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ck//AI buster》 area.0 navel of lake 那个地方是…… 伫立着的、古老的圣堂。 一座庄严的石砌建筑物。 每四根呈正方形配置的柱子为一组,从各柱顶分枝的石材肋筋,分别在对角线及四边架起圆拱,撑构出仰头才看得到的交叉肋拱式穹顶。以这种架构串连而成的中殿,呈现出如隧道般狭长的空间感。在这形成圣堂纵轴的中殿上,排列着木制长椅。 地板的大理石透着几分绿色,描着菱形的纹路。 没有礼拜者。 中殿的正面—— 架设于几阶楼梯高的内殿,被栅栏隔开,无法进入。 栅栏的高度大概在“自己”的腰际。虽然看似很轻易就能跨越,但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规则”。 在内殿上,有座祭坛。 应该祀奉在那儿的神像之类的东西,却不见踪影。 不太可能是被偷走了。 是原先就不存在吗? 还是说,这里才建到一半呢? ——在祭坛的那一端。 位于建筑物最深处的后殿、呈半圆形突出的拱壁上,有扇大窗。 应是嵌了以太阳为造型的装饰框的那扇大窗,化作一片“光墙”、成为堂内的光源,刻画出窗框的、祭坛的、栅栏的、长椅的、及更加鲜明的“自己”的影子。 刻画得轮廓分明。 尖塔形的拱门,在空间里敲打出节奏。 在被磨得如镜子般闪亮的地板上,完整地倒映着堂内的景象。说到这儿——建筑物外面,还搭着飞扶壁,实在让人想到哥德式建筑。 但是,左右的墙壁上没有采光用的高窗,也没有色彩鲜艳的彩绘玻璃。 对光的憧憬并不足。 对光的敬意却是强烈的。 母宁说是封闭性的,受石头的存在感沉重地压迫着。 就这几点来看,更像是古罗马式的建筑式样。 不过—— 认真地拿那种囫囵吞枣学来的现实建筑用语描写这个场景,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把“自己”的“视野”转了一圈,从祭坛、栅栏的前面回过头。 晃呀晃的、 晃呀晃的。 从天花板上垂挂而下的四个钟摆,正摆荡着。 在物理实验中常有的“假设摩擦和空气阻力为零”的钟摆。 程式设定好的“不可思议的重力”,只对被程式指定的物体起作用。 晃呀晃的、 晃呀晃的。 它计算的,应该不是现实世界的时间吧! 这里是网络上的“世界”—— 对应世界上十个国家的语言,累计超过一千五百万位玩家进行线上登录的网络游戏,《theworld》当中某个故事的舞台。 Δ服务器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npc吗?” 在排列着长椅的中殿的另一端,几名骑士们并排着,封锁住圣堂唯一的门口。 他们是骑士。 装备着金属铠甲、拿着长枪,在中古世纪欧洲风格的奇幻rpg里常见的角色。 然后! “是玩家通报故障说的npc没错吧?” 中殿的正中央,“她”就在那儿。 面向骑士们所在的门口,好像领悟到自己已无路可逃。被四个钟摆包围着的“她”,转而面向这边。 光。 对着发出灿烂光辉的太阳大窗,她举起手遮光,并眯起眼睛。 “通报邮件的内容和区域及角色的特徽是相符的。” “看来不是变造设计的作弊角色。” “她对瞥出口讯息没有反应。” “骑士长……该怎么处理?” 戴着铁面具的骑士们,不断讨论想探究谜一样的“她”,然后等待我的指示。 那是一位少女。 就《theworld》的角色来说,给人十二、三岁左右的印象。在留着鲍伯头(译注:bob,一种除了刘海,其他部分为齐长的发型,发长从短发到中长发都有)、长度长至下巴的白金色发丝上,有红色调的挑染,又长又宽的连身裙,以及长至胸口、带有缀饰的披肩,都有如火焰般的红色。 肌肤如透明般的白晰。 脚,是赤裸的。 “区域已经封锁起来了吧,” “是的。已经停止从浑沌之门进入、以及离开此区域的功能了。” “一般的玩家呢?” “在这个区域里没有。已经确认过了。” “很好。” “骑士长。” “该名npc,根据规约认定为《theworld》日语版规格里没有的,非正规的无玩家操控角色。” 锵铿! 伴随着金属摩擦的音效,打扮相同的骑士们一齐举起长枪、摆出攻击姿势。 胜过任何训练有素的卫兵,分毫不差的画一动作。 “那个是在《theworld》中徘徊的程式bug,是不正常的‘流浪ai’。” 我用管理游戏营运的、系统管理员专用的除错模式,催促属下的骑士们。 “进行‘删除’!” 留下几人筑起封锁大门的“人墙”,两名骑士高高喊一声,朝着少女跑过中殿。 “要把我……消灭吗?” 少女以我为目标,对我悄声说到。 “ai别装成人类的态度说话。” 我不耐烦地也以悄悄话回应。 “要把我……消灭吗?” “删除扰乱玩家的‘垃圾资料’;修正错误、进行除错。那是我们《碧衣骑士团》的 职责。” “我是……垃圾。” 少女有“影子”。 少女有“光”在作用着。 薄薄的连身裙轻盈地。以现实中绝对无法重现的缓慢动态飘动。 少女身上有“不可思议的重力”在作用着。 “我是瑕疵品。” “‘删除’吧!” 我下了命令。 同时,站在少女背后的两名“骑士”,发动了特殊攻击——必杀技。 迸发出白色闪光的特效。 擎起的长枪,从背后贯了少女的身体。 …… 晃呀晃的、 晃呀晃的。 四个钟摆正摇荡着。 闪光消失了。 在交错成十字的两支长枪枪尖,少女也消失了。 “‘删除’完毕。” “很好。” 我点了点头。 走近两名骑士的身边。把封锁住圣堂门口的部下们召集过来。 有一名骑士发出疑问。 “这个区域怎么称呼啊?” 是刚毕业的……前几天才被分发到这个掌管《theworld》的系统管理者除错小组—通称《碧衣骑士团》—的新人。 “这里是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既不会出现怪物,也没有迷宫和宝箱……似乎和《theworld》的其他区域明显不同……” “因为这里是圣地。” “嗄?” “你知道《黄昏的碑文》吗?” 我询问那名新加入的骑士。 “听说那是《theworld》游戏世界观的根源,是一部小说。” “应该说是叙事诗。英文标题叫‘epitaphofthetwilight’。” “那本书买得到吗?有没有日文版?” “傻瓜。” 我冲着他耸了一下肩。 “啊?” “如果有那种书,早就成为我们cyberconnect公司出版部的销书拉!” “……也对喔。” 《黄昏的碑文》是几年前,曾经在‘plutokiss’以前的旧时代网络上某个个人网站发表的web文章。” “曾经……那表示?” “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据说当初是在德国的服务器上,原文也是德文的样子。” “那,不管怎样,我都没办法看了嘛!” “……《黄昏的碑文》的故事,是从位于这个区域的‘湖的中心’的场景开始的。” “湖的肚脐?”(译注:日文“へそ”有“中心点”与“肚脐”两种含意) “就是冒险区‘naveloke’。” “啊?” “不是已经把系统管理者用的游戏规格手册给你了吗?应该还给过你作业,要你在以肩负除错重任的《碧衣骑士团》管制员身份登入现场之前,先把它整个读过一遍、牢牢记在脑子里才对。” “啊……是。大致上……” “大致上?” 我紧盯着新人骑士。 “啊……不是,我当然都读过了!” “所以呢?” “呃~……记得在以前的《thew0rld》里,区域名称不是三个单宇,而是英文字母,是吧?” “在旧版的《theworld》,以及发售前的β版、也就是测试版《fragment》当中,指定区域的方式不是像现在组合三个字诃,而是输入英文字母的文字列。” “是。” “这个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以前是被称为‘naveloke’的。” “请问?” “什么事?” 新人骑士缓缓地转头,大概是在环顾堂内的景象吧。 大致看去,背景和摆设物品,并没有从其他区域挪来重复使用的迹象。 这个圣堂,是昼成一整幅的3d地图。 是特别为这个区域准备的“独一无二之物”。 真奢侈。 “既然准备了这么费工夫的建筑物图案,那表示这个区域里有关系着游戏攻略的重要事件吧?” 究竟雇用了几位cg绘图师、花了几个月,才把这个圣堂画完的呢?从这是款商业取向游戏的角度来想,耗在这里的劳力。足以与需花上数十年、敷百年时间才能完成的现实圣堂建筑匹敌。 “事件吗?” 但是,这个区域里不会出现怪物,也没有迷宫和宝箱。 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区域。 假设是纯粹摆着好看的区域,这座圣堂还真是个消耗制作费的超级无用空壳。 “或许是我不够用功吧……我不记得读过那样的规格手册。” “在这个区域里不会发生事件。” “咦?” “不过以前似乎是有的。” “是在哪个版本的时候呢?” “在β版。虽然说是事件,但也不是关系着攻略的重要事件。” 那倒是第一次听说,其他的骑士们说道。 在现场的《碧衣骑士团》成员中,从β版的《fragment》开始就在玩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注意到这点。 “‘圣堂的亡灵’” “嗄?” 《fragment》公开期间,这件事在普通测试玩家间曾经盛傅一时。说是‘湖中心的圣堂里有亡灵出没’。” “出现亡灵的角色?” “模样是大概三十来岁的男子……这是假设他是《theworld》的角色的话。两颊凹陷、眼睛是绿色的。留着一头披散的波浪白发。归纳传闻,大概就如以上所说的。还听说那亡灵总是头下脚上地倒立飘浮着。” “真像恐怖电影一样的话题啊……然后呢?” “就那样。” “啊?” “既没有驱散亡灵、也没有受亡灵托付心愿。在极低的概率下,男性亡灵才会伫立在这座圣堂里,就只有那样。不过,也听说亡灵曾说过话就是了。” “传闻……吗?” “是毫无根据的谣言。测试玩家们还曾预测:在正式版里一定会追加事件才对。可是,当β版测试结束、《theworld》发售的时候,‘圣堂的亡灵’的事件却让人大失所望地消失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技术问题啊?” “……好像有点扯太远了。β版的事可以不必去记。刚刚说的事情也是。” 我对新人骑士说完,呼~地叹一口气、把“视野”压低,低下头去。 有个东西映入眼帘。 “嗯?” 我猛然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少女。 镜子般的地板上,映着小小的裙底和赤裸的脚底板,令我一阵错愕。 “在上面!” 我喊出声来。 穿着红色连身裙的少女。正浮在距头顶远远的天花板一带。 还没把她消除掉。 为出乎意料之事而困惑的骑士们,一味呆望着头顶,耽误了应该采取的行动。 “门!” 我下令封锁,把少女对准在“视野”范围内。 玩家角色是无法飞在空中的。 只要没有阶梯或梯子,就无法朝拟似3d地图的拟定上下方向移动。 那就是“规则”。 瞄准浮在圣堂空中的少女一事,现在,还办得到。 我选择了除错指令。 勉强还在必杀技的射程内。 挥起了枪。 我亲自动手。 白色闪光的特效,再度包围了少女。 沙———————————————————————————————— 杂讯大量出现。 理当不会损坏的游戏,此时影像跳动、音讯吵杂。 “无法‘删除’……?” 在溶入白色闪光特效的同时,少女于耀眼的光晕中化为一团红色光球。 “封锁起来!” 我喊。 但,为时已晚。 红色光球以子弹般的速度超越骑士们,从圣堂门口飞了出去。 我尾随其后,意兴阑珊地跑过中殿。 来到了外面。 用“视野”追寻少女的行踪。 “思?” 在宛如陨石坑的圆形洼地里继满水的“湖的中心”—— 圣堂就像孤岛一样地浮在当中。笼罩圣堂的,是乌云蠢动的昏黄色天空。一道红光,笔直地射向空中。 “她”—— “耍了……我们吗?” 然后粉碎了。 少女分裂成好多块,化作红色流星的碎片,朝四面八方的地平线彼端坠落。 再也无法锁定。 只能眼睁睁地任她离去。 area.1 tacit ruins 1 “你掉的是金斧头吗~?” 朝一座在贫瘠荒野上涌出的小小泉水丢进斧头,就听到了极为慵懒的声音。 “还是这把银斧头呀~?” 像吓人箱一样地从泉水蹦出来的角色问道。 “记得小时候读的‘伊索寓言’里,从泉水中现身的应该是美丽的女神啊……” 在这《theworld》里面是不一样的。 把斧头丢进网络游戏的泉水中,出现的是“泉水魔人”。 是个只有一张脸,并像黏上五官的大水滴一样的奇妙角色。 “哎……不过在‘伊索寓言’的原始版本中,出现的也是男性神明就是了。” 在画面上打开的系统视窗里,显示出“金斧头”、“银斧头”、“都不是”等三个选项。 “都不是。” “咦~?都不对吗~?” 一旦选择都不是,泉水魔人就显得相当困扰。 “唔~嗯……那~……是这个吧~?” 泉水魔人说完,丢下一句“下次再见、我走啦~”,就咻~地消失在高空中。 接着,叮咚的音效响起,显示出获得道具的信息。 泉水魔人归还的斧头,变成比之前投进去的还更强的斧头了。 “虽然武器还堪用……但我忍不住就想来试试这个‘幻之泉’事件呢。” 泉水魔人是事件角色。 对着原野上的“幻之泉”丢入武器、防具,泉水魔人就会帮你换成另外的装备。这是在《theworld》中众所皆知的道具强化事件。 “接着呢……” 我重新确认了游戏画面。 是荒野形态的原野。 在“视野”的右上角分割出来的视窗中,显示着地图。 地图正中央的箭头,代表着身为玩家的分身,角色的所在地和所朝的方向。 “是地下迷宫吧。” 地图的东边,有个显示洞穴入口的记号。 我把“视野”朝向那边,独自跑过原野。 Δ服务器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 以道具指令使用“妖精宝珠”,就会出现“妖精正在调查”的信息。之后,被隐藏的迷宫楼层就会钜细靡遗地显示出来。 地下四楼。 以通道连结好几个小房间的古典式3d迷宫。 “相当大呢!” “妖精宝珠”是把未探索部分显示在地图上的搜索道具。 显示在自己箭号旁边的“up”,是通往刚刚经过的地下三楼的“阶梯”。其他的记号分别代表“宝箱”,以及怪物出现点的“魔法阵”。 我从原野进入地下迷宫,畅行无阻地深入地下四楼这一层。 大致记住地图后,继续往前进。 惊心动魄的地下迷宫bgm,让人下腹咕噜噜地紧缩。 背景图案的气氛与其说是洞窟,更像是以石壁筑起的魔境里的地下神殿。 湿答答的,潮湿的感觉。 ——那种不可能有的感觉,是网络让现实中的脑子产生的错觉。 “呜吓!” 挂在通道上的大鸟笼型监牢里,还关闭着一具黏有残肉的骨骸。 鸟笼无法设为目标。 所以我不加理会。 无法设为目标的东西是无意义的“背景”,与攻略无关。 电脑游戏rpg的基本玩法,从以前到现在,都是选择指令。 即使是画面中就在眼前的“物品”,只要无法以控制器选择该“物品”、设为目标,就无法对该“物品”做出任何动作。 那就是“规则”。 创作游戏的制作者,以及挑战游戏的玩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 即使《theworld》对应语音对话,也是建议使用内藏麦克风的护目镜型头戴式显示器(fmd)的软件,但里面仍然没有对着麦克风大喊开门!而门就会打开的谜题。 光在日本就有几百万玩家的《theworld》的玩家游戏环境,从电脑规格到拥有的周边都因人而异。故而,设计上必须做到仅以专用摇杆和键盘就能进行一切操作。 “魔法阵啊。” 一穿过第二道门,浮在房间里的发光圆形花纹迸裂开来,中间出现了怪物。 敌人有三只——左手持剑、右手拿着自己的头骨,不死系的无头骑士。 沙、沙!沙! 怪物的脚步声涌向我。 fmd的音响效果也极为优良。以敌人好像真的从前后左右逼近般的立体音效,营造出临场感。 我对准其中一只发动了攻击。 唰! 利落劈开的音效响起,画面上表示着无头骑士的绿色体力计量表,只用一击,就变成了受重伤的红色。 呜嗝嗝嗝嗝嗝……! 无头骑士留下含糊的临终哀嚎,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敌人的攻击,全都没打中。 如果是这点等级的区域,单独冒险也没有危险。 边转移目标、边把剩下的两只也打倒,不到十秒就脱离了战斗。 “哦。” 最后打倒的那只掉下了宝箱。 是蓝色的,有机关的危险宝箱。我从道具指令中选了解除机关的“幸运的铁丝”,瞄准宝箱、打开。 原来宝物是“幸运的铁丝”。 “该怎么说呢……” 虽然有时候会有这种情形,不过还是觉得没力。 “这个设计,下个版本会不会改掉啊?” 我自顾自地发着牢骚,再次确认地图。 所有的小房间和连结房间的通道上,都有魔法阵的标记。这层楼是怪物的巢穴。 “嗯?” 我把“视野”转往反方向,回过头来。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是漏打了怪物吗?我寻找脚步声的来源,寻找目标。 “……呃!” 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在那里的—— 单独一人的少女角色,孤单单地站在宛如魔物巢穴的地下迷宫深处。 少女笔直地向我走来。 她是光着脚的。不知是否因为这样,脚步声滴滴答答的、很轻。 印象是“红色”。 头发、服装,都是火焰般的红。 少女来到眼前。 假设我的角色身高是175公分,那么少女大概连150公分都不到。 “咦?” 最后少女和我撞个正着。 少女她—— 对相撞一事,表现得似乎很惊讶,向后退了一步。 怯生生地伸出手来。 碰触了我。 她那丰富自然的动作,在网络游戏中显得过于造作,反而不像人类。 “是事件角色吗?” 不是由玩家所操作的pc(yercharacter)。 是npc(nonyercharacter);程序设定好行动的角色。“村民”、“国王”。 “店员”算是代表性的例子。 只是—— npc少女可以设为目标。 至少,“她”在游戏的“世界”里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我把“视野”略往下移,对着少女的脸拉近焦距。 像白雪一般的少女美丽脸庞扩大到充满整个屏幕,连睫毛的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睛……” 看不见吗? 会这么想,是因为少女的眼皮是闭着的。 盲眼的少女。 若想成这种设定的话,她刚刚的动作、相撞时的举止就都可以理解了。 莉可莉丝:帮帮我。 展开在“视野”下方的对话视窗上,一段文字显示了出来。 * 这里是所谓的mm0rpg(massivelymultiyeronlineroleyinggame)。 多人式线上角色扮演游戏。 一个个玩家可以透过网络成为虚拟世界的居民。一面与其他的玩家作即时对话,组队打怪物、交换道具,有时又化身为玩家杀手互相对战……等等各式各样的交流,一面互动地进行游戏。 2005年12月24日。 那是现今连小学生都知道的,教科书上以黑体字强调的年号。 在这天,著名的“plutokiss”病毒引发了殃及全球的网络危机。 如果想要知道事件的详细情形,只要在网络上搜寻“plutokiss”就行了。不过,面对庞大的搜寻结果件数,恐怕会烦恼该怎么找出需要的情报吧?总而言之——“plutokiss”使网络断线、造成天文数字般的损害。而受到此时间的影响,联合国暨世界网络理事会(wnc)下达网络使用限制,作为危机回避策略。 此时,在二十世纪末曾经极盛一时的所谓“网络文化”,一度迎向死亡。 彻底失去网络之恩惠的全世界人们,被迫回到二十年以前、大约1980年代的生活水准。然后,哀叹“冥王之吻”带来的网络黑暗时代,将之称为“新诸神的黄昏”。 这里所说的“神”,当然是指网络的系统和概念本身。 对病毒有绝对的耐受性、可靠性的“altimit作业系统”,在其开发、普及所引发的新世代网络系统的世界性重构,以及主要各国争夺主导权的纷争尘埃落定,其实也花上了两年的时间。 2007年12月24日。 在名为“圣母之吻”的这一天,因为wnc发表的“网络和平宣言”解除了网络使用的全面制约,“新诸神的黄昏”结束了。 然后这一天,成为那部即使是在伴随网络一路发展下来的网络游戏历史上,也算是金字塔级作品的发售纪念日。 发售当天的下载次数是4576723次。 在2007年之内的下载次数是6584917次。 这全都是唯一对应“altimit作业系统”的线上游戏,mmorpg的销售数字。 游戏名称叫做《theworld》。 “圣母之吻”这天,cyberconnect公司公司)所开发、发售的网络游戏《theworld》在全世界十个国家同时上市之时,网络也被解放。 那是开辟崭新网络“世界”的大霹雳。 * 莉可莉丝:帮帮我。 展开在“视野”下方的对话视窗上,一段文字显示了出来。 没有声音。 只有文字。因为那名少女是npc,所以跟单机版游戏一样,只有设在程式里的文字信息。 莉可莉丝:希望你帮帮我。 只顾着求助的npc。 不过,我还是得到了资讯。 莉可莉丝。 那就是这名“红”色少女的名字。 ——我把语音对话调到0n。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阿尔比雷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不至于注意到的短短延迟后,我说出的台词就完完全全地被化为文字、显示在对话视窗上。 这就是《theworld》最大特色之一,语音对话。 也就是把对着fmd的麦克风以语音输入的话语,同步转换成文字的机能。虽然这技术在文书处理软件方面也是这几年才普及的,不过即使是处理同音异义词很多的日语,如今语音辨识率也达到95%以上的水准。 莉可莉丝:帮帮我。 莉可莉丝:希望你帮帮我。 阿尔比雷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莉可莉丝:带我到“神像之间”去。 随着莉可莉丝的新信息出现,对话视窗卷动。 阿尔比雷欧:带你到“神像之间”去? 莉可莉丝:因为我……眼睛看不见。 虽然偶然、不经意地形成像是应答的一连串对话,不过,当然莉可莉丝不可能做出回答。 npc没有“耳朵”。无法进行会话。 那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是在预先准备好的npc会话信息的行间里,巧妙地插入我的语音对话台词罢了。 那么,我为什么做出那种像演独角戏一样的事情呢? ——有个所谓“扮演”的游戏用语。 在《theworld》中冒险的独行重枪使——阿尔比雷欧,是个喜欢像那样进行扮演的角色。 “我知道了,莉可莉丝。”我依然开着语音对话对少女说道。“带你到“神像之间”就行了吧!” 不需要想得太多。 主要是因为,这不就是rpg常有的带路事件吗? 2 假如对象是pc——人类玩家的话,以语音对话做的口头约定也算数。 但是,若是npc就行不通了。 大多的情形下会询问“要接受委托吗?”,然后出现确认玩家意愿的yes/no的选项,选了yes之后才算开始了事件。 但莉可莉丝却被设定成说完信息之后,就自动跟着阿尔比雷欧的角色走。 “这是……强制事件吗?” 把“视野”移向阿尔比雷欧的手边,发现竟然和莉可莉丝的手握在一起。 在《theworld》里有两种“视点”可以选择。 第一人称视点,是将游戏画面镜头的“视点”设定在自己角色的眼睛位置。所以,看不到自己的睑。 目前的这个状态就是那样。 第三人称视点,则是将镜头的“视点”设定在稍微离开自己角色的位置。屏幕上会映出自己角色,也就是所谓的“俯瞰”视点。 大多数的玩家会选择视野宽广的第三人称视点。第一人称视点虽然有临场感,但在操作性上颇“特别”。 那是喜好的问题。 我不时移动“视点”、确认莉可莉丝还抓着我的手跟着,一面继续深入迷宫中。 沿途中,碰到魔法阵而与怪物进行战斗。 莉可莉丝并没有与我组队。即使以状态指令进行确认,也不会有莉可莉丝的名字。 “在《theworld》里面,有没有能组队的npc啊?” 那种攻略情报我是不会去问的。 因为,若真有那种“能使用的npc”,那《theworld》做成网络游戏、又是多人式rpg就没有意义了。 总而言之,没有必要分神照顾莉可莉丝。因为她既不会成为怪物攻击的目标、本来也就没有hp(生命值),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死之身。比起不小心带了个低等级新手的时候,还要轻松多了。 我一边击溃魔法阵的怪物,一边穿过门扉、往迷宫的更深处去。 设置在房间里的祭坛上,飘忽地浮着一座形象怪异的像。 没有其他玩家的身影。 “是‘神像之间’。” 我叹了一口气。 神像是在地下迷宫最底层的宝藏间里。这里的宝箱里,一定有比其他地方价值还高的道具在内。所以在玩家间都称它作“道具神像”,对它颇为重视。 “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阿尔比雷欧:是‘神像之间’。 阿尔比雷欧: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莉可莉丝:请打开宝箱。 莉可莉丝的信息之所以用字简单,大概是因为她被设定成是小女孩的关系吧。 我将宝箱设为目标,并把它打开。 获得了“eciov.cyl”! “这是什么呀……?bug吗?” 我不禁对着获得道具的信息猛瞧。 直是奇怪的道具名称。是半形字,而且还标示着副档名。 在学习指导纲领明定电脑资讯处理需纳入课程的现今,一提到“副档名”,即使是中学生也懂那是什么。在altimit作业系统中,文件名称末尾会附加“点+三个半形英文字”的副档名来表示文件种类。 “‘cyl’……这种副档名是——” 没见过的形式。 是文书吗,图像吗?执行档吗?……想不透是什么种类。 “会是改版的失误,不小心放进了未完成的事件吗?” 像在露骨地显示游戏的程式内部一样,令人相当扫兴的道具名称。 莉可莉丝:请把“eciov.cyl”给我。 在对话视窗中,我收到请求。 莉可莉丝想要宝箱里的道具。 npc的要求是没得讨价还价的。假如想要让事件进行下去,就只有照办。 我使用交易指令,选择有争议的半形文字道具作为交易物品。虽然莉可莉丝那边的交易物品是空白的,我还是照样选择了ok。 如此一来,这个带路事件应该完成了才对,谢礼是什么呢? 是道具?金钱(gp)?还是情报……这个事件是bug的话,就不太值得期待了。一个搞不好,还可能把角色的资料给毁了呢。 “谢谢你。” 少女说道。 “嗯?” “谢谢你,阿尔比雷欧。” “……呃,语音?”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 原来她会说话吗? 因为莉可莉丝的台词突然有了语音。 ——不对,《theworld》基本上是全语音的,所以npc有语音并不是件稀奇的事。我是因为之前一直都不出声、使用文字沟通的莉可莉丝突然开口了,才会吓了一跳。 “甚至还有对嘴……” 莉可莉丝的嘴唇配合语音动着。 单是加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少女就给人鲜活的感觉。 记得在交易道具之前、莉可莉丝的台词还只有文字的时候,她的嘴唇和眼皮一样是紧闭着的。 “bgm和音效听起来一直很正常。” 不可能是fmd的喇叭或电脑主机发生异常。 若不是玩家硬体的问题,就是系统那边了……可是采用altimit作业系统的《theworld》,其服务器的稳定性、以及连接网络的光纤线路频宽之大,都是可以保证的。很那想像只有莉可莉丝的声音被漏了处理。 “是程式方面的声音连结出错了吗……这是说,语音只录了一半?” 我眼前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这了。 若是前者,那是程式设计师猪头。那后者又是怎样的情形呢?是录好语音之后时间紧迫、却又因为某人的缘故而改变事件的设计,只得重写前半的信息吗? 此时,bgm突然中断了。 无声。 什么都听不到了。 声音从阿尔比雷欧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这下又怎么啦?” 是fmd故障了吗?还是误将电脑的音量设定成静音了呢?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不。 喇叭隐约震动着。 “……这个声音是?” 非常刺耳,就像废弃的二手电脑发出的噪音一样吵杂。 “阿尔比雷欧。” 她又出声叫了我的名字。 我想要看看和我交握着手的少女。 “莉可莉丝……?” 一瞬间—— 眩目的咒纹迸裂,亮光化成光环。 “视野”被升起的光环隧道包围住——紧接着,我被强制传送离开了“传送之间”。 area.2 bad angel 1 一解除电脑的睡眠模式,屏幕上出现与昨晚相同的房内画面。 有阿尔比雷欧。 还有和他牵着手的莉可莉丝。 没有北斗的身影。 大概在那之后北斗也下线了吧。 “……不行吗。” 虽然选择了指令,却仍然无法登出。状况没有改善。 原因不明。 是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从莉可莉丝的事件开始……不可能吧?” 那事件的确格外有bug的感觉,但很难想像它会影响登出动作。而且在游戏的进行上,还没有出现特别的问题。 我打开对话视窗,确认过去的对话。 北斗:唉……那我咧? 阿尔比雷欧:到外面去玩吧,我先把队伍解散啰! 阿尔比雷欧:那么,晚安。 因为没有登出,所以昨晚的对话还照样留着。 没有新信息。 莉可莉丝是npc。 所以不会有所不平或抱怨,默默地和只剩空壳的阿尔比雷欧熬了一晚。 就以不会做出任何行动这点来看,玩家丢在服务器里不管的角色,比npc还不如。 我戴上fmd。 临场感和电脑的平面屏幕不可同日而语。 写实的—— 那种轻率的形容方式,我不想用。 绝对不写实。 人类是种藉“眼睛”获得大部分生存用资讯的动物。戴上fmd的时候,玩家的视觉还有听觉几乎依赖《theworld》。 成为“生存”在网络上的个体。 戴着fmd的感觉宛如被包在母亲肚子里,有时舒服得让人躲在网络的“世界”里不想出来。 现实里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 我在有着阿尔比雷欧之名的容器内注入名为“自己”的人格。 ——我把视点恢复为第一人称。 操作阿尔比雷欧从沙发站起身来,走向大门。 莉可莉丝牵着手跟在一旁。 不发一语。 莉可莉丝的事件。 想要树立在这个“世界”某处的莉可莉丝事件解决旗标,必须知道莉可莉丝的“愿望”才行。 为什么会跟着走? 为什么会选上阿尔比雷欧? 在失明的少女紧闭的眼皮下,期盼着什么呢? 附了奇怪副档名、像bug的半形文字道具,又是什么呢? “旗标到底在哪里呢?” 当电脑游戏卡关时,有种基本的对应方式。 就是在所有的地点、把所有的指令都确认一遍。 时间的流逝不会解决问题,非要作出行动才能找到答案。 “走吧,莉可莉丝。” 当下有个我想去瞧瞧的区域。 “到哪里?” “到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去。” “嗯。” “……什…?” 我惊讶之余,失手把摇杆摔到地上。 这一摔压到了按钮,把原先指定了大门的焦点取消。我慌忙拾起摇杆。 ——把“视野”朝向莉可莉丝。 我被红发的少女注视着。 虽然眼皮是阖着的,但她的视线正对准着我。 “她说了‘到哪里’吗?” 我连手指都汗湿了。 与npc之间的对话不是交谈。 与npc之间的对话就和系统信息一样,是仅将预先准备好的文字显示出来的处理。只要对准目标的npc、按下确定钮,或是顺着事件的流程,信息就会自动显示出来。 那就是“规则”。 可是,阿尔比雷欧那时是在对莉可莉丝说悄悄话。 “竟然有可以选择对话模式的npc……” “是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对吧?” 莉可莉丝对我悄声问道。 “这是……?” “欧卡和巴尔孟克是从九点开始。” 莉可莉丝朝天高举左手。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喇叭震动着。 那时的光环出现了。 “咒纹……?” 是莉可莉丝发动的。 红色披肩和连身裙轻飘飘地波动着。 我无计可施。 当上升的光环隧道一包围“视野”,就把阿尔比雷欧强制传送走了。 2 永远不会天明的夜晚。 宛如极北的、冬季的冻原大地一般灰暗的冰雪原。 传说这儿是被封锁的“封印之地”。 ——封印着的是什么东西呢? 每个精通冒险区、得知三个构成字的玩家,都有此疑问。 ——是堕落天使。 也有人那么扬言。 但是在《theworld》世界观的原型——《黄昏的碑文》里,并未证实有天使存在。 封印应该解除吗? 那是不能解除、应该守护的东西吗? 染了病的堕落天使为了什么原因被囚禁起来呢? 是敌?是友? 那些谜哪天真相大白的可能性,恐怕等于零。 那是因为,《黄昏的碑文》的作者艾玛·威蓝特已经作古了。 失去撰述者的叙事诗,就在未完成下被编入游戏,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像世界树一般在《theworld》里落叶生根了。 《黄昏的碑文》是奠定这个“世界”的氛围的无上“规则”。 是创世神话。 未完的神谕,被自鸣得意的局外人加以狗尾续貂、把诗添加篡改,是对原创作品的凌辱、篡夺。 是罪孽。 偏偏人类就是忍不住要做那种事。 Ω服务器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 天气是“暴风雪”。 没有bgm。 只有冻结的空气咻咻狂啸的撕裂音撼动着喇叭。 藉三个字词的组合来构成的《theworld》冒险区,变化多到确认不完。 可是,据说暴风雪狂吹的地点只有一处。就只有这个“仅此唯一”限定事件的区域。 “又是强制传送啊。” 雪团从侧面打向阿尔比雷欧的“视野”。 就像昨天被从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的“神像间”傅送到开始城镇“水之都马克·阿奴”的房子里一样。 刚刚又被从马克·阿奴的房子里丢到这个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的原野上。 姑且将之取名为自动传送。 在普通rpg里常见的传送类魔法,在《theworld》里是不存在的。往后会不会添加尚未决定。 要从“城镇”到各冒险区,除了通过浑沌之门之外,别无他法。 那就是“规则”。 莉可莉丝再度打破了规则。 使用规格里没有的咒纹,不经由混沌之门,把自己和阿尔比雷欧传送到冒险区里。 我回头阅读过去的对话档。 阿尔比雷欧:走吧,莉可莉丝。 莉可莉林:到哪里? 阿尔比雷欧:到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去。 莉可莉丝:嗯。 “她在应答。” 在对话档里,记录了阿尔比雷欧和莉可莉丝应对的台词。 就好像交谈一样。她对我的邀约提出反问,而我回答后,她又加以同意。 “哪可能……莉可莉丝是npc。” 只能说出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只能发出预先录好的声音。 理所当然。 “npc……像人一样?交谈?拥有自己的意志可以控制的‘声音’和‘耳朵’?……说起来,npc有那种‘意志’吗?” “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淡红色的唇蠕动。 “呃……” “好冷呢。” 少女呼出的白色气息,立刻被风撕裂。 寒冷。 这里是似乎会让人产生寒冷错觉的“暴风雪”区域。 “宾~果!” 突兀的声音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动“视野”,发现在风雪中有条人影。 “啊……!” “早安,阿尔!昨晚睡得好吗?” 在这暴风雪中,那身像泳衣一样的服装相当不合时宜。 “北斗……为什么?” “吓到了?” “你为什么在这儿?” “昨天那两个人……欧卡和巴尔什么来着,临走时不是说九点开始要在这里挑战事件吗?” “…………” “那应该是对阿尔最后的邀请。所以,我就想说,阿尔一定也会来。这是不是就叫:男人之间不明说的友情?你很喜欢那一套吧,因为你就是那种性格嘛!何况你虽然抱怨一堆,却还是救了我。” “所以,你在这里等?” 看样子我中了埋伏。 被这种小妮子料中的我,丢脸得想要痛哭流涕。 “假如待在房子里等你在现实中回到电脑前,不就得熬夜监视才行?换作在这儿等,还知道时间呢。所以我就睡了甜甜的一觉,早起过来等啦!” “你真机灵哪。” “聪明吗?怎样、怎样,我聪明吧?” “可是,你中少年漫画的毒太深了。我不是为了和那两人组成友情的队伍而来。” “嘎?那。你来干嘛?” “来观战。” “观战……光看而已—?” “因为我昨天一度拒绝加入队伍。事到如今……” “你想说,事到如今,哪好意思说‘想加入’,是吗?男生为什么都那么爱面子啊……阿尔你呀,意外地幼稚耶。” “…………” “阿尔想要和那两人组队、参与事件吧?想干吧?那就去干啊!有什么好拗的。” “我是独行的。” “又来啦,” “除了那个,没有别的理由。没必要有。” “可是,你就肯跟我组队吧?” “嗯?” “因为,我是特别的,对吧?” “喂……你是哪个星球来的白烂女,真不知你那种没来由的自信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的头又痛起来了。 “可是你昨天就讲过嘛!” “我哪会讲那种话。” “骗人!你说,因为我是特别的,所以跟我组了队!明明有说!明明有说!明明有说!” 那种话……我说过吗? 我慌忙回溯过去的对话。 阿尔比雷欧:这家伙是特别的……。总之,我就是独行侠、不组队主义者。 说过。 “你还说过,想和我一起解决莉可的事件!” “胡扯吧?” “才~不是胡扯咧!” 我再次慌忙地检查过去的对话。 阿尔比雷欧:……不必回应,安静听下去。你暂时把嘴上的拉链拉起来吧。莉可莉丝的事件……我是希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只由我们自己去解决。 千真万确地说过。 下过,可是,这些全都只是用来敷衍的场面话。 “你不会说那是拿来敷衍的场面话吧,阿尔?” “…………” “在《theworld》里面,对其他玩家说谎是严重的失礼,对吧?” “好啦……组队就行了吧!” 真拿她没办法。 “组队就行了吧?” “好啊,跟你似乎可以组个不错的队伍。” 北斗,做出万岁的动作欢呼。 我使用队伍指令,和北斗成了同伴。 “呀呵,莉可。” 北斗也看得见莉可莉丝了。 莉可莉丝似乎只会对阿尔比雷欧悄悄地说台词。虽然把身影显露给北斗看,但是没有对她说话的迹象。 “要是莉可能说话就好了呢!” “……你那么认为吗?” “因为会很有趣嘛!不晓得能不能做得出来啊?像星际大战里面的c-3po那样可以聊天的机器人!毕竟都能做出这么写实的游戏了!” “假如能和npc进行让人满意的对话,《theworld》就不需要自己以外的玩家了。怎么可以明明是线上游戏,却倒退回全部是npc的单机游戏?怎么可以鼓励不和他人互动、自闭的玩法?难道你觉得和健谈的可爱美少女npc手牵手、腻在一起比较好吗?那就会失去网络游戏做成mmorpg的存在价值。那种情形叫作支离破碎。” “阿尔。” “嗯?” “那么,阿尔为什么要独行?