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镇魂曲(幻灵地狱 PHANTOM OF INFERNO)》 人物介绍 人物介绍: ein 被授予组织中最强杀手称号“phantom”的神秘少女。是一个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完成任务的优秀暗杀者。 zwei 本篇主人公。在陌生的海外某地,意外地被卷入某起事件而丧失了记忆。自己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选择成为了暗杀者“zwei” 凯尔·迪文斯 是作为组织的暗杀者成长起来的主人公在贫民街偶遇的少女。被卷进某起事件后,成为了主人公的助手…… 克劳蒂娅·玛昆内 犯罪组织“inferno”的女头目。虽然很年轻,但却是能凭借着强劲的手腕跻身于组织上层的厉害人物。很同情主人公,对他处处施以援手,但同时又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具有冷酷无情的一面。 莉兹·格兰多 克劳蒂娅的部下兼好友。组织中的女枪手。是一个性格粗鲁却很直率的老好人。 赛司博士 洗脑教育专家。是发现主人公的潜能并将其纳入组织的始作俑者。 梧桐大辅 掌握远东毒品贩卖内幕的梧桐组黑道人物。为了跟“inferno”建立同盟关系而接近克劳蒂娅。 志贺透 梧桐的弟弟。冷静的谋士。 tde44automag(automag) 1970年开始发售,大口径手枪的鼻祖。当时不锈钢的润滑技术还不发达,因为导致精密度不高(果酱),因而得到了一个讽刺的外号——“自动果酱”。 序章 ……我要被杀死了……逃不掉的话就要被杀死了。 追上来了…………又黑又冷的枪口以及那更黑更冷的瞳孔…… 逃不掉的话就会被杀死……然而,根本无处可逃。 追上来了。从四面八方追过来了。 我该……怎么办? ……肯定会被杀死的…………逃不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杀死的。肯定会被杀死的的,会被杀死……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劣质的水泥天花板。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我慢慢地直起身,发现自己穿着西式睡衣一样的衣服,睡在一张刚硬的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 (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吧?) 女孩一言不发,那双如东夜的湖水般又黑又冷的瞳孔正紧紧地盯着我。 (她是谁呢……) 我坐起来,重新打量着她。 “你醒了?” 寂静的空气中,女孩以沉着的口气问道。 我迷茫地点点头,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很瘦但个子很高的银发男人,还有一个是穿着红色西装、目光严厉地看着我的浅黑色头发的女性。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外国人。 “goodmorningboy.howareyou?” 银发外国人用英语跟我说话。他看我的眼神很不礼貌,语气中带着些戏谑。 女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鉴定我的优劣吧,她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从头到脚都看穿一样。 “……ok,’phantom’.” 银发男人对刚才的少女说道: “let’sstarthistest.don’tbetoohard.” “yes,master.” 两人好象是在用英语交谈。他们说得很快,我没听清楚谈话的内容,但是男人好象叫那个女孩为“phantom”。那是她的名字吗? 对话完毕,女孩走近我,把一把刀放到了我的手上。这是一把看起来很像在军队里使用的厚重军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站起来。” 女孩催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右手上也握着一把同样的刀。 “喂,你究竟想……” 就在我的话刚出口的瞬间,少女手上的刀便像闪电一样劈了过来,从我的鼻子前呼啸而过。如果稍微晚躲一秒钟的话我就…… “如果还不想死的话,就拿出真本事来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全不明白。是在向我宣战吗?) (这把刀又是?) (而且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啊?) (为什么我必须接受这个女孩的挑战呢?) 我一跃而起,背朝女孩寻找逃跑的路线。有没有出口呢?门?或者是窗? 还没等我好好观察周围,背后就传来了一股杀气。看来她是认真的,动作简直快得惊人。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我终于想起来了。 ……对了,这是刚才那个梦的继续吗?我现在仍然身处梦中吗?追上来的黑色瞳孔……正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双眸。那么,我就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总之,还是先考虑如何逃跑吧。如果逃不掉的话……就只有杀了她。只能杀了她,杀了她…… 不过,我该怎么做呢?看得出来,她的刀法十分娴熟。不管怎么想我都没有一丝胜算。 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点传来了银发外国人的偷笑声。这么说来,我想起刚才他好象用英语对那个女孩下达了什么命令。既然这样的话…… 我一边测量着间距,一边慢慢地像旁边移动。女孩站在原地,游刃有余地架着刀,身体随着我的移动不断地变换着方向。 视线的余光,已经可以看到那个银发的外国人了。只要一瞬间就可以,只要能分散那个女孩的注意力的话……看来,这是取胜的唯一方法。 考虑周全后,我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银发外国人,伴随着一声大喊,我做出要将刀掷向他的架势。 和我想的一样,在那一瞬间,女孩有些动摇了。 她摆出了一副要前去保护那个男人的姿势。我所希望的破绽出现了。 (就是现在!!) 我保持掷刀的架势,突然向女孩扑了过去。 紧接着两人一起滚在地上,我死死地按住倒在地上的女孩。 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到恐惧呢。就算是在梦里,可毕竟是要杀人…… 下一个瞬间,我手中挥起的刀像有意识一样,朝着女孩砍了下去。 刀砍到了女孩的右手腕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咚!! 随着一声闷响,女孩以依然仰面倒地的姿势打出了一记强劲的上钩拳,直接命中了我的下巴。 像要把脖子震断似的冲击,从下巴直飞上头顶,随即我的眼前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耳边又穿来了银发外国人兴奋的声音。 “’zwei’……youare‘zwei’”(注:德语中的2) 什么?他在说什么? (那是你的名字。) 突然我听到了女孩的声音。那个目光哀戚的女孩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是‘zwei’……) zwei?那是什么?什么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3个人表情各异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少年。 “怎么样?miss.玛昆内。你不觉得他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吗?这个少年并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也不懂得什么战术。仅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就采取了那样的行动。真是个天才啊。他拥有只有在穷途末路之时、性命攸关之刻,才会被激发出来的潜能。” 可能是因为兴奋的缘故吧,银发外国人说话突然变得少有地流利。 “他正是为加入‘inferno’而生的人。” “……虽然如此,不过他会答应吗?” 刚才一直都很沉默的浅黑色头发的女人——克劳蒂娅·玛昆内,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向银发男人提出了疑问。 “世上没有拒绝孵化的蛋,也没有拒绝发芽的种子。这不是意志的问题。” “……是指你那精湛的洗脑技术吗?” 克劳蒂娅的声音像是含在喉咙里一样喃喃自语。 “没错。非常完美。催眠和药物处理已经完毕。他拥有常识和判断力,只有关于自身的记忆都被封存了而已。他可以说话,也知道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自己。名字、家人、朋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洗脑的最佳状态。” 银发男人好象对自己的技术很自豪,兴致冲冲地接着说道: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理解。miss.玛昆内,这是我对他的恩赐。他正好在案发现场,本来是应该被灭口的目击者。可是我想给他一次实现美好人生的机会。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 “……独自的旅行者,未成年。不过他是日本人,那个国家的媒体是很麻烦的。” “我已经派人把他的出入国记录消除了。现在谁也找不到他了。绝对机密,万无一失。” “……很好。赛司博士。这个少年就交给你了。不过,有是ein(注:德语中的1)有是zwei……你给学生起名字的时候,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吗?” 留下这样一句话,克劳蒂娅便离开了屋子。银发男人冷笑着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我一边这样期盼着,一边抬起了眼睑……或许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而已吧。还是同刚才一样的屋子,一样的床,一样味道的空气。唯一不同的是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我的头很痛,身体的关节也很通。的确像是被殴打后昏迷的迹象。 (……对了,刚才我被追杀了。) 我坐起来,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还活着。 不过,这里是哪里呢?冷得要命。我身上穿的好象是医院里用的检查服之类的服装,根本无法御寒,然而,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医院。我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真的是很煞风景。墙壁和地板的水泥都剥落了,窗户的位置很高,因而看不到外面,让人感觉怪怪的。而且,出入口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这里是……废弃工厂之类的地方吧。透过玻璃早已碎掉的窗户,夜晚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吹了进来。 “在这里坐着不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 为了激励自己,我故意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并开始行动。 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缘故吧,我踮着脚尖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很容易地就穿过了屋子。不一会就走到了建筑物的外面。 我被眼前所看到的荒凉景象惊呆了。除了这座废弃工厂,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根本就没有称得上是建筑物的东西,完全是一片荒野。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地平线。 ……这样的景象,我只在电视上见到过。不管从哪里看,这里都不像是日本。 “你醒了?” 背后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刚才想要杀我的,瞳孔又黑又冷的女孩。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了。” 依然是平静的、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这次她手中拿着的不是闪着凶光的刀,而是带毛衣领的防寒服。 “你先把这个穿上。” 我接过这个看似可以抵御寒气的防寒服,一边穿一边问她说: “你是……” “我没有名字。” 没等我开口继续问下去,她就自己低声地喃喃道: “你就叫我ein吧,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一时语塞,本想继续追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顿了半晌,我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问题。我觉得她并不是单纯地开玩笑或者恶作剧。因为,看得出来,那时她……ein是带着很明显的杀气挥刀向我砍来的。 “为了测试你的能力。” “……能力?” “你的身上,具有与生俱来的能力,杀人的能力,生存的能力,作为一个暗杀者所需要的能力。” 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哈哈……你不要说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你究竟有什么根据呢……” “你不是想要杀掉我吗?” “那是……”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想想,我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那个时候,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只记得当时不顾一切地拿刀砍的情景。虽然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就像是在回忆别人的事情一样。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遇到那样的情况,肯定会非常恐慌。会想要搞清楚自己所处的处境,然而当人处于一片混乱之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杀掉了。可是你不用,你不是先搞清楚状况,而是先解决状况。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 “什么啊……胡说八道。” “不过,至今为止,你确实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这项能力。生活安稳的时候是不会了解自己的极限的,因为这种能力只有在身陷危险时才会被发掘出来。” “所以,你才让我拿刀?” 仅仅是为了证明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没错。” “真是岂有此理!差一点点我就死了!” “是呢。” 我暴跳如雷,将内心的愤怒完全释放出来,而ein却无动于衷。看到她这样的态度,我更加气恼了,不过我感到的更多的是一丝困惑。难道她没有一点感情吗? “……你什么都不在乎吗?不怕死吗?” “因为我是以杀人为生的。杀不死对方之时,就是我的丧命之日。” ein口气毫不迟疑,很干脆地说道。以杀人为生……?突然,我想起了刚才在这里的银发外国人,那个对她下达命令的男人。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杀手。” 回答得很干脆,毫不避讳……看来她是认真的。ein有多大呢?虽然给人的感觉很像大人,不过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花季少女的孩子竟然是杀手?果然还是开玩笑的吧?虽然我很想一笑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拿刀杀我时ein的样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时的恐怖,真的无法忘记。 “……那么,你为什么要测试我呢?” “想让你也成为杀手。zwei。” “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做那种事呢!?” “为了让你活下去。” ein的回答很简短。好象是极其理所当然似的。 “你是zwei,第二个我。所以你也必须以杀人为生。” “请不要用这么奇怪的名字称呼我!” 我十分着急,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波澜,向她怒吼了起来。 “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叫……” ……说到这,我一下子语塞了。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来了呢? “……我的……名字是……” “没有了,你不用想了,再想也没用。你的记忆已经被消除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自己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这之前我在哪里?从那张硬床上醒来之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我能说话,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可是,这样的常识我是在哪里、是怎么学到的呢? “……是你干的吗?” 刚才ein说过,我的记忆“被消除了”。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不是我。是赛司博士。我的主人,‘inferno’的一员。是他把你的记忆消除的。” “赛司博士……是那个银发的外国人吗?” “因为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本来应该被杀掉的。可是博士发现了你的能力,觉得让你死掉很可惜。于是就将你的记忆消除,让你开始了另外一段新的人生——作为暗杀者的人生。”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 “……如果你想拒绝也可以。” ein的声音,此时比荒野出来的冷风还要冷。 “当时,按照最初的计划,是要在这里把你杀掉的。我的任务就是要杀死你。但是现在不同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在这里,将我的全部技能——一个暗杀者所应掌握的全部技能都传授给你。然后你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zwei……我的分身。” “我……我……” 我的眼泪滑落下来,落在干涩的沙子里,滚成了黑色的小珠。我甚至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孤独。自己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空虚的大洞……好深,好黑,我好害怕,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趁着还能哭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因为今后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这是梦。这肯定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如果你觉得这样想可以获得一点安慰的话,那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了。不过,这可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哦。” pvthon357magnum(蟒蛇) 高精度的枪身,柯尔特的自动手枪中最高级的左轮手枪。具有射击专用枪的高命中精度,下部较重,缺点是具有普通枪的重粘性,需要很熟练才能使枪的性能得到充分发挥。 第一章 zwei 昨晚,ein让我在黎明之前决定自己的生死。 而我最后选择的道路,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而是以zwei的身份,作为杀手活下去。为了有一天能够找回真正的自己,我只有成为zwei继续活去。 而噩梦也从黎明开始,ein对我展开了无休止的训练。 每天都是以基础体力训练开始。锻炼腹肌、屈伸、俯卧撑。这些规定好的肌肉训练,要反复地进行,直到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为止。 随后就是绕着废弃工厂进行马拉松跑。夜晚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往我肚子里灌,白天荒野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身体。喉咙干得发慌,而身上却大汗淋漓,汗如雨下。不过,对于此时的我来说,肉体上的痛苦算不了什么。因为在记忆被消除了的现在,只有这些痛,才是让我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到了中午,由于正午阳光的曝晒,训练会被转移到屋内进行。为了训练身体的平衡感,我要用手帕蒙住眼睛,站在吊起来的钢架上,用脚尖在钢架上从这头到那头快速地来回往返5次左右。刚开始时,走不倒步,我就会从钢架上踏空掉落下来,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我很疑惑这样的训练会起什么作用,用ein的话来说好象这样的平衡感在射击中很重要。虽然并不是很激烈的运动,但因为太紧张,神经也会跟着萎缩。 在格斗训练中,并不是教什么身形步法,而是教如何打中人体的要害。我被灌输的理论是,在实战中,像拳法那样的招式和架势根本毫无意义。只要能迅速、准确地击中对手的要害部位就可以了…… 晚上是英语特训。课本是报纸和杂志,听力练习则是收听混合着杂音的收音机节目。吃饭和休息的时候,ein都只说英语。只有在授课期间,才会说日语。我想她是想让我慢慢地从简单的地方开始进行英语环境的转换吧。 就这样,体力和神经备受折磨,每天都累得如烂泥一般后昏昏睡去的生活日复一日地继续着。我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终于,在渐渐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后,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反而成为了一种痛苦。在进行各种训练时,我都会全力以赴地去完成,任何烦恼也会随之消失。甚至可以忘记肉体上的痛苦,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太阳又落山了,今天的训练也结束了。我打开收音机,开始收听混杂着电波的英语新闻。像往常一样,ein也默默地坐到我的身边,为那些我不懂什么意思的词组进行解释,不过那天晚上她已经在为外出做准备了。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ein经常会在晚上外出。是执行任务吗?是要去杀谁吗?我虽然会在心里这么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害怕去问她。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听不到收音机里在播放着什么了,取而代之进入我我耳朵里的是,打破了沙漠夜晚寂静的汽车排气声——连接ein的车来了。 ein站起来,朝我看了一眼。我既想知道她要去哪里,又不想知道。可是,ein没有给我时间思考,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接到命令的ein,到达赛司博士的府邸时,赛司正在检查他那些引以为豪的收藏品。赛司非常热衷于收藏古今内外的枪支。其中几款崭新独特的设计,强烈刺激着赛司的审美意识。那是正处于自动手枪黎明时代的博查特c93(注:1893年雨果·博查特开发的世界上第一把自动手枪)和毛瑟c96(注:1896年毛瑟兄弟开发的自动手枪),它们正是卢格p08(注:1900年乔治·卢格开发的博查特c93改进型,1908年被德国军队选用)的雏形。他一把一把地拿起来,陶醉于它们的形状和结构,开始细心地检查。对于赛司来说,这是无法替代的最幸福的时刻。 “zwei的训练怎么样了?” 赛司盯着被分解的手枪问ein。 “技术上的训练,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唔……” 从埋头于工作的赛司的侧脸上无法看出他对于phantom的回答到底有多大的兴趣。 对于赛司来说,收藏品的检查有着严密的程序。检查的顺序需要按照枪的开发年代来进行。这都是为了追溯其结构和技术的进化历史。现在,他正在分解的最后一款手枪是收藏品中年代上最新的。而且,是一支因其独特性和稀有性而颇具知名度的手枪,amtautomag180(注:am公司开发的automag的改进型)。它是自动手枪中第一次尝试使用马格南子弹(注:口径与火药量都较大的子弹)的作品,是充满野心的实验作。但因结构过于复杂而导致精密度不高,被刻上了失败品的烙印,成为了被人遗忘的悲剧之枪。 鉴赏完内部结构后,心满意足的赛司,又开始把枪组装回原来的样子。 “恰倒好处的课程,要先从精神上训练,然后再转向实战。” 赛司一边熟练地组装那些谜一样的零件,一边自言自语。 automag虽然是一支追求杀伤力的手枪,但外形却很美观。以圆筒为基调的细长枪管和微微呈现锥形的枪身。更妙的是由三次曲面构成的大角度枪柄。外形高贵,气质优雅。它身上丝毫没有这之后的时代里马格南手枪所带的那种粗鲁之气。在它那纤细优美的身体中,却隐藏着马格南弹的超强破坏力。可以说这就是automag的魅力所在。 最后,赛司擦了擦渗出来的枪油,结束了组装,将枪放回到桌上。至此,一次枪支收藏品的检查工作就完成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兵器的检查。 “ein,过来。” 在赛司不称呼她那被inferno授予的称号“phantom”,而是像以前一样称呼她为“ein”的时候,就是赛司把她当作自己私有财产对待的时候。追求兵器之美的赛司,经过他自己的手所创作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就是这个叫作ein的少女。 跟平时一样,ein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胴体。遮罩油灯笼罩着她那婀娜的身资,划出一圈淡淡的轮廓。赛司一边往手上抹着准备好的发油,一边抓住了毫无防备站在那里的ein的肩膀。赛司的手青筋爆出,用力揉捏着ein柔软的肩膀上的肉,其力度足以让人面部扭曲。不过,藏在其下的那结实刚硬的三角肌的感觉,却没有跳过赛司的手指。 这是为了能让最小巧的身体瞬间爆发出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而锻炼出来的被磨练的极限的细长柔软的肌肉条。它就像是锻炼和研磨都已登峰造极的东洋刀剑一样威力无比。而包裹在这些致命的肌肉组织上的脂肪,不仅可以控制力量,而且还能起到完美的伪装作用。柔美起伏的肌肤下面,是秘密隐藏着致命威力。没有任何人能看穿它的危险性。 “你太完美了。” 赛司把脸靠近她雪白细嫩的皮肤,像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伤口和污点一样仔细检查,一边用手指往她的身上涂抹着发油。 ein一动不动,任由赛司的手指在身上滑行。小腿、大腿、屁股、腹部……他的手快速地移动,揉捏着那柔软的肉,而且每次当他探测到细长坚韧的肌肉时都会深深陶醉在那从指尖传来的愉悦感中。 不知有多少次,ein都凭借着她的容貌使任务变得轻而易举。没有人会从这个处楚楚可怜的少女身上,嗅到死亡的危险气息。就因为这一点点大意,使目标露出了致命的破绽。纤细的美丽会瞬间化为狰狞的破坏力。 赛司好象突然间来灵感,从桌子上拿起刚刚组装完毕的automag。 “拿着这个。” ein遵照他的命令,右手的手指握住了automag的橡胶把手。被打磨得闪闪发亮的枪身和少女那虚无缥缈的瞳孔中闪烁着油灯的光芒。 “来,把枪举起来让我看看。” 纤细的手腕慢慢地举起了这个1.7千克重的物体。不锈钢的凶器与雪白肌肤的凶器。两个本互相矛盾的事物,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美的意识刺激下,一种类似宗教性质的欢乐感,顿时充满了赛司的胸膛。极其激动的赛司,从背后抱住了ein的肩膀,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脖子上。 “ein……你太完美了。你是我培养创造出来的完美的杀人兵器。” 把一个少女打造地如此完美是赛司的成功。赛司已经完全陶醉于自身的才能中了。然而真正的成功应该是永不磨灭的。是不管跨越几度时空,都能永远闪亮的东西。ein的完美会这样永远持续下去吗?这一点,很快便会得到证实。他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稀有素材交给ein调教,而不是亲手调教,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你来完成zwei吧,通过你的手,把他变得像你一样完美。” “……是……” “这是为了完成你而进行的最后一道工序。ein,你要把自己的完美传承给下一代。” “……是。博士……”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有点惶惶不安起来。看来,比起沉溺于想象,还是活动活动身体专心于某件事比较好。于是我一个人开始了平时的平衡感训练。蒙上眼睛,在钢架上来回往返。 “真是了不起啊。”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发觉有人站在了旁边。 “不要在意我,继续吧。” 于是我按照她说的,走到钢架尽头才摘下蒙住眼睛的手帕。这个人是……我记得她。在刚到这的那个晚上,跟赛司博士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我是克劳蒂娅·玛昆内。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她微笑着跟我搭话,好象是为了消除我的紧张似的。虽然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次的气氛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气氛截然不同。我记得她当时比现在冷漠得多,眼神也不是很不友好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是inferno的一员,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干部中的一员。是收留你的赛司的上司。所以,也就是你和‘phantom’的上司。” “你……不,你和那个叫赛司的人……还有那个‘inferno’到底是什么?” “嗯……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章法秩序的世界里,创造另外一种秩序的集团……这之类的组织吧。” “……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个国家的暴力团体和黑手党集团吗?” “唉?嗯,知道一点。” “inferno就是将那样的犯罪团伙联合起来的组织。将它们比成一个个国家的话,那么inferno就是联合国这样的感觉。” “……也就是说是暴力团伙和黑手党的总部?” “也不完全正确。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理解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果然是非法的犯罪集团。现在的我是被这样的组织抓获,并且被强迫成为杀手了吗…… “这次的事,我必须向你道歉呢……” “嗯?” “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意外吧。没有给你留任何选择的余地……” 克劳蒂娅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阴沉。 “你知道你的教练为什么叫‘phantom’吗?” “不知道……” 对啊,从开始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而在英语里它好象是‘亡灵’之类的意思……为什么会如此称呼ein呢? “‘phantom’是组织给予最棒的顶级杀手的称号。因此她就是inferno中最强的暗杀者。” “最强的……暗杀……者……” 我大吃一惊。只是杀手这一点我都无法相信……竟然还是组织中最强的? “你是在最优秀的教练的指导下进行训练的哦。被认为具有跟她一样的潜质。换句话说,你是被当作精英在培养。”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感谢你们了?” 我的声音很生硬。克劳蒂娅的表情又阴沉了下去。莫非这个女人,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良心受到谴责了吗。 “我承认,我们夺走了你太多的东西。可是,我们能给你的东西绝对不会少。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说完,克劳蒂娅落寞地笑了笑,打算离开。 “……那、那个……” “什么?” 谢谢。其实只要说出这句就足够了。不过,无法抑制住的感情,涌上了我的胸膛。虽然她是在这里第一个安慰我的人。虽然我也感到很高兴,可是…… “ein说……她是以杀人为生的。而且,我也会像她一样。”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克劳蒂娅呢。 “刚才,你说过了吧。给我的东西不会少。你指的是会给我报酬吗?可是,这样我只能按照inferno的命令,像奴隶一样活着了吧?” 处在这样的境地,即使能找到更委婉的措辞,我也只能洋装不知。让我说感谢之类的话,根本做不到。 “你说按照那样的生活方式的话,我会得到什么?” 我怒气冲冲地质问克劳蒂娅。 “的确,你如果不被我们牵连进来,会过着更加安稳幸福的生活吧。我们剥夺了你的这种可能性,而强迫你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可是,你并不是什么奴隶。你仍然有自由。” “唉……?” “这样吧……我们把人生看成是一次开车旅行。一般的司机可以自己选择前进的道路。这确实是你所没有的自由。然而,即使在只有一条的既定路线上行驶时,对司机而言,也是有他的自由的。” 完全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是速度哦,zwei。” 克劳蒂娅断然说道。 “即使是被规定好的路,但是选择将这条路如何走下去,不是你的自由吗?只要你有希望,而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到哪里都是可以加速的。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超越竞争对手,终有一天会到达成功的顶峰。选择生存的方式和以这种生存方式成为成功者,这二者是不同的。” 或许真的有这样的生存方式吧。这应该是克劳蒂娅的信条吧。因为她好象没有责备我的意思。 “我们为你准备的是使你走向成功的路线。是让你以你的才能和潜在能力取得比任何人都高成就的生存方式。” “……成为杀手?” 我脱口而出,痛苦地差点喊出来。 “没错,而且是成为最强的杀手。” 说到这,克劳蒂娅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希望那样的话。” (……希望……那样的话……) 克劳蒂娅的话,在我的耳畔不断地回响。 “你不可以再认为你是奴隶。如果你再这么想的话,你就会将胜利拱手让给贬低你的人。” 说到这,克劳蒂娅刚才决然的表情突然缓和了下来。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没有时间了。zwei,我们下次再见吧。” “喂,克劳蒂娅小姐……” 我又一次叫住了转身要离去的她,这次我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谢谢你。” 克劳蒂娅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了今天我见到的最明朗的微笑,回答道: “下次再看到你的时候,你肯定会令我刮目相看的,对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这座建筑物。 当天晚上,克劳蒂娅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放松时,一直在看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那是日本发行的通行证。其设计的复杂性和精度,是平时司空见惯的美国发行版本所不能比拟的。 照片被修剪成了椭圆型,边缘模糊。这是为了防止伪造而进行的大胆设计。因此,看起来不像是身份证照,倒像是肖像照。 克劳蒂娅认识这张照片里的人。 就是今天她去见的那个少年。照片中的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透着安稳和满足。在废弃工厂里见到的他,被打得没有退路时眼睛里的那种神情,与照片中的他相去甚远。 这是2个月前发放的。他好象是第一次出国旅行。根据他的出生年月来推算,他的年龄……应该跟弟弟罗梅洛当年离家出走,加入暴力团伙时刚好一样。可能是酒精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吧,深深地封于她内心里的东西,从封印的空隙中慢慢地渗漏了出来。 尘封已久的记忆……弟弟罗梅洛阴霾的眼底隐藏着火一样的怒气,就像是战败了的野兽一样。其实在小时候,他明明是个温柔的孩子。不会打架,很爱哭……然而,每当脾气暴躁的父亲要打克劳蒂娅的时候,他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她。让本是如此善良的罗梅洛以畸形的方式成长起来的是贫穷以及贫民街中弱肉强食的不成文规定。等号一边是金钱与权利的答案,而另一边则是性、压榨和暴力饿方程式。在每天的数学演算中,年轻的罗梅洛一天天地长大。变得无时无处都异常强悍、无情与凶残。 护照照片上少年那柔和的面孔跟克劳蒂娅弟弟的脸庞重叠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出生在这个国家的话,罗梅洛也应该会有如此安稳的表情吧。 “喂,莉兹。” 正在吧间里准备酒的、克劳蒂娅的保镖兼随从,同时又是好友的黑人女性,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 “什么事?” “你觉得这个孩子怎么样?很帅吧?” 莉兹看了看递过来的护照,皱了皱眉。 “……我无法分辨亚洲人的脸。不过,看起来是很悠闲的一张脸,这个小子,估计连架都没吵过吧。” “你觉得这个孩子会杀人吗?” “哈哈,开玩笑吧。我看连个虫子都不敢杀。” “……是呢。” 克劳蒂娅拿过莉兹还回来的护照,又一次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起来。 “果然大家都是那么认为的啊……” 不间断的训练日复一日地继续着。