样的话真正的会话也无法成立。 原本,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她原本就是那样的性格。 极致个性的性格。 坐在此处的其他人——甚至将周围都予以拒绝。 只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闭门不出也并非是指此处的保健室,而是闭锁在自己的内心里。因此她选择了呆在保健室上学这种形式。 仅仅一次,这个学年第一学期的开始,病院坂曾经来过教室(暂且,我与病院坂同班——也就是二年二班)。 “不好意思,笨蛋是会传染的呢,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吗。” 这样与老师说了之后,她就离开了教室——被告知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会觉得这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吧(事实上,不少的同学都是这么觉得的),然而,宛如颜色样本一般苍白的,连步伐也显得毫无希望的,走向廊下的她看起来并非是傲慢的人,而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集团恐怖症。 似乎是这么称呼的。 世俗地说虽是一种精神疾患,主要的说就是不擅长人多的地方(教室,或者说学校本身)。不,从词汇来说不仅限于此。这并非是小学低年级所学的汉字熟语组合就能说明的等级。说是不擅长,这是能引起呼吸不顺,心律不齐,一不小心说不定会丧命的——对人类集团的束手无策。 虽说我也不太喜欢人群与喧嚣,但是那种认识,似乎根本触及不到病院坂的世界。 我的世界。 病院坂的世界,简直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那句“笨蛋是会传染的”发言也,绝不是对新同学出于恶意的台词,绝不是从外包装纸里漏出来的真心话,仅仅是,她所在的世界与他人的世界实在相距太远,需要翻译才能交流一般地遥远。但是翻译什么的也不会存在,结果只会造成无法相投的对话——结果只会以最坏的形式造成无法相投的对话。 事实上,病院坂黑猫是这所私立樱桃院学院成立以来脑袋最好的人,这也是造成上述境况的原因之一。一年级的时候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听说比这更加过激),这更是成为了病院坂被讨厌的理由。碰到她的话就想避开视线,塞上耳朵。这样尖酸刻薄的流言似乎也曾流行一时,此外,传出那种留言的人的心情,老实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嘛虽然如此,我正是为了与病院坂相见,才会一有事就往保健室跑。 我并非是处于个人对病院坂的喜好才去找她。相反,也并非是出于对她境遇的同情。原本病院坂是个怎样的人,对我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事。她是好人也好恶人也好,出于善意也好恶意也好,其事实本身与我的人生毫无关系。 然而,可是,脱离常识一般的她的头脑——精神,心?或者说是意识,相反对想要脱离这个正中要点的世界的我来说,非常地有帮助。坦白来说,最初我是抱着半分的兴趣拜访保健室的,病院坂也,在与我对话时似乎不会产生和集团对话时的那种症状,从一开始就爆炸出机关枪式的长篇大论。我也曾认为说不定她是对我抱有兴趣才会这样还因此感到自满,问了保健室的老师才知道,病院坂只要是以个人为对象,不管是谁都能这样正常对话(起码不会一脸不爽),至此之后,我也无所顾虑地,开始与她轻松对话。 自古以来的贤能之人都能举一反十,然而病院坂则能做到举一返百。虽然其中的九十都是些多余的废话,可以的话真希望她只讲些重点(我是一个比较内敛低调的人,认为举一反三这样就足够了),遗憾的是,那样的意见似乎是行不通的。 无论交谈了多久,我与病院坂的意志依然无法相通——彼此的世界实在相距太远了。 我能做到的,只是对她提出“问题”。 然后。 等待解答而已。 “那么请说吧!今日的你能给我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日常之谜呢?来吧!现在,你的心中到底抱有怎样的想法?无需惭愧,敬请说吧!” 不知道是今天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了,总之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这次可不能重复课间休息时的‘废话’了,于是我说道: “那个。” 如此切入问题。 “是关于书桌的事情。” “书桌?” “嗯,另外还有椅子。” “椅子。” 病院坂一句句地重复着我的台词。像是仔细玩味般,像是反复咀嚼般。并非是接投球般的对话。而是物理反射般的感觉。让人无法感觉是在与人类对话。 “书桌与椅子——然后,就是教室呢。” 我如此说道。嘛,虽然对着病院坂恬不知耻地说着各种话,然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中学二年级的小姑娘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征的,不擅于对话的文学少女。 因此我只能使用梅雨般反反复复断断续续的讲话方式。梅雨式谈话也有其章法。那么,这次的情况究竟该从何说起呢。虽然我本身还没办法将想要说的整理好。当然如果能够整理好的话我就可以早点回去阅读,也不用特地浪费放学后宝贵的个人时间来特地拜访病院坂了。嘛,病院坂也一定想尽早回去吧(原本她就为了避开放学的高峰而选择提早或延迟离校。由于我在放学后拜访了她,所以今天她的离校时间一定会在六点之后了吧,对此真是感到抱歉。可是她在下课时间喋喋不休的责任也很大,所以我也无需自扰到那个地步),果然这不是应该在意顺序的情况吗。 “事件发生在我们所属的,二年二班——是这么说吗,虽然确实在发生。” “就是说现在进行中吗?” “嗯,嘛。” 我用着不确定的说法蒙混过去。毕竟可以断言的事情一件也没有。事情本身就很模糊,要不是对方是病院坂,大概很难说清楚。不,这究竟是不是一起事件都还未确定。能够确定的就只有不确定这一件事而已。 “病院坂毕竟,从开学开始一次都没来过教室,教室里的构造啊,系统啊,风貌啊,或者说是规则啊,必须把这些好好说明一下吧?” “嗯。是这样。上一次去教室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就算告诉我那间教室已经不存在了我也一定会相信呢。” “并没有发生那种规模的事件。” 只是日常而已。 连谜都不存在。 “只是发生了替换。” “嗯?” “所以那个。” 我支吾了。 已经没办法继续隐瞒了,然而像现在这样,不善于说明也不善于讲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什么梅雨式啊。我也不是怕生,相反可以说是与人亲近的类型(至少会努力这么做),虽然在对话中经常一直扮演倾听者的角色。只有在面对着病院坂的时候才会连倾听者的角色都扮演不了(虽然也正扮演着)——不管天亮天黑,她完全不会放弃继续说话。 倒不如说她是想将说话者这一角色贯彻下去,不继续扮演下去就不行。 病院坂她,如果直接告诉我答案就好了——现在这样的长篇大论,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为了磨练口才而举办的研讨会一样。这样说法似乎对病院坂太过于无情了。然而体谅也不是无偿的东西。 “桌子,发生了替换。” “发生了替换——某人的桌子和某人的桌子,被替换了这样吗?比如说,你的桌子和别人的桌子替换了?” “是的。” 这么说着,我拍了下膝盖。 “啊,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并不一样。” 如此慌张地否定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虽然是这样,但并非如此——并不只是这样。” 看,已经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所以,说是替换了,倒不如说是整个教室,被洗牌了。” “洗牌——水果篮子(注:水果篮子这个名字的由来原本是一起进行的一个游戏,规则是每个人分别代表一个水果,叫到哪种水果,哪种水果就会被放进象征为集体的那个水果篮子里,那个人也要加入到大家当中去玩耍)?” “是的——不,不是这样。水果篮子是人被洗牌了吧?并不是这样——我说的是,桌子被洗牌了。” “总之可以说是座位轮替吧?” “是的。” 我点了点头。 感觉似乎是靠近正题了。 但是, “只是——我们的班级,原本是不进行座位轮替的。” 我补充道。这是病院坂不知道的情报。嘛就算她从哪儿听说到了我也不会奇怪(病院坂虽然一直呆在保健室里,但意外地拥有着谜之人脉),至少我是没有讲过。 “不换座位?居然没有那种心跳活动吗?” “你把换座位是认作是心跳活动吗。” “漫画里头差不多是这样的呢。” 来自漫画的知识吗。 我没有深入下去。 “那么,这一年内,座位是按照学号固定的吗。那可真是无聊的设定呢。” “并不是那样。倒不如说正好相反。” “相反?也就是说是其他有趣的设定?” “嘛,有不有趣那得看每个人的想法了——我们采用的是自由座位。” “自由座位。” “是的。私立的升学学校很少会采用这种系统呢,而我所在的班级则导入了这种方式。” “嘛,樱桃院学园也是私立的升学学校呢。不过我是第一次听说呢。那是一种什么系统?” “嗯。嘛自由座位,也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那样——” 总之,就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选择自己喜欢的座位这样。早晨到了教室之后,在讲台上放着的座位表的空白处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坐到那个位子上。也就是说,座位每天都在轮替。 要说这种系统有什么好处的话,为了选择好位子,或者为了和喜欢的或关系好的人坐在一起,大家都会早早地来教室,必然,就很少有迟到的事情发生。要说缺点的话,眼花缭乱的座位变化,很容易给站在讲台的老师带来混乱——虽然为了防止混乱而准备了座位表,而效果显然是有限的。 嘛,决定导入这个系统的班主任大概觉得相比之下还是利大于弊吧。 “嗯,原来如此。也有想着那种怪事儿的人呢。对最早想到的人来说可说是发明呢。虽然没办法说有多么有效。” “没办法说吗。” “嗯。毕竟效果的期限也只有最初的一个月吧?” “嘛。” 说不定确实如此。升到二年二班之后,告别四月与五月,到了现在的六月,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系统,换言之,也就不再改变了。 “嘛,想法本身是不错呢。” 高高在上的病院坂如此说道。 回忆。 我在一有机会就拜访保健室的最初的时候,病院坂面对我曾经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知道,天才是什么吗?” 我坦诚地, “没有想过。” 这么回答道。 于是病院坂一副得意的样子,像是要强调运动服上缝着的姓名牌一样挺起胸, “那么从今往后不去想也可以哦。一句话,‘所谓天才,就是像病院坂黑猫一样的人’,这样回答就行了。” 她这么说道。 过于傲慢的台词,让人喷饭般的可笑至极,虽然对于本人来说只是自我介绍,或者说是尽可能的自我推销。 尽可能的推销。 “你在默默地笑什么?” “不,没有笑什么。没有表情而已。” “嗯,确实是那样呢。” 病院坂微倾着小巧的脑袋回应着,“然后呢?”又如此问道。总是用仰视的角度说着种种的病院坂,听到了有趣的东西,兴趣似乎也被吊起来了。 “二年二班的座位调换采用自由座位制,因此并不进行座位轮换——不,也可以理解为每天都进行座位轮换。这些内容作为情报已经输入了我的大脑。那么,你口中的洗牌,究竟是指什么呢?不告诉我这个的话……” “嗯——那个,在那之前,病院坂。还有一件不得不说明的事情。自由座位制还具有另一个优点,这你知道吗?” “还有一个优点?防止迟到以外的优点?” “是的。” “那么,是什么优点呢。” 病院坂抱起了胳膊——不,她正想要抱起,并在这之前想到了答案。 “学生就没办法把书都放在学校里不拿回去了。” “正解。” 唔,不愧是病院坂。虽然防止迟到这个优点很快就能看到,然而亲自参与了这一制度的我,也在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了另一个优点。 嘛,由于在理论上座位每天都会发生变化,学生就没办法将教科书或笔记本留在学校——也就是说书桌里,只能每天将其带回家。