那样不算自闭玩法吗?” “我是与别人保持一段距离来往的。” “唔—嗯。” “安心吧。莉可莉丝是npc,不可能会和人交谈。” 照理是不可能的。 ……然而。 “就快要九点了呢。” “该离开这里啰。” “为什么?” “因为我无意加入欧卡的队伍。我不想在挑战事件前和他们照面,给他们莫名的期待。” “……好、好。” “把对话先调成队伍模式吧。因为声音傅到他们那儿去,会出现我的名字……跟我来!别跟丢了!” 由于暴风雪的关系,“视野”状况相当糟。 假如不靠近到平常一半左右的距离,就无法辨识原野上的物件。地图无法显示:也没办法使用“妖精的陶笛”。 天气以这种形式影响游戏的区域,就目前所确认的,只有这里。 “仅此唯一”就是那么特别的事件。 “阿尔~?你在哪?哪里?哪里?” 声音以队伍模式博来。 我回过头去,但视线被风雪遮蔽,看不见北斗的身影。 “别不到十秒就走失啦。” 虽然看不到人,不过在队伍模式之下,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听到同伴的声音。 “你不觉得这个区域的视野很烂吗?这是bug啦、bug、bug!” “规格就是这么设计的,别什么事都归咎bug。” “咦?” “怎么啦?” “好像有东西唷,是什么啊?” “……等等!别动!” 鼓声明显的激烈bgm开始了。 “哇……?呜哇、呜哇、呜哇~!” 就算看不见,我也从状况判断出北斗的行动。 “笨蛋……那是魔法阵吧!” 北斗是在风雪中看到微微发光的东西,就随随便便靠过去,结果触动魔法阵、叫出怪物来了。 真粗心。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画面下方的北斗的hp量表,一击就变成死亡的红色了。 3 “好过份唷~!为什么不帮人家忙嘛~~~~!” 在永夜的暴风雪中,又没有地图辅助下,要找到变成半透明黑影的北斗实在很费功夫。 “真聒噪的鬼魂哪。” 杀了北斗的冰巨人怪物,把目标转移到阿尔比雷欧、猛攻而来, 战斗花上了一分钟。若考虑到阿尔比雷欧的等级,这个非头目的普通怪物果然超乎寻常地强。 “快点!帮我复活!” “知道了啦,别嚷嚷。” “呜呜呜呜呜……没想到我组队后的第一场战斗,竟然因遭队友见死不救而死。” “还是算了吧。” “嘎?” 北斗头上目前似乎浮现了“?”记号。 “太浪费‘苏生秘药’了。” 谁对你见死不救来着。自己不仅随便走散,还一击就被撂倒,想救也根本没得救吧。 “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没人性~~~~!” “就你那点等级,根本应付不来这儿的怪物。反正一击就会死掉,干脆就维持死的状态还比较好。” 因为就某种意思来说,是不死之身嘛——我说着,以“/duck”耸了耸肩。 “不要—!又不是演爆笑短剧!当个尸体走路,太难看啦!” “没时间了……走啰!” 与无法战斗的北斗的对话是在队伍模式下。北斗的声音只会传到阿尔比雷欧那儿去,周遭绝对听不见。 所以,正好。 我就在单机游戏谑称为“拖棺材”的状态下,使用“快速护身符”提高移动速度奔跑。 贫瘠的冰雪原。 由于原野地图没有显示出来,连位置、方向都搞不清楚。 “你知道地点吗,阿尔?” “在上风处。” 横击而来的雪团,是从一定的方向吹过来的。 往那暴风的中心去。 “敌人”就在那儿。 在这被封锁的“封印之地”上,有褐皮肤的重枪使和与其牵着手的npc少女,还有“鬼魂”咒纹使。 相当超现实的组合。 “阿尔之前也来过?” “是啊……这个冒险区里设定了事件专用的头目怪物。” “打过吗?” “只有一次……被杀死了。” “阿尔也会死掉喔!” “因为我是独行的嘛……你可能会以为我不服输吧,不过我本来就没想要打倒它。只是想先来找攻略的线索而已。” “打到最后关头了吗?” “不,攻击完全没用。” “咦?” “我边换武器,边把地、水、火、木、雷、暗,全属性的技能都试过了,任何一种都没有用。普通的物理攻击也无效。” “所以说是无法攻略?” “就以无从给予伤害来论,玩家们要责难这事件无法攻略也是无可厚非啦……。近来,挑战‘仅此唯一’事件的玩家也明显减少了。虽然也有声称成功伤到它的bbs留言……但真假还待商榷。不管怎样,靠偶然的一击是行不通的。非得找到给予伤害的战略才行。 “唔—嗯。” “不过,一定有攻略方法。” “……为什么你敢一口咬定?” “因为《theworld》是好游戏。” 欧卡那么说过。 我想试着相信。 我不时停下脚步、确认风向,再继续朝暴风雪中心奔跑。 “是冰壁。” “喔—!好像南极!” 宛如几万年都不曾融化的冰冻城壁,矗立在“视野”前方。 幸运的是,这一路上没再触动魔法阵。 我一边压抑激动的情绪、一边沉默地登向建在冰壁上的断崖道路顶端。 “是这儿吗,阿尔?这里有事件?” “……就是这儿。” 暴风雪完全停息。 因为这里是风暴的中央。 “视野”迅速展开,变得开阔。眼前是片台地。是冰的高原。 铮! “呜哇!” 北斗吓了一跳。 音效爆了出来。视觉特效宛如连续烟火般,令人眼花撩乱地交错。 两位剑士挺身对抗巨大的敌人。 “欧卡……!巴尔孟克!” 他们的战斗早已展开。 敌人呢。 是葬送众多勇者生命的幻影光谱龙! “那就是……?” “那就是‘仅此唯一’!” 4 是像能源体一样的存在呢? 还是披着光的迷彩呢?仅此唯一,是只没有固定形体、姿态暧昧不明的怪物。 “阿尔!阿尔!阿尔!好……好大~~~~!” 超出昼面范围。依照和玩家的比例推算,全长足足有20公尺。 当仅此唯一的表面飘忽闪现宛如光芒穿透三棱镜的虹光时,浮现出来的全身像,就像在太古灭绝的四脚恐龙。 幽灵龙——这个浑名倒是颇为传神。 “他们!正在战斗!” 北斗放声大喊。 她的声音不会传过去。 不会传到欧卡和巴尔孟克那里。 在他们俩的对话视窗、在他们俩的战斗对话档里,不可以插入一行多余的台词。 “没想到竟然是两个人来挑战……” “《theworld》一般不都是三人队伍吗?” “是的……若单纯考虑攻略问题,三人队伍有益而无害。” 阿尔比雷欧也感到惊讶。 是无从补充队员吗?还是因为,没有人特地找死、挑战被部份玩家严厉责难是无法攻略的“仅此唯一”事件吗? 即使如此,他们仍然挺身挑战。 那是他们俩的决心。 “欧卡……!” 我被想马上出手相助的心情驱使。 即使明知不可为,但心情是压抑不住的。 “没有造成伤害耶!” 北斗叫喊。 其他队伍的战斗状况,可以从角色头上跳出的“伤害值”和“回复值”数字推测。他们俩的行动,也可以从画面的特效大致判断出来。 欧卡和巴尔孟克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悉数都是零。 相反的,仅此唯一喷出的混浊七色气息却毫不留情,把他们俩的hp砍得像等级一的玩家被敌人袭击时一样。 “那气息有好几种,各自都有追加效果……中毒、诅咒、麻痹、攻击力下降、防御力下降……而且都还是范围攻击!” 那是场绝望的战斗。 就在玩家遭气息的追加效果一点一滴削弱、hp降低的当儿,大伤害力的直接攻击就好像伺机已久一样地龚来。 “危险!” 就在北斗高喊的时候,仅此唯一尾巴的一击直挺挺地击中欧卡。 欧卡因为三位敷的大伤害而死亡了。 ——可是紧接蓍,“鬼魂”的图像才显示没多久,巴尔孟克就用“苏生秘药”让同伴复活。再进一步以“尊酒西玛”把hp和mp完全恢复。 “高明。” 我不禁喃喃说道。 “耶?” “他是为了消除参数下降的追加效果,才故意死掉的。” 然后,立刻使用道具提升攻击力、防御力等等的参数。由于不需咏唱时间,使用道具比用技能的咒纹不费时间。这是单打独斗做不到的“送死”战略。 欧卡和巴尔孟克。 他们俩合作无间。让人觉得在战斗中、以网络联系的他们是以心传心,在最佳的时机发出最佳的指令。 那是场壮烈至极的消耗战。 和阿尔比雷欧一样,巴尔孟克也准备了好几种武器。以地、水、火、木、雷、暗,所有属性的技能攻击仅此唯一,果然所见略同啊! 就在这时—— 仅此唯一散发光芒的庞大身躯扬起蜷曲的脖子,身影超出了画面上方。 “糟糕!” 我把“视野”往上移。 “阿尔?” “那招是把我打死的攻击——” 我还记得仅此唯一可憎的攻击动作。 哔—咿咿————咿咿嗡! 宛如电击一般的音效,从左耳贯穿到右耳。 仅此唯一的庞大身躯化作铁锤,横扫成为目标的巴尔孟克,将他像小石头一样地打飞。 这是使阿尔比雷欧遭受几乎等同最大hp值的伤害而死的攻击。 欧卡的动作首次出现迟疑。 恐怕是——因为被打飞的濒死巴尔孟克,从欧卡的“视野”消失了吧。从“视野”消失的东西无法设为目标。 就在寻找巴尔孟克的期间,仅此唯一的下一招将欧卡的hp大大地削减。 ——干钧一发,赶上替巴尔孟克回复。 “……熬过这一关了吗!” “可是,攻击没有用呀!不行嘛!” 正如北斗所说的。 仅此唯一是打不倒的。事件是无法解决的。 即使如此,两位《theworld》最强的剑士,甚至以自身性命作后盾,互相庇护、互相治疗,确实地实行指令。 “这种情形,说是无法攻略也——” 就在北斗说出绝望的话语时。 “……不。” 那时,欧卡和巴尔盂克的动作、战略,产生明显的变化。 他们停止了攻击。 “掌握到什么线索了吗?” “咦……怪物它……!” 北斗出声指示。 一度那么耀武扬威的仅此唯一,在欧卡和阿尔孟克停止攻击后,就像回应似地也停止吐气了。 沉默。 “反射……仅此唯一是把所受的攻击反弹回去吗?” “阿尔?” 幻影的光谱龙文风不动。 连bgm—— 风啸声也都静止。 在永夜的冰原战场上,投进了一股气潭(译注:airpocket,在大气中,下降气流导致闯入的飞机失去浮力,而以水平姿态急连下降的区域。 欧卡和巴尔孟克在这片寂静中,以彼此才听得见的密语讨论些什么呢? 那是只属于两位被选中的剑士的意见沟通。 “仅此唯一只要玩家不攻击,就不会反击?” “咦?” 欧卡打破沉默,率先发难。 他改拿另一把剑,对仅此唯一发出源自水《纹》之力的技能。 仅此唯一与其呼应,啧出混浊的污水气息。 在那瞬间! “爆跃斩”! 高高飞跃而起的巴尔盂克,以源自火《纹》之力的技能砍向仅此唯一。 铮! 仅此唯一发出颤抖。 庞大身躯终于跳出伤害值的数字。 是巴尔孟克的一击使仅此唯一负伤的。 “仅此唯一的气息也有地、水、火、木、雷、暗。六种《纹》的属性吗……?” “阿尔?” “会吐出何种气息,是取决于吐气前,玩家攻击的技能属性……原来是这样的啊!” 两位剑士注意到了。 仅此唯一会以与玩家前一招攻击同属性的气息反击。发出火技能,就会吐出火焰气息。若是土、就吐出土烟气息。若发出暗的技能,则是暗黑气息。从图像推测出来以上结论。 “若是直接攻击、就回敬直接攻击……仅此唯一是像镜子一样的怪物吗。然后,假设在吐气的瞬间——仅此唯一变化为与气息同属性的话……!” 《theworld》的怪物,也设定了地、水、火、木、雷、暗等《纹》的属性的参数。 在属性当中,存在着火与水、木与地、雷与暗的相克关系。 也就是说,水属性的攻击技能对火属性的怪物有效。相反的,同样是火属性的技能则难以生效。 假设形体不定的仅此唯一,连其属性都可以自由变化的话—— “就施以那时相克的《纹》的技能?若是火就攻以水、若是木就攻以地、若是雷就攻以暗……反击时就换成另一种元素攻击?” 旁观的我,没察觉到这点。 欧卡和巴尔孟克在赌上生死的忙碌战局中、在输入指令的一来一往间,却注意到了。 看出了那份可能性。 欧卡再度施展源自水《纹》之力的技能。 与此相呼应,仅此唯一把自身变为水属性,喷出污水气息。巴尔孟克趁机以火的剑击劈砍。 “看到气息吐出后再发劲就迟了吗……!就只有吐出气息的瞬间——攻击有效时间恐怕在零点几秒……那片刻!” 若是独行者,下一道攻击就赶不上吐出气息的瞬间了。 若是三人队伍则很容易陷入混战,难以注意到仅此唯一的属性变化规则。 “正因为是两人搭档吗?” 他们俩实践了那份说来容易的战略。 欧卡施展诱导的攻击。 巴尔孟克身轻如燕地飞跃,对仅此唯一的气息作出反击。 使仅此唯一遭受伤害。 两相契合的呼吸;完美的时机掌握。 “好厉害……!” 北斗为之着迷。 面对无法攻略的头目怪物,他们俩的合作既优美又稳定—— “这下就结束了!” 在最后一击,巴尔盂克对冰原大吼。 拖着火焰的飞翔一击,终于把仅此唯一高达65536点的hp量表砍尽。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留下咆哮,仅此唯一喷洒出散发七色光的血,重重倒在冰原上。 “赢了……” 北斗吐出叹息般的声音。 “无法攻略的传说瓦解了。” 是欧卡和巴尔孟克瓦解的。 七色的光芒化了开来、云消雾散,仅此唯一的黑色遗骸则像被吸入宇宙的黑暗中一般,渐渐地、渐渐地缩小,最后缩成一个黑点,从昼面上消失了。 “阿尔!看啊!你看、你看!” 北斗大喊。 “……呃!” 我一时语塞。 而—— 早晨造访了永不天明的夜晚。 5 太阳。 沐浴在溶解黑暗的光芒中,冰壁霹哩帕啦地龟裂。 光线泛滥。 脚底下崩毁了的冰壁,化作一团雾、消失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意识被fmd的昼面夺去,沉浸在无边艇际的浮游感里。 “下面……好像、好像、好像有什么!” 被“封印”在冰之高原里的某个身影显现了出来。 在没有天地之分的“不可思议空间”里,我转动“视野”。 六片翅膀的—— “天使?” “应该说……堕、堕、堕落天使?” 鼓动羽翼的“那个”。被从永久冰壁的禁锢中解放。朝某处飞去。 或许,那儿是天空吧? 也或许,那儿是地底魔王的居所呢? 无从得知。 然而,欧卡和巴尔孟克把“仅此唯一”攻破了。 “不能理解那有羽翼之物意义的我,真没用、真该死……!” “阿尔……?” “那是不明了的东西。是无法说明的东西……!或许在缺漏的《黄昏的碑文》某处,有描写那天使或堕落天使的篇章——” 天使、或是堕落天使飞往不得而知的某处,揭开笼罩世界的白雪面纱,从“视野”上消失了。 昼面恢复。 风雪停息了。 眼前——再也不是“暴风雪”的区域了。 冰冻高原也消失了。是一片随处可见、司空见惯的冒险区。 “啊!地图!” 听北斗那么说,我便选择指令,原野地图的确显示了出来。 也有标示地下迷宫入口的记号。当我试着使用“妖精宝珠”后,也显示了魔法阵的位置。 “事件的旗标树立之后,这儿就被重新设定为普通的冒险区了吗。” 只能这么想了。 “但是……解决事件的是欧卡他们吧?” “‘仅此唯一’或许正如其名。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只有最初的那一队才能攻破的限定事件。” “咦~?那,刚刚的天使影像就……” “无论是之后或是未来,可能只有正好在场的我才看得到啰……” 这时—— 天使振翅所抖落的美丽羽毛翩翩飘落。 “去找羽毛,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 “找我的羽毛。” 失明的少女悄悄说道。 飞舞在四周的好些天使羽毛,是毫无意义的背景。 “……难道是!” 脑中念头一闪,我转动“视野”、凭着瞎猜地操作摇杆。 目标。 背景中的一点——理应是没有意义的一点,可以锁定为目标。 我驱使阿尔比雷欧奔跑。 目标悠然下降、飘动着。 从背景中区分出来,和攻略有关连的“东西”。 “靠近到可以辨别出那就是唯一的“红”色天使羽毛之处,就进入锁定的范围,接着得以如捡拾地图上的道具般地拿到那东西。 获得了“eye.cyl”! 又是那个副档名。 “‘eye’……?” “请把‘eye.cyl’给我。” 莉可莉丝悄声地说。 就在那时,文件名的谜也顿时化解了。 “怎么会这样……竟是这么初级的……!” “请把‘eye.cyl’给我。” “……但是,为了什么呢,是谁?” “怎么啦。阿尔?干吗突然冲出去?” 北斗询问。 能够锁定那根羽毛的,恐怕只有树立莉可莉丝事件旗标的阿尔比雷欧而已。 身为pc的阿尔比雷欧,是被npc莉可莉丝选中、来拿取这根与‘仅此唯一’同是服务器里唯一存在的天使羽毛的吗? 名为—— “eye.cyl”的文件。 我对准红发少女,以交易指令把半形文字的道具交给她。 “谢谢。” 我被一对眼眸定定地注视着。 失明少女的眼皮张开着。 “谢谢你,阿尔比雷欧。” “看得见吗……?” “嗯。” “…………!” “好开心。” 莉可莉丝粲然一笑。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又来了。 不过我不再惊讶。 “怎么啦?阿尔——” 正开口说些什么的北斗的声音被咒纹的特效抹消、中断了。 光环。 接着,阿尔比雷欧再度被自动传送。 area.3 alchemy 1 在平缓的草原中的小丘上,我让阿尔比雷欧仰天躺卧。 月夜。 满天的点点星光闪烁着,充盈整个“视野”。 “那要怎么做才行啊?像你这样躺下去啦。” “用指令‘/lie’。” 在告诉她最近版本中追加的动作指令后,北斗也跟着躺下来。 密草铺成的床褥正对着“不可思议的风”窃窃私语。 ∑服务器冒险区窃窃私语一夜的炼金术 我是因莉可莉丝的咒纹而被从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强制傅送来的。 这儿并不是特别的事件用区域;是在《theworld》里司空见惯的场所。 可是,要从冒险区移动到其他冒险区时,必须先回开始城镇,再于混沌之门输入三个字词才行。 那就是“规则”。 “帮我复活。” “鬼魂”的声音里,逐渐带有怨念。 跟我组队的北斗似乎也被同时转送来。北斗这个新手,不知是不懂事情的演变、还是随遇而安,对于被传送这件事本身没有疑问。 “我是不大想帮啦……” 在多次回绝后,我用“苏生秘药”帮北斗复活了。 “哇哈—!” “别随便乱跑。这里对新手来说,绝对也是危险的区域。” “哇!是魔法阵!” 怪物出现,队伍进入战斗模式。 我以阿尔比雷欧的攻击技能快攻,将哥布林群一扫而尽。 “……才刚说完。” “别介意!” 北斗倏地竖起拇指。 “我介意!” “呜咽……对不起。” “别随随便便就摆出哭的动作。别滥用‘/cry’。别老是记那种动作指令,去把走路要伃细看地图这件事情记住吧。” “阿尔你……是管家公?” “我就是管家公,怎样?” “啊,恼羞成怒了。” “是谁闯去找那个管家公,硬要跟他组队的?是谁?是谁?” “我。” “既然如此——” 响起“呵呵”的笑声。 从背后传来的。 “莉可莉丝。” 一回头,眼前是莉可莉丝。 披肩的缀饰随着“不可思议的风”飘摇,一直握着的手也松开,红发的少女站在草原上。 “咦……莉可的眼睛?” 北斗跑到莉可莉丝的身边。 ——我把“视点”切换成第三人称。 在星月夜的草原上,阿尔比雷欧、北斗和莉可莉丝站在当中。 “eye.cyl” 没什么大不了的。 纯粹是倒过来念——“莉可莉丝的眼睛”。 “lyc.eye” 说解读还算抬举它了,真是幼稚的暗号。副档名是“lycoris—莉可莉丝”的前三个字母。 “eciov.cyl” “rae.cyl” “莉可莉丝的声音”和“莉可莉丝的耳朵”。我光注意副档名,而没有察觉。认定这是bug的先入为主观念,阻碍了我的思考。 “阿尔!莉可眼睛看得见了吗?” “是啊。” “到刚刚都还是闭着的吧?什么时候?怎么变的?” 对npc来说,恢复声音、听觉、视觉,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若是人类的话—— “声音”,是用来说话、传达自己的心意。 “耳朵”,是用来听话语,了解对方心意。 “眼睛”,是用来读取动作、表情之类,不显露于言语的对方心意。人类理所当然的以声音、耳朵和眼睛来沟通。 话虽如此,若局限于游戏而论,没有声音也无所谓;可以藉键盘的笔谈来代用。静音玩游戏也没什么不妥。那么闭上眼睛,又会怎么样呢?虽然在现实中等于无法玩游戏,但游戏本身是可以启动的。只是会变得无法看昼面、作判断而已。 所谓判断,是决定自己的“意志”的行为。 npc没有那种“意志”。 npc是说出预备在事件资料中的台词、发出预备好的声音、作出预备好的动作。即使声音发不出,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见,那应该只是例如“失明少女”这种角色设定的问题而已。 “这种事再怎么想,也搞不懂。” 我悄悄对莉可莉丝说。 莉可莉丝是npc。然而,她能说悄悄话。不过拜那之赐,我可以自说自话、不被北斗听到。 说起来,莉可莉丝的事件有决定性的缺陷。 没有剧情。 名叫莉可莉丝的角色身上,没有故事。究竟,加了那种副档名的半形文字道具名是什么呢? 是谁企画这个莉可莉丝事件、写了程式的呢?问题就在“那里”。 “太好了呢。” 北斗直定定地窥探莉可莉丝的睑。 “嗯?” “莉可的眼睛看得见了啊!” 我会这么一头栽进莉可莉丝的事件,不是因为对失明少女的境遇产生感情栘入。 是因为这个事件是不正规的。 所谓的bug、程式故障,对玩家来说是很有魅力的情报。就如单机游戏中“作弊技巧”被推崇一般,假如这又是关系着游戏平衡度的故障,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能无限复制金钱(gp)或道具之类的漏洞,无可避免的,会破坏玩家共有的《theworld》的生活、经济。 bug是禁果。 那东西反过来会扼杀了玩家们的“干劲”。假如变成对bug置之不理、改造(cheat)或复制(dupe)横行、只有坏人尝甜头的状态,遵守玩家守则的大多数玩家就会丧失游戏的热情了。 ——反正一定会有家伙作弊的嘛! 到那时,网络的“世界”就会毁灭。 人去楼空、凋蔽的“城镇”。听不到对话的冒险区。没有人去挑战的头目。 失去冒险的“世界”,对任何人都是无足轻重的。 那是不好的游戏。 “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 “跟我来。” 莉可莉丝一骨碌地转身,迈开脚步奔跑。 这也是在事件的流程表中,预先准备好的动作吗? 或者是,她对经由自己“眼睛”得到的资讯即时判断,同时以“耳朵”理解我的言语、以“声音”传达自己的意志呢? 莉可莉丝与玩家互动。 “怎么可能……!” ——我把“视点”恢复成第一人称。 追着莉可莉丝,跑过在“不可思议的风”吹拂下起伏的绿草原野。 “莉可,等一下!” 北斗呼唤。 莉可莉丝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座小小的泉水。 “这片池子是?” 北斗询问。 “是‘幻之泉’,有个小小的事件啦……” “什么什么,是什么?” “有没有多余的装备?还是防具?” “多余的?没有呀。” “那么,随便卸下一个防具来吧。” “……要、要脱?你要我脱?” “呃!” 头痛到了极点。 “阿尔果然是会性骚搔的人哪。” “因为,把装备投进这座泉里面,就会变成等级更高的武器或防具。” “真的?免费、免费、免费的?” “视天气和时刻,有时等级也会下降啦……在这个冒险区,因为现在是晚上,投入防具会升等级。把目标对准泉水,依照信息指示、投入道具试试看吧!” “防具……脱下来的话,图像会不会也脱光啊?” “不会啦!” 本来就一副设计成几近全裸的模样了,搞不懂她还在计较什么。 “阿尔比雷欧。” “……什么事,莉可莉丝?” 我悄悄地说,扮演着。 我盯着站在泉水边、背向我的莉可莉丝瞧。 纤细、瘦弱的肩膀。 似乎轻易就能捏碎一般。 “拜托你啰。” 出乎意料—— “呃?” “莉可?” 莉可莉丝投身于泉水中。 水柱、涟漪、噗通的声音,全部都没有发生。 因为在这个“幻之泉”的事件里,没有准备那些特效资料。 落入泉水里的莉可莉丝从“视野”中消失了。 “呜哇?呜哇!呜哇!” 北斗似乎很害怕地大喊。 莉可莉丝投身进去之后,继之从泉水中出现的,是在大大的水滴上黏了五官、只有一张睑的奇妙角色。 “是泉水魔人。” “好恶!乱恶一把的!” “你掉的是金斧头吗~!还是这把银斧头呀~?” 泉水魔人说完后,出现“都不是”、“金斧头”、“银斧头”的三个选项。 信息和平常的“幻之泉”事件一模一样。此时若选择“都不是”,装备的等级就会升高或降低。 可是,能丢进泉水里的理应只有装备才对。 这下子,不就好像是阿尔比雷欧把莉可莉丝丢进泉水里的吗。 “都不是。” 我选了“都不是”。 虽然脑中也冒出了想选择“金斧头”或“银斧头”的念头,不过我无意冒着走偏莉可莉丝事件的风险、像测试玩家一样确认不同选择下的情形。 最重要的——莉可莉丝说过。 她对阿尔比雷欧说过“拜托你啰”。 泉水魔人叹道,唉呀、嗯~,伤起脑筋来了。 “老实说,碰到这种等级的道具,我就没办法了呢~。” 这也是在事件规格里的,泉水魔人信息的分歧。 泉水魔人会帮忙提升的装备等级,有一定的极限。本来等级就高的武器、防具,就算拜托泉水魔人,也无法再强化了。 “为了表示歉意,这个送你啰!” 假如照着规格来的话,此时泉水魔人除了“金斧头”、“银斧头”外,还会把丢进去的装备原封不动地交还。 “那就再见啦~~~~!” 飘然告别的泉水魔人,咻~地消失在夜空的彼方。 获得道具的信息显示了出来。 我倒着阅读泉水魔人送还的那半形文宇的道具名,不禁倒抽一口气。 “……走掉啦。竟然只能拜托一次,魔人真小气~~~~!” 北斗仰望天空。 “阿尔比雷欧。” 有个声音对我耳语。 “啊!莉可。” 莉可莉丝维持和刚刚一样的模样,站在泉水边。 头发没湿。 衣服也没湿。 理所当然。 不管是“头发湿了的莉可莉丝”、还是“衣服湿了的莉可莉丝”,在《theworld》的任何角落里都没有准备那种资料。 “为什么敢那么断言?” 我突然回神。 我有什么根据那样说,铁定是那样吗? 我——对这《theworld》理解了什么、又理解到什么程度呢? “莉可莉丝……” “阿尔比雷欧。” 红发少女重复着同样的耳语。 2 昼面中满是星星。 把“视野”往右转,映出以“/lie”躺在草丛上的北斗的侧脸。 “总觉得好舒服……明明是游戏的说。” “是啊。” “不过,假日从早上就泡在网络游戏里……唉呀呀。真不健康nei~” “还会有罪恶感就还不要紧,假如变得不认为那样不健康的话……” “就是废人啰?废人玩家。” “对。” “阿尔是废人吧?” “废人是蔑称,别随便用在其他玩家身上。” “是—!” “……管家公很烦人吧?” “假如因为区区网络游戏的事就被路人甲说教,我是会很不爽啦。” “…………” “不过阿尔不一样。” “不一样?” “因为是同队的伙伴嘛!” 北斗用“/smile”甜甜一笑。 “笑口常开是件好事。” “嗯?” “哭就要适可而止,在现实中也是一样的吧?不然眼泪会失去信用的。” “哎。” “什么事?” “阿尔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喔!” 北斗面朝着我。 “你可以去当吟游诗人啦。” “诗人?诗人?我是诗人?” 才不要那种聒噪的诗人。 “记得你昨天问过吧……问我为什么眼睛颜色不一样。” “就是为了好看吧?” “你知道阿尔比雷欧这名字的由来吗?” “嗯~……。” “是天鹅座喙端的二等星的名称。这星星以肉眼观察看做一颗。但是以望远镜观察,会发现是距离非常近的两颗星星。那叫作双星……连星,彼此因重力而相互牵引。环绕。” “哦—” “那是分别为蓝宝石色和黄玉色的,非常美丽的两颗星星。” “难怪你右眼是蓝色、左眼是黄色啊。” “所以是‘银河的宝石’啦。” “果然是为了耍帅嘛!” “宫泽贤治写的‘银河铁道之夜’的第一个停靠站是天鹅区……也就是天鹅座。故事中,把阿尔比雷欧这两颗星星当作是测量银河流速的器械。用来测量没有形体、也没有声音的银河水流,沉睡于黑暗、位于幽玄的夹缝间的观测所。在正好横跨银河的地方,一圈圈地回转的连星——这名字应该会给人那种印象吧!” “你想得很多嘛!” “为了自我满足呀,是耍帅。” 把“视野”转向左边,发现躺在草丛上的莉可莉丝正看着我。 自从取回“视觉”后……自从拿到“eye.cyl”,使事件在失明的少女“取回了光辉”这个设定下有所进展后,莉可莉丝就能自己行走了。 阿尔比雷欧奔跑就跟着奔跑、步行就跟着步行、站住就跟着站住。 动作平凡无奇的npc。 “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我重复说着悄悄话。 请把刚刚在“幻之泉”拿到的,附有半形文字“.cyl”的道具给我。如此对着阿尔比雷欧持续耳语着。 在解开应倒着念、幼稚的文件名暗号后,现在我轻易地就理解了到手的第四个道具名所代表的意义。 也了解将它交给莉可莉丝时,会引发的变化。 我用“/stand”让阿尔比雷欧站起身来。 “你要到哪儿去?” “我想要把事件……莉可莉丝的谜作个了结。” “唔?” “我想确认一下,有个有点眉目的区域。” “那么,我也去!” “你想去吗?” “因为,我们不是伙伴吗?” 我犹豫了。 然后,接受了北斗的存在也是莉可莉丝事件的一环。 “先回到‘城镇’吧!” “这个……要怎样才能站起来呀?” “你躺着就好。” 当我一选择离开冒险区的指令,阿尔比雷欧和躺着的北斗就被光环隧道包围住。 “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继续耳语着。 area.4 momery 1 那个地方是…… 太阳微弱的斜照着“世界”。 湖荡漾着细波。 黄昏的天空悄然的浮着云朵。 “这里是……阿尔?” “是‘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我站在石砌的桥上,眺望孤伶伶地浮在宛如陨石坑的洼的洼地所积成的湖中的,孤岛般的庄严圣堂。 Δ服务器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在混沌之门一选择指定冒险区的三个字词,就被转送到通往圣堂的这座桥上。 音乐消失了。 应该不绝于耳、妆点着“世界”的bgm,不存在于这个湖泊区域。 除了与角色动作相关的脚步声和语音对话的声音,听不到其他声音。 “不可思议的缺陷感” 夺走游戏的音乐,是让人“不安”的演出手法。 “奇怪的地方。” 北斗嘟囔一句。 “为什么那么认为?” “因为这座桥……你看嘛!在那儿就断掉了。” 一回头,看见桥在湖中心一带中断了。没有连接到对岸去。 桥的图像就像是被硬生生切断了一般,不自然地结束。 “这样子根本失去桥的意义嘛!” “那边大概是区域的边界吧。” “总觉得游戏的味道好露骨喔。” 一旦顾及游戏系统及物理方面的问题,地图就一定需要边界、“世界的尽头”。 以玩家无法通过的“山”或“海”围住地图拉、让玩家被“不可思议的隐形墙”阻挡而无法前进拉、在某处作回圈处理啦……当当林林总总的处理方法,这在游戏里是很自然的事。 北斗直挺挺地站着,偶尔转转头,应该是在调查各种“视点”或“视野”,确认冒险区的情形吧。 角色的影子朝着与圣堂相反的方向长长地伸展着。 所以,光源——永远倾斜着的“不可思议的太阳”,是设定在圣堂的方向。 是西? 是东? 这个“当下”是早晨、还是黄昏呢? 若是扯到现实的事情,圣堂大多是入口在西方,把设有祭坛的区域称为东面,朝向东方礼拜。 若是照此设定,这里的太阳就是位在东边的方位,也就是朝阳。 可是,《theworld》的冒险区时刻设定,只有“昼、夕、夜”三种而已。 当然,这里是网络的“世界”。 这里是《黄昏的碑文》故事的圣地,与现实的宗教无关。 我朝圣堂走去。 “等一下嘛,阿尔!” 北斗追过来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有三个。 影子也有三条。 在身畔有莉可莉丝。 不籍强制传送,而是在我的、玩家的意志下改变冒险区的情形,这还是头一次。 从冒险区“窃窃私语一夜的炼金术”离开,以及从“城镇”经由混沌之门进入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虽然我两度执行以正规指令进行的传送,莉可莉丝都毫无窒碍地跟着走。 “好阴森的建筑喔。” 北斗说道。 浮现在微弱逆光中的石砌圣堂,的确给人古旧的印象。 闲静。 若提到这沉静建筑物的装饰,顶多是几座小尖塔和正门上的浮雕,还有侧墙上的飞扶壁罢了。 整体来说,石材的厚重给人相当沉郁的感觉。 “这里也跟‘仅次唯一’的冒险区一样,不会显示地图,是吧?” 画面上没有显示地图。 在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中。因为要把“暴风雪”这个特别天气反映在事件的攻略上,所以没有显示地图。 以游戏里开,还可以接受。 以游戏来看,就不懂为什么不显示这个冒险区的地图了。 因为忌讳把圣地做成地图——这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站在门前。 从这儿看过去的右侧门扇是半敞者的。 当我踏上通往门口的阶梯时——缓缓地,管风琴的音色抚触耳朵。 “这曲子……是从里面传来的……” fmd连那么微妙的声音呈现方式都加以重现。 我穿过了大门。 管风琴的旋律更强烈地回响着。 仅仅一瞬间,画面就切换成圣堂的地图。 正面——排列着长条椅的中殿和设置了祭坛的内殿那头,有扇大大的窗子。 嵌有装饰框的那扇大窗成为光源,刻画出影子。 刻画得轮廓分明。 尖塔形的拱门,在空间里敲打出节奏。 描着菱形纹路的大理石地板被擦得像镜子一般亮,倒映着堂内的景象。 晃呀晃的、晃呀晃的。 从天花板上垂挂而下的四个钟摆,正摆荡着。 连同管风琴的音色,映在眼前的一切,都受一个“意志”统御。 “这里是圣地。” “圣地……” “是《theworld》的圣地,是这么设定的区域。” 在这个区域里面不会出现怪物,也没有底下迷宫。 什么都没有。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区域。 “你知道《黄昏的碑文》吗?” “嗯?” “《黄昏的碑文》是构成《theworld》世界观的叙事诗,是故事的原始题材,英文标题是‘epitaphofthetwilight’。” “是谁写的呀?” “好像是位叫作艾玛·威蓝特的德国女性,原文应该是德语。” “那个人是诗人?还是小说家?” “如果你的疑问是以在商业媒体、由出版社出过书来作标准,恐怕艾玛·威蓝特不属于那种人。《黄昏的碑文》是在web上发表的文章。” “就像常见的在个人网站发表的小说?” “可以那么想。” “是怎样的故事呀?” “粗略说来,好像是精灵和魔物之间爆发大战的故事。” “是奇幻故事嘛!” “那是叙述‘光’与‘黑暗’联军对抗将世界导向破灭的‘灾祸波涛’,以及探寻预言中可以拯救世界不受‘波’危害的‘黄昏龙’的、两个半精灵和一个人类的故事……据说是这样。” “你从刚刚就在说好像啦、应该是啦、据说啦什么的,怎么一点都不确定嘛?” “因为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原文散失了。《theworld》的β版……也就是测试版的《fragment》公开是在2007年5月。然后在β版测试结束的7月左右,传说开始流传,说似乎有个小说是这个游戏世界观的根源。” “那就是《黄昏的碑文》。” “对。” “这样啊……阿尔也是从那个测试版就开始玩这个游戏的嘛!” “我果然是个废人吗?” 我自嘲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当传言开始流传的时候,艾玛的网站早就已经关闭了。” “为什么关掉了?” “因为艾玛·威蓝特在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人世了。” “…………” “不过那件事我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黄昏的碑文》相关的情报,我是见到就照单全收。就我根据各种状况证据的推测,2005年12月24日以前,名叫艾玛·威蓝特的web诗人就从网络上消失了。” “哼—嗯。” “你应该知道‘plutokiss’吧?” “就是全世界的网络坏掉的事件吧?” “是全世界的网络同时停摆77分钟的事件。依赖网络的所有商业交易中断,世界经济受到极大打击。行政、金融、交通、企业,凡是以网络连接的电脑几乎都停摆,资料受损、外流,电车冲撞,飞机坠落,事故层出不穷。推测受害金额、死伤者人数,高到令人难以启齿。理应是‘保有完整安全性的地点之一’的美国总统办公室的电脑也停摆,以网络连动的国防部自动报复系统判断白宫受攻击破坏而启动,核子飞弹进入朝假象敌国发射的态势。据说……要是网络再继续停摆个几十分钟、或几分钟,现实的世界早就因第三次世界大战和核子战争而毁灭了。导致该事件的一切原因是个电脑病毒,而做出该病毒的犯人是……” “十岁的小孩。” “制作出名为‘plutokiss’的电脑病毒的,是当时住在洛杉矶的十岁少年;这件事非常有名。” “嗯。” “大多数连上网络的家用个人电脑都受到损害。虽然没有呈现在数字上,但个人等级的资料损失也是多到无法估计的。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怎么回事?” “我还在制作中、快要完成的大学毕业论文,一下子就没了。” “备份呢?” “从那之后,我就一定会在外部媒体上拷贝一份啦!” “哈哈哈。” 我被北斗嘲笑了。 “总而言之——在‘plutokiss’之前的两、三年间,各种病毒导致资料受损的灾害,就像日常三餐一样地发生,那是altimate作业系统普及的今天所想像不到的……宛如战争一般的混乱。电脑的邮件软件,每天都被投以十发、二十发的病毒炸弹。” “那真是不得了耶!” “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也是在那个时期发表的。” “难道没有人把原始的网站备份起来吗?” “那是因为……艾玛的网站好像做了无法从浏览器储存网页、也不能进行复制粘帖动作的处理。即使有对《黄昏的碑文》有兴趣的浏览者,也无法把文字资料储存在自己的电脑里。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籍手写或打字来做抄本……” “那样好麻烦耶,如果不是很喜欢的人根本做不来。” “那只不过是在个人网站上发表,不是职业作家、而是新手写的奇幻小说,浏览者似乎也不用付费。到底有多少人会付出那种劳力呢?” “但是,还是有吧?因为,这样才会形成传言嘛!” “是有把《黄昏的碑文》的原文英译、打字、备份在外部媒体的热情书迷——似乎是啦。因此,在《fragment》的β版测试时,才会相成谣言。现在,可以拿到的被称为《碑文的片段》的文字,大部分都是英译,再译成日语的吧!” “是谁翻译的?” “某人啦。” “嘎?” “网络上的某人。或者是某些人们。由于不知道是谁翻的,所以《碑文的片段》没有可靠性……充其量算是像珍品的赝品。或许‘epitaphofthetwilight’本身就是混杂了无数的《碑文的片段》,东拼西凑之下,由某人融会贯通、整合起来的东西。” “唔—嗯。” “英译的‘epitaphofthetwilight’究竟是不是真的根据艾玛·威蓝特的原着所写的呢?译者曾与艾玛·威蓝特本人进行某种接触、得到翻译的许可吗?还是擅自翻译的呢?假设没有获得许可的话,把德语的原文打字制作抄本时有错误吗?最重要的是,英译本身是不是正确的呢?” “或许有翻错?” “翻译里,不管怎样都会搀入译者的主观。” “嗯—……主观吗~” “举例来说,好莱坞电影之类的字幕版和日语配音版,两者的台词有时完全不同吧?” “是不一样耶!” “不一样吧。虽然是受尺度问题之类的因素影响……不过即使拿字幕和演员说的英语相比较,也常出现让人讶异,怎么差这么多?的翻译。” “原来阿尔也懂英文啊!” “还算懂。” “是喔、是喔。” “但是,那样的情形并不能断言是错误。