这种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呢?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话说回来,今天我还没看到ein。我知道她昨天晚上出去了,不过还没有回来吗?虽然很担心,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在这里除了训练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任何事可以做了。 我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射击训练。射击静止靶子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最近换成了射击移动靶子的训练。 支撑着钢架的支柱中间,吊着几块用钢缆系住的胶合板靶子。钢缆连接着5的电动机和齿轮盒,用来移动吊着的活靶。 电动机一旦发动,伴随着杂乱的引擎声音,钢缆就会开始移动。滑轮的直径和数量都被精心设计过,所以各个靶子的移动方向和速度都各不相同。 ……我静下心来,全身紧绷地站在那里。 背后,是连着钢缆的发动机的声音。可以感觉到靶子正向左向右地移动着。映入视野的是颜色各异的带标记的胶合板。举起枪的一瞬间……必须击中指定的所有目标。 看到目标的“位置”,并不代表可以“确定”。要读取其移动方向、速度等所有信息,对它的“存在”获得一定的“感觉”。然后剩下的就只有扣动扳机了。 砰!砰!砰!砰!砰! 这并不是单纯的“狙击”的重复。而是一击必中,否则狙击手将无法生还。 看着外面逐渐变黑,我结束了今天的训练。走到废弃工厂的外面。一边任由夜风的吹拂,为疲惫不堪的身体解除些许疲劳,一边漫无目的地眺望着这片荒野。过了没多久,一束车灯的光芒射进了我的眼睛。在废弃工厂基地停下来的是一辆两厢越野车。开车的人是ein自己。 “……你怎么了?” 从车上下来的ein,看着正在发呆的我,用责备的口气问道。 “啊,没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ein自己会开车,不禁感到很惊讶。不过为什么只有今天呢?以前ein都是被人接送的,这应该是为了断绝她与外部的联系吧。在荒野之中,ein只能过着孤独的生活……这不都是那些家伙干的好事吗? “走,快点准备一下,不然来不及了。” “又是新的训练吗?” “不,今天晚上是……考试。” ein带我来的地方,是平时一直锁着的武器库。除了之前训练中使用的各种手枪外,还有一些没教过使用方法的来复枪和机关枪等枪支摆放在那里。 “选一支你用得最顺手的枪。” (考试?什么考试?) 我拿的是沙漠之鹰50ae.(注:1980年美国mri公司开发的手枪,50ae.即50action-express,50ae.版是世界威力最大的自动手枪)。说实话,我对这把枪还有点手生。可是,可能是因为听她说要“考试”,我的心里觉得不安的缘故吧,我下意识地挑了这只在所有手枪中威力最强的家伙。 随后ein把我带到了废弃工厂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墙的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车旁站着的男人是一副陌生面孔。长发飘逸,气质优雅,不管哪里都让人感觉很有品味。身边是一个个子很高的黑人女性。夹克下面是一个单肩挎包,里面装的应该是大型自动手枪吧。她是保镖吗?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个长发男人或许就是inferno的干部吧。 接着又有另一束车灯的灯光投了过来。是ein每次出去的时候,接送她的车。那辆车在轿车旁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3个人。克劳蒂娅和赛司博士,还有一个人以前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狼狈。 我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到所有人都到齐后,赛司就跟轿车旁的男人说话了。 “mr.麦格沃伊,我跟您介绍一下合众国的海军沃里斯大尉。他是长年协助我们inferno,为我们提供武器的大功臣。” “喂,我不是应该到飞机场吗!这是哪里?” 好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那个被赛司带来的男人显得非常恐慌。 “这是你最后活跃的舞台,这么解释可以吗?” “……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跟我们inferno合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密。非常遗憾,沃里斯大尉。对于给fbi做记号的你,我们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你、你们,不守信用!” 黑人女性用枪抵住了这个想去抓住赛司的男人。 “既然是跟我们的交易,那么就不应该将其泄露出去才对吧。可是,武器竟然流向了恐怖分子,这很危险,你的欲望稍微有点过头了啊。” “畜生……无耻!我一直以来都是为了inferno……” “的确啊,就这样把你给杀掉,有点违背骑士道精神。好吧,大尉。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逃走,给你10分钟的时间。然后我们会派人追杀你,如果你能逃得掉,就是你赢了。” 赛司呵呵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啊,对了,如果你希望的话,这座建筑物的里面有个武器库,你可以挑选你喜欢的任何一款武器使用。” “你打算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骑士道精神。我们为身为武士的你,提供了一个靠你自己的双手获得自由和生命的机会。我想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吧?” “假慈悲……” “……考虑好了没有?我可没有时间可以给你浪费哦?” “……可恶!!” 那个被叫作沃里斯的男人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了在场的众人最后一眼之后,转身向废弃工厂飞奔而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好了……事情的大概你也听到了。zwei,这是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去杀了那个男的。” (什么?) 赛司的话,令我陷入了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复杂感情中。 的确,到今天为止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成为暗杀者而做的训练。不知道哪一天或许我也会像ein一样,去夺取那些没见过、也不认识的人性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太早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被不安的情绪支配的我,忍不住向ein求助道: “ein,你跟这些人解释一下!我做不到。因为我的训练还没有完成。” “训练已经结束了。你做的很好。我很放心,所以才会让你参加实战。” ein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口气。 “可是我……跟你比起来还差很多。” “那是理所当然的,zwei。” 好象对事情的发展很有兴趣的赛司博士开口插话道: “她可是inferno的‘phantom’啊。有差距是正常的。” ein像是在催促我似的说道: “快去,zwei。” “不行……我做不到……” “第一天的晚上我已经说过了,你拒绝也没关系。” 喀嚓。 一声冰冷的铁器撞击声。ein将枪口对准了我。 “现在让你再选择一次。是全部接受活下去,还是拒绝一切然后去死……” 是啊,我跟ein一样都是inferno的杀手。这是我能苟活到今天的代价。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下定决心的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废弃工厂走去。手中握着的枪的把手已经被汗濡湿,感觉就像要滑落了一样。 好安静。我能听到的只有从荒野里吹来的风声。沃里斯大尉就藏在这个黑暗中的某个地方。而且恐怕,现在手里已经拿到了武器。 我轻轻地走进废弃工厂,尽量不弄出声音。我来到了能窥视刚才挑选枪支的武器库的门的地方。门是开着的。刚才选完枪后,武器库的门已经关上了。而现在开着说明沃里斯大尉已经进去过并且拿到武器了。我还记得武器库里有什么武器,只要能确定没有的那件武器是什么,就知道大尉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了…… 突然,我想起了ein的话。 “追人时要以逃跑者的立场考虑,逃跑时要以追人者的立场思考。” 只要知道敌人的武器是什么,战斗就变得容易多了。所以应该到武器库里面确认一下。 ……是的。一般人肯定会这么想。 追的人进入武器库,如果被逃的一方发现的话……很有可能会陷入对方的陷阱。那个屋子的出入口只有一个。如果利用武器库里的东西,很有可能做一个临时的陷阱。可是,他有这么多时间来做吗?好象根本没有时间去设计一个有用的陷阱。尤其是对逃跑的一方来说更是危险。 那么,是埋伏在屋内吗……不,埋伏的可能性也不高。 “如果想要埋伏,就必须为自己找好退路。” 这也是ein教给我的钢铁法则。在死胡同里迎击追杀的人不是上策。武器库的入口只有一个。对于埋伏十分不利。对手也应该十分清楚这一点。这样的话…… 我又一次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武器库的入口周围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反过来说,武器库周围的一切可以很轻松的尽收眼底。这样的话,对手很可能藏在远处,准备狙击靠近武器库的人。 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射击的最远距离应该也不到10米。以武器库入口为圆心,10米为半径的半圆形区域内的掩体是…… 我向对面的左侧望去,那里放置着一辆叉车。 这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掩体。从敌人的角度来看,如果第一发子弹没有击中的话,也不必害怕从这么远的距离发起的反击,依然可以安心地继续扫射。因为我这边没有任何藏身的遮蔽物,而叉车却可以将对手完全掩护起来,如果是普通手枪的话,根本不可能打到他。 不过那是普通手枪的情况。 在ein的催促下我选的这把枪,是手枪中威力最大的沙漠之鹰。不管对方是在那个叉车的什么地方以什么姿势隐藏着,受到我的8发ae.弹连续射击的话,也是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用这把枪的话,隔着叉车打死敌人并不是不可能。 这样分析完毕后,我弯下腰,单膝跪地,双手伸向前方,端起了将近2千克重的手枪,视线对准上面的准星,食指指肚顿时感到一阵冷冰冰的感觉,此时我是机械地跟着手指的感觉走,在完全没有意识的状况下,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阵类似爆炸的声音响起。我将枪膛里的子弹继续朝着叉车射去。 砰!!砰!!砰!!砰!!…… 叉车随着射击剧烈地摇动了起来,上面覆盖着的厚厚的铁锈和灰尘也都像粉尘一样飞扬了起来,随即,车倒在了旁边。 (……) 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一点点的微光,我聚精会神地看着叉车的残骸。然而完全看不清楚。 只能靠近一点看才行。我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向叉车走去。终于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叉车残骸了,现在已经到了伸手就能触到的距离,也能闻见铁锈味了。 扑嚓…… 就在我的脚尖落地的同时,突然感觉踩到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我轻轻地摸了摸鞋底,有点黏糊糊的感觉,靠近鼻子一闻,是一股刺鼻的恶臭。 (血!) 从倒在一边的叉车下面伸出的,是一个像是想要在空中抓住什么似的左手。他的身下,一条带状的东西弯弯曲曲地向地板外延伸。虽然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不过我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肠子…… 刚才的子弹,直接击中了他的肚子。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在这里?我不知道,我感到非常的别扭与不协调,到底是什么呢,这种感觉。) 就在我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ein已经站在我的旁边了。 “你又哭了啊。zwei。” ein……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梦吧? 我在心中这样大叫,ein低声对我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只是梦的继续。在你死掉或者疯掉之前,这个梦绝不会醒来的。” “这样会受不了的啊。醒不来的梦……” “你想结束吗?想结束的话,就要靠你自己。” “……怎么做?” “只要不把自己当成是自己就可以了。把你的眼睛、耳朵还有心都扔掉。然后,成为一个单纯的‘zwei’。任何事情都用zwei的眼睛来看,用zwei的耳朵来听就可以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害怕、不会悲伤。” “……我……才不是什么zwei,我没有……名字……” “是啊,说得没错啊。” 这时,一阵冰冷的刚硬的感觉顶上了我的太阳穴。我感觉到了,枪的角度,枪的方向,射出来的子弹肯定会把我的小脑直接打穿。甚至连感觉到疼痛的时间都没有。射击时的声音……那种震动,直接传到了我的头盖上。 “你想让我怎么做?” 远处传来了ein的声音,像是福音一般的声音。 ……开枪。杀了我。让这一切都结束。让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让这样的我消失…… 喀嚓!! 气氛紧张的夜晚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击打金属的声音。是我告别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的声音。是生命的开关被关上的声音。在我一片空白的大脑中,那个小小的声音,仿佛是经过大寺院的回声处理一样,不断在耳边回响。 不知道是哑弹,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装子弹,ein的枪没有喷火,子弹也没有打穿我的脑袋。她放的是空枪,而这空枪的声音,打断了一切,也让我体会到了绝望深渊里那无限的宁静…… 瘫软无力的我的身体,从ein的胳膊中滑落,颓废地倒在了地上。我的脸感到了水泥地板的冰凉,我看到了倒在我旁边不远处的沃里斯大尉的尸体。 我的这个躯体跟那句死尸有什么区别呢?能看,能听,能说话,手脚能动……只有这些了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不同呢?我用手摸了摸胸口,心脏在缓慢地跳动着……可是,这些,并不能证明我仍然生存于世。 从杀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伴随着我那害怕死亡,害怕被杀死的灵魂一起死掉了。 哀伤的少年那微不足道的死。被夺走了记忆,莫名其妙地被训练成杀手,最终终于无法忍受。可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他想死,知道死的滋味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是一副躯壳。 “站起来,zwei。” zwei。就是这副空壳的名字。现在他已经不会感到任何苦恼了。痛苦也好,悲伤也好,这些都是活着的人才有权利拥有的东西。被叫作zwei的这具行尸走肉,还有必要感受这些吗? 我的心已死,态度也突然随之改变。看到这样的我,ein的表情有点黯然地对我说: “考试合格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infermo的一员。” 3个月过去了…… “……真是了不起啊,那两个孩子。” inferno的实际意义的首领,雷蒙德·麦格沃伊最近也对phantom们的出色表现大感震惊。 “他们真是理想的黄金组合。那两个孩子,一眼看去不过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而已。这样看来,明天就是达拉斯的卢西奥·瓦鲁萨尼归西的日子啦。” 能说会道的赛司的鼻息变得更重了。 inferno正在向东海岸扩张势力。因为有phantom们的拼命工作,势力确实扩张了不少,但还没有将所有的势力完全纳入自己的统治范围。究其原因,在东海岸有一个极具影响力的意大利籍黑手党老大——卢西奥·瓦鲁萨尼。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很多组织才想加入inferno。 “哎呀哎呀,如果这次进行地顺利的话,预定计划会提前5个月实现吧。这两个孩子真是了不起啊……” 麦格沃伊的朋友,从inferno创立以来一直担任干部的埃塞克·维斯梅尔也一反平时严厉的表情由衷地感叹道。 “可是,这样频繁地出动phantom,会不会有危险?卢西奥虽然老了,但毕竟不是一般人物,最近他好象察觉到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听说这几天,他召集了所有的保镖。” “那怎么办呢?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啊。” “唔。以目前的局势看来,似乎干掉他是势在必行的。怎么办呢?赛司博士。” 麦格沃伊向赛司征求意见。 “如果您信任我和phantom的话,明天请一定让我们去吧。我想亲自到现场去。” “噢……干劲十足嘛。” “好吧。那就交给你的phantom去办吧。” “谢谢。” 赛司脸上露出了充满自信的微笑。 “到时间了。zwei,快点准备。” “……啊,知道了。” 现在的我,在这个国家仅仅是一个不怎么稀奇、面无表情的亚洲人。然而对于西方人来说,我的样子应该是很难把握住特征的吧。从服装上可以看出14岁到18岁之间。口袋里装着伪造的驾驶执照和高中学生证。沃里斯·杨,18岁。住址是洛杉矶市。这个伪造的名字很好记。因为跟我杀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一样。 从那次以后,我又杀了4个人。这次的目标是——卢西奥·瓦鲁萨尼。他孙女的生日就快到了,这个黑手党的老大正在为她物色礼物。现在,他应该是在这个大型购物中心的某个地方…… 购物中心里面非常大。从这里面找一个人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我和ein二人分头行动。卢西奥·瓦鲁萨尼是来为他的孙女挑选生日礼物的。按照这个推理,他应该在卖礼服或者女性饰品之类的地方活动。 放眼望去,通路的各个地方都站有强壮的、目光犀利的男人。这个大型购物中心也是在瓦鲁萨尼家族的控制之下。这些手下们好象也都清楚自己的老大有性命危险。 突然,我口袋中的手机振了起来。 “……已确认目标。” 是ein。她好象在我之前发现了目标。 “不过,我被盯上了。这里有一个人在跟着我。” “被人盯梢,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是真的。快来帮忙,我在西区的喷水池那边。” “知道了。” 购物中心的布局我已经烂熟于心。很快我就发现了ein。 帽衫大衣加蓓蕾帽。ein在喷水池前不停地来回走动。看起来就像是焦急地等待约会的男朋友的样子。不过,在距ein二十米之外的地方,有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在盯着她。 (那应该就是盯梢的人吧……) 从西装的款式来看,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喽罗,恐怕是目标的贴身保镖。他应该是发现了ein行动可疑,所以离开护卫队追了过来吧。他那不被外表迷惑的敏锐洞察力果然不同凡响。 ein好象注意到我了。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恐怖。怒目圆睁,朝着我这边快速地走来。怎么回事?还没等我想明白…… 啪!! 一个耳光就打在了我的脸上。 “白痴!”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她并不是真的打我,感觉就像是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而已。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ein?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一个人几乎都转了一遍了!” (!) “对……对不起。” 虽然我有点惊慌失措,但是立刻明白了ein的意图。她是在演戏,一对亚洲小情侣,男朋友约会迟到,女朋友闲得无聊只好到附近四处转悠…… “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懒惰的家伙,我就不跟你出来了。把我的周末还给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必须要好好的配合,不然……虽然我十分清楚应该怎么说,不过舌头还是像打结了一样,说不出话来,是因为对方是ein吗? “喂,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啊?” “啊?啊什么啊!” 啪!! 又一个耳光。 “你要负责任!你的回答要是让我不满意,我现在就立刻回家!” “那个……今天,那么……” 怎样都可以。只要能将这场戏演好蒙混过关就行了…… “今天全都由我来买单……” “晚饭也是吗?” “当、当然了……不、不过……” “好棒哦!” ein突然双手抱住了我的脖子……喂,不要再演下去!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ein根本不在乎我的疑惑,一脸灿烂地笑了起来。 现在她的表情与训练时以及执行任何任务时所见到的冷冰冰的表情截然不同。原来在需要的时候,她竟然可以笑得如此天真烂漫啊。 “那,我们走吧。由我负责带路,我已经把所有的店都转过一遍了。” ein靠在我的身上,挽着我的胳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盯上ein的那个贴身保镖已经不见了。他可能意识到是自己多心了,然后回到老大的身边去了吧。 我和ein互相依偎着,在购物中心里漫步。我们就像一对在哪里都能见到的,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恋人一样。谁也没有注意到我们。我是第一次看到ein这么明朗的表情,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她是一个杀手,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跟她年龄相称的女孩子而已。如果不执行任务的话,她是否也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普通女孩呢。 “目标在南购物区的精品店里。” ein伏在我的肩膀上,冷冷地低声说道: “所以接他的车,应该在南面出口处……我们趁着他乘车的空隙动手。” 我因为太紧张,背部一阵阵发凉。 “……还要继续吗?我们已经被他们看到样子了。” “没问题。他的部下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少女,刚才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笑脸,顷刻之间,突然变得像木偶一样面无表情。 我不明白。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ein呢。 南购物区。我们先走进一个很大的牛仔裤专卖店,然后趁店员不注意的时候,闪进了运货通道。由此我们也就离开了光辉灿烂的购物中心的喧嚣,进入到了一片昏暗之中。从这里出去到马路上的话,购物中心的南出口就在右手边。距离大概有20m。这里又隐蔽又可以清楚地看到马路上的情况,位置绝好。ein把大衣和帽子都脱了下来,扔在一边。手袋里装着两个鬼面。这是在狂欢节使用的面无表情的假面具。她递给我一个。 “准备好了?” 我握住了枪的扳机点了点头,带上了装饰得很漂亮的鬼面,从面具的眼睛向外看,视野被加上了边框。接送车肯定是防弹的。当卢西奥·瓦鲁萨尼进入了安全的轿车时,保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那时他们就会放松警惕。而那时则是暗杀的最佳时机。我的任务是接应掩护。ein负责进攻。 没等多久,就见一辆宛如幽灵般的奔驰从喧嚣来往的车辆中悄悄地出现,向路边驶来。 “……行动。” ein也带上了鬼面。用真正的假面具遮住了她那如假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ein和我像影子一样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从通道里跃了出来。ein弓下身子,一个箭步冲向前去,而我则卧倒在路面上摆出伏击的姿势。 虽然我们是突然袭击,不过那些贴身保镖们的反应也很快。后排的两个人把老大卢西奥推到后面的座位。前排的三个人为了保护他们的老大,像屏风一样站在那里挡住突然袭击过来的ein。 迎接一边扫射一边飞奔而来的刺杀者的,是那些身穿防弹衣的壮汉们组成的看似坚不可摧的铁壁。不过对于接受过精密射击训练的我来说,这些注意力被ein吸引过去的跟班的脑袋,只不过是排成一排的射击靶子而已。 我冷静地瞄准…… 砰!砰!砰! 3个彪形大汉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从边上开始依次倒了下去。 这时我看了看ein,她趁卢西奥和保镖没注意的间隙,直接向奔驰冲了过去。 卢西奥乘坐的奔驰,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就朝着ein飞弛而来,看来是想要把她撞死。而ein轻轻地越过缓冲器,跳到了发动机罩上,瞬间整个人伏在了车上,将枪对准车前玻璃。 砰砰砰砰砰砰!! 雷鸣般的6连发,甚至连间断都没有。她的手枪里装填的是黄铜弹头的,经过特氟龙加工的ktw穿甲弹。如果在数厘米之内的距离内集中射击一点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防弹措施都没有用。想必司机已经当场死亡了。 剩下的两个保镖拔出手枪想要干掉发动机罩上的ein。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ein一个翻身转倒了车身的下面,藏匿于挡泥板的后侧,就在二人将枪口对准ein的这个空隙,我又不慌不忙地瞄准了他们。 砰!砰!砰! 一个,接着另一个,彪形大汉相继地倒了下去。将卢西奥的贴身保镖全部歼灭前后还不到10秒钟。这时,一辆bmw一边扫射一边疾驰而来。 “好了,撤退!” bmw一个急刹车,而握方向盘的人正是赛司博士本人。他不仅带着面具,而且还裹着很夸张的羽毛装饰的帽子和斗篷。 我直接从窗口跳进了bmw的后座上,拿起事先准备在那里的机关枪。回头一看,逆着惊慌失措逃跑的人流,分散于购物中心的保镖已经杀了过来。这时,ein已经将枪重新装上子弹,射中了卢西奥的脑门。 “该谢幕了。快去接应,zwei。” 按照赛司的命令,我拿起机关枪,朝着敌人的头上进行疯狂地扫射。吓破胆的暴力分子们,全都趴到了地上。趁此间隙,ein也跳进了bmw。 “辛苦了,两位!” 听着赛司慰劳的话,ein不合时宜地摘下面具扔到了车外。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露出来的侧脸。没有紧张的迹象,也没有流一滴汗。在经历了这场生死搏斗之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放松和喜悦的表情。 我试着把刚才看到的灿烂的笑容、生气的样子与现在所看到的她的侧脸重叠。然而无论如何也无法整合到一起。我停止了这没有意义的想象,靠在座位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照这样的速度去机场的话,最迟明天早上,就可以返回洛杉矶了。 sig/sauerp226 瑞士和德国的合资企业sigsauer公司的制品。根据合理慎密的计算,精巧细腻地加工而成。被多国特种部队及警察选用,日本的自卫队也选择了以p226为原型制作的手枪p220。 第二章 苏醒的记忆 ——洛杉矶长滩机场·am0:20 等候在inferno派来迎接赛司博士的高级轿车后座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克劳蒂娅·玛昆内。 “辛苦了。” “哎呀,哈哈……您亲自来接我,真是无上光荣啊。” “今天你打了一个漂亮仗,这是应该的。” 平时克劳蒂娅总是对赛司的殷勤非常反感,赛司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对自己说感谢的话。 这其中好象包含了什么别的意思吧。赛司也察觉到了话里有话,于是他他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个怪物啊,那个少年。” “你满意了吗?” “……算是吧。” 没有出声的克劳蒂娅,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可捉摸。然而,赛司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那两个人呢?” “我让他们两个乘坐标准舱回去了。给他们安排的时间和航班都不相同。两个人现在应该都在飞机上吧。zwei要比ein……早一点,估计黎明之前就会返回洛杉矶吧。” 欣赏了一会窗外的夜景后,克劳蒂娅缓缓地开了口。 “最近,在洛杉矶,我还有个任务想要交给你去做。” “……我想目前行动的焦点应该是在东海岸那边吧。” “不是麦格沃伊他们下达的作战指示……而是我个人的事情。” 赛司透过防弹玻璃向驾驶席看了一眼。司机看起来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因为后座跟前面是隔音的。 “这样没问题吗?稍有闪失就会被认为是急功近利的独断行为哦。” “正因为是不可预期的大功绩,所以才可以主动向上级邀功。如果接到命令才行动的话就没意义了……而且那样的话,反而会陷入被动。” “原来如此。” 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之后,这项任务自然也就没问题了。赛司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 “拜托你了。” “类似暴力团伙和黑手党的联合国。” ……记得克劳蒂娅曾经这样跟我解释过inferno的含义。 可是为什么inferno每次总是暗杀黑道的大人物呢?我虽然不太清楚,但也渐渐明白了。 inferno好象是由全美国的本土犯罪组织联合起来成立的一个集团。虽说都是本土人,但也都不是泛泛之辈。inferno的成员全都是各个组织的精英。他们都在一步步迈向顶峰,都是些有实力的年轻干部,但只是缺少登上最高权利宝座的机会。 他们不拘泥于老一辈所固守的旧习惯和成规。他们互相分享自身所知道的情报,避免抗争,以达到最大效率的共同繁荣为目标。对这样的他们而言,最大的障碍就是像今天被杀的卢西奥·瓦鲁萨尼之类的一手遮天的黑手党的老牌掌权人们。 于是,就有了phantom的存在价值。 将老一代掌权人清理后,加入inferno组织的人们就可以早一点取代他们的位置,出人头地就容易多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作为各个组织的新领导人睥睨群雄了吧。这样的话,inferno这个组织就会发展成为黑手党权贵汇集一堂的一个网络…… 当然,虽然我掌握了这个内幕,但也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于处于组织底层的我来说,这只是遥不可及的神话而已。不要说我不理解,就算理解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 这时,我听到大门口传来轻轻的开关门的声音,好象ein也回来了。 你回来了。嗯,我回来了…… 类似这样的问候,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进行过。从特意悄悄地不发出声音走进屋子里这点来判断,就可以知道来者是ein了。她也知道在屋里的人是谁。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视线相对。像这样沉默的每天,就是在这个诺曼底大道旁的阁楼房间——两个人秘密的家里的日常生活状态。 淋浴间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过了一会停止了,空气中的湿气逐渐散发出了香气。 她现在应该像平时一样,刚淋完浴,正在擦身体吧。不必忌讳也无需害羞。我们就像完成任务回到狗屋的两只小狗一样。这样的关系,我们也已经习惯了。 ……突然,我注意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无意间回头,发现穿着睡衣的ein,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 “……怎么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但ein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没什么。”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阵沉默之后,ein终于开了口。 “只是……觉得你很可怕。” “唉?” “没什么。不要在意。” 说着,ein迅速转过身,躺到了床上。 是我听错了吗?不是的话,那应该是句不可能听到的话才对。可是,我觉得刚才ein确实说过“可怕”这样的词。 在这3个月里,实际执行暗杀任务和进行相关的准备工作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三周。虽然如此,但并不代表着新人暗杀者和他的教练可以休息。在空闲的时间里,我会被ein带到街上去。 走落的姿态、眼神、地铁和出租车的使用方法……混入人群的伪装技巧。 杀人技术之后,就是成为一个普通市民的训练。现在,我即使一个人在街上散步的话,也不再害怕,可以伪装得很好。对会话也很有自信,读写方面虽然还没能达到流利读报纸的程度,但是广告和道路标示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当然,暗杀术的课程还在继续补充授业中。毒药的知识、跟踪、监视、窃听的技巧以及对策。如果长时间没有任务安排的话,我们也会回到废弃工厂住几天,进行整天的战斗训练。从洛杉矶乘车过去大概需要2个多小时。在这个离高速公路很远,在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废墟里,即使猛放大炮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最近的特训内容,就将重点转移到了爆破目标和狙击上面了。 只要没有其他的安排,每天必须要开3个小时的车……这也是ein规定的“自学科目”之一。因为对于洛杉矶市民来说,汽车是跟衣食住一样重要的生活必需品。想要在这个城市过普通市民的生活,就必须习惯跟走路一样平常的驾车。虽然我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但是普通人的驾驶技术很快就学会了。与射击与格斗相比,开车没有对身体的摧残,所以对我是一种放松。 现在,我可以驾驶着老型号的大众高尔夫,在高速公路上以70英里的时速飞驰。在一侧有4条行车线的宽阔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车可以妨碍到我。即使超速飞驰,我也有闲暇去欣赏车外的景色。从旁边开着的窗户进来的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感觉非常惬意。虽然这也是被规定的训练之一,不过像这样在高速公路上悠闲地训练我并不讨厌。 轰!! 我那飘忽不定的思绪,被一声巨响拉了回来。随着耳边响起的排气声,一辆红色跑车从高尔夫的旁边呼啸而过。是法拉利。像那样趾高气昂的高级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并不稀奇,可是像那样快的速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时速肯定超过了150英里了……说不定能到250公里。而且刚才的司机好象是一个女人。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我好象看到了她那飘逸的浅黑色直发。这时,我想起克劳蒂娅好象也是那样的头发。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你好,zwei。” 不是别人,正是克劳蒂娅。她一改平日冷静优雅的口吻,声音似乎有些发颤。 “我在下一个汽车餐厅等你。快点过来。” 她用带点恶作剧式的口吻说完后,电话就突然被挂断了。如果是偶然的话这个时间也太巧合了。莫非…… “好久不见了啊。” 我到了汽车餐厅的停车场后,立刻就发现了克劳蒂娅。只不过,她的车有点太眩目了。 “嗯……好厉害的车啊。” 法拉利f40。虽然是已经退出了王者宝座的上一个世纪的机器,但也绝不是一般的人物所能拥有的车。 “v8双涡轮478马力……习惯了这辆车的话,开其他车都会很不适应。偶尔开开这个,是我现在唯一的消遣。” “今天莉兹没来么?” “她受不了这么快的速度。” (就算那样,也不能不带护卫出来吧。) “怎么样?不想试试这部车吗?” 她带着调侃的口气对我说。怎么办?这可是极其少见的超级车啊。我自身也很有兴趣想坐坐这辆车……可是,我并不是来兜风游玩的。即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也无法进行练习。 “对不起,我要进行驾车的练习。” “我知道啊。我当然不会妨碍你练习的啊。” “……啊?” 这对我是极大的诱惑。难道……她是说让我来驾驶这辆法拉利吗? 我又看了一眼华丽的车身曲线。好美……不仅如此,越看越能感觉到其中所隐藏的那股力量。与众不同的品位,像荷尔蒙一样传递了过来。这种不可思议的兴奋到底是什么。我对这辆车……着迷了吗? 我产生了一种很久都没有过的可以称得上是欲望的冲动。这是在作为杀手备受压抑的生活中,几乎没有过的感情。所以我不想放手。我希望自己能抓住这份感情。鲁莽也好,愚蠢也好,现在我的心底确确实实地呼唤着这份感情。我想拥有这辆车。 “那我的车怎么办呢?” “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会在这里消磨时间的,所以你就尽情地享受吧。” 克劳蒂娅把钥匙递给了我。 在汽车餐厅中,有三双眼睛看着这辆红色跑车离去。其中一双是克劳蒂娅的,还有两双是两个东洋人又黑又冷的眼睛。 “这真是一辆顶级的王者之车。那个走运的驾车手不还是个小鬼吗?” 虽然是东洋人,但是体格很好,像熊一样的一个男人跟克劳蒂娅搭话道。 “资质跟年龄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克劳蒂娅轻轻笑了笑,回应了他。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mr.梧桐……那位是?” “这是我的弟弟,志贺。” “……你好,请多关照。” 与看上去是武斗派的哥哥不同,这个文静的男人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可是,这样合适吗?这么明目张胆见面。” “不用担心。我已经布置好烟幕弹了。所以今天在这里,你可以不必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那太好了。” 