把教科书带回家的话,那么在理论上,学生会在家里预习复习的几率就上升了。 虽然不知道班主任究竟有没有想到除了防止迟到外的更多,不过这一优点倒至今仍起着作用。因为我有些吊儿郎当,原本也想在学校里写完作业不带回家的,可惜也没办法做到了。 “之后呢?” 病院坂催促着我。 “我已经知道桌子里不能放东西这一点了——这儿有什么日常之谜吗?说到现在,根本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没发生嘛。” “刚才所说的都是些前言。引子。关键在于。” 终于。 “这之后的事情——所以说,被洗牌了。” “什么被?” “座位。” 我这么说道。语气变得奇妙,虽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不是应该变得奇妙或深刻的地方。总感觉反而变得十分滑稽。这判断就委托给病院坂吧。 “所谓自由座位,反过来说,桌子和椅子本身是固定不动的,只是人在动而已——虽然应该是这样,然而,是上周的星期一吗。” 确实是。 “早上,一到教室后,本应该固定了的座位排列却变化了。” “变化了?替换了吗?” “嘛,所以说,座位的数量并没有变化。但是,全部的座位的位置都变化了,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果然应该说是被洗牌了吧。” “嗯。” “按照顺序来具体说明的话——首先,我并没有进行深入的思考便坐到了座位上。时间是上午八点。最好的位置。坐上了最好的位置自然心情舒畅。想要跳舞般的心情舒畅。虽然没办法跳舞就是了。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我就坐在这里——只是突然,我察觉到了。那张桌子,并不是昨天在同个位置的那张桌子,而是与别的桌子交换过了。” “被shuffle了。” 无意义说着英语的病院坂。她要只是单纯地附和我那倒不错,要是还加上用那张脸贴着我偷笑那还是算了吧。 “至此,让人在意的就是那张被替换了的桌子去哪儿了呢——无需寻找,立刻就发现了。那张桌子就在同一个教室内,在别的地方被放置着。那么,原本应该在那儿的桌子呢?我开始寻找。也找到了。那么,原本放在这边的桌子呢?我又……” “后面的省略也行哦。” “那么,以下省略。” “嗯。总之直截了当地说,某天早上,你进入教室后发现,桌子的排列发生了变化是吗?但是——” 病院坂像是要确认问题的前提条件一般,更加慎重地,“——说起来,你还真能注意到那种细小的事情呢。” 这样地,与我说道。 “教室里排列着的桌子什么的,都是没有个体差的量贩品。和约翰的杯子是同一回事哦。就算是自己的桌子和隔壁的桌子交换了,一般来说也不会察觉到吧。” “嗯,所以,班级里注意到这一点的应该也只有我。” 能不能被称作事件先暂且不论,假使能将其称作事件——那么认识到这起事件的,全班二十九人里,大概只有我一人而已。 “那可说不定。” 病院坂一副煞有兴趣的样子,插入了我的思考。 “发现了的人也就发现了吧。不要认为自己就是唯一特别的哦——这是你的坏习惯。能够认为自己是特别的人,只有我而已。全班一共有二十九人的话——除掉我就是二十八人——大概有五个人察觉到了吧?几率上来说。只是,除你之外的其余四人都觉得这是无所谓的事,将其放置,将问题无视了而已。” “……嘛,现实地说也许是这样。但是。” “嗯。确实,但是。” 病院坂意识到了我想要主张自己独特性的发言,有一种被责备了的感觉。然而在我说出表达不满的台词之前,病院坂率先开了口。 “虽然如此精确地捕捉到物象的学生可能只有你一个呢。” “……嘛。” 我以暧昧的方式点了点头。 并不是觉得被表扬了。 倒不如说,是被堂堂正正地当成傻瓜一样的感觉。就像被说成是特别的傻瓜一样。 “你那稀有的记忆力,每每让我病院坂黑猫也感到叹服——反正就是那样吧?桌子表面带着的细小伤痕,机架的歪曲方式,你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个地全部记住了,所以才能发现桌椅被洗牌了吧?” “……嘛,嘛。” 我继续暧昧地点头。 正是如此,正解。虽然如她所说,但却没办法坦诚地予以首肯。总感觉她特地地挑选出最让我惹火的说话方式——不,不用说,这完全都是我的错觉。 我的错觉,自我意识过剩。 “和你一样拥有着高超记忆力的人都被当成珍宝哦。特别是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呢。是叫做瞬间映像记忆力吗?还是叫做慢速照相机?慢动作捕捉?完全记忆能力?” “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只是,神经质而已。”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重复交谈这个话题了,似乎病院坂对这块内容产生了误解。要说是误解,倒不如说是夸大地去理解它,或者说故意去过剩地夸张它,放大它,来使其变得更加有趣。 总感觉是这样呢。 刚才似乎真的是听到了这种感觉,但是至少我本人并没有对自我个性主张到那种地步——我的自我意识与自我主张并没有那么强。 放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的话(多半,并不是作为侦探),强记忆力也许确实是被视作珍宝的特征(人物设定),然而放在现实世界里,过剩的记忆力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这样神经质的记忆力,在除了考试之外没有地方能派上用场。 能注意到现实世界与自己的世界那千分之一几率的偏差,作为能力倒不如说完全属于负面——无法按照自己的方便来处理情报。 所以。 注意到了不去注意也没关系的东西—— 无法放过本应该放过的东西。 尽管低几率,低频率,教室里的桌子被洗牌了什么,原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而我却注意到了这本应无所谓的事情,并且对其在意了——无法忘记。 将谜。 带入了日常。 从日常。 走了出去。 虽然与病院坂的形式不用,这也可以说是精神疾患的一种吧。 “病院坂。你知道我在班上的昵称吗?” “不知道。我的情报网,意外的脆弱呢。” “同学常常这么说。” 我将脑袋往侧面一歪。简单易懂的吃惊表现。 “胃镜。” “什么。” “我的昵称。” “这不是欺负人的外号吗?” “嘛,也许就是那样的东西吧。” 往垂直的方向摆了摆头。虽然有些难懂,这是自虐式的表现。 “被欺负什么的,出人意料的普通呢。” “人类连监狱都能习惯呢。嘛,无法习惯的话就去抵抗。变成像我这样。” “那还是算了吧。” “然后呢,小胃镜。” 病院坂立即使用了这个称呼,明明没让她这么做。糟了,一不小心就打开了心扉。 要是真变得融洽了该怎么办。 失败失败。 “正因为小胃镜拥有着稀有的记忆力以及好奇心,才发现桌子被洗牌了——这可真是灾难呢。” “果然是灾难吗。” “是吧。说是灾害也可以。注意到那种怎样都好的事情,只能说是不幸了——找到解答可以说是幸运,找到问题那就是不幸了哦。真是可怜。由心地向你表达我的同情心哦,小胃镜。并且。” 这么说着的病院坂笑了。虽然嘴上说着同情,怎么看都是坏心眼地笑了。 “只是这样还不会结束吧?” “…………” “不是说正在进行中嘛。” “嗯。” 正是如此,我只有点头。这种审问确信犯般的提问方式让人不快,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再继续了,然而这并不是可以因为一时的感情就动摇的场合——虽然是题外话,“确信犯”这个词很容易被误用。那么到底怎样使用是正确的,怎样算是误用,真想找个人告诉我。这对于讲述者的我来说是十分关键的一点。就算记忆力好,语言力差的话表达不了的东西还是表达不了。顺便一提,说是大材小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大家,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正确的败北。 “并且每天都是这样。” “每天?” “是的。从上周的周一开始,周二,周三,周四,周五。排除接下来的双休日,直到今天的周一为止。洗牌一共进行六次。” “六次。” “说不定,周六和周日也进行了。我没来学校所以没办法确认。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八次了。” “嗯。不管双休日是怎样,既然星期一,也就是现在已经进行了洗牌,就没办法再去区别或是确认了。进行座位洗牌的时间是在下午还是早上,或者说是深夜呢。”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吧?” “什么时候都可以呢。” 用笑声打断对话的病院坂——虽然让人感觉到不认真,不过要对这种无益的谈话认真起来,这要求本身就太强人所难了。更何况这也不是认真或不认真的事,病院坂无论何时都是病院坂。仅仅如此。 “严密地来说,虽说教室全体的桌子都进行了洗牌,在这全体之内,并没有发生移动的情况也是有的——偶尔是这样。但是,这其中并没有法则性。” “没有?” “啊,不对,没办法断言。只能说看起来没有。” “嗯。正确的表达方式呢。” 很慎重呢,病院坂这么说道——然后从床上下来。不知道说过没,也忘了是不是忘记讲了(我的记忆力只对映像有效),病院坂至今为止都在保健室的床上,保持着坐起上半身的姿势听我说话。 就像是探望病人一样。然而病院坂并没有哪里身体不好的地方。虽然像是体质虚弱的人,但要说的话倒不如说虚弱的其实是心。 大脑很强。 头脑很强的同时——心却很弱。 “那么,走吧。” “走?去哪儿。” “案发现场的教室哦。这不是当然的嘛。安乐椅侦探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名侦探通常都是活跃在现场的。百闻不如一见,现场百遍。去消磨鞋底吧,去消磨精神吧。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很有趣吗,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看我用六秒来解决它。” 意外有干劲的病院坂。不,她拥有着除了集团恐怖症之外的另一项精神疾患,那就是极度厌恶未知的特质,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而知道这一点并加以引导的我,也下了一步好棋。 3 假设这是一部推理小说,而我是它的读者。就算没有到捶墙的地步,我恐怕也会在这里合上书了。说到这个地步对于假设来说可能有些夸张了,但不管是谁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故事,应该都会若无其事地转化话题吧。“说到教室里的书桌,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事哦”之类的。原本,这要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话——说起来这次的事件与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发生在我所在班级里的事,要是事件发生在二年一班或者二年三班,就算是我也不会过分留意吧。教室内的桌椅被洗牌了,那又怎样。谁会因此感到困扰吗。多半是因为谁在大扫除或找东西的时候,移动了桌子之类的吧?连续一周?这一点确实令人难以理解呢。但就算不是上述理由,也是类似的情况吧。谁又会因此感到困扰。 谁都不会因此困扰。这才是重点。 禁止给他人造成困扰,这句标语同时也具有着相反的意思:只要不给他人造成困扰那么怎么做都可以。嘛不过,除去思想本身就会成为困扰的特例(大部分例子说不定正是如此),事实确实是这样。 “想得太多了哦。” 去教室的途中,病院坂攀登者楼梯,看也没看我一眼便这么说道。不善体力的病院坂只是攀登楼梯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的样子(握住扶杆不放流着汗的样子就像是在攀登雪山一般),多半是在自言自语吧。 “你想得太多了哦,小胃镜——得到也好,失去也好,获得利益也好,损失利益也好——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无所谓——吗” 就算是自言自语,既然我的(不名誉的)昵称已经在文中登场了,暂且出于礼仪给予回答。 “关于得失的话题呢。我倒觉得,就算没办法从一句话里得到什么,只要能从一个问题里得到了,那就够了。” 病院坂说起了不高明的冷笑话(注:一文与一问发音相同)。 “对知识的好奇心啊,恐怖心啊,原本就没有必要给它添加上细致的理由或动机。