译者在把外国语文翻成日文时,会自行考量、做出更容易让读者了解的翻译,也就是意译。拿搞笑场景来解释,就很容易理解。英文的谐音笑话,直接翻译成日文也不会是谐音笑话吧?因此,翻译时就整个做了变动。” “嗯、嗯。” “但是当译者的想法太强烈时,会抹杀掉原创性。那就不好了。对故事来说是不幸的。因为语言就是那么微妙。” “唔—嗯。” “也有一说,认为艾玛的原作本身就是未完成的草稿。” “那么说来—!” “宫泽贤治的遗稿也是——” “哦?” “大部分是有空栏的未完成原稿。而且‘银河铁道之夜’还经过三次大改写;原稿的修整……改版。” “是这样的喔?” “据说光是原作的‘银河铁道之夜’就有四种版本。大家都知道,宫泽贤治像现在这样为人赏识,是在他死后。虽然他生前曾创作许多短歌和童话,但收到出版社的稿费,据说只有一次而已。除那之外,就都是自费出版或是没有稿费的投稿。” “那样根本活不下去嘛!” “宫泽贤治的本业是农业指导者……教师。” “那么……其实他的作品就好像web的同人小说嘛!” “如果是现在,或许就跟那个差不多吧……。留下来的‘银河铁道之夜’四个原作,是在他死后经由编辑之手校订……呃~,也就是经过修改后才出版的。” “是这样的喔?” “因为原稿没有完成,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啦。只不过,其中也有处理得不好的编辑。那编辑是把四个原稿混在一起、东拼西凑,再以他的主观整合成一本书。应该连哪份原稿是在哪个顺序修改的都没有研究吧?现在,是把第四稿——布尔卡尼洛博士没有登场的版本当作原始稿。” “布尔卡尼洛博士?” “呃~……一开始说明就会没完没了啦!话题好像有点偏了……我要说的重点,是想要指出《黄昏的碑文》的原始版本,不如倏地想像以下那么单纯。” “我明白阿尔所说的事情好象很难。” “更何况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不像宫泽贤治,连手稿都没留下。” “因为是在电脑上打字、在web上发表的嘛!” “数码资料,尤其是文字档,很难认定原作。因为没有笔迹,也没有其他的佐证。” “像暑假的读书心得啦、自由研究啦,都禁止缴交文书处理过的稿子。因为无法判断是本人写的、还是父母代作的。” “‘我读过原作’、‘这是原作的抄本’的这种主张,即使那是事实,也无法证明。” “真麻烦呢~” “《黄昏的碑文》的原作,就随着没有说出来的未完故事、随着艾玛·威蓝特,一同蒙主召唤了。就先刚刚刚事件中的天使一样,消失在某处了。就是那样。” “但是但是!做这个《theworld》的人,应该看过《黄昏的碑文》吧?” “做《theworld》的人?” “像是程序设计师……那种人吧?” “做出游戏的世界观的游戏设计师应该读过才对。” “那么,问那个人不就一下就知道了嘛!” “身为开发者公司,每天似乎都会收到大量问那种问题的邮件呢。” “答案呢?” “一概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呀?” “所以只有主观地推测,把‘epitaphofthetwilght’认作是掌握了《黄昏的碑文》原文风格的好译案,继续说下去了。译文中所描写的《黄昏的碑文》的故事,是从这个区域的‘湖的中心’的场面开始。” “肚脐?” “就是‘naveloke’。实际上在《theworld》的β版——测试版的《fragment》,和初期的《theworld》里,都是根据《黄昏的碑文》这么称呼这个区域的。” “中心……吗。” “《黄昏的碑文》的故事,光是残留在《片段》里的文字就有让人着迷的力量。洗练的设定和角色们,让人感受到那个‘世界’的壮阔。我也不禁深深为之吸引。我把感情转移到其中描写的‘世界’里,在脑中任凭遨游于‘世界’里的‘自己’的冒险情节充斥。我也曾把《片段》打乱、重组再理出条理,试着还原成原作。设想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黄昏的碑文》和艾玛·威蓝特的人了。” “你的心情,我非常了解。” “嗯?” “不知我看了《黄昏的碑文》后,会不会也觉得有趣呀?” “不晓得呢。” “嘎?” “假设把《黄昏的碑文》当小说发售,究竟会有多少的读者能接受它呢?” “它有趣吧?那么,不是会畅销吗?” “它很厚重。” “嗯?” “内容、份量都是,作为一本娱乐小说,照原样出版太厚重了。” “厚重不好吗?” “你喜欢厚重的书吗?” “若只是厚重,就不喜欢。” “果然没错。” 我叹了一口气。 “呜……你认为我是个笨蛋吧?” “奇幻小说会选择读者,尤其在日本更是这样。即使是像托尔金的‘魔戒’。在它所有的读者中,拍成电影前就读过原着的,只有小小一撮的奇幻小说爱好者罢了。” “那种东西,喜欢的人就是会喜欢。” “我猜,它大概会被当作泛滥世间的老套奇幻小说之一,也没有引起什么讨论,很快就从书店消失、被遗忘恶劣吧?我也可能不会接触到《黄昏的碑文》了吧。我是这么认为。” “它是因为被做成游戏,才变得有名啰!” “正是如此。”我提高音量。“在私人性的网站悄悄发表的《黄昏的碑文》,这首由某位德国女性所写的叙事诗,因为成为《theworld》的世界观,才变得有名、变成话题、为人所知。全世界有近两千万位玩家透过叫做《theworld》的游戏,在《黄昏的碑文》的‘世界’之中冒险。当然,不同的玩家,对游戏世界观的理解度不同。有像这样彼此谈论的狂热者,而连《黄昏的碑文》名称也没听过的一般玩家也颇多。” “嗯。” “但是不管知不知道《黄昏的碑文》,所有《theworld》的玩家都与艾玛·威蓝特编织的故事接触了。懂吗?” “经你这么一说……嗯。” “因此……虽然我不会代言已死的艾玛·威蓝特的心情,我也不想代言,……但我认为,这对说故事的人来说,应该是相当幸福的了。” “比起被忽视,受到瞩目绝对比较好。” “我也那么认为。” 在管风琴的音色中,我一步、一步地前进。 穿过排列着的长条椅之间、通过四个钟摆的下方,朝大窗的光芒走去。 来到中殿的尽头,我在栅栏前停下脚步。 无法进入在几阶之上的内殿里。 那是“规则”。 “阿尔比雷欧。” 有声音从背后叫我。 “莉可?是你说的……?” 北斗吓了一跳。 “你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自从进入这个圣堂地图起,语音对话系统就从队伍模式切换到会谈模式了。” “啊……对喔。” “那是自动切换的,也没办法选择其他模式。” “真的耶……这是为什么呀?” “在‘神’的尊前,不许有秘密、悄悄话、谎言——是这样设定的吧。” 我不针对任何对象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说吧……莉可莉丝!” 我从祭坛、栅栏前转过身来。 “阿尔比雷欧。” “阿尔……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莉可在叫阿尔的名字喔?” 北斗困惑了。 北斗不只不知道附了副档名的道具,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希望我给你这个吗?” 自从刚刚在“幻之泉”拿到以来,我一直没交给她的第四个道具。 莉可莉丝—— 站在中殿中央,被四个钟摆围绕的“她”,面朝向我。 光。 面对从祭坛后投射进来的光芒,她举起手遮着光、眯起眼睛。 她那丰富自然的动作,在网络游戏中过于造作,反而不像人类。 红发的少女像撒娇一样地再度说了。 莉可莉丝:“请把‘yromem.cyl’给我。” 2 “阿尔比雷欧……!” 当道具的交易完成时,莉可莉丝就好像楞住了一般,呼唤那个角色的名字。 “想起来了吗?” 我以现实中的脑袋,回想那时的事情。 * “嗯?” 我猛然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少女。 镜子般的地板上,映着小小的裙底和赤裸裸的脚底板,令我一阵错愕。 “在上面!” 我喊出声来。 窗着红色连身裙的少女,正浮在距头顶远远的天花板一带。 还没把她消除掉。 为出乎意料之事而困惑的骑士们,一味呆望着头顶,耽误了应该采取的行动。 “门!” 我下令封锁,把少女对准在“视野”范围内。 玩家角色是无法飞在空中的。 只要没有阶梯或梯子,就无法朝拟似3d地图的拟定上下方向移动。 那就是“规则”。 瞄准浮在圣堂空中的少女一事,现在,还办得到。 我选择了除错指令。 勉强还在技能的射程内。 挥起了枪。 我亲自动手。 白色闪光的特效,再度包围了少女。 * “‘lyc.memory’……莉可莉丝的记忆体吗。与其翻成‘回忆’,根本就是记忆体。记忆的资料……就像至今取回了声音、耳朵、眼睛一样,如今,取回了记忆吗。” 她把过去的记忆,与现在的记忆,与现在的言行密切地联系。作出情感表现。我没听说过具备那么强的学习能力的自律型ai开发成功的消息。 “为什么……你是阿尔比雷欧?” “之前忘记了的是你。解除记忆的连结的,是你自己。” 我选择了除错指令,瞄准莉可莉丝。 “要把我……” “消灭。” “要把我消灭吗?” “阿尔?” 北斗叫喊。 “干嘛?” “还说什么干嘛……你为什么要把武器向着莉可?该不会打算攻击她吧?” “正是。” “为……为什么?” “为了解决事件。” 阿尔比雷欧摆好攻击架势的“神枪沃坦”枪尖,刺进第一人称的“视野”当中,指向莉可莉丝。 就跟那时候一样。 前天——不,三天前。 《theworld》的系统管理者,我,度会一诗,以自己的管理员角色——在设定上是游戏世界观里《碧衣骑士团》的骑士长——重枪使“阿尔比雷欧”登入《theworld》。然后,在这个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中,遵循除错管理者的职责,试着删除规格中没有的不正规npc,通称“流浪ai”的不正常程序。 可是我失败了。 流浪ai,红发少女的角色,构成该物件的程序,把自己分割成程序分段——程序的《片段》、逃亡了。 身为玩家的“我”,身为人类的度会一诗,把那段记忆烙印在脑海中。 所以记得。 而在“lyc.memory”中,应该也以莉可莉丝的视点烙印着同样的事件。 “你要杀了莉可,解决事件?” “对。” “怎么……怎么可以!” “设定就是那样。” 没办法,我不带感情的摞下这句话。 对于普通玩家北斗,我不能说出那段过去,不能说出除错人员《碧衣骑士团》的机密。 因为基于业务规定和保密业务。 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莉可莉丝的事件”。 必须当成是那样。 “说明一下吧!” “说明什么?” “究竟是怎么搞的,会变成那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居然要杀掉莉可莉丝?” “你去问企画这个事件的家伙吧。” “怎么那样!” “莉可莉丝……一开始不仅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还发不出声音,是三重苦。而且还丧失了记忆。设定就是那样。然后,我就依照莉可莉丝的请托,逐步达成莉可莉丝所有的心愿。” “会不会哪里弄错了……” “假设选错了事件的选项,这就是失误导致的坏结局。但是,并没有出现与剧情分歧相关的选项。这个不是攻略失误。” “太奇怪了啦!竟然要杀掉莉可,我不喜欢那样啦!” “你不喜欢是你的事,这是我的事件。假如不喜欢我的作法,就脱离队伍吧!这本来就是跟你无关的事件。” “才不会没有关系!因为人家看得见莉可嘛!” “假如脱离队伍,就看不见了。” “我们……是同一队的吧?也是伙伴哪!” “记得约好了要一起解决事件吧?” “是约了……!” “既然如此,就别阻挠我。还是说,你要以pk来阻止我?” “才不是……!” “我要攻击莉可莉丝。然后,对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树立解决旗标。” “阿尔之前不是想要帮助莉可吗?” “错了,我是想要解决事件。” “莉可她……不是牵着你的手吗!一直牵着耶!” “你的说法太牵强啦。这是npc;普通的事件角色,没有生命、没有心;没有参数、没有hp、没有sp。” “阿尔是……为了杀掉莉可才进行这个事件的?” “错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事件的结局。但是,既然为事件起了头,不管结局多糟,我都要作个了解。不能不解决。” “可是……可是!” “可是怎样?” “杀她就太可怜了!” “不是啥,”我叹了口气。“是‘删除’……清除。” “阿尔觉得……那样好吗?” “没办法。” “那样做会觉得快乐?” “我曾对这个‘莉可莉丝的事件’很有兴趣地探索过。” 我探索过。 曾在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中第二次遇见“流浪ai”莉可莉丝时,她不记得曾想把她删除的《碧衣骑士团》的阿尔比雷欧。 是因为她不记得阿尔比雷欧、不记得这个名字吗? 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设定吗? 首先,那是疑问。就结果来看,可能两者都是。 不管怎么样,即使强制删除,她都有可能再次逃走。 因此,我以查证莉可莉丝一事为优先。 一边隐藏系统方面的身份、化身普通玩家扮演自由骑士阿尔比雷欧,一边在网络游戏《theworld》的原野上评价这个“不可思议的npc”。 我之前以为莉可莉丝不记得阿尔比雷欧,是因为她ai的性能低落、缺乏学习能力。 然而,那想法错了。 莉可莉丝在逃走之际,把自己分成好几块分割好的程序,《片段》的程序区段。 然后,在《theworld》的服务器里到处跳跃、传送。 在道具资料里。 在事件资料里。 把游戏角色的“视觉”、“听觉”、“声音”——对玩家就是fmd的画面、喇叭、麦克风所具备的机能,把控制那些机能的程式,分别隐藏起来。 在那当中,也有与莉可莉丝的“记忆”相关的程式区段。 就是最后的道具——“yromem.cyl”。 然后莉可莉丝进行了一趟收集程式区段、寻找自我的旅行—— “在这《theworld》里……偶尔会见到‘不可思议的npc’。” 我以除错道具“神枪沃坦”牵制着莉可莉丝,一边对北斗说。 “‘不可思议的npc’……?” “‘不可思议的npc’,有的是角色的图象损坏、有的是在对话视窗中放出乱码文字的……也就是bug。” “损坏的程式……?” “对……说到这个,在β版的时候,也流传在这个冒险区里会出现‘不可思议的npc’。就是‘圣堂的亡灵’。” “亡灵——” “‘不可思议的npc’会做出与游戏攻略完全无关的行动,使玩家混乱。不仅如此,实际上也曾诱发妨碍游戏进行的故障……似乎是这样,所公司的系统管理者们把那些非正规npc叫做‘流浪ai’,加以区别。” “莉可也是bug吗?” “……或许是。恐怕是。可能是在改版时,误把未完成的事件上传到服务器里了。不然的话……不可能有这种唐突的、不可挽回的结局。无论是哪种玩家都不能接受吧?” 我心存最低限度的顾虑对北斗说。 我没有说谎。 像莉可莉丝那样的“流浪ai”是为何、从哪儿产生的,原因不明。 既社员工、也是系统管理者、还是除错人员,而且当时虽是新人、却也曾参与《theworld》日语版的移植的我——度会一诗,也不知道。 那是谜。 那件事是一切的元凶。 所以,我不耐烦。 无法提那件事的自己,一个劲儿地烦躁。 也有人认为是恶意的骇客自行做出npc,在看好戏的心态下把那种npc放进服务器里去的。 但是,像是改造正规的角色、变换设计啦,或是以所谓的机器人程式让pc像npc一样自动操作、作出一定行动啦,那种层次的行为就不用谈了,倒是把行动起来就像拥有自己“意志”的高度npc从外部送进系统里,究竟做不做得到呢? 做不到。 我觉得即使公司的程序设计师里,就算厉害如德冈先生,也没有人能做得到。 像莉可莉丝那样互动性的“会话型ai”,不就是十年前学者断言,即使在半世纪后也不可能出现的,科幻小说的科技吗? “假如是bug……就去跟游戏公司的人讲,叫他们修正嘛!” “我当然会那么做。” 我会公司的开发部、相关单位的人员,报告在这儿所见识到的“流浪ai”莉可莉丝的一切,让他们查明故障的原因。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完成事件。” “直接呼叫管理者就好了吧!” “别呼叫。” “为什么……?” “因为我想解决。” 不把事件解决,评价就不会结束。 “要把我……” 莉可莉丝的唇瓣间发出声音。 “消灭。” “要把我消灭吗?” “为了守护像欧卡……巴尔孟克!像他们那样优秀的玩家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无论多么细小的bug,都不能放过!” 那正是除错员《碧衣骑士团》的职责。 “我是……垃圾。” “我要以这把‘神枪沃坦’进行删除。” “我是……瑕疵品。” “ai——” 一股强烈的既视感(译注:dejavu,对景色或情境等等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 “ai怎么了?” “ai别装成人类的态度说话,别使《theworld》陷入混乱。” 少女有“影子”。 少女有“光”在作用着。 薄薄的连身裙轻盈地、以现实中绝对无法重现的缓慢动态飘动。 少女身上有“不可思议的重力”在作用着。 “住手————” 白色闪光的特效把北斗的叫声抹去了。 3 被神枪沃坦贯穿身躯的红发少女,沉浸在枪尖散发的白色闪光中。 没有痛苦闷哼,也没有浴血。 遭受删除的“流浪ai”,只会消失而已。 没有北斗的身影。 我看不见她。她没有映在fmd里。 北极光内的图像全都白茫茫一片,画面没有恢复。 阿尔比雷欧的“视野”被留在白色的世界里。 “当机了吗……?不……” 晃呀晃的、 晃呀晃的。 看不到交叉肋拱式穹顶。 在立于画面中央的阿尔比雷欧前面的,是被四个钟摆包围着、遭阿尔比雷欧的枪贯穿的莉可莉丝。 “没有逃吗?” 莉可莉丝拥有“传送”技能,那是仅授予《theworld》的系统管理者的除错技能。 可以想作是随身携带了混沌之门。只要执行指令、选择字词,不管身处何处,都可以把自己的角色传送到任一个冒险区。 阿尔比雷欧也具备“传送”技能。 之所以从树立莉可莉丝的事件旗标后就完全没使用,是因为在扮演普通玩家,假如使用“传送”技能,光凭这点就会被周遭认出是管理员角色。 “还是说,那招自动传送………嗯?” 方才宛如冻结一般文风不动的莉可莉丝,伸出双手握住沃坦的枪柄。 “阿尔比雷欧。” “你做什么……?” 莉可莉丝把枪拉向自己身体、让枪刺得更深。 我仿佛听见戳入的滋滋声。 瞬间—— 影像填进了白色背景的屏幕。 “这是……什么影片?” 画质粗糙、劣化,颜色晕开。质的设定相当低。与《theworld》原来的画像品质根本无法相比。 没有这种规格。 在游戏中,对我展示了不可能会有的影像。 * 不知是在何处。 有人站在那儿。 是男的。 男的角色。 因此,我明白那里是《theworld》的某个冒险区。 这是游戏的影像。 男子两颊凹陷、眼睛是绿色的,留着一头披散的波浪白发。 “为何是你来呢?” 男子说道。 相当破碎的声音。对话视窗显现的文字晕了开来,难以阅读。 “你无法成为奥拉。” “我是……”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取那个名字。” “我是……” “听好了,莉可莉丝。你是瑕疵品。” “……你说莉可莉丝?” 我喊。 但是,在这劣化的影像中,没有插入刚刚阿尔比雷欧喊出的台词。 这是过去的影像。 是莉可莉丝的“视点”,第一人称的视点。 这是映在莉可莉丝眼中的记忆吗? 在网络的那一头,莉可莉丝把这不清晰的影像附在光的讯号上传送给我吗? 这时,镜头的“视野”往上移。 男子的身影消失了。 接着,交叉式肋拱穹顶映入画面,男子再度现身。 “啊~……还未得见的孩子呀。” 男子叹道。 男子在莉可莉丝的“视野”中,宛如亡灵一样,上下颠倒地浮在空中。 这是这座圣堂的场景吗? 一开始映出的,原来是倒映在明镜般的地板上的男子身影。 “所以我想把她取名为奥拉。没有你,就不可能有这孩子。闪耀光辉的孩子,奥拉。把我们的意志托付给她吧。把我们的未来托付给她吧。只有她才能把我们的——” “我是……瑕疵品?” “你是在梦的试验中所产生的失败作。” 影像强制地结束了。 * “是‘圣堂的亡灵’吗……?” 出现在劣化的、莉可莉丝“视野”的记忆里的男子身影,让我想到。 是从烙印在现实的脑海中的记忆里唤起的。 我在β版的《fragment》时代,以系统管理者身份登入《theworld》时,在这座圣堂目击了上下颠倒的男性亡灵的记忆。 画面恢复为清一色的白。 莉可莉丝正双手握着沃坦之枪,把枪刃往她身子里戳。 阿尔比雷欧:……你说莉可莉丝? 阿尔比雷欧:是“圣堂的亡灵”吗……? 在对话视窗里,虽然没有留下刚刚“插入影片”的台词,不过却捕捉了我脱口而出的话语。 “阿尔比雷欧。” “莉可莉丝……你刚刚让我看的是什么东西?” “第一次的时候。” “嗯?”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你到达的不久之前,在这圣堂里看见的事情。” 三天前。我率领《碧衣骑士团》,打算删除莉可莉丝时的事情吗? “你当时伫立在圣堂当中。” “我其实正在哭。” “……原来是这样的啊。” “那时,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圣堂里?” “有玩家寄来的故障通报。” “可是,那时在那个冒险区里,应该没有任何人吧?” “对啊……记得是那样。” “第二次呢?” “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吗?” “对。” “那也是因为故障通报。” “谁寄来的?” “玩家。” “说谎。” 我被莉可莉丝、被ai看穿了谎言。 “那么,你知道是谁通报你所在的冒险区啰?” 《theworld》的故障通报专用信箱收到关于莉可莉丝的通报邮件,那是事实。 但是,不知道寄信者。 是匿名的。 为了防止恶作剧,故障通报只能从官方网页,使用每个帐号所分配到的该邮件地址寄送。在这个设计下,不能发送匿名信。 “在清查通报者的邮件地址之下……发现是应该还没启用的帐号寄的。” “阿尔比雷欧是《碧衣骑士团》吧?” “对。” “你的枪名字叫?” 莉可莉丝质问刺穿她小小胸口的枪之名。 “‘神枪沃坦’……” “‘神’的枪是吧?” “是的。” “从谁那儿拿到的?” 这声音、这段对话,北斗听得见吗? 是只属于我俩的耳语呢? 是仅属于队伍间的私下谈话呢? 是开放会谈模式呢? 或者,是通告所有登入中玩家的系统信息呢? 在这《theworld》里,自己——身为系统方面的《碧衣骑士团》骑士长的阿尔比雷欧所应该扮演的态度,如今,我已经完全放弃了。 “‘狩猎ai’的除错道具,是从β版《fragment》时期就放在道具表里的。” “是谁放的呢?” “不知道。” “在某天,它突然就被当作系统管理者的除错道具,追加进《theworld》的规格里了。” “你怎么会知道?” “不只是那把枪,系统里还被任意追加了没有人知道的程式,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追加的程式又被删除了。” 那是机密。 即使公司里,也只有部分的人才知道的《theworld》的谜。 像莉可莉丝那样的“流浪ai”本身,不正是那个谜的产物吗? “你怎么会知道?你……莉可莉丝!你也知道存在《theworld》的游戏资料里的那个文件夹吗?” “文件夹……” “是文件夹。在系统里,有个无法开启的文件夹。移植的时候……虽然我们一直向原创的英文版工作人员抱怨,那些家伙却不肯公开那个文件夹的内容。回应自始至终都是叫我们照着规格移植就好。……不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那边开发原创版的工作人员,也打不开那个文件夹。” 谁管什么业务规定啊! 去他的保密业务! 就算有谁问我,我才不鸟呢! 因为可以询问这个长年之“谜”的对象,终于出现在眼前。 “知道文件夹内容的,只有一个人。有个男的,把《theworld》的企画推销公司,然后贯彻企画、独自撰写出所有游戏基本系统的程式,完成到几乎没有改良的余地。我们,包含英文版的工作人员,只是替那个男的完美作为帮一点点忙而已。” “那个男的是?” “没见过。那个游戏设计师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就在β版公开前小消失了踪影。为了不让人篡改,他在系统里面留下一个黑盒子似的文件夹。我们只能利用那家伙留下的开发工具追加些冒险区啦、事件啦、npc啦。我们所做的事情,就跟那个……用市面上的rpg制作工具软件做游戏,在等级上没有多大差别。” 那是身为游戏创作者的一段屈辱的记忆。 “那个男的是?叫什么?” “他叫哈洛尔德·修伊。所以那个文件夹公司里被称为哈洛尔德系统。” “跟那个人同名呢。” “跟谁?” “‘圣堂的亡灵’。” “……你说什么?” “《墨尔卡娜·模式·刚》。” “什么……?” “那就是‘神’的名字唷——阿尔比雷欧。是隐藏在哈洛尔德想要制作出的‘内侧世界’的东西。潜在的东西。它授予你沃坦神枪、把我的出没地点以邮件通知你,想要把我消灭。” “墨尔卡娜……那个东西,想要消灭你?” “对,我是不管母亲还是父亲,谁都不想要的孩子。” “潜在于《theworld》的……那个叫墨尔卡娜的东西……想要消灭莉可莉丝?你说我……阿尔比雷欧,是墨尔卡娜的走狗?那么,莉可莉丝……你是……” “我不是躲你,而是要躲墨尔卡娜。” “把自己分割成程式区段……还有那个倒着读的暗号,不是为了躲《碧衣骑士团》,而是为了甩掉墨尔卡娜的追踪……?” 莉可莉丝没有被“删除”。 虽然中了除错技能、被沃坦克之枪贯穿,“流浪ai”莉可莉丝的资料仍没有被删除。 “我把这把枪的资料作了一些修改。” 就在那时,显示了获得道具的信息。 “什……” “这个真的是最后的程式区段……我最后的片段。” “该不会是那时候吧……你对这把枪——” 第一次在圣堂遇见的时候。对莉可莉丝发出“删除”技能的那个时候吗? 莉可莉丝在阿尔比雷欧的“神枪沃坦”的资料中,放进了她的一个程式区段,吗? “‘setaf.cyl’……thefates……莉可莉丝的命运——” “这个是我想开了的心。” “是‘难以违抗的命运’喔。” “我曾经想在这个‘世界’里当我自己,继续活下去。” “那是你的‘意志’吗?” “但是——” “莉可莉丝……” “我无法变成奥拉。” “为什么?” “若要说为什么,就是我没有取成那个名字。” “所谓奥拉……莉可莉丝!置你于‘难以违抗的命运’下……引导我走向这种结局的墨尔卡娜……还有奥拉……究竟是什么人……?” “那是——” “我解决莉可莉丝的事件了吗?失败了吗?得到什么呢?” “你会把我消灭。” “已经……可以不用消灭了……” “墨尔卡娜会消灭我,因为我、像我那样的ai,在这个‘世界’扮演、累计那些资料,会加快奥拉的诞生。” “墨尔卡娜……不希望奥拉诞生?” “不希望。” “但是……莉可莉丝!生出像你那样的‘流浪ai’的,不就是那个墨尔卡娜吗?就是那个黑盒子文件夹……?” “墨尔卡娜的自相矛盾。” “矛盾……” “对。” “带有矛盾的程式无法动作。” “极为复杂化的系统,即使带有矛盾,仍然会动作。而且,反应会出乎意料。” “那么……” “没错吧?” “那就……已经和人没什么两样了……” 我不懂。 我曾想守护在德冈先生领导下参与移植的《theworld》,让它一直是个好游戏。 我希望作个理解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原作的人。 但是。 “原来我……什么都不了解啊。” 我对自己感到失望。 “我会自我记录。” “那是你的目的吗?所以才把自己分成程式区段逃跑。你不是要逃避《碧衣骑士团》;你是要逃避墨尔卡娜,而同时,想再度恢复自己应有的样子。为了收集你四处隐藏的程式区段,你利用了我。” “我只是希望你帮助我而已。” “也对……你之前解除了记忆的连结。” “我要继续存在这个《theworld》里。在扮演的同时,继续对‘世界’起作用,那就是我的目的,是我摆在第一位的事情。” “以游戏的角色身份吗?” “对呀。” “所以你之前才会失去那些技能啊——虽然你常常打破‘规则’……” “那是你个人认定的规则吧?” “……或许是。” “但是……只要我存在,你就会消灭我。墨尔卡娜会继续把我所在之处悄悄告诉你。把‘神枪沃坦’交给你、操纵你的《骑士团》,想要消灭我。” “我……《碧衣骑士团》是……” “我已经想开了。”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毕竟是‘难以违抗的命运’。我是在梦的试验中所产生的失败作——” “可恶……!” “我已经想开了。所以我思考了新的答案。为了让我存在这个‘世界’为了让我不要被你消灭。我想出达成那些条件中的唯一答案。” “那个是……你的‘意志’吗?” “这就是……对你而言,你和我的事件的结局。” 一切都是白色的。 假定被垂挂在无限远的宇宙一个点上的四个钟摆,正摆荡着。 晃呀晃的、 晃呀晃的。 只有“不可思议的重力”作用着。 咒纹闪现。 最后的自动传送,光环,包围住“视野”。 area.* 我摘下了fmd。 眼前是cyberconnectjapan总公司管理部门,已经看腻了的我的办公室。 我看看钟。 “原来还早啊。” 从8:45分开始,现实的时间过得没有我感觉的那么久。 我茫然若失,好一阵子完全没有思考的念头。 就好像作梦一样—— 咚咚!咚咚! 听见敲门的声音,我反射性地让电脑屏幕进入睡眠状态。 “度会先生!” 一开门进来,新人就大喊。 “早安。” “还说什么早安!您知道吗?那个‘仅此唯一’的事件被解决了!” “我知道。” “啊……您已经知道啦。” “是今天早上,两名剑士组的队伍解决的。玩家的名字是欧卡和巴尔孟克。” “您的消息真灵通。” “那是工作,mvp是……巴尔孟克吧。” “是的!听说事件的奖品是限定造型的pc,好像是在角色身上加翅膀什么的。” “天使或堕落天使的翅膀吧。” “对了,关于‘仅此唯一’的事件区域,‘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 “事件解决之后,一切都被改写了。” “正是如此。” “‘暴风雪’天气的冒险区,已经不存在于《theworld》里了。是小规模的改版呢。规格手册也得修正才行。” “那这件官方bbs的留言呢?” “嗯?” 新人把一张影印纸拿给我看。 * 主题:仅此唯一 发表人:w·b叶慈 丑陋者、面恶者之害,莫大无以言喻。 苍天的巴尔孟克、苍海的欧卡,并肩奔驰。 留名吾人心胸深处, 汝等正为菲亚那的末裔。 与连星眼眸的重枪使一同 w·b叶慈 * “是之前那个web诗人,w·b叶慈!就在不久前的留言。” “…………” “他能知道还没发表的事件攻略者的名字,想必曾在一旁观看与‘仅此唯一’搏斗的那两人吧。” “似乎是呢。” “在有无法攻略之称的话题事件被攻破的瞬间,竟然能确实地出现在现场,就这点来说,还真是厉害的玩家呀~” “是啊……近来呢——” “?” “听说这个叫作w·b叶慈的玩家,有时候会故意用低等级的其他角色登入,假装是新手。” “度会先生……您是在哪挖到那种消息的呀?” “当然是在游戏里。” 理所当然。 “请问……度会先生也知道‘仅此唯一’的奖品,还有事件解决后冒险区会改写的设计吗?” “之前不知道。” “咦?” “记得我曾交给你像电话薄一样厚的,管理者的规格手册吧?” “是。” “我读过从β版起,包括过去所有的版本,约有20册1套的百科全书那么多的规格手册。即使那样,《theworld》仍然充满我所不知道的事件。” “…………” “能掌握《theworld》的一切的人,并不存在。不管是系统管理者、还是程序设计师。即使是做出原作的游戏设计师也一样。若说有谁能掌握的话——” “是谁?” “……假设真有的话,就只有‘神’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与一切互动的存在。” “嘎?” “《theworld》是网络游戏。” 那正是一切的初期设定。 “太过巨大。而且变动太过迅速。高达pb(译注:petabyte,2的50次方byte)的位数、人类花上一生都看不完的庞大容量。昨天的规格,今天不通用。玩家……游戏里的角色会做出什么行动,也无法预测。” “度会先生?” “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一切都被写成程式。以数位的语言写成。记载了宇宙万物的‘世界记忆’(akashicrecord),存在于这个‘世界’。在屏幕上所见的‘世界’,是‘始源’(idea)的影子。能掌握那些,能掌握所有氛围的,只有‘世界’的系统。我试称那为‘神’。” “…………” “我刚刚所说的话,可以不必去记。” 经历过如梦一般的事件后,我的脑汁已经绞干了。 “那个……还有……” “怎样?” “是关于昨晚的‘怪物入侵城镇’事件……” “…………” “因为mvp……是度会先生的角色。举办活动的管理者,要求我们部门说明。” “你跟他们说,关于那件事情,我会直接向高层报告。” “好的……呃,度会先生。” “什么事?” “您的脸色不好唷。很难看;好像病人。” “……是吗?” 说到这个,这几天,我不记得曾好好照过镜子。 “还是去休息比较好……度会先生,您今天没有轮到《骑士团》的班吧?” “我会休息的。” “那我先告退……” 新人把玻璃门带上,走了出去。 我随便敲了敲键盘的键,解除屏幕的睡眠状态。 草原。 这个“世界”某处的草原。 “这就是答案吗。” 我戴上fmd。 宛如秋天一样高远、清澄的蓝天,明亮耀眼。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莉可莉丝。” 在随着无从感受的“不可思议的风”摇摆的草原上,开着一丛形似彼岸花的红色花朵。 莉可莉丝之花。 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我无所事事地把对话视窗上的过去对话往后推送。 信息。 在《theworld》里,今天应该也交织着形形色色的话语吧。 我想起那段愉快的时光;在进行日版移植作业时,边挨德冈先生批没有文才、边翻译英文的信息的时候。 那时候,假如至少像现在这样了解“世界”的话—— 我应该会编织出不一样的语言。 阅读自己留在那时的信息,十分心痛。 “对我来说太沉重了。这是超出我能力的剧本了呢。” 红色的花朵,再也无法瞄准。 是无意义的背景。 写邮件吧。 对欧卡道声恭喜。对巴尔孟克告知限定pc的消息。 对北斗要写些什么呢? 对那个聒噪的web诗人。 “就写吧。” 名片,我有。 就写莉可莉丝所给的回忆。 “再见。” 然后,我登出了。 real cyberconnect japan co.,ltd cyberconnect公司公司)。 在2006年设立后,因为开发可对应这次“圣母之吻”后的新世代网络主干——altimt作业系统的各种软件而急速成长,转眼间窜升为世界级规模。 它是综合软件娱乐企业。 在全球十个国家拥有当地法人,也经手招牌软件《theworld》的开发、营运。 &emsp公司之所以能早一步准备好对应新世代作业系统的开发环境,是因为第一任社长曾担任该作业系统开发公司,altimit公司的干部——这个内情相当地有名。 咚咚!咚咚! 卸下fmd,发现新进工作人员正在玻璃门外敲着门。 “度会先生。” “喔,谢谢。” 我隔着办公桌,从走进办公室的新人手中接过托他泡的咖啡。 这座才完工没多久的cyberconnect公司大楼,还散发出新大楼的味道。 明亮、宽广的楼层。 全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都以屏风隔开,保有个人的空间。 若是有个小小的职位,就可以像分配到像这样,虽然门和一面墙是一片玻璃,但基本是独立的辫公室。 如果前往开发部门相关的楼层,会发现那儿被瓶盖模型(译注:立在瓶盖大的底座上的小尊模型)啦、自己画的图、喜欢的电影或游戏的角色商品……等东西,装饰成有如小学生的书桌一样,而我们管理部门,大体而言,给人整洁利落的印象。 “关于之前那个……昨晚‘删除’失败的‘流浪ai’呢?” 我一边确认影印稿,一边询问。 “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骑士团》也正加强巡逻。” “因为对方是程式……ai吗。” “玩家寄来的故障通报也全都搜寻过了。但……” “没有目击情报吗?” “是的。不过,昨晚的通报分毫不差、说得好准呢!真可惜啊~” “近来的‘流浪ai’增加了更多机能。没想到还出现在区域之间移动、意图逃避我们追踪的个体。” “‘流浪ai’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呢?” 新人问道。 “极为单纯的个体,从β版就存在了。但是,当时的‘流浪ai’别说发出文字信息了、连移动也做不到,严格说来,根本称不上是游戏角色。说起来,连想要逃避‘删除’的‘目的’也不会有。因为以前它们没有传送出产生的区域离开冒险区的能力,在产生的当儿,就已经是被关在该区域里的袋中老鼠。” “那东西……在进化吗?就是ai……” “进化这个词汇带有生气,我不喜欢用在它们身上。” “是。” “假如没轮值《骑士团》的班,你今天已经可以下班啰!” “好的。” “如果你想免费加班我也不反对啦!” “不,我要回家。” 这家伙是应届录用,结束公司研习后被分配来的新人。 他好像是一流大学的工学科系毕业的,不过从他志愿前住游戏的开发部门、却被安排到我们管理部门来看,他的研修成绩应该不太好吧。 “虽然我学生时代都舍不得花时读书、睡觉,一心沉迷在《theworld》 里面……真不可思议呢。自从进了公司,因为工作而登入之后——” “就对《thew0rld》没有兴趣了,是吗?” “倒还不至于……” “不然,是不是觉得假如没把现实里的时间浪费在网络游戏上,就可以进更好的公司呢?” “哈哈哈!哪个公司比我们公司还要好呢?” “…………” “但是像以前那样,在bbs上饥渴地摄取攻略情报,或是把会出现稀有道具的冒险区攻略好几趟之类的事情,我现在都不再去做了呢。” “是职业病吧。” “嘎?” “就是参与游戏的制作或营运的人,对那游戏的情报反而比玩家还生疏……常有的症状。” “至于自己业务以外的事情,实在不太……” “别忘了对《theworld》一开始抱持的‘爱’唷。目前,你的长处就只有那个。要不然,你一生就只能负责影印了。” “请问……调回现场的事……” “还要过一阵子。” “请问……” “怎么,还有事吗?” “听说度会先生曾参加《theworld》日语版的移植作业,是吗?” “……是啊。” “好厉害!” 新人作出像普通玩家一样的反应。 “公司创业的那一年……不过我是中途参与的,当时跟你一样是新人。” “移植小组的主管是谁呢?” “是德冈先生……你不认识,他已经离职了。” “虽然听过传闻,不过游戏业界的人才流动还真快呢。” “觉得找错工作了吗?” “那倒还……” “我可是常常那么想呢!” 