熊一样的男人……梧桐大辅大胆地笑了起来,宽阔的背顿时也放松了下来。 “我认真地考虑过你写的大纲,简单地说就是你提供武器,我提供人,是这样的条件吗?” “没错。” “这我可无法接受啊。既背负罪名又会受伤的可都是我们这边啊。” “你觉得这个条件很不公平吗?这个计划的好处可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哦。” “啊,真是让人接受不了啊。” 静静地听着两个人谈话的志贺,也对克劳蒂娅提出了疑问。 “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求之不得的有利条件。而且简直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是,我听了你的话之后有一个疑问。miss.克劳蒂娅,你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想卖给重情重义的黑社会老大们一个人情。” “……你说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卖一个人情?” 志贺深感怀疑,用犀利地眼光看着克劳蒂娅。 “义气这种东西,也是非常宝贵的财产。尤其是你们这样的黑社会圈子里,不是最稳定的流通货币吗?” “好吧。就算你是在骗我们也没有办法。不管怎样,我们会再商量一下你的提议。” 梧桐没有再继续谈下去,草草地结束了这次会议。 ——洛杉矶港口·am10:00 “就是那边的码头。” 接到赛司博士下达的紧急任务,我和ein来到现场视察地形。 “今天晚上22点,会有中国国籍的货船,从那里入港。所运货物为陶器。还有从东海岸的中国黑社会运进来的500千克可卡因。” “要我们将那些东西抢过来?” 我表情厌倦地询问ein。 “那确实是最终目的。不过并不是我们的任务。袭击部队已经另有安排,我们的任务是掩护。从这个位置用来复枪掩护袭击部队的突击到撤离。” 我放下望远镜,用肉眼目侧距离。 “就是从200码到……50码?” “没错。”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处不妥。 “不能再离得远点吗?在这个地方,如果被人发现包围起来的话,我们就完了。” “能够射到货船甲板上的射角,只有这里而已。我来射击,zwei负责周围的警戒。”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就万无一失了。本来这个任务也只需要一个人的火力,以ein的实力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们回去吧。要快点准备一下。” “那么,我们就在回去的路上解决午饭吧。” 从傍晚开始,市里下起大暴雨。雨滴敲打着窗户,窗外一片轰隆隆地雷鸣。 “……这下麻烦了啊。” 我想到半夜的任务,不禁这样脱口而出。原以为晚上的港口在工作灯的照明下会很亮,可以确保清楚的视野。然而这个如意算盘却意外地落空了。 如果有了明暗的对比,隐蔽处就会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辨认起来会很困难。再加上这场雨。今晚的任务,看来八成要夭折了。 咚!咚!咚! 混着沙土的雨中,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ein立刻把枪藏了起来。确认无误之后,我起身前去开门。 “……谁?” “打扰你们了吧?” “莉兹……” 昏暗的走廊下面矗立着修长的身影,她是克劳蒂娅的保镖——莉兹。 “克劳蒂娅让我传话给你,zwei,今天晚上8点,你到克劳蒂娅的家里去。” 我一时间呆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这么急……是什么事情?” “临时换班。我今天晚上必须要去参加一个货物交易。真是让人讨厌啊。所以,我的职责由你来代理。这可是miss.玛昆内亲自点名的呢。” “等一下,我们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任务。” “什么?我没听说啊。谁下的指示?” “赛司博士。” “啊……那是赛司私自下的命令吧,一定是。没关系,克劳蒂娅的命令优先执行。” “可是……” 我刚想反驳,莉兹的脸色明显不悦。 “我说,再怎么说我们的上司都是克劳蒂娅吧。你们想陪那个家伙做游戏是你们的自由,不过至少应该工作优先吧。明白吗?” (什么做游戏啊。每次都是关乎生死的任务啊。) 可是正当我还想反驳的时候,ein打断了我。 “去吧,zwei。” “ein……?” “博士安排的任务,我一个人执行就行了。你按照miss.克劳蒂娅的指示去做吧。” “可是……很危险啊。” “不要紧,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zwei,你不要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了。” 说完,莉兹就把写着克劳蒂娅住址的纸条递给了我。 “8点啊,别忘了。” 然后,也不给我回话的时间,莉兹那修长的身影就转身离开了。 “今晚的任务,一个人很危险啊。” “是的,必须要重新安排作战计划。” 如果只是掩护射击的话是很容易的任务,可是要持续到掩护袭击部队撤退的话,其后自身就会孤立无援。最后撤退的她,就没有人来掩护了。 “这样不行啊,ein。” “选择权并不在我手上。” “我所能做的只是利用分配给我的器材和人员来完成分配给我的任务……仅此而已。” 虽然自己已经身陷绝境,可是ein依然还是那副冷冰冰干巴巴的语气。就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你快走吧。要迟到了。” 像往常一样,她没有给我犹豫的时间。简单干脆地说完话,永远只面对眼前的现实。 “我要带的东西很多,所以我要驾驶停在下面的高尔夫。你就开藏在5号街的taurus(注:福特公司的车型,已停车)吧。” “……知道了。” 雨好象又下大了。克劳蒂娅的住宅在以聚集了很多高级住宅而闻名的玛丽塢。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地址门牌号,可是这里并不是每一个单元都有街区标示。于是我大概确认了她家的所在位置,然后就只能根据建筑物的特征来寻找了。 寻觅了半晌,好不容易发现了跟纸条描述相类似的房子。不,用房子来描述有点不太准确。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豪宅。她竟然独自拥有这么豪华的一整栋宅邸……我对于inferno干部的富有,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站在大门口,用对话机告诉她我到了,然后身穿宽松舒适居家服的克劳蒂娅亲自出来迎接我。 “欢迎你,zwei。没找错地方哦。” 没想到房子的主人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与公寓的规模相比,房子里的气氛显得稍微有点空荡闲散。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亮灯。 “其他的保镖呢?” “只有你一个哦。” (怎么这么胡来。) 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怎么办? “他们都休假吗?” 我不禁很惊讶。克劳蒂娅笑了笑,解释道: “根本没有啊,连只狗都没有。一直以来都只有莉兹一个人。剩下的就全部依靠感应器了。” “我去周围巡逻一下。” “是吗?那,我去准备些饮料。你想喝什么?” “我不喝带酒精的饮料。” 我在屋子的周围巡逻完后大吃一惊。这座公寓的警备系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铜墙铁壁。对人用雷达、压力传感起、红外线、热感应器……在所能想到的可以入侵的路径上都至少有三种以上的警报器。更厉害的是,还设置了催泪瓦斯和塑胶弹等非杀伤式的机关。伪装得也很高超。有了这样奢侈的系统,根本不需要人来保护了。如果警报响起的话,只要跑到防空洞中,然后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怎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来这里。” 我不是开玩笑,而是此时心里真实的感受,可是克劳蒂娅却觉得很好笑似地笑了起来。 “说了句很老实的话啊。” 然后,克劳蒂娅把手中拿着的两个玻璃杯中的一个递给我。 “……我现在在工作。” “所以身为上司的我才让你喝啊。喝一杯应该不会倒吧?没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吗?” 当然没有。我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好呢? “……我还是孩子。” “噗嗤……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结果克劳蒂娅终于忍不住爆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两只手也无法好好地拿住酒杯。 “乖,乖,是姐姐不好。” “我……” “你只要拿着就行了。这不过是气氛的问题。” 她是这个意思吗。正在我拿着递给我的酒杯不知所措时,克劳蒂娅用她的杯子轻轻地跟我的碰了碰。当……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一个人喝没有意思。” 没关系吗,这样做?我不知道我来这里要做什么。虽然有点愚蠢,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有那么先进的防护系统,保镖之类的就形同虚设。在这个舒适的房间里,除了跟克劳蒂娅作伴以外,真的再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不过,那么先进的设备,到底要花多少钱呢。想到这,我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不使用人呢?) 这套装置的维护也不会便宜到哪去。如果有几个保镖长期驻扎的话,在成本方面肯定会更划算一些。对了……其他的两个干部,麦格沃伊和维斯梅尔身边从来都是跟着很多保镖和司机。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麦格沃伊是哥伦比亚的毒品大王。维斯梅尔是掌握洛杉矶的暴力团伙“布拉迪兹”的头目。身为inferno创始人的两个人,都是当仁不让的犯罪大王。跟其他的inferno组织的成员的身份是不同的。可是,跟他们同样是inferno干部的克劳蒂娅,她身边却只有莉兹一个人。 “……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miss.玛昆内。” “什么?” “其他的干部们,除了inferno都拥有自己的独立组织,那你呢?” “……” 克劳蒂娅苦笑了一下,抬头望着天花板。 “我……所在立场是行使inferno的实权对吧?像这样的工作,必须是不属于任何组织的人来做才行。因为这样对加入inferno的所有组织来说才会公平,对吧。所以,我是独立的。” 这样说完,克劳蒂娅脸上浮现出了似乎有点自嘲的微笑。 “以前,那个能让我安心生活的家……已经没有了,已经被消灭了,被inferno。活着的只有我一个了。” inferno,是犯罪界的野心家们为了寻求共同的利益而聚在一起的联盟。置身于这样的组织中,对克劳蒂娅有什么好处呢?没有。没有背后组织的克劳蒂娅,也没有机会与其他成员分享“共同利益”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inferno的内部是不可能有野心存在的。更具讽刺意味的是,组织的利益只与她的信用紧密相连。克劳蒂娅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而玩忽职守或者滥用职权。因为她根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只是一个纯粹中立的第三者……换句话说,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而这样的她所承担的是,谍报、防谍、暗杀、护卫……等,处理这些组织中的最麻烦的事。完全是一个受苦受累的职位。 “一个很辛苦的位置啊。” “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满。对于没有关系也没有经验的我来说,可以像这样使用手中的权利,已经像做梦一样了。” 克劳蒂娅的视线看向远方,静静地低语道。 “你不觉得寂寞吗?” “当然会寂寞。” 令我失望的是,克劳蒂娅并没有介意我说的话,回答地很直接。 “……不过,这种话不能在别人面前说。” “现在,你就是在别人面前说的啊。” “什么啊,我没感觉出来啊。” “……你喝醉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喝醉的话,不觉得很失礼吗?” “不会……” “可是,对着酒却不喝是很失礼的哦。这瓶酒在酒柜中忍耐了不知多少年。一直在等待有一天,让喝这瓶酒的人醉倒,对吧?” 温柔又甜美的恫吓声。不禁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只在玩弄被捕获的猎物的猫。 “我这样说,你讨厌吗?” “……并不觉得很高兴。” “不许发牢骚。今晚你的工作是我的护卫。喝醉也好,纠缠也好,你都必须照顾我。” 我下定决心,拿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像碳酸和药一样的苦味刺激着我的喉咙。因为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没有被呛着。然而并不是我喜欢喝的东西的味道。 “你啊,真的是不管做什么都像模像样啊。根本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毛头小子。” 残留在舌头上的酒精的味道,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我的年龄吗?” “还知道你的生日呢。” “……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看过你的护照。所以呢,你的故乡、真实姓名……我全都知道。” “你……” 顿时,一股热浪伴随着苦涩在我的胸中翻滚,像是生气,也像是憎恨的感觉。 “我,只感谢过你一个人!” 我只有在跟这个人说话的时候,才会忘掉自己悲惨的经历。可是……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那样来戏弄我?” “只有掌握了你的秘密,才能吸引到你,或许是这样吧。” 说完,她从边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小册子。一开始她就特意准备在那里了吧。 “……这个……莫非是……” “没错。这是你的护照。真正的你,就在这上面。今晚,我就是为了把这个交给你,才把你叫来的。” 我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护照。 电脑打印的从没听到过也从没看到过的名字。 照片上是跟我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样的脸。 这是真的吗? “你用手写一下试试看。” 说着,克劳蒂娅递过来钢笔和本子。用手书写汉字,说起来真的很久都没有试过了……我刚握住钢笔,笔尖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吾妻玲二、吾妻玲二、吾妻玲二…… 手,还有手指,都记得——这几个我写过几百遍、几千遍的文字。而后,记忆在我的脑海中爆发了。 班里的同学朋友、社团的学弟学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聊天的伙伴们……初恋……我迷恋的女孩子……父亲……母亲……测验学习……入学考试……毕业典礼……那个时候,满树的樱花都盛开了,好象是为了惜别,庆祝我出门而飘落飞舞的花瓣,我从心底觉得,它们是那么的美丽。那是樱花。日本的国花……遥远彼岸的故乡之花…… 炸裂了,头要炸裂了。 想起来了。 为了庆祝毕业,我一个人到美国旅行。然后迷路了,看到了那个,那个杀人的瞬间。还有那瞳孔像冰一样的女杀手…… ——半年前。 怎么办,好象完全迷路了。刚到美国,就碰到这样的事……我有点不知所措。去宾馆的路也不记得了。怎么办,我好象到了一个旅游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地方。周围只有废弃的房子。 偶尔看到的都是些拉丁人和黑人,类似流浪者之类的家伙。 然而跟我在日本见过的流浪者比起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点不一样。 对了……大概是眼神吧。就像尖锐的獠牙一般、泛着光的视线。仅仅看他们一眼,感觉就像要把人吃了一样。 (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很讨厌吧。)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肯定不是游客一个人可以出来走动的地方。我必须要快点找一个警察局之类的地方问一下路。可是,那个重要的警察局到底在哪里呢?算了,干脆找个人问问吧?我立刻搜寻脑中所有的英文单词,思考应该怎么问路才好。可是,我这样唐突地跟之前看到的……那些人说话,不要紧吗? “……你、那个、你好……”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说的是日语。虽然断断续续,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久违的乡音了。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就站在我背后。是个白人,但是不知道哪里有点奇怪。不管是那委琐的样子,还是慌张的态度,看起来比周围的流浪者还要可疑。 “你、是日本人吗?是来、旅行的吗?啊,太好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带到了旁边的小路里。应该逃跑吗……当然了,这样想着,我也开始警戒和害怕了。 可是,我没有甩开男人的手,一是因为他的力气很大,还有一点是因为我看到他那走投无路的样子,有点担心。 “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n的记者。也去过日本。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非常危险,已经跑不掉了……” (逃跑?追杀?危险……?) 我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不过,我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这个男人好象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 “我、已经不行了。所以,请、你把这个交给、警察……” 说完,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塞进了我的怀里。 “喂……等一下……” “……剩下得事,就拜托你了。” 然后,男人没等我回答,就转身从小路跑回马路上去了。 “喂,等一下。” 就在我慌忙地想跑去追他的时候,只见那个向马路飞奔而去的男人,好象被什么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似乎是被打中了什么地方。男人趴在地上不动了。 “……喂?” 我跑过去,正想扶他起来的时候,发现他上衣的背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戳了一个洞。那个洞的边缘,像是突然被点了火一样,鲜红的颜色渗了出来。 “……” 我抓住他肩膀的手顿时没有了力气,男人的上身再一次垂在了地上。男人背部的红色,快速地在往外扩散。就像用慢镜头在看玫瑰从花蕾慢慢绽放成盛开的花瓣一样。呼,一股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血的臭味,死的臭味。这个男人……死了? (哇啊啊啊啊啊………………!!) 我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扔下男人的尸体朝反方向狂奔而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天是昏暗的,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是向小路里面跑去,跑去…… 在狭窄的小路上跑了大概50米远左右,出现了一个左右分开的t字路口。我停了下来,不知道该选择左边还是右边的道路,抓住这段空隙,我回过头去确认身后的状况。 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好似幻觉,亦像梦境。她如同天使一样,站在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边,仿佛在召唤着死者的灵魂一般。右手上闪着黑色的金属光泽,传递着冰冷且不祥的讯号,而更冰冷的光,则在她的两个瞳孔中闪耀着…… 我看到她右手上拿着的东西,什么也顾不得上想,立刻冲进了右边的小路。 太阳落了下去,夜晚来临了。即使看地图,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女孩拿的是枪吧?我被追杀,逃不掉了,那个死者临死前说的话,杀他的人,是那个女孩吗? 太阳升起来了,早晨到了。哪个女孩追来了。有人追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我看到人影了。我想起了那个女孩。又黑有冷的枪口,还有那更黑更冷的瞳孔。 好不容易得到的来洛杉嵇矶旅行的礼物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似乎没有这样来庆祝升学考试合格的吧。我会死在这里吗?会被那个女孩杀死吗?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为什么我会碰到这样倒霉的事呢? 太阳又落山了,夜幕再一次降临。我感觉在这个废弃的屋子里已经躲了好几天了。喉咙好干,肚子好饿。吃剩下的食物,好几次都在梦中出现。我还活着吗?或是已经死了?也许我现在是在梦中?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好想回去……回到日本…… “我真的非常想拥有一个可以信赖的部下。” 对着恢复记忆陷入混乱的我,克劳蒂娅静静地说道。在她的目光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安慰,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我不想强迫,而是需要一个自愿追随我的部下。所以,我把你的一切都还给你。吾妻玲二,恢复成原来的你吧。” 恢复……?在我双手沾满鲜血之后,在我犯了这么多无可饶恕的罪之后,你说让我恢复成为一个普通的学生? “以前认识你的人,谁都不知道现在的你。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在这个国家所发生的一切,只留在你一个人的记忆中。所以,你忘记它吧。就像你曾经忘记过去一样,把现在的事忘记吧。” “怎么可能忘记……” 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因为恐惧而变形的沃里斯的脸…… “怎么可能忘记!” 被自己杀死的那些男人们痛苦的表情…… “那么,你跟着我怎么样?” 没有引诱的温柔和微笑,这是克劳蒂娅真心的邀请。 “在这里,有你的位置,有需要你的人。如果你愿意这双手总是沾满鲜血的话,我向你保证,inferno的富贵和权利,统治世界的成就感,随便你选,只要你愿意就好。” 我重新又看了一眼护照……跟那个从半年前的过去凝视着我的自己视线相对。吾妻玲二。我是受国家人权保护的真正的日本国民。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我走……?” 克劳蒂娅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会失去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不管怎样,我不需要像phantom那样只会一味顺从的机器人。我需要的是,跟我有同样梦想,志同道合的搭档。我认为吾妻玲二就是那样的人。” “……请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我想独自静一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我要一个人整理一下心情。 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疾驰,不知不觉间雨已经停了。 是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在我的脑袋里,像那样近似发狂的声音在呐喊着。现在的我可以回到日本了,可以变回真正的自己了,我为什么会一直咬紧牙关忍耐到现在?真想逃走的话,就只有趁现在了。 ……可是…… 即使我可以回到日本,可是我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可以回到作为一个普通学生那种安稳、悠闲、平庸的日子吗? 我想要时间来整理一下想法,我想要一个可以安静地思考的地方。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taurus已经离开了市区,在沙漠上的高速公路急速行驶。我终于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正驱车往什么地方行驶着。 半夜的时候,我到达了那个废弃工厂。这里的话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是非常适合做决定的地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 我朝着平时睡觉的阁楼房间走去,在推开吱吱作响的铁门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屋内充斥着血腥味。 “……zwei?” 一阵低低的声音传来,很熟悉的声音。 是ein。蹲在黑暗中,表情僵硬地握着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先张嘴问我了。 “我的工作结束了。从miss.玛昆内的家里出来后,我有点事想考虑,所以就来这里了……” “这样啊……” ein稍微放松了下来,把枪放到了地上。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现在?” 怎么看都觉得ein的样子很奇怪。脸色异常的苍白……是因为月光的原因吗? “你不能……在这……” “唉?” “快点回去。你自己的话,还……” 还没有说完,ein就倒在地上。 “ein!?” 她的右腹部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光,湿漉漉黑乎乎的。看来是中了枪伤。不好,子弹没有完全穿过去,还留在身体里面。看来今天晚上的任务ein一个人果然不行。 可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躲在这里?她如果转移到一个可以治疗的地方去会更好啊,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完全是自杀行为。现在最好找人来救援。 可是……就在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的时候,我犹豫了。现在的我跟inferno的人见面合适吗?如果想要逃走的话今晚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了。如果现在找人来的话,机会就白白浪费掉了。 (混蛋!你想眼睁睁地看着ein死去吗?) 可以商量的人……克劳蒂娅!她应该可以很好的保护ein吧。从距离上来算,洛杉矶市应该刚好在通话范围之内……当然克劳蒂娅的住宅也在其中。我怀着祈祷的心情,拨通了她的电话号码。 “……喂?” 虽然有些电波干扰,但是还可以通话。 “喂,玲二?是你吗!?” “是的,miss……” 奇怪。虽然隔着电话,但是我感觉克劳蒂娅有些异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动摇了。 “你还在可以通话的范围内,说明你还在犹豫是吧。” “……是的。” “你现在在哪里……不,还是不问好一点啊。玲二,你要快点的决定。虽然我说过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啊……?” “赛司背叛组织了!他动用phantom袭击了inferno的毒品运输船。” 她不再说话了。 “等、等一下。今天晚上,phantom袭击的不是中国黑社会的船吗……” “那个船上装的是inferno的货物。” 我此时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坚硬平坦的地面,而是像在浮萍上一样摇摆不定。 “可是……可是我和phantom……” “赛司早早就躲起来了,不过phantom被莉兹击中了,现在应该不会逃得很远。” 躺在我胳膊弯里的ein粗重的呼吸,充斥着我的耳朵。 “所以现在,inferno正在全力追捕phantom。当然,也包括你。因为船被袭击的时候,你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可以为你作证……在这之后的3个小时,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希望你都能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今晚的事情,我应该怎么解释呢?我突然回忆起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逃跑时,却意外碰到了已经背叛组织,受伤躺倒在地的ein…… 我该怎么办?现在是我想有人跟我解释一下才对。为什么偏偏在今晚,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好了,玲二。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是回到我的身边,还是离开洛杉矶……你选择哪一条,现在就做决定吧。时间拖得越久,你的处境就越危险。” “……我知道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犹如一个陌生人的生意一样。可是,我没有时间迟疑了。在这段时间里,ein也一直在慢慢地虚弱下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怎样才能救ein呢……?如果送去医院的话,从这个地方走恐怕会来不及,更重要的是会被inferno发现。如果想帮她的话,就只有在这个地方由我亲手来救她。 (取出子弹。) 虽然我听过讲习,但是却没有实践过。我跑着回到taurus那里,从手提箱里取出急救设备。只能用这个来做了。 我拉开ein的作战服的拉锁,里面沾满了血。 我吓坏了,立刻帮她把沾满血的衣服扒了下来。枪伤在右腹部……光滑的肌肤上,只有那一块地方,像是被异物入侵了一样,开着一个很难看的口子。 “ein……ein,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微微地,ein张开了眼睛。 “现在,我要把你伤口里的子弹取出来。没有……麻醉药。只能靠你自己的意志力了。好吗?” 她看起来能听到我说话,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她没有出声,看着我的眼神空洞而又虚弱。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你要相信我,要加油啊。” 为了让没有回答的ein以及自己听到,我哦用力地说着。 我把刀尖放到伤口处,透过刀,我感觉到了ein在颤抖。我没有迟疑,一下子割开了伤口。 “……啊啊啊啊啊!!” 拖长的呻吟声,与其说是疼痛难耐的喊声,不知说是在发泄内心的悲伤的恸哭。 为了不胆怯退缩,我使劲咬着牙狠心把手伸进了二指宽的伤口中。再一次慢慢试探寻找着ein体内的子弹,这次比刚才用的时间更长。 “……哇……呜呜……!!” 悲鸣只叫了一声就停住了,此时的ein,即使想叫也叫不出声了,只是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身体不住颤抖。 (可恶!子弹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紧紧地捏住找到的子弹,小心地将手指从伤口里拔了出来。 “……哇啊!!” ein又一次大声叫了出来。不过这之后,她粗重的呼吸慢慢平息了下来,筋疲力尽地瘫在了床上。最痛苦的时刻已经过去。阻止住子弹的是……肠子——身体里最有弹力的部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用力将有气无力的ein的胳膊抬起来,让她的手再一次抓住了我的肩膀。 “ein,你再忍耐一次。” 我在她耳边说完,左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我的怀中,空着的右手拧开了消毒液的盖子,往伤口上倒。白色的泡沫在她被剖开的伤口上嘶的一声烧了起来。 “……哇!!……哇……!!” ein虽然咬紧牙关抑制着不叫出声来,可是身体却在激烈地晃动,手指使劲往我肩膀上的肉里抠去。 “没事了,没事了。” 我握住她一直抓着我肩膀的手告诉她。 “已经没事了,你表现得很好。” 一直强忍着不简断的剧痛,ein的脸慢慢地缓和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被濡湿的脸上,除了汗水还有别的东西,是眼泪,是已经久违了的眼泪。 初步处理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要让她休息一下。可是,还是不能大意。刚才处理过程中的失血量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不知道她在逃到这个工厂之前,到底流了多少血。 透过水泥墙吹进来的夜晚沙漠的冷气,无时无刻地蚕食着ein的体温。一定要给她暖和身体才行。我在一个入口吹不到的死角铺上毯子,坐在上面,把脱去衣服浑身颤抖的ein抱入怀中。用我的体温来温暖她,我感觉怀里的ein犹如一尊石膏像似的冰冷。 为了更好地保持体温,我用毛毯将两个人紧紧地裹在里面。不过我的右手留在了毯子的外面,握着枪放在膝盖上面。 今晚一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吧。在太阳升起,温度上升,ein恢复意识之前,我一刻都不能疏忽大意。 “喂,ein……”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贴近熟睡中ein的脸,悄悄地小声说道: “今天晚上,我在克劳蒂娅的家里……回忆起了一切。” “出生的地方,名字,全都知道了……我知道我可以回什么地方了。 “吾妻玲二,这是我的名字。比zwei要好听多了是吧?” 现在,我只能闭上眼睛,在回忆中搜寻我遥远的故乡,搜寻那些熟悉的面孔。将我们分开的不是时间和空间,而是这半年作为杀手的经历,是这双手上沾满了不知名的男人们的,鲜红的、异常鲜红的记忆。我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那安稳平和的生活中了。可是,可是,我难道要继续做一只为组织卖命的狗吗? 我不是开玩笑。那是一个无底深渊。不知道为了谁,去杀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这种生活我已经深恶痛绝,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不管逃到哪里,不管会不会好过,总比留在这里要好。再没有比我现在更悲惨的境遇了。我不再彷徨了,明天天有一亮就出发。 我下定了决心,将心中的不安都驱赶了出去,此时,我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缓和了下来。我也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之中。可是,突然,在思维的最后的一个片段里,闪出了一个谁也不会关心的问题。 (ein……怎么办?) 沙漠之鹰 以色列制造。非军事用,而是运动射击中用的民用制品。可以说是大口径使用马格南弹的自动手枪中最成功的一款。得宜于大约2kg的超长规重量,即使射击相当于0.44mm马格南弹1.5背威力的50ae.弹,都不会发生无法控制的后坐力。 第三章 艾伦 我睡眼惺忪地注视着由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中,慢慢飞舞的尘埃……突然怀中的ein身体动了动。 “你醒了?” ein没有回答,直直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就开始挪动身子,想要挣脱开去。 “等等,还不行……” 可是ein不顾我的制止,从毛毯中挣脱了出来。她放想要站起身,却马上又像一个刚生下来的小马仔似的摇晃着倒地。 “乖乖地待着,现在还不能乱动。” 我抱住ein的背,重新把她按到铺在地上的毛毯上,用毛毯盖住她露出来的肩膀,让她更暖和一点。ein没有抵抗,不过她向我投来的眼神好象是在质问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感觉硬邦邦的。 “需要衣服吧?” 昨天晚上的作战服已经沾满了鲜血,没法再穿了。 “建筑物中的高尔夫里,有我的替换衣服。” ein冷冷地说道。 “是吗。” 我立刻飞奔出去。今天,在跟ein四目相对的沉默中,我有点心虚。我应该问什么说什么好呢。我想先在头脑中整理一下,要躲过她那尖锐的视线应该是不可能的。 ein明白吗?明白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吗……她对赛司博士的顺从,好象有点过头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再是单纯的信赖关系,已经变成了旁人无法插足的主仆关系了。如果知道赛司叛变……ein会作何感想呢? 昨天晚上我没有注意到藏在里面的高尔夫,车窗全被打碎了,车门和挡泥板上全是弹孔,应该是从交叉火力中突围出来的吧。车体还算保住了。从眼前的景象可以想象出昨天晚上ein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 在后座上的运动包中,放着分别之前ein穿着的衣服。我拿着衣服回去时,ein正倚着墙站着,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低着头沉思。她正在估测自己身体受到的伤害和剩余的体力吧。我该说什么好呢?到现在也还没有想出来。 “快穿上吧。” 我粗鲁地说着,把衣服扔给了她。像平时一样,简单快速地换衣服,可是,看到ein穿上衣服,将伤口掩盖住后,我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不过这小小的安心,仅仅持续到她要出门前的这段时间。 “喂、喂。” “怎么?” ein头也没回地问道,不带任何感慨也不带任何试探的语气。 “你打算怎么办?” “回洛杉矶。” 又短又冷,ein的回答十分简练,就像这是理所当然地一样。就在我对这个超出常规的回答感到哑口无言的时候,ein走出了屋子。 “……喂!?” 我慌忙追了出去。追上的时候,她正好刚出工厂,踏入早晨的阳光之中。 “如果你想去跟赛司会合的话,已经没用了。” 我朝着她弱小的身影怒斥道,听到这句话,ein停下了脚步。 “那个家伙已经逃跑了。昨天晚上他让你袭击的是inferno的同伴。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想要背叛组织。” 她看了看沙漠的另一边,重新又向变成蜂窝一样的高尔夫走去。 “……喂!” 我跑过去抓住ein的手就往回走。不管什么任务都不犹豫不怀疑,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义务一样,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这就是ein。