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然而倘若不管怎么思考都只是芦苇,那也毫无意义。世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至少我们都是会思考的人类不是吗。只是会思考的人类而已。不过是会思考的人类而已。” 感觉似乎说了很棒的台词,但是非常抱歉,面对您的盛意邀请我想要诚恳地予以拒绝。请不要说我们什么的。我不想成为你的同类。 交谈之中(想来——我与病院坂所进行的并非是交谈,而一直是类似于单方面应酬之类的对话吧),我们到达了二年二班的教室。面对阔别了两个月的教室,病院坂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感慨,也不带思考地,没有任何反应。 会使病院坂陷入沉思的事物是否存在,这原本就是一个漂亮的问题——以前我曾听病院坂讲过这样的话。 “这部小说很有趣呢。真令人激动。” 某日的保健室里,病院坂在我面前读完了一册小说,她一边合上书页,一边流露着丰富的真情实感那样说道。那并不是推理小说,而是被改编成电视剧并正在黄金时档放送中的,令人感动落泪的纯文学。明明远离了俗世,却又在奇怪的地方变得世俗的病院坂。 虽然说远离俗世是有点过分了。 “光是完成了这部小说,这个作者就应该死而无憾了吧。不,只要有这部小说存在着,就是所有小说家都死了也无所谓。活下去的意义都不存在了。” 被这个人喜欢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所谓的感动是什么。 所谓的沉思是什么。 思考的插曲——就暂且不谈了吧。 二年二班的教室里,已然空无一人。说不定现在刚好能撞到“犯人”(如果存在的话)将桌椅洗牌的现场也说不定,然而这种凑巧(很不凑巧)的展开并未发生。日常就是那么无聊的东西呢。 说起来在这儿不得不说明一下。虽然一直说着教室教室的,我所说的教室,也就是樱桃院学园中等部二年二班的教室,与一般印象中的教室构造是不同的。嘛,一年二班所在的校舍是数年前刚建成的新馆,多少包含着设计师的独特想法。嘛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具体的来说,出入口并不是左右墙前后的两扇门,而是在教室的后侧,黑板对面的墙壁这儿开了一扇门。听说大学里的小教室都是这样的构造,作为中学生的我不太清楚大学教室的构造,还是就此避而不谈吧。并非乱糟糟地死抠道理,而是简化真理。 面朝黑板的出入口一处,书桌三十张,横六排纵五列(总人数是二十九人,其中有一张是预备桌子)。左右是窗。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左侧的运动场和右侧的里院。另外还有黑板与讲台。揭示板和花瓶之类的小东西就省略不说了。想必与事件的解决也不会有关系。 “说起示意图,好像也是推理小说里的必需品呢。” 病院坂首先,环绕教室,像是要网罗整个教室一般地不停徘徊,然后,回到了我所站着的出入口,说道。 “小胃镜。拿着粉笔,去黑板上画吧。” “嗯?画?画什么?” “所以说是示意图哦。叙述者只需要用语言叙述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的叙述者不仅要写字,也要会画图呢。” 病院坂展开了专断的主张。居然随意地终结了时代。真是大胆的行为。完全不负责任的发言。 “示意图……什么的示意图?要教室示意图的话,直接看不就可以了。” “我可不是你哦,小胃镜。我可不知道每张桌子的个体差。一周前桌子被洗牌前的状态,每张桌子原本是怎么排列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就是让你将那些画成示意图啊。” “是这样啊……但是,突然这么说……啊,对了。”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稍微迷茫了一下,很快还是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径直地穿过教室中心,站到黑板面前,拿好了粉笔。首先先画出刚才脑海里浮现出的教室图,接着将那些没有标注个体差的桌椅按1到30标上号。当然,编号只是为了方便而为,与学生的学号,或者桌子的制造号都没有关系,只是从最右列开始,按照顺序编的号。1,2,3,4,5。移到边上一列,6,7,8,9,10。再往边上一列——如此反复,直到30为止。 “请将其想象为洗牌前,也就是上上周的桌椅排列。然后。” 然后我立即在边上,继续作画。如果当今是要求叙述者不得不去绘图的时代,我是否能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存活下去还是个疑问。虽然是同一个教室的示意图,左右却是完全不同的画面。如此笔致的图画正在黑板上排列着。病院坂并没有多说什么,不知道是出于对我的温柔还是觉得根本无所谓。 最后,我在右边的图上标上编号。这次的编号依然是从右到左——然而却没有规则,是随机的。或者说。 “这就是,现在的样子。” 教室从一周前开始,被洗牌成现在的样子。这应该相当容易理解了——至少是满足了病院坂要求的水准吧。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然而病院坂所准备的跨栏,比我想的还要稍微高一点。 “不对,不是这样哦,小胃镜。这样不是只能知道原来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嘛。洗牌不是每天都在进行的吗?上周的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不把每一天的桌子排列都画出来的话是弄不明白的哦。” 所谓的苦虫(注:嚼时发苦的一种想象中的虫子)我是没有见过,但是听到病院坂此刻要求的我,应该就是一副嚼着苦虫的样子吧。咬嚼虫子什么的就已经够让人崩溃了。要是让我不得不重复画五张图,可能比让我咬虫子还讨厌(不如死了算了)。就算是被称作胃镜的我,被要求去记忆那么细致的东西也会感到困扰的。嘛老实说,记是记下来了,但没办法保证完全的正确性呢。 “怎么了做不到吗?小胃镜。这样的话小胃镜这个外号可是会哭的哦。” 被病院坂奚落了。不,这本身就是欺负人的外号。 “要是做了笔记就好了呢。” 还发表一些随便的意见。然而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再反抗。要是在这些地方都要与她一一争辩的话,我当初就不会特地来拜访她了。于是我照她所说,将每天早上所见的教室示意图画了出来。 直至画完,总共花了十分钟。 右手作痛。 “这样就行了吧,老师。” “老师?喂喂,别这么说啊。我们可是对等的搭档吧?” “搭档。” “是啊。就像是福尔摩斯与华生、明智小五郎与小林少年(注:江户川乱步创造的小说人物)、御手洗洁(注:岛田庄司笔下的著名侦探)和石岗知己这样。” 越发感觉缺乏对等感了,这是错觉吗。倒不如说内心涌来的全是劣等感。 “接下来。因为第二幅图所画的是现在的示意图,所以顺序稍微有点改变了——按照时间顺序的话,这幅就是上上周的示意图了。” 病院坂指向最右端的示意图确认着。确认着根本不需要确认的事情,嘛,大概是怕有个万一吧。病院坂意外地,不,也并非意外,而是预料之中的神经质。 “然后,跳过第二幅,就是上周的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再回到第二幅,也就是现状。” “是的。” “真是了不起的记忆力呢。不仅记得原状和现状,就连中途经过也一一记忆了下来。刚才是为了激将才那么说的,事实上我也并未期待你能达到这个正确性呢。原本想着能画出个大概就不错了呢。” “哪里哪里。” 我笑了。 不用说,并不是因为高兴而笑。 “如此的话就请安心吧。这就是你所期待的大概的示意图。再现度差不多可以说有七八成吧。” “不。完美地再现出来了哦。” 病院坂轻薄地笑着,在黑板的左右间来回踱步。背着手交叉着手指,就像是观赏着商场的橱窗展示一般。不,因为穿着运动服,也有种在进行为了锻炼肌肉的规则运动一样。 “小胃镜。” 就这么观察病院坂背后的身姿也很无聊,我本打算坐下来看会书的,病院坂却突然叫住了我,并未转向我,也并未停下脚步。 “有问题哦。” “是吗。明明没有就好了。” “第一。桌子被洗牌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么,桌子和椅子之间呢?” “嗯?” “桌子与椅子的组合,有发生洗牌吗?” “啊,并没有。” 说是问题什么的害我有些紧张,只是这样的问题而已吗。我松了口气。这个问题已经好好地说明好了,我对此深信不疑——不,等等。病院坂刚才说了“第一”。也就是说至少也会有第二个问题。就此安心还太早了。不能掉以轻心啊。就算打了胜仗也要再接再厉。 “桌子与椅子,是配成一组来计算的——那种可能性当然我也想到了,因此每天都有在检查。” “小胃镜真是细致到让人恶心呢。” 病院坂本想说些人情话,却不小心把真心话泄露了出来。如果说这也是表扬的话,她的交流能力也太差劲了。 “比起桌子,椅子更没有个体差呢。” “要是一开始就一组组来记忆就好了哦。不,——正是因为一开始就将全体都记忆下来了,细小的地方被打乱的时候才一定会感觉到违和感。” “并不是去记忆物品及其组合,吗。只有了解全状,才能注意到细小的地方。并非见木,而是见森吗。原来如此,长知识了。映像型的强记忆者,听起来都像是这样的呢。” 似乎。嘛,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只是就这么做了而已。只是讨厌“违和感”而已。这么做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接着呢,接下来的问题是什么?” “接下来的问题?” “刚才你不是说了‘第一’了嘛。” “本想在造成讨厌的感觉前先发制人的,病院坂的反应却不在意料之内。真是,容易讨价还价的女人。” “啊,对了。差点忘了。” “拜托请不要随便忘记问题。” “好好。会忘记问题疑问什么的在这个世上真是不可思议,毕竟一件未知的事情就这么消失了——啊啊,都是小胃镜的错我想不起来了。真是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真是不好意思。” 被迫道歉了。多么的不讲道理啊。未知的事情消失了就不用去解答了这种立场本身就毫无道理。然而问题,或者说疑问,也就是谜,能忘记谜,这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本身就是值得羡慕的事情。有些谜,就算我想去忘记也无法忘记。 “那么,提问。第二个问题。至今为止,也就是说从四月开始的这两个月间,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吗?” “嗯?啊,嘛,应该是没有。” 这也是令人扫兴的问题。但这对于病院坂来说这似乎是重要的问题,她重复问道, “你所画的示意图的精确度有七八成,那么你现在所说的没有,究竟能保证怎样的精确度呢?” “这个,嘛,十成的把握。” 我如此说道。虽然是因为麻烦才说了十成(事实上根据条件差不多是九成九分八厘的把握),嘛,大体上还是有那个自信的。我就是那样苛责着自己的记忆力。相比之下胃镜这个欺负人的外号,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不用说是洗牌了,就算是大扫除时搬错了周围的桌子,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四月的开学典礼开始到上周的周一,桌子的排列就一直。” 我指着黑板右端的示意图。 “一直是这样。” “嗯。原来如此呢。那么——也就是说在等待着座位固定这件事吗。不,也并没有计划到那一步吧。那么就是有想到吧。嘛,没想到的话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不过,想到了的话也许就会去做呢。如果是我的话会去做吗。应该不会吧。但是想去做的心情可以理解呢。” 嘟嘟囔囔地,病院坂说着意义不明的话——然后终于,左右徘徊着的她停下了脚步,并转向我。 “五、五、五、五、五,然后,十五。” “什么?” “嗯。果然,周六和周日,也发生了洗牌呢——就像一日一换这个词形容的一样。我也不觉得能在双休日侵入学校,那么它是与周一的份一起进行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吧。实施的时间呢,周五的晚上或是周一的早上都行吧。只不过,上周的双休日并没有进行洗牌。归根结底开始的时间还是上周的周一吧。” “……看了示意图,还有问了刚才的问题,病院坂就已经明白什么了吗?” 我问道。 “不,并不是这样。” 