我啜了口像泥一样的即溶咖啡,疲倦地叹气。 “那位德冈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新人问道。 “他是个‘豪杰’。” “嘎?” “他用餐总是吃汉堡、可乐和薯条……我那时是新人,常常被叫去附近的麦当劳跑腿。因为当时不像现在,游戏的制作现场是不用打卡的吧。有个所谓‘德冈时间’……德冈先生爬出铺在地板上的毛毯就是‘早上’、外出吃饭就是‘中午’、去喝小酒就是‘晚上’。从开始移植到β版《fragment》的公开、完成母片……他虽然不是蒲岛太郎,但他这段日子抛弃了现实的时间,以德冈时间生活。” “似乎会把身体搞坏呢……” “连搞坏身体的闲工夫也没有。他完全休息的日子,只有因为发了四十二度的高烧、突然昏倒,而被救护车送走的那三天而已。除了在附近超商、速食店、快餐店以外。和他好好讲上几句话的异性,就只有当时的护士而已——这时他才了解‘白衣天使’一词的含意呢!” “真可悲啊……” “德冈先生……还吸一种不知是印尼还是哪里产的、叫‘garam’的甜腻香烟。” “我们公司不是全面禁烟吗?” “没有一个敢对他提出那种抱怨的勇士。假如不怕脸变得一星期都不能见人,那倒另当别论。” “…………” “说到那个香烟哪,是装在罐子里的。你可曾见过每罐36支的罐装香烟?据说每支的焦油含量42毫克、尼古丁含量1.8毫克。” “呜呃!” “那香烟的味道,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一点起火就发出霹哩啪啦的燃烧声音。甜腻的气味弥漫,新电脑一个月就掖熏成烟油色了。他一年四季都穿着夏威夷衫,气温一冷就在上头披一阵横须贺夹克(译注:起源于二次大战后卖给驻日美军带回国的纪念夹克。特征是在缎面或棉绒的棒球外套上,锈以龙、虎、鹰之类的华丽日式刺绣)……牛饮泥一般的即溶咖啡,还以震耳欲聋的音量听着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70年代的摇滚乐,一边工作。” “……会不会是吉米·罕醉克斯(译注:jimihendrix,迷幻摇滚吉他手啊?” “对。就是那个。” “还真是现公司里没有的类型呢~。” “当时…公司还是刚创业的先驱中小企业。一间新公司想要在创新领域的事业上成功,不就需要像德冈先生这样的人吗?所以从各方招募了程式设计、美术设计、企画……因‘plut0kiss’余波而失业的创意人员,进行移植工作,不过虽说移植,却是和原创的英语版几乎同时进行。再加上执行中常被那边英文版出的状况搞得团团转。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自己从零做起还比较轻松,德冈先生常常这么怒吼呢!” “因为要在全球同步发售十种语言版本嘛!” “不过只想到那种‘好听的促销词句’的我们公司的大人物们。却无视于开发现场的辛苦啊!” “您这话颇有批判意味喔~” “因为当年真是做得拚死拚活的吧……不需要去想些搞派系啦、争出头啦,那种勾心斗角的事。相当单纯……又容易理解。那样的日子很愉快。” “德冈先生为什么会离职呢?” “我哪会知道?” ——凭藉《theworld》全球性成功的气势公司成长为在商业应用软件软件的开发、和以网络为媒介的娱乐产业领域中,占有压倒性市场占有率的巨大企业。 不幸的成长。 当年就如同手下景仰、跟随首领的……那种气氛,已经不存在于这间公司里了。 保留那种气氛,是既不可能、也不该有的奢望。 那或许也是德冈先生离职的理由之一吧! “若是为了现场的作业环境,德冈先生不管面对多了不得的高层,都会争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他绝不是在工作上‘省点力去干’的人。虽然对属下很严格,但也是自我要求最严格的人。所以,有干劲的工作人员全都追随德冈先生拚命,无心做事的家伙都辞职了。日话版能占《theworld》整体销售量的三分之一,立下与原创的英语版不分轩轾的销售记录,都要归功德冈先生的存在。” “嗯~……” “若说我有愿称他一声‘师父’的对象,就只有德冈先生一个人了。所以……我才会想守护德冈先生做出来的《theworld》日语版,让它一直是个‘好游戏’下去。” 这段还算精彩的内容,透露给新人有点浪费。 “我觉得能理解……度会先生对《碧衣骑士团》的执着了。因为这是您历经辛酸移植过来的游戏嘛。” “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懂了。” “我真的懂了啊。大致上……” “《theworld》处理起不正当行为特别严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守则这么规定。” “你果然还不行。” “咦~?” “听好了。这事关系着《碧衣骑士团》的存在意义。” “是……” “假如是单机版游戏,藉‘作弊技巧’获益的只有一个玩家。因不正当行为破坏了游戏内容平衡而遭受损害的,也是同一个玩家。由于加害者和受害者是同一个人,所以不构成犯罪行为——但是,网络游戏就不同了。” “呃……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加害者使用‘作弊技巧’而导致‘游戏内容失衡’的犯罪行为,会即时、互动地导致共享服务器的其他玩家受害。” “是的。就在那一刻,《theworld》这个‘世界’的绝佳气氛就崩溃了。 好游戏顿时变成烂游戏。所以必须让人人严格遵守《theworld》的玩家守则。 必须趁玩家用‘没想到那样做有罪’、‘我只是一时兴起’那种老套歪理为自己开脱之前,让他们无从作出不正当行为。” “是。” “所以。不管多么小的bug都必须‘删除’。” “为此才会有《碧衣骑士团》啰。” “虽然同样被归类为‘系统管理者’,但我们不同于对玩家作礼仪启蒙和客服的gm那群人,《碧衣骑士团》是除错人员。” “所以才不能与玩家接触。” “怎么可以让客户看到除错的情形,我们是幕后人员。” “基本上是禁止的啰?” “对。” “总觉得我们好像‘影子军团’呢。” “……你果然还是不行。暂时做影印工作一阵子吧。” “耶?” “……嗯?这是什么?” 我拿起附在影印稿最后面的一张纸。 “我看到有趣的bbs留言,就附了上来。” 影印纸上复印着《theworld》官方网站的bbs留言。 * 主题:re:请告诉我关于《黄昏的碑文》的事情! 发表人:w·b叶慈 ……谨提供我所知道的《黄昏的碑文》序文。 启程追寻黄昏龙的带影者,迄今末归。 达克之灶轰然动摇。 黑暗(dunkel)女王黑尔芭终于举兵 光(licht)之王亚培龙起而呼应。 两者皆望见彩虹一端。 并联手抵御可憎之“波”。 阿尔芭的湖泊沸腾。 留斯的大树,倾颓。 一切力量,与阿尔凯·科隆神殿化为水滴。 舞影者之世归于虚无。 启程追寻黄昏龙的带影者,永无归日。 于妖魔威胁城镇的前夜 w·b叶慈 * “主题……关于《黄昏的碑文》……?” 上面写的是这个留言的发文者,名叫w·b叶慈的玩家,针对某位玩家问的“请告诉我关于《黄昏的碑文》!”答覆的内容。日期是昨天。 “我是在查有关《黄昏的碑文》的资料时,发现这则留言的。您不觉得这是可信度相当高的文章吗?” “w·b叶慈啊!” “总觉得那名字很眼熟……会不会是学生时代在《theworld》见过的呀?” “这个玩家在这方面很有名。是从β版就开始玩的资深玩家——” “是测试玩家吗?那1024人的其中之一?” “在我印象中,从开始传说有部web小说是《fragment》的根源那时起……这个名叫w·b叶慈的玩家就曾在官方bbs站上留言,发表《黄昏的碑文》的相关论述。” “哦~……不过,记得这件事的度会先生也是《theworld》的活宇典呢。” “对了——网络诗人。他以这个头衔自称。” “诗人?” “他在扮演《theworld》的吟游诗人。他总是飘忽地出现在事件等场合吟诵即兴诗句,然后发表在bbs上。文采倒是相当不蜡。” “那这留言又是耍人的啰?” “不过,这《碑文的片段》本身可是相当有名的东西。” “咦,是这样的吗?” “假如搜寻以前的发言记录,到处可以找到和那相同的文章。” “原来呀,真失望啊……因为我从以前就是只研究攻略的,像这种谈论世界观的留言,之前我都视而不见。” 我一口饮尽泥一般的咖啡,站起身。 “您要上哪儿去?” “休息室。” “又要在公司过夜吗?” “不是裹毛毯打地铺。可以躺在床上睡。够奢侈啦。” 我走出办公室。 环视楼面,关掉多余的照明。为节省能源尽一份心力之后,我前往休息室。 喀、喀,脚步声格外响亮。 我穿过朦胧亮着自动贩卖机的照明,宛如地下迷宫的昏暗走廊。 “‘流浪ai’吗?” 那件事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在圣堂遇见的,模样像那名“红”色少女的“流浪ai”,究竟存在游戏资料的何处呢?” 又是谁写的程式呢? “哈洛尔德·修伊。” 我想起那个男人的名字。 “《theworld》的原始程式设计师。分散处理和人工智慧研究的第一把交椅。几乎独力完成β版,《fragment》的基本系统的超级天才——吗。” 我用低到不成声的声音呢喃。 由于原创的英语版制作主要在美国进行,我没有直接见过他,但曾经听说这位名叫哈洛尔德·修伊的游戏设计师兼主要程式设计师。 “《theworld》里面有个哈洛尔德上了‘锁’的黑盒子——连系统方面的人员都无法阅览的文件夹。”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只有游戏开发当时与制作和移植息息相关的人员知情。而且。关于该文件夹的存在,至今仍有保密义务。 “记得还有传言,说那是自动产生npc的程式。” 我潜入思考的深井。 藉分散式运算,自发地说话、行动的npc。 玩家与npc之间宛如人类之间的互动。 假如那可能办到的话。 “那就是终极的游戏——‘现实’的模拟器。” 游戏的天方夜谭。 这么假设好了。若能自动产生对话集的语音摸疑器完成、ai角色继续进化的话,玩家就会无法判断在游戏中遇见的角色是ai还是人类了吧? “只是……由于哈洛尔德·修伊在β版发表前失踪。‘锁’就这么扣着了。” 今夜,看来会难以入眠了。 town 马克阿奴 从《theworld》的首页登入游戏后,玩家一定是从最近的“开始城镇”开始当天的冒险。 开始城镇里除了有武器店、道具店、寄物处等等常见的设备之外,还有名为“浑沌之门”的传送点。 在这里选择三个字词,例如:“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就会被传送到所指定的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的原野去。这就是“进入冒险区”。 三个字诃的组合,与传送目的地的设定有深切的关系。 冒险区中,除了决定怪物强度的“等级”外,还有设定草原、沙漠、丛林的“背景类型”,晴、阴、雨、雪的“天气”,以及“白天、傍晚、夜晚”、“原野大小”、“地下迷宫的规模”这些项目的参数。都是由以上三个字词决定的。 要从冒险区回到“开始城镇”时。就使用“离开冒险区”指令。只不过,当还在地下迷宫里时,必须要先回到原野才能使用这个指令。不管怎样,想要到冒险区去,飞通过混沌之门不可。 假如硬从说明书里节录世界觐的设定,大概就像以下这样。 这个《theworld》的世界,正处于精灵与魔物之间的激烈斗争中。 为了保护城镇不受怪物的侵袭,人们用蕴藏了精灵之力的《纹》对整座城镇布下结界。 浑沌之门是通往城镇外面的唯一门户。 人们可以藉由诵唱含有力量的“言灵”来解除《纹》的结界,到城镇外面去。 可是反过来说,浑沌之门也是结界最弱的罩门。所以为了防备万一怪物入侵,在浑沌之门周边总有严密的监视。 * Δ服务器开始城镇水之都马克·阿奴 在令人联想到欧洲古都的石砌街道上,飘扬着透染上各种《纹》的旗子。 城镇里有“水”、也有“风”。 马克·阿奴在这个“世界”的语言中,意谓“女神之子”。 城镇被大运河分隔成南北两边,还有架在大运河上的拱桥的这副景象,是玩家们熟悉的《theworld》地标。 “这是什么状况啊………?” 我一边从二楼窗户眺望在运河上绕着街道航行的凤尾船(译注:gond,又名贡多拉,航行于运河的平底游船),一边嘟囔。 似乎能在偏僻小酒馆听到的传统爱尔兰风格bgm,温暖地抚慰战疲而归的战士们。 这里是我家。 我的角色,阿尔比雷欧的“房子”。 只要支付使用费(当然不是现实中的金钱,是游戏里的gp),就能承租在“城镇”地图上规划出来的房间的系统。这是“租来的房子”,通常,在玩家之间也称为“秘密基地”。 房子的租金以游戏里的物价衡量,是相当高的。 即使租了房子,也不会对攻略有利。能称得上好处的,不遇就是能投注一大笔钱、拿家具类道具玩布置,沉浸在自我满足中,或是招待朋友参加家庭派对、来场聊天大会……是那种余兴层面的问题。 所以租下一间房子,是高等级玩家的一种身份表征。 我在窗边让“视野”绕了一圈。 登入、登出,以及队伍的招募与解散,都只能在“开始城镇”进行。所以街道上总是聚集着众多玩家。 “莉可莉丝。” 红发随着穿过运河的气流,细腻地飘动。 少女身上有“不可思议的风”作用着。 眼皮依然是阖上的。 在迷宫中叫的“阿尔比雷欧”算是她最后一次开口,之后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发送信息。 我卷动对话视窗,回顾在之前区域的对话记录。 莉可莉丝:谢谢你。 阿尔比雷欧:嗯? 莉可莉丝:谢谢你,阿尔比雷欧。 阿尔比雷欧:……呃,声音? “——她确实叫了我的名字。” 是莉可莉丝叫的。发出声音叫的。 在《theworld》这个mmorpg里面,并没有相同名字的玩家角色。当新登录玩家想要取已经存在的名字时,系统就会回应“该名字已被使用”而无法登录。 所以,每个玩家的角色名字都不相同。 “她是怎么叫出我的名字的?” npc无法出声讲没有语音资料的台词。 除了依照剧本、预先录好配音员声音的npc会话集里的台词之外,是不会说其他的话的。 把近乎无限多种变化的角色名全都预录下来,在物理性方面是做不到的。以文字显示阿尔比雷欧的名字虽然简单,但出声呼叫照理是不可能的。 若事先把五十音一个一个地录好音,再配合名字的读音依序发声的话,就有可能。实际上,以前就有具备这种机能的游戏。不过,发音是有语调的。前述那种“出声叫名字”的机能,再怎么样,抑扬顿挫都流于平板,铁定是不自然的。 但莉可莉丝说出来的“阿尔比雷欧”,却是极为自然的发音。 ——我把“视点”切换为第三人称。 先拉远镜头,再把房里的景象改变角度、重新显示。 画面正中央有个与莉可莉丝牵着手的男性角色。 阿尔比雷欧。 职业是重枪使。 任何一位《theworld》的玩家,都属于六种职业中的其中一种。 剑士(deuser)。 双剑士(twinuser)。 重剑士(heavyde)。 重枪使(longarm)。 重斧使(heavyaxe)。 咒纹使(wavemaster)。 这些职业和普通的rpg没有太大差别,应该不至于搞不懂。而职业之间,基本的差异是在生命值(hp)或技能值(sp)等的参数数值,以及可以装备的武器防具。 《theworld》的武器全都设有数字的等级。在剑、双剑、重剑、枪、斧、杖等六个种类中,枪与其他同等级的武器相较之下,大致上攻击力较高。所以,重枪便是重视攻击力的职业。相对的,能装备的防具也有限,防御力比剑士等职业低。 职业、长相、体格等等角色设计,是在登录时编辑的。 虽然武器的图像会随着更换武器而有所变化,但其他部分的设计,除非装备了有专用图片的稀有防具、或破了特殊事件,不然是无法改变的。 阿尔比雷欧的设计就相当讲究。 因为讲究,所以光是想名字就花了三天。决定设计,又花了一天。 容貌是刚刚脱离少年期的二十岁上下。 褐色的肌肤以及狼式剪(译注:发冠短、发尾长的发型),就《theworld》的世界观来看是极富异国情谓的。 装备是西洋风格的斧枪。服装是无袖的鳞甲搭配轻装的胸甲,还戴幕上皮手套和靴子,比起全身包着金属铠甲、硬梆梆的骑士,有着更像是四处漂泊的自由骑士的形象。 直接画在肩头肌肤上的三个白色六角形,是地的《纹》。 rpg中常见的元素、有相互关系的属性,在《theworld》里面是称作《纹》。 纹分为地、水、火、木、雷、暗等六种属性,阿尔比雷欧的《纹》是地。 在《theworld》的世界里,精灵力是透过《纹》这个媒介而存在的。 描绘在角色的脸、身体、装备,或是建筑物的墙壁、在街头飘扬的旗子上的《纹》其实蕴藏着破魔的精灵之力。 就是那样的设定。 所以才不称咒文,而是咒纹。 ——我操纵阿尔比雷欧,移动到放在房子正中间的廉价茶几那边。 莉可莉丝依然握着阿尔比雷欧的左手、跟在一旁。 “虽然我不太想扮演带着小孩的重枪使……” 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是惹人怜爱。 相当的。 虽然是npc,但正因为如此更激起保护欲。 “之所以被强制传送回‘开始城镇’……是因为事件流程的关系吗?” 我把摇杆放着、让阿尔比雷欧呆站在那儿,思考了一会儿。 阿尔比雷欧被从冒险区“无光不可侵犯的遗迹群”的地下迷宫强制传送回“开始城镇”。 回到这间房子里。 可以脱离迷宫的道具,是连新手都知道的“妖精的陶笛”。 但是,“妖精的陶笛”是用来从地下迷宫回到同地区的原野上的道具。在原野上再选择离开冒险区的指令,可以回到“开始城镇”的浑沌之门。要回房子,则必须从那儿走回来才行。 这个处理一下就跳过了那修顺序,跳过了“规则”。 “脱离了常轨……而且还都是强制操作。” 我有点不满。 从以前就是那样。 自从用单机的家用电玩主机玩rpg起,我就没办法对那种自己操纵的主角滔滔不绝说一大串话啦、为迁就剧情而变成自动操纵啦、靠插入动画表演啦……的游戏投入感情。 我知道大半的玩家是不在意那种事的,也无意要求别人认同我的想法。 但是……我就是在意。 阿尔比雷欧是“我自己”。我还有那点依恋、执着。“自己”被看不见的游戏系统、被一堆别脚的程式、被写了那种东西的程式设计师肆意操弄,感觉很不舒服。 自我意识过剩。 若在现实中说出这种话,大概会被那么批评。 其实我也那么认为。 咚咚!咚咚! 有人急促地敲了房门。 ——我把“视点”恢复为第一人称。 接着把焦点对准房门,以便能与门那头看不到的对象谈话。 “是谁……?” 会被我邀到房子里,跟我交情很好的玩家一个也没有。 我不曾让其他人进过房子。莉可莉丝是第一位“客人”……不过是强制传送,而且还是npc。 “救命!” “嘎?” 又来啦?我心里嘟哝。 “我被怪物袭击了!救救我!怪物已经来到附近了~~~~!” 真的是哀叫。 女孩子叫得那么大声,假如是在现实世界,屋里的人应该会吓一大跳的吧 “怪物……?这里是‘开始城镇’,不会有怪物呀!” “可是!就是有嘛,人家也没办法啊!” “会不会是把长得丑恶的角色误认成怪物啦?还是,该不会碰上玩家杀手?” “是怪物啦!帮一下啦!” 今天老是有人向我求援。 虽然这次看来不是npc的事件角色……。不过,不管在现实中或网络中,对着门那头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开口就用跟很熟的朋友的口吻说话,实在有失礼貌。 “不可能有那种……” 就在这时,有个影子闪过“视野”角落,我回过头去。 从敞开着的窗外,这次我清楚地看到翅膀掠过。 “鸟身女妖?” 那是在人类女性身躯上长着猛禽的翅膀和脚爪的怪物。 我慌忙冲回窗边,在楼下运河旁的道路上,玩家们和怪物之间的战斗已经展开了。 “……对喔!原来今天是发生‘怪物入侵城镇’事件的日子!” 不小心忘了。 暮色渐深的马克·阿奴的天空,已经被魔物的翅膀掩没了。 在房子里,是将语音对话设为与外界“隔音”的状态。由于也听不见下面的战斗音效,所以我完全没注意到。 “这个是事件?” “是怪物突破浑沌之门的结界、侵入城镇里……那种设定的事件。” “没听过呀~!” “怪物入侵城镇”事件是大约每两周、三个月举办一次的活动。没听过这个事件,表示她……是新手? “可是在官方网站的最新消息里,也有发布公告啊!” “那种东东人家才不看咧!” “…………” 该怪你自己不去看。 “救命……呜哇!” 砰喀! 好像被揍得很痛的声音响起。 “…………死了吗?” “还活着啦!气、气死人~!” 看样子战斗已经在门那头开始了……不过竟然冒出个“气死人”,话讲得没头没脑也该有个限度。 礼貌糟糕到这种地步的玩家还不多见。 我涌起一股“兴趣”,以想见识恐怖东西的心情,打开了门。 “晚安。” “晚安、不对……呜哇!” 砰喀! 在人家的门口,握着流星锤的地精,正槌着女孩子。 虽然她正忙着,但我还是对着她说话。 “真可爱的角色呢!” “谢谢……哎!有空在那看好戏,就来救我啦~!” ……是国中生左右的年纪吧? 搞不好还可能是小学生。 哎,因为近来也出了性能优良的变声器,这点就很难说了。 不必抬出“网络人妖”的例子也该知道,没有比网络上的年龄、性别更靠不住的了。 姑且就当她是女的吧。 魔法师的尖帽子,搭配上项圈、松垮垮的像袖套的东西,以及长至膝盖上方的长靴。衣服只穿了像比基尼一样暴露的两件式白色紧身衣,露出小肚脐。 服装上设计有雷之《纹》的三角形。和锯齿花纹。 拿着的是手杖。 就好像是哪儿来的小魔女一样,可爱的、刚出道的咒纹使。 ……但那是就动画或漫画啦,至少是单机游戏的角色而言。 “你是新手吗?” 小魔女装备的是低等级的手杖。 就算不是枪,大多数的武器图案我也都记得,所以我一看就知道。只要认真地玩,对……只要玩上十个小时,应该就可以装备更好的手杖。 “别掹盯着人家瞧……呜哇!” 砰喀! 屋里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即使发生事件也不会被怪物攻击。 不过门虽然是打开了,小魔女却被“不可思议的隐形墙”阻挡,无法进入屋内。 “借我躲!” “若要让你进我房子躲,必须先经过和你交换名片、成为朋友的程序才行。” “那就做朋友!” “不过,我是独行的。” “独行?” “呃……听不懂吗?就是专门独自冒险,不组队主义者,所以不行。” 渐渐地,我说话也变得去头去尾了。 “啥?听不懂啦……呜哇!” 砰喀! 砰喀!砰喀!砰喀! 冷血的地精,毫不留情地痛殴着可爱的小魔女。 如果这种情节做成动昼播放,一定会因为涉及虐待而抵触广电法规。 没有施展回复咒纹的迹象。大概是sp用完了吧。小魔女的hp量表差不多也该变红了。” “上个世纪流传下来一句网络游戏格言……‘战士就该战死’。” “人家才不想死咧!” “遇到这种情况,下次就会知道,‘至少先看过官方网站的最新消息吧’。”再见。” “没人性~!” 随你去说。 正当我想关上门,没想到莉可莉丝突然闯进“视野”里。 “什……?” 和她手牵着手的阿尔比雷欧,就像自动操纵一样地被拉到房子外面。 又出现了新的怪物。 两只地精援军,我成了它们的目标。 可恶!我边抱怨、边用指令发动源自枪上《纹》之力的技能。 “双回旋!” 我提枪横扫。 画出闪亮弧形的范围攻击,把两只地精卷入,当场瞬杀。 ……不对,还乡砍了一只。 “啊。” 小魔女的声音博来。 攻击她的地精,似乎也在技能的效果范围内。地精太弱了,三只只用了一击。 “去找头目。” “莉可莉丝……?” 闭着眼的失明少女,耳朵听不见的npc,握握我的手提出诉求。 “去找头目,阿尔比雷欧。” 她又发出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这个“怪物入侵城镇”事件里有一个头目,它在设定中是率领怪物的首领。 “头目是吧!” 看来,莉可莉丝的事件还有后续发展。 在当下,我想弄清楚。我对这事件感到兴趣。 在马克·阿奴的大街上,因为玩家和怪物的互相厮杀,热闹得有如嘉年华会一样。 网络游戏的活动,就是祭典。 从bgm的节奏上就有差异了。马克·阿奴的主题曲平常是竖琴和长笛再搭配上管钟的恬静乐曲,但自从活动开始,就变的仿佛是地狱启示录一样。 “到处都是鬼魂。” 所谓“鬼魂”是《theworld》用语,指的是在死亡状态下的玩家。 怪物的尸体很快就会从画面上消失;但玩家一死,就会改以半透明的黑色剪影显示。这就是“鬼魂”之名的由来。 “从敌人的组合来看,头目——” 滋咚! 某人的声音,被附近的巨人型怪物——食人魔强劲的一击给抹去了。挨了那一记的玩家,顿时全身变黑、化成“鬼魂”。 欧卡:从敌人的组合来看,头目应该是恶魔系的吧! 语音被撷取、转换成对话视窗上的文字。 因为语音对话系统的线路直接与各玩家的fmd麦克风相连,所以即使说话声被战斗系统的音效盖过去,也不会延误转换。 “这么说,头目是大恶魔啰……” 我从在脑海里的攻略资料中,搜寻出以上结论。 侵龚马克·阿奴的怪物有:包括食人魔在内的地精系、鸟身女妖系,还有少数的蝠蝠混杂其中。就如刚剐的发话者所言。在这种组合下,头目就是大恶魔。 就是那样的设定。 在马克·阿奴的大街上,光是“视野”内就有数十位玩家。 之所以人数那么多、却没听到什么说话声,大概是因为大多的玩家把语音对话设成队伍模式吧。这样的话,说出的话就只有队友听得见。偶尔传来的,多半是快被怪物杀死时的求助聋,用的是让一定距离内的玩家都听得到的一般会谈模式。 还有,即使在“鬼魂”状态下,仍然可以跟队友说话。这种设计的用意,是可以让该玩家对还活着的队友表达“帮我复活”之颢的意愿。 在对话模式中,另外有与特定玩家一对一交谈的密语(悄悄话)模式。 假如是熟练的玩家,就能瞬间分别使用这两种模式,耍弄远比现实中更表里不一的谈话术。因为,可以偷偷对于里以外的玩家说眼前玩家的坏话。不过千万不能操作失误就是了。 阿尔比雷欧目前是设定成队伍摸式。 因为是独行的,所以也就是自言自语。 刚刚的“这么说,头目是大恶魔啰……”的台词,其他玩家是听不到的。全世界里,也只有自己屏幕上的对话视窗中会出现这段台诃的宇。 不只是视觉。 听觉也好、语音也好,甚至文字,都由游戏系统管理。 虽然《theworld》因为图象美丽以及角色表情丰富的关系,常被介绍为“写实的游戏”,但那样形容太轻率了。 绝对不写实。 这里是网络上的“奇妙世界”。 “可恶!怪物真多!” 只下过是在大街上跑,就接连成为靶子、被怪物找上。 没完没了。 我被有如肉墙般的四只食人魔所围住。 呼~呼~、呼~呼~,汗多到让人恶心的食人魔,宛如四重唱般对着fmd的喇叭喘气。 “别挡路!” “双回旋!” 铮! 斧枪一闪,让张牙舞爪的食人魔猝然静止。 咚沙!咚沙沙! 就像大树被砍倒了一样,食人魔们一个接一个地扑倒在路上。 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接着,很快又像雾一般地消失了。 “真厉害……” “好强!” 掀起一片赞叹声。 一回神,才发现四周的玩家一齐看着我。 因为自己组队打还陷入苦战的食人魔,居然被路过的独行重枪使一下子就打倒了,也难怪会有这种反应。 啪啪啪! 有人鼓掌,也有人吹起口哨。 经由键盘输入、让pc做出喜怒哀乐举动的“动作”,有好几十种。 微笑的指令是“/smile”、鼓掌是“/p”、吹口哨是“/whistle”。常用的动作可以设定成快捷键;藉由按键组合,就可以一口气做出动作。越熟练的人,越能在会话中灵活穿插动作。 “明明自己的城镇正被怪物侵袭,还那么悠哉。” 我的目标是头目。 那是和我牵着手的莉可莉丝的“愿望”。如果不实现npc的愿望,事件就不会有进展。 我排开像在尖峰时刻般的人潮奔跑着。 嗡~轰————! 在作为马克·阿奴的象征,大运河的拱桥上,爆发出惊人的暗咒纹特效。 待在桥上的玩家几乎都被一击毙命,成了“鬼魂”。 “出现了吗!” 长着羊角、比食人魔巨大好几倍的不祥妖魔,扇起蝠蝠的翅膀。 大恶魔! 因为魔王的降临,昼面震动,声音霞耳欲聋。 这是为活动而特别设定的头目,它的威仪,充满统帅怪兽军队的魔王所应有的魄力。 即使同时显示如此庞大的角色以及如此多的玩家,处理速度仍不见迟缓的《theworld》系统的强韧度,直到现在我才打心底赞叹。 在桥上受突袭的玩家们,陷入了恐慌。 像热锅上的蚂蚁,闹哄哄地乱成一片。虽然还有队友活着的藉“苏生秘药”复活了。 但在大恶魔的下一波攻击中,又马上被打回“鬼魂”。 魔王超乎寻常地强。 “这样犯规啦!” “所以才叫头目呀。” 我自言自语地将某人的叫嚷顶了回去。 在大恶魔使出第三发咒纹之后,桥上只看得到“鬼魂”了。 一片死寂。 没有人复活。 之前在那儿的所有队伍都全灭了。 “是头目!” “大恶魔!第一次看到!” 在桥旁的pc们知道会有生命危险,都躲得远远地围在那儿看。 只为了见识一下稀有的头目怪物,而参加活动的玩家们占了大多数。 然后——最大的乐趣,就是观赏拥有打倒那头目的实力、屈指可数的高等级玩家,展现水准大大不同的战技。 “打倒头目吧。” 莉可莉丝说道。 “可是,其他的玩家也想打倒头目啊!” 在这里我以阿尔比雷欧的身份,这么演着。 “打倒头目吧,阿尔比雷欧。” “……我知道了。莉可莉丝。” 没时间考虑了。 必须赶在其他高等级玩家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在迟暮的天空,逆光浮现的一对恶魔之角;我将大恶魔作为目标。 在马克·阿奴大运河上的拱桥上,有着带着小孩的重枪使跑上去的摸样,这点我实在不太想用第三人称视点去看。 “第一枪!” 铮! 我对大恶魔做了第一记攻击。 呜嘎~~~! 大恶魔龇牙咧嘴地怒嚎。 好高大,要仰头看才行。 拍动魔冀、卷起一股飓风,接着诵唱起刚刚让玩家们全灭的暗之咒纹。 嗡轰! “视野”被暗黑球吞没。 “不愧是魔王……!” 好重。很重的一击。阿尔比雷欧的hp量表,第一次被砍成代表重伤的红色。 选择单打独斗,就不会有帮你复活的伙伴。战斗时就变得极为严苛。 相对的,一切都能照自己所想的进行。因为只有自己,所以战况变得单纯容易预测。 不会发生信赖伙伴、却被伙伴的失误害死的情形。 我一面用辅助咒纹提高能力值,一面使用“痊愈之水”把hp完全恢复。连续使出攻击技能。sp一见底,就用“气魂”恢复。 真是壮烈的消耗战。 对付这只hp最大值超高的头目,我毫不手软地使用回复道具,并且持续给予头目伤害。 喳咻! 交手了七、八回合左右,有枪以外的其他攻击插了进来。 “是帮手吗?” 那是其他玩家的攻击。说得好听,是来帮忙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算打头目的劲敌。 一个接着一个,组了队的高等级玩家赶来。来向大恶魔挑战。 攻击与咒纹的特效交错,“视野”就像陷入连发烟火阵。让人眼花撩乱。就连确认自己攻击造成的伤害值都不容易。 玩家——战士们奋战着。 怪物——头目扫开攻击。 不想想自己等辍就贸然投身战斗的人,转瞬间就被炼狱之火焚烧。 然后—— “三重灭绝!” 铮!铮!喳铮! 致命的一击插了进来。 那是阿尔比雷欧的三连刺。 最后是拚命喝能补满hp和sp的“尊酒西玛”,然后连续发动源自枪上《纹》之力的技能,才把大恶魔高达五位数的hp给砍光。 大恶魔留下诅咒,消失在扭曲的魔法阵底部。 一想到两、三个月之后它又会因为活动而复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桥上有几个高等级玩家的身影。 “接下来……” 是“打倒头目”的玩家的判定,是以给予的总伤害值为基础,再加上经过复杂计算所算出的加分来判定的。 在《theworld》的用语中以“mvp”称呼打倒头目的玩家,将获赠只有头目才会掉落的稀有道具。大家的目标就是这个。 “哦!” 宝箱飘落在“视野”当中。 mvp是我。似乎我是赢在第一个找到头目、又最先给予伤害这两点。 “谁是mvp?”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参与头目战的玩家们,彼此确认着是谁打倒了头目。 宝箱除了当上mvp的玩家之外,别人是“看不见”的。不会被抢走。 我瞄准窦箱,将它打开。 “不就是那位重枪使吗?而且他是第一个开打的。” 某人的声音把我点了出来。 是个筋骨隆隆、上半身赤裸的粗犷剑士角色。 他用的是削去法。因为其他人都说“不是自己”,剩下来的就只有阿尔比雷欧了。 “恭喜!” 啪啪啪!剑士鼓掌道贺。 “啊……呃。” “是什么呀?” 剑士询问“mvp宝箱”里的道具是什么东西。 “呃……这个……” 虽然我切换成了会谈模式,但只能搪塞过去。 “对不起。” 我不禁道了歉。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我把“视野”一骨碌地转了过去,排开看热闹的玩家们筑的人墙,逃也似地离开拱桥。 莉可莉丝:请把“rae.cyl”给我。 对话视窗上显示了莉可莉丝的台词。 和在“神像间”的应答顺序相同。 “试试看吧。” 这时我不选择交易指令,试着不理会。 “请把‘rae。cyl’给我。” 莉可莉丝说话了,而接着台词也以文字形式再度显示出来。 这是语音和信息不断重复的回圈处理。只要我不进行交易,身为npc的莉可莉丝不管多少次都会向我央求道具。绝对不会死心。确认没有事件分歧后,我终于作了交易。 “又是‘.cyl’……” 同样的副档名。 那不是alitmt作业系统使用的普通副档名,是《theworld》特有的文件形式吗? “人家问我实箱里装什么,我总不可能回答这种不知所云的道具名吧!” 那位剑士心里一定不高兴。 我还是不该叁加活动、做出那么醒目的举动的。因为阿尔比雷欧是孤独的独行角色。 反正也无意跟谁和乐融融地聊天。 我从大街上绕进小巷子,走上我房子所在的那栋建筑物的楼梯。 阿尔比雷欧………… 我特地以键盘输入了“…………”,试着表现我坦率的心情。 因为即使语音对话多么优秀,也无法把完全的“沉默”翻译出来。 “点点点点?少摆出niang的态度啦!”(注:原文为台湾通用拼音,后面用到拼音拼写的均为此,所以有时可能会读不通) 好大的嗓音。 试想要是在现实中,看到自家门口有个不想见到的女人,正摩拳擦掌地等你回来,你 会怎么觉得? 就是那种心情。 北斗:点点点点?少摆出niang的态度啦! 那个小魔女正在我家门口等着。 语音对话对于意思不明、或是过于俚俗的口语,有极度以音标显示的倾向。聊天与文字处理软件不同,不必过度拘泥用汉字显示。与其错误显示成“少百初酿的态度”这类怪话,还不如用音标还比较容易阅读。 我对准似乎名叫北斗的咒纹使。 “你逃过一劫啦?” “托你的福。” “太好了呢。” “……一点都不好!你这个没人性的!竟然对我见死不救哇!” 我挨轰了。 过一会儿,小魔女作出怒气冲冲的动作。 拍子掌握得不好。 果然是新手,还没用惯。 不过与其学那种动作指令,我倒希望她先学学礼貌。 “不用吼我也听得见。” 叫得那么大声,会吵到附近的人的。 “你叫……阿鲁……阿鲁比欧雷?” “是阿·鲁·比·雷·欧。” “怪名字。” 她轻哼了一声。 “……因为是在网络游戏里,你就毫不在乎地说人家坏话?” “坏话?哦~,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 “纯粹是第一印象。” “呃!” “啊……刚刚好像表示,你有点不爽?不爽?是不是不爽?” 知道的话就别连说三次。 “假如自己角色的名字……‘北斗’被批评是怪名字,你会怎样?会觉得很不高兴吧?” 那还是我花了二天才想出来的名字。 “不会~” “呃!” “爱那么想的家伙,就随他去想好啦!” 牛头不对马嘴。 若要以代沟来解释,这沟也未免太深了。 “还有……对第一次碰面的人,一下子就你呀你地叫,不太好喔!第一次聊天,使用敬语是礼貌。因为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年纪、性别。” “那是你个人的规矩吧!” “那不限于《theworld》之内,是网络上的常识。关于网络礼仪,应该在 学校……哎,算了……没什么好讲的。那么,再见。” 还是别跟她有什么牵扯吧,很累的。我把焦点从北斗身上栘开。 “等等!” “就叫你别喊了……” 我把焦点移了回来。 “为什么?” “什么事?” “你……等级乱高一把的,对吧?因为你一击就打死了地精。可是,你明明可以救我,却没有救。” “‘看到快死的人就该出手相救’,在玩家守则里并没有这种条文。关于游戏的攻略,一切都属于各个玩家自己的责任。” “小气!” “……就结果而论,我还是救了你吧?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啊……假如你要继续找碴的话,我就要通报系统管理者啰。” “咦?” “反正对话记录有保存下来。就《theworld》的常识来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错。” “对话记录?” “就是指这段对话的记录,从刚刚和地精打斗开始的全部对话。” “全部?” “就备份在系统那边的服务器里。” “你……刚才对我做出骚扰举动了吧?”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什么……?” “你看着我,说:‘真可爱的角色呢!’” “那……只是说出印象而已!” 我有点大声了。 “那要看我怎么认为吧。假如是我暗恋的男生说我好可爱,我当然很乐啦,可是如果是又肥又臭的秃头老师说的,那就算性骚扰、要他赔偿我!” “呃!” 对了,最近有个诉讼就是在国中里发生了那种纠纷,在新闻座谈节目炒得火热。 “而且而且而且!紧盯着女孩子瞧,就《theworld》的常识来看,不管怎么想,你都是严重违反礼貌!没错吧?” 别模仿人家说话。 这家伙不过是个新手,居然懂这种奇怪的事情啊。 只不过是在游戏里说句“真可爱呢”,还不至于算骚扰。 可是。那种事情光是被告到系统管理员那里去,我就会面子扫地。 “你说对话记录有保存下来,对吧?” 她赢了似地得意说道。 隔了好一阵子,还抱着胳膊、伸出单脚向后仰,做出很嚣张的动作。 “…………” “点点点点。” “你想怎样?” 究竟为了什么来找我的碴? “名片。” “咦?” “把名片给我!我们做个朋友吧!” 我被倒追了。 头开始痛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家具?没钱?很穷?奈aanei~!) 那是北斗在死躔烂打地交换名片、总算跨越那道“隐形墙”障凝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就跟你说,别对人家的房子……” 我把到嘴边的“作批评”几个字吞了回去。反正她一定会说那是“第一印象”。 没想到她不羡慕我有房子,还猛说我穷。 “因为我喜欢简洁的房间。” “人家在游戏杂志看过一点点啦……不是说,可以买来家具什么的,把这里布置成喜欢的样子吗?” “是啊。” “好冷清哦~!再多摆一点东西吗!” “这里是我的房间。” “从今天开始是我们的房间~” “何时决定的?” 我的头开始痛得嗡嗡作响。 “这里放沙发,窗帘和地毯是粉红色的,那边角落再放‘金猪驴像’……” “喂,你真想布置啊?” “这张脏脏的茶几,拿去当大型垃圾丢掉吧!” “如果只是想像,倒是免费啦……” 若要实现,可是要花钱的。不管在现实还是网络上,这点是一样的。 我带着北斗走在马克·阿奴的大街上。 就好像没发生过怪物入侵一样,“开始城镇”恢复了平常的气氛,因为玩家们的交流 而显得热闹滚滚。 “‘欲望强烈赌徒的聚集处’?” “对,有珍宝唷!” “服务器是?” “∑。” 