这样的她,就像昨天晚上克劳蒂娅说的一样……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放开我。我必须要去。” “去哪里!” “回到市区……我必须在确保博士安全之前,引开追杀的人。” 然后ein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把手放在腹部的伤口上,试探自己的伤口。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与赛司的卑鄙相比,我更气ein这种死心塌地的愚忠。我已经出离愤怒,可以说是哀怨了。 “为什么你要为赛司如此卖命?” “现在的你,应该不会明白吧。吾妻玲二。” (!) 听到那个名字从ein的嘴里说出来,我像是被当头棒喝一般。 “……你知道了?” “不是你昨天晚上自己说的吗。我听见了。虽然是在睡梦中。” 一股后悔的感觉顷刻间袭上我的心头。 “现在的你,无法明白,为什么我会至死都要忠于赛司。而且你也没有必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zwei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可是,我……现在还只是ein而已。” “才不是!!ein肯定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就算是这样,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个时候,我真正地懂了。 说她胡闹也好,鲁莽也好,这样的话是阻止不了ein的。作为一个被赛司博士操纵的木偶,ein冷静地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作为一个诱饵去送死。这时用完就被丢弃的木偶的义务。 (我不想让她死!) 这样的想法,我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恐怕从昨天晚上为她冰冷的身体取暖开始,这个想法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吧。当我意识到的时候,立刻停止了冲动,混乱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有用的动西。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如果想要保护她的话,可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 “我明白了。” 不再犹豫的我,声音竟然出奇地比ein还要冷静。 “不过,请你冷静地考虑一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回到洛杉矶,也只有白白送死的份。根本不可能引开敌人。还是暂时先不要露面的好。” ein静静地听着我冷静的劝说。 “如果让他们觉得赛司手里还有‘phantom’这张牌的话,那些家伙们也不会轻举妄动。如果你真的想帮助赛司的话,现在就逃跑吧。不要白白地去送死。” 好象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ein一直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而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就低下了头,看来总算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那辆车已经不能用了。坐taurus吧。” “……那你怎么办?” “当然也要逃跑啊。虽然车只有一台,但是座位却有两个。我们两个暂时是命运共同体了。” 我能想象得出她惊讶的表情。她很清楚,在码头船被袭击的时候,身处克劳蒂娅家的zwei跟袭击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现在inferno真正在追捕的只有赛司和phantom两个人。可以说这是zwei脱离inferno的大好时机。为了这个机会,他应该想方设法离ein远一点才对。 “你如果死掉的话,那么接下来被追杀的人就是我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呢。” 为了能跟得上她那冷静的思考模式,我也沉着地这样说道。 “所以你不要只顾着赛司,也要给我留点逃命的时间吧。” ein迟疑了一会,不过最后点了点头。在她的世界里,是没有因利害一致而产生的信赖关系的。所以现在讲感情还为时过早。 “决定了是吧。那就上车吧。” 向着遥远的地平线延伸的高速公路上,taurus疾驰而去,不知道会是去往什么地方。 一向都和坚强的ein,这时也已经达到疲劳的极限了,坐在副驾驶席上后,一直处于浅睡的状态中。我看着她那柔和的侧脸,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真的决定了吗?头脑中的另一个自己固执地问道。 选择的余地……这种选择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在美国度过的这半年时间里,伴随我的只有痛苦、悲伤、以及绝望。我知道那种以自己的意愿做决定的珍贵的思想,现在已经渗透到我的骨髓里了。 没关系,我再也不会感到迷茫了。愚蠢也好,自取灭亡也罢,现在的我只想守护这仅存的可怜自由和尊严,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晚上,我们就到约塞米蒂了(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国家公园)。” 突然,从副驾驶传来了说话声,好象是ein醒了。 “你在那里停车。然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不,还要往前走。” “……往前……到哪里?” “到最后。” “…………” ein没有回答。好象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我。这不像她平时的作风。我一边想一边继续说道: “我们一起走吧,永远地,两个人一起逃跑吧。” “……你疯了吗?” 这个问题用不着她问,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就问过自己。身为赛司得力部下的ein,组织恨不得撅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找出来。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不会有一天的安宁。 “很难看出我精神不正常。” 我自嘲似地笑了起来,心情感觉异常舒畅。 “对了,你以前好象说过吧。在我死掉或者疯掉之前,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不过我在活着的时候已经从这个梦中醒来了。所以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也不奇怪哦?” “不要开玩笑了!” ein的声音带着责备。 “我是在说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这么不认真?” “有必要跟一个自己想着要去送死的傻瓜认真说话吗?” “我如果不按照博士的意志行事的话……” “别傻了!” 我大声斥责,打断了ein的话。 “你说现在的我无法明白。我确实无法明白,为什么在被赛司抛弃后你还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你这不是愚蠢什么?” “……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吧。” 我没有继续说些无聊空洞的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红色封皮的小册子。 是克劳蒂娅还给我的护照。是可以在日本国家的名义下享受权利和保护的证明书。 “就因为有了这个小册子,你对我的认知就完全改变了吗?” “…………” ein无言了。一副什么都不要听的样子,低下头看着膝盖。 “不过呢,这个东西已经没有意义了。” “……嗯?” “我已经决定跟你一起逃走了。所以只是我一个人就没有意义了。” 说完,我就把护照一下子撕成两半,扔到了窗外。 “你……你干什么!?” ein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着急地问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慌张的表情。 “你为什么那么做?那是你身份的证明啊……” “算了,只是几张废纸而已。” 虽然我说的时候满不在乎,可是不能否认,我确实是在逞英雄从此以后,我再一次降格为身份不明的亚洲人。而且从今以后,我再也得不到任何保护了。然而,我还有恢复的记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想到我走?” 为什么?即使她在逼问我让我解释,但是我从开始就没有准备好该怎么说才能符合她那冷漠的逻辑。没办法,我只好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吧,不是被什么人威胁,也不是被命令的,而是我自己决定要那么做的。” 看着发呆的ein,我又接着说: “我不想让你死。不想看你死。这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我自己的意愿。这才是我存在的证据。” ein看起来有点安心了,茫然地听着。 几乎在太阳落山的同时,我们穿过了约塞米蒂的自然公园。 “心情怎么样?” ein没有回答。本来我以为她只是不愿意回答而已,可是当我转头看向她时才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来,在车上没办法好好休息。虽然我还想连夜赶路,可是对受伤的人来说,这样会受不了的。那么就在前面的汽车旅馆里休息一个晚上吧。 汽车旅馆里有很多空房间,我选择了一间便宜的卧室。因为如果使用信用卡之类的东西的话,就等于告诉了组织我们所处的位置。我们身上带的现金不多,所以在搞到逃亡资金之前,必须要节省费用。 “有点挤,你忍耐一下吧。” ein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不满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要擦身体。” “嗯?哦。” (是啊,现在淋浴的话会妨碍伤口的。) 意识到这点,我把准备好的毛巾扔给了她,可是ein没有动,只是看着我。 “我想脱衣服。” “……啊,对不起。” 我讪讪地走出了房间。总之还是先找点东西来解渴吧。这样想着,我就开始到处找起自动贩卖机来。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闪过我的——ein在我面前全裸的时候,明明从没有觉得害羞过…… (!) 我疯了一样跑回房间。一脚踹开了廉价的锁冲了进去。屋子里,已经脱了衣服的ein在床尾坐着,出神地看着手中的剃须刀片。 (果然如此。) 我不由分说,上前夺下了她手中的刀片。她没有抵抗。 “……你想干什么?” 好象是放弃了,也好象是怜惜着什么,ein嘴角闪过一丝无力的微笑。 “果然不行啊。对别人下手时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对自己下手,真的很害怕啊。” “……ein,你……” “我厌倦了。累了!所以拜托你,请你成全我,给我一个痛快吧。” 啪!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耳光已经打了出去。 “你太不负责任了吧!为什么这么想死?我不想让你死啊。我做了这么多傻事,都是想让你活下去啊!” “说起来很容易。可是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被打了耳光的ein好象没有感觉似地反问道。 “我和你都在被inferno追杀。如果现在inferno的人追到这里来的话,我们怎么办?打算向他们跪地求饶吗?” 如果说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是假话。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就只有默默地任由他们处置吗?不,我要战斗。为了活下去。然而,那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命令,而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才去杀人。是的,虽然是被逼无奈,可是实际上,我没有超越最后的底线。我还从来没有凭自己的意志杀过人。我…… “可以做到的。” 我冷静地这样告诉ein。 “下一次,我再开枪射击某个人的时候……我会以自己的意识来扣动扳机。” 打破了沉默的,是ein的叹息。 “……你真坚强啊。昨天之前,我都只把你当作是zwei。” 那是一张有点过于哀伤的微笑面孔。ein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有尖刻和排斥了。 “你想让我也像你那样地活下去吗?” “……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喜欢!!” 一声悲痛的叫声撕破了冷静的假面,露出了真实的内心。从本来早就应该干涸掉了的眼角里,渗出了一滴眼泪。那个ein……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格外冷静的她……只因为一句话,就让她失去了控制。 她的心是那么的坚强、冷静。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犹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是现在…… “ein,你怎么了……” “你不会明白的,像你这样的是不会明白的。” 虽然她极力想抑制住自己的声音,但是没有用。 “你是没有关系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也有了自己的信念。再也不会丢失任何东西了。可是我呢?舍弃组织,背叛博士……现在的我又算什么呢?” 这时,那个带着冷静的假面具的杀手不见了。只有一个在诉说着自己心中痛苦的少女。 “只有当我是ein的时候,我才能忍耐住所有的事情。按照博士期望的样子,不管多么恐怖,多么辛苦,也不会感觉得到。所以,我想一直做ein。如果今天早上我不从那里逃走的话,我就可以以ein的身份而死去了。” 伴随着眼泪,她的真实想法从她细细的喉咙里慢慢地吐露了出来。这里包含着一个少女的所有秘密。她并不坚强。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都一个人承担,果然她一直在勉强自己吧。 痛苦、恐惧、悲哀、绝望……背负着所有的一切,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只有把自己当成木偶,才能不断地自欺欺人。这才是她坚强的真正动力吧。可是,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因为离开了赛司的她,现在已经不是ein了。 “现在,我如果手里不握着枪就睡不着觉。如果在梦中碰到以前的我杀的人,我也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辩护。大家肯定都会问我,‘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可是,我却已经无法回答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和工作都没有了。” 什么多不是……我能理解如此感叹的她内心中的痛苦。就像我知道自己丧失记忆时绝望的恐怖感一样。想忘也忘不掉。仿佛是被丢在真空中,感觉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不安、寂寞、一点依赖感都没有的恐惧。自己是什么人?如果不知道这个的话,人是无法活下去的。所以,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才会如此哭泣。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起个新的名字吧。” “……新的、名字?” 她好象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茫然地看着我问道。 “一个不再是杀手,不再是木偶,而是作为你自己活下去的名字。” 这时,我想起了促使我来到这个国家的一部电影中的女主角。 “艾伦……?对。以后你就叫艾伦,怎么样?” “艾伦……” 好象为了练习发音一样,她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然后她脸上露出了那空虚寂寞的微笑。 “感觉怪怪的。” “是吗?” 我这样笑着回答,看到了她那无力的眼神。跟刚才一样空虚寂寞的笑容。有点过于忧伤的微笑。我无法忍受胸中的痛,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玲二?”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而已。只给她取个名字就能够修补她心中的伤吗?最后还不是会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吗?危险的事情、辛苦的事情,最终还是全由她一个人承受。 “我发誓。我会把你失去的一切东西都找回来。你肯定也有过去,肯定也曾怀抱着很多的愿望和梦想,肯定也曾快乐地生活过。所以,只要找回你的记忆,就能成为支撑你的动力。所有的辛苦和恐怖就都能忍受了。因此你一定要活到那一天。由我来……保护你。” 像昨晚一样,今天晚上我依然是边看着她的睡脸边等待黎明的到来。她睡着的样子很柔和。紧闭的眼睑周围还闪着泪痕。连梦中也还在哭吗?又做噩梦了吗?如果是的话你要记住,你已经不需要害怕了。如果你被梦中的死人责问的话,你就挺起胸膛告诉他们,我是艾伦。我是像这个名字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这个世界的价值和存在意义,都包含在这个名字里。人的名字就是希望。父母带着这样的希望,为孩子起了名字。因此,只要你有名字,身边有人呼喊你的名字,你就有生存的价值。 下午,车子驶入了盐湖城。驶入市区的理由有以下两点——首先是换车。这辆从组织里带出来的车已经不能继续用了。还有就是筹措资金。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停车。” “唉?” “不是需要钱吗?我去弄一些来。” “……你去?” “你还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你去负责弄车子。” “……哦。” 虽然没有跟我商量过,但是她似乎知道该怎么做。看来,她没有丧失普通的思考能力,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感到烦恼。就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1个小时后,你回到这里来接我。” “……艾伦?” 我叫住了打开车门下了车的她。艾伦俯下肩,“什么事”,她用眼睛这样向我询问。没有惊讶,没有慌张,非常自然。 “小心点。” 她点了点头,于是taurus把她留在了路边,又一次发动了。 我心中的隔阂,一下子消失了。我想着刚刚叫她艾伦的时候,她那自信的样子。被那样叫,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抵触。虽然是件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现在竟然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不是可以出乎意料地顺利进行下去了吗?我感觉本来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前途上,稍微有了点光亮。之后就是习惯的问题了,对于我们彼此都是。 没多久,就在城区的一角,发现一辆不错的车。我在离马路2个区的地方把taurus停了下来,迅速把车内的指纹擦拭干净。仪表板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样的话扔在这里就没有问题了。 我走下taurus,步行回到了刚才相中的车旁,装着若无其事地观察周围。运气不错,旁边没有人。开车锁用了30秒钟,发动用了45秒。时间还算快吧。发动机启动后,我又看了一下周围,突然发现在对角线的路边上,停了一辆车。刚才这辆车明明还没在的。蓝色的道奇viper(注:克莱斯勒公司开发的高级跑车)。那个是莉兹的车……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有人敲了敲驾驶室旁边的玻璃。转头看去,一只长管45口径的枪抵在了窗上。 “莉兹……” 在柳眉倒竖的女保镖身边,克劳蒂娅阴沉着脸站在那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莉兹就一下子打破了玻璃,用左手揪住我的衣领,然后用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把我从割破的窗口中拎了出来。 “死心吧。” 我的嘴和身体都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刚滚到地上,胸口就被长筒靴底踩住了,随即一只枪的枪口对准了我。 “住手,莉兹。他还不清楚情况。” “是吗,那就由我来告诉他吧。” (艾伦怎么样了?) 与等待我的命运相比,我更加担心的是艾伦。 与此同时,正走在街上的,因艾伦这个新名字而获得新生的少女正在思考着。真是不可思议,本应该还不习惯被那么叫的,可为什么我的反应会那么简单呢? “艾伦……”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自然得不对劲的时候,是从玲二的taurus开走以后。为了伪装而使用假名字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好几次。如果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任务上的话,不管怎样都会装得很自然。自己也对自己的这种演技很有自信。可是在不经意间被这样呼唤,下意识地回头,之前好象还没有过吧?因为她太投入地思考,而导致竟然没发现有人在跟踪她,等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快速地向艾伦追了过来。 (inferno的追兵!?) 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后面的?难道是在这里设好了圈套?不,应该在很早之前就被盯上了。而且肯定是在下车之前。这么说,玲二的车也已经……必须要通知他,必须要联络他,可是,怎么联系呢? 跟踪者有几个人呢?玲二被几个人追赶呢? 恐慌慢慢地吞噬着少女的心。穿西装的男人离得越来越近。如果是单纯的跟踪距离有点太近了,好象并不只是想知道她的行踪。 (……难道是想抓住我?) 她推开人群,开始跑了起来。 为什么又一个人逃跑了呢?发誓保护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自己竟然这么弱吗?比这更危险的处境也经历过很多次了,每每都平安脱险,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只想着逃跑呢?自己已经无法冷静地去反击了吗? 就在她含着眼泪拐过街角的时候,站在那里的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胸膛,挡住了他的去路。 接下来的瞬间,紧紧追过来的那个inferno的跟踪者,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惊讶的表情,就被这个男人手中的枪打中了眉心。 “净是些呆头呆脑的家伙啊,inferno里面。” 赛司一边冷笑着嘟囔,一边用鞋尖踢脚下的尸体。 “我倾注全力培养的人才难道已经变得如此无能了吗?” “博士……” “终于找到你了啊,ein。” 想找到走失的部下,根本无需自己特意搜索。只要监视这些无处不在的搜索phantom的喽罗们就可以了。赛司果然十分精明。 “我本来想将你和zwei一起找回来,不过有点不太实际,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zwei就留给那个狐狸精吧。” materamode1200m(马特巴) 意大利的马特巴公司1995年发售的左轮手枪。这只枪与普通的左轮手枪不同的独特之处在于,为了减少枪口的后坐力而发射汽缸最下面的子弹。 第四章 码头的攻防战 地下室的考问已经进入了第三天。虽然我没有参与码头的袭击,可是之后带着负伤的ein逃跑却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尽管我已经饱受了数次的拳打脚踢,不过现在肉体上的伤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这次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已经走投无路,无法再逃跑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吾妻玲二的人生,仅仅才过了3天就要以死亡告终。 “快从实招来!赛司在哪里?” 鬼知道,刚这样想就挨了一拳。也不知道被打的是左脸还是右脸。 “你带走的phantom去哪里了?” (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我冷笑着。 不过还好被inferno捕获的只有我自己。分开行动的艾伦好象把追兵甩掉逃跑了。所以他们暂时还不会放弃放。与这些人作对,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你退下吧,莉兹。” “可是……” “用那种方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交给我吧。” “……是么。”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摔上,莉兹退了出去。然后狭窄的地下室只剩下了克劳蒂娅一个人。 “窃听器已经切断了。你现在想说什么都没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即使没有语言,但拥有许多共存秘密的两人,确实也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如果不抄近路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被抓住了。” 克劳蒂娅的声音十分冰冷,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我将她好不容易给我提供的机会,像垃圾一样扔掉了。 “你太傻了。” 然而,我不后悔。 “这才是真正的我。竭尽全力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只不过最终没有成功而已……仅此而已。” “你是这么想的吗?你还有呼吸、四肢健全的待在这,可是你觉得你已经输了,是吗?” “……听你的口气,我好象还有机会是吧。” “没错。” 克劳蒂娅好象在责备我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尖锐地打断了我的话。 “如果大家都真的怀疑你跟赛司的关系,那么询问就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了,对吧?” “…………” “你的行为虽然可疑,但这也并不能成为你跟赛司有关系的证据。只不过组织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 “……杀人机器zwei已经恢复了记忆这件事,还没有人发现吗。”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只要能证明你的身份就可以了。” “身……份?” “用行动来证明。你是谁的伙伴,谁是你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手杀了赛司?” 结果还是这样。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如果不踩着某个人的尸体就寸步难行。这样的人生,会被神所认同吗。 “我,已经不是任何人的敌人或伙伴了。那样的事已经与我无关。inferno也好,赛司也好,我都已经不关心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的,如果离开这里……又能怎样呢?只会做回原来的杀手。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 “……我想问一下,ein是你的敌人还是伙伴?” (!) 克劳蒂娅的这句话,比莉兹的拳头更有效。 “你想帮她吧?所以才放弃了回日本的机会。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现在inferno依然在全力追查phantom的下落。因为她是找到赛司藏身之处的关键。如果在发现她之前,能将赛司收拾掉的话,inferno就没有理由再疯狂地追杀phantom了。” “……你就那么希望让我去杀他吗?为什么?” “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希望你能为此而杀死赛司,重获组织的信任。我不希望你死在这个无聊的地方。” ……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在那个给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的少女起了艾伦这个名字的夜晚…… “赛司的行踪呢?” “我们已经放弃继续追踪他了。现在已经布好陷阱,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自投罗网?” “因为与inferno的瓜葛,他应该不会继续待在美国。所以赛司肯定会考虑向国外逃窜。因此,我们现在正在监视他有可能联系的组织。” “不被信任的我,会被列入追击者名单中吗?” “我会尽力帮你的。怎样?答应了吗?” 我已经完蛋了。前途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可是在这之前,如果能为艾伦做点什么的话,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束方式吧。 “……我做。” (我可以做到的……) 最后的那个晚上,我在艾伦的面前也这样发过誓。下一次我再开枪射击某个人的时候,我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扣下扳机…… “请让我来做吧。让我来杀死……赛司。” 昨天黎明,在旧金山搜索赛司的行动组发现了线索。果然不出所料,有消息称赛司打算经海路出国,已经与他的走私商朋友碰过头。inferno立刻组成追击小组,来到了赛司和走私商碰头的旧金山港湾地区。 组织派遣的这只部队共12人,莉兹任队长。全都配备机关枪武装。而作为队伍的第13个人的我,却什么装备都没有。 “你不会是想让我空手去吧?” 我嘲讽似地对莉兹说道,她立刻用杀人的眼神盯着我,最后终于递给我一把手枪。可是,就在我的手刚摸到枪时,太阳穴便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了。 “虽然克劳蒂娅告诉我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可是,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枪。” “确实。” 我有点挑衅地冷笑道。 “枪膛中一发,弹夹中15发……可以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死了啊。” 莉兹更加用力地用枪抵住我的头皮。我一边顶住太阳穴上枪口的压力,一边故意野蛮地把递给我的枪管打开。枪膛里已经装填好的子弹,飞向了空中,骨碌骨碌打着转,划出了一道黄铜色的弧线。我迎着威严地俯视着我的莉兹,将枪管又安装回原位。2次、3次……在尖锐滑润的金属声响起的同时,弹出膛的子弹壳一个个地滚落到了柏油马路上。在弹完第十五发后,我用拇指将保险栓扣上,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还剩下……一发。” 然后我打开枪管让她确认,随即将保险栓拉开。将最后一发子弹送入枪膛。 “……你想干什么?” 一直看着我的莉兹问道。 “你觉得一发子弹还会对你们大家构成威胁吗?不过杀死赛司一个人却已经足够了。” “很有胆量啊,小子。” “总比被你从背后打死要好。” 恢复了平静的集装箱集配所人迹罕至。大家知道这次战斗的残酷性,都莫不做声地一个跟着一个步行前进。前来接应的游艇,应该在这个集配所对面的停船场…… “对方一点都没有警备,不是很奇怪吗?” “少罗嗦。还用不着你来担心。你以为我为什么只召集这么几个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 莉兹还没说完,枪声就将夜幕撕裂。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立刻血沫四溅,倒在了柏油路上。以此为开端,在去集配所的路上展开了突击枪战。 敌人已经在集配所布好了阵势,那里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小走私屋,兵力和武装都很充足。不过莉兹率领的inferno的追击小组,虽然遭到突然袭击,却并没有混乱,大家立刻散开开始反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编排之外的我完全被无视了。我无论怎样都无法融入莉兹的部队,何况我本也无能为力。子弹只有一发。对莉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既不会叛变,也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临时演员而已。 “你要去哪里,喂!!” 听到背后传来莉兹的质问,我用手指着旁边跑了过去,示意想要绕过敌人的埋伏。以我现在的处境即使被认为是趁机逃跑也没有办法,然而现在我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不管怎样,在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之前,我就没有任何立场可言。 (我要干掉的,只有赛司一人。) 交错的枪声,已经变得很散乱了。我方的突击已经快要结束了。先不管哪边占据了上风……如果能尽早找到赛司的话,就能给他们提供突袭的机会。 “不许动!” 背后传来了呵斥声,我回过头,莉兹的部下已经在腰上架好了机关枪,对准了我。 “去死吧,背叛者……” 一瞬间,莉兹部下的右半边脸消失了,脑浆散了一地。 我立刻躲进了附近的遮挡物后。虽然想确认一下狙击手是在什么地方,但我的位置也是露在外面的,如果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肯定会被狙击。 从码头轰隆着传来的全是主战场机关枪的扫射声。刚才的狙击手仍然没有动静。好象没有火力扫过来的迹象。难道想绕过来偷袭吗?如果是的话,被发现藏身之处的人会处于不利的位置。我也必须移动。下定决心,我从遮挡物里冲了出来。 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枪响,脚边的火花向四周飞散。 (坏了……) 敌人没有动。正在等我自动现身。这样的话,我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脚力了。我一边不断变换着方向,一边朝下一个遮挡物冲去。 又有一发子弹打在了脚边。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翻身倒地滚到一个集装箱后,我稍微松了口气……这时,我才发现敌人的举动的奇怪之处。 敌人的攻击很奇怪。子弹打的都是很低的位置。好象一直只在射击我的脚,根本没有想杀死我的意思…… (难道……) 突然,我的脑中闪过了一种极具讽刺的残酷直觉。 只是没有根据的空想。应该不可能,怎么可能…… 我伏下身,匍匐着从集装箱的另一面爬了出去。我必须要确认一下。对方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我屏住呼吸,从一个隐蔽物爬到另一个隐蔽物,朝着狙击手的所在地,谨慎地迂回前进。 ……看到了。 我看到了遮蔽物后的她的背影。敌人也发现了我,翻转过身架起枪。 ……我们的枪口和视线相对的时候,时间突然静止了。 为什么? 为什么艾伦会在这里? 好象是为了打破这冻结的时间,新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枪声将我的意识拉回到了战场,我慌忙躲回到集装箱后面。 “ein,你在发什么楞呢!?” “赛司!?” 听到声音我刚想探出头,子弹就擦着我的鼻子飞了过去。 “船来了。你在这里把他们截住!!” “……是,博士……” 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亲自出来作战了。即使我现在想在这里与赛司对决,可是也不能置艾伦于不顾。 这时,大口径子弹的怒号继续轰鸣着。 “哇哇呀呀呀!!” 是莉兹。她一边朝着赛司疯狂扫射,一边冲着这边突击。害怕了的赛司也端起枪还击。穿过这些子弹,莉兹倒地翻身滚到了我的旁边。 “蠢货!你也太爱逞强了吧!!” 莉兹一边换着子弹,一边破口大骂。 “不管在哪也找不到像一一样只带着一颗子弹就来打仗的傻瓜了……” “呜!” 突然,咆哮着的莉兹脸部一阵扭曲。向下看去,才发现她的右边小腿全是血。刚才在往这里冲的时候好象中弹了。 “……那家伙?是一个人吗?” 忍着剧痛,莉兹咬牙问我。 “不,ein也在……” “ok。我来引开phantom,你去把赛司的脑袋给我取回来。” 我立刻偷偷向集装箱外面看去。赛司已经不见了。加上莉兹的话即是2对2,至少也有五成胜算。我们已经占有了绝对的优势,所以那家伙权衡了一下,自己逃跑了吧。 “快点去!” 莉兹不顾自己的伤,焦急地催促我去找赛司。 “可是你的脚……” “啊,那个小丫头,还真是不太好对付呢。” 莉兹自嘲似地笑了笑。 “不过这要看你了。如果你干掉了赛司,那个木偶丫头也就会停止动作。我会在这里缠住她的,你赶紧去杀掉那个蛇怪!” “莉兹……” “要守信用啊,zwei。好了,速战速决,快点回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低着头从集装箱的后面跑了出去。艾伦和莉兹……我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让我来结束吧,越早越好。 机会只有一次…… 先毁了我们两人的人生,又被他当作玩具一样玩弄于股掌,这份憎恨已经化为了力量,我全力地奔跑着。握住枪把的手,也充满着对艾伦的思念。我不害怕,不犹豫。再次用枪射击某人的时候,我会以自身的意志来扣下扳机。就像我对艾伦发过的誓一样,现在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心想将敌人杀死。 赛司博士。我要杀死你。即使我会因此坠入地狱,我也要亲手杀了你。 刚要上船的赛司被我逮了个正着。我将枪口瞄准了他的心脏。 这种距离、这种时机,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听到了吗,赛司。死神正在呼唤你呢! 不知道是想反击,还是已经清楚自己大限将至,赛司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他的脸非常恐怖。 “赛司————!!” 耳畔响起子弹出膛的声音。 可是,那发子弹,却无情地穿透了飞身过来挡住赛司的艾伦。 (!)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看,随后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 从背后抱住艾伦的赛司,扭曲着身体狞笑着。 “怎么了zwei,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窝囊?” 无力的膝盖和已经与玩具无异的枪同时落到了地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凝视着被血染红的艾伦的脸,一动不动。 “你那么气势汹汹的来,难道想一发子弹就结束吗?” 赛司手上厚实锃亮的枪的准星慢慢地上升,感觉正好瞄准了我的眉心。而我那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会动。就像发条在空转一样。 跪着的双腿突然肌肉紧绷,将我推入了海里。 落到又黑又冷的水里时那一瞬间失重的感觉,我到现在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艾伦……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像在静静地燃烧般的朱砂慢慢染红了天空。倒映在海里的那片红色,被轻轻的波浪揉碎,水面也变为了朱砂色,闪闪发光。 在那片大红的光芒中,我一边仰面漂浮着,一边不停地重复向老天问同样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用自己的这双手打中了艾伦,自己还想继续活下去吗? “zwei……” 这个我已经听厌了的德语,不知道谁又在喊。 “zwei……” 不过好象真的有人在喊。真是的,适可而止吧。我不叫那个名字。 “zwei!喂zwei!!你还活着的话就回答我!喊声‘噢’就可以了!”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在不远处的栈桥上,莉兹蹲在那里。被水泡的冰凉的手脚,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用力地划着水,慢慢地朝莉兹所在的栈桥游去。 “笨蛋……” 已经听惯了的莉兹的漫骂,今天早上却变得有气无力的。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上了栈桥,将湿透了的夹克脱下来扔在一边。 “赛司呢?” 莉兹愁眉苦脸地凝视着水平线。 “让他逃跑了。” 我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上船了。如果我的脚还能跑的话也许还有可能抓住他……不过没关系,赛司如果没有那个小丫头,不是就什么都做不了吗?能够杀死phantom已经很好了。” “她死了……吗?” “嗯?哦,赛司将尸体带走了。是你杀的吧?” 我的眼中浮现出了艾伦的样子。 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想回答。 “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啊。一发子弹就将那个木偶丫头给打死了。” 不过,看到我的脸色后的莉兹,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你?” 我第一次满怀恨意地扣下了扳机。第一次想让别人死。可是这份怨恨最后却是由谁来承受的呢? “哦,终于来了啊……” 随着莉兹的视线,我看到集配所的对面,十几辆车朝着这里飞驰而来。车上全副武装的男人们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干净利索地朝周围散开。随后开进来的一辆高级轿车上,麦格沃伊和克劳蒂娅走了下来。 “事情怎么样?赛司呢?” 麦格沃伊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 “真是对不起,让他逃跑了。” “来迟了啊……”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phantom死了。是zwei亲手将她打死的。” “……真的吗?zwei。” 虽然我想回答克劳蒂娅的问题,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在心里念着。 “我很抱歉曾经怀疑你。” 麦格沃伊口气平和地对我说道。 “不过,发生了那种变故,必须要慎重地判断才行。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你对组织的忠诚。今后我依然希望你能为组织尽力。拜托了,phantom。” “……!!” 刚开始我以为是我听错了。被称作phantom的少女已经死了。刚刚已经被我亲手…… “觉得不可思议吗?身手不反的前代phantom竟然被他一个人就除掉了。从现在开始,我要称他为phantom,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那么他就继承这个称号了。” 克劳蒂娅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的表情,朝我看过来。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作为人应该守护的东西已经一样都没有了。所以不管说我是鬼也好、恶魔也好、畜生也好,都无所谓了。被叫什么都没关系了。可是……竟然叫我phantom? 真是杰作,真是笑话。这个世界究竟要疯狂到什么地步? “祝贺你,从今天开始你站在了成功的颠峰。你要在恐怖的黑暗世界里,再次打响phantom这个名号。” h&kusp(heckler&kochusp) 德国s&u公司生产的大型手枪,1993年发售。其特征为,在复进簧内装有专门设计的后坐缓冲系统,以及可以选用多种不同型式的扳机机构。装配有小型镭射灯瞄准器。 第五章 新的邂逅 ……1年后。 “……让我们追求梦想,忘却烦恼,用这炽热的思念与强烈的愿望将我们二人紧紧地连在一起,让我们成为一体……” 舞台上,一部爱得死去活来的戏正演到最高潮,然而下面的德鲁克·雷托却焦急地坐立不安。虽然是难得的休息放松时刻,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不考虑工作上的事。 德鲁克是垄断纽约的五大家族中最大势力的冈宾诺家族的一员。身为被称作“嫡系成员”的上级干部之一的他,同时还兼任着辅佐头领的顾问一职。实际上他就是家族的二把手。只要一听到“钢之德鲁克”这个名号,任谁也会退避三舍。 然而,一想到刚刚成为“嫡系成员”的表弟迈尔那副桀骜不驯的态度,德鲁克就会非常头痛。在昨天晚上的会餐中,他甚至还当着其他家族人的面逼迫自己退隐。 那个小子与传说中的inferno有联系,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他对家族一点都不忠诚。他贡献给冈宾诺的利益,并不是他勇气和实力的证明,而只是他跟敌对家族背地里联手,进行肮脏交易的结果。 (总有一天会抓住他的把柄,然后以家族的血规将他绳之一法。) “……我发誓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来吧,克里斯蒂娜……” 德鲁克抑制住自己焦虑的情绪,意识又返回到了仍处于高潮的爱情剧中。 “!” 然而,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舞台上演戏的男演员所架起来的机关枪的枪口。 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下来的瞬间,随着杂乱的枪声,德鲁克浑身被子弹打穿了。 “啊啊啊啊啊!!” “顾问!?” 在陷入恐慌中的观众中,冈宾诺家族的护卫全都拔出了枪。 “在那里,在舞台上!” “可恶!灯!快开灯!” “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剧场中弥漫着悲鸣和怒号。 “没人吗?把守后门的家伙呢!?” “这个……” “啊,顾问,怎么会这样……” “……畜生,究竟是谁干的……” “……是phantom,是inferno的phantom。” 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个在黑暗世界中最恐怖的代名词。 “喔,回来了啊。” 我刚出现在inferno的本部,提前回到洛杉矶的莉兹就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已经汇报完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不太适应冷天气呢。” 我回想起这几天在纽约的摩天楼的生活。在洛杉矶住久了,还不习惯看不见天空的街道。好在目前,在东海岸暂时没有任务了。 “话说回来,这次也很胡来啊。竟然假扮演员。” “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刺杀的场所啊。” 即便是他的个人包场戏,可德鲁克的保镖还是像铜墙铁壁一样,根本无机可乘。剧场中唯一可以袭击那个包厢的地方就只有舞台。刚好看到有个演员跟我体格相似,穿着衣服也正好可以将枪藏起来,于是就跟他调了包。 “克劳蒂娅呢?” “还在进行首领会谈。” 莉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发生争执了吗?” “是啊,还不是因为那个。克劳蒂娅在日本见的那些家伙。” “黑社会的事吗?” “那就有点麻烦了。” 只要跟克劳蒂娅亲近的人,都会在心里这么说的。以克劳蒂娅的立场,本来就不允许她跟特定的犯罪组织的人有私人交情。为了inferno这个联盟集团的代理可以光明正大地运作,必须要追求彻底的中立。之前我也从克劳蒂娅口中了解了这个情况。 “喂,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克劳蒂娅。现在不是你做她的护卫吗?” 接替莉兹做克劳蒂娅的护卫以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规模越来越庞大的inferno成立了所谓的常备军的战斗部队,现在由莉兹担任指挥。 “你好象有点不愿意的样子,最近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不……没有。” “我说……” 我茫然地说完后,莉兹就皱起了眉头。 “最近,最受关注的人就是你。你也稍微注意点,比如女人们的脸色什么的。” 现在我的身份是克劳蒂娅的随从兼保镖,还有情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们已经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了。克劳蒂娅想让她饲养的狗做什么,那是她的权利。 抛开屋外的这些事不谈,inferno的干部会议正被紧迫的气氛包围着。 “之前那个‘梧桐组’的情况,已经调查完毕。” 克劳蒂娅对麦格沃伊说。 “唔,是那个日本的犯罪集团吧,说想加盟我们。” “是一个可以完全值得信赖的集团。已经在日本国内独自开拓了市场,取得了很好的收益。” “可是,插手那种岛国的市场,会为我们带来什么利益吗?” “远东现在是急速发展中的市场。梧桐组希望跟我们进行合作,是因为他们的商品供应源——东南亚系的经销商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克劳蒂娅没注意到另外一个大干部埃塞克·维斯梅尔的严峻表情,继续说道: “梧桐组现在有巨大的需求,可是库房里却没有商品。如果现在能够在这里确立与梧桐组的合作,我们就可以独占日本的毒品市场的货源。” “唔……” “这个周末,我将会在洛杉矶招待梧桐组的少头目mr.大辅·梧桐及其一行人。我们最初的商定交易额是500万美元。” “等一下。” 之前一直沉默的维斯梅尔开了口。 “进行得这么急没问题吗?喂,克劳蒂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项交易的?” “因为对方是可以带来丰厚利润的人,所以我才把他介绍给组织。” “真是难得啊。连你都开始跟外人谈判了,这要让人怎么来评价好呢?” “我已经和mr.梧桐建立了私人信赖关系。”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日本人引进组织的吧?我们怎么想都无关紧要对吧?” “住口,维斯梅尔。” 空气非常紧张,麦格沃伊立刻来打圆场。 “今后还是多慎重一些比较好。始终还是要进行有价值的商谈才行。克劳蒂娅也要注意下。独断专行是违反组织的纪律的。” “是,对不起。” “这件事确实超出了克劳蒂娅的职权范围。我和维斯梅尔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果谈判可以顺利进行的话,让克劳蒂娅来担任中介人可以吧?” “非常感谢。” 我被叫去执行那个奇怪的任务,是这周周末的事。25千克的可卡因和500万美元的现金交易。如果是平时的话,身为杀手的我,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而这次被带来,是因为克劳蒂娅亲自参加交易吧。 “不带手下没关系吗?”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这边出动的人数,只有克劳蒂娅和我两个人。 “我们这次的交易是为了巩固相互的信赖关系。如果带的人太多的话,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对方是?” “都是你的同胞。” (原来是那些问题黑社会啊……) 手扶着雪佛兰astro(注:美国产的小型面包车)的方向盘,虽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刺激,然而紧张感却不亚于驾驶f40飞驰时的感觉。毕竟后备箱中藏有25千克的可卡因。不久astro就到达了交易场所——南部中心地区。 “我们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易吗?” “这里呢,是从前维斯梅尔率领的布拉迪兹霸占的地区。在洛杉矶,没人敢在这惹麻烦,没人敢跟布拉迪兹作对。所以对于inferno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透过夜幕,在大概30m远的地方,有一辆明显不是废车的车影。与约定的一样。那是一辆福特野马(注:mustang,福特公司制造的跑车)。然而,按照约定,以我们的车头灯亮灭为暗号,对方应该有所接应,可是对方的车却丝毫没有动静。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慢慢打开了车门。钻进车内的寒冷的夜风里,夹杂着些许硝烟的味道。 “……” “……玲二?” 克劳蒂娅不安地说道,好象很紧张。 “呆在车里别动。引擎不要关。” 说完,我就从astro上下来。小心谨慎地朝着野马走去。途中闻到一股硝烟和血的味道。来不及多想,我便从怀中拔出枪扣紧了扳机。 看到了一个人。手中握着机关枪倒在车前,已经断了气,是黑社会的人。死因是中了枪。腹部和脸上各中一枪。应该是被很大口径,大概是45口径的手枪子弹所射中的。伤口裂得很大。尸体还残留着微微的体温。死了应该还不到15分钟。 车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然后稍微远一点的垃圾箱旁,还有路灯支柱的阴影里各有一个人,都是黑社会的成员。 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车内的两个人是被刀捅死的。一个是颈动脉被割,还有一个人从胸口到心脏被刺了一刀。我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墙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 恐怕袭击者是单独一个人。凶器是大型匕首和安装了销音器的手枪。看起来是在黑暗中,将陷入恐慌的猎物一个一个无声地干掉了。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用匕首将全副武装手持机关枪的男人干掉……看来这个杀手知道利用黑暗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 “目标……钱吗?” 黑社会为这次交易所准备的500万美元,到处都找不到了。从尸体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刚刚被杀。杀手趁着我们来之前的这段时差逃跑了吗。或者也可能没有逃掉,还潜藏在附近某个地方。 (!) 这时,我感到背后有人走近。 在恐慌和焦急之前,我的身体先条件反射似地转了过来举起了枪。 枪口对着的是克劳蒂娅。幸好没有开枪,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回事?” 克劳蒂娅的口气中,夹杂着愤怒和惊讶的感情。 “总之,交易已经失败了。” “今天晚上的交易,应该不会泄露到外部知道。” “然而,这是专业的杀手干的。并不是路过的打劫之类的人。” “究竟是谁干的呢!?” “谁知道呢。” 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服装,搜了一下一个看起来身份最低的黑社会的尸体,果然从他的裤子后口袋发现了福特的钥匙。 “不管怎样,这里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也很快就会回去的。” 说完,我就转过身,背对克劳蒂娅,开始搬运他们的尸体。我将搬到福特旁边的尸体,放进后备箱的后部座位。虽然不很正式,但毕竟他们是inferno的客人。如果尸体落入警察的手中,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 我将尸体全部搬运妥当时,听到astro的引擎声已经渐渐远去。我也不能在磨蹭了。于是坐上装满尸体的福特,启动了引擎。 在亮着的车头灯的照射下,视野范围内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在街区前的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还有一个人倒在那里。 我小心地将车慢慢开过去。那人的大衣盖到脸上面,仰面躺在那里。然而并不是在睡觉,可以看见身体下面有一滩血。 我将福特停住,从车上下来。将大衣掀开查看了一下,从她的身体来看应该是妓女。是一个黑人女性,还很年轻,闭着眼睛,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口成仰卧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安静地睡觉,然而,她的眉心上有一个小指大的黑色弹孔。看样子和刚才那些人中的弹是不同的。应该是被这些黑社会的人所带的自动手枪的9mm子弹击中的。是袭击黑社会的杀手的同伙吗。还是一个倒霉的过路人被流弹所击中了呢…… 不管是哪一种假设,她的死法都很奇怪。被击中头的尸体,不可能以一副如此安详的睡相倒下去。而且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盖上大衣。肯定有人动过这具尸体,将手交叉放在胸前,把眼睑合上,然后为了遮住她那可怜的身体,还给她盖上了大衣。 杀死黑社会们的那种老练冷酷的手法和对这具尸体的温情,无论如何都无法结合到一起。这样看来应该是过路人吧。可是,从黑社会被袭击到我们到达这里的间隔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这时,从马路的另一边传来了警车的警报声。 我不能再在这里长时间逗留了。于是我回到福特的驾驶座,暂时不去想多余的事,踩住了油门。 “看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啊?” 维斯梅尔激动地对着克劳蒂娅怒吼。 “你这是想逃避责任吗?mr.维斯梅尔。” 克劳蒂娅反驳道。 “什么?” “不管怎么说,洛杉矶都是你的底盘。也就是说你管辖的地域。保卫工作应该由你完成。然而500万美元被劫,4个客人被杀,mr.维斯梅尔,这是在你的底盘上发生的!谁应该受指责,请你好好考虑清楚。” “臭婊子,什么时候开始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 “够了,别丢人现眼了。” 麦格沃伊厉声阻止了这场争吵。 “克劳蒂娅,日本人那边的反应怎样?” “大发雷霆,不过已经暂时稳住了。” “好,那他们那边就交给你了。你要尽可能地让他们高兴。然后,必须将客人的钱还回去,当然还需要那个抢劫者的尸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埃塞克。” “等一下。那些小日本是我们的客人吗?我无法接受。” “这是声誉问题。叩响inferno大门的人被杀了。不管是客人也好乞丐也好,全都一样。你允许这样羞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门口吗?” “……ok。我立刻去调查。” 隔着厚重的门,就能感受到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从夜里就被召集过来,一直持续到早上的紧急会议,似乎发生了很大的纠纷。 “里面的情况还是那样吗?” 从外面回来的莉兹问我,我没有点头,而是耸了耸肩膀。 “刚才你说的事,我去调查了。” 她递过来的传真用纸上,记录着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第5具尸体,被击中头部的年轻女人的休息。莉兹联系情报调查获得了信息。 遗体的真实身份是,茱蒂·迪文斯,26岁。在那一带做了很久的电话应召女郎。没有任何不良的联系。不属于任何组织,自己一个人。 “她的房间呢?” “搜查过了。没有任何放过枪或匕首的痕迹。好象有室友,但是我还没查到。不过,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她只是一个被流弹击中的路人。” 这样的话,那么给那个叫茱蒂的女人的遗体披上大衣的人又是谁呢?那场偷袭,毋庸置疑,肯定是专业杀手做的。应该不会有去悼念死者的这种感伤。更不用说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了。果然还有很多不解之谜。我还想再去现场看一下。 “你帮我看一下这里好吗?” “真是个麻烦的男人啊。去吧。” 在上高速公路之前,我去市里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如果遇到死者的亲人朋友,这个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快到现场时,我一边假装在寻找停车的地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空弹壳和墙壁上的子弹被标上了标签,然而路面上的血痕并没有被洗掉,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谁都没有在意。 果然不出所料,在茱蒂的尸体倒下的附近有一个人。应该不会是毫无关系的人。我将高尔夫停在了路边,拿着花下了车。 这是一个抱着膝盖,背靠墙壁坐着的满脸雀斑的金发少女……她眼神黯然地看着用粉笔勾画出来的茱蒂的遗体轮廓。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又没有经常露宿街头的样子。衣服虽然很旧,但并没有污垢,气色也还不错。身边有一个特大的旅行包。 我走到她的身旁停了下来,少女抬起头,用她那翡翠色的眼睛看着我。她看我的目光很讶异,于是我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临时想好的台词。 “……茱蒂·迪文斯是在这里死的吗?” “……你是?” 嘶哑细弱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哭过之后,谁的声音都会变成这样。 “我为她送东西来了。” 我将花束放在了路边。弥漫着重重烟雾的柏油路,在昨天晚上甚至将鲜血也吸了进去。一簇纯白色的百合花放在那里显得异常突兀。 “你是谁?” “这么说来,你是茱蒂的朋友吗?” 少女没有回答,视线又回到了勾勒着茱蒂轮廓的白线上。她的回答有点暧昧。 “茱蒂有恩于我。” 尽管我说的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谎话,不过因为我有很多东西必须向这个女孩询问,所以,只能这样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你是茱蒂的常客?” “不,我并不希望我们以那种关系结束。” “…………” 再次沉默。远处的港口和高速公路的喧闹声随着风传了过来。 “你也是茱蒂的朋友吗?” “……我是她妹妹。” 少女喃喃地说道。这次轮到我惊讶了。昨晚,死在这里的女人是个黑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是个白人。 “……可是你们的肤色却不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个……” 我没有再往下追究。莉兹曾经说过,茱蒂有个室友,是这个女孩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孩在悼念逝去的故人。而且虽然她在极力抑制,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她胸中的愤怒。 (她的心中有点动摇了吧。) 或许我太心急了,直接奔向了主题。 “是谁杀了茱蒂?” “你觉得我知道吗?” “你猜不出来吗?” “……你的意思是说茱蒂有被杀的理由么?” 少女的眼睛变得不安,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愤怒。茱蒂没有任何错却被杀死……至少这个女孩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死去的妓女确实只是一个过路人吗。 “对不起,问了你些很愚蠢的问题。” 我轻轻地笑了笑,躲过了少女怀疑的目光。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白跑一趟,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最后,我认为那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妓女默哀了一会,然后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你如果找到那个杀人凶手,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必要回答。可是少女哀怨的眼神,让我不能置之不理。对这个或许不会见第二面的少女,即使说出让她期待的话,也不会受到惩罚的。 “我会让杀害茱蒂的那个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少女的眼睛里,射出一丝昏暗的光芒。 “你可以做到吗?” “嗯。” (真是不诚实的安慰方法。) 我的心中有点后悔。少女用困惑的表情,一直盯着我看。应该说是在判断我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吧。 “那样的话,请把我也带上。” (喂喂……) 我心中更加后悔了。她好象完全把我的话当真了。 “不行。” “我可以帮的上忙的。” 我冷淡地假装没有听到,转身向停在那里的高尔夫走去。背后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我知道是谁杀死了茱蒂。” (!) 听到这句话,我的脚定在了地面上。 “……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全部看到了。昨天晚上茱蒂被袭击的时候,我跟她在一起。是茱蒂在酒吧喝醉了,我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可是,那个时候,茱蒂为了保护我……” 少女深陷在自己的回忆中,继续说道: “茱蒂告诉我说危险,要我快点逃,可是她喝醉了却跑不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终于知道是谁给她盖上的大衣。或许茱蒂确实与昨天晚上的袭击事件没有关系,只是倒霉地被误杀了吧。所以,从她的身上想找到杀人凶手是不可能了。但是,又有了新的进展。现在我的眼前,就有一位活着的目击证人。 “喂,你带我走吗?” 虽然不情愿……不过不管怎样,我暂时必须要接受这个罪恶的任务。因为我必须从这个少女口中了解尽可能多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凯尔。凯文·迪文斯。你呢?” “吾妻……玲二。” “唔,是日本人吗?” “嗯,是的。” 我一不留神将真实姓名说了出来。不过想想,现在这个名字与假名也没什么两样,已经毫无意义了。 “ok,玲二。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吧。” 话没说完,凯尔就将旅行包背上肩,坐到了我的高尔夫的副驾驶上。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活泼。为茱蒂复仇,竟然能让她这么开心吗。想到这,我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那样的谎言……到底能骗她到什么时候呢? 按照凯尔的要求,我们到了一家最近的汉堡店里吃晚饭。 “请来两人份的。” 我没有零钱,于是给了凯尔50美元的钞票。 “我去找座位了。” “ok。你想吃什么?” “随便你吧。” 看着凯尔小跑着走到柜台前,趁此期间我用手机打电话向莉兹汇报。 “那么,那个小姑娘的话可信吗?” “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好象是真的想要报仇。” “zwei,你怎么也这么擅作主张啊,嗯?” “不要这么说……不管怎样,如果不把杀害黑社会的家伙找出来的话,这件事是不会结束的。找到凶手的话,也就相当于是替茱蒂报仇了……” “哎呀哎呀,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我并不是自作主张地乱来。” “知道了,小子。” 莉兹的声音中带着笑,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 “如果是维斯梅尔,最多会给你1分,zwei。” “如果还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联系。克劳蒂娅那里……” “嗯,我会跟她说的。” 说完,我切断了电话,凯尔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过,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再一看,柜台那里店员正在跟凯尔发生什么争执。凯尔将手中的50美元纸币给店员看了一下后,店员才不情愿地开始拿餐。店员是把她当成是吃霸王餐的流浪儿了吗?她的那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凯尔朝我一个劲地招手。 “我自己拿不了,你也来帮下忙。” 说完递给我一个托盘。上面堆着一打的汉堡。 “饮料叫的可乐,可以吧?” 凯尔双手抱着的是两个特大号纸杯还有半打以上的汉堡。 “……你买了几个?” “20个。你不是说要两人份的吗?” 店员不情愿也不是没道理。我看着面前堆得像金字塔一样的纸包,无言地开始吃起汉堡来,结果吃到第2个时就吃不下了。 “……你没有食欲吗?” 凯尔正在吃第4个汉堡。 “不好意思,我已经饱了。” “那么剩下的都让我吃掉可以吧!” 从凯尔的笑脸来看,她是真的很开心。 “你吃的下吗?”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吃东西。从前我就有这样一个梦想。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汉堡都是我一个人的。” 50美元作为情报费,实在是太便宜了,然而我更担心这个孩子的健康,而且不用说,店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有在想对策啦。刚才的路面状况你也看到了吧?对手是枪法很好的家伙。有那样的家伙作对手,玲二你能做些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 “说实话,玲二你很强吗?” “你是指我的本事?那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如果知道了敌人是谁的话,我会让我的朋友去下手的。” “是吗,你有那么厉害的朋友吗?是暴力团伙之类的吗?” “看起来不像吗?” “……嗯。” “只要知道对方的长相和体格,我就会让我的朋友找出那个家伙并杀了他。” “可是,我想亲眼看见。我想亲眼见到替茱蒂报仇。” 凯尔说道。 “不行。” “为什么?”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杀人的时候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看到的。” “那让我见见你的朋友。” “不行!” 凯尔的表情很固执……坏了。我的话说的太多了,只要问她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好了。 “那我去拜托她试试吧,看行不行……” “真的吗!?那,我们就快点去见你的朋友吧!” “等一下,冷静点!你见到之后要做什么呢?” “我也要拜托他,请他带我去。” “……我说……” 看来谈话陷入了僵局。 “你的朋友应该讨厌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吧?所以你先带我见他一面,取得他的信任。” “那个家伙很忙。不是这么快就能联系上的。” “是吗?那就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犯人的样子吧。” 改天,如果找一个看起来很强势的人让这个孩子见见的话,她或许就会相信了吧。比如说莉兹……这样想着,我勉强地回答道: “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去见我的朋友。明天再跟你说。” “唔,明天啊……” “你没空吗?” “唔。只是,我在想明天之前的这段时间怎么办。喂,玲二,能让我在你那住一晚吗?” “……什么?” “我今晚没有地方住。茱蒂的房子到期房租还没交,今天早上我被逼着付钱,于是只好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么她手上拿的应该是行李吧。算了,在了解情况之前,只能这样了。 “……好吧。” 莫非,她是特意为了今晚有地方住,才不告诉我事情真相吗? “真是个……好冷清的房间啊。” 凯尔看到我那毫无生活感的房间后,非常惊讶。 “我都是住在外面,基本上不回来……” 说着,我从里面取出吸尘器。我几乎没有在这个房间里住过,屋子不是很乱,但是房间里的角落里都积满了灰尘。让人看着也不太舒服。 “稍等一下。” 我为了快点打扫完,一时间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打扫上。不过马上我就感到把凯尔一个人扔在那里实在有些不妥。她并不是个会客气的孩子。应该叮嘱她,不要让她随便动东西之类的吧…… “啊,冰箱里都是啤酒啊。” (……已经晚了吗……) 凯尔已经把吃剩的汉堡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使劲地往冰箱里塞着。看来,她的愿望好象只是“看着吃不完的汉堡”而已。她将观赏用的十几个汉堡全部打包带了回来。难道是想在汉堡坏掉之前全部吃完吗……不,还是说,是想在吃完之前一直坐在那看吗? “……喂。” “啊,这些吗?装不下了,对不起啊。” 冰箱里的啤酒全部被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啤酒怎么办啊?” “放在这碍事,都喝掉吧。” 我真想哭。 “你几岁了?” “玲二呢?怎么看,都不像是超过20岁的样子。” “…………” “喂喂,不要皱着眉头,坐下来喝啊,不然就都不冰了。” 还没等我回答,凯尔就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 “你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我经常陪着茱蒂喝酒的。” 如果她喝醉的话,或许会一股脑地什么都告诉我。虽然我觉得那么做不对,不过还是试着说服了自己。 “玲二,你没有家人吗?” “都在天国了。” 这并不是弥天大谎,现在家人都生活在比天国还遥远的地方。 “……唔。孤零零的一个人啊,跟我一样呢。” “……你的父母也?” “不知道,忘记了。我的老爹是个无耻的小流氓,所以我就逃出来了。” “……自己一个人在洛杉矶?” “不是一个人啊。我被茱蒂收留了。不然我早就死了,那年我才5岁。” “……这样啊。” 我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我又说道: “所以,你们成了好……姐妹吗?” “是啊。她是我的好姐姐。” 凯尔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声音也没有了力量,越来越低。 “那时茱蒂说过‘我的父亲也是个流氓’。说因为我们的父亲一样是流氓,所以我们就是姐妹。所以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到了桌子上面。在社会最底层长大的少女,或许确实不能把她看作一个孩子,或许比很多差劲的大人要强得多。可是,并不应该是喝醉了就会怀念死者的年纪。 “为什么必须要死呢,不死不行吗?” 无法回答,谁都无法回答的一个问题。 “茱蒂究竟做过什么?只不过偶尔在那个晚上,在那条路上路过而已……为什么会被杀死呢?” “是谁做的呢?” 酒后吐真言。我是有这个企图的,说起来有点卑鄙。 “我不知道!” 凯尔喊道。 “那么黑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到!” 少女在我的引导下,慢慢地将我所想知道的真相大部分都吐露了出来。我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打着安慰她。 “人的死法有很多种。有人会很痛苦地死去,有人死去却没有人为他伤心,悄无声息地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与这些相比较,茱蒂有你肯为她伤心流泪,已经很幸福了。” 凯尔又哭了半晌,后来估计身体有些疲惫了吧,不仅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甚至连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 “凯尔,休息吧。” 我抱起瘦弱纤细的她,向里面的床走去。将她放到刚换过床单的床上时,她已经闭上了噙满泪水的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茱蒂……” 她一边说着梦话,一边从闭着的眼睛缝隙里流出眼泪。昨晚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如果被这样问道,要怎么回答呢。我的回答是组织的信誉,4条性命,还有500万美元的钞票。 然而这个少女的回答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凯尔失去的是唯一的亲人还有可以回去住的房子。 为了失去的东西我需要得知真相。可是虽然话是一样的,意思却有着天壤之别。 算了吧,不能再把凯尔卷进来了。明天早上,就跟她分别吧。让她回到属于她的人生中去。虽然让这么小的少女一个人生活非常残酷,然而总比跟inferno扯上关系要好得多。不过今晚暂时先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这样至少也能减轻我的一些罪恶感。 就在我洗完澡,正准备要睡觉的时候,大门被重重地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为了小心起见我把枪拿在手里,用刚刚擦完头发的毛巾盖起来。从猫眼往外看去,发现几个出乎意料的人站在走廊上。埃塞克·维斯梅尔和他身边的一位彪形大汉……也就是传说中具有超人的力气的,他的保镖兰迪·韦伯。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莉兹也一起来了。 “快开门,臭小子!” 维斯梅尔的怒吼在方圆几里内估计都能听得到。虽然我感觉有点不爽,不过对方毕竟是inferno的干部,不能怠慢。 我打开门的保险链,刚用钥匙开了门,门就被粗暴地踢开了。维斯梅尔和他的保镖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粗暴地闯了进来。 “这次……你做的事情又是大煞风景啊,phantom。” “您有何贵干?” 为了不使气氛闹僵,我尽量口气缓和,故作冷静地问道。 “拜你的老板克劳蒂娅所赐,我现在不得不接受一件极其麻烦的差事。我们发现莉兹小姐好象在寻找老鼠似的偷偷地搜查着什么,便从她口中听说了些有趣的事。” 维斯梅尔得意地说着,他身后的莉兹则苦着一张脸低头站在那。我去搜查茱蒂的事情暴露了吗? “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在这里面吗?” “我再问你一次,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承认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粗暴。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给克劳蒂娅擦屁股的时间,多一秒我都觉得是浪费。让我跟小丫头谈谈话。我要让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刚刚才决定不能再让凯尔卷进这件事了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喂喂,这话好象不对吧。不是你说她知道一些什么的吗?” 糟糕。 维斯梅尔将个孩子当成一个关键了。现在即使实话告诉他凯尔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会相信的。在得到他认为满意的答案之前,他会不择手段地追问凯尔的。 “认为那个孩子是目击者,这是我的判断失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你识相点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克劳蒂娅一直企图搞什么阴谋。” 维斯梅尔看起来已经不想听我说话了。他始终在怀疑克劳蒂娅与她的手下和亲友们正在秘密谋划什么诡计。 “那个丫头,跟你和克劳蒂娅说了些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我就只好亲自再问她一次了?这一向是我的作风。” 兰迪默不作声地,将手向鼓鼓的怀中伸去。 喀嚓…… 见此情景,我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将右手中被毛巾盖住的枪的枪栓扣了一下。透过毛巾传出来的金属声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如果你想拔出来的话,就随便你好了。我让你先拔出来。不过……别指望你能先开枪。” 兰迪脸色立刻大变,然而维斯梅尔却并没有被吓倒。 “哈哈……就算是血流成河,你也必须要保护那个丫头是吗?” 维斯梅尔的笑中,藏着一股杀气。 “这让我更想见见她了。” “mr.维斯梅尔……” 我的话让一触即发的紧张感缓和了下来。 “我会将我从那个少女口中得知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你。我可以跟你保证。但是,并不能只对你一个人说。”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讲信用。” 面目狰狞的维斯梅尔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你对我的老板miss.玛昆内心存芥蒂,利用我所泄露给你的情报陷害她也不是不可能。我是不会对这样的家伙说半个字的。” “……你这只狗……想咬人吗?” “没错,我是克劳蒂娅忠实的看门狗,而不是你的狗。所以你想对我下指示,请通过克劳蒂娅。明天早上10点,我会去那边报告。如果mr.麦格沃伊允许的话,我会全部都说出来的。” 兰迪斜着眼向维斯梅尔看去,像是在等待他下指示。 “……那好吧。反正我再在这个发霉的屋子里待下去也会恶心。那就等到明天好了……喂,我们走!” 维斯梅尔耸了耸肩膀走出了屋子。然后,默不作声的兰迪像影子一样跟在他后面离去了。 只剩下了面色尴尬的莉兹。 “……对不起啊。没有瞒过去。” “没关系。” “不要紧吗?跟维斯梅尔作对。” 不管怎么想都不会不要紧。这样反而使克劳蒂娅和维斯梅尔的关系更僵了。克劳蒂娅的立场或许会变得更糟糕了。 “我会……仔细应对的。” “……对了。你捡回来的那个孩子真的知道些什么吗?” 我的回答有些迟疑,不过跟莉兹撒谎也是迫不得已的。 “……不,她什么都不知道。” 听我这样回答,莉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屋子。 在这间人去楼空的阁楼房间里,我将枪和毛巾往桌子上一扔,双手抱住了头。该怎么办才好呢? 明天早上,不管用什么样的话,都必须要说服维斯梅尔。究竟该怎么说好呢…… 不经意间,我看见了正从隔壁房间看向我的凯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那个家伙我认识……埃塞克·维斯梅尔……是‘布拉迪兹’的头儿吧?” “……嗯。” 在南部中央地区,暴力团伙的首领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为什么他会跟你……?” 将她吵醒的维斯梅尔书哦的话,凯尔应该全部都听到了吧。 “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了枪战,他想知道详细的情况。” “不对,玲二。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足以致命的天真……若是克劳蒂娅,肯定会这样说。 “因为没有必要把你牵连进来。” 凯尔应该是真的害怕了吧。自己说的谎话竟然让人人闻声色变的暴力团伙首领怒不可遏。看到他们那么恐怖的样子,她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不起。我以前不相信玲二。因为你是日本人,所以我以为你是死在那里的家伙们的同伙。” “……是吗?” “所以我让你带着我一起,我说要亲眼看着你为茱蒂报仇。” “因此你就编那样的谎话?” “嗯。” 真是的,这是个什么孩子啊。与其说她很勇敢讲义气,不如说她太鲁莽了。 “我的谎话,你从一开始就识破了?” “嗯。” 凯尔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很不会撒谎呢,玲二。” 我没有回答。 “喂,玲二……大家都叫你phantom是吧。” 她连这个都听到了吗? “……我知道,在电视上播过的。phantom是cia(注:centralintelligenceagency,中央情报局,俗pany)的杀手,专门在美国杀那些暴力团伙的人。” “电视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凯尔的视线又落回到桌子上和毛巾放在一起的枪上。 “你是打算用那把枪来杀维斯梅尔的吧?我知道的,既然你想杀他,那就就是真的杀手咯?” 刚才她也说过我不会撒谎。于是我放弃了耍小聪明来掩饰过去。 “没错。” “杀手phantom。” 凯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之情。很明显地是被误解和幻想粉饰过的敬畏。这不能不怪那些不负责任的媒体。 “不是cia的话,那是自由职业吗?你是为了钱而杀人吗?” “嗯,算是吧。” 我无心地随便回答了一句。这时,我没有注意到,凯尔的眼神里有一股异常的冲动……凯尔小跑着把放在屋子角落里的运动包拿了过来,使劲地往桌子上一摔。我被落在桌子上的运动包发出的重重的声音吸引住了。凯尔拉开拉链,里面露出来的东西,是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是一沓沓封好的钞票,紧紧地排在一起。 “这是……” “这些全都给你。我数了一下,总共是500万美元。我用这些钱请你把杀害茱蒂的人杀掉。”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黑社会的人带的钱……难道是你偷的吗?” “我没偷!这么肮脏的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用的。我决定了,这些全部要用来为茱蒂报仇。所以我没有付房租给房东,也没有用来买吃的。我要用那些家伙的钱……来杀了他们。我一直都在寻找。像玲二这样可以为钱而杀人的人。玲二不是phantom吗?” 凯尔将装着500万钞票的包完全拉开,兴奋地站了起来。 “拜托你了。把他们全部杀掉!昨天晚上来的家伙,在那里用枪射击的家伙,命令他们射击的家伙,还有想要拿这些钱的家伙,把茱蒂害死的家伙,一个都不剩地全都杀掉!” 凯尔一边哭着一边大吼。 “冷静点,凯尔。” 为什么我会这么冷静?我对自己的冷静感到非常意外。 “我现在还不能立刻给你答复,这种事情有一定的顺序。” “你能答应……我吗?” “我要考虑一下。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先睡觉吧。” “……嗯。” 再次躺到床上的凯尔,小声地说道: “我跟你说了谎……对不起。” “彼此彼此。” 凯尔怯怯地笑了笑,合上了眼睛。我不想将她卷进来……这样想的时候,凯尔已经站在了旋涡的正中心了吗。在知道是谁拿走钱的现在,我修正了之前错误的搜索方向。凶手想要的并不是钱。如果把这些钱带给inferno的话,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了。只要暂时先把钱拿回去,黑社会们某种程度上也会安心。 可是……我应该怎么解释呢?没有发现袭击者,却把钱还回去,这二者有点矛盾。合情合理的解释……只有将实情说出来。 明天早上10点……我必须要向inferno的干部汇报凯尔的事情。inferno肯定不会放过凯尔的吧。因为她把组织的客人的钱夺走,让组织的颜面尽失。即使将钱还回去,而且还是小孩子搞的鬼,那些人也不可能一笑了之的。 既然现在500万美元的现金已经摆在面前了,我也没有办法为凯尔辩护了。 (…………) 突然,我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干脆将凯尔把钱带走的事情隐瞒掉吧?这是非常冒险的想法。将钱藏起来,不向inferno说。如果要保护凯尔,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然而,这是完全背叛组织的事情。维斯梅尔暂且不说,甚至连对我完全信任的克劳蒂娅都要欺骗。而且,一旦说了那样的谎言,就必须一直保护凯尔,直到事态完全解决,组织对凯尔不再有任何兴趣为止。 那么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口供比较好呢?幸运的是,我还有今天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 “好了,phantom,现在可以让我们听听你的解释了吗。听维斯梅尔说,你藏匿了一个这次事件的重要目击者?” 以说话的麦格沃伊为首,在inferno的所有干部们面前,开始了对我的残酷审问。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恐惧和不安掩埋在心底,冷静地开了口。 “首先,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会。那个少女被我收留,并不能成为她与前天晚上的杀人事件有关系的理由。” 我对维斯梅尔冷冷的眼神装作视而不见,继续说道: “不过最初,我确实是为了从那个孩子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才接近她的。可是,却是白费力气。那孩子只是那个被误杀的过路人的妹妹而已,什么都不知道。” “喂,phantom。” “等等,维斯梅尔,phantom的话还没说完。” 麦格沃伊冷静地阻止了大发雷霆的维斯梅尔。 “那么phantom,你为什么会对那个毫无关系的小姑娘那么有兴趣呢?” 麦格沃伊的问题一针见血。可是,我已经预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将昨天晚上在脑中想了一整晚的答案,又确认了一遍。连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我首先应该确认的是能否有勇气将那番话说出口。 “我对那个孩子有另外的兴趣。那个小姑娘具有极其罕见的素质,也可以说是才能。” “…………” “…………” 我的话,让麦格沃伊出乎意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以前,我好象也听过跟这个相似的话。” 克劳蒂娅好象也对我的话很吃惊吧,她插话道。 “没错,以前,我也是这样被赛司博士发现,然后加入了inferno。” 果然,困惑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也就是说,你也想将那个少女训练成杀手?” 为了确认我的意图,麦格沃伊问我。 “是的,我认为她会成为我的左右手,与我有相同的实力。” 估计谁都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吧。不过这跟以前赛司将偶然之下被捉住的旅行者交给ein训练是一样的。 “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个少女的才能吗?” “凭我的直觉。” “你这不是胡闹吗!” 对我不着边际的意见,维斯梅尔愤怒地叫了起来。 “这个不是用语言就能说明白的事情。而是只有天生的猎犬才能明白,因为同族之间都有相同的味道。比如说赛司带着的ein——前代的phantom也是这样。她的能力应该也已经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换句话说,1年前……你们能想象到今天的我会是这样吗?” ein和zwei。只有十几岁就获得phantom称号的这两个人,应该都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范畴。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不相信也不行了吧。 “难道你想让我们接受你那幼稚的想法吗?” 维斯梅尔一脸愤怒地责备我。 “当然,你是不会同意的对吧。” 我不屑地说道,一脸不耐烦地瞪着维斯梅尔。 “mr.维斯梅尔好象很希望发现我和miss.玛昆内之间有什么阴谋。这样的你怎么能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别开玩笑了!要是万一被注射了自白剂搞得神经错乱就完蛋了。” 干部维斯梅尔的狂妄和天才phantom的直觉。都是毫无根据的双方的妄想被放到了天平的两端。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phantom,你希望有一个新的助手是吧?也就是说,现在你跟莉兹的搭档存在问题是吗?” 麦格沃伊问了我一个新的问题。坏了。我内心咯噔了一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事态进展的莉兹看了过去。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莉兹会很没面子的…… “嗯,确实存在很多问题。” 结果帮我解围的,不是旁人,正是莉兹自己。 “说实话,我跟phantom是在是太合不来。之前的phantom也是,这些赛司培养的天才不管做的事情和想的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根本无视既成的规则。虽然这个确实也可以扰乱敌人的判断……” 或许是感觉到将凯尔卷进来自己也有责任的吧,虽然我们事先没有商量好口径,莉兹却淡定地接着我的话往下说。 “也许他能凭借自己的机智杀出重围,但我不行,我只不过是个凡人。就这样跟在他后面的话,不管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如果这个家伙有中意的搭档,请一定把我换掉。” “那个跟黑社会的人一起死掉的叫作茱蒂的妓女……跟这件事确实没有关系是吧?” “嗯。她是清白的。已经彻底查清了。” “……唔。现在你同意了吗?维斯梅尔?” “……我可以不同意吗?” “虽然那个少女可以暂时先交给你,但是依然归inferno管理。如果我们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随时制裁她。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phantom。” “当然。” 虽然情况并没有什么明显改善,不过,总算谎话没有露馅,成功地蒙混过了这一关。 “……对不起。” 我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向莉兹道歉。 “不必介意。让维斯梅尔发现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我的错。” “可是……” “我明白。你并不是想要一个助手……你是想庇护那个小姑娘吧?”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帮我解围的莉兹,如果知道了那消失的500万的下落,会作何感想呢? “不过,你为什么不想个更好的借口?现在可怎么办,话说得那么大。” “只要在这次风头过去之前,把她放在我身边就好了。之后,我会找机会将她放走。” 比如借口说她在训练中死掉了之类的,然后放她逃走就好了。考虑对策的时间很充足。 “可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会被追究责任的。” “我知道。” 如果袭击黑社会的犯人被找到的话……那个不知是什么人的人,将500万美元扔在现场没动的事情也会暴露。那样的话,消失的钱去哪了呢?毫无疑问,矛头肯定会指向在当时身处现场的凯尔。而且,编出种种理由为她辩护的我也会……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与凯尔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了。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我首先必须要在inferno之前找到袭击黑社会的杀手,然后杀之灭口。如果将那个家伙的尸体和凯尔拿走的500万美元一起交给inferno的话……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合情合理了。 胆战心惊的汇报结束后,我回到了诺曼底大道的阁楼屋间,然而等待我的则是一股很奇怪的刺鼻的味道。不过不同于预示着危险的火药或者血腥之类的味道。以前,好象在哪里闻到过……这股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 再一看,我出去时拉在门缝处的头发断掉了。外出时有人开过这扇门。是凯尔吗?可是我告诉过她不要出去的。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房间里有人在哼着歌,凯尔好象在里面。 虽然确认了没有危险,可是我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握住怀中的枪,砰地将门打开了。然后又闻到了那股味道,这次味道更重了…… “你回来啦!” 凯尔那欢快的声音迎了过来。桌子上面是……炉子和便携餐具等露营用的器具。小铝锅中正冒着热气。 “还没吃午饭呢吧?” “啊,嗯。” 现在我终于明白味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原来是在做饭。跟烹饪出来的料理的味道明显不同,这是纯天然的煮的味道。在这个从不使用厨房的屋子里,我当然没闻到过这种味道。 “你回来得好晚,我正想要不要一个人先吃呢。还好来得及,赶快趁热吃吧。” 凯尔是趁着我外出的时候,买了炊具和材料回来吧。 “你做得……真熟练呢。” 这并不是客气话。凯尔一边搅着锅里的东西一边加调味料的手法,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每天早上都是我给茱蒂做饭的。” 凯尔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了,你把那边收拾一下,餐具摆好。” “啊,哦。”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完全步入了她的步调。这个小姑娘真不好搞定。 “我就知道肯定会来得及。” 凯尔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盛饭……说实话,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上等的东西。不知道食材究竟是什么呢? “那我不客气了。” 吃到嘴里尝了尝,好象是土豆和肉混在一起的怪怪的味道。不过,并不难吃。这是凯尔独创的口味吧。我觉得很奇怪,一直在研究这个味道。 突然,我发现凯尔没有拿起筷子,一直盯着我看。 “我在等你说很重要的话呢。” “啊?哦……非常好吃,这个。” “是吧!!” 这并不是客套,这个味道让人非常有食欲。 “你是跟谁学的做饭?” “跟谁学的……” 凯尔有点茫然地看着我。 “这个还用学吗?” “不用学,也就是说……?” “很简单啊。” 凯尔满不在乎地笑着,脸上一点谦虚的影子都没有。 “吃过好吃的东西后,我就会模仿它的做法而已。当然,也是把几种做法结合起来。” 原来做饭就是这么回事吗?因为我自己没有做过饭,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食材是什么呢?在开口问之前,我发现我的勺子中竟然有刀切过的西式咸菜,要说里面放碎肉末还说的过去,可是这个…… “啊,对了,还有面包哦。” 说着,凯尔将去掉馅的汉堡包的面包拿了过来。 ……原来如此。 舌头感受着美味的料理,谈话自己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勺子的移动速度加快,吃的也多了起来。成为杀手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认识才不过一晚上的孩子。不过,我并没有忘记。我不能为了有好吃的饭菜,而让凯尔留在这里。我必须要跟她谈谈了。 “凯尔,我想跟你谈谈为茱蒂报仇的事情。” “这么急吗?” “嗯?” “我跟你提过这事吗?” “你不是一直在等待我的回答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似乎我都快忘了。” 满不在乎地说完,凯尔又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骗你的。我才没有忘……只是害怕问你而已。” 饭桌上的欢声笑语,至此划上了句号。 “你让我帮你杀人,500万不够。” “是吗……这样啊。” 凯尔灰心丧气地说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种事的费用是多少。” “不过,只缺少一点点,你是可以靠工作来赚的。” “啊,嗯,明白了。” 凯尔点点头,看起来很急切地想切入谈话的主旨。 “那,我要怎么做好呢?” “暂时做我的助手。” 我口气沉重地说道。既然我跟inferno有过那样的约定,所以也不能一直把凯尔藏着不让她见人。为了瞒过组织的眼睛,我必须要对她进行相应的训练。当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而以前艾伦对我进行的那种彻底的训练,对她就没有必要了。有事情就带上凯尔走动走动,对组织上说是实地训练的话,组织也不会怀疑什么。只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对凯尔说呢…… “哇哦!” 我正想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没想到她竟然两眼放出光来。 “太好了!我成了phantom的助手了!!” “那个……” “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努力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个从昨天开始就cia、cia说个不停的少女,明显是被电视毒害了。只要在事情解决之前,不出问题就好了…… “喂,如果我做玲二的助手的话,那在你给茱蒂报仇的时候,我就可以在旁边看着了吧?” 这正是我想回避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说。 第二天,在送克劳蒂娅回家的f40车内,我出乎意料地收到她的指示。 “玲二,从今天开始,表面上做我的护卫就可以了。你暂时独自行动,监视黑社会们的动向。” “……监视他们?” 我以为她会让我一定要协助埃塞克进行调查。 “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看起来只要我还想将梧桐介绍进inferno,有人就会继续妨碍下去。” “……你怀疑维斯梅尔?” “这也不是不可能。维斯梅尔对黑社会加盟inferno感觉很不爽。现在对我和黑社会的关系十分敏感。” 当然了。正因为这样,莉兹和我才会一直担心害怕。 “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维斯梅尔是用自己的力量将洛杉矶夺到手的。他原来是个武斗派。” 的确,如果是维斯梅尔的话,袭击南部中央地区的那场交易是毫不费力的。因为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可是,你说有人会继续妨碍下去……莫非,黑社会还会遭袭击?”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诱饵如果不引人注目就没有意义了。” “……诱饵?” “你要钓条大鲨鱼啊,玲二。黑社会是诱饵,你是鱼钩。将咬住诱饵的鱼儿钓上来。让他的真实身份曝光。” 对于工作上的事,不论何时都能冷静敏锐地去思考,这就是克劳蒂娅。然而,她竟然是一个会想到如此无情谋略的人吗? “如果我的身边有人想要妨碍我,那就不单单是和黑社会交易的问题这么简单了。先确定究竟谁是我的敌人,这个应该是当务之急。” 在狭窄的车内,虽然我跟她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在跟她交谈。打个比喻来说,她现在就像是将文件中的问题,对着话筒朗读一样。让人体会不到实质性,而产生一种疏远的感觉。 “不过目前你还可以比较悠闲一点。因为如果敌人想有所行动,肯定也会趁梧桐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对吧?” “……我明白了。” 我跟凯尔一起走上街时,周围都是刺人的目光。原因是凯尔身上那一看就知道是从别人那捡来的旧衣服。跟其他买东西的客人格格不入。她的衣服并不脏,但是很明显就让人觉得是个流浪儿。在店里选东西时,店员或许把她当成了小偷了吧,十分露骨地露出了警戒的神情。 “喂,凯尔,你身上的衣服不能不穿吗?” “即使你这么说……” 凯尔对周围人的白眼完全无视。 “如果不能穿这个的话,那我只有裸体了。” 真是没有办法。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 “我们等会再买别的,先去买衣服吧。” “买衣服,是给我买吗?” “是啊。给你买更好看的衣服。” 我本来以为凯尔肯定会高兴地手舞足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却莫名其妙地有点扭扭捏捏了起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不是不喜欢,只是……这样可以吗?”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起来?” “被人在商店了买衣服送给我……这还是第一次。” 这个根本就不像是那个一下子就榨了我20个汉堡,将我冰箱里啤酒一扫而光的孩子说的话。那个跟这个有什么不同吗?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啊。” 凯尔的反应非常好笑,我很痛快地答应了。 “连鞋子一起,全都给你买新的。你挑你喜欢的买就好了。” 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这也已经是第5家店了。可是,凯尔还是没有决定好要买的衣服。货架上的衣服她每件都要拿在手上看看,可是目光还是犹犹豫豫的。与其说是在犹豫,还不如说她是没有了主意更贴切一些。 “这周围的店,你都不满意吗?” “……不,这个,啊。” 凯尔好象不太会说话了,变得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 “没有你想要的衣服吗?” “不是的,有很多,有很多很多。可是……你说让我选哪个,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好。这里的衣服我都想要。如果让我选一件的话,剩下的那些就不能要了是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个,凯尔啊。你如果这么说的话,就买不了东西了。如果你还有非常喜欢的衣服的话,下次我再来给你买不就行了吗?” “……下次?” “你这番话,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你以为你一辈子就只买一次东西吗?” “……嗯。” 凯尔怯怯地回答道……或许在凯尔以前的生活中,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件了吧。 “我下次还会再带你来的。” “真的吗?以后还可以买衣服吗?” “当然啦。” 突然我想起了买汉堡时的破财事件,又追加了一句。 “不过事先声明,可不是每天都来啊。” “嗯!!” 买完衣服回去的路上,凯尔始终是又唱又跳又转圈的,从没有直着走过路。 最后凯尔挑选的衣服是胸前有很漂亮领巾的粉色衬衣和迷你裙。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穿上这些新衣服,俨然变成了一个超级可爱的美少女。 “喂喂,合适吗?可爱吗?” “嗯,很不错。” 她已经为了我几遍了呢……不管我回答多少次,过几分钟后她又会问同样的问题。看到她这么夸张地感激的样子,现在轮到我没有了主意。 “好棒啊,又轻又舒服,我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呢!!” “是、是吗。” 这些衣服花的钱,还不够克劳蒂娅买一只鞋子。她既然这么开心,那下次就再抽空带她去吧。 “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咦!?真的吗?” 凯尔与给她买衣服的时候不同,立刻就变得开心起来。看起来好象关于吃饭这件事是不需要客气的。或许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价值观吧。跟送东西不一样,吃饭不是只有被请的一方才会独享快乐,而是两个人一起。 “好不容易买了新衣服。就让更多的人看看吧。” “嗯!!” 克劳蒂娅告诉过我几家不错的店。凯尔虽然有点不太适应这样大人式的地方,不过这种气氛,或许偶尔也能成为令女孩子开心的一种刺激。 “……今天,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第二天,我去inferno的私有领地补充弹药。生活用品倒无所谓,而弹药如果在不专业的地方配备的话会降低效率。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一个月怎么也得来个几次。与往常一样,莉兹在这里。 “哟,phantom,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弹药的存货不足了。我来补充一下。”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莉兹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她的样子,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 “是关于你和那个叫凯尔的孩子的事。麦格沃伊现在很关心,他问你现在将她训练到什么程度了。” 虽然我不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可是听到这话还是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至少你要教她怎么用手枪之类的吧?” “……知道了。” 确实,即使只要做出练习的样子,至少也应该教会她那些基本的东西,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 虽然只是手枪的使用,可是却并没有合适的场所可供练习。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考虑这件事。突然,我想起了以前我训练时的情景。 (对了,那里人迹罕至,训练时应该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啊?你回来了。好早啊。” 回到屋子,凯尔又穿回了以前的衣服。那件衣服应该是她能穿得出来的唯一一件正经衣服了吧,所以她一直都穿在身上。早知道就应该把她的居家服也一起买回来。 “我们要出去一下,快准备准备。” “唉?去哪里?” “……去练枪。” “哇哦!” 凯尔听到后像惊呆了一样,高兴地跳了起来。 “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不是去玩的。即使是练习,你拿的也是真枪。如果当玩具使的话还是会受伤的。” “知道了。我会认真练习的。” 我能相信她吗?此时我的内心非常不安。 “那,我们快点走吧。” “……不用换衣服吗?” “嗯?没关系的。就这样吧。这样的话弄脏了也没关系。” ……果然应该赶紧给她准备各种衣服。 我们两个来到了那个对于我来说相当于第2故乡的废墟。说起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里是你的练习场?” “是的。在这里的话,不管朝哪里射击,都不用担心会伤到人。” 我们两个先把用来做靶子的木板整齐地排在沙子上面。然后我把练习用的小型手枪递给了凯尔。 “那个,首先呢……” 平时自己觉得很简单的事情,用语言向别人传授时,却出乎意料的难。 (艾伦是怎么教我的呢……) 我一边回想着,一边在脑中组织语言。 “首先,紧紧地握住枪。要用力。然后伸出右手,用左手拉住……对,那样就可以了。” “我的手……在发抖。” “不要用手腕的力量,要用手指的力量……好。保持这个姿势,慢慢地扣下扳机……” 砰! “呀!?” 凯尔还没等我说完,就扣下了扳机。 “不对,你太急了。再慢一点。” “……嗯。” 凯尔又一次举起了枪。可能是射击了一次后精神也变得轻松了吧,第二次扣扳机的时候就感到游刃有余了。 “啊!打中了!打中了!!” 比起凯尔命中了靶子,我更惊讶于她使枪时的谨慎。 她很快就适应了枪声和后坐力,然而她一刻都没有放松对枪本身具有危险性的警戒。她的理解力有点惊人,而且适应的太快了,让我无话可说。不要将枪口对着其他的方向,不要随便扣动扳机……这些基本的规则,我明明还没有教她的。 虽然凯尔本来看起来并没有那方面的意识,可是她偶尔也会将她的聪明之处表现出来。也可以说是……洞察物质本质的那种敏锐性吧。 “你去哪里?” “我去周围看看。” “ok。” 每发射一发子弹,凯尔就会欢呼一声或者叹口气,一喜一忧地鼓励着自己进行练习。那样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掌握窍门了。我这样想着,将凯尔留在了那,自己离开了。 ……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从建材的角落里透出一股尘土和石油的味道。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仍然像发生在昨天那样清晰。与艾伦一起度过的那些训练的日子又在脑海里重现了。 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我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艾伦。艾伦的眼泪和哽咽,还有那无比寂寞的微笑……我始终欺骗自己,觉得艾伦还活着。在这样度过的1年时间里,我几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 如果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的话,肯定会不可遏止地想起她来,所以我总是下意识地避免到这里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停止了感伤,回到了屋外等我的凯尔那里。当我看到凯尔的样子时,不禁停下了脚步。她正在仰身进行着表演。 (那个家伙,在做什么呢?) “你找老子有事吗?什么事?找老子有事吗?” 凯尔紧皱着眉头,对着不会说话的靶子,杀气腾腾地喊道,应该是在模仿电视剧里的情形吧。 她把手伸进放着枪的上衣口袋中。 (哎呀哎呀……) 刚才我还佩服她的慎重呢,看来现在她已经厌倦了刻板的练习了。如果真的要拔出枪来射击的话,她肯定会大惊失色的。 “嗨!” 随着一声大喊,凯尔的手从上衣口袋中伸了出来。上半身的动作幅度很大,手腕的轨迹呈锐角。由于太急而导致上肢用力过大,所有的动作都变形了,根本不符合规则,完全是在胡闹。不过她的那一套姿势真的是很完美。 拔枪的那一瞬间,肩膀的位置和胳膊肘的角度。凯尔那一气呵成的预备姿势,是我之前不论跟哪个家伙战斗的时候都未曾见到过的。不用看全部,肩膀和肘子还有腰的方向就已经在宣战了。如果保持那个姿势,胳膊笔直地伸出去的话,握着枪的准星就会同凯尔的眼睛及靶子连成一条直线吧…… 然而,第一发子弹打早了。胳膊肘还没伸直,她好象就扣动了扳机。枪口还没对准靶子就已经发射了,子弹打入了沙子中。然后枪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使手腕的位置移动了,她又直接扣动了扳机。当然,枪口朝着错误的方向,子弹也打飞了。凯尔的面前,只剩下了什么事也没有的傲然挺立在那的靶子。 “死了吧……咦,打偏了啊。唉……” 我没有理会凯尔的叹气声……而是为了能够解释刚才看到的情景,冷静地陷入了沉思。可是我无法解释……看到的一切便是现实。 “凯尔。” “是!” 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凯尔立刻站直了身体。 “啊,那个,我刚才的那个是……” 不过,凯尔看到我严厉的眼神,好象放弃了辩解。 “那个……对不起。” “你按照刚才做的那样再射一次。” “啊?” “你刚才表演的那个。快点,再做给我看一下。” 凯尔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惶惶不安地摆好了姿势。 “你找老子有事吗?什么……” “之前的台词就不用说了。只要射击就行了。” 凯尔咳嗽了一声,身体摆动,做腾空跳起状。然后一点前奏都没有腾地跳了起来。宛如电影中正确的拔枪射击再现一样。 ……这好象不是偶然。这个孩子的身体动作,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而且不管看几次,都非常的完美。 砰! 可是,还是没有射中。姿势很完美,然而射击的时间上差了一点。子弹用完了。我从凯尔手中拿过枪,默默地将子弹装上。凯尔毕竟是凯尔,看起来比被责骂还要不安。 “……啊,那个,玲二。刚才我在玩,我向你道歉……” “再做一次。” 我没有理会她,将装好子弹的枪又塞到了她的手中。 “再做一次刚才的射击。不过这次不要急着射击。” “架好枪,然后停顿一秒再射。” “……玲二?” “摆好姿势后再射,明白了吗?只要一发就可以了。” 凯尔再没有多说什么,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将枪放到口袋里,轻轻地张开双脚,侧身站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每重复一次,姿势就更加完美。她泰然自若地盯着靶子,就像西部电影中枪手一样。或许是集中了精力吧,凯尔眯起了眼睛。刚才她看起来是在玩,这次却是很认真地又重新再表演了一次。 拔枪,完美的动作。在我所描绘的那个理想的位置,她伸出去的手停下了。 砰! “……啊,不会吧?” 凯尔一脸困惑,看着成为了两半的靶子。 “打中了?太好了!打中了!!” 凯尔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当然不会理解。子弹打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也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太厉害了,玲二,你真是个天才教练!