病院坂摇了摇头。也是呢,怎么可能真的打算六秒就解决问题呢。虽然不知为何,我不禁有一种计划落空的失望感。 “并不是明白什么了。而是全部明白了。” 她继续说道。姿势和表情都十分随意,却足以让我张口结舌。 “不需要那么惊讶吧。这样把示意图排列起来看,应该看到的点就都能看见了。” “应该看见的点是——” “首先是阵营。” 病院坂仿佛提出了一个提示一般地说道——不,明明我是出题者,病院坂是解答者,不知何时两人的立场居然逆转了。 “阵营?” “嗯。像这样看这幅图,存在着并非个体,而是群体移动的桌子吧——不,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桌子都是群体移动的呢。只要这么看,个体的桌子,就只有三张而已。” “?” 固体?军队? 病院坂故意用着暧昧的语言,只是让我变得更不明白而已,然而她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说明下去了。 她伸了伸懒腰。 “在这之后,就只剩下与小胃镜所说的全体相对的那些细小部分而已了——还有三个或四个问题得到确认之后,就证明终了了。虽说现场要经历百遍,经历一遍就解决了的,嘛已经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了吧。我也不是朝圣的巡礼者。” “是说问题简单吗。” “并不简单。很困难。在脑内考虑的话是想不明白的吧。只是,如果到了现场并看到了示意图那便一目了然了。这七张俯视图,这七道居高临下的视线,对我来说是必要的。嘛,作为放学后的消遣来说还算不错吧。虽然远及不上一册推理小说呢。” “那、那么。” 病院坂摆着一副嘲讽的姿态,然而此时我却无法冷静,情绪稍微有些高涨地说出了无聊的话。 “事件解决了呢。” 面对那样无趣的话,预料之内,遭来了病院坂严厉的批评。病院坂绝对不会放过愚昧无知的发言。 “确实是解决了,但是所谓事件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哦。我们,并没有救起需要帮助的人,并没有挫败邪恶的势力,也没有在事前预防了犯罪的发生。这就是日常之谜的宿命啊。” 即使如此,这对于她来说依然是弥足珍贵的,对于世人来说稀松平常,然而对她来说却是本不该存在的,确实以温柔的形态浮上表面的温柔。病院坂最后补充了一句话。 “然而至少一时洗清了你我的忧虑。这便是世上最重要的吧。” 4 “那么就等回到保健室之后,实行解画,实现解密吧。嗯,原本只是单纯为了语感而排列的句子,从这次的事件来看,说是解密倒确实不如说是解画更符合现实呢。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的场合经常有之。不管耗尽多少口舌,结果都敌不过一张图来的清楚。在事实面前,文豪也不得不屈尊于画家。哈哈,在这方面太过深究就会变成艺术论了,还是就此避而不谈吧。 “嘛,小胃镜大概也有末班电车的时间限制吧,这些就别管了哦。就算是我也是有末班车的限制的呢。谁都会有自己的末班车限制,这实际上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有回家之路,有可以归属的场所。真是美妙。并且令人可怕。是的,这个世上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末班车的时限,和门限。非常遗憾对我来说,也不全是开心的事呢。那么,小胃镜,帮我拿下纸和笔。问我要做什么?当然是绘图啊。纸笔除了绘图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吗。用语言来描述虽然也可以,但刚才也说过了吧?用绘图来表示就更加容易理解了。靠小胃镜的空间把握能力的话,就算是语言也许也能理解,嘛,这也是以防万一了。那么小胃镜,就把刚才在二年二班黑板上的七张图再画一遍吧。这次要按照时间顺序来哦。是的,当然是来你画。你觉得我会画吗?饶了我吧,请别说这种无情的话啊。我可没有绘画的才能。你太谦虚了啦,没关系的,你的画也是能看的。 “嗯,感谢。这样的话说明起来就方便多了。摆着一副麻烦的表情结果还不是很好地再现出来了嘛。以我的记忆来看应该没有错误呢。果然你的记忆力很可靠呢。之后也希望能大大活用。不不,我是指我这边。 “那么,小胃镜。看了这七幅并列的示意图,你能察觉到什么吗?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之后,和刚才相比提示已经有所增加了。嘛,装模作样也没办法吗。奇怪的是,明明小胃镜已经自己画出了图解,却还是一副没兴趣的样子呢。总之接下来是我的精彩场面了呢。我也没有特地让出聚光灯的必要。 “至今我们一直采用着洗牌这个词语呢?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一眼看过去是随机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所进行的是完全的洗牌,这一点小胃镜恐怕还没有注意到吧?是的,包括预备空席在内的三十组桌椅里要是有未发生移动的座位,你也会特地拿出来说明的吧。然而也许你有发现,在这段时间,存在着虽然最终发生了移动,然而在周二的阶段却没有进行移动的桌椅。 “在你最初的说明里,加上被‘以下省略’的部分事实上并没有到总共三十回吧。应该是在不知哪儿产生了循环,回到了最初的最左边的座位里。从构造上来说,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变成这样。 “并且。你也没有发现这七张示意图的共通点吧。嘛,描绘了同一个地方的示意图当然拥有着共通点,然而一眼看去随机的洗牌,意外地具有着规则性。虽然你也说过洗牌没有法则性,但是关于这一点你出错了。因此那个时候你暧昧的纠正反而是正确的呢。法则性是存在的。一一枚举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我就用一个词来说明吧——所以说,是阵营。 “阵营。举个例子,就按号码来说吧,标记为‘2’‘3’‘7’‘8’的桌子,我们可以不把它们当作是四张桌子,而可以看做是一个阵营吧?可以不把它们当做是个体,而是将它们当作群体。不管是周二也好,周三也好,周四也好,周五也好,或者说今天的周一也好,这个阵营是绝对不会崩坏的。仿佛被粘合剂粘合在一起一样。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2’‘3’‘7’‘8’这组桌子里——教室里的大部分的桌子都符合这种阵营。所以说,被洗牌的并不是桌子,而是桌子所组成的阵营。快,在七幅示意图里画上阵营线看看吧。 “看,画上阵营线之后就一目了然了吧。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交换,也不是洗牌。而是浮动哦。浮动拼图。 “有在小学的时候玩过吧?‘金屋藏娇’(注:浮动拼图的游戏,山寨华容道)之类的还挺有名的呢。二年二班的教室就可以说是现实版的浮动拼图哦。 “浮动拼图每天可以进行五手。从周五到下一个周一正好进行了十五手,因此可以判断出双休日也在进行着浮动。 “一开始,我以为是15拼图呢(注:15拼图,一种拼图游戏,4*4的格子,共有15块拼图,另一格是空的,游戏是将拼图移到空格处来移动,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图)——因为有三十个座位,那么拼图是有29块吗。还是28块呢。这么想的理由待会儿再加以说明,然而我很快就注意到这是错误的。因为桌椅即使是浮动,也是以阵营移动的呢。 “座位调换这个词语对我们中学生来说太过熟悉了,如果不这样清楚地画出示意图来,恐怕没办法联想到移动拼图。这就是所谓的盲点。虽然画图来考虑的话一切都变得简单明了,你也没有必要为没注意到而感到羞耻哦,小胃镜。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挖苦你了。就算是我,要是没有到现场直接看过,可能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呢。 “这么一来,你明白我在教室提出的那三四个问题的意思了吧?虽然小胃镜看起来还是很迷惑的样子。也就是说——可爱的二年二班的同学们,在平时是按照怎样的顺序坐座位的。 “不管怎么强调早来的人可以挑选好的位置。学生喜欢的并不是座位调换本身。而是根据座位调换,他们就能和关系好的朋友坐在一起了。因此才被称为是心跳活动。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眼花缭乱的座位变换,他们想要的反而是安定,是日常。毕竟人类都是维持现状的生物嘛。 “也就是说,谁都没有渴求着自由座位。不知道谁坐在哪儿的混乱状态,不仅给老师,也给学生带来了压力。一开始也因为稀奇坐过各个地方的位置——然而一旦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最佳位置,就会在那儿固定下来。小胃镜的话就一直在坐在最后面的右边吧?果然呢。 “另外,这儿我所说的最佳位置不仅代表了坐标的意思。分班结束后两个月,最佳的人际关系也随之确立了。 “总之,最靠前的,比如在讲台正前方的‘11’和‘16’号,它们绝对算不上是好位置吧,但要是可以和好友坐在一起,那么就算不能称其为最棒的位置,起码也不会成为最糟糕的位置。 “当然,教室内的力量关系也可以从中看出——不管自由座位这种模式有多么的不分座次,也没有人会不知害臊地坐上班级里老大一直坐的位置。 “所以说,就算二年二班讴歌着所谓的自由位置,结果还是和固定位置差不了多少。没错吧?小胃镜。名为自由座位的模式,过不了多久便只残存形骸。很难说它有效果,毕竟连意义都没有。再过一段时间,也许连督使学生把课本带回去的功效都没有了吧。不管办主任怎样坚持自己的主张,学生们都会渐渐把各自的最佳位置当成自己的位置。现在只是几乎不再轮换而已,到了第二学期,这个系统多半就会消失吧。我是班主任的话就会撤销这个系统呢。虽然我并不是。 “那么——在这幅描绘了平常二年二班的标准座位表的示意图上,你标上了各自属有者的名字。是的,是你添加上去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虽然我几乎不记得班上同学的名字,不过不愧是小胃镜呢,全部都记下来了。嗯?你说这是普通的记忆力范围内的?也是也是。 “接着,回到示意图,也就是标准的座位顺序。这区域划分,阵营划分,正显示着这个班级的势力图——班级内的交友关系,人际关系,总之也就是阵营。仿佛不同的色彩被清晰地区分开来。然而这并不是色彩区分问答,而是拼图。这一点可不要搞错了。 “虽然是一些多余的话,看到这张图,你也好好地有着朋友的样子呢,安心安心。和你一起移动的座位也存在着,这不是成为了阵营的一部分了嘛。如此频繁地出入保健室,事实上我悄悄地有在为你担心呢。看来并不是遭到了欺负没有朋友呢。真是太好了。 “那么终于,解决篇也渐入佳境了。我就来讲一讲为什么当初觉得是15拼图而不是浮动拼图吧。你知道15拼图吧?挪动标有1-15号数字的瓷砖块,将其按照顺序排列,嘛大体上也可以说是浮动拼图的亚种了。正方形的教室里,桌子被纵五列*横六列地排放着——其中有一席空缺,也就是作为预备位置的那一席。正是有它的存在,教室的布局才能成为和15拼图一样缺少一块的配置。 “再钻些牛角尖,空格只有一处的话,浮动拼图就不可能完成了。不信你看,刚才举过例子的‘2’‘3’‘7’‘8’的阵营。要想移动它们的话,至少需要有一边有两席的空格吧?一席的空格最多只能做些微动了。因此我首先,排除了浮动拼图的可能性。并在重拾已被排除的可能性之前,一直在黑板前做着无用的徘徊。 “我也变成笨蛋了吗,难道是被你传染了。然而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轻松解决了。 “想一下就知道了,我病院坂黑猫既可算是二年二班的学生,又可以不算——在班上只露过一次面的我的名字会出现在这张示意图上,教室里居然准备了我的座位,这件事本身就愚昧可笑。是的,按照这张示意图,病院坂黑猫的座位其实应该被视作是空席。正因为存在着两席空座,这个教室作为浮动拼图就可以成立。 “接着就到最后的作案目的了。 “这里的目的绝非是动机之类的意思,只是指这浮动游戏的最终目的而已哦。用流行的说法来说就是通关条件。浮动拼图的目的,简单地说是为了将一个阵营向外排出——然而观察上周周一至今的动向,就可以明白操控着教室内浮动拼图的目的是什么了。 “正是为了将教室中,除去我以外唯一孤立的那张桌子——向外排出吧。嗯,还有大约十八手吧?也就是说四天后,这个浮动拼图游戏就算是通关结束了呢。 “说过了哦。教室内不属于任何阵营任何群体的孤立桌子只有三张——其一是预备座位,其二是病院坂黑猫的座位。