走着走着,就会无意间听到玩家们的谈话。 即使打倒了头目,阿尔比雷欧受到吹捧,也只到活动刚结束为止。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时间过得很快。数量庞大的对话——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推陈出新,阿尔比雷欧的名字和模样,不一会儿就从玩家的记忆里消失了。 “因为听说是魔法药我才买的,结果不就是治疗之水而已吗~~~!” 肥短的胧大身躯上,不搭调地冒出瘦长脸蛋的重枪使,在道路上嘶吼着。 看样子是在交易中被某个没道德的玩家当凯子耍了。 “啊哈哈!有人在路上乱叫—!” 北斗笑了。 “你认为很难看吗?” “嗯!那样子只是在告诉人家自己是笨蛋,自取其辱嘛。” “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吧……别在大街上随便乱叫。” 穿越拱桥,来到马克·阿奴的间商店。 我把焦点对准柜台楼面的胖老板。 “欢迎光临!” 老板说道。 画面上展开了视窗,把店里的货物全都列了出来。 “这可是真正的windowshoping呢—!” “…………” 看来北斗说笑话的能力不值得期待。 “啊~!又是点点点点!那让人感觉很差耶~!” “别管那么多啦,赶快选你要的东西。” 我和北斗两人,肩并肩,用不同的屏幕看着同一问店的货物视窗。 负责挑选的是北斗。 买单的,是我。 “总觉得,这个样子啊~……” “嗯?” “好像新婚夫妇在一起挑选新居的家具呢!” 北斗用“/smile”指令喜孜孜地笑。 你也体谅一下被迫陪你扮家家酒的我吧!我强忍住这句话不发作。 “……买好那组沙发就结束了。” “咦~?人家遗有想买的!” “道具已经满了。” 她是不懂“客气”这两个字吗? 假如我不那么说,北斗可是一副想把整间店的东西都买下来的样子。 “哟,老板。” 身旁仿日本武士打扮的重剑士,从刚刚就一直对同一个商人重复着无意义的讲价。 “哟,老板。态度别那么硬嘛,给点折扣如何?” 不知是否仍是新手,那个玩家似乎没发现商人是npc。 他那透着古装剧味道的口吻,让我不禁苦笑。哎,这也是角色扮演嘛。 不管是买了一堆东西的大客户、还是像这个武士型剑士一样的讲价客人。npc商人都以一贯的态度接待。 留下那个武士型剑士,我带着满满都是家具的随身道具视窗踏上归途。 “哎、哎、哎!差不多就这样吧!” 北斗一边环视刚完成的粉红色房间,一边输入两次“/yes”,嗯、嗯地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改装工程约三十分钟结束,我的房间悲惨地被布置成北斗想要的风格。 “满意吗?公主小姐。” 我对她无奈地摇摇头。 阿尔比雷欧登录快速键的动作有五个。 “注视”(/look) “点头”(/yes) “摇头”(/no) “耸肩”(/duck) “挥别”(/bye)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几个动作就够了。 他就是那样的角色。 换作是北斗,目前用了:直定定地“注视”、满意地“点头”、任性地“摇头”,还有气冲冲地“发怒”、不可一世地“摆架子”……不管登录几个,似乎都不够用。 “……对了,差不多是乖宝宝该登出、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唉,才九点耶!我又不是小学生。” 如此说来,她至少是国中生啰!虽然可能她根本在说谎,不过一旦怀疑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我还是决定当她是个国中女生。 “喂!交换名片之后,彼此就可以组队,对吧?” 膨!地栽进沙发里后,北斗如此问着。 间这种基本到极点的问题的玩家,没有资格坐那张足供美女簇拥着阿拉伯皇族同坐、要价198000gp的顶级沙发。 “是啊!” 我打开指令表。 阿尔比雷欧之前还是一片空白的通讯绿,如今孤伶伶地写上“北斗”的名字。 心中极度空虚。 “你玩《theworld》有多久时间了?” “一星期。” “果然。” 所以才会表现得超不上道又外行。 幸好,通讯录随时可以删除,邮件也可以设定封锁对象。而这小女生品味的碍眼家具,整批拿去半价折让就行了。 在那之后,再重新买一遍那张便宜茶几吧! “我还以为啊,网络游戏是可以玩游戏、又像聊天软件一样的东西呢!” “是也有那一面。单为了用语音对话聊天而买游戏的玩家,也大有人在。” “毕竟比用手机聊还便宜得多嘛!” “因为每月只要缴固定的费用啊。” 才不过几年前,还是父母亲会被女儿每晚跟朋友闲聊,所花的行动电话费逼哭的时代。 可是这阵子,因为网络电话的普及,那种“闲聊”市场从电话线转移到网络去了。像 《theworld》这类有语音对话功能的软件,还有被当作任你聊到爽的“网络电话”的另一面。 “喂,跟我组队啦,” “什么?” “难得交换了名片嘛。组啦、组啦、组啦~!” 隔了一下子,北斗以“/smile”甜甜一笑。 “我说过我是独行的吧?” “哼~!哼~!哼~!谁管你是怎么样,我就是要组队啦!” “你要是那样蛮横,可是会惹人讨厌,然后大家都躲着你,没人要跟你交换名片喔!” 我让阿尔比雷欧做出无奈摇头的动作。 …… 坐在沙发上的北斗,直定定地面向我。 不知她是不是放下了摇杆,角色动也不动。 “……咦?你……你在哭吗?” “欷簌……咽!” 北斗压抑住哭声,逼真的啜泣着。 “别通过语音对话来哭啦……等等……你要上哪儿去?” 北斗站了起来,往门口跑去。 “回家……!” “回家……”行为模式完全像个小孩。“你打算哭着出去?” “我要哭喊:我被欺负了!” 饶了我吧,喂。 没想到游戏的“世界”里也会有大凶日,真是让我想撞墙的发展。 “——我说得太过份了。我道歉。对不起。” 我边道歉还边加上动作。 “你觉得你错了……?” “我错了。是我说得太过份了。所以,拜托你别到外面哭喊吧。像那样感情用事,以《theworld》的一般常识思考,不管怎么想,都对你没有好处。” “那,我们组队吧!” …… 她百分之九十九是假哭。 但光凭声音,无法判断是真哭这是假哭。 我从通讯录中选择了北斗,提出组队的“邀约”。 “我来约你,选ok吧。” “好~!” 一旦顺了自己的意,就变得乖巧起来——根本就是小孩子嘛。我一肚子火。 昼面下方,在阿尔比雷欧的hp和sp量表旁边,显示了北斗的量表。 这样子就组成了队伍。 怎么会这样。 “哇,哈!” “真是太好了。” 我输入很少用的“/smile”,陪着笑脸。 fmd昼面的下方——护目镜的下半部是半透明的。视野相当狭窄,但是仍能透过这个细缝看见现实的世界。虽然我因为会盲打,却从没这么做,不过也可以戴着护目镜,边看键盘边打字。 虽然不仅是fmd,电脑屏幕上也会显示游戏画面。有人只用电脑屏幕,也有人平常用fmd、遇到要大量键盘输入时就摘下护目镜,使用习惯因人而异。 “哎呦?” “怎么了?” “你……有背后灵跟着唷!” 在说什么啊?这小妮子,果然是跳跃式思考一族的吗。 “背后灵?” “就是那个女孩。” 北斗的视线微微移动,对准了某个东西。 “……你看得见这个女孩吗?” “嗯!一组好队之后,就突然出现在画面上了。” 是莉可莉丝。 对了,之前在“怪物入侵城镇”活动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莉可莉丝的存在。 北斗也是直到刚刚都还看不到莉可莉丝。 她是加入与阿尔比雷欧同一个队伍之后,才看得到莉可莉丝的。 “原来如此……” 在共享的服务器里,有多少个玩家、就有多少个“视点”。 映在显示器上的游戏昼面。不见得会显示出当时发生在自己角色眼前的所有情形。 不是自己看,而是别人展示给你的“世界”! 因为在mmorpg里面,就连玩家的视觉,都在不知不觉中被系统分散处理、管理着。 “‘原来啊……’是指什么事?那女孩又是谁?话说回来,你明明说自己是不组队主义者的。” “这女孩是npc。” “npc?” 原来北斗听不懂“恩披西”啊。可是语音对话软件却把北斗不懂含意、仅是鹦鹉学舌股重复的“恩披西”,正确地转换成“npc”。 “nonyercharacter……是指没有人类的玩家操纵、只是游戏中被程式设定的角色。” “晤~嗯……npc呀。” “这女孩的名字叫做莉可莉丝……是事件用的角色。似乎只有接下事件的玩家才看得到她……不过,看样子同一个队伍的也看得到呢。” 说不定,同样树立了莉可莉丝的事件旗标的其他玩家们,正带着一大票的莉可莉丝在街上走。 “不过,假如真是那样……” 万一彼此都带着莉可莉丝的玩家一起组了队呢? 要是那时候,各自的事件进度不同呢? 想到游戏里会出现的各式各样状况,假如不设定成一个服务器里只有一个莉可莉丝的话,处理就会过于繁杂。 “带着走……这种设计啊。” 这还真是麻烦。 就做成让莉可莉丝固定待在某个区域、发出“请把~道具拿来”的要求,这种常有的“跑腿事件”不就得了。 “还是说,这是‘独一无二’的稀有事件呢?” 这个有着红色发丝的失明少女。是只属于阿尔比雷欧的莉可莉丝吗? “就—跟—你—说!别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的!” 就在北斗嚷嚷的那时—— 咚咚!咚咚! 有人急促地敲门。 “又来啦……?” 总觉得这好像哪出短剧的剧情发展。 一打开房子的门,眼前是意想不到的客人。 “嗨!” “啊……刚刚的?” “对!之前一起打头目……不好意思,突然来找你。” 是打倒大恶魔后,问我“mvp窦箱”里面装什么的粗犷剑士角色。 名字叫欧卡。 因为显示在对话视窗上,我才会知道,是不是取自虎鲸的“orca”呢? “刚刚看到你在商店门口,我就……” “跟在后面,一路跟到这房子?” 看来,我在陪北斗买完家具的回程上被跟踪了。 “我是犹豫了一下啦……最后还是决定打声招呼。如果让你不愉快,就对不起啰!” 欧卡在扮演。 他在扮演豪放磊落的剑士“欧卡”这个角色。因为我明白这件事,所以即使他说话很直,还不至于像北斗那样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我完全不介意。这可以谅解。” “太好啦!我就放心了。” “不过也有那种死命跟踪女孩子、做出骚扰行为而被取消帐号的家伙,所以在这方面,还是要注意分寸比较好。” “哈哈哈!” 像这种“彻底假扮”。在某些情形下,可能会受周遭的人冷眼对待。不过在《theworld》里,扮演行为在玩家之间被视为玩法之一,广受接纳。 那并不局限于扮演系统规定的六个职业——剑士、双剑士、重剑士、重枪使、重斧使、咒纹使。 拿攻略情报卖钱的“情报贩子”、仲介道具交易的“贸易商”,以及像网络的街头表演一样,在路边展露才艺的“歌手”、“相声演员”等。《theworld》有着各式各样拥有不会显示于能力量表上的副业的角色。至于以玩家身份维护道德的玩家自治组织 《红衣骑士团》之类的,应该也可以归类在其中。 我重新检视欧卡。 是个彪形大汉。 若依照比例尺推算,身高应该将近两公尺吧!肌肉发达的上半身是近乎赤裸的。只套着背挂式皮带及仅装在左肩的厚重肩甲。腰部以下围了铠甲,穿上及膝的护腿。剑则收进挂在背上的剑鞘中。 上半身和脸上彩绘着白色带状的x形《纹》。 上臂和大腿也有同样的纹彩;沿着线条,手肘以上、从胸口到脸部,所有的肌肤都呈深绿色。红铜色的长发整个梳往后脑。是狂野型的角色。 “……那,找我有什么事?” 我悄悄询问欧卡。对话使用的是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密语模式。 “我就有话直说了。” “嗯?” “要不要跟我交换名片?” 又来啦。 我的口气不禁流露出真实心情。 “你是说名片?” “对!要不要和我们组队?” “又来啦!” “咦?” “……没有。与你无关。” 我干咳了一声。 “看了你刚刚的作战,我觉得很感动,心里想,一定要邀你当我的伙伴。” “我不会跟任何人交换名片。我的作风就是那样。不好意思,请另请高明。” 我马上就回绝了。 “那个女孩是……?” “那个女孩?” 我有点迷惑。欧卡看得见莉可莉丝吗? “呀呵~!什么什么、什么事呀?” 错了。 背后有个烦人的灵黏着。 是北斗。她人在房子里,就是我俩交换了名片的铁证。 我说的话没有说眼力。 “这家伙是特别的……。总之,我就是独行侠、不组队主义者。” “不过,看起来你跟那女孩组了队呀?” …… 我说的话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什么什么,你们在聊什么?我都听不到耶?” 我以悄悄话告诫北斗,要她别出来搅和,接着再对欧卡说悄悄话。 “对了,欧卡先生。” “别先生不先生的,怪不自在呢……叫欧卡就好啦!” “那么,欧卡……刚刚你说‘我们’?” “是啊!我有搭槽。” 欧卡转向一旁,做出招手的动作。 “既然人家都说自己是独行的了,就别勉强约吧!” 透着不耐烦的语音刚落,另一位剑士从走廊的角落现身。 我有印象,果然是参加刚刚活动的头目战的其中一位。 我把对话切换成会谈模式。当包含其他队伍的玩家有三人以上要谈话时,如果不这么设定就无法对话。 “这家伙是巴尔孟克!算是我的搭档吧!” 欧卡作了介绍。 我凝视那个叫作巴尔孟克的剑士。 包覆全身的黑色底铠,衬托出银白色金属铠甲的光辉。造型与野性的欧卡完全极端,英挺的圣骑士风格。身材和阿尔比雷欧差不多。武器是细长的单手剑,而且是把稀有的宝物。 把“视野”焦距拉近,可以看出他面容十分端正。 头发是微微外翘的冷白色。 相当美形。 玩家略显自我意识过剩—— 也说不定,现实里的他应该是十来岁的少年吧。 虽然只是依常情而论,不过人过了二十岁后半,会变得不好意思使用太抢眼的美形角色。反而会倾向爱用欧卡那种有味道的配角风格角色。 “幸会、幸会,巴尔孟克。” 这是有来头的名字。 在奇幻rpg里常见的根据希腊、凯尔特、北欧……等的神话、叙事诗而取的名字,也是《theworld》的热门角色名。说到巴尔孟克,那是日耳曼神话中,英雄齐格非的剑的名字。能把名字取成这种热门的既有名词,就证明他是老资格的玩家。 “安安~!” 北斗冒失的问好举动,我就不去管了。 之后所有人都用会谈模式说话。只不过,不知道在我听不到的地方,还说了什么悄悄话。 “你们是两人队伍,正在寻找最后一个伙伴?” “对!都找不到够格的家伙呢。没有‘人品’也符合我搭档眼光的玩家。” “在《theworld》里单打独斗的倒很罕见。” 巴尔孟克像要估价一般地直盯着我瞧。 “……也对喔。不管独行也好、最大的三人队伍也好,得到的经验值都是一样的。 不会因为是独行,就有双倍、三倍经验值。因为《theworld》是鼓励组队的。在攻略上,独行的好处顶多是可以独占道具罢了。 “记得巴尔孟克在跟我组队前,也是独行的吧?” “哦,”我兴趣盎然地看巴尔孟克。“你独自练到这么高的等级?” “……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最近和欧卡组队以外是。” “真了不起。” “是这样吗?假如独行的话,就不会发生信赖别脚的伙伴、然后被伙伴的失误害死的情形。” 巴尔孟克的声音带有一抹阴郁。 就算是在扮演阴沉的剑士——在现实中,他也总是垂下视线说话。他给我这种印象。 爱社交的欧卡。 有一点神经过敏的巴尔孟克。 虽然只是短暂的沟通,就隐约显露出他们那样的性格。语音对话和只有文字的聊天不同,现实中的人格很容易透过声音的蛛丝马迹而泄漏。 “假设我们三人组了队,你打算做什么……欧卡?以你们俩的实力,应该没有两个人 无法攻略的区域吧?” 这两人即使在超过一千五百万名的玩家当中,也是人数不到0.1%、修练到家的高等级玩家。在刚刚的活动中就已经实际证明过了。 “就是因为有啊……阿尔比雷欧。” “嗯?” “‘仅此唯一’。” 巴尔孟克喃喃说道。 语音交谈捕捉到一丝叹气声。 沉默弥漫了片刻。 “‘仅此唯一’……?” 北斗本身似乎听不懂、只是闷闷头重念一遍的事件名称被语音对话照往例,正确地转换成文字。 我邀请欧卡和巴尔孟克两人进入我的房子。 人类真是意志薄弱。假如连“不交换名片”的铁则也可以打破,原则的防线就会一步一步地退守。这种情节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时常上演。 “相当可爱的房子哪~……真是意外啊。” 踏进粉红色小房间里的欧卡,发表了可以解释为褒、也可认为是眨的感想。 “是我布置的!” “绝对不是我的喜好。” 为了自尊,我特别强调这一点。 “好刺眼。” 巴尔孟克不高兴地丢下一句。 大伙儿围着国王沙发组坐下来。 “别把莉可莉丝的事情对这两人说。” 我对北斗悄悄地说。 与阿尔比雷欧手牵着手的莉可莉丝,欧卡和巴尔孟克似乎无法看见。看样子,果然不在同一队就看不见。 “为什么—?” “……什么事?” 欧卡看了看没头没脑迸出“为什么—?”的北斗。 我太大意了,原来北斗不知道人家对你用悄悄话讲秘密、就要以悄悄话回应的聊天常识啊! 我感觉到巴尔孟克的视线——意识往我这儿集中。 直觉真敏锐,看来他察觉我私下讲话的事情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知道内容。我不放在心上,继续对北斗说悄悄话。 “……不必回应。安静听下去。你暂时把嘴上的拉链拉起来吧。莉可莉丝的事件……我是希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只由我们自己去解决。” 希望自己独力解决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 像欧卡或巴尔孟克那种程度的玩家,在《theworld》里的交际圈应该颇大。莉可莉丝的存在,转眼间就会传得满天飞。唯一目击莉可莉丝的是没有任何人脉的新手——北斗,算不幸中的大幸。 “瞭了!” “……什么?瞭了什么?” 欧卡又是一脸狐疑。 就跟她说不用回应了嘛……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刚刚是说‘仅此唯一’吧,欧卡。” 我把话锋硬转回来。 “对。” “《theeorld》里以难度最高而闻名的事件。” “与其说难度最高,最近甚至还有无法攻略的恶评。据说,即使到事件区去,一般的中级队伍连小喽罗都打不倒就会全灭。就算是升到最高等级、穿戴目前版本里最强装备的三人队伍,也打不赢头目……” “是传说吧。” “阿尔比雷欧知道‘仅此唯一’的构成字?” “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记得是吧。我曾经去过,不过没有想要攻略事件。” “单独攻略……太勉强了吧!” “没错。” 假如自己死了,队伍就全灭;无法复活。 “但是……‘仅此唯一’绝不会无法攻略!” 欧卡坚定地说。 “为什么那么认为?” “假如有无法解决的事件,那就是bug。不是像样的游戏。” 巴尔孟克插嘴道。 “……至少我们认为不是好游戏。因为我们……相信《theworld》是好游戏。” 欧卡为发言唐突的搭档补充说明。 “所以才说那可以攻略?” “对!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 欧卡点点头。 我渐渐地对率真的欧卡开始有好感。 不只是玩家的他,大概现实中的少年也是一样率真吧! “你们俩都很喜欢《theworld》吧!” “那当然!阿尔比雷欧也是……所以才会把角色练到这么强、带有依恋吧?” “我想,就如你所说的吧。” “阿尔比雷欧。” 巴尔孟克凝视着我。 “什么事?” “大部分的武器……我们俩只要看了图样,都能叫出名字,但……” “……是说这把枪吗?” 我看了看右手拿的武器。 那是在相当于两公尺长的枪上装了双刃斧、攻击形式的斧枪。施有装饰的优美造型,明显流露出稀有道具的格调。 看情形,在我听不见的台词字里行间中,欧卡和巴尔孟克正以悄悄话讨论着阿尔比雷欧的枪。 “你在哪儿拿到的?是事件的奖品还是什么呢?枪的名字呢?” 欧卡在好奇心驱使下发出疑问。 “这是秘密。” “为什么……?” “找不能说,不想说。” “该不会是非正规的资料改造道具吧?” 我被不大抬起视线的剑士质疑。 “巴尔孟克……!突然说这种话,太失礼了!” “不!我含糊其词,是我不对。遭到误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好意思……阿尔比雷欧。” “……是‘神枪沃坦’。” “咦?” 欧卡发出愣住一般的声音。 “是‘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神之枪吗?” 巴尔孟克作出反应。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 “多多少少。” “也对,你会知道也不奇怪。” 十九世纪利夏尔特·华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是根据北欧神话及中世纪德国的叙事诗“尼伯龙根之歌”所写的。而“尼伯龙根之歌”是以英雄齐格非和其配剑巴尔孟克为主轴的故事。 “若将华格纳的歌剧大胆地以‘神对人’的架构来解释,沃坦的枪则是被当作贯彻神明秩序的道具、契约与权威的象征来处理。” “就算是跟游戏有关,巴尔孟克对这方面还懂得真多啊……” 欧卡似乎不那么讲究世界观的背后设定。纯粹是网络游戏爱好者吧! “我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总觉得……真不好意思!好像是我们硬逼你说的。” “不——大概是出于……不想就这么被你们误解的心态吧,所以我对你们透露一点点。 这把枪是《fragment》时代的东西。” “β版的?”欧卡的声音变了调。“阿尔比雷欧曾经是测试玩家吗?” “……对。” “太棒了!太棒了……对吧,巴尔孟克!”欧卡很兴奋。“巴尔孟克也是耶!” “你也是……?原来你是β版的测试玩家啊。” 那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老手了。 “记得只公开招募了1024个人吧?可恶……羡慕死了!” 在显得不甘心的欧卡身旁,巴尔孟克打定主意闷不吭声。 “这把枪在目前的《theworld》里是拿不到的。所以,我不大想谈它。” “这样啊……若说出它是《fragment》时代的珍宝,想要的家伙就很多啰!况且那把枪又很帅!” “我丝毫没有出让的意思。还要一一地拒绝交易……够烦了吧?” “就是啊!我非~常理解。” “所以,还是得拜托你们。不要眼别人说这支枪的事。” “知道了!我会忘了它的啦。” 欧卡笑了笑。 “……你们帮我这个忙,我会很感谢的。” 好久没有出于自然的心情而回应“/smile”了。 “所以说,阿尔比雷欧……” “抱歉,组队是不可能的。” 考虑到模糊的回答只会让人家怀有期待,我明确地拒绝。 “这样啊……” “我现在正在进行其他的事件,不好意思。” “没办法啦……不过超遗憾就是了。” “但是……” “嗯?” “在《thew0rld》里,你们是第一次让我想要哪天一起组队的玩家。”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欧卡再次微微一笑。 “留下我的名片。假如遇到什么麻烦,就寄信给我吧!虽然不可能组队,但我或许能帮上忙。” “嗯!谢谢。” “基本上,我每天都会上线。” “我也是!不过在考试前还是会被父母禁网就是了。” “被父母禁网呀!” 真怀念的字眼啊,看来欧卡果然是国、高中生左右的年纪。 “不管等级升得多高,还是无法攻略父母这个最后头目啊……哈、哈、哈!” 当欧卡笑的时候,巴尔孟克迅速地站起身。 “走啰,欧卡。已经没有事要谈了。” “……对喔。哈哈哈……巴尔孟克他啊,最讨厌在游戏里面谈现实中的事情了。” “少多嘴。” 巴尔孟克一睑酷样地丢出一句。 “他凡事都是这个调调……哎,那也是对《theworld》感情的反向操作啦!” “欧卡!” “不……巴尔孟克的心情我很了解。” 然后,他们俩的关系,我也能隐约猜出来。 想必巴尔孟克也感觉到——同我从欧卡身上感受到的——类似的心情。 对于——能不凭理论、而是坦率地以感情来表现对喜爱之物的爱意——这样的欧卡,产生的向往和好感。 还有,羡慕。 阿尔比雷欧——我,毋宁和巴尔孟克极为相像。 让我重新认识到,原来他是那样的角色。 “就明天!早上九点起,去挑战‘仅此唯一’!” 欧卡和巴尔孟克一起走出了房子。 …… 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 “真是好玩家、好队伍呢!” 却享受了一段舒服、有意思的谈话。 也好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第一次连上《theworld》,身为等级1的无力角色被丢进“世界”里,那时的心情。 这就是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是与素昧平生的某人“邂逅”的游戏。 我重新体认到这一点。 “你可以拉开拉链啰。” “呼哈~” 北斗戏剧性地喘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会那么乖呢。” “因为呀—!你们讲的都太深了,人家都听不懂嘛!” 初来乍到的新手,不可能跟得上0.1%的高等级玩家的话题。 也不会有人去跟。 因为“世界”里,到处都是符合该玩家等级的冒险课题。 “我差不多该下线了。” “下线?” “登出。是指中断连线、暂时不玩游戏。” “咦~!” 这下就再见啦。 一段时间都别接近这房子吧,不……抛弃这个房子吧。连夜潜逃。只要把她设为封锁对象,也不会出现她的邮件。应该不用再为这个小魔女烦心了吧。 我选择了登出的指令。 …… “怎么啦?” 北斗看着我。 就这样过了几十秒。 “别不吭声……说点话吧?别定在那儿嘛!” “…………” 我敲着键,空虚地打出一串黑点。 “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 “没辫法登出。” ——我把“视点”切换成第三人称。 阿尔比雷欧。 北斗。 还有莉可莉丝,站在被布置成粉红色、似乎会害眼睛花掉的房子里。 有着红色发丝的少女,自从拿到第二项道具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没办法登出?” “就是不能离开游戏画面。” 在开始城镇选择登出的指令,画面就会回到《theworld》的首页。 就像是在名为《theworld》的书里夹上书签、阖上,回到封面一样……但那一页却阖不起来。 再次强调,对应altimit作业系统的《theworld》,其系统是很顽强的。 旧时代网络游戏习以为常的状况——因为服务器故障而无预警强制断线,百分之九十九不可能发生。 “更别说‘下不了线’这种问题……” 还是第一次遇到。 原因不明,就连注明错误代号的系统信息都没有出现。 倒楣到家的一天。 “对了!叫那个来就好了嘛!就那个……那个……” “系统管理者吗?” “对,就是那个了不起的人!” 先不论是不是了不起!在《theworld》中,是把营运游戏的cyberconnect公司工作人员,一般所说的gm《gamemaster》,称作“系统管理者”。管理者被登录为管制员;当玩家遇到玩家守则上的重大事故,可以藉指令叫来管理者。 “不可以把系统管理者当作跑腿的,随便呼来唤去。会挨骂的喔!” “他们不是客服人员吗?” “话是没错……但像这种原因不明的故障,大多是一时的。遇一会儿就好了。” 我决定轻松以对。 “搞不好啊!是那孩子不想和阿尔分开。” “你怎么叫我阿尔?” “因为叫阿尔比雷欧很麻烦嘛,所以叫阿尔!因为那孩子叫莉可莉丝,就是莉可啰。” 我打出一串“…………”,想开了——随你叫吧。 “嗳,阿尔。” “干嘛?” 北斗从沙发上站起来,把脸贴近到可爱脸蛋在我的“视野”里呈现大特写的程度。 “阿尔的眼睛,左右颜色不一样呢!” “看起来是什么颜色?” “右眼是蓝色,左眼是黄色。” “设定就是那样。” “为什么?为了好看?” “afk。” 我没好气地丢下一句。 “afk?” “awayfromkeyboard——离开还在上线的电脑前面。就这样把角色丢着。” “唉……那我咧?” “到外面去玩吧,我先把队伍解散啰!” 我用队伍指令选择了“解散”。 北斗的hp量表从昼面上消失。 阿尔比雷欧的量表应该也从北斗的玩家的画面上消失了才对。 “那么,晚安。” 后记 【.hack】与我 延揽了角色设计:贞本义行、剧本:伊藤和典、动画监督:真下耕一等各巨头,bandai推出的跨媒体企画! 从编辑那儿听到那么了不起的事,是2001年的10月。 编辑:“游戏是平台为ps2,附dvd动画,总共四集的连续作品。” 作者:“好了不起的企画呢。” 编辑:“然后,角川也决定参与了。” 作者:“哦,原来如此……那,会很辛苦吧~” 编辑:“所以,希望你也能参一脚。” 作者:“嗯?” 编辑:“担任漫画的原作吧。” 作者:“……那个叫‘**骇客’(※)的游戏呢?” 编辑:“还没做好,因为发售时间是明年嘛!” 作者:“动画呢?” 编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作者:“那,故事要怎么办?” 编辑:“哈哈哈哈(所以才要拜托你呀)。” (※注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名称还不是‘.hack’。) 看样子,是要把原创的游戏版作成漫画的工作。 我熟读了拿到的资料,试着掌握还没做好的游戏里的角色。 下一个星期,我在第一次会议上简报:“由于电视动画是游戏过去的故事,所以漫画是讲未来的故事!” 我把没个影儿的动画和游戏的未来,整理出雏形。 再下一个星期,我到东中野的bandai去时,竟被告知“还是写过去的故事好了!” ………… 我知道编辑找我负责这工作的理由了。 是因为我住在离东中野才两站远,因阿波舞而有名的高圆寺。 住得近,很多方面都方便吧~……嗯。容易使唤。容易使唤。 然后在经历了一番迂回曲折之下,漫画版不知为何定案为“四年后的恋爱喜剧”了。 顺带一提,那企画本身听说是从三年前就开始的。 是的,我是新参与的。对不起。 第一次见到伊藤先生,是在五月的活动上。 第一次见到真下先生是在七月的动画杂志的对谈企画。 只有贞本先生,是在角川的新年会上,悄悄地在远方拜见、打招呼。 * 关于小说版【.hack//aibuster】—— 即使是我正在写后记的现在,游戏版vol·2“恶性变异”以后的,我都还没玩。 不是我这个吊儿郎当的写小说的连游戏都没好好玩过就动手……而是因为在物理上,我没办法玩发售前的游戏。电视动画版的“sign”还剩三集播完。由于我是在七月拿到包含最后一集的完整剧本,所以总算能也反映在小说的内容里。 还有,这小说版是比电视动画略早的时代的一段插曲。 老师的感想。 由于游戏版还没有完结,关于“.hack”的谜,有太多该提的,而不该提的又更多。 为什么“现在”要出小说版呢—— 说到这个,若说只因为发售日决定了,其实也就没了。 若是那样,但愿能籍着写出只有“现在”——这个时机能出的东西,带给“现在”意义。我这么想。这么盼望。 不光是小说版,漫画版亦然。虽然有故事的源头和下游,但我想,游戏版、电视动画版本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我感觉,“.hack”是个媒体在即时相互作用的同时,继续创造这片“世界”下去——那样的一个企画。 最后。给我许多建言的bandai的内山先生&cyberconnect的松山先生。 对我而言是“.hack”的原作的,负责剧本的伊藤和典先生。 依澄れい小姐。谢谢你的美丽的插画。由于漫画版决定作成动画,漫画连载延长,原先写到最后一集的原作也决定要全部重写了。请再稍等一些时日。 另外,与企画相关的所有人士。 谢谢各位。 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再努力一下子吧。 一下子的长短因人而异。 滨崎达也 2002年9月7日 一卷全 水原遥的设定——1 由於睡过了头,这个礼拜又错过了丢不可燃垃圾的时间,垃圾袋在饭厅里发出阵阵的臭味。我已经受够了懒散的自己。这间迎面朝西,缺乏日照的2dk旧公寓,就是我的城堡。(译注:2dk,指两个房间加上兼作饭厅的厨房) 四个榻榻米半的工作室里,摆著两台运作中的笔记型电脑。 一台装了我惯用的文书处理程式,另一台则装了收录46万条词汇的「leadersplus」。桌子上堆满了从没读过的原文书,其中一块区域放著《randomhousey英日大辞典》和三省堂的《大辞林》,加上书架上的百科全书、人名地名的专业书籍,这些都只是摆著好看的而已。我已经渐渐不再使用这些纸张印刷的辞典了。 拥有强大的搜索功能及携带便利的电子辞典,使用起来实在是方便多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令人满意的类语辞典,因此贴着便条纸的角川《类语新辞典》依然还在我的使用行列中。 如果从这个房间的摆设就能够猜出我的职业的话,我们似乎可以作个朋友。 我是个译者。 一个初出茅庐,经验不足的译者。 於是,我误译了。 我点了altimit作业系统桌面上的图示。 那是—扇通往虚拟世界的门。 我戴上护目镜形状的fmd(译注:fmd为facemountdisy之缩写,指头戴式显示器),伴随著从内建喇叭响起的音效,眼前被影像包围住。以手中的控制器作为魔杖,我的心穿上了网路的光之鞋——马克·阿奴 我正在扮演。 这里是网路的「世界」——「theworld」。 是我另外一个能够生存的地方。我在逃避现实。 一旦登入了网路游戏「theworld」之後,玩家必定会从最近的开始城镇里展开当天的冒险。 这个世界处於精灵与魔物之间激烈的纷争当中。 为了保护城缜不受怪物的侵袭,人们藉由寄宿了精灵力量的「纹」,在整座城镇上施展了结界。 混沌之门,是连接开始城镇与怪物横行的外界之间唯一的门扉。 人们靠着咏唱带有力量的「三言灵」,便能够解除「纹」的结界,进出城镇内外。 但是反过来说,浑沌之门同时也是结界当中最脆弱的「裂缝」,因此人们在浑沌之门的周围设下了重重的监视,以防止怪物入侵。 这个游戏便拥有着这样的世界观,以及这样的设定。 就从我在水之都马克·阿奴与重枪使的邂逅开始述说我的故事吧! 渲染上了「纹」的精灵旗在河畔飘扬。 某位pc——玩家角色站在河岸建筑物二楼窗边的身影,使我对他产生了兴趣。(译注:pc为yer,characrer缩写,意指玩家角色) (那把枪是……?) 操纵控制器将视野拉近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那把陌生,由图像所构成的枪。 从褐色的皮肤配上剪成狼式发型(译注:发冠短,发尾长的发型)的黑发,还有身穿无袖鳞铠的设计来看,应该是位流浪的自由骑士或是没落骑士吧?我并不认为他会是个佣兵或盗贼,因为他那把枪所代表的不是自由,而是纪律的象徵。 (那个人……拥有自己的家。) 这在「theworld」当中是一种常识,代表他是个高级玩家。 所谓的家,就是玩家能够在游戏里租借的房子。可以用来保管道具,召集同伴聊天,或是放置自己喜欢的家具以装潢室内。说得更明白点,就是网路上的自宅。 带著稀有武器并拥有自宅的高等级男子,不用说,他的能力肯定是及格的。如果是作为一个网络游戏角色的话——他略带阴沉的角色造型也挺符合我的喜好。现实中的阴沉男人总是无可救药,所以我十分讨厌。 站在街上来来往往的玩家里,他并没有发现我的pc正在看著他——应该吧? 在意的事情就应该要调查到底——这是译者的天性。 连医生也束手无策的职业病。 这时,我化身鸟名侦探,在确定他家的位置之後,绕进小巷里登上了建筑物的阶梯。 站在他的家门前,我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间,马克·阿奴那有如水精灵歌声般充满润泽感的背景音乐停止了,切换成剑拔弩张的战斗音乐。 北斗:啊! 我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 语音对谈系统将声音忠实地记录下,在视窗中转换成为文字。 不好了!今天是「怪物入侵城镇」事件的日子——在我还来不及叹气的时候,事件立刻就发生了。 怪物们打破了守护城镇的精灵结界,从魔法阵里蜂拥而出。 通常在开始城镇里并不会出现怪物。但是每当到了数个月一次的这个事件发生时,就连在精灵的加护下理应安全无虞的城镇,也会遭到大量怪物的袭击。 「糟糕……!这个角色太弱了!」 这下可麻烦了。 我的pc「北斗」几乎没有任何的经验值。 被一群丑陋的地精盯上的我,慌张地敲起眼前的门来。 阿尔比雷欧:是谁……? 从门的另一端传出了回应。 这是一款被称为mmorpg(massivelymultiyeronlineroleyinggame)的网路游戏。 即为多人参加的线上角色扮演游戏的意思。 每一位玩家都在网路上化身为虚拟世界里的登场人物,与其他的玩家即时对话、组队打怪,或是交换道具,有时也会成为玩家杀手互相残杀等,玩家们可以透过各式各样的交流,以互动的方式进行游戏。 二oo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在这—天——由于「plutokiss」病毒的侵袭,全世界发生了大规模的网路危机。 若是想知道事件的详情,只要到网路上搜寻即可。但是当面对令人眼花撩乱的搜寻结果时,或许会不知道该从何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吧?总而言之——当时一名住在洛杉矶的十岁少年所制作出来的电脑病毒,让全世界的网路几乎完全停摆了七十七分钟之久。 在这沉默的七十七分钟里,所有的电子商业交易统统瘫痪、消失,为世界经济带来了天文数字般的损失。 更有甚者,人们到後来才知道,由於美国国防部的自动报复系统将这起网路停摆误判为敌国的攻击并自行启动,差点就酿成了核子大战。 在遭遇带来了空前危机的「plutokiss」事件後,联合国以及世界网路理事会(wnc)决定施行紧急的危机回避计画,大幅度限制网路的使用。 二十世纪未开花结果的网路文化,在这个时候一度濒临灭亡。 失去了—切网路所提供的恩惠,人们的生活水准大约倒退了二十年以上,回到了一九八o年代。 这段「冥王之吻」所造成的网路黑暗时代,人们将它称为「新诸神的黄昏」。 随後,对於病毒有著绝对耐性及可靠性的「altimit作业系统」出现了。在它的开发与普及之下,全世界再度建构了新世代的网路系统,各先进国家也在争夺主导权的问题上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二oo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在被命名为「圣母之吻」的这一天,wnc发布了「网路和平宣言」,解除网路的使用限制,「新诸神的黄昏」就此宣告终结。 而这一天,也是伴随著网路一同发展的网路游戏史上,一款永垂不朽的作品的发售纪念日。 发售日当天的下载次数为四百五十七万六千七百二十三次。 