这么简单就能打中了!!” “你真的是今天第一次用枪吗?” “嗯,是啊。唉?难道我很有天赋吗?” “……一般般吧。” (这是谎话。) 已经不是什么有天赋可以形容的了。或许应该说,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吧。刚刚拿枪的人,是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认准准星的。简直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凯尔甚至并没有打算锁定目标,而只有把枪口对准靶子的意识而已。 如果想将枪变得像自己的手臂延伸一样的话,必须要一刻不能放松地修炼很长时间才行。然而凯尔只打了数十发子弹后,就达到了那样的境地,真是不可思议。 “今天,就到这里吧。” “啊?已经结束了?” “嗯,收工吧。” “……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呢。” 已经没有必要了。凯尔只要像今天这样拿枪的话,肯定会百发百中的。之前我为了保护凯尔在跟inferno解释的时候,对他们说了毫无根据的谎言。然而,如果我将今天的训练情况汇报给麦格沃伊的话,他肯定会对我更加信任吧。 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天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至少我没有必要隐瞒凯尔的良好素质。 不过……这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s&wm29(史密斯&毛森m29) 别名“点44马格南”,s&w大口径左轮手枪的代表作。于1956年发售。在发售期间无疑成为最强的手枪。大型的构架在发射强力子弹的时候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第六章 少女之幻 接到克劳蒂娅命令后的几天,我一直监视着在拉斯维加斯豪游的梧桐一行。监视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为了不让正在游玩的他们发现,我没有使用任何设备。换句话说,我必须时刻保持神经高度紧张,注意有没有别的眼睛在注视着梧桐他们。 克劳蒂娅的推测……有一个事实能为梧桐等人仍处于危险中提供依据。将最初交易中的4个人杀掉的袭击者,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是谁,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钱。因为本来应该用来交换25千克可卡因的500万美金,现在正在诺曼底大街的阁楼里睡觉。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inferno还在依然按照抢劫金钱这条线索查找犯人,搜索当然注定是得不到任何结果。而黑社会们这样静侯事态发展虽说是个消极的方法,不过与被误导的inferno相比已经算不错了。 为了保住凯尔,无论如何我都要在inferno之前将袭击犯给找出来……不过现在,急噪乃是大忌。因此,只能耐心等待。 首先,维斯梅尔是否真的在搜查这点就很值得怀疑。因为按照克劳蒂娅的假设,如果在暗地里搞鬼的人是维斯梅尔的话,那么一切都是他在胡言乱语。 从刚才开始,梧桐就一直在ckjack(注:即纸牌赌博21点)的赌桌前大赢特赢,而他的兄弟中一个叫作室户的男人,却一点都不走运,好象输得很惨的样子。而另一个兄弟志贺则完全没有想加入游戏的样子。平时,他都是像影子一样跟在梧桐的旁边。最后,可能是太郁闷了吧,室户退出了游戏,去了酒吧。 而梧桐依然是赢得不亦乐乎,暂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的意思。现在我应该去看一下室户的情况吧。这样想着我就来到了酒吧,然而却没有发现本该喝多了说着醉话的室户。 我微微笑着,将内心的紧张尽量掩饰起来,向调酒师询问。 “那个,我的朋友本来在这里休息的,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我故意用蹩脚的英语问道,这样他就会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观光客了吧。调酒师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说: “哦,你说的是那位日本客人吧?” 他笑着回答道: “好象回房间了,跟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 “!” 我的紧张进而变成了战栗。我不慌不忙地向调酒师道了谢,返回了赌场。梧桐仍然沉溺在赌博中。当然志贺也没动。 他们暂时不需要担心。只要还处于人群之中,而且倍受注目,在某种意义上讲是最安全的。 于是我离开赌场,迅速穿过大厅,乘上了电梯。在这个酒店中,梧桐他们3个人每人一个房间。室户的房间是……9层17号室。在空无一人的电梯中,我将夹克杉敞开,打开手枪皮套。 真是粗心大意。敌人的目的如果是阻止黑社会加盟inferno的话,那么即使不会直接杀掉梧桐,也会用其他手段使其就范。比如说将他身边放松警惕的人一个个地杀掉,逼迫害怕了的梧桐逃回日本就可以了。袭击毫不知情的小弟们,对于敌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随着一声轻轻的电子音,电梯到达9层。敞开的电梯门前就是战场吧。走廊里没有人。虽然灯火辉煌,然而那种与赌场完全不同的安静,却给人一种身处无人区的错觉。917号室……大概是在走廊的尽头。我迅速地,蹑手蹑脚地穿过了静寂的走廊。 在917号室前站定。里面没有人的气息。已经死了吗,还是屏住呼吸在等待呢…… 喀嚓。 我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显然,门并没有上锁。拧开把手后,我砰地一下将门撞开,冲了进去。 我滚到地上,拔出枪,扫视了一下室内。屋里并没有亮灯。此时嗅觉比视觉更能够说明状况。廉价香水的残留香味,以及刺鼻的血腥味。床上面,半裸着室户俯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气息。旁边,滚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剃须刀。是在他脱衣服的时候,从背后被切断了喉咙吗…… 一条颈动脉微微跳动着,仍然流着血。看起来他才刚刚被杀。杀手应该没有时间逃跑。从浴室到壁橱,我用了15秒将屋内搜了个遍。 可是,哪里都没有凶手藏身的痕迹。 如果不在屋内的话,那能在哪里呢?走廊上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紧急楼梯!)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中闪过的瞬间,走廊上就传来一阵滑动的机器声音。那是电梯门关上的声音。我一刻也没有迟缓,立刻举起枪朝走廊冲了出去。 当我看到徐徐关闭的电梯门里面的那个少女幻影时,顿时感到浑身像结了冰一样,定在了原地。 黑色整齐的短发,还有那略带稚嫩的美貌。那冰冷的眼神,就如冬夜的湖水一般…… (艾伦!?) 这不可能,不可能。因为她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 思绪已经陷入混乱状态。我不知道自己举着枪僵直了多长时间。或许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终于,我恢复了正常的判断,可是已经晚了。电梯指示灯已经降至1层。即使我从紧急楼梯通道下去,也追不上了。杀害了室户的凶手,看到电梯的上升指示,就立刻躲到了紧急楼梯通道处。然后如她所担心的一样,电梯停在了9层,等慌慌张张的监视者去屋内确认室户的生死后,她便乘上电梯,悠闲地逃走了。 这种冷静和胆量,就像以前我无数次在她身旁看到过的一样…… 我使劲将头往墙上撞去,阻止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 她就是酒吧调酒师口中所说的被室户带走的女人。她肯定就是那个杀手。我定是将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跑的女人的背影与那熟悉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由年轻杀手这点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而引起了错觉,不然,根本无法理解。 ……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跟克劳蒂娅预测的一样,第二次的袭击已经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可是又让犯人逃跑了。诱饵被吃掉了,然而鱼钩却空空如也,这只鱼钩应该怎么办呢?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枪放回怀中。 “预定……提前?” “是的。4天后,梧桐大辅将和麦格沃伊会面。那时,由麦格沃伊来判断梧桐的可信度。” 克劳蒂娅冷静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梧桐和inferno实际上还没有进行一次正式的交易和交涉。如果想要加盟的话,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进一些小规模的交易来确立信赖关系。虽说只是一个形式,但是如果不经过这样的程序,就算是远东的毒品大王,对于inferno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而他竟然能通过克劳蒂娅的面子,直接被引见给inferno的最高领导人。 “……麦格沃伊同意吗?” “刚开始不太同意,不过后来接受了。因为他也很担忧黑社会会再次遭受袭击。梧桐的微妙立场让他们身陷危险之中。如果能够正式加盟inferno的话,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这样的话,对梧桐的袭击,就变成了对inferno的袭击。” “我不担心那些家伙,担心的是你啊。这不是乱来吗?你如果还这么我行我素的话,会越来越引起大家的反感啊。”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啊。虽然我不想说,不过这都是因为对你期待过高的代价。” “…………” 被她这样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在拉斯维加斯犯下的错误是致命的。 “……对了,维斯梅尔呢?” “什么都没说。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看起来心情很坏呢。” “这样啊……” 我沉默了,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完全不必再讨论了,看来维斯梅尔也下定决心了。 “对敌人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对梧桐本人下手。不过这次肯定不会在疏忽大意时被他们得手。我身边有莉兹,梧桐身边应该也配备了保镖对。” “……会面的场所在哪儿?” “威尼斯海滩酒店。5层的总统套房。” “不行!!那里的墙壁都是玻璃。用狙击枪一击就全完了!” 这对狙击手是绝好的饵食吧。就像是在展示柜里陈列的物品一样。 “远程狙击。基本上不会是别的了吧。敌人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可是,玲二,你能找到吧?敌人的狙击位置。” 原来她已经预料到了这次狙击,想让我进行反狙击。 找到敌人狙击手的位置,对狙击手进行狙击的攻击性防御。确实是存在这种手法的,不过…… “……至少也要挑挑地方吧?” “当然,这就是已经挑好的。为了让你工作更方便一些。” 诱饵和鱼钩……之前的表演还在继续进行吗。 “这次,敌人会真正在你面前现出原形。你必须要将他搞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利用梧桐作诱饵吗?” “梧桐不会死的。但我也不能任由妨碍我和梧桐的敌人逍遥法外。现在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决不允许失败。”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在无可挽救的事态下,这次我又得到了一次再次挑战的机会。虽然沦落到了要解决这个具有极其严格的,甚至可以说是无理难题的要求,不过也不容许有丝毫异议。所有的困难都是因为我自身的错误造成的,这次是清算之前错误的唯一一次机会。 “……我回去想一下具体的计划。” “我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你身上了啊。玲二。” 时间只剩4天。在这之前,我必须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好。 “我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从上个月到现在我还没有一次像这样在家门口说过这样的话呢。 “你回来啦!” 凯尔看来一直很勤快地在打理这个住所。一尘不染的床铺。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叠得整整齐齐的分类放好的衣服。细微的变化一件件积累到一起,每天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舒适,感觉就像是在变魔术一样无法让人相信。这个以前只是用来睡觉的洞穴,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家了。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心情不好,因为这里已经是个很舒适的地方了。 可是我没有时间平静下来。为了能成功地反狙击,我必须找出敌人进行狙击的地点。我将洛杉矶市的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你在做什么?” “啊,跟猜谜游戏差不多。” “假设在这个宾馆的5楼,用来复枪向西北朝向的房间里的人射击。” “嗯嗯。” “问题就是从哪里射击做好呢?” “嗯~” 凯尔在桌子上用手撑住下巴,看着地图。 “当然是很高而且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最好了。” “楼房的屋顶之类的对吧?不过,并不能说……越近越好吧?” “说的也是。” “我想只要半径在400码以内,可以看到目标就可以了。” 当天inferno将安排能够调动的所有人员进行防卫,大概也就是这个程度吧。 “400码啊……根本就看不到人了啊。” “我们可以用望远镜。如果有高精度的来复枪和高倍率的瞄准望远镜,再加上顶级的射手的话,在700到800码内都可以射中。” “800码也就是……半英里?” 惊呆了的凯尔用手指指着地图。 “从宾馆向外半英里……可以到达高尔夫中心呢。” 没错。这正是让我头痛的地方。市中心的政府设施正好完全位于射程以内。 “也就是说狙击地点很容易被发现。比购物中心的地势还要差。” “可是……你看。这周围的楼都太高了吧?” 高度……对了。我竟然忘记了作为狙击手的最基本的事项。确实存在高度的问题。 可是,我觉得寒心的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是这个狙击的铁则竟然被完全是外行人的凯尔指了出来。 “那么你说为什么太高的地方不行?” 我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动摇,生硬地问凯尔。 “啊?那~个,唔……” 凯尔仿佛一下子没了气势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来并不是懂得原理才那么说的。 “那个,比如说这样架起来复枪,朝5楼的窗户射击对吧?因为是从屋顶上,所以应该这样将枪向下架起来对吧?” “然后呢?” “然后……那个,总觉得这样架枪的话……射击时会感觉很不舒服……对、对不起,我不懂,乱说的。” 我默默地盯着地图,凯尔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害羞吧,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此时我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了敬畏。 凯尔是正确的。一般人都会觉得从高处射击是合适的位置。虽然高处确实可以使视野更宽阔,可是如果射击位置太高的话,反而会使射击本身的难度增加。朝下的射击,重力对弹道的影响会比普通的射击更大。尤其是长距离射击的时候,会产生不可预计的误差。如果希望一击即中,那么就应该尽可能避免从太高位置行下射击。 “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虽然有点讽刺,不过凯尔的声音让我回到了眼前的问题。 “唔,确实可以将太高的建筑物排除。” “我说的没错是吧?” 就这样,范围很意外地缩小了。只要从林立的大楼群中,找出差不多符合高度的地方就可以了。 “……接下来只有去散散步了。” “那里就是威尼斯海滩酒店。” 身旁的凯尔指着四根玻璃圆柱对我说。 “真的有人想要在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样条件下杀人。阻止那家伙的袭击,就是我这次的任务。” “唔~……可是,那样的事情,只要这样走路就可以知道吗?” “所谓狙击,并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能成功。狙击手必须要预先进行准备工作。所以今天,我们是来探路的。比如说,对嘛……最容易探测的就是风向。” “风向?” “在射击的时候,狙击手必须要了解风向。必须要预先计算好风对弹道的影响。” “一阵小小的风就可以使弹道偏离?” “就算是一点点的偏离,到了800码以外也会引起很大的误差。” “……是这样啊。” “尤其是这周围,还会受到楼风的影响。必须要细心地了解风向才行。” “很多屋顶上立着风向标,就是起那样的作用吗?” 凯尔指着一家屋顶。 “是的。用旗子或者布条都可以。是可以确认风的风向和强度的标志。” “可是,那样的东西,真的会那么有用吗?” “没用。所以他要自己准备。” “这样啊,这就是准备工作啊。” 凯尔顿时佩服地五体投地。 “没错。” “那我们就去找插在奇怪地方的布条吧。” “嗯。”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自从我跟凯尔一起生活以来,一旦碰到事情,她的注意力和直觉的敏锐性,就会完全体现出来。先撇开杀手的训练不说,凯尔的优秀是不容怀疑的。虽然我没有说出口,不过今天的搜索,我对凯尔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这天正好是休息日。紧邻唐人街和小东京这些名胜的市中心,积满了观光客和各种各样的人。混在这样的人群中进行实地调查可以说是很辛苦的。不过这只是对我一个人而言的。凯尔看起来已经完全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了。 “快看快看!街道表演!!” 每次她扯我的夹克衫的衣角时,我就会头痛。快点给我认真的找!我虽然好几次都想这样教训她,可是因为要一直在向上面看,所以就没有发作。 现在已经发现了两个类似风向标的东西。都是挂在墙上的破布。乍一看,会以为只不过是被风出起来的垃圾之类,不过在那么高的地方实在有点不正常。肯定是认为的。明天的会谈遭到袭击,这点到现在已经确认无误了。 而这两处线索,都是凯尔最先发现的。基于这两点,我也不好对她发火。 总之,到现在为止的调查已经让我锁定好8成的方位了。有几个候补场所,几乎都被排除了。 估计狙击的场所应该就是邮电局大楼的楼顶。距离和角度,当时时间的太阳方向,还有很明显地属于人为放置的风向标的位置。所有这些要素都成为了推理的重要依据。接下来,只要再发现一个明显的风向标的话,就可以确定了…… 突然我发现身边安静了许多,本来在我身边的凯尔不见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凯尔在我刚才根本就没注意的露天商店那里停住了。 (真是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喊她了,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旁。 凯尔正在聚精会神盯着的东西是看起来很便宜的首饰。可是,看着被那种破烂货吸住了眼球的凯尔,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打消了责备她的念头。看到融入了假日街道热闹气氛中的高兴的凯尔,自己插进去的话觉得很难为情,我突然感到这个情形好熟悉。不如说,一心一意地寻找狙击手痕迹的自己,反而与这里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我买给你吧?” “啊!?” 我这么一说,凯尔又像给她买衣服时一样,表情变得一点都不自然了,完全没了主意。 “那样……不好吧。” 我看了一下她从刚才就一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件东西。是一个带盖子的手动怀表。虽然是便宜的纪念物品,不过指针和表盘的做工很精细。店主看我想要买,立刻将表盘的盖子盖上,上了一下发条。然后再次打开盖子的时候,随着秒针的转动,细小的旋律响了起来。 “咦,还带八音盒呢。” 刚才还在一如既往犹犹豫豫的凯尔,现在却越来越喜欢这个东西了,从她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时店主大叔已经开始在数放零钱盒子里的零钱了。 上发条,不断地打开盒子再盖上,凯尔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她手心上的世界里了。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是来进行搜索的。不过我还是没有责备她。她帮我帮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值得大大表扬一番了。 接下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你今天工作的报酬。” “……嗯,我会好好珍惜的。永远……” 站在能够遥望夕阳的城市大礼堂的屋顶,我们两个人检验着今天一天的成果。从这个32层高的地方,市中心的景观尽收眼底。寻找狙击手的猜谜游戏的答案,就是邮电局大楼的屋顶。明天下午3点,袭击威尼斯海滩酒店的狙击手,肯定会在这里出现。 “今天真辛苦啊。” “嗯。”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朱红色美上了。敌人的方位我已经知道,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直接在邮电局大楼上埋伏,这是不现时的。在那样的地方,没有办法等待伏击。这样的话只能进行反狙击。只能从别的地方来进行狙击。 与敌人不同,我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距离、角度、日光的方向,所有的都只能在现在,在这个地方依靠目侧来计算。因为我没有时间去现场进行确认。这样一来的话,最妥当的办法就是…… “不过,明天一天,玲二也会很辛苦吧?” “嗯。” 我依然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之后我突然发现了身边的凯尔直直的眼神。 “今天我们寻找的那个要袭击酒店的狙击手……玲二会杀了他吧?” “…………” 一瞬间,我没能答上来,她又接着问下去: “那个家伙,是茱蒂的仇人吗?” “…………” 我忘记了。或许是这几天,看到的都是天真无邪、活蹦乱跳的她的缘故吧。不正是为了失去的东西,为了被夺走的东西,为了血债血还,凯尔才会站在这里的吗。 “大概是吧。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接下来的话,很容易就会想象出来。 “让我亲眼看到玲二将那个家伙杀死。” 在我的印象里,一直以来都很活泼开朗天真无邪的笑脸,是应该跟这个残酷的世界最无缘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连凯尔也必须与之面对呢? “你真的想看人死吗?” “又不是第一次。茱蒂不就是在我面前被杀了吗。……不过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茱蒂的死……” 看着目光无神低声呢喃着的凯尔,我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做出了决定,尽可能地压低声音说: “本来,狙击任务就应该是两人一组的。” 凯尔屏住呼吸,眨着大眼睛专心听着,我接着说: “在狙击手的旁边,需要有一个观测手,用另外一个望远镜来监视目标和他周围的状况,以此来协助狙击手,监视一切……你可以吗?” “嗯。” 凯尔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我真希望凯尔尽量不要跟这个充满着血腥的世界有任何关系。所有只有这一次。然后,我就会让她与憎恨和悲伤诀别。 amthglongslide(hardballer) 美国amt公司制造的m1911政府版(government)的复制品之一。特征是使用不锈钢,比government长大约2英寸。因为枪膛和枪杆比较长,所以即使是长距离射击命中精度也非常高,然而缺点是太大太笨重。 第七章 神秘的子弹 晴朗,湿度18%,西北风,风速约10英里/时。对于狙击来说是个绝佳的好天气。 “……是那里对吧?” 凯尔看着东北方向的邮电局大楼,声音听起来比往常强硬。我们两人站着的地方是洛杉矶时代杂志编辑部大楼的楼顶。是昨天从城市大楼的楼顶目侧到的能够反狙击的狙击位置。 还没等我下指示,凯尔就支起了三脚架开始准备观测望远镜。使用方法今天早上我已经教给她了。而我则将背着的枪盒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了来复枪。 “……在这里吗?” 我找到了适合伏击姿势的地方,然后铺上毛巾蹲下来,展开前端的机枪盒后,我抱着枪托卧到了地上。将枪托底部固定在锁骨和上腕骨的接缝处,可动垫固定在颊骨上,确定好这个姿势后,我将枪托内藏着的支架拉了出来,调到了合适的高度。 现在,匍匐卧倒的人体和水泥地面还有枪互相结合成了一个不可动摇的整体。最后我又确认了一下太阳的高度,确认之后太阳光会不会照射到望远镜里来。常规的准备结束了。我取下望远镜的镜盖,精心加工过的清晰镜头露了出来。 “弹药盒。” 我继续俯卧着伸出手,一直在等待指示的凯尔立刻将装着308口径来福子弹的弹药盒递给了我。我将子弹压入弹匣,然后前后推动滑盖将子弹置入弹仓。一阵凄凉冷酷的机械声音响起,直至滑盖再也滑不动为止,弹仓自动合上了。 “准备好了吗?” “啊?好、好了。” 看着慌慌张张再次调整着观测望远镜的凯尔,我茫然地眺望着四周。从屋顶上看到的景色,显得那么的陌生。眼睛所及之处都是林立的楼群。排列整齐的玻璃窗,只是冷冷地反射着阳光,让我们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用这个过于朦胧的望远镜实在无法分辨现实与幻境。身处这个夹于天空和地面之间的死亡孤岛之上,周围只有乌鸦飞过。 “……玲二。” 同样拿着望远镜观察着的凯尔低声说道: “这里好寂寞啊。” 4点50分。邮电局大楼屋顶依然没有动静……好奇怪。这时敌人必须要根据方位来调整自己的姿势了。我的心中微微感到些许不安,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让心情平静下来。敌人不是狙击手,不是任何人,不是距离,也不是风,更不是越过线的目标。敌人已经潜入了我的内心。 我害怕失误吗? 不,我有自信。距离在射程之内,条件也很有利。只要目标进入望远镜,立刻就可以将对方打死。只要他在那个邮电局大楼的屋顶上。 那么,是担心场所吗? 我所寻找的敌人,如果在别的地方准备袭击的话…… 不,那也不可能。眼前的物证,证明了一切。肯定不会错的,想要袭击梧桐的狙击手,肯定会从那里尝试射击的。可是,这样想着,我的心依然惶惶不安。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就好了。 ……难道,我是在害怕跟敌人面对面?这种感觉,以前一直在麻痹着我。 我不希望敌人出现。我害怕这个望远镜的十字准星捕捉到某个人影的那一瞬间的到来。我宁愿希望任务失败。敌人的出现位置,如果不在我的预测范围内,那该多好啊。被看成是无能者也没关系。被追究责任也没关系,这些与扣扳机相比都…… “……玲二!!” 凯尔急切紧迫的声音,将我的意识拉回了邮电局大楼的屋顶上。 “好象有人。在那里……水塔的对面!” 凯尔还没说完,我的望远镜里也出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人在水塔支柱的对面,隐蔽着半个身体,在慢慢挪动。从我这里这能看到后脑部的背部的一部分,可是却能清楚地看到肩膀和头之间被紧紧抱住的来复枪的枪托。 (是什么人?) 不用说那人长什么样子,甚至连是男是女我都分不清楚。 (!) 那时,我像遭到雷击一样突然明白了。这就是我刚才一直在害怕的原因。 (那个人,如果是艾伦的话……) 距离威尼斯海滩酒店800码的地方。一般水平的狙击手,根本不可能敢挑战这么远的距离,绝对会放弃这里另寻他法。可是她会做。曾经被叫做phantom的她会这样做…… (不会的!) (绝对不会的!!) (那不可能是艾伦!) 快点射击,那个家伙是克劳蒂娅的敌人。是杀死凯尔姐姐的敌人。 (可以断言吗?) (有确凿的证据吗?) (那不会是艾伦。) (还是说,要再向她开一枪?) (就像那时一样向艾伦射击?) (幻觉。) (那个时候我看到的是幻觉……) 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我会受不了。我无法接受必须再次以这样的方式跟艾伦对决……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玲二?” 瞄准镜远处的景色,像海市蜃楼一样晃动了起来。如同快速敲钟似地躁动,混乱的呼吸,以放大8倍的震度晃动着我的视野。 “不是艾伦。那个……不是艾伦……” “玲二!!” 远处传来了凯尔的叫声。 “快点开枪!来不及了!”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一切都尘封在了黑暗中。焦虑、恐惧、还有凯尔的叫声…… “……趴下,凯尔。” 我的身体和来复枪的枪托离开了地面,枪口被抬起瞄准了苍穹。取而代之的是左腿膝盖和右脚后跟像楔子一样钉在地面上,将腰固定住。右肘支在立起的右膝上,用手脚的骨头撑住了再次下沉的来复枪的重量。我感觉到了凯尔屏住呼吸的声音,然后再次将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远处的狙击手的身上。 第一发子弹的目标,选择了圆形水塔的侧面。 随着一声巨响,超音速的子弹,向塔的光滑曲面削去,火花四溅。 被突然的枪击惊动的敌人,立刻将来复枪的枪口对准了膝盖跪地身体完全暴露在外的我。此刻,呼吸和脉搏全部停止了。 然后,我从刚好静止下来的瞄准线的正上方看到的是,黑乎乎的越来越大的来复枪枪口,还有对方那因惊愕和愤怒而扭曲的,维斯梅尔的贴身护卫,兰迪·韦伯的脸。 砰!砰! 枪声的二重奏,响彻了整个蓝天。头部一侧像是被重量级拳击手击中了一样,我用右手撑住,像陀螺似的一边回转,一边被向后推倒在地。 “玲二!!” 我仰面躺在地上,背部感受着水泥的冰冷,视线也渐渐地模糊了。眼前看到的是快要哭出来的凯尔的脸。她好象正在扶起我的上身。 “你被打中了吗?玲二?” 我用手摸了摸沉重疼痛的头部。虽然兰迪的子弹只是擦了过去,然而子弹的冲击波却让我的头部出现了一条裂伤。 “……傻瓜。” 凯尔有气无力地说着,将脸埋到了我的肩膀上,哭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突然站起来啊……” ……我确实不应该置这个孩子于不顾而进行危险的搏斗。我对不起她。为了表示安慰,我摸了摸她的浅色金发。 “情况怎样?观测手?” 反正也再不会有子弹飞过来了……我这是明知故问。 “那个家伙是杀害茱蒂的凶手,凯尔。” “……嗯。”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了。接下来……” 砰…… 远处传来的枪声,打断了我的声音。 (刚才的是……枪声?) 因为太远,所以声音很小,难道是…… 我拿起扔在地上的来复枪,将上面的望远镜朝西南方向望去。半英里外的威尼斯海滩酒店的5楼。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窗玻璃上面破了一个裂口。 我惊讶地朝四周看了一下,然而看到的只有默默地矗立在那里的摩天大楼群。不过,不是附近。刚才的枪声还没传到这里就已经扩散开了。大概应该是在距这里1公里开外的地方。 “可恶……” 不过现实是,威尼斯海滩酒店的会场被子弹袭击了。兰迪·韦伯并没有朝会场射击。另外有人在我没有想到的超远距离处向会场开了枪。 ——威尼斯海滩酒店 紧张严肃的气氛,一点前奏都没有地,就被巨大的破碎声打破了。 是从外面来的射击。覆盖了一整面墙壁的玻璃窗,粉碎的碎片朝室内的人身上飞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结果竟是这样的阴谋!!” 梧桐大辅第一个叫了出来,他怒不可遏地吼着。几次三番秘密都被泄露,有计划的袭击。他对于一直按兵不动的inferno的怀疑,至此全部爆发了出来。 以梧桐的愤怒为信号,黑社会的成员们一齐掏出怀中的手枪。虽然丝毫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是尽管这样,莉兹和他的部下们仍然在混乱之中拔枪。 砰!! 最初的枪声,并不是乱战的导火索。而这声从众人没有预料到的地方传出来的枪声,使充满杀气和怒吼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冒着硝烟的小型手枪,握在克劳蒂娅·玛昆内的手上。而枪口对准的,是一个暴力团伙头领的眉心中央致命处。 那是洛杉矶最大势力“布拉迪兹”的首领埃赛克·维斯梅尔…… “安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克劳蒂娅斥责道: “现在引发流血事件一点用都没有!!大家把枪都收起来!” “喂……喂,克劳……” 与克劳蒂娅毅然的态度相比,莉兹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慌张。 “mr.梧桐。我们知道您很生气,但是可否请您收敛一下。再三威胁您,致使您五名部下毙命的阴谋主使……的首级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 克劳蒂娅的话完全镇住了怒气冲天的梧桐。 “作为inferno的一员,我诛杀了由于私欲而违反组织纪律的背叛者。mr.麦格沃伊。因为事出紧急,我才没有选择合适的场所而导致这里一片狼藉,还请您见谅。” “你给我解释清楚,克劳蒂娅!!” 麦格沃伊看起来还没有完全了解现在的状况。 “我的部下应该已经掌握了铁证。” 说着,克劳蒂娅瞥了一眼战战兢兢地向破碎的窗外偷窥的男人们。 “请您放心。我的部下很优秀。完全可以搞定狙击手。恐怕邮政局大厦屋顶上留下来的应该是狙击手的尸体吧。莉兹,在警察行动之前必须要控制局面。” “是、是……” “mr.梧桐,还有mr.麦格沃伊。请暂且先离开这里。两位最好不要在警察的面前出现。这个地方就交给我的手下来收拾。” 慌乱的会场中,只有梧桐旁边的志贺一个人在离开时冷冷地瞥了克劳蒂娅一眼。 “mr.麦格沃伊。今夜再去拜访您。详情到时再议。” “……很好。我等着你。” 重要的工作完成之后,对我来说,在回家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黎明来临之际,我终于来到了位于箭头湖畔的维斯梅尔别墅。这个地方是为了让黑手党成员们密谈风流韵事以及各自的秘密等等,为极其隐私的机密而准备的。所以这里就算有维斯梅尔的一些“秘密”也不足为怪。即使那里藏着装有已消失的500万的皮箱。 乍一看,这里不像有人来过。昨天和今天,维斯梅尔的党羽们,在这里肯定不是很舒服。我打开窗户,确认了里面没有损坏的物品,然后将重重地手提箱放了进去,一切都结束了。 即使草率地放在这里,熟悉维斯梅尔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吧。因为他不会为了钱而去袭击黑社会的。从那里出来时,已经泛白的天空中,传来了小鸟婉转的歌唱声。 反狙击行动——也可以说是替茱蒂报仇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我也没有被安排什么任务,于是每天都在阁楼的屋子里安静地度过。 “做好了。” 厨房里传来了凯尔兴奋的声音。 “我马上端过来,你把桌子上面收拾一下。” “……哦。” 自从凯尔来了以后,每天吃饭都成了一个大事件。要吃掉满满一大桌子菜,对过去的我来说,怎么想也是一种折磨。像现在这样慌忙地准备桌子,竟然能使空气不可思议地柔和了起来。 “喂,我听说……布拉迪兹的埃塞克死了,是真的吗?” 暴力团伙首领暴死的传闻,无论怎样隐瞒真相,最终还是会被众人知道。当然,他如何死去的内幕,被永远地埋葬在了地下。凯尔也知道了维斯梅尔才是杀害茱蒂的真正凶手。 “是真的。” “那么,结束了。终于报仇了……” 凯尔从心底笑了起来,我的内心却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怎么了?莫非是……味道太难吃吗?” “不,不是的。” 如果按照凯尔所说的,跟茱蒂的死有关系的所有人都是仇人的话……那么活着的梧桐也是不可原谅的一个仇敌。而且允许梧桐加盟inferno的我也是。 “话说回来,我拜托玲二杀人的雇佣金差额……怎么办?我根本没有做什么助手应该做的的事情啊。” 瞬间,我想起了之前进退两难、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说出的欺骗凯尔的话。 “以后,我再继续帮助你杀其他的人吧?” 我是开玩笑的,而凯尔却当了真。 现在埃塞克已经死了,即使立即将凯尔放走的话也没关系了……可是我依然感到不安。我是将凯尔当作“phantom助手候补”介绍给inferno的,应该怎样做才能将她从组织的手中放走呢。 反正凯尔拿走的500万美元已经通过inferno还给了梧桐,不会再引起任何怀疑了。就算目前还没有人去调查维斯梅尔的别墅,不过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暂时将凯尔放在我身边,看看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不过不能让她再继续做我的助手。为此还得找个借口说服凯尔才行。不做助手而让她留下来的借口…… “现在我不需要你做助手了,不过难得你有不错的厨艺。好吧,我暂时雇佣你做我的女仆,用来偿还差额吧。” “女仆?”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眼睛又放光了。 “……做女仆你也很高兴吗?” “我很想做做试试。我觉得女仆装很可爱,从很久以前就想穿上试试呢。” “……不穿也可以。” “唉?……没有……衣服?” “没有!!” 你以为这里是豪宅吗,在这么狭小的屋子里,如果雇佣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仆肯定是变态。 “玲二……你好色……” “…………” “……那么,还是做杀手比较好,比较帅。” “不行。” “……真无聊。” 不知道凯尔理不理解我的苦衷,她生气地尖声叫了起来。 “可是,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关于我的杀手训练课程,我不是很有才能的吗?” 我笑着听完,可是却迟迟回答不上来。现在仅仅想到这点就会倒抽一口凉气。 “……啊,一般般吧。” 我含糊其辞地蒙混过去。 那天半夜,卧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轻轻地打开了。凯尔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我的房间。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黑暗吧,眼前的状况我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她穿的不是以前的旧衣服,而是出去时才会穿的那套她最珍贵的衣服。 “……玲二,你睡了吗?” 凯尔轻轻地叫我。 “……没有。” 听到我的回答,凯尔又恢复了紧张,突然停住不动了。 “……怎么了?怎么穿成那个样子?” “……我有话对你说。” 气氛有点怪异……使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凯尔那凝重的表情和不寻常的打扮吧。那对她来说肯定是重要场合才会穿的正装。 “怎么了?”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凯尔也靠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黑暗中,凯尔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 “你不喜欢我做你的助手吗?” “……是白天的那个问题吗?” “嗯,虽然茱蒂的仇已经报了……可是,我还想继续帮助玲二。想成为真正的助手。” 凯尔果然一直在认真地考虑。作为杀手生存下去的这条路。 “凯尔,做我的助手,随时都有可能要你亲自去杀人啊。” “没关系。” “一旦杀了人,你的世界就完全改变了。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所有的都会改变。就不可能像现在的凯尔一样,温柔地去对待世间万物了。” 我循循善诱地跟凯尔说着。 “我不希望凯尔变成那样。这里并不适合你。凯尔不应该跟我来到同一个世界……” “可是,如果进入这个世界,不是就可以一直跟玲二在一起了吗?” 凯尔突然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直待在玲二身边。我想让你需要我。” 被她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凯尔对我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为了跟我在一起,为了与我在同一个世界生活,她才会说即使去杀人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那么,我的感情是怎样的呢?想一想,每天凯尔的行为、声音、表情,给了我多大的安慰呢。我不希望这个孩子陷入危险。可是,只要我还是组织的杀手,就无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凯尔也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下场。所以,我们两个人必须分开,我昨天就已经这样想过了。 可是……现在的我想变回去,变回到双手没有染上鲜血之前的那个我。似乎只要凯尔在身边,我就会将以前失去的、被夺走的所有东西全都找回来。 “我也是……” 这次我是从心底里这样想的。 “我也想跟凯尔在一起。想跟你在同一个世界生活。即使我去了一个跟凯尔不同的世界,我也一定会回来的。回到这个凯尔等待我的世界来。” “……真的吗?我们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 “……玲二……” “……不再做杀手了吗?” 看着在旁边安然入睡的凯尔的侧脸,我突然这样想道。 我必须要准备两个人一起逃跑的路线,困难又增加了一倍。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 希望……发誓迎接光明的明天的勇气……跟那个时候一样。在找回了不是zwei的自己后,为了赌上自己可以不再做杀手而踏出脚步的那一天。这次我一定要成功。不然的话,我对不起死在我手上的艾伦。 吃过晚饭,正在休息的时候,我接到了莉兹的电话。 “喂,phantom,现在可以立刻动身吗?” “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布拉迪兹的余党们好象在进行奇怪的行动。我想偷偷地跟踪他们,可是一个人觉得不安全。” 原来如此。因此凯尔的事,我还欠莉兹一个人情,这样的忙我可以帮吗…… “我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惊动别人,你能帮我一把吗?” “知道了,我去哪里找你呢?” “我们在洛杉矶港口那里碰头,20点。” “哦。” 刚挂掉莉兹的电话,正在洗餐具的凯尔就问我说: “有工作吗?” “嗯,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先睡吧。” “大概不会睡吧。白天我捡到一个坏掉的录象机,不知道能不能修好,我想今晚通宵去修理它呢。” “……我给你买个新的就好了。不就是一个录象机吗。” “唔,真的吗?那如果我修不好的话,你要买给我哦,要索尼的。” “不要熬夜啊。” 说完,我整理好服装,离开了家。 指定的碰头地点是洛杉矶港口。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在这样的地方碰头比较好…… 一片黑暗之中,我环视着四周寻找莉兹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我看到她的viper停在那里。 “喂,莉兹?” 就在我感觉有些奇怪的时候,viper的前灯突然亮了起来,照在了我的脸上。在我抬起手挡住眼睛的刹那…… “很好,就那样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听起来很熟悉的粗鲁声音从灯光中传出。自viper的副驾驶席上下来一个比莉兹强壮许多的身影。 那是……梧桐大辅吗。虽然听说他还在洛杉矶,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即,从viper后面的阴影里,不断地走出一个个持枪的男人。是在之前的会谈中,梧桐带到洛杉矶的黑社会们……莉兹也在。手放在头后面,被两个男人用枪押着。 “……抱歉。我真是笨,没想到他们是为了引你出来。” 虽然我还完全不了解眼下的状况,不过很明显,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 “我问你,小子。你就是那个phantom吧。按道理讲,我的这些年轻部下应该直接将你杀了才对。” “……你什么意思?” “不要演戏了。我已经看够了。我把你的精彩剧照带来了……” 梧桐像扔飞盘一样,将一个信封刷地一下丢了过来。信封中装着两张四开大小的打印照片。让我惊讶的是照片上的内容。一张是在拉斯维加斯时,我发现了室户的尸体,拿起好似凶器的剃须刀的瞬间。还有一张是在洛杉矶时代广场的屋顶上我听到神秘枪声后,用来复枪的望远镜向威尼斯海滩酒店窥视的瞬间。被偷拍我就已经很惊讶了,更没想到的是竟然会被人拍到这种场面。看到这个,黑社会们不发飙就怪了。 (被陷害了!) 这两张照片,很明显是为了诬陷我才拍的。看来敌人并不是维斯梅尔。杀害黑社会的另有其人。 “mr.梧桐,这是误会。这两张照片是……” “在你的丑态暴露之前,先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们的这些杀手都是听命上级,不会擅自行动。一切不过是因为我被骗了吧。” 梧桐说出了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我们受到了3次袭击,3次都是托克劳蒂娅的福……不是吗?” “什么!?” 依然不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莉兹,也对梧桐的话大惊失色。 “你是认真的吗!?你好好地想想,为了你们加入inferno,克劳蒂娅费了多少心啊?” 得到的回答只有冷笑。虽然梧桐看起来是很冷静地在说话,可实际上,他的情绪已经完全激昂,失去控制。我们无法进行认真的谈话。话说回来,一直在他身边的参谋志贺去哪里了?他如果在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好好谈谈…… “并不是我讨厌所谓的忠义心。但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们为她这么卖命。你们不要再受她控制了。” “废话少说!!” 莉兹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朝梧桐怒吼道。 “喂,黑人大姐。我们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梧桐说话的口气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而莉兹的表情则像被狐狸骗到了一样。 “啊,对了,我记得那次见面是在深夜。没错……从那以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1年了啊。” 1年前……在那个晚上的洛杉矶港口?突然我被一连串的联想吓呆了。没错,大概在1年前,神秘集团袭击了inferno的秘密轮船,艾伦和莉兹的同党发生冲突的那个晚上…… “……那应该是你们干的吧?你们跟赛司联手……” “赛司那种家伙怎么会知道真相。真正的幕后黑手正是克劳蒂娅!” “什么……” 听到从梧桐口中说出的名字,我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 “在毒品流通全部被中国暴力团伙垄断的局面下,处于弱势的我们就向那个女人求救。让她帮我们夺取5吨的可卡因。随即她就调动了人马,连掩护我们的人也有……然后,就在洛杉矶发生了那场大暴乱。” “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而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梧桐组趁着事情已经渐渐被人所淡忘的时候,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提出加盟inferno。” 梧桐脸上笑着,可是语气却充满了愤怒。 “我最初也不同意,可是听说了她在组织中的立场后我答应了。那个家伙是想在inferno中建立一个自己的集团。因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出人头地。我们说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做麻药的行家,那是彻头彻尾的大谎言。梧桐一家的麻药交易,是这1年里才开始的。就是因为得到了拜你们所赐的可卡因。” 让人难以相信的秘密慢慢地被揭开了谜底。听着这些话,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慢慢地瘫软了下去。 “不过,我们没有想到事情还有下文。没想到我们只是她跟日本联手的踏脚石。她一边为了封口想杀掉我们,一边趁着混乱将自己的敌人消灭掉……不知道她的心还会有多么狠毒!” 梧桐咬牙切齿地说着,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大声吼叫了,让人感觉有点狰狞恐怖,我心里只是在害怕,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才不管什么inferno呢。你们以为我梧桐大辅被欺负到这种程度还会莫不作声吗!” (艾伦……) 为什么要让两人受伤,让两人哭泣……为什么两人要战斗?这全是克劳蒂娅安排的吗?我无法相信,也不想相信。梧桐大辅的话实在太残酷了。 “哼,现在终于明白了吗,很痛苦吧?你们真是傻啊!” “混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污蔑栽赃陷害!你这个卑鄙小人!!” 梧桐还没说完,莉兹就暴跳如雷起来。 “休想打inferno的主意……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会追去找你算帐的!!” “……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梧桐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莉兹。 “可恶……” 砰砰砰砰砰砰砰!! 突如其来打破寂静的枪声并不是从梧桐那里传来的。梧桐身边的一个手下的脑门被打了,然而枪声并没有停止。撕破夜幕的曳光弹。闪烁的光芒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夜空。这是来复枪的扫射。 不知道枪手位置的黑社会们只能随着枪声一边咒骂,一边乱射。梧桐也是一样。顿时,我和莉兹的眼前看到的全是射向敌人的子弹。在场的所有人,如果具备立刻散开的判断力,或许伤亡还不至于这么惨重,然而他们是一群根本就没有受过训练的门外汉。甚至连如何躲避飞过来的子弹都不知道,于是包括梧桐在内,十几个男人就在怒骂和悲鸣声中,一个个地倒地身亡了。 “莉兹!” “喂!!” 还没等我喊完,她就甩开了陷入恐慌的黑社会们,迅速钻进了她的viper。 “快点上来,phantom!!” 莉兹催促我快走,这时我瞥了一眼头上闪烁的曳光弹。 是她。将最初进行麻药交易的四个黑社会杀死、从2公里远的地方狙击酒店,而且恐怕也是在拉斯维加斯将室户杀死的那个女人。 电梯关上的一刹那我所看到的那个幻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喂!phantom!怎么了!?” “……你先走吧。” “phantom!?” 我没有等莉兹回答,就向放置集装箱的地方奔去。她就在那上面。我一面寻找一面往上爬。就在即将要登上顶端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影从我的头上跳到了旁边的集装箱上。没错,那是…… “艾伦……” 再次见面,我没有喜悦,而是用质问的口吻叫她。 “为什么!艾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再叫我艾伦了。” 1年后的再次见面,然而她竟然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干巴巴地回答我。 “我是ein。现在是以前也是。只是ein……” 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冷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个失去所有的东西、哭得昏天暗地的少女了……而是为了得到最强之名的暗杀者。 “快点逃跑吧。inferno现在正在追杀你,这次是真正彻底地要干掉你……” 我刚说到这,她就要转身离开。 “艾伦……等等,不要走……” 我终于登上了集装箱顶,转身看去,到处都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是ein,现在是以前也是……”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很明白了。她既然想叫ein这个名字,那肯定还有一个继续叫她这个名字的家伙存在。 赛司博士……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所导演的完美的复仇剧。梧桐、克劳蒂娅、还有维斯梅尔。他煽动这三个人互相猜忌、勾心斗角,然后让这些曾经陷害过自己的仇敌们一个个地自取灭亡。怎么看都像是他的做事风格。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打探到inferno和黑社会的内部情报,而后秘密进行谋划。不过除去这个疑问不算,其他的一切都指明他就是罪魁祸首。 是赛司搞的鬼。现在inferno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吧。现在这个时间,inferno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追杀真正的背叛者克劳蒂娅·玛昆内和她的得力部下phantom…… 对了,凯尔也很危险。inferno肯定会先去我住的阁楼房屋那里。我从集装箱上跳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朝停着高尔夫的地方狂奔而去。求求你,但愿还来得及! clock19(格洛克19) 澳大利亚的格洛克公司制造的格洛克系列中的一种中型自动手枪。格洛克系列以高度的可信性和性能,低廉的价格,简单而安全,且可以藏在身上去散步而受到很高的评价。 第八章 在绝望的深处 现在每分每秒的决断,都关乎到我的生死。当然,如果我还想活命的话,现在回到阁楼小屋去是极其愚蠢的选择……然而那又算什么?因为这个我就要置凯尔的生死于不顾吗。 可以说现在的诺曼底大道是最危险的地带。我提前2个街区就下了高尔夫。一边警惕地窥视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步行前进。异常寂静的街区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唯独在我家的门前,一辆看起来很眼熟的奔驰停在那里,引擎还没关。那是之前死掉了的兰迪和他的部下所乘的车。 “切!” 就在有人骂着走出屋子之后—— 轰!! 从屋子的窗户中迸发出巨大的火焰和爆破声。我被热气和冲击波推着不住向后退却,随即失去平衡,倒在了路边。然而我的眼睛并没有离开那里。就像白痴一样呆呆地,看着滚滚而上的黑烟,毫无办法。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思考。如果我的脑子还可以稍微运转一下的话就会明白,经过那样的爆炸,里面的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奔驰车上的人到最后也没有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讽刺的是,目睹了整个爆炸过程的司机并没有发现他们真正的目标,悠然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只剩下傻呆呆坐在路上的我……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的世界被黑色的浓烟、熊熊的火焰、燃烧的声音、烧焦的味道完全填满了。 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刚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在那之前受到伤害而消失?为什么凯尔会死…… 我突然尖声大笑了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你想去质问谁?真是笑话。你不是全都明白了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找到凯尔,利用她,到最后也没有放她走,这不都是杀手phantom干的好事吗。 为什么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还不自量力地想要去保护她?至今为止,你还没有真正保护过一个人。 “……够了,我已经厌倦了。” 我移动着那筋疲力尽不受自己意识控制的身体。要去哪里呢?自己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 我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开始挪动脚步。 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逃跑,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现在只想……忘记。所有的一切。我想让一切就这样从我记忆中抹去。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听完赛司博士的详细陈述,麦格沃伊好象陷入了非常疲惫的状态。 “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啊……” “不过……赛司博士,你的话已经得到了印证。” “我刚才接到莉兹·格兰多打来的电话,她说克劳蒂娅的手下phantom——zwei好象已经背叛她了。” “哈哈,真是难得……变化真快啊。” “不过,你为什么会加入梧桐组呢?” 包括麦格沃伊在内,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想知道这个答案。本来已被免罪理应回归到inferno蛰伏起来的赛司,竟然被黑社会们雇佣担任在洛杉矶地区的情报调查人。 “对不起。让大家都蒙在鼓里。不过为了使真相大白,我没有别的办法……” “不愧是你的作风啊。总是给我们惊喜。” “不敢。” 赛司白白的笑脸自嘲道,这时麦格沃伊又对他说道: “我批准你可以回到inferno。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让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背叛者克劳蒂娅·玛昆内,现在已经确定了她的去向,落网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phantom现在依然下落不明。” “是这件事啊……那我派我的手下ein去寻找他的下落吧。” “嗯……新旧的phantom的对决,很有意思。那就由你去办吧。” 结束了同麦格沃伊会谈的赛司,向站在门外待命的ein传达了对现任phantom“zwei”的追杀令。 “ein,本来今天晚上你应该已经将zwei捉住了。” “……是。” “为什么放他走了?” “……对不起。” “害怕zwei吗?” ein低着头不说话。 “……那我换个问题吧,ein,你能将zwei杀掉吗?” “……他已经进步了很多,如果对决的话,或许死的人是我。” “原来如此,这是你的愿望吗。不管怎样,你好象也已经到极限了,是吧,ein。” 一年前,受到发疯似的zwei的影响,ein的精神状态很明显地受到了损害。虽然在一段时期内看起来似乎已经痊愈了,可是那只是短暂的恢复而已。她战斗能力的弱化,好象是无法弥补的。这一年的苦难日子里,尽管ein已经弱化,可是她是赛司唯一一枚可以自由调动的棋子,不过在已经回到inferno的现在,完成使命的ein已经再没有过多的利用价值了。 “算了,没关系。你已经立了很多功劳了。” 赛司通过从ein身上得到的数据和经验,已经系统地确立了自己的洗脑调教技术。现在,他可以以更低的成本,在更短的时间内,培育出一个跟ein一样的杀手来。 “ein。我承认你作为我的实验作品,已经充分发挥了自身的价值。在杀了zwei后,ein,我就允许你休息。把这个当作成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去做吧。” 赛司最后的命令,对ein来说是非常无情的。 “将现在的phantom——zwei杀掉。不过,你不必回来汇报了。” 这句话所包含的残酷意义,穿透了少女的心。不必回来……也就是说这次最后的任务,自己死掉也没有关系。 “这次战斗的难度很大吧?” 无情与慈爱并不是相对的。赛司那冷冷的微笑便是证明,而看着他这种微笑的是依然虔诚和感谢的目光。 “谢谢你。博士……” 风吹过夜晚的沙漠。现在和以前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感觉这里的时间停止了。一切始于这个废弃的工厂;决定要重新过新的生活也是在这里;那么……结束,也应该在这里比较好。 没关系。她应该会明白。会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吧。所以,我只要在这里等她就可以了。 我想起了在这里与艾伦的点点滴滴。丝毫没变的背景让我觉得一切就像梦境一样生动可见。真的,那个时候,感觉她好象就在我的身边一样。 淡淡的月光中伫立在那里的影子,如同幻觉般朦胧……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幻觉变成了真人。 “我想你会在这里。” 正如我所期待的,她终于还是来了。 “嗯。我想你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说过让你逃跑的。” 艾伦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悲伤、空虚。 “可是,我决定在这等你。” “我必须要杀了你。” 艾伦一边冷冷地宣布,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就请你杀了我吧,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面对着艾伦举起来的枪口,无力地微笑着。这对艾伦来说好象很意外。寂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摇。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已经累了。谁也救不了,谁也保护不了……这样的人生,我已经厌倦了。” 一点都没有改变。自己不惜编造伪证想要保护的凯尔,结果最终也被杀了,曾经我想救赎的艾伦,现在手上依然在继续沾满鲜血。 每次当我发誓要保护、不想让她们受伤害的时候,就会发生变故。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 “如果一定要被杀的话,我情愿被你杀死。狠下心来杀了我吧。”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等待解放的那一刻。可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枪声还是没有响。 “……求你了。你也拔出枪来吧。” 耳边传来ein苦苦的哀求。她的意思应该是无法对一个毫不抵抗的人下手吧。于是我从怀中拔出枪,让ein看到。 “你把枪口对准我。” 我按照她说的,将枪的准星对准了ein的眉心,看起来就像要杀死她一样。 “对,就那样。然后扣动扳机,立刻。” 她的语气很急迫,好象被什么追赶着一样,以前ein不会这样说的。 “求求你,杀了我然后走吧。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那么,一切都是谎话吗?你那个时候说过,即使要伤害某个人,也要以自己的意识活下去。不是吗?” “…………” 我无言以对。 “我憧憬过。那天的你的坚强……我也是一直相信你肯定还活着……肯定还在坚强自由地活着,就因为一直这样想着,我才会活到今天。” 我跟她,就好象才刚刚分别似的,互相还不明白彼此的心意…… 现在,一边哭一边诉说着的艾伦的独白,宛如是从一年前的那个时候传过来的一样。 “你是我的梦想。或许我也可以选择,选择另外一段人生。你曾经向我承诺过,终有一天,我也会有那样的人生。只是因为你还活着,这个世界才没有变成无尽的地狱……所以,求求你,请扣动扳机吧。我不想一个人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艾伦……” 我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自己……竟然成为了某个人的心灵支柱。 去哪里了呢?一年前,支撑我这副身躯的霸气。让我决定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都要和艾伦一起逃跑的那股力量。绝望也好,放弃也好,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挫折。那天,灼烧着我胸口的那种感情,现在又重新复苏了。 我想拯救这个女孩。我不想让她再过机器人一样的生活,我要让她感受到作为一个人所应该有的幸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只要有这样的信念,然后在稍微努力一下的话…… “玲二……” “我不会开枪的。” 我阻止了艾伦带着责备口气的发言。 “可是,我……” “随你喜欢吧。” 说着,我站起来,开始对艾伦进行说教。 “如果命令真的那么重要的话,你就朝我开枪吧。从明天开始就把我忘记重新生活。如果你做不到,你就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给赛司博士丢了人。那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叫ein这个名字比较好。”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朝举着枪的艾伦逼近。艾伦一边哆嗦着嘴唇,一边朝后退去。 “……我要……把你……” “快点决定。用你自己的意志。” 看起来已经到了忍耐极限的艾伦,突然闭上了眼睛。摇晃的枪口、颤抖的肩膀,都已经近在咫尺,一把就可以抱住。刹时,ein将枪歪向一边,将胆怯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了我的胸口。 僵直生硬的艾伦的身体突然瘫软了。 “我……失去资格了吗?” “是的。这样就好了。你不是ein。是艾伦。你已经决定了是吧?你自己决定了是吗?” “……嗯。” 臂弯中艾伦的身体一直不停地抖动着。她自嘲似地笑了起来,不过那是微笑没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 “我们再重新来过吧。” “这次,我们两个人一定不能再分离了……要永远一起走下去。” 走到外面,风向改变了。深深的黑夜开始出现了亮光。早晨快来临了。 “那次,我们是朝北逃跑的,这次我们朝南走吧。” “……好的。” 虽然这次跟上次一样,是毫无目的的旅行,但是我的心却很轻松。因为这次从一开始,艾伦就一直在笑。 沿着沙漠的高速公路一路南下的高尔夫,向洛杉矶郊外驶去。 箭头湖畔,埃塞克·维斯梅尔的别墅……我没有想到我会再一次来到这里。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艾伦应该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我会选择路过这里吧。因为我不想像上次那样逃跑得十分辛苦。虽然只是临时想到的主意,但是毕竟有冒险的价值。 跟我想的一样,那只手提箱还在原来的地方。这几天,inferno连续受到袭击,已经使他们忘记了埃塞克的死还有从黑社会手中消失的这500万美金。 500万美金。作为两个人的逃亡资金已经绰绰有余了。不过,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些钞票的那个晚上。 (凯尔……) 这些钞票里包含的是凯尔的愤怒和悲伤。而我却要靠这个,来继续活下去。我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最终,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我即使想补偿她也无法实现了。 (凯尔……) 她肯定会十分生气,会非常恨我。可是,对不起。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我暂时还不会去的。因为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尾声 ……2年后。 樱花漫天飞舞的季节。我从这样的日本,去美国进行毕业旅行已经过了几年了呢?在我的心中,这是一段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 被追杀的噩梦,还有杀人的苦恼,我终于与充满血腥的战斗告别了。如果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安稳的生活就好了。 虽然还是无法忘记凯尔,还是对以前被我杀死的那些人感到无法释怀,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一个人不行的话,就两个人互相帮助,齐心协力,一定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我躺在河边这样想着,艾伦在我的身边蹲了下来。 战斗结束了。可是,艾伦的记忆和笑容,却还没有恢复。 “我们很久以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嗯?” 艾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脸。 我想起第一次叫她艾伦的那个晚上,她困惑的表情,也是这样。 “我说要你跟我一样恢复记忆……那时,我们这样约定过的。” 说完,我抬头看着天空。 跟耀眼明媚的洛杉矶的天空不同,这里的天空很柔和。是被樱花的白色染透的日本独有的天空。 “……对不起,那个约定,我还没有让它实现。” 追随着我的视线,艾伦也仰头看着春天的天空。 “偶尔,我会梦见颜色。” “唉?” 艾伦看着天空喃喃道,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反过来问她说: “……你说颜色?” “是的,颜色。还有……风。蓝色和白色以及绿色的波浪……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地方。” 说着,她的眼神慢慢地变得遥远,就像在眺望着看不见的景色一样。 “不过,却很耀眼很明亮……风在吹,非常强的风。” “……那个,你的梦吗?” “是的。”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景色呢。我很想在心中描画出来,可是却做不到。 “是你的故乡吗?那个地方。” “或许吧。” 艾伦的视线从天空中收了回来,脸上浮现出了暧昧、孤独的微笑。她那好象已经不抱希望的微笑,使我的心也变得非常落寞。 “……以后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 “可是……” “会找到的,肯定会。一定不会放弃的。” 为了艾伦还有我自己的誓言,我这样说道。 有蓝色、白色还有绿色的景色,有遥远的风吹过的地方。 终有一天,当我们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艾伦一定会拥有与现在不同的微笑。我坚信。 后记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虚渊玄。 在读者当中应该没有人知道我。如果有的话我会感到很为难。 我宁愿相信大家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拜托了,因为我很害羞哦。 所以呢,我应该是第一次跟从日本全国大大小小的书店里将这本书淘出来的各位读者见面的吧。 要说为什么呢,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我所居住的世界,是在阳光普照的书店卖场背面的“另一个世界”……是在你们所生活的世界另外一侧的地下世界。 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遍布全国各地。书店、电器街、pc游戏卖场的各个角落里……充斥着一种独特的气氛、被隔离的桃色结界。那就是我居住的“18禁业界”。 不过,普通的工口游戏轻小说应该由适当的出版社印刷,在适当的书店中的适当位置进行销售。而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恐怖,“这个世界”的各位是应该看不到也摸不到的。 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这本phantom竟然由角川sneaker文库发行了。它突破了异度空间的墙壁,飞出了工口的结界。 不过这里的血液并不是强酸性,也没有放眼望去只有乌鸦、光线枪乱射的地方,所以请各位放心好了。不过即使这样大家还是会感到不解吧。你们会问,工口游戏的轻小说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对吧。 其实我也很不解。我也在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打个比喻来说,就像让西欧人吃了纳豆一样,又或者是很惊讶地吃了真正的辣白菜后,说“真的可以吃吗?”一样的后知后觉。 不同种族之间最初的接触,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时刻。是像《startrekfirstcontact》(注:美国系列电影,本作为第8部)那样感动的结局呢,还是像《传说巨神伊迪安》(注:日本80年代sf动画,富野由悠季监督)全39话+剧场版那样贯穿全剧始终的大惨剧呢……当然,大家希望看到的是前者对吧。不过,我并不是说不喜欢《传说巨神伊迪安》。 虽然我很想跟大家谈谈我的故乡“另一个世界”,然而并不是在大肆宣传“这是一个很开心的地方,大家一定要来玩哦”这样的想法。我们所居住的和谐世界,只允许以下人员进入(1)年龄在18岁以上;(2)具备与年龄相当的思想;(3)自愿进入……欢迎符合这些条件的新成员加入。 我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我们疏忽了这些原则,最近有条件不符合之人……俗称“厨房”(注:日本网络用语,对中学生的蔑称)的一些讨厌的不合格者闯入了我们的世界横冲直撞,使“另一个世界”陷入了危机状态。 住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当中,平时会十分警惕“另一个世界”的入侵,每天都战战兢兢地生活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们住在和谐世界的人们,平时都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从而与“这个世界”共存。 可是,一点都不谨慎的“厨房”们,不顾“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界线,所到之处,言行都对公共秩序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而他们却心安理得,毫不收敛。结果,一部分害怕祸及自己的人们提出了一个支离破碎法案,2002年4月到现在,这个国家的文化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然而确实存在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是在拐弯抹角地劝诱住在“这个世界”的读者们到“另一个世界”。 然而,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搁下笔,那么这篇文章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说到我可以说的话题的话……那就跟大家谈谈为什么我虚渊玄会在“另一个世界”安营扎寨的相关故事吧。 比如说,现在有一部电影。是在全国的电影院连续2年持续公映,票房过百亿,“不看非国民,不哭非人类”这样的长篇大作·娱乐恋爱·感人至深的大手笔作品。 然后,看完这样一部难得的好作品之后……我所有的感想就是“那个从船尾骨碌骨碌落下去的家伙,发出的声音好优美啊”,这就是与常人不同的我。 然后这个与常人不一样的我竟然作为剧本作家出了3部作品,现在我还在靠这个吃饭,允许这种现象存在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沉溺于工口游戏的玩家们总是一个人,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面对着电脑。他的行为既不是让他人高兴的事情,也不是可以向他人夸耀的事情。是完全脱离了上进心和自尊这些无用的东西而活着的一个人。为了取悦、满足这样的用户……工口游戏从不追求那些无用的东西。工口游戏没有特定的选材,不是作者借以说话的道具,也没有思想。没有什么标榜、拥护、攻击的东西。 你可以认为它只不过是一种娱乐形式。将你认为有趣的事情以有趣的手法创作出来就可以了。我还没有发现哪里有……这么自由、舒适的场所。 在读这篇后记的读者中,或许也有些人日后会具备符合的条件,而进入我们的领域。那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我是nitro+的虚渊玄。希望各位能够记住我。 就像dvd版的时候一样,这次我这部“phantom”能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得到了各方面的帮助。借此机会,我要感谢给我倾力提供帮助的轻小说编辑部的各位。 然后请允许我向为这部作品提供了非常棒的封面插图和内文插图的山田秀树,致以最诚挚的钦佩和深深的爱意。在看到草图的一瞬间,那个总是抱着“再也不想写以前那样的作品了”的反感情绪的虚渊玄,在态度上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这么棒的插图真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知道phantom。这次是我真正从心底里发出的呼喊。 我也希望,已经在其他出版社作品中作为插画家而闻名的山田君,今后能更上一层楼。 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