接着的最后一张——就是要将其排出的座位。 “嗯。根据你的情报来看,原本这应该是名叫菱垣同学的座位吧。 “那么这一日一换的座位调换问题,多多少少都和菱垣同学有一定的关系吧。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想象的余地,不过我的思考就到此为止了。谜本身已经解说完毕,再思考下去就是浪费脑细胞了。 “所以说接下来就靠你了哦,我可靠的搭档。暂且去探查下菱垣同学的情况吧。她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只要去问多少都会告诉你的吧。虽然即使她告诉你了,也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了。 “不过小胃镜,虽然又说这种决定性台词说不定会遭人讨厌,然而你为我带来的微不足道的谜,以及我耗费了微不足道的精力去破解它的经历,我会一直记着的。 “果然世界是最棒的呢。” 5 让我来交代一下事情之后的原委吧。我听从了病院坂的建议拜访了菱垣同学。(明明身为侦探却听从了他人的建议,这下和助手根本没有区别了),我原本以为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是被害者的角色(毕竟这每日的座位调换间接对她产生了迫害),然而事实则如病院坂所预想的,犯人正是菱垣同学本人。无法融入新班级,注意到的时候班级内的势力图已经构造完毕,然后自己却孤身一人,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扯上人生意义什么的也许太过夸张,然而自己作为二年二班一员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如此这般,无计可施。病院坂如果听到这番说辞一定会当场爆笑吧,烦恼这种事情有意义吗。我也勉强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进一步询问——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属于某个阵营吗,菱垣同学这样考虑着,在笔记本上画下了班级的势力图(我个人认为这样的理科系思考还是算了吧),接着意外地,她发现二年二班的教室示意图竟酷似一副浮动拼图。这不正是将自己放逐出这个教室的,伟大的神的意志吗(变成令人怀疑的说法了),于是她开始尝试一日五手地移动桌子(由于自由座位机制的存在,每张桌子的个体差几乎看不出来,菱垣同学说这也和她本身淡漠的存在感相似),如果在这幅移动拼图完成之前谁都没有注意到它的话,便相信那就是神的意志吧,到时候她将了断自己的性命,决意自杀。自杀什么的,喂喂。意外地变成了沉重的话题啊——话虽如此,想必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吧。反正就算我没有注意到桌子的变化,或者说就算我注意到了然而病院坂却没有将它解开,事态最终也不会发展成她所说的那样的。既然她会采取那种引人注目,甚至暗藏讽刺的行动(还有那会将长期呆在保健室的病院坂的座位视作空席的性格),我实在不觉得她会做出自断性命的事情来。再说,她能将教室里的座位想成是浮动拼图,这本身就代表她有的是余裕。有种自我陶醉的感觉。嘛当然,我也没法就此断定她一定不会做出与自杀相关的行为就是了。拜此所赐,我也与菱垣同学成为了朋友。将大事件扼杀在了萌芽里,成为这种人情系的名侦探也不错。至此,以区域划分的班级势力图里,我所属的阵营也向外扩展了一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二问 小诗的钱包失窃事件 1 “叙述性诡计可说是推理小说的最后堡垒,说它是难以攻破的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除了叙述性诡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作者感到更为舒适,更为开心,更为愉悦。除此之外不可比拟。除此之外不复存在。我在说到谜题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将它和推理小说看作是一个意思,因此无论文字如何转换——无论怎样强调它是谜题,它是谜题,它是谜题,对我来说它与推理小说根本就是同样的东西。然而我在这里想要擅自地提出一个独特而有趣的说法、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在谜题这一大的范围内,叙述性诡计只存在于推理小说之中。说到谜题,我首先就会想到推理小说。然而我原本就是一个濒临灭绝的根本主义者,拿我来做例子也许有失妥当。一说到谜题,它所包含的分类还是很广泛的吧。有人会首先想到电视剧,也有人会首先联想到周刊少年漫画。也有人会想到动画或者是电影。虽然我不觉得会有人首先想到广播剧,然而这也不代表想到了会是什么坏事。然而,不管谜题涵盖了多少类别,无论谜这一元素与何种媒体进行了怎样的结合,不论其他的媒体从中夺取了多少份额,单单只有叙述性诡计,仅存在于推理小说之中。其余的媒体就算想要尝试也一定会失败——当然成功的案例也是有的,只是总会带着点违和的感觉吧。包含着叙述性诡计的推理小说也经常被说成映像化不可能——那是当然的。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叙述性诡计,不可复制。这是相当严肃的法则。正因无法图像化,叙述性诡计才得以成立。叙述的诡计,语言的诡计。密室诡计,不在场证明诡计,推理小说界从不乏各种精妙的诡计,然而只有叙述性诡计被限定在推理小说之中。另外,正因拥有着叙述性诡计这一必杀武器,推理小说才能在如今这个脱离印刷品的电子时代占据一席之地,保有一定的权威。让我来打个比方吧,如果以映像为载体讲述叙述性诡计,那会变的怎么样呢?来试着想象一下吧。有人曾说过,对于我们这样承担着未来的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并非腕力和智力,而是想象力。什么?你说谁都没说过这样的话?那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悲哀的时代啊。嗯——就决定让一个人来扮演两个角色吧。演员同时出演兄弟两人的角色。那么无须解释,观众自然会将这两人当做是双胞胎吧。然而最后交代事情真相的时候,其实两人并非是双胞胎——之类的。嗯,虽然只是想随便造个例子,这意外的,好像可以成立啊。糟糕,论点错乱了。我明明是想证明叙述性诡计没法被映像化的——不过果然——无法否认其中还是有勉强的地方。如果将同样的例子放在小说里一定会更有趣吧。每个人的爱好不同,我并没打算踏入这暧昧的领域。然而假如真的用了刚才我所说的例子,“不对啊,如果不是双胞胎根本就不会长得这么像啊”,最后一定会被这么吐槽的吧。在文章里的话就能简单地蒙混过关了——经常有人说百闻不如一见这句话呢,正是如此。在这个场合应该说成是白读不如一视听,虽然这里还有必要重新斟酌一下语句——嘛,让我们干脆地回到之前的话题吧。叙述性诡计是推理小说所独特,独有的。直接将这一规则视为前提如何呢。然而不仅局限于推理小说,你不觉得但凡是小说,其中多多少少都包含着一些叙述性诡计吗?这么一说,与其说叙述性诡计所持有的特征是诡计,不如说它是一种修辞吧。简单地打个比方,假设这里有一册不包含任何叙述性诡计的推理小说,并且限定作者要尽可能地不去使用任何叙述性诡计,那么某个登场人物的介绍不得不变成——“他的姓名是某某某,嘛他就是之后那起案件的犯人,不过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当然这是极限中的极限,说是公平,不如说根本就是笨蛋一般的正直。嘛虽说这个例子有些偏离目的,总的来说还未脱离本质。毕竟是小说,完全与修辞无缘是不可能的——在登场人物的介绍页上就被标注了上“犯人”的犯人不会存在的吧?脱离推理小说来说说恋爱小说吧。“在此之后争吵不断的男女主角最后悔在一起的,所以请放心阅读吧”,如果在小说的第一行就写上这么一句话,谁还会有兴趣读下去?虽然这种设定也许会成为一种卖点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阅读的心境总归是变了。“这家伙虽然以敌人的身份登场,但是最后他会变成一个好人的”之类的,写明了就没意思了吧。为了小说演绎的效果,叙述性诡计是必要的。说到这儿我还想说,就像是企业合并一般,任何小说几乎都带有推理小说的元素——啊,也许你不知道,在推理小说界曾经有着这样的风潮。怎么说呢,就是可以将畅销小说全部当做推理小说来看待的草率时代呢——如此这般展开话题大概会变得难以收拾吧,这与我想说的话题也有些偏离,在此就不深入了,然而所有的小说都包含着诡计,叙述性诡计这一事实,实在是非常的有趣。起码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实在是非常刺激的事实。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由此,作者与读者的对立构造变得更加明确了。对立构造——或者说对决构造。判断作者与读者究竟孰强孰弱的风潮曾经存在,而现在也保有其当时的命脉。这也就是指所谓的本格推理小说。并非由作者来取悦读者,而是由作者来欺骗读者。读者这一边也并非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看穿作者的圈套来阅读小说。为了不被作者所欺骗,全神贯注地阅读小说。事实上我也认为这才是阅读推理小说的正确方法哦。“开心地被作者欺骗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比起这种乖僻的阅读方法,什么都不想地去阅读,最后老老实实地大吃一惊不是也挺好的”。中学的时候我也曾收到过不少这般不冷不热的忠告,然而我对此快要流泪一般地敬谢不敏。虽然他们也许是出于好心而亲切地告诉我那些,然而我实在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不明白。“这个诡计被我看穿啦”,“居然想用这种廉价的圈套来骗人,简直笑死我了”,“写出这种烂作的人居然能被称作是推理作家,这本身才是最大的谜题吧!”每当痛骂着那些拙劣的诡计时,我那跃动的心,他们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看穿那些推理小说的诡计后,从我口中脱出的台词可谓是宣告着对战的胜利。如果我说,“这个谜题所包含的诡计还算简单吧”,那便是一场精彩对决之后我给予对手的赞美言辞。相反,如若我说,“在最后的解密环节之前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绝对不是赞美,而是否定它的说法。如果有好好地铺就伏线,谜题本应被顺利解开的。然而看完了这则诡计却没办法看穿它,只能说明作品本身就很拙劣。这可是我的心里话哦。再重复一遍,作者与读者真刀真枪的对决,作者与读者智慧的比拼——这才是阅读推理小说的正确方法。话虽如此,然而真正优秀的作者也会高高兴兴地输给读者。更加优秀的作者则偶尔会故意安排容易被看穿的诡计来取悦读者。嘛,如此成熟的推理作家实在是很少见了。再稍微展开一下话题,也有读者在阅读推理小说时会从最后开始读,这你可知道吗?会做出这种可怕事情的人毫无疑问是存在着的,然而作为取乐的途径,这种阅读方法确实没错。虽然对作者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出其不意的阅读方法,然而知晓结论再来看推理小说也别有一番味道。我个人也有重复去看过同一本推理小说——作者究竟是如何欺骗读者的,思考这一问题的过程绝非是徒劳的。相反甚至很有趣——虽然我并不想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人们的互相欺骗,但我对那种欺骗的系统确实很感兴趣。那么,可以说是那欺骗系统象征的推理小说的物语,叙述性诡计在其中,具有着最强的倾向性。嗯?你像是摆着一张正期待着我差不多可以结束话题了的脸呢,不过我可不会就此结束哦。相反现在,才刚进入主题。那么接下来,嘛,虽然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虽然我不断重复强调这是真刀真枪的对决,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一口气推翻它实在是让人心痛,然而老实说推理小说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纸面上的东西而已。