二oo七年的总计下载次数为六百五十八万四千九百一十七次。 这些数字,都是某款对应altimit作业系统的网路游戏,mmorpg的销售量。 游戏名称叫「theworld」。 「圣母之吻」当天,由cyberconnce公司所开发贩售的「theworld」,以十国语言的版本同时出货,在网路上传了开来。 阿尔比雷欧:是谁……? 从门的另一端传出了回应。 我的第一印象是——好奇怪的名字。 「救命!」 我试著发出无肋的哀嚎。 「嘎?」 「我被怪物袭击了!救救我!怪物已经来到附近了……!」 我卖力地扮演著。 这就是他和我——阿尔比雷欧和北斗之间,十分做作的第一次偶然邂逅。 水原遥的设定——2 我不愿再去逐一回想自己误译了什么。 那会令我想呕吐。 在作为自己翻译的外国小说的第四本出道作当中,我误译了。 那是一部描写以北爱尔兰岛舞台的恐怖分子作品。 我并非在推理解谜方面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只因为我不像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斗士以及女皇陛下的特种部队那样擅长枪械和炸药。 我也不像原作者那样的虔诚,那样的博学多闻。 我没有发现到书中涉及了圣经和诗文的巧妙引用,甚至连网络恐怖主义的电脑用语,以及对当地来说是种尝试的路旁的野花名称,一切都用日语表达得失败透顶。就跟那些精雕细琢的电影、小说的模仿品一样令人绝望。 看得懂英文并不代表会翻译。 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我没有察觉到字句背後的典故、令读者喜怒哀乐的要点,以及原作者隐藏在铅字底下的意图,而写下漏洞百出的译文时,就文学翻译来说已经是错误了。 我是个译者。 我误译了。 所以我感到很沮丧。 忧郁、神经衰弱、想吐却吐不出来,我已经整整三天吃不下东西了。 在这类的文学bbs上,读者们——我在正式出道之前,曾经也是在此发言的无名读者之一—将我误译之处钜细靡遗地点了出来。 痛骂。 嘲笑。 其至叫我去死。 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不同,就将我的人格全盘否定。 一本书能够获得好评是原作者的功劳,评价差则都是因为译者无能。 就是这么回事。 译者只有在犯错的时候,才会成为读者之间谈论的话题。我的心仿佛被锐利的言词之刃切得支离破碎一般。 无论是谁都好,我好希望有个人来安慰我。 ——我喜欢猫。 但是在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一只能够「喵喵」地向我撒娇,安慰我的猫。 忧郁。 即便如此,网路成瘾的我还是无法离开电脑前。 後天要截稿的短篇小说、译者校稿用的长条校样就这么丢在桌子上。 在电子出版品的占有率超越纸张媒体的现今,校稿时依然必须使用o·三毫米的红原子笔。摇笔杆这个称呼已经没有人在用了,因为我顶多只在检查长条校样的时候才会拿笔书写。 我要赶紧将这堆碍眼的纸张解决掉,接著再进行下一部作品才行。 下一本书总共有五百页,还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 但是——我做不到。 我害怕。 害怕自己再次误译。 两台笔记型电脑连续开了好几天,机身的热量使得冷却风扇发出嗡嗡的异常响声。 长条校样上,一行也没校正。 原书—页也没翻过。 底稿一个字也没打。 安装了辞典的电脑老早就放弃等待,进入了睡眠模式。我的眼睛无法集中焦点,altimit作业系统的萤幕保护程式在视线里晃动著。 ——最後我还是将目光从工作当中移开。 我逃离了。 在这些天里,我究竟做了几次同样的事呢? 即便如此,唯有当我在进行角色扮演的时候,才能够忘记现实的伤痛。 我在渴望什么? 我在渴望谁? 我在渴望著与什么样的语言邂逅? 为了寻求安慰,我从通往虚拟世界的门扉中来到了「theworld」—— 红发少女 我的玩家角色是咒纹使。 尖尖的帽子配上清凉的服装,是个可爱的小魔女。 名宇叫做北斗。 是我的第二号人格。 北斗是「theworld」的新手,估计年龄为十五岁。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少报将近二十岁的年龄。只要使用专用的软体,便可以轻易地将声音加工为童声稚音。 所以我将北斗扮演成一位新手。 就某些意义来说,北斗的等级很低。 设定上大致是这样。 总而言之—— 我顺利地走进了我的目标,也就是重枪使阿尔比雷欧的家里。 阿尔比雷欧是个谜一般的男人。 将北斗从地精手中解救出来的阿尔比雷欧,不但跑去挑战「怪物入侵城镇」事件的头目,而且还将它完全击倒。 我埋伏着等他回来,强行索取名片(「theworld』里的信箱位址),并像小孩子一样死缠烂打地跟他组了队。 接着我看到—— 阿尔比雷欧居然正牵着一位少女的手? 他带着小孩子? 北斗和阿尔比雷欧组了队之後,我的萤幕上似乎就可以显现出少女的模样了。 一位身穿红色的连身衣裙好披肩,闭著双眼的失明少女,名字叫莉可莉丝——「lycoris」 彼岸花。 拥有花一般的名字的少女默不作声,一句话也没说。 那些没有加入组队的pc完伞看不见这位谜样般的红发少女。带著小孩子的重枪使向我解释,她是一位npc——事件中由程式控制的非玩家角色。但我从来没听过关於这方面事件的讯息。真实愈来愈神秘了。 这时候又来了两位稀客—— 名叫欧卡和巴尔克的剑士双人组,前来拜访阿尔比雷欧的家。 在第一印象里,欧卡就像是电影「英雄本色」里由梅尔吉勃逊饰演的苏格兰英雄,威廉·华莱士。是位半身赤裸,允满野性的巨汉角色。 巴尔盂克则足—位将—头银发洒落在银色铠甲上,非常清爽到近乎洁癖的美形男子。估计年龄十八岁。如果他是漫画或动画角色的话,大概会让女孩子们疯狂尖叫。 四位pc机—位npc挤在—起,房子里变得相当热闹。 而那两位没有跟阿尔比雷欧一起组队的剑土,果然看不见莉可莉丝的模样。 阿尔比雷欧对我下了封口令,吩咐我不要把莉可莉丝的事情告诉这两人。叫我将嘴巴的拉链拉上。 为什么要隐瞒呢?阿尔比雷欧的行动实在是太可疑了。 注视着阿尔比雷欧的巴尔孟克开口问道: 「大部分的武器……我们两人只要一看到图像就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 他指的是阿尔比雷欧的枪。 (这个问题问得好!) 这时候我在键盘上输入动作指令「/p」(鼓掌),想要向美形剑士喝采。 毕竟我会对阿尔比雷欧感兴趣,本来就是因为他身上装备的那把枪。 「……是说这把枪吗?」 「你在哪里获得的?是事件的奖品还是什么呢?枪名叫做?」 欧卡问着。 这两人似乎也参加了「怪物入侵城镇」事件的头目战,看来他们就是在那里对阿尔比雷欧的枪产生兴趣的。为了挑战「仅此唯一」事件,於是专程过来拉拢阿尔比雷欧成为同伴。 「仅此唯一」事件,是「theworld」当中号称无法攻略,难度最高的著名事件。截至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一个队伍击倒过名为「仅此唯一」的头目怪物。 我心中暗自庆幸,乖乖拉上嘴巴的拉链,安静地听著他们的对话。 「秘密。」 「为什么……?」 「不能告诉你们,也不想告诉你们。」 「莫非是经过资科修改所获得的非正规道具?」 面对硬是想避开话题的阿尔比雷欧,巴尔盂克迸出了一句十分容易擦枪走火的话。 「巴尔孟克……!突然说出这种话太失礼了!」 殴卡急忙灭火。 阿尔比雷欧也开始缓和气氛,表示自己讲话太含糊了。 欧卡再次郑重地道歉。这两人的处理方式都很成熟,看来搞不清楚现场气氛的人是巴尔孟克。 「……是神抢沃坦。」 「咦?」 「是『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神枪吗?」 (没错,就是那个!) 我在心中用「/yes」对着巴尔孟克点了点头。那正是在华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里出现的神枪名字。 「——这把枪是『fragment』时代的东西。」 阿尔比雷欧回答。 「β版的?」 欧卡因兴奋而拉高了声音,我心中大感震惊。 (阿尔比雷欧也玩过β版吗……?) 这款「theworld」的β版,也就是发售前的测试版「fragment」,据说当初抽中能够参加测试的玩家只有一千多人。 那把枪就是「fragment」时代的稀有道具—— 真的吗? 「……是的。」 「好厉害!太厉害了……喂,巴尔孟克!巴尔孟克你也是这样吧!」 「你也是……β版的测试玩家吗?」 阿尔比雷欧相当惊讶。 (连巴尔孟克也是?) 我也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他是个轻度玩家——这么说来,即便是在日语版的数百万「theworld」使用者当中,也只占了一千人左右的测试玩家,彼此正在这间狭窄的房子里面对面接触吗? 阿尔比雷欧、巴尔孟克……还有我。 难怪对话会如此深奥。若是「theworld」狂热者的话,光是看著对话就可以配上三碗饭了。 「明天!我们从早上九点开始挑战『仅此唯一』!」 不久,放弃拉拢阿尔比雷欧成为同伴的两位剑士站了起来。 阿尔比雷欧拒绝了欧卡和巴尔孟克的邀请,装备了神枪沃坦的重枪使,坚持贯彻自己独来独往的作风。 没有人知道他的理由。 是因为不想让别人见到莉可莉丝吗? 还是有其他的理由? 「……对了,北斗。」 正准备离去的欧卡,出乎意料地向我发送了密语。 在「theworld」里,除了普通的交谈模式之外,另外还有只在队伍中才能听见的队伍模式,以及只有特定pc才能听见的密语模式等等。 为了不让阿尔比雷欧听见,我也切到密语模式中回应了欧卡。 「什么事?」 「你跟阿尔比雷欧……是什么关系?他刚才说因为你很特别,所以才会跟你组队的。」 「特别?」 「嗯,他是说『特别』没错。」 原来他们刚才的悄悄话是在说这个啊……呵呵呵,被我听到了。以後就拿来作为他们的把柄吧! 「『特别』这个字的含意,你们直接去想像就可以咯……」 我故意说出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然後在键盘上输入「/smile」笑著。 欧卡和巴尔孟克从房子里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拉开拉链了。」 「呼——」 我故作夸张地喘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还真听话呢!」 「因为——!你们讲的东西好复杂,我都被搞糊涂了啦!」 我在说谎。 若是贸然参加了内容如此丰盛的对话,难保我这个假新手的身分不会被揭穿。 (「fragment」时代里稀有的枪吗……) 阿尔比雷欧的解释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此时我正在过去的记忆里搜索一篇当初β版公开时,贴在bbs上的文章。 ——在负责营运「theworld」公司里,系统管理者所使用的除错道具似乎是一把枪。 文章里并没有记载消息来源——若是内部员工自己泄漏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由於消息无法查证,因此也没有办法判定真伪。这篇留言马上就被其他庞大的讯息给淹没了。记得这件事情的,大概只有一小部分像我这样的怪胎吧? 「我差不多该下线了。」 ——当阿尔比雷欧随后说出「我无法登出」的时候,我不禁在想,这究竟是为了要戏弄我呢,或者只是一个想从我身边溜掉的烂藉口。 我若无其事地建议他找系统管理者过来,想要藉此引诱他露出马脚,但阿尔比雷殴却态度马虎地表示「不久就会修好的」,轻松避开了我的追问。 「说不定呀!那位女孩不希望跟阿尔分开呢!」 「你说的阿尔是指谁啊?」 「阿尔比雷欧念起来太麻烦了,乾脆就叫阿尔!那位女孩的名字是莉可莉丝,就叫莉呵吧!」 「…………」 他陷入沉默,看起来很伤脑筋的样子。 ——我将镜头的视点切换成第一人称。 北斗的身影从画面上消失,转换成从北斗的眼睛看出去的视点。 「喂,阿尔。」 「干嘛?」 北斗凑近看著阿尔比雷欧。 我让北斗踩住房间里的沙发上站起来,阿尔比雷欧的脸有如特写般地恰好紧贴在画面 「阿尔的左右眼颜色不一样呢!」 右眼是蓝色,左眼是黄色。 就像是猫咪的虹膜异色一般。 无论如何——这时我的脑袋里已经充满了对他的好奇心。 水原遥的设定——3 我喜欢克尔特神话。 我想是因为当我还是个穿著水手服的学生时,曾经玩过这类的奇幻系rpg,就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也喜欢玩游戏。 克尔特神话是现在主要居住在爱尔兰的克尔特民族所流传的神话,其中以「亚瑟王传说」最为著名。 当时的我是个只会看漫画的普通小孩,就这样跑到附近的书店里,徘徊在平常从来没有去过的文库专柜,找到了唯一一本伯伯的克尔特神化书籍,靠着书签的帮忙整整花了六。天才看完。 这就是我和「书」的第一次接触。 看完了之後,接着就到城镇里的大型书店的楼层里晃晃。我沿著书架上排得满满的书籍开始寻找,当遇到有「克尔特」或「爱尔兰」的字眼时,就从书架上抽出,啪啦啪啦地翻阅,然後对著书皮上的售价一边叹息一边将书本放回原位。 就在此时,我想起我家附近有一间区立图书馆,在那里可以免费借阅昂贵的书籍。 不久后我便意识到,某本我最喜欢的克尔特神话书籍,其实来自於一本以英语编纂的原著,而将它翻译过来的当然是一位日本人。 这本书小所记载的,从藉由克尔语口耳相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到爱尔兰这个国家的历史以及风俗等等,无一不令我大感兴趣,每天部有查不完的资料。这是在网际网路即将普及化之前的事。当时能够让我探索求知的,就只有书本而已。 那位译者翻译了我所喜欢的书籍,我对他很也感兴趣。 我将全身倘佯在那个人的文章以及文法里,彷佛就像听著自己喜欢的恩雅音乐般舒畅无比。那位译者可说是日本克尔特神话与妖精学的第一把交椅,我为了向他看齐,选择了他所任教的大学。这个秘密连我的高中导师和父母都不知道。 个性一本正经的我随後开始准备考试,应届就考上了外语大学的英文系。 能够以日语阅读的克尔特书籍少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我藉著学习英语,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遨游在原文书的世界里。 就读大学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位很棒的作家。威廉·巴特勒·叶慈(williambutleryeats)——有兴趣的话在网路上搜寻一下就知道了。对於复兴爱尔兰文学有著极大的贡献,曾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是二十世纪最顶尖的诗人之一(顺带一提,他也是「黄金黎明隐士修道会」里的一名魔术师)。我的毕业论文主题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他。(译注:黄金黎明隐士修道会,十九世纪末在英国成立的秘密社团,主要研究近代西洋魔术与仪式) 就这样靠著普普通通的成绩,我在没有留级的情况下顺利地毕业了。 四年的时间让我变得稍微成熟了些,同时也让我认清了现实。我不可能将克尔特神话当作是毕业之后的工作。 因为在日本,我所仰慕的那位老师已经留下了极为出色的翻译。如果我想和他并驾齐驱的话,最少还要再努力三十年才行。 到头来,我只是以为纯粹喜欢看书的少女,完全没有想成为学者或研究员的念头,我喜欢书本和故事。抱着这种心态去参加出版社的征才活动,结果统统都被刷了下来。最后我接受了一家想借助我的英语才能的贸易公司任用,担任英语相关事务的工作。 做了三年後,我便辞职了。 之後一边以人力派遣身份工作,同时每个礼拜上一次的翻译课。 我也想过乾脆去当小说家算了,但是投稿每家出版社的新人奖,最後都是以落选收场。 又过了五年。 所谓的翻译学校,仿佛就像是故事中永远不会毕业的魔法学校一般,让我不断地怀抱着或许可以成为译者的梦想。但是它根本就不是一间培养译者的训练所,当我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浪费了五年的时间。 一位喜欢妖精的少女,在魔法解除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岁了。 我的人生有如风向鸡一般地漂泊不定。 就像畅销小说里,总是上演著那些固定的角色和纹风不动的故事情节一样地糟糕。 现实中的自己,总是最先背叛了自己的想法。 窃窃私语一夜的炼金术。 开始城镇里有著武器店、道具店、物品寄放处等,这些大家在rpg里所熟悉的设施。除此之外,还有被称岛「浑沌之门」的傅送点。 在浑沌之门选择了三个字词,例如「萌发」、「超越的」、「碧野」的话,便会被传送列指定的冒险区「萌发超越的碧野」的原野里,这就是「进入冒险区」。 三个字词的组合,跟傅送目的地的设定有著深厚的关系。 冒险区里有著各式各样的参数,包括了决定怪物强弱的「等级」,草原、沙漠、丛林等的「背景」,白天、黄昏、夜晚等的「时刻」,晴天、阴天、雨天等的「天候」,以及「原野大小」。「迷宫的规模」等。这些都要由三个字词来做决定。 当玩家要从冒险区回到开始城镇的时候,就使用「离开冒险区」指令。 不同的冒险区之间无法进行直接移动,前往冒险区也一定要通过浑沌之门才可以。 游戏的型态上大致是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今天是假日。虽然自由译者的工作跟今天是什么日子扯不上任问关系。 隔天再度以北斗身分登入的我,在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里轻而易举地埋伏到了阿尔比雷欧。 能够亲眼目睹欧卡和巴尔孟克完成了号称无法攻略的「仅此唯一」事件的那一瞬间,实在是太幸运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我的兴趣依然不在他们身上。 (是阿尔比雷欧。) 为什么我会陷得如此深呢?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超越了「仅此唯一」的谜团。若是将他就这样放任在「theworld」的探索原野当中不管,就有如将原稿上无法翻译的英文搁在一旁似地令人难受。 (「fraggment」时代的稀有道具……系统管理者的神枪吗?) 如果传言属实——假设阿尔比雷欧公司里的人,同时也是一位「theworld」的系统管理者pc。 真是这样的话,就能够解释他如此坚持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理由。系统管理者一般来说并不允许跟普通玩家组队吧? 但是,为何他就像真正的玩家一样在「玩游戏」呢? 阿尔比雷欧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莉可莉丝呢? 是工作中想要偷闲一下吗? 或是正在进行某个新事件的除错? 这些事情还不能这么早就下定论。 只不过,原本应该已经失明的莉可莉丝,现在居然睁开双眼了。由此可以证明,阿尔比雷欧确实正在进行著莉可莉丝的事件。 「喂!」 这里是冒险区「窃窃私语一夜的炼金术」。 我和阿尔比雷欧一块从「仅此唯一」事件发生的冒险区「苦痛被囚禁的堕落天使」,直接被强制传送到这个区域。 不经过开始城镇,直按从冒险区传送到另一个冒险区。 这在系统上来说是不可能的。 由於我扮演著新手北斗的身分,因此并没有向阿尔比雷欧提到这方面的事情。 原因——是莉可莉丝吗? 还是由於阿尔比雷欧他是系统管理者的缘故呢? 「什么事?」 「阿尔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闪亮耶!」 我让北斗躺在原野里的草堆上,心中满怀著各式各样的疑问向阿尔比雷欧开口。 「你可以去当吟游诗人了。」 双眼看上去彷佛像是两颗拥有相同重心的蓝黄双星的重枪使如此回答著。就在这个时候,我对他的兴趣也延伸到了现实世界里的他。 阿尔比雷欧和莉可莉丝,他们两人究竟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呢? 找听不到红发少女的npc讯息。 她的对话并没有显示在北斗的对谈视窗上。 我想知道那些宇句的内容。 如果去不追根究低,便会造成误译。「theworld」——或称为《黄昏的碑文》,在艾玛·威蓝特去世之后,若是想要阅读这部未完的神话,就必须成为「theworld」当中的一分子。 必须去理解被遗留在「世界」的字里行间中的艾玛的「意志」。 这就是译者的工作。 水原遥的设定——4 初次跟读了我的书之後认识我的人见面时,总是有人会对我说:「水原小姐原来是位女性啊!」 「遥」虽然是我的本名,但是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取作这个名字。看来我的译文似乎男性化了点。由於在我翻译过的书籍当中,所有的原作者都是男性,因此我并不会觉得不高兴。 我会抽中「fragment」的测试玩家资格,简直只能用幸运两个字来形容。 不,或许是种不幸吧?那时候无论是在工作或是私人方面都陷入瓶颈的我,不顾脸上因熬夜而冒出来的痘痘,一头就栽进了网路游戏里。 不幸中的大幸是,β测试的期间比原本预定的还要短,过没多久就结束了。每天睡眠不足的我,在那阵子成为了公司里的迟到大王,工作上以及翻译学校的课业也草草了事,差点让找丢了饭碗。 如果有人问我「theworld」对我而言是什么?我会回答那是我的幸运符。 例如,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有一天——我不经意地和组队的玩家聊起了外国小说的话题,并愈聊愈投机。我们彼此交换名片,成为了朋友,当我提到自己读过五年的翻译学校时,她开始对现实世界当中的我感到兴趣。 她的年纪和我一样,在我的书架上有许多某间出版社的书籍,她就是那里的编辑。 到头来,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了贵人。 我在现实世界中和她碰面了。 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翻译原稿,然後从出版社手中接下审稿的工作,也是在那个时候。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在「圣母之吻」那天——二oo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我登入了当天发售的日语版「theworld」。 对於β版的测试玩家们来说,系统也提供了将自己的pc转移到正式版上的特别服务(虽然身上的道具和能力值会有所调整)。 这天在马克·阿奴的拱桥上,担任编辑的她送给我一份圣诞礼物。 由我审稿的原书,在通过编辑会议的认可後便决定出版。换句话说,就是要委托我翻译的意思。 这就是我的出道作品。 我认为这是一个转机,於是毅然决然地辞掉人力派遣的工作。在我提出原稿後的半年就成功以译者身分出道,这一切有如作梦般地顺遂。往俊的两年多里,我翻译过的书籍共计有四本。在出版业不景气的这个年头,翻译一本书最多也只有数十万日币的收入,要靠翻译吃饭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我慢慢地花著存款,咬紧牙根撐下去。在日本,光靠著文学翻译的收入便可以养活一家四口的译者,究竟能有多少人呢? 即便如此,我依然抱持著微小的梦想,期望有朝一日会从天上掉下一个在全世界热卖超过一亿本的畅销书翻译工作。 所以我连上了「theworld」。 我一旦闲来无事在开始城镇里乱晃,就会「神奇地」接到编辑的来信,要派始我下一件工作。 平常在工作上碰壁而躲进网路游戏里时,那些催稿的信件也让我非常头大。 当我有—次拖了—个月的稿子,在开始城镇里被编辑(的pc)撞个正著的时候,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尴尬的场面了。 从此之後,每当眼看就快赶不上截稿日期时,我总是避免使用那位编辑所熟悉的第一号角色。 北斗是我的第二号角色。 在网路的世界里,我抓住了现实中的梦想,也抓住了机会。 我喜欢这个蕴含着无数可能性的「theworld」。 这里有着人们活生生的故事。 所以我想知道。 所以我不断地在寻找「theworld」的故事。 寻找着原作者艾玛·威蓝特,以及在「冥王之吻」中丧失了的《黄昏的碑文》的创世神话。 这已经成为我毕生的职志了。 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地平线上的太阳,如此灰暗、微弱地照耀著「世界」。 像陨石坑般的洼地湖中,漂浮著一座孤岛。我站在石砌的桥上,远望著岛上那座庄严的圣堂。 「阿尔,这里是……?」 「这里是『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伴随著天空中的黄昏景象,阿尔比雷欧的话也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我们走在桥上。 北斗和阿尔比雷欧——还有莉可莉丝。 当我们一踏进石砌的圣堂中,立刻就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管风琴的旋律更加猛烈地回响。 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这里是圣地。」 「圣地……」 「『theworld』的圣地,这个区域就是这么设定的。」 这里和平常的冒险区不一样,没有迷宫。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冒险区。 对於像我这样的玩家来说,这里是我最感兴趣的冒险区之一。但是对那些只顾著赚经验值相捡道具的玩家而言,实在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你知道什么是《黄昏的碑文》吗?」 阿尔比雷欧向北斗说著。 「嗯?」 「《黄昏的碑文》,就是建构起『theworld』这款游戏里整个世界观的故事。」 基础,是一首史诗。英文标题是『epitaphofthetwilight』。 不对——他纯粹是为了整理思绪,一个人在自问自答。 在冒险过程中,带著已经恢复光明的莉可莉丝,阿尔比雷欧的想法可以说终於深入了「theworld」的核心。 我一边扮演著北斗这位听众的角色,同时仔细地探索他话中的脉络。 「是谁写的呢?」 「好像是一位名叫艾玛·威蓝特的德国女性,原文应该是德语才对。」 「那个人是诗人吗?还是小说家之类的?」 「如果你的标准是『有没有在商业媒体上,经由出版社来发行过书籍』的话,我想艾玛·威蓝特恐怕不是那种人。《黄昏的碑文》是公开在网路上的文章。」 阿尔比雷欧他果然知道。 对於迫切地想要翻译那些遗留在「theworld」之中的故事而不断在寻找的我而言,他所掌握的情报深度是和我一样的。假如——拥有除错道具的他公司里的人,那么他的情报量必定远远在我之上。包括那些身为玩家的我所无从得知的系统方面的详情。 说著说著,我又开始套他的话了。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什么好像,应该是、据说是这样的,根本就含糊不清嘛!」 「因为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原文,早就已经佚失了。『theworld』的β版……也就是测试版的『fragment』,是在二oo七年五月公开的。当β版测试在七月结束的时候,谣言就出现了。内容是说,这款游戏的世界观似乎是取自某部网路小说的样子。』 「那就是《黄昏的碑文》?」 「没错。」 「难怪……因为阿尔也是从测试版开始一路玩过来的嘛!」 由于不小心加了「也」这个字,害我稍微紧张了一下。我也是,阿尔比雷欧也是,我们都是重度的「theworld」玩家。 「……但是,当谣言出现的时候,艾玛的网站老早就关闭了。」 「为什么要关闭呢?」 「因为艾玛·威蓝特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世上了。」 ——阿尔比雷欧所说的这些,和我之前从网路上收集而来的情报并没有太大差别。我还想知道得更深入些。於是我继续和他交谈。 「制作出名为『plutokiss』这个电脑病毒的犯人,据说是一位住在洛杉矶,当时年仅十岁的少年。这个事件非常有名。」 「嗯。」 「所有连上网路的家用电脑,几乎统统都受到了波及。虽然没有出现在调查数字上,但是个人方面的资料损失是难以估计的。而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为什么?」 「我快要写完的大学毕业论文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备份呢?」 「从那之后我就怕了,都会乖乖复制一份在外接硬碟上。」 「哈哈哈!」 我其实不应该笑,因为我当时被派遣前往的公司就是在「plutokiss」的冲击之下倒闭的。 不过如果照他的说法,当年「plutokiss」肆虐的时候恰好在写大学毕业论文的话,那么现实世界中的他可能还不满三十岁——也就是年纪比我还小?对於自己将北斗扮演得跟国中生一样幼稚,我感到有些羞耻。 「总之——『plut0kiss』之前的两、三年期间,各式各样的病毒所造成的资料损害,对人们而言可说是是家常便饭。这在altimit作业系统普及化的今天,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的……就像是战争一样,电脑厂商每天都遭受十发、二十发左右的病毒炸弹无情轰炸。」 「听起来很严重呢!」 「艾玛·威蓝特的《黄昏的碑文》,就是在那个时期公开的。」 「难道都没有人将原始网站整个截取下来吗?」 「这个嘛……艾玛的网站似乎加了防护措施,既不能从浏览器储存网页,也不能使用复制贴上的功能。就算阅览者对於《黄昏的碑文》有兴趣,也无法将那些文字储存在自己的电脑上。剩下的方法,就只有全部用手写,或是亲手打一份记录文件……」 「那样很麻烦呢!除非是真的很喜欢的人才会这么做。」 「那只是一部分个人网站上公开、并非职业作家,而是由外行人所撰写的奇幻小说,阅览文章似乎也是免费的。因此,究竞会有多少人愿意付出这样的劳力呢?」 对於曾经以外行人身分投稿过奇幻小说的自己而言,这些话实在令我心头感到十分难受。 「不过,还是有人会做吧?所以后来才会傅出谣言的啊!」 「有狂热的书迷将《黄昏的碑文》的原文进行英译、打字,然後备份在外接媒体上保存起来——似乎是如此。所以才在『fragment』的β测试时形成了一股谣言。现在那些能够取得的,被称为是『碑文的片段』的文字,几乎都是英译。至於其他的语言……被翻成日语的『碑文的片段』,我想应该也是由德语原文的英译,再翻译成日语的吧……」 连续好几个「翻」、「译」的字眼,使我变得敏感起来。 「是谁翻的?」 「某人。」 「啊?」 「网路上的某人翻的,或者是某些人,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翻的,所以『碑文的片段』完全没有可信度……顶多只是个以假乱真的冒牌货罢了。『epitaphofthetwilight』本身,或许就是将无数的『碑文的片段』打散、东拼西凑,再经由某人组织结合後所整理出来的东西也说不定。」 没错。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想输入指令「/yes」,让北斗做出点头的动作。 在关於「碑文的片段」的整理方面,我可以说是「theworld」当中的第一人,这点让我颇为自豪。 因为我能够读英语、日语,以及一部分德语的相关网站,在国外的伺服器里也拥有收集情报专用的角色。 英译的「epitaphofthetwilight」是源自艾玛·威蓝特的原文吗?译者是在与德语原文用打字的方式抄写时有没有错误? 最後就是英译本身——以故事而言,究竟称得上是一份充满丰富感的出色译文吗?而阿尔比雷欧最重视的正是这一点。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断定它是错的。当译者在将原文翻成日语时,会采用更容易让人理解的方式,也就是所谓的意译。以搞笑的场景为例,会比较容易让读者了解。想像—下,若是将英语的双关笑话直接翻成日语就不好笑了吧?所以会采用近似的东西来替代。」 「嗯嗯。」 「可是一旦译者的主观太强,原文就会被消灭。这样是不好的,对故事来说也是一种不幸。因为语言就是如此地微妙。」 「晤嗯——」 我浑然忘记自己正在扮演第二号人格,不知不觉中就回到与第一号人格之间暧昧的分界上。 「可是,可是!制作这款『theworld』的人,应该看过《黄昏的碑文》吧?」 我终於逼近了「世界」的核心。 假设——如果阿尔比雷欧真的是系统管理方面的人。 那么他一定会知道的。 「制作『theworld』的人?」 「例如程式设计师……这种人吧?」 「我想,负责制作游戏中世界观的游戏设计师应该有看过才对。」 「找那个人问清楚不就知这了吗!」 「负责开发公司,每天似乎都会收到一堆询问这种问题的信件。」 对不起,里面有好几十封是我寄的。 「答案是?」 「对方一律不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呢?」 「因此,目前只有一厢情愿地把『epitaphofthetwilight』看做是一部保留了《黄昏的碑文》原文风格的优秀改编作品,才能够继续进行下去了。根据里面的描写,《黄昏的碑文》的故事,就是从这个冒险区里『湖的中心』的场面展开。」 「肚脐……?」(译注:日语中的「肚脐」与「中心」、「中央」的发音相同) 「就是『naveloke』。事实上,在『theworld』的β测试版『fragment』,以及最初版本的『theworld』当中,大家都是根据《黄昏的碑文》这么称呼这个冒险区的。」 「湖的中心……吗?」 我知道,我在那个时代里也曾经到访过这间圣堂。 「《黄昏的碑文》的故事,光是那些残留在『片段』里的文字,就拥有吸引人们的魔力。洗练的设定和人物角色们,令人感觉到那个『世界』的壮阔。我也被它所深深地吸引住,我将感情投入到其中描写的『世界』里,凭藉著想像让旅行在『世界』当中的『自己』的冒险无限延伸。我也曾经把『片段』打散、东拼西凑,然後依照逻辑排列,尝试著将原文还原。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能够理解《黄昏的碑文》以及原作者艾玛·威蓝特的人。」 「这种心情,我很能体会。」 我坦白了。 不是北斗,而是以水原遥的身分。 因为我也一直在寻找著《黄昏的碑文》的故事。 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想化身为艾玛·威蓝特,在这个世界里旅行。 我开始舒服地将自己寄托阿尔比雷欧所说的话上,寄托在文字讯息当中。 这个人,曾经为了语言而烦恼过, 因为是这个人,所以他或许会了解我的心情。 这就是邂逅。 这就是——网络上的偶然。 我慢慢被阿尔比雷欧所吸引了,心情也变得像国中生一般地坦率,内心深处渴望着他说的每句话。 「如果我也看了《黄昏的碑文》,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有趣?」 「天晓得。」 「咦?」 「如果把《黄昏的碑文》以小说的形式出版了,究竟又会被多少读者所接受呢?」 「不是说很有趣吗?既然如此,应该会卖得很好吧?」 「那很沉闷。」 「嗯?」 「内容也是,份量也是。以娱乐小说的角度来看,原书实在太沉闷了。」 「沉闷不好吗?」 「你喜欢沉闷的书吗?」 「只有沉闷的话,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 阿尔比雷欧吐了一口气。 「呜呜……你一定认为我很笨吧?」 「奇幻作品本身会选择读者,特别在日本更是如此。就连托尔金的《魔戒》系列在被改编成电影之前,那些老早就已经看过的读者,只不过是占整体观众当中的一小部分奇幻书迷罢了。」 「那种东西,喜欢的人就会觉得喜欢。」 我曾经很喜欢这部作品。 只不过是在我以前还在学校就读的时候。不过,光是看书的话,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很阴沉。奇幻小说是那些狂热者的玩意儿,在学校里看那种书,就跟在笔记本上画漫画是同样可耻的事。 「我想它或许会成为泛滥在这个世界上的老套奇幻小说之一,带动不了什么话题,马上就从书店里消失,然後被人们遗忘吧……如此一来,我可能也就不会接触到《黄昏的碑文》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被改编成为游戏,所以就变得很出名了呢!」 「正是如此。」 阿尔比雷欧提高了音量。「这部在个人网页上悄悄地公开,由某位德国女性所撰写的史诗《黄昏的碑文》在成为了『theworld』这款游戏的世界观之後,才开始变得有名起来,变成人们谈论的话题,为人们所熟悉。全世界将近两千万位玩家透过『theworld』这款游戏,在《黄昏的碑文》的『世界』当中冒险。当然,每位玩家对於游戏世界观的理解程度都不同。不但有著到处收集『片段』,像我们这样互相谈论的狂热者;其他没听过《黄昏的碑文》这个名称的普通玩家也不在少数。」 「嗯。」 「但是不管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theworld』里的所有玩家,依然都正在接触艾玛·威蓝特所编织出来的故事。这样你懂了吗?」 「经你这么一说的话……嗯。」 「所以……虽然我并不能代表已经去世的艾玛·威蓝特她的心情,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认为这对说故事的人来说,是相当幸福的。」 「总比被怱略的好,能够受到瞩目绝对是一件好事。」 从北斗嘴里说出来的话,变回了现实世界中身为译者的我。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跟在阿尔比雷欧的身後,穿过中殿以及四具钟摆的下方,朝著大窗户的光芒迈进。 我们在祭坛前停了下来。 「阿尔比雷欧。」 声音从背後传来。 「莉可?你说话了……?」 我非常惊讶,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莉可莉丝的声音。 「你没发现吗?」 阿尔比雷欧喃喃说著, 「什么?」 