虽然说不上是虚假比赛,总会让人有一种还未比试就已定下胜负的感觉——既然说是比试,那就必须手持木刀相向对决。嘛,也许说是游戏更加接近其本质吧。只是如果将叙述性诡计特殊化来考虑,那么就又变得不一样了——也说不定。如果说普通的推理小说是间接的欺骗,那么使用了叙述性诡计的推理小说则是直接的欺骗——并非是由犯人来欺骗警察或侦探,而是首先由作者来欺骗读者,这方面的倾向性更强一些。虽然坦白来说,我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然而对一般人来说,其间还是有差别的。叙述性诡计与其他诡计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当然,犯人设下陷阱去欺骗读者,这一行为本身在构造上就是不成立的。无法成立。那种超越了次元的——并且超越了一般顺逆关系的诡计,并不存在成立的意义。对我来说便更是如此。嘛,之后也会有机会提到超次元诡计这一话题,在这儿我也不准备多说。在普通的推理小说中,犯人是不可能意识着读者的视线来采取行动的。如果他能意识到读者,那么就像刚才所说的,他也必定能意识到警察,意识到侦探,甚至意识到整个世间。正因为他无法意识到读者的存在,读者才能从他的骗术中得到恩惠,或者说跟着占了点光。宗旨,直到读完全文为止,读者从未脱离读者这一身份——然而叙述性诡计则并非如此。叙述性诡计并非是犯人可以参与其中的诡计。如果硬将名为叙述性诡计之罪冠到小说中犯人的头上,那这无疑是一桩冤罪,让犯人本人无法忍受的冤罪。这里我必须阐明一件事——我必须给叙述性诡计做一个简单的定义。来说一说最常见的叙述性诡计吧,对了,就是例如将一个男性角色像女性角色一样来描写。将他的名字设定为“薰”,说他是“曲线纤细”,“拥有着女性独有的声线”之类的,然而到故事的最后,他其实并非女性而是男性,因此犯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像这样揭开真相,读者也会一起感到震惊。如果将他设定为一个一直穿着女装的男性,或者说他是为了犯罪而伪装自己的性别,那么情况就又有所改变了。在这种情况下,是作为犯人的他自发地去欺骗周围的人,作者只是忠实地将其描写出来了而已,因此不能算作是叙述性诡计。并非是叙述性诡计,而是在犯人的思想中存在着诡计。然而叙述性诡计并非如此,他周围的人们都把他当做是一个普通男性来认识,他本人也并未持有任何想去伪装性别的意志,只是作者将他当作女性去描写,而你也将他当做是女性去认识,这才是所谓的叙述性诡计。虽然是有些纠结于细节的吹毛求疵的定义,如果能正确地认识到叙述性诡计也好,否则话题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也想要把话题继续下去的吧?当然,我说所有的小说都是叙述性诡计也是因为包含着这一层意思。作者在欺骗读者这种说法放在推理小说的世界还好,将一般不太能听到的东西演绎出来,以此打动读者,理所应当被铺设的诡计,理所应当被铺设的修辞。就是这么一回事哦。叙述性诡计不仅是一种修辞,并且小说也不仅是单纯的铅字与文章,在此之上,所有的小说都被设下了叙述性诡计,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为了不让接下去的话题变得更加复杂,在这里我也想精确地做一个区分呢。嘛这也许也只是一种没什么特殊意义的行为,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动作罢了。事实上我认为,作为仅限于在推理小说中才能使用的诡计——叙述性诡计拥有着很难运用的地方。如果作者不在某种程度上加以自制,加以自重,那么小说会变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虽然也不是说一定会变得不好,但你不觉得作为作者还是有那么一点谦虚心会比较好吗?虽然混入了一点私情,我个人就不太喜欢在作中作中设置叙述性诡计的模式呢。也许你会怀疑真的有这样的作品吗,意外来说确实存在哦。并且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从它所持有的广义来说,说不定在百年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然而明明是叙述性诡计却根本没有面向读者来讲述,因此我才说不喜欢这种类型,或者说不擅长对付这种类型。嘛这归根结底也只是喜好问题,没法勉强你认同我啊。虽然是很想这样勉强的!非常想!那么接下来总算要告别前言进入正题了……是啊?现在开始才进入主题哦?刚才所讲的,全部只是为了调整一下起跑线而已。热一下身而已。不要这么愣着看我嘛,好像嫌我话很多一样。所以我才说新手很麻烦嘛。明明关于叙述性诡计最重要的部分,肝心的部分我还完全没触及到呢——也就是说,我还完全没有讲到,为什么要说叙述性诡计是推理小说最后的堡垒这个话题呢。等说明完其中缘由之后,还得说一下它为什么不会过时的理由吧?久等了呢。我也并不是想装腔作势,就爽快地一次说完吧。那是因为叙述性诡计,它的应用范围实在是不同寻常的,令人可怕的广泛。并且也不存在一旦使用过一次就不能再使用第二次的诡计。与密室诡计或者不在场证明诡计的区别也就在这儿——状况啊,登场人物啊,只要稍加摆弄这些通常设定,叙述性诡计就能够无限次地使用。当然,作者的创意水准在其中也是不可欠缺的——这岂止是便利,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机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与万能药相似的叙述性诡计,不可能无法成为永远的堡垒啊。推理小说在整个谜题的范畴内仿佛是原点一般的有着专横的权力,或者说它勉强能够一直保持命脉的缘由,正是因为它所拥有的这独特性吧。份额也好,权威也好,在其之前的问题。虽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办法构成证据,然而事实上只要去书店的推理小说区转转,可以被称作是现代名作的作品,无论国内外,基本上都包含着叙述性诡计哦——物理性诡计到了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少数派了。嘛,毕竟需要加上画面才能理解的诡计,更适合电视或者漫画吧。在一篇说明性的文章里多加说明,反而显得文章除了说明什么都没有了——硬要在说明文里使用诡计也不太可行吧。在看完一部优秀推理小说的解决篇后,我通常会用“仿佛世界反转一般”这样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感想,那么最有效率,或者说拥有最高确率能使读者感受到世界反转的,就是叙述性诡计了吧。不对不对,根据情况不同,也许甚至能给予读者世界崩坏的读后感。正因如此,我对作为推理小说最后堡垒的叙述性诡计,深深地迷恋着——如果以为我会这么说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在我心中再也没有能像叙述性诡计这样让我如此深恶痛绝的事物了!什么让世界翻转啊别开玩笑了!那是因为作者一直在对读者撒谎,世界反转了也是当然的啊!假比赛什么的,并不是这种东西哦!并不结果止作中作,这些全都不行!这并不是私情!而是激情!本打算忍耐的还是说出来了啊!所谓物语正是世界本身,将其从根底开始倾覆之时,世界本身就成为了谎言,我怎么可能认同这种理论!把人当做笨蛋也得有个限度!别向读者撒娇了!别想不出崭新的物理性诡计就理所当然的欺骗读者!有本事别欺骗读者去欺骗侦探啊!可恶!明明那么相信你的!明明相信着却被背叛了!推理作家什么的都是骗子!叙述性诡计什么的,凭什么这种方便的开挂技能能被认同啊!明明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的禁招吧!在房子里放置机关,紧盯时刻表,故意破坏尸体,身份替换,变成双胞胎!叙述性诡计全靠这些了所以才没办法被映像化或动画化哦!啊,等等!最后把我的话听完!门铃什么的也别随便无视哦小胃镜!” 我走出了保健室。 2 请暂且把将我一直随便叫成小胃镜的失礼的病院坂忘了吧,在这里来谈一下我昨天做的梦吧。说我已经厌烦了?我可没这么说。 我,不,应该说是投影着我自己影子的孩子,乘着舟。一片的海,三百六十度全景的水平线。如果社会课上老师说的没错的话,所谓的水平线似乎只在四公里之前的位置。意外的很近呢,虽然当时听到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然而舟上的我并未察觉到这些。梦中的记忆本身就有些模糊,没法回想起上课时候的杂谈。 话虽如此却也并非如此。 我身患头部分裂成三份的奇病,正是为了治病我才坐船出海。我也知道这逻辑有点牵强附会,嘛这总归只是梦中的场景。 像王者基多拉之类的(注:是日本东宝电影公司所拍摄哥斯拉系列电影中最具知名度的邪恶怪兽,也是系列作品中首只宇宙怪兽,被誉为“系列中最强反派”、“哥斯拉最大的对手”,外型为三个头、两条尾巴、背上有巨大翅膀、无手臂,全身披覆金色鳞甲,头部造型类似中国神话里的龙,口中可发射状似闪电的引力光束。)。 右眼长在左侧的头上,左眼长在右侧的头上,中间的头上长着嘴巴。鼻子在哪儿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从构造来推测可能是在中间头的后脑勺上吧?这样的话可真是不好睡觉呢。不得不趴着睡觉了。 医生说这是脱胎换骨也治不好的毛病。真是抛弃了梦与希望的发言,明明是在梦里。母亲靠近患病的我,同情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抚摸着我三个脑袋中,中间的脑袋。 我的嘴纵向张开,咬住了抚摸着我的母亲的手——并且就那样蠕动着嘴咀嚼起来。咀嚼着母亲。手指,手腕,手臂,手肘。我的食欲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眨眼间我就把母亲整个吃下去了。就像活吞银鱼一般。虽然是自己的事,但因为是梦就能像是在叙说他人的事情一般,我这么想着。 医生说了。 你会在十月十日之后,产下你的母亲吧——这是什么。 我吐槽着,似乎有些头绪的时候,梦醒了。在梦中得到头绪是非常少见的事情,因此我起来后马上就将梦记了下来。梦日记。到了下午重新读起的时候,恐怖的气息在全身游走,老实说感到有些恶心,仿佛是一种弥漫着神话般的气氛,想起来并不像是人类会去讲述的故事。 顺便一提第一个听到我这个梦的人就是病院坂。毕竟想给他人制造出厌恶感,我所想到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她呢。 病院坂黑猫。我的同班同学。话虽如此她却从不出席,而是窝在保健室里学习。她可以说是完全不善于人际交往。她拥有明晰的头脑,可说是学校第一的才女,然而同时她也是学校内最受讨厌的人。 麻烦的人物。 她自身也讨厌凡俗,将自己封闭在保健室内。由她引起的实际损害时间是少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依然是个麻烦人物的事实——我似乎也找不到能与她绝缘的方法,整日为此烦恼。 嘛话虽如此我一边第一个把做到的梦告诉她,一边说想与她绝缘什么的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不过至少我也想说明我这边并没有感受到与病院坂的友情。无须询问,她那边大概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一直叫着别人小胃镜。多么的讨人厌啊。 我将听了会让人不舒服的那个梦讲给了病院坂,病院坂听完却说, “这可真是有趣。吃掉母亲的行为,以及最后生下母亲的结论,这其中暗示了什么呢。从弗洛伊德的理论来判断的话。” 之类的,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辉,非常开心地就开始讲起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到了最后,便说是和哪儿的什么理论有着联系, “叙述性诡计可说是推理小说的最后堡垒,说它是难以攻破的铜墙铁壁也不为过——除了叙述性诡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另作者感到更为舒适,更为开心,更为愉悦。除此之外不可比拟。除此之外不复存在。” 之类的,病院坂开始了莫名其妙的长篇大论。她似乎拥有着无论说什么都要扯到推理小说的坏习惯。这究竟是什么中学生啊。 当然,我的梦里可没使用叙述性诡计——更何况,会出现脑袋和王者基拉多一样的女中学生的推理小说怎么可能存在(按病院坂的说法,三个脑袋是因为我的内心怀有着三份的纠葛与矛盾,而我采取了错误的选择方法。