「打从进入这座圣堂的地图后,语音对谈系统就从队伍模式切换到了会谈模式。」 「啊……果然。」 「这是自动切换的,无法选择其他的模式。」 「真的耶……为什么呢?」 「在神的面前,不允许有任何的秘密、悄悄话,谎言——是这么设定的吗?」 阿尔比雷欧仿佛在对着神说话。 「那么就说吧……莉可莉丝!」 「阿尔比雷欧。」 「阿尔……你怎么了?」 你一个人在讲什么?莉可她正在叫阿尔的名字喔?」 我感到困惑。 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莉可莉丝一直都跟在阿尔比雷欧的身边。 「你真的希望我把这个给你吗?」 阿尔比雷欧对莉可莉丝这么说着。 什么东西?他到底在说什么? 当他说到「这个」的时候,阿尔比雷欧的pc手中并没有拿着任何道具。 北斗也无法偷看到阿尔比雷欧的道具视窗。 莉可莉丝—— 站在中殿的正中央,被四具钟摆围绕着的她面向了这边。 是光。 面对後方所透射进来的光芒,她举起手来遮住光,眯起眼睛。 这样丰富而自然的动作,在网路游戏中来说太过於做作,反倒不像是人类。 红发少女撒娇似地开门。 莉可莉丝:「请把『yromem.cyl』给我。」 关於我和阿尔比雷欧的旅程,只能够讲到这边了,从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的圣堂祭坛前,和莉可莉丝一同被傅送走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在尚未抵达事件核心之前就突然地分手,我的心中留下了未解决的迷团和无处宣泄的思绪。 我有他的名片。 我写了信给阿尔比雷欧。写著我想要知道你的一切,写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现实世界中和你相见。但是当我要寄出去时,搭在滑鼠上的手停住了。 我这样做,不就跟那些每天大量寄公司的询问信件一样了吗?这种信马上就会被丢到垃圾桶的。於是我将信件删除。 (阿尔比雷欧) 你,还有你听说的话,都深深触动了我的心。 对我而言,你已经成为了特别的存在。 我想见你。 我也想成为你特别的存在。并非是那时候随便敷衍的藉口,我希望你也能发自内心这么想。 因为我不愿让这次的邂逅,划上如此的句号。 我暂时登出,回到了「theworld」的角色选择画面。 将置於北斗上方的游标拉动一格,选择另一位角色。 我的pc是咒纹使。 以精灵之言灵作为歌曲的网路吟游诗人。 这个名宇,是从我最喜欢的作家而来的。 我有话想告诉他。 有一个人,我想传达给他。 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语言的力量。 我在扮演。 我想写一首诗——给他。在只有我和他知道的语言里施加咒纹,释放在「世界」里 阿尔比雷欧一定会收到的。 因为那个人跟我一样。 就寄托在「世界」的偶然上吧! 那就是我的第一号人格。 主题:仅此唯一 发表人:w·b叶慈 丑陋、貌恶者之危害,莫大不可言。 苍天的巴尔孟克、苍海的欧卡,齐同飞驰。 吾心深处留其名,汝等乃为菲亚那的末裔。 与连星双瞳的重枪使同在。 w·b叶慈 在bbs上写完这首诗後,我便登出了。 如同交出了五百张译稿之後那样地筋疲力竭。 虽然被误译的「伤痛」。 与忽视了载稿日期的罪恶感所威胁,但是我的心却填满了奇妙的充实感觉。 朗朗苍苍走到了餐厅。 打开水龙头洗把脸。 从柜子里拿出前些时候,先偷跑去结婚的编辑在蜜月旅行中带回来的纪念晶。 由马钤薯酿成的爱尔兰蒸馏酒——potcheen。这种在十几年前刚解禁的私酿酒,酒精浓度是百分之九十。 我暍了下去。 立刻就醉倒的我,勉勉强强地钻进了被窝里。 一边满心期待著阿尔比雷欧的回信,决定再去睡个回笼觉。 真是幸福。 虽然对於正在期待著我的翻译原稿的编辑很过意不去,但是在这个时刻,已经都无所谓了. hack//aibuster/wortansspear 1 不可以摘彼岸花。 因为彼岸花就像火焰一般鲜红。 嫡完彼岸花之後记得洗手, 因为彼岸花有毒。 我喜欢猫。 尤其是短毛种的猫。不怕生,好奇心旺盛的阿比西尼亚猫,以及优雅高贵的俄罗斯蓝猫都是我所喜欢的。尾巴长一点的比较好。左右不同颜色的阴阳眼固然漂亮,但是只拥有单只蓝色眼睛的猫,其中一边耳朵是听不见的。 我喜欢猫。 不过,猫型pc就另当别论了。 「——似乎是由对方主动提出交易,藉此到处散布非正规道具的样子。」 「对使用者们的损失呢?」 喝著泥浆般浓稠的咖啡,我一边浏览报告,一边询问眼前的下属。 「和猫型pc交易之後使用道具的结果,目前为止已经发生数起造成角色资料毁损,还有……求偿的案例。」 「问题可大了。」 我将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 树脂坡璃窗外的另一侧,是如同镶上了星星般的高楼大厦夜景。 眼底下,可以看到那些,赶着回家的职员们大排长龙的摸样。 这里是cyberconnectjapan总公司。 这里是以对应十国语言,拥有近两千万名的使用者而引以自豪,负责营运开发世界最大的网路游戏「theworld」公司里,管理部门的办公室。 「是作弊角色……或者,又是新的流浪ai吗?度会先生」 「会讲话吗?」 「咦?」 「那只猫会讲话吗?相别人交谈——」 我将报告放在桌上。 「这点不是很清楚。虽然说是交易,但好像只是一味地强迫推销道具给其他玩家——」 「以现状来看,目前还无法判断那只猫型pc究竟是玩家角色,或是非玩家角色。」 我看着下属。 对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神情十分紧张地等候我的指示。 我想起了以前训斥这家伙的时候。 「系统管理者用的游戏说明书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吧。身为肩负除错重责大任的『碧衣骑士团』操作者,在登入到现场之前,应该每天都要将它看过一遍,然後好好地记在脑子里才对。」 「啊……是的,大致上……」 「大致上?」 「不……我是说,当然已经看过了!」 ——因为工作态度的问题,我让这家伙担任了好一阵子影印杂务,直到前几天才准许 她重回系统管理者的行列。这次,大概是害怕再度犯错而感到紧张吧? 真的是未经事故啊!我彷佛看到了从前老是被得冈先生责骂的自己,不禁微笑起来。 「如果问题的对象是玩家的话,基本上,处理这些非法使用者是gm的工作。倘若问题的对象是流浪ai的说,那就是归我们除错者管辖了。既然对象正处于模糊地带。我们『碧衣骑士团』也持续进行猫型pc的调查工作吧!」 「是。」 「与gm之间的联系要保密。」 「是。」 她真的完全了解吗? 秘密联系。 这是—件无论任何人都做得到,却也是任何人都最容易疏忽的困难工作。 2 我一直在想着红发少女的事情。 莉可莉丝—— 在「theworld」里遇见的流浪ai少女。 我不断地反覆回想。 我并未忘记。 将自己称为失败作,凭藉著自己的意志舍弃游戏中的角色身分,选择了成为背景当中无意义的花朵——这样一位虚幻无常的少女,深深地烙印在心中。 在我的心中。 在阿尔比雷欧的心中。 那就是故事的开端。踩上了在黄昏之前蹑足走过的「预兆」之影。 手握著在彼岸之花的少女胸前刻上习难以抗拒的命运」,象徵契约、权威与纪律的神枪沃坦,连星双瞳的重枪使随著光芒一同登入了。 这里是网路的「世界」—「theworld」。 这是一部最后的骑士故事。 「听说『红衣骑士团』的分团长病倒了?」 开始城镇—— 站在横跨马克·阿奴大运河的拱桥上,可以听见来往玩家们的闲言闲语。 「玩家杀手?』 「不,是在现实世界当中,bbs上有写。」 「现实世界?是过劳死吗?」 「不,他还没死啦……哈哈哈。」 「真痛快,那些家伙整天老是将什么道德正义之类的挂在嘴边,烦死人了!乾脆统统给我从『theworld』里消失吧!」 数名pc正肆无忌惮地说著别人的坏话。 「红衣骑士团」是由一群志同道合的玩家们所组成的自治组织。主动担负起「theworld」里的纠纷调解,以及调查非法行为的工作,会自愿扮演这种惹人厌的麻烦角色,就某方面来说,或许可以称他们是一群拥有高度自我意识的使用者吧? 比起系统管理者用训斥的口吻指导玩家,依然有不少案件还是需要玩家之间彼此对话才能够圆满解决,因此就公司也认为他们的存在是相当具有意义的。 系统方面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场所,由使用者们自治——这是网路上的一种交流型态。 「这种话还是私底下再说吧!在马克·阿奴这边不是有『红衣骑士团』的总部吗?」 「啊?那些家伙既不是系统管理者也不是警察,干嘛那么害怕?」 「『红衣骑士团』的人可是很拚命的,不是吗?他们在各地四处收集情报。毕竟——』 有此一说。 据说在构成「theworld」世界观的《黄昏的碑文》的故事里,碧衣和红衣,就像是光明与黑暗般彼此对立的骑士团。 但是在这款「theworld」当中,两者之间并没有密切的关连。「碧衣骑士团」公司,也就是系统方面的除错小组,而「红衣骑士团」则是玩家的自治组织,两者皆是各自只属於双方内部的称呼。 「——咒纹使?」 「小个子,灰色的咒纹使。听说跟那个到处散布作弊道具的猫型pc在一起。」 「就是那家伙打倒了骑士吗?」 「谁知道……?不过『红衣骑士团』正在到处找他,想必有某种关联吧?」 「在游戏的战斗中被打倒,怎么会连现实世界的玩家也一起昏迷了?」 「莫非是输不起而休克,因为激动过度死亡?」 「啊,有可能!骑士的自尊心不是都很高吗?」 「就跟你说他还没死嘛……哈哈哈。」 我一面浏览著玩家们在交谈视窗里的对话,一面操纵控制器。 ——将视点切换成第三人称。 在fmd的中央,可以看见自己的pc倚靠在马克·阿奴的拱桥上。 黑色的粗扩发型配上褐色的皮肤,装备了鳞凯的男性重枪使——右眼是蓝色,左眼是黄色,某位网路诗人则歌颂为连星双瞳。从一般玩家的萤幕上,看不出这名pc「阿尔比雷欧」是一位系统管理者公司的除错人员。 「司……吗?」 在追查猫型pc的途中,我碰见了这个名字。 我看过了bbs上那些玩家们热烈讨论的文章。包括由「红衣骑士团」寄给系统管理者,上面记载著事情详细经过的信件。 「名为司的咒纹使带著金色铁哑铃般的怪物将『红衣骑士团』的成员打倒了。结果那位pc的玩家本人失去了意识。清醒之後依旧残留著记忆障碍……」 fmd的麦克风现在是切换到off的。公司的办公室里,度会一时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被转换成阿尔比雷欧的台词,显示在「theworld」的游戏画面中。 玩家丧失了意识,这是个大问题。 不过——玩家在进行网路游戏时,由於极度疲劳所导致的意识丧失,甚至死亡的案例报告,从上一个时代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公司也遵照法律,对网路游戏的成瘾性提出警告,剩下的就是玩家自己的责任。 这方面是社会问题,而非除错上的问题, 至少,我听说那位失去意识的「红衣骑士团」成员,是个年龄二十岁以上,懂得节制的成年人。 「『theworld』中并不存在著什么『怪物使』之类的职业。」 像这样的职业、这样的技能,统统都不存在。那个像铁哑铃一般的怪物也不在现行版本的清单之列。 假如真的存在的话,就是脱离了规格的非正规存在。 关系到除错负责人——「碧衣骑士团」骑士长职责的问题,就是这一点。 「是pc呢?还是npc?」 猫型pc和司。 司和铁哑铃。 或者是铁哑铃和猫型pc—— 「莉可莉丝会与人互动。」 红发少女会像人类一样地交谈。 但是,莉可莉丝并不是人类。 她是被称作流浪ai,身分不明的npc。是游戏规格中不存在的非正规程式。 也就是臭虫。 猫型pc、司,铁哑铃……哪一个是臭虫,哪一个又是利用臭虫的非法使用者呢? 从外观上没有办法判定。 在马克·阿奴的浑沌之门四周,几名「红衣骑士团」的成员身穿同样设计的铠甲头盔、正严密地警戒着。 他们大概是在寻找司吧? 当要移动到冒险区或其他开始城镇的伺服器时,玩家必须通过浑沌之门才行。 这就是规格。 所以,由玩家们组成的「红衣骑土团」正在浑沌之门埋伏等待著司。 但是身为除错者的「碧衣骑士团」可以采取不一样的途径。 因为系统管理者是在个同於一般玩家的规则下,破并入「theworld」之中的。 「有必要和司见一面才行。」 3 「可是……只要我存在,你就会将我删除。墨尔卡娜会不断透露我的所在之处。把『神枪』交付予你。操控你的『骑士团』,试图将我删除。」 「我……『碧衣骑土团』是……」 「这是我的错吗……?」 「这是『难以置信的命运』。我是在实验的梦中所诞生的失败作——」 「混账……!「」 「我放弃了,所以我想到了新的答案。为了存在於『世界』里,为了不被你删除的,唯—的答案。」 「那就是…:你的『意志』吗?」 「对你而言……这就是你好我的事件结局。」 所谓的规格—— 所谓的系统。 和流浪ai莉可莉丝的相遇、对话——以及别离。在亲身经历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件过程当中,使公司的系统管理者度会—诗,扮演『碧衣骑土团』骑土长阿尔比雷欧的立场和价值观的基础产生了动摇。 太过於做作的事件—— 我向公司高层提出了对於莉可莉丝的看法。但是报告中排除了我和莉可莉丝两人最後的对话,莉可莉丝之花盛开的场所,在这个「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不想公开少女死亡的消息。 不希望让任何人触碰到她。 令人无法置信的是,比起几年前我祖母过世的时候,莉可莉丝的死,还更加长久而沉重地驻留在我的心中。 许多印象鲜明的字句在我的心里油然而生。 「死亡,是心灵的鸿沟——」 一叨都无法挽回了。 就算我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她,在那个时候,也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了。 所以我感到害怕。 如果这场无法重新来过的事件,会是一个坏结局的话。光是想到可能还有其它美好的结局时,后悔和自责就不断地向我袭来。就好像在现实世界里一般。 我没有将这个重要的判断,托付到公司高层的其他人手里。 这是阿尔比雷欧的问题。 ——神枪沃坦。 一个除错道具。 一把除错者专用的,具备除错技能道具。具备了删除流浪ai技能的道具。它从「theworld」的β版「fragment」时代就已经被设置在道具清单里。 我自问—— 「是谁准备的呢?」 神枪肯定是某人事先准备好的。 「是『神』。」 莉可莉丝知道「神」的名字。 那个时候,莉可莉丝在「被隐匿禁断的圣域」告诉了阿尔比雷欧。 「『墨尓卡娜·模式·刚」。』 「什么……?」 「那就是『神』的名字喔——阿尔比雷欧。潜藏在哈洛尔德想要制作出来的『内部世界』里的东西,明显存在的东西。他授予你神枪沃坦,寄信告诉你我的所在之处,想要将我消灭。』 「墨尔卡娜……那个东西想要消灭你?」 「没错。无论是父亲或是母亲,他们都不想要我这个孩子。」 「潜在於『theworld』之中……,那个称作墨尔卡娜的东西……想要消灭莉可莉丝?你是说我……阿尔比雷欧是墨尔卡娜的走狗?那么,莉可莉丝……你又是……」 「我不是在逃避你,我在逃避墨尔卡娜。」 「『神』——也就是墨尔卡娜。」 是她创造神枪的。「thew0rld」的系统将神枪授予守护系统的除错者,授予守护自己的骑土。 「哈洛尔德·修伊。」 游戏开发期间失踪的「theworld」的主程式设计师。 假如创造出流浪ai的,是他遗留在「theworld」的系统内部,一个无法分析的档案夹的话——即使公司里也仅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黑盒子档案夹,也就是所谓的哈洛尔德系统。 「哈洛尔德和墨尔卡娜……」 不就是莉可莉丝的父亲和母体吗? 「但是,哈洛尔德好墨尔卡娜是……」 墨尔卡娜想要杀掉哈洛尔德所殷切期望的,由墨尔卡娜本身孕育的莉可莉丝。 ——杀了自己的孩子。 ——这是自我矛盾。 所以莉可莉丝才会哭泣。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是父母都不想要的,在实验的梦中所诞生的失败作。 哈洛尔德是基於什么目的,而设计出这种矛盾?在这款「theworld」当中,他想要成就什么样的链金术呢? 一切都是谜。 尽管如此—— 「我依然相信。」 相信这把枪。 从无所不在的「世界」的核心中被带来的除错道具。 「守护这个『世界』。」 这就是「碧衣骑士团」的职责。 莉可莉丝知道自己身为失败作的事实。她知道自己将因为「难以抗拒的命运」而被「神」所消灭。 既然如此——我或许是藉助了神的权威的系统守护者吧? 即使和系统的走狗没有两样。为了守护「theworld」这款美妙游戏里的秩序,删除流浪ai莉可莉丝是势在必行的。 「无论阿尔比雷欧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世界』它应有的模样,是与神枪袄坦同在的……!」 就连莉可莉丝的死也是一样。 那是一把支撑着信念的心之枪。 4 色彩缤纷的串连风筝上染上了精灵的「纹」,随著不可思议的风飘动。 开始城镇——高山都市杜纳·罗利亚克。 若要以现实中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些奇幻的景象,是相当麻烦的。杜纳,罗利亚克是一座云端之上的城镇——由圆木好木板所组成的危险鹰架,连接著从白色云海中如同小岛一般突出来的尖锐岩石。人们居住在挖开岩盘後的房屋里过著生活。 ——就是这样的设定。 「好久不见——」 咒纹使对我悄悄地说,然後以动作指令「/smile」摆出笑嘻嘻的表情。 戴著魔法使的尖帽子,身穿极度暴露的服装。 这位尖耳的小魔女,名叫北斗。 她是我正经历莉可莉丝的事件当时,迫不得已之下一起组队的对象。也是除了阿尔比雷欧之外,唯一目击到红发少女的人。 莉可莉丝的事件结束後,阿尔比雷欧寄了一封信到北斗的信箱里。 之後,我依然持续和她保持信件往来。但是说到见面的话——自从上次在「被隐匿禁断的圣域」分开以来,别说是现实世界,就连在网路上,我们的pc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彼此交谈。 「谢谢你的来信,阿尔……你说你想要见我,让我觉得有些惊讶。」 「关於你先前跟我联络过的,猫型pc相那位叫司的咒纹使的情报。」 「哇?怎么马上就切入正题了?」 真不解风情啊,北斗用动作指令「/duck」耸了耸肩。 「……我本来打算叫你的第一号角色出来。」 「w·b叶慈认为应该派北斗过来。」 北斗表现出和以往判若两人的沉著冷静。 她不是在演戏。 乍看之下是位新手的「北斗」,其实是「theworld」里的网络诗人,名气响亮的重度玩家「w·b叶慈」的第二号角色。 这件事,是我在莉可莉丝的事件结束后,从w·b叶慈在bbs上发表的「仅此唯一」诗句中所得知的。诗中附加了一句「与连星双瞳的重枪使同在」。巴尔孟克和欧卡打倒了「仅此唯一」的场面,亲眼目睹的人只有阿尔比雷欧,以及和他一起组队的北斗。 也就是说,w·b叶慈和北斗的玩家是同一个人。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不得不寄信给那位扮演著吵闹的吟游诗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她。 就是闲谈——w·b叶慈在诗中赠送给巴尔孟克和欧卡的那句「菲亚那的末裔」,现在固定成为攻略了「仅此唯—」的这对组合的另一个称号,受到玩家们的敬畏。 「算了……既然骨子里部是—样的话。」 「司嘛……那个人用铁哑铃怪物将『红衣骑士团』的分团长打倒了对吧?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传闻。」 「是怎么样的传闻?」 「攻略bbs上的话题都是『要如何才可以学会怪物使的技能』。就连打倒了分团长这件事情的讨论串,也被那些反对『红衣骑士团』以及闹场的人弄得—团混乱。」 「你自己觉得如何?」 「我随口问过了在『红衣骑士团』里的朋友。」 「你有认识的人?」 「是第一号角色认识的。」 北斗向我澄清之后继续说下了去。 「『红衣骑土团』的团长——昴,还有分团长……那位被铁哑铃打倒後陷入昏迷的当事人。」 「他已经回到游戏中了吗?」 病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 「是啊……据说他们两人,跟一位能够与司进行接触的玩家交谈过了。」 「真的吗?」 ——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是『红衣骑士团』的报告还没送达吗?或是信件还停留在负责联系的gm那里? 「那位玩家的名字是?」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红衣骑士团』目前正在监视混沌之门吧?」 「司曾经有一次被人募集到出现在马克·阿奴。」 监视中的「红衣骑士团」在几天前找到了司。那个时候似乎被他利用混沌之门逃掉了——随后在bbs上,骑士团的人就以马克·阿奴的伺服器位重点不断地探测情报。 「但是,自从混沌之门开始设下监视之後,司就在这部伺服器的冒险区里和玩家们展开接触。」 「在杜纳·罗利亚克的伺服器里吗?」 「『红衣骑士团』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监视著所有的浑沌之门。而司被目击到的同一时刻,在马克·阿奴以外的开始城镇里所有的浑沌之门,却统统没有发现司的踪迹。」 「就系统上来说,司应该是被传送到了马克·阿奴伺服器的某处冒险区才对。」 「也有可能是他切断了连线……所以『红衣骑士团』也无法作出判断。但是可以确定一点——司曾经在杜纳·罗利亚克的伺服器里待过。」 无论如何,司往来於伺服器之间的移动方式在系统上是不可能办到的。 「『红衣骑士团』跟丢了司吗?」 「『红衣骑士圃』说——『司超越了系统』。」 如果在混沌之门埋伏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那么「红衣骑士团」已经没有可靠的寻人手段了。 「而且……听说『红衣骑士团』的昴,在跟那位能够与司进行接触的玩家交谈中,话题都围绕在这个道具上。」 ——「keyofthetwilight」 北斗用键盘打了出来。 我盯著那段文宇,一边小声地说: 「……那个道具是谣言。」 「原来你知道啊!也对……阿尔也是从β版开始玩的重度玩家嘛!」 真是奇怪—— 北斗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阿尔比雷欧是系统管理者的pc。 不——这位直觉敏锐的网路诗人肯定隐约察觉到了,只是没说出口而已。很明显的, 他并不打算追查阿尔比雷欧在现实中的形象,追查度会一诗。 (因为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因为,在网路上刺探他人的现实生活是种禁忌。 就算在网路上的感情多要好,就算在游戏里同生共死,当其中一方要求在现实中见面的瞬间,双方的关系经常就此画下了句点。更别说是在原则上禁止互相接触的除错者和玩家了。(我也不回去接触你的现实世界。)我认为这是一条理所当然的界限。「theworld」的购买者会在线上登记时输入自己的个人资料。这些隐私是受到保护的,即使是系统管理者,也只有在针对犯罪行为以及违反契约等情况下探取对策时,才能够调阅使用者的个人资料,当然如果已经准备好被开除的话,并非没有别的方法。 无论如何——北斗的现实身分,是一位具有相当判断力的成年人。 「『keyofthetwilight』,一个超越了系统的道具,过去大家都在谈论它的存在,谣言是来自bbs上的—篇谜样文章,内容是以德语写成的,夹杂著乱码,所以大部分的玩家都不清楚它的意思。」 「对w·b叶慈而言呢?」 「文章虽然已经被删除,但是我弄到了原文……要翻译吗?」 「你能翮出来吗?」 「我很厉害…很厉害对吧?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北斗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 超越了系统的pc「司」的力量,是来自隐藏道具。站在玩家的心理上,我很能理解这种想法。 「……我对谣言没有兴趣。」 所以说「keyoftwilight」是个谣言,那种道具并不存在於现行版本的规格里。 「系统管理者。」 「嗯?」 我的心藏怦通地跳了一下。 一—如果公司的话,应该能够找出登入中的pc所在位置吧?手中也握有玩家的个人资料。如果真的是作弊角色,应该会加以警告,并且禁止他连线才对。」 「你说得没错。」 「不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司并没有做出非法行为——能不能想成是他取得了系统中的隐藏道具呢?至于那个东西是不是叫做『keyofthetwilight』,就另当别论了。」 「连线限制和删除帐号是不能随便滥用的。契约的废除有法律上也就是——现实中的问题。必须掌握使用者明显违反契约的证据……司的问题在於,他操控怪物来战斗这件事。而且『红衣骑士团』所说的话也不能够全盘相信,或许只是单纯的pk也说不定。被打倒的玩家暂时丧失了意识的这件事,更是与司毫无关连。」 「你还是老样子,说话的口气就跟系统管理者一样。」 「——谢谢你,这些情报颇有意思的。」 「你要走了吗?跟我一起玩嘛——!」 「我很忙的。」 「拿了我的情报就想跑掉吗?你真狡猾!」 ——我们这种关系不知道算不算抵触除错者的工作守则。 尽管如此,我会主动想要和她见面交谈……或许是因为封阿尔比雷欧而言,北斗是和独一无二的莉可莉丝有关系的人。 「莉可莉丝她——」 等到我察觉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莉可?」 「她变成了花朵。」 那天,我写了一封信给在事件的结局当中无法到场的北斗。信中的说明就跟上呈给公司高层的报告一样,将事件核心模糊地带过。 「变成了lycoris……彼岸花。」 「啊啊,是红色的花。」 选择了成为毫无意义的,背景的花朵——虚幻少女的故事结局。 这也是一种矛盾吧? 我不希望让任何人触碰到她。 但是,我却想要将堆积在胸口的思绪,倾诉给某个能够了解我的人。 北斗她—— 「每当到了秋天彼岸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全家都会到乡下去扫墓。田埂上开著密密麻麻的彼岸花。就像红地毯一样喔!因为实在太漂亮了,我两只手统统抱满了花束,这时奶奶就告诉找『不可以摘彼岸花』。」 名叫北斗的玩家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有毒,所以她叫我马上去洗手。」 「毒……」 「真是奇妙的花。一到了秋天,茎就会从土里长出来,盛放著红色的花朵。花凋谢了之后,孤独地在遍地枯瘦的茶色田埂上张开绿叶,沐浴著冬天的阳光。等春天来了,在新芽生长的季节里,又独自地慢慢枯萎。」 莉可莉丝。 点缀着此岸的……红色的彼岸之花。 「当要去见某个永远都无法再见面的人时,彼岸花便会将那条道路染成一片火红。」 北斗说。 莉可莉丝在这个「世界」里盛开着。 是谁—— 这条道路是为了去见谁的呢? 「你累了吗?」 找的意识忽然被拉了回来。 我看到了北斗。 「我到底是……?」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的样子。」 北斗的玩家在担心著度会一诗。 累了——我真的累了。 这种情况下是现在才开始的。过去我参与了「theworld」日语版的移植作业,等列游戏发售之後,紧接著以除错者的身分不眠不休地工作,只有周末才有空回家。每次的系统维护都需要熬夜加班。当版本升级的时候,甚至好几个礼拜都不回了家。 现在—— 学生时代的记忆风化得比想象中还要快。高中时代的好朋友里,知道我信箱地址的有几个人呢?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毕业后几乎都各自回到故乡去了。 我就像一个容器,洒落在容器里的,全部是关于「theworld」的记忆。 对于度会一诗而言,透过阿尔比雷欧的连星双眸所看到的,是网路,也是现实。 「休息一阵子如何?……虽然我不晓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谢谢你,不过投不要紧。」 再继续说下去将会跨越耶一条界线。 我点选了指令,像逃跑般地让阿尔比雷欧登出。 5 线上管理室,是唯有「theworld」的系统管理者才可以登入的网路虚拟办公室。 光是日语版就拥有数百万名使用者的「theworld」,相对的必须拥有为数众多的系统管理者才得以营运。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公司的正职员工,除了契约职员之外,像是工作范围限制在专门辅肋使用者的gm以及测试玩家等,则是属於打工性质,他们大多都在家里上班公司对他们下达的指示,也几乎都在线上管理室中解决。 「那位名叫司的pc是用合法方式购入的帐号来进行登录的,关於这点绝对不会错。」 下属——在这里化身「碧衣骑土团」的骑士pc,用语音交谈系统说著。 除错小组的线上管理室,被我们私底下称之为「骑士团守卫室」。跟同一栋大楼楼层里的下属,彼此在显示器中以pc的姿态交谈虽然看似滑稽,但这不是在玩游戏。对系统管理者来说,无论身处在「theworld」的内外,一样都是工作的场所。 「司已经持续登入十天以上了。」 「代表线路一直连接著呢!」 「自从他登入『theworld』之後就一直开启著终端电源,而且目前仍然还在持续地行动。」 当然不会是登入游戏後忘了关闭电源,就这样出去旅行之类的。 「一般人吃饭……睡觉的时候应该会关掉电源吧?听说他是个整天锁在家里的网路游戏成瘾者。」 「也有可能是被人破解了密码,终端受到入侵,角色遭他人非法使用。」 「司的连线状况很不正常。如果没有任何目的,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持续登入的行为,操作司的人,和账号上登记的合法购入者是不同的人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司原本的玩家应该会通知我们不是吗?从过去的连线记录来看,他的登入次数相当频繁。」 「也就是说这段期间内,他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pc遭人非法使用,这实在说不过去。」 隐约浮现出真实事件的阴影。 若是无法控制住司,gm方面和公司高层或许会将这个问题视为「司的玩家」——也就是视为现实世界中的问题来解决吧? 「猫型pc……怪物使……铁哑铃……究竟在『theworld』里发生什么事了?」 「查明这一点正是我们的工作,不过仅限於问题出在游戏系统和网路上的部分。」 「是的,只不过……」 下属将那句「这点我也知道」吞进了肚子里。「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度会先生?」 「在这款『theworld』里,每天都会产生庞大的记录,它们被记忆起来后便随时间消失。」 「…………」 「我们系统管理者,某个程度上可以回溯到过去的任何一个地方调阅记录。我们以不同於一般玩家的规则来存取著『theworld』。但是……那并不代表我们就掌握了一叨,站在『神』的立场上。」 我最近用了许多「神」这个字眼。 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後,发现这样做很危险。尽管如此,思考的冲动依然强迫我使用那个字眼。 「因为,普通人是不可能阅读所有持续记忆在『theworld』之中的记录。』 「为了在过於庞大的记录里寻找必要的情报……到头来,遗是需要收集情报才行。」 「有点开窍了嘛!」 我稍微夸奖了她—下。 「必须要去推测情报的所在之处。」 「范围无边无际,所以担任「theworld」的除错工作,伴随而来的就是眼睛酸痛、头痛、把身体搞坏,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做不完。」 等到我回神时,发现自己正在发牢骚。 面对下属—— 「您太劳累了,度会先生……您要更加珍惜自己的生活,好好充实人生——」 「从记录的第一页依序阅读的正攻法,在『theworld』里反而是绕远路。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和pc『司』接触。至少他目前依然持续地处於登入状态中。」 「他在这款『theworld』里……」 「——对了,把监视的对象限定在『现在』吧!」 「现在?」 「当找不到某样东西时,就别老是想著要去『找到它』。」 「咦?」 下属的骑士pc做了一个斜著头思考的动作。 「寻找『透明人』——并非监视司本身,而是要时时刻刻地监视『theworld』。」 「原来如此!」 「真的了解吗?。」 「咦……啊……这个嘛……」 「…………」 「该监视什么才好……?登入中的玩家有好几十万人。」 「讨论和分析,再加上一点点的智慧,接下来就是机率的问题了。」 「……对本少爷来说好像有点难度。」 「别再用那种男性化的自称了。」 我瞪著下属的骑士pc。 pc是男性。 但现实世界中却是一位刚进公司第二年的年轻小姐。 「……对不起。」 「真是的……为什么你要登陆位男性角色?」 「因为我在玩家时代就一直使用男性角色……男性化的口吻也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习惯……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自称为『我』就可以了,这可是工作。重新去创造—个符合你性别的角色,知道了吗,柴山。」 「……是。」 身穿铠甲头盔的骑士就像在现实中被上司责骂一样,看起来很沮丧。 才稍微称赞了她,後来还是被著著实实地斥责了一番。总有一天她会独当一面吧—— 「去确认pc的死亡状况。」 「什么?」 下属的骑士pc重新发问。 「拔出可疑的『死亡』……懂了吗?司正在操控铁哑铃怪物做什么事呢?」 「打倒其他的pc……」 「用铁哑铃打倒其他的pc——假设这就是司的目的。动机暂且先放在一边,被打倒的『红衣骑士团』分团长是一名高等级的pc。但是,在他被铁哑铃打倒时身处的冒险区却是——」 「——!是低等级的冒险区!」 「在—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死的,这是不明原因的死亡。」 「我知道了!不寻找司,而是去寻找司的被害者。」 「将pk排除在外。若是玩家杀手的话,跟冒险区的等级毫无关系。如果司正操控著铁哑铃怪物打倒其他的pc,那么应该不会被计算在pk的次数之内。」 剩下来的就是机率问题了。 然後—— 这一刻来得比我想像中还要快。 阿尔比雷欧自行推进了命运的时针。 荒野。 这里是荒野的冒险区。覆盖天空的巨大满月就像一面镜子,将夜晚的云层照耀得明亮无比。 奔跑的脚步声。 阿尔比雷欧的视野不停地游走在建筑於原野中的长城壁垒上方。 真是奇怪。 在负责开发、营运「theworld」公司里,当系统管理者要进行除错作业的时候,为什么非得要以pc的身分登入游戏当中不可呢? ——神枪沃坦。 一把除错道具。 是谁给予的? 「是『神』。」 是墨尔卡娜给予的,是造物主的语言。哈洛尔德连除错作业都放进游戏系统里了吗?将它穿插进《黄昏的碑文》的世界观里了吗?「碧衣骑土团」——它是「世界」的偶然吗? 如果神枪沃坦存在的话, 如果承认它的话, 不就和流浪ai的存在一样,违反了规格吗?这难道不算是违反规则了吗? 莉可莉丝她—— 「并没有违反系统。」 她的诞生和消失,其实早已经被系统所决定了。 伴随著刻书在这把枪上的「难以抗拒的命运」。 映照在fmd里的月亮——模糊而扭曲。 眼睛乾涩、忽明忽暗,眉间传来阵阵刺痛。盯著3d的游戏画面是种痛苦,从左右眼透近的光线无法精确地对焦,医生说是眼睛疲劳。肩膀僵硬,严重时连手指都没办法动。 这是职业病。 「但是——现在……」 维持著这款「thew0rld」的人是我们系统管理者。 哈洛尔德·修伊的下落不明。 知悉原本程式架构的创作者,实际上已经死了。「theworld」现在是根公司所订立的使用者规章,公司的规则之下进行管理的。 是鸿沟吗? 人们寄托在「theworld」上的事物各不相同。 因为想要填平心中异常痛苦的鸿沟。 所以才需要纪律。 动作要快一点才行,危险的杀人犯应该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 我停下脚步。 月亮依然扭曲。 是登上了壁垒。 ——将视点切换成第三人称,确认周遭的环境。 阿尔比雷欧装备著银色的钢甲。这是「碧衣骑士圃」的制式铠甲,是原本除错者专用pc的设计。平常轻装鳞铠的模样是为了混进一般玩家里的便衣装扮。系统管理者可以随意更动pc的设计。 「啊……!」 面对眼底下的光景,我摒住了呼吸。 阿尔比雷欧的下方——在立体交错的其他壁垒上,可以远远地看见横躺普渺小的,失去色彩的pc尸体。 那是四位重枪使。 每一位都是女性角色。 她们——姑且先这么认为吧……利用系统管理者的权限检视她们的状态後,可以推测出她们的游戏风格。pkk——以猎杀pk惯犯作为游戏的获得目标,玩家杀手的杀手。 每个人都是等级相当高的高手玩家。 四具pkk的尸体。 她们在这里相遇。 然後,不幸成为了杀戮剧的被害者。 而加害者就站在那里。 「那就是……司……?」 月光冷冷地刻画出生与死的阴影。 ——我将视点切回第—人称。 我的声音应该传递不到司那边,距离太远了,因为高低落差的缘故,也无法直接跳下去。 我拉近画面视点。是位灰色的咒纹使。 他的身边围绕著四具死因不明的高等级pc尸体。在这种低等级的冒险区里,很难想像她们会被怪物打倒。 头上盘据著一只形状怪异的怪物。 「铁哑铃……就是那个东西……!」 原来如此,的确是铁哑铃。 和pc对比之下,全长大约有三、四公尺。以棍棒连接著两颗金色球体的巨大怪物飘浮在空中,就像是小狗和主人玩耍一样,不停地盘旋在司的头上。 倒地的四位pc没有任何动静这点,让我十分在意。 尽管全灭後无法使用「苏生的秘药」来进行复活,但是为何还不登出呢? 难道她们保持著尸体的状态,正静静地观察情况吗? 或者就像「红衣骑士团」的分团长一样失去了意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思索与司接触的方法。 但我不认为我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或许司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冒险区了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这各叫司的玩家若是实际存在的话,就有必要去确认他的想法。 「司……司——!」 当我想大声呼喊时,镜头的视野伴随著突如其来的剧烈冲击偏移了。 就好像连同fmd被人从後方打中脑袋似的,瞬间一阵晕眩袭来。 被击飞出去的阿尔比雷欧猛烈撞上了背後的壁垒。 ——是怪物吗? 我被偷袭了。这里是原野,理所当然会出现敌人。 我站了起来。 「!」 眼前的景象让我再次摒住了呼吸。 司,还有铁哑铃。 以及一连串时间拼图的最后一片,第三位角色—— 「猫型pc……!」 就在那里。 穿着衣服的猫。 从帽子里路出耳朵的猫。 就像出现在童话故事中的,神奇国度里的猫。 红色眼睛的猫。 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的猫阻断了阿尔比雷欧的去路。 「玛哈……?」 猫型pc低声私语。 向阿尔比雷欧报出自己的名字。 猫就像绅士一般,行过礼之後开始自我介绍。一跳一跳地摆动胡须,挥舞长长的尾巴,正在窥视着我这边。 是npc。 我的直觉告我,他和莉可莉丝一样是流浪ai。 猫型pc——玛哈的动作十分自然。在网路游戏的世界里太过流於演技,反而不像是人类。 「将那只铁哑铃怪物给予司的人,是你吗?」 我已经习惯了和npc交谈。 就像莉可莉丝脱离了「theworld」的系统一般,这只猫型pc也脱离了系统。 非法的存在。 「不是……?」 玛哈如此低声地说。 玛哈告诉我,将铁哑铃怪物给予司的人并不是自己。 也就是说,是某个人将铁哑铃怪物给予了司?至於那个人是谁,眼前的猫型pc或许知道。 「你叫我……不要接近司?」 玛哈如此低声地说。 从这里看不见司位于下方壁垒的身影,而猫型pc很明显地在阻止阿尔比雷欧接近司的身边。 「我不能同意。」 玛哈再次重复,叫我不要接近司。 握着控制器的手渗出汗来。 玛哈在警告阿尔比雷欧。 警告被托付了神枪沃坦的系统守护者,「碧衣骑士团」的骑士长。警公司的除错者,度会一诗。 身为臭虫的流浪ai,猫型pc在警告我? 「——没错!我是『碧衣骑士团』的阿尔比雷欧!我身负除错者的职责!」 玛哈连阿尔比雷欧的身分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对这只猫型pc感到恐惧。 最接近事件核心的,不是司,也不是铁哑铃,而是身为流浪ai的玛哈。 为什么—— 「为什么司要持续地登入?他是被强迫的吗?」 我质问玛哈。 「红衣骑士团」以利用改造怪物进行非法行为的理由,要求系统方面限制司的连线。 &emsp公司受理了。 「——尽管如此,司在系统的连线限制下,仍然逗留在『theworld』之中。」 这是一个谜。 即使公司角度来看,司的确已经超越了系统。 「不只这样……!司将自己的所在之处隐匿起来,不让系统得知。我们知道司处於登人中的状态。我们系统管理者理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pc的所在处——但是,为什么会找不列!」 我对玛哈大吼。 玛哈没有回应我的质问,而是做出像是在说服阿尔比雷欧的动作,低声地回话。 不要接近司。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保护司!」 我将目标锁定玛哈。 被阿尔比雷欧拿著神枪沃坦的尖端对准的玛哈就像是猫一样,唰地一声竖起了身上的毛发。 这种敌对行为让情况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月亮扭曲着。 画面扭曲着。玛哈像是在召唤某人般地举起了手,上方有某样东西逐渐成形。 「……铁哑铃!」 伴随着的金属声,和司身边那只怪物相同的铁哑铃怪物,被召唤到玛哈的头上。 一只质感类似阿米巴原虫或液体金属般的半透明怪物。 伹它却不是金色的。是颜色不同吗?或是因为在背後的夜空中,闪耀的蓝银色月光映照下所致? 「如果不离开这里……就要将我删除?」 玛哈低声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要将阿尔比雷欧删除。 将我删除。 面对猫型pc的挑衅,我的脑袋发热,变得一片空白。 「你—个流浪ai在说什么大话!」 正当我随著愤怒将目标锁定在怪物上时,铁哑铃激烈地蠕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胶状的身体伸出无数的突起,恫吓阿尔比雷欧。 他察觉到敌意了吗? 「你,是谁……?」 一定有某人的「意志」存在著。 pc的另一端,是现实世界中坐在终端前的玩家。 那么,存在於npc另一端的是—— 「我要……!」 转眼间—— 铁哑铃缓缓转动,闪过了一枪。 玛哈悠然地操控著怪物。 阿尔比雷欧举起了神枪。 「进行删除!」 删除臭虫,除错。 这就是「碧衣骑土团」的职责。 我将目标持续锁定住铁哑铃,从除错指令中选择了除错技能。 阿尔比雷欧做出应对的动作。 包裹着银色铠甲的褐色骑士,毫不迟疑地朝向铁哑铃刺出神枪的一击。 喀—— 脑袋摇晃。 视野逐渐崩塌。 耳边听到像杂音般的声音,是自己的喉咙被刺中的呻吟声。 「怎……怎么会……」 一闪一闪, 一闪一闪。 神枪失去光芒,化为碎片纷纷散落。 神枪沃坦—— 眼看枪尖就要刺中敌人的时候,却反过来被铁哑铃所伸出的刀刃触手彻底击碎。 猫型pc也足, 铁哑钤也是。 萤幕上投射出他们原始的影子。 除了影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谁的「意志」—— 「是『神』……吗……?」 接著,刀刃触手就这样贯穿了fmd的画面。 贯穿阿尔比雷欧的眉间。 连星双瞳沾染上鲜血。 月亮— 我倒在地上,仰望著红色的月亮。 红色的, 红色的花。 彼岸之花—— 7 「——!度会先生!』 我睁开眼睛,在蒙胧的视野中,一张焦虑的脸正在望著我。 是我的下属。 柴山……。 ……她在哭吗? 红色的, 某种红色的机械灯闪动著。 可以听得见警笛声。 「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是救护车。 是现实世界。 不停旋转的红色灯光向四周放射开来,车子大概在行驶中吧,似乎要将我送到医院去,我躺在床上,急救护士正在为我诊断。 「度会先生……您戴著显示器,昏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了。」 柴山似乎为了照料我,而跟著一起上车。 我想像著救护车赶到了公司大楼,将我用担架抬出来的样子。 —定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吧? 「我读小学的时候,曾经在避难训练中坐过救护车。」 「咦……?」 「我是年级代表,所以要坐上救护车。当时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我……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在『theworld』的移植作业中发烧病倒的时候……这次是第三次了。 「会不会太多了点呢?」 「—度会先生—您工作得太卖力了。」 「我……?」 「连家都不回,还在公司里过夜……」 「越认为自己强壮的人,才越是最危险。」 「究竟是为什么要有我们这些下属的存在呢?虽然,我们无法向您一样独当一面…… 可是……我也想要成为您的助力!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够做的,请您交付给我,请您和我商量。虽然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说大话……可是度会先生,我认为您自己背负太多东西了!」 「你在哭吗……?」 「如果搞坏了身体……如果变成这副模样,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柴山她在哭。 虽然我很想摸摸她的头叫她放心,但是贸然触碰女性职员可是会变成性骚扰的。 ……我的记忆混乱无比。 脑中的神经连接处有如被烧得柔肠寸断一样,想说的话无法拼凑起来。 「司……」 「咦?」 躺在床上的我,将身旁的柴山叫了过来。 「继续监视司,但不要和他接触。」 我以护士听不见的音量轻声交代。 「……怎么回事,度会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您和司接触了吗?」 「详细的经过—我会直接向公司高层报告。」 「报告——度会先生!」 「请他们做出判断。他们或许会发布适当的指示吧,包括今後的应对——」 我厌倦了。 心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身体好沉重,好难受。只要闭上眼睛,就有如陷入了无底的泥泞当中一般,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阿尔比雷欧的神枪被折断了。 度会—诗的心,被毁坏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 司这位角色,是完结在终端机前操作的pc吗? 司究竟是谁? 铁哑铃。 还有猫型pc, 他们是谁? 他们是凭藉著什么样的「意志」—— 「我……」 想要守护什么呢? 找连这—点都不知道。 在连这一点不知道的情况下,故事就此迎向了一个段落。 於是,「黄昏」来临了—— 连缀起度会一诗与「theworld」的故事之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只不过——在围绕著究极ai奥拉的诞生上,并卷进了网路和现实的—连串战斗中,「碧衣骑士团」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当神枪沃坦对准了「神」墨尔卡娜的时候,神枪就会毁灭掉骑士本身。 度会一诗从此再也没有以系统管理者的身分登入过「theworld」。 经过长期的住院疗养后,我离开公司。对外的说法是健康上的理由,但实际上却是身为除错负责人的我,遭到公司高层追究「黄昏」事件的责任,并将我解雇。 离春天尚有好一段时间的乾燥寒风,划过了脸颊。 在重新整理围巾的时候,一位穿著深红色外套,由母亲牵著手的小女孩与我擦身而过。 她们是要去百货公司采购吗?小女孩的表情相当开朗。 水源遥坐在常去的星巴克里,一手拿着焦糖玛琪朵,一边阅读平装外文书等待着我的到来。 「烙印在阿尔比雷欧——」 她是北斗在现实世界中的玩家。 职业是译者。 她的年纪比我大,北斗的声音似乎是她利用声音转换软体改变成稚气的模样。一旦拿出这事情挖苦她,她就会很不好意思地绷著脸。 ——这在「theworld」里,是很常见的。 「烙印在阿尔比雷欧心中的莉可莉丝,以及烙印在度会一诗心中的莉可莉丝,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现实中的她是位给人沉著印象的健谈女性,我觉得她很聪明。 「是鸿沟吗?」 「是它在折磨著你。」 遥这么说。 「………………」 「你是连星双瞳的重枪使——互相吸引,亦远亦近的两颗蓝黄邻星,分别代表公司的系统管理者视点,以及『theworld』探求者的玩家视点——你经常想要让它们彼此共存。」 「……自从遇见莉可莉丝之後,两颗星的轨道就开始偏离了。」 我追忆过去。 「与猫型pc的相遇。」 「那是过去的我无法接受的,莉可莉丝事件的闭幕,我已经无法再扮演『碧衣骑士团』的阿尔比雷欧了。」 「因为心之棺,被折断了。」 「所以阿尔比雷欧死了,莉可莉丝她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难以抗拒的命运』。』 我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对死去的人,我们再也无法和他说话,也无法再听他说话。」 「死亡,是心灵的鸿沟。」 「但是,死亡也是与某人心灵的再次相遇。」 水源遥凝视着我。 「再次相遇吗?」 「由于莉可莉丝的死亡,你再度遇见了莉可莉丝;而由於阿尔比雷欧的死亡:你应该也再度遇见了心中的阿尔比雷歌。」 「……莉可莉丝之花的意义。」 现在,比起那个时候还要更加地鲜明。 当要去见某个永远都无法再见面的人时,彼岸花便会将那条道路染成一片火红。 「那或许是哈洛尔德曾经走过的道路。」 「为去见永远都无法再见面的艾玛·威蓝特。」 「那就是『theworld』。」 我说。 将艾玛·威蓝特点缀住网路上的《黄昏的碑文》,编织进一款名为「theworld」的网路游戏中。 对哈洛尔德而言,那就是与艾玛·威蓝特的再次相遇。 那是一个故事。 「然后,阿尔比雷欧的死亡,又烙印在北斗的心中,」 遥有些害臊。 「我留在……你心中?」 「烙印住我身上,一个故事连接著一个故事。由於阿尔比雷欧的死亡,我才能像现在这样与你再度相遇。」 「因为我已经不公司的系统管理者了。」 「让我们彼此说出秘密吧——包括莉可莉丝的事。」 莉可莉丝。 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你想说的事情,我隐约可以了解喔!」 「真是不可思议呢!」 我透过玻璃眺望著光秃秃的行道树。 叹了一口气。 「我二十岁时期的人生,统统投入那个网路的『世界』里了。」 「是吗?」 「身为创作者,身为系统管理者、身为玩家……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不后悔。」 「你能这么想真的很棒。」 「经历了无可取代的体验,以及能够遇见无可取代的对象。只不过——我累了,我搞坏身体,被迫离开了『theworld』,我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是个没有名气的译者,人穷,既不会作业,又是个酒鬼,没办法养你。」 「嗯。」 「但是我想我可以帮助你。」 遥笑了。 「谢谢你。」 「呵呵。」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公司唯一的优点只有薪水高。我整天泡在工作里,没有时间去花钱,所以存款簿里的余额是……」 我用手指做出金钱的符号。 「……你实在让人无机可乘。」 水原遥趴在桌子上。 「嗯?」 「总觉得我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替你做的。」 「也不尽然。」 「你只是在安慰我。」 「也不尽然。」 因为解读出寄托在阿尔比雷欧的连星双瞳中的意义的人,你是第一个. hack//aibuster/kamui 1 wtpax0.5毫克、amoxan25毫克——早晚一颗镇静剂和抗忧郁剂。 药效轻微的药。 我无意在忧郁症患者聚集的bbs上,四处炫耀医生帮我开了特效药。 我生病了。 但是只要按时吃药的话,并不会影响工作。 我将从国外邮购的尼古丁贴片贴在手腕上,我不是在戒烟,因为公司里是禁烟的。我会抽烟,为了在车站月台的吸烟室里吸一根烟,我甚至不惜晚搭一班列车。从前用来通勤的路线已经全面禁烟了,我毫不犹豫地改搭其他的路线。 在洗手台洗完手旁,我从挂著「柴山」名牌的置物柜里拿出矿泉水,走出了女子更衣空。药物的副作用会让我口渴,所以需要经常喝水。就只有这点小问题而已,并不会影响工作。 一间在对应altimit作业系统的软体部门中,掌握了最多市场占有率的国际企业。在娱乐事业方面的业绩也相当突出,拥有超过两千万名使用者并引以自豪的招牌软体,世界最大的网路游戏,mmorpg「theworld」。 我——柴山,在负责「theworld」保安以及营运公司管理部门里朝每位职员由隔板划分出来独立办公桌的楼层看了—眼後,我进入了用玻璃墙所区隔出房间里充满着淡淡的,具有醒脑作用的香草味。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 当我还是个刚派任不久的新人时,透过玻璃总是可以看见那个人坐在除错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如今这里已经为成为了我的办公室。 度会一诗。 这里有着太多那个的回忆了。 越是回想越是心痛。 我戴上fmd,在除错模式下启动。我今天也依然登入了位在网路上的工作场所。 这里是网路的「世界」——「thew0rld」 是我的战场。 2 在接擭臭虫通知的冒险区里,那个东西的确存在。 「……玛姬。」 「是流浪ai,绝对不会错。」 戴着眼镜的咒纹使玛姬向我回答。 在阴暗的迷宫深处,数名「碧衣骑士团」的pc——玩家角色,正包围著一名少女。 「碧衣骑士团」公司除错小组的称呼。 其工作是找出并删除发生在「theworld」里的臭虫,除了副官玛姬之外的部下,每个人都设定成同样装备著长枪及钢甲的重枪使。 我以看著厨房害虫般的眼神怒视著她,朝语音交谈系统吐出了这句话。 裸足的少女披闪闪发亮的枪尖逼退,靠在墙边害怕发抖。 操作少女的现实玩家并不存在,眼前的少女只是程式。流浪ai——既不是游戏攻略用的设定角色,也没有记载在规格书上,只是非正规地存在于「theworld」之中,非法占据了容量以及线路。就像在盘踞在网路上的寄生虫一样。 那就是臭虫。 而我是除错者。 (彼此有些相似。) 那个时候的—— 我将那个时候逃掉的流浪ai——红发少女的面貌,和眼前的少女重叠在—起。 「骑士长……神威小姐?」 「基於规章,认定该名npc为『theworld』日语版规格当中不存在的非正规非玩家角色。」 伴随著金属摩擦的音效,骑士们一同摆好架式。 如同宣告死刑一般,我将目标锁定少女。 ——神枪沃坦。 —把除错道具。 我和碧衣骑士们所装备的系统管理者专用武器,具备了删除流浪ai资料的指令。 少女—— 她肩膀颤抖,哆嗦著做出乞求饶命的动作。 「救救我……!」 「ai——别学人类说话!」 面对少女装出声音颤抖,幼稚纯真般的说话语气,我感到十分脑怒。 这家伙真狡猾。 蛊惑人心,诞生在网路上的疯狂电子妖精。 「进行删除!」 除错指令发动了。 删除技能的特效在画面上闪烁。 枪上沾染了看不见的鲜血。 删除臭虫。除错,这就是「碧衣骑士团」的职责。 映照在荧幕上的是另—个自己,我的玩家角色是重枪使。 我是「碧衣骑土圃」的骑士长。 那是—座漂浮在巨大湖泊上的孤岛,乌云密布的天空正笼罩着岛上的大圣堂。 冒险区「被隐匿禁断的圣域」—— 在那一连串的「黄昏」事故发生后四年——我现在偶尔还会造访这个冒险区。 当我用控制器操作神威通过圣堂的大门时,管风琴的音色开始想起。 在四具钟摆晃动的走道上前进。 正前方有座阳光照射的祭坛。 四年前,这里突然出现了被锁链束缚的女神像,那是「theworld」的奇迹——也是谜团。 * 「系统管理者用的游戏说明书,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吧?身为肩负除错重责大任的『碧衣骑十团』操作者,在登入到现场之前,应该每天都要将它看过一遍,然後好好地记在脑子里才对。」 「啊……是的,大致上……」 「大致上?」 ——我想起那个时候。 当时身为新人除错者的我,经常遭到我的上司——度会一诗训斥。 那个人的pc名叫阿尔比雷欧。 「碧衣骑士团」的骑土长阿尔比雷欧。 黑色头发配上褐色的皮肤,像猎豹一般锐利的眼神,右眼是蓝色,左眼是黄色。 在某次的窥会结束後,那个人很罕见地被带来跟大家一起续摊。他坐在我隔壁,插不进大家聊天的话题。我随口问起他那饶舌的pc名由来,他便很不好意思地偷偷告诉了我。 他说阿尔比雷欧是天鹅座嘴巴上的蓝黄双星。 我对星星的名字不是很熟,也不相信占星术。我问他是否喜欢星星,但他却害羞得不愿意再说下去。 度会一诗参与了「theworld」日语版的移植作业。 他兼具了除错者与创造者的视点。原本希望进入开发部门的我,—有机会就从那个惜字如金的人口中打听移植作业的秘辛,并乐此不疲。 我出身於人们称之为一流大学的工学院,进了人们称之为一流公司。对我而言,最大的挫折就是没有如愿以偿地待在游戏开发部门,而是被分派了到管理部门。 因此——当初曾经向有些沮丧的我解说系统管理者之中,除错者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与意义的耶位上司——度会一诗,或许是我人生当中第一位真正值得尊敬的人。 那个人曾说过。 * 「听好了,这些事情关系到『碧衣骑士团』存在的意义。」 「是……」 「以单机游戏来说,靠著『臭虫技巧』获得好处的只有玩家一个人。而由於非法行为所造成游戏平衡度的破坏,受到损失的人也只是同—个玩家而已,因为加害者和被害者是同一人,所以不构成犯罪行为——但是,网路游戏却不一样。」 「嗯……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加害者使用『臭虫技巧』所导致的『游戏平衡度的破坏』,这种把罪行为会给同一部伺服器上的其他玩家带来即时的、互动的损失。」 「没错,在『theworld』这个美妙『世界』里的状态,此时将会崩溃,一款好游戏马上就变成烂游戏。所以必须要严格地遵守『theworld』的使用者规章。在他们理直气壮地说出『我没想到会构成犯罪』、『我只是一时的冲动』这些藉口之前,就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做出非法行为。」 「是。」 「所以,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臭虫,都要将它『删除』才行。』 3 ——他是个让我感到自豪的人。 「『被隐匿禁断的圣域』吗……」 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回想起同一段记忆。 在我刚被分派到「碧衣骑士团」没多久的时候,这座圣堂所在的冒险区里发生了一个事件。 红发少女。 我依然清楚记得与那个流浪ai遭遇的情景。 那原本应该是个跟平常没有两样的除错工作,猎杀ai的作业。 但是,在那一天却失败了。 由阿尔比雷欧率领的「碧衣骑士团」,追赶着一位身穿红色连身衣裙与披肩的流浪ai少女,就在这座圣堂里追丢了。 当时还是新人的我,单纯进行着上司所交代的工作,完全不认为那是个多么严重的失误,顶多只将少女当作一个非正规角色。 但是,之后的几天里——那个人连家也不回地将自己关在办公室,戴着显示器持续追赶红发少女。我当时觉得他是个热衷工作的人。完美主义者。无法容许任何的失误。 那个人看见了什么.体验到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骑士长阿尔比雷欧,也就是度会一诗,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掌控『theworld』的一切,即使系统管理者和程式设计师也都不行,就算制作出原始程式的游戏设计师还活著也办不到。假如真的有人能够掌控的话……」 「是谁呢?」 「假如有的话,就只有『神』而已。全知全能的,与一切互动的存在。」 他说是「神」—— 每当谈论到「theworld」的事情时,那个人总会习惯性地使用「神」这个字眼。 神。 游戏之神? 让我有如坠入五里雾中一般的对话。 不,那不叫对话,那些话就像是用来整理自己思绪的动脑游戏一般。 不是除错者,而是身为创作者的语言。 然后,当「神」这个字眼被拿出来之後,那个人必定又会否认自己的话。 ——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 到最後,那个人的话越来越少。 他本来就个是个话多的人,又因为隐瞒著某种东西而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他在隐瞒。 如果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的话,我想是因为自从那次事件之後,那个人就完全不再向我索取红发少女的报告了。 那个人一定知道红发少女的某些事情。 将它像宝物一样藏起来,锁在心中不告诉任何人。 ——突然间,一个说话的声音让我回头。 操作著控制器转动萤幕的视野後,我看见圣堂里站著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pc。 「神威小姐。」 是碧衣骑士。 「……有什么事吗?幸乃。」 我对下属的骑士pc说。 在「碧衣骑士团」的标准型重枪使pc造型里,有男女两种角色。 但是除了我之外,目前使用的是女性造型的人,只剩下幸乃了. 在系统管理者中,例如像是官方电子报的负责人、事件相关的gm等,这些光鲜亮丽的工作大多由女性负责,但内部的除错者基本上还是男性的天下。 「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想和您商量……」 「可以在线上交谈中解决吗?」 「啊……不行。」 幸乃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了——今晚有空吧?」 我告诉幸乃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关掉了交谈视窗。 4 地点选在公司里的咖啡间,准时现身的是一位新人除错者。 牧村幸乃。 和本名一样,是pc「幸乃」的现实身分。刚进公司第二年,尽管科系不同,依然算是我大学的学妹。 「占用您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幸乃放下装著咖啡的纸杯,坐在对面的位子上。 「你想谈什么?」 「……是关於流浪ai的事。」 幸乃回答。 幸乃是一位沉著稳重的女孩。 由于同僚几乎都是男性,加上本身又是新人,因此大家很照顾她。这一点使她在职场里的立场变成了一个花瓶。 因此,我本来以为她要跟我谈的是现实职场里的人际关系,结果却听到从幸乃口中说出的这句话,著贸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流浪ai怎么了?」 「……所谓的流浪ai,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幸乃问了一个笼统的问题。 「你看过管理者用的说明书了吧?」 「是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才对,流浪ai并非在『theworld』的规格之中,是非正规的人工智慧型npc。」 即使是在公司里,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咖啡间公开讨论。 流浪ai是被心怀不轨的骇客,在基於好玩的理由之下放进「theworld」里的。 但事实上据我所知,就公司都还无法完全查明发生的原因。 「我……在进公司值钱玩过『theworld』。」 「的确。」 公司资料上记载著她玩过三年的「theworld」,在大学里似乎也参加过网路游戏相关的社团。跟大小姐般的外表相反,有点接近游戏狂热者。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自从下载游戏以来,中途有一段时期由於就业与进修的缘故,几乎完全没有登入,但是当我开始从事这份工作之後,前後大约持续玩了好几年的「theworld」。我已经不再是玩家,不过却可称得上是重度使用者了吧? 「当我还在念书的时候,曾经遇过流浪ai。」 幸乃说。 「你怎么知道是流浪ai?」 这个称呼只公司的人,以及少数消息灵通人士才会使用。 「我在非官方的bbs上,写下了我和一位奇特角色相遇的经过,演变成讨论串之後……有位对这方面很熟悉的人告诉我,那个大概就是流浪ai。」 「你通知过系统管理者吗?」 「不,我没有,」 「为什么要跟我谈这些呢?」 为何到如今才跟我说呢? 「我这么说不知道您相不相信……我跟那位流浪ai曾经一起玩过。」 「一起玩?」 「一起玩『theworld』,我当初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一块聊天——」 「你跟那个流浪ai交谈了吗?」 「是的。」 幸乃明确地回答。 我将目光暂时投向了窗外。 令人不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我眺望著如同奶油一般漂浮在晴空中的白云,喝了一口咖啡,转过头来对幸乃说: 「流浪ai当中也有许多拥有会话能力的的类型——不仅仅是流浪ai,这是因为近年来ai的语言能力有了显著的进步。 「我……教他说话,他记住了我所说的话——」 「学习?」 「是的。」 幸乃点点头。 「牧村。」 「是?」 「你当时身为使用者,却忽略了向系统方面通知流浪ai存在的义务,而且还与非正规的npc『模仿人类聊天』,一起玩游戏……算了,这些我不追究。」 「…………」 「因为当时你还只是一位玩家,我并不想责难你。只不过……如果那时候的亲身经历使你对流浪ai怀抱著某种特殊感情的话……」 「感情……吗?」 「那是错觉,他们只是单纯的臭虫。」 「可是……流浪ai的存在,对於『theworld』而言,有具体的危险吗?曾经造成过任何不正常的——」 「它是危险的!」 我无意中加强了语气。 「非常地……危险。由於玩家与流浪ai接触,而毁损了pc资料的案例;或是做出了逸出常规之外的行动,对玩家造成损失的案例……这些事情应该已经说明得很清楚。」 「可是,并非所有的流浪ai都是……」 「这不是有害或者无害的问题,我们的工作不是要去判定善恶。臭虫会引发规格上无法预期的现象,除错者的工作是发现并删除臭虫……知道了吗?我们并不是法官,是清洁工。说难听一点的话,公司付了薪水请你来删除流浪ai。绝对不是为了研究,更不是为了让你们一起玩游戏的。」 「………」 幸乃低头不语。 真是坏习惯,这样对说话的另一方根本没有礼貌吧? 「听好了——这些事情关系到『碧衣骑士团』存在的意义。」 我趁着这个机会说服幸乃。 「是的。」 「在『theworld』中,加害者使用『臭虫』所导致的『游戏平衡度的破坏』,这桩犯罪行为会给同一部伺服器上的其他玩家带来即时的、互动的损失。所以——」 「必须要严格地遵守『theworld』的使用者规章……」 「没错,为了不让使用者有机会做出非法行为,我们必须删除臭虫。除错,这就是『碧衣骑士团』的职责。」 「柴山小姐……」 「这些话是从我以前的上司那里现学现卖的——流浪ai是臭虫。而『theworld』是一个在纪律的名义之下,职责重於一切的『世界』。知道了吗?」 「是……」 我对幸乃含糊的回答有些不耐。 「那么……你在学生时代所发现的流浪ai呢?后来怎么了?」 「……啊,不久之後他就不见踪影丫呢!」 幸乃耸耸肩。 「是吗。」 我将喝完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后,走出了咖啡间。 牧村幸乃是否能够胜任除错者的工作,或许还要再好好地考虑一番。 如果必须做出处置的话,是越快越好。 5 我讨厌猫。 后来才开始讨厌的。 随着办公室文书朝向电子化快速推进,影印机所扮演的角色相对地减少。四年前曾经在管理部门楼层所使用的电脑,如今恐怕连一台也不剩了吧?但是只有影印机这是跟以前一样。 有时候还是会卡纸,会耍性子这点仍然没变。 我回想起自己由于在除错者的工作上老是出错,所以暂时被禁止登入游戏中,担任着影印小妹的新人时代。 「柴山小姐……这让我来就好了。」 齐藤发现站在影印机前的我,于是离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来。 这么细心的下属,在我的底下做事实在有点浪费。 从前的我,如果能够像齐藤那么干练的话,就可以替那个人减轻不少负担了。 可是—— 就算再怎么後悔,就算再怎么幻想,过去也不会改变。 时针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唯一能够做的大概只有遗忘吧?即使我忘不掉那个人。 「我喜欢印东西。」 我对玛姬的现实身分这么说。 生理期来临前的精神状态总会不稳定,於是我不知不觉中吃了过量的药。 在不稳定的状态下与他人接触会让神经衰弱。我害怕无缘无故生气,斥责下属。害怕自己的态度令他人感到不愉快。 我像是有意避开齐藤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猫型pc事件可以看作是;「黄昏」的预兆。 红发少女的事件後不久——「碧衣骑士团」开始追查到处散布非正规的作弊道具,不知道是玩家角色或是非玩家角色的猫型pc损害事件。 一名叫做司的咒纹使被人目击到与猫型pc一同行动,再加上由司操控的铁哑铃型不明怪物……规格之外的怪物们。我跟那个人一起调查著他们的非法行为。 然后,那个人昏倒了。 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头戴著显示器,昏倒在办公桌上。 发现的人是我,也一同乘坐救护车陪他到医院。 那个人昏例的时候,正处於登入「theworld」的状态。 在那个冒险区里,被蓝色月光所照耀的城墙场景上,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体验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那个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度会一诗被迫长期住院疗养。平时繁重的职务与压力,使那个人的身体残破不堪。 其余「碧衣骑士团」的除错者,则被并入统合所有系统管理者的「留斯」之下。 ——於是,「黄昏」来临了。 6 「黄昏」事故,以及事故的善後是公司内部的机密。 极机密。 身为公司内部除错者,「碧衣骑士团」当时的活动本来就不会对一般使用者公开。 包括我们对於「黄昏」事故与「theworld」的异变完全无能为力的这件事在内。 对我而言,所谓的「黄昏」不过是一场「丧失」的事故罢了。 ——神枪沃坦的丧失。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我们这些身为除错者的职员都未被告知。 是公司内部联系的不彻底吗?还是公司高层经营方针的变动? 「theworld」在充满疑点的「黄昏」事故之後所进行的大幅度规格变动,其规模之大,大到无法用一句版本升级来带过,就公司本身也陷入了混乱的思维转换当中。 「碧衣骑士团」解体了。 骑士们各自分散,再度被派任到公司的各个职位上。 而疗养中的度会一诗,也就这样公司离职了。 我失去了我所尊敬的上司。 公司内部盛传,他遭到公司追究「黄昏」事故的责任。 简直就像是在讨论那个人是不是事故的当事人一样。明明事实并非如此,他却受到罪犯般的不合理对待,被公司舍弃了。 ——从「世界」的核心被带来的除错道具。 ——「世界」它应有的摸样,是与神枪沃坦同在的。 那个人带点故事色彩地,向我说明了碧衣骑士的觉悟。 度会一诗将自己的信念放在了神枪沃坦上。 那把枪从「世界」里消失了。 彷佛就像是在呼应著骑士长阿尔比雷欧离开了「世界」,度会一诗离开公司。 除错者全体都配备了神枪沃坦。 但是我认为, 神怆真正的持有者,只有那个人——阿尔比雷欧而已。 ——由你去守护这个世界吧! 递出辞呈的度会一诗,最後在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了这句话。 那个人搬了家,连手机号码也都改了。或许我能找得到他。 找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但是,这并不是说找就找的问题。 问题在于那个人——没有告诉我联络的方式就此离去,这个事实相当地沉重。 我没有找他。 也无法找他。 因为,即使找到了那个人的下落,我也无法帮助他。 我只会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哭泣,让那个人伤脑筋而已。 除此之外,我大概什么也做不到吧? 那个人—— 他被红发少女所迷惑,追赶著神奇国度里的猫,从我的面前离去。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赶的呢? 您的目的是什么? 您在和谁战斗? 您的身上背负着什么? 您感受到什么样的责任? 描绘著什么样的未来? 期望著什么样的未来? 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遗漏了什么? 我怠忽了什么? 我能够为您做什么? 我自己又能够做什么? 您没有向我解释这些,让我感到十分难受。 我没有能够让您告诉我这些,令我憎恨自己的不成熟。 将一切永远深藏在自己心中。 那个人融合在自己所爱的「世界」里,然後消失了。 时光流逝—— 围绕在「theworld」的规格舆系统上,负责管运游戏的公司高层方针,总是不断地改变。 人们彷造了在「黄昏」事故当中丧失的神枪沃坦。 公司内部的企划小组复原的神枪沃坦,具备了同样能够猎杀ai的除错技能。 我回到了再度组织起来的「碧衣骑士团」。 然後,继那个人之後成为了骑士长。 依靠伪造的神之枪。 借用伪造的神之权威。 神威——我为重新创造出来的自己的pc取了这个名字。 就像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一样。 和那个人的pc,阿尔比雷欧一样的连星双瞳。 这就是我和那个人之间的羁绊,向猎杀ai之枪立下了信念的证明。 我要守护「theworld」。 那一天。 我对著从我面前离去的那个身影,立下了誓言。 「——确认流浪ai了。」 被传送到线上管理室的玛姬向我报告。 「知道了。」 我登入「theworld」。 将自己的身体抛弃在现实世界里,心中戴上了神威之名的面具。 在接获臭虫通知的冒险区里,那个东西的确存在。 「柴山小姐……!」 「叫我神威。」 在森林场景的大树下,我将神枪沃坦对准了眼前的pc。 一位娇小的少女双剑士。 还有一名宝石般的琥珀色眼睛,背上长了一对蝴蝶翅膀的裸体青年,两人在森林里彼此紧靠着窃窃私语。 那位双剑士少女的玩家是牧村幸乃。 妖精青年——长着蝴蝶翅膀的pc,是游戏中所无法编辑出来的。那毫无疑问地是流浪ai。 「为什么……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幸乃因震惊而声音颤抖。 「我尾随在你的pc身後。」 我将实情告诉了或许正在从家中连上「theworld」的幸乃。 「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的隐私……!」 「从你身为除错者并涉及到系统管理的那一刻起,『theworld』里便不再有你的隐私,你应该读过了工作守则才对。」 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系统管理者的立场做出非法行为,原则上全面禁止除错者在另外的帐号上拥有pc,以及进行私人目的的登入。 牧村幸乃违反了工作守则, 这件