别想随便糊弄我)。 这是有多么的牵强附会,多么的为自己的理论开脱,总之病院坂就是这么一个只会没完没了讲着自己想讲的话的女人。 嘛,客观地看,为了讲述这种听了会让人不舒服的噩梦而特地来保健室找病院坂的我事实上也和她也半斤八两吧。不过所谓人类,就是容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佯装不知的生物啊。 那么。 在保健室上演的这连对话都算不上的、仅能说是单方面的相谈发生在午休时间,然而直到午后的课业,我依然心不在焉地,考虑着与课堂完全无关的事情。 具体地说我在考虑什么的话,那就是,病院坂。 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病院坂黑猫的出其不意而动摇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 这次我可真是忍无可忍了——就因为把午休时间耗费在病院坂无休止的絮叨上,我连中午的便当都浪费了。虽然说不定是曲解了她的好意,但这也可以说是令我生气的原因之一。嘛准确地说是令我饿肚子的原因。 总而言之,受压也是有个限度的。把我叫成小胃镜就已经够过分了,都让我觉得是不是有真的必要接受胃镜检查了。 对于那个总是说着废话来浪费我时间的病院坂,我突然涌起一种想要报她一箭之仇的想法。 话虽如此,嘛,老实说在与病院坂交谈之后,我每每都会涌现出这种报复性的想法,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事情了。 每每如此,仿若日常之事。 只是,今天与往常是不同的。如果放在往常,我对病院坂的忍耐到了一个临界点,我就会那样安慰自己了事:“快冷静下来吧,如果我对病院坂的那些废话真心不想奉陪了的话,不去保健室不就行了嘛。我既没受伤又不是保健委员,去病院坂所在的保健室不正是因为出于自愿、出于喜欢嘛。对于病院坂那破天荒的性格,我其实是喜欢的吧?所以才经常自己找出借口去见她吧。现在也是,虽然一副想要复仇的样子,事实上也不过是将其当做借口,再一次去找病院坂吧?反正,因为我是个傲娇嘛!” 然而今天的我不会再对自己那么说了。 正是因为我无意之中想到了方法。 令病院坂大吃一惊的方法。 报一箭之仇的方法。 让她哑口无言的方法——恰好有一起能让我报仇的事件发生了。 是的,正是您所知的“小诗的钱包丢失事件”。 不,你怎么可能知道! 3 虽然并非是在此阶段值得一提的事,我还是重新郑重申明一下:病院坂热爱着推理小说。无论是电视剧、电影、漫画,甚至是广播剧也好,只要是与推理有关的,病院坂都像一个杂食者一般爱好着,然而病院坂对于推理小说的爱意则最为强烈。不止是今天那段关于叙述性诡计的说教,她的话题基本都与推理小说硬扯在一起。然而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顺逆关系刚好反了——她对于未知之事实在是出奇地厌恶。 不明。暧昧。 病院坂厌恶着这样的结局——不把所有事物都弄得一清二楚就不罢休。 起初,我以为这是脑子好使的人所独有的性格。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并且,甚至不是这样的程度。按照病院坂小学同学的话来说,不管是在现实也好,不值一提的谜题中也罢,似乎只要让病院坂面对未解的问题,她就会大发雷霆,哭天喊地地陷入恐慌状态。 嘛,这么想的话我也能理解她那孤僻的性格了。 所谓人类,大多都是类似于暧昧结合体般的东西。 然而这些行动原理对于病院坂来说只是类似于噪音之类的东西罢了——脑子好过头了也会成为问题吧。 嘛那种事情怎样都好。 重要的是“大发雷霆哭天喊地”这一部分。 大发雷霆哭天喊地的病院坂? 那可必须让我见一见啊。 yahoo!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在放学后走向了保健室——拉开门的那一瞬间,病院坂正处于换衣的那一刻。 已经不能只说是在换衣了,正是正是刚好的那一刻。 病院坂在床上,正在将学校指定的体操服换成水手服的那一刻。 我盯着病院坂那对于中学生来说发育过全的内衣身姿,手像被定在了门把上一般一动不动。 “别定在那儿啊,把门关上。” 听到病院坂难能可贵的明确发言(且还是恰当的发言),我一下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 如果是男生的话这时候不得不退出到门外吧,不过我是女的,就进门之后再关上了。 这就是性别性优待吗。 虽然不太乐意。 嗯,不得不承认真是厉害啊。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有点工口。” “别想那方面的东西。” 病院坂一边像是很嫌弃的样子,一边又毫不羞耻地继续换着衣服。因为是在床上,病院坂以横卧的姿势换着衣服,看起来并不端庄。然而正因如此,她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妩媚了。何止是妩媚。 简直是太丰满了。 “你的视线感觉好像有些糟糕啊。真是变态啊。就算是男性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哦。” “你还被男的看到过?” “偶尔在换衣服的时候,会有运动部的人受伤进来。” 病院坂这么说着。 “虽然很快就被我赶出去了呢。” 并且这么补充着。 按照病院坂厚脸皮的程度,我本以为她能毫不在意地给来的男生包扎个伤口什么的呢,居然赶出去了,真令我意外。 仔细想想这种举动也是当然的。 就算是病院坂也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 大概。 “你可是在视觉上拥有这绝对记忆力的人呢——真是可怕。该不会已经把我换衣的样子毫无劣化地刻在脑子里了吧。真是讨厌呢。” “请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快点换好衣服,我可是有话要说才来找你的” “呵,有话要说。” 你在没话可说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来过,病院坂像是想这么说一般对我得意一笑。仿佛将我看穿般的笑容。去死吧。 “嗯,或者说是有谜题要说。” “谜题?” “嗯,虽说是谜题,倒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 嘛。 我的目的就是向病院坂复仇,正因如此,说是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不如说它本身就是个玩笑,只不过一开始就声明这一点的话紧迫感就消失了。 要是抱着面对作中作叙述性诡计的心情来对抗那就困扰了。 “稍微想请你解决一下事件。” “好啊。” 立马上钩了呢。 真是一放下饵鱼儿就上钩。 我将原本摆放在墙边的折叠椅子推到床边然后坐定。这似乎是一个能看到病院坂现场换衣的绝佳位置。 话虽如此,病院坂的换衣只不过维持了只维持了之后的不到一分钟而已。 “那么。” 病院坂在床上以体操要求的规范坐姿正对着我。 “是什么样的事件?今天又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日常之谜呢?” “日常之谜。” 日常之谜。 也许确实如此吧——然而,由日常之谜一词可以联想到的不过是包含着田园乐曲般的插曲罢了。就像前不久刚发生过的,那起与座位调换相关的事件——不,即使那次,也是具有着高度紧急性和危险度的事件呢。 是啊。 总归还是按照顺序来说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会长到哪儿去——起码和病院坂的长篇大论没得比。 “是关于我班上的小诗的事。” “哦,小胃镜班上的小诗。” “不,也可以说是病院坂你班上的小诗。” 我们俩是一个班的。 病院坂对于这一点的认识似乎很单薄——她甚至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一个年级的学生,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这个小诗是本名吗?” “怎么可能,怎么看都是昵称吧?” “不不,我是想问一下有没有是叫志井的可能性。” 真是奇怪的可能性。(注:诗和志井同音。原文写的是しーちゃん,一般认为是昵称,也有可能是像病院坂所说的情况) 嘛不过要是想不到这个层面,侦探之名也变得虚有其名了吧——话说回来,志井这个姓听起来倒还挺像模像样的。当然,正是这样的病院坂,反而更容易陷入某些盲点吧。 “小诗是一位容姿端庄,以至于值得我们班级自豪的成员呢。” “意思是在我之上?” “你并没有作为我们班级的学生被大家所知。” “那不就不能说是我班上的小诗了嘛!” “也是呢。” 也是吧。 这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毕竟病院坂漠然到听到“小诗”这个名字什么都想不到。虽然她被称作是知识与情报的宝库,但这只限定于她感兴趣的事物。 “病院坂意外的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说什么呢。小诗这人我可是知道的哦,不仅知道还很熟呢。” 稍微激将一下,病院坂就意外地做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个讨厌的女人竟然奇迹般地露出了可爱的瞬间。 嘛我可不吃这一套。 “那么,作为我挚友的小诗究竟怎么了?我重要的友人到底被卷入了怎样的麻烦里?” “也不能说是被卷入了麻烦吧……其实是钱包……” “钱包?” “嗯,钱包被偷走了呢。” “谁的?” “小诗的。” “唔嗯。” 病院坂抱起了双臂。 一副深感兴趣,似乎遇到了难题的样子。 说句题外话,病院坂十分丰满,因此当她抱起双臂时,胸部的存在感就显得特别强烈。说是抱起双臂还不如说根本就是抱起胸部。 “那不就是犯罪嘛。” “就是犯罪呢。” “那么比起来找我,去找警察不是更好。不,首先应该去找作为班主任的背亚野老师谈谈比较好吧。” “请不要发表如此普通的见解。” 哪门子侦探嘛。 从没听说过会把事情推给警察的名侦探——要是再从中收取点介绍费,不就成了背德事务所了。不过病院坂居然记得班主任背亚野老师的名字,这点真是令我意外。我原本以为她除了自己喜爱的小说家的名字之外,什么名字都记不住呢。 “班主任自然也是知道这起事件的,然而即使如此事情还是没能解决哦。更何况又仅仅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件。” “嗯,原来如此呢。” 嘛不过是班级里的纠纷,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出场。不过姑且还是让我听一下事件的详细情况好了——病院坂俯视着我,脸上写明了她的要求。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被教育大的啊。 偶尔真是为她担心。姑且不论她过去是如何成长的,想必将来一定会遭遇到残酷的考验吧。反正我与她的关系大概也就停留到中学毕业,或者最多最多停留到高中毕业,我也没必要关心她的未来就是了。 “嘛,事实上那是一起很容易发生,没什么奇怪之处的普通事件——体育课的时候,也就是说教室内空无一人的时候,小诗的钱包被偷走了。” “嗯,真是直接的犯罪呢。明明中学生的钱包里也就只有点小钱吧。” “确实对于我来说,比起钱包被偷还是手机被偷更可怕一些呢。” 我本来就不带钱包。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我就会事先把钱叠好藏在月票夹里——虽然找零的时候会很麻烦,不过我一般都会计算好买不怎么需要找零的东西,而且在当今的时代,基本收款机附近都会有募捐箱,我也就不会苦恼于找来的零钱了。 “出去上体育课的时候丢失了放在教室里的贵重物品,嘛这在学校里算是很常见的事件吧,不过这起事件好像是被隐藏起来了呢——可能会成为什么丑闻吗?” “嘛老实说,内部犯的可能性很高呢——学校方面也想尽可能地避免警察介入吧。” 就算不是内部犯,学校基本上作为一个独立且封闭的组织,也不喜欢被外界插手吧。直接将学校考虑成一座具有自治权的城市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小胃镜。如此平淡地讲述这起事件,我可没法从中得出任何的推理和推测,更不用说像侦探那样去探案了。内部犯的偷盗事件,不靠科学搜查就没办法立证,而且随随便便立证也不太好吧?” “不,现在才刚进入正题——确实,要是手机被偷也就算了,这不过只是一起钱包丢失事件,根本没有到需要搜捕犯人的地步。” “你可真是拘泥于手机呢。” “病院坂不考虑买个手机吗?” “手机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生无用的东西。” “一旦入手之后可就放不下了哦。” “如此具有中毒性的玩意儿我就更不想要了。” “总之,犯人是谁这一点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 “如何?” “犯人究竟是如何将钱包偷走的——这才是问题,” 问题。谜题。难题。 病院坂打破了一直保持着的体操式坐姿,更加朝向了我这边——既然听到了焦点,身体自然会前倾地想要听到更多吧。这也正中了我的下怀。 “说起来,病院坂。老实说就在不久前——同样的事件也在一年级的教室里发生过哦。” “是吗,我倒是没听说过呢。没想到这所学园居然会发生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整天窝在这个保健室里,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吧。” “非也非也,必要的情报可是会主动从对面飞过来的哦。” 虽然病院坂一副得意的样子,我可不这么觉得。会飞到保健室来的,除了受伤的运动部部员,也就像我这样的人了吧。当然,我要是把这种没水平的槽吐出口,对话也就变得无聊了吧。于是我决定无视病院坂得意的样子。 “总之。” 继续话题。继续出题。 “你说同样的事件也发生在一年级的教室里。意思是也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学生钱包被偷走了吗。” “嗯。” 真是危险呢,病院坂感叹道。 “可以视作是同一犯吗?” “不,这一点我可不清楚——不过这起在一年级教室里发生的偷盗事件可造成了不小的话题呢。” “明明连我都没听说过。” “是啊,不知道的可能也就只有病院坂你了吧。” 虽然有点说过头了,偶尔也想这样杀杀她的威风。嘛不过还是不要过于夸大比较好——我可不想靠这个来击败病院坂。 “正因为发生了那起事件,学生们在上体育课时,对于管理贵重品的危机意识多少都提高了呢。” “是吗。那么也就是说。” “是的。教室的门——都有被好好地锁着。” 如果是放在平时,教室的门自然是开着也无所谓的——否则也不会因为值日生的偷懒而发生一年级的那起事件了。不仅是体育课,但凡是去其他教室上课的时候,值日生要是懒得锁门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然而,在其他的班级里已经发生了偷盗事件。那么起码在形式上也必须要彻底地履行安全制度了。 “不止门是好好被锁着的——窗户也全部上了锁。事实上我就是昨天的值日生,因此这一点上可以给予确保。” “也就是说,教室是处在密室状态吗——” 病院坂特地引用了推理小说的固有名词来整理目前的状况。虽然我不觉得这样就能得出什么结论,嘛总归是将情况缩减成了一个简单的词语。 “——那么也就是说,在那个处于密室状态的教室里,钱包就像烟一样消失不见了?” “不,并不能这么说。钱包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吧。” “别咬文嚼字了。我当然知道钱包是被偷走的啊——原来如此呢。嘛,不管钱包是自己消失的,还是被人偷走的,确实这是一起奇怪的事件呢。说是奇怪,不如说是不可思议。” “不仅学生们加强了警戒,事实上老师也一直在周边进行着巡视。” 毕竟光是那些提示还略显不足,于是我又添加了一些情报。也许我根本没有必要说到那个地步,总之较量还是需要公平意识的。倒不如多给她点提示,之后才能更方便地将她当作笨蛋来耍呢。 “巡视。” “话虽如此,其实也就是每隔十分钟在走廊里来回察看一下的程度。虽然不能说是敷衍了事的行为,也没办法将其视作一层防范网吧——” 而且那样的行为也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总归只是一时的对应策略而已。 “——不过,也不能说老师的巡视是完全没用的哦。也就是说,在那样的警戒态势下,小诗的钱包还是被偷走了。” “嗯,原来如此,很有趣呢。” 稍微引出我的好奇了呢。病院坂这么说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由于被突然抓住,我不由得吓了一跳,然而病院坂的目标似乎是我戴着的的手表。想要确认的时间的话,不会去看挂在墙上的闹钟吗! “这个时间啊,教室里头应该还有很多人吧——那么,不如暂时在这儿杂谈片刻消磨时间吧,之后我们再去现场取证。” “也是呢,” 虽然要听病院坂那“暂时”的杂谈(反正肯定是些废话)需要耗费不少体力,但是只要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她吃瘪的样子,代价还是很便宜的。 顺便一提。 虽然我觉得无需说明,事实上我对于这起事件的真相是知晓的——所以才能与之前的日常之谜,座位调换问题不同地,在知道解答的前提下向病院坂出题。并且十分坏心眼地,明明知道病院坂不可能解开这个问题,还是向她出题了——坏心眼也好别的也好,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我正是为了击败病院坂才特地挤出放学时间来的。 当然,我也有贯彻了公平公正的体育精神——我所提出的绝非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同样地提出这个问题,能解开的人数不胜数——然而只有病院坂,她是绝对回答不出来的。 “…………” 然而——话虽如此,状况进行到这个地步,事实上我内心早已萌生了若干罪恶感。 病院坂那憎恶暧昧与不明了的性格,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然后我却利用这点来进行戏弄般的尝试,这是作为人类来说不该做的事情吧。这样的想法,开始煽动着我的内心。 虽说我是想看到病院坂吃瘪,然后她要是真的大发雷霆哭天喊地我也会很困扰的——那样看简直就像是我把她给弄哭了嘛。不对,毫无疑问确实是我把她给弄哭的。 虽贫不取不义之财。 这么想来,我也多少应该妥协了吧。 “病院坂。你有看穿这起事件真相的自信吗?” “除了自信一无所有哦。” “那么万一你要是没看穿的话,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呢?” “什么都愿意做哦。” 真够轻言易诺的。居然对自己如此自信,真让我重新为她担心起来。 接下来。 “那么,如果今天之内你没办法看穿真相的话,就把你现在穿着的内衣给我吧。” “什么?” 病院坂对于我仿佛是救济般的完美提案采取了瞪眼这般稚嫩的回应。该不会是无话可说了吧,我这么想着继续补充道。 “我很想要刚才看到的,你今天穿着的内衣。” “不用重复说明!告诉我理由。” “理由啊,因为有利可得嘛。” 虽说我的第一目的只是开个玩笑,不过有利可图倒也是我的心里话。这么一说好像真的能得到什么利益一样。就像拿着当护身符走之类的。 “……明白了。好吧,谁让我刚才说了什么都愿意做呢。” 虽然瞳孔内残留着若干困惑,病院坂还是予以了承诺。好的。这样一来就在保留紧张感的前提下打破了了严肃的氛围,在这之上我又能入手想要的东西,真可说是一举两得啊。我这不是很擅长策略嘛!这么一来,我又对没法看到病院坂的发狂而感到遗憾,对自己的心软深感后悔。不过嘛,我也不值得在这种地方一蹶不振。反正不过是女子中学生之间微不足道的女子谈而已。能看到保持着真空状态一边摇晃胸部一边回家的病院坂,也挺愉♀悦的。今天就一起回家吧! “那么,为了使对决成立我就再限制一下吧。一小时后现场验证时间开始,也是呢,果然还是将截止时间定为放学时刻吧。虽然刚才说是今天内解决问题,不过也不可能真的拖到明天吧。” “不,不用了哦。” 面对我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提出的提案,病院坂静静地摇了摇头。我正考虑她所说的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解开谜题了。” 她这么说道。 “多亏了小胃镜愚蠢的策略,我连床都不需要下,就立刻知道答案了。” 什么。 什么? 4 “直截了当从结论来说,总之这位叫做小诗的人物,并非我们所敬爱着的同班同学,而正是班主任的背亚野老师对吧? “说到班级成员,想来也真是一种博爱的说法呢。一般的中学生对于班主任可能都是随便找一个称呼草草了事吧——相比之下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却被学生用爱称称呼着,这正是师生亲近的证据吧。 “嘛老实说,小胃镜,像你这种类型的人居然会用爱称称呼不在场的人,我可不觉得你是会向外宣传自己亲友的人,所以那个时点就觉得奇怪了——这可不行哦,想要骗我的话就不要用那么古怪的说法嘛。拜此所赐,我便知道你的话中暗藏诡计了。 “这可是阅读推理小说过程中的暗技术,禁手般的招数啊——判断文章本身是否被设置着叙述性诡计,是有一定的技巧的。基本上只要假定文章内确实有叙述性诡计,那么就算胡乱猜测也能命中靶心。那么,所谓判断叙述性诡计存在的技巧,也就是通过字里行间来观察作者的意图。只是作为小说的阅读方法,这可实在是不算上品吧。假如作者抱有着‘不要往这儿看!’的想法,那么这部小说就是叙述性诡计哦。 “与格斗相同,需要读取的并非视点,而是视线。 “嘛,就算这并非事实,也与事实很接近了吧——也许你原本是想做得更好的,可惜小胃镜的时间解说实在是太可疑了。毕竟我在午休时间刚做过关于叙述性诡计的演说,你会给我设下叙述性诡计圈套一事,我自然也能轻松预想到。 “虽然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总归就当是为了打发时间来解一下谜吧。嗯,教师的安全戒备不管有多么完全都与背亚野老师无关——背亚野老师的钱包,恐怕是放在办公室里的吧。为了在学生们都去上体育课的时候对付小偷,背亚野老师也参与了巡视吧?那么他必须得离开教师办公室了。虽然说办公室不太可能会出现无人的状态,总之由于某种不明的原因,背亚野老师的钱包不见了。说是偷盗还不如说是丢失呢。毕竟背亚野老师,很粗心嘛。 “大概用了十行字来解谜。虽然并不是安慰的话,不过我倒觉得如果进行顺利的话,小胃镜说不定也能让我懊悔一回呢。小胃镜——你一定觉得我不可能知道背亚野老师的外号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不过观察那个时候你的表情,似乎你对我知道班主任老师的名字这一点也深感意外吧? “时机对你来说太坏了。毕竟在这之前刚发生了座位调换事件呢——虽然我不是那种能把全班姓名都记下来的认真人,然而那个时候,小胃镜不会已经把全班的座位表都画给我看了嘛。虽然没有你的等级,我的记忆力也算不错的哦——这个班级里根本就没有昵称为小诗的学生,这点我还是回想得出来的。 “嘛,背亚野这个姓的读音刚好包含着sea,将他称为小诗也不算牵强吧。(注:背亚野读作seano,英语sea和诗同音) “差不多花费了两个小时来考虑这个问题,作为即兴作品也算是个有趣的叙述性诡计吧——不过这带着点作中作的感觉,在我看来就没法给满分了。嗯,差不多63分吧? “那么接下来。 “名侦探的解谜就到此为止——小胃镜准备去那儿呢? “可不准逃跑哦。” 5 也算不上是出于礼仪,总归还是让我在这儿作一个在那之后的之后的后日谈吧。病院坂的推理还是有一点偏差的。偷取了小诗,也就是背亚野老师钱包的人,正是办公室内坐在它身边的置田老师。钱包并不是被粗心丢掉的,而是确确实实被偷走的——再补充一点,置田老师同时也是之前发生偷盗事件的那个一年级班级的班主任。嘛这一点就算不特地说明也能明白吧。事件被消化在了学校内部,因此置田老师所犯下的偷盗也并未成为新闻传播开去,不过他的下场如何,这一点就真的无需说明了吧。不仅被学校辞退,似乎也被追究了其余罪项。嘛虽说教师贵为圣旨,从事教师的也不全是圣人呢。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那么就讲一讲在那之后立即发生的事吧。关于内衣之约,那当然是我的玩笑话,就算病院坂真的没能看穿真相,我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去要她的内衣的,然而那个内心狭窄的女人不仅根本不信我只是和她开玩笑,还中途硬把我的内心脱了拿走。说什么条件应该对等,我可从来没做过那种约定!还说着“也许可以拿去当抹布吧”这种过分的话。什么人嘛。无法识穿人心,是故,我想要报病院坂一箭之仇的计划以失败告终,最终以真空状态回家的人变成了我。不过没关系,无须担心。那一天病院坂关切地与我一起回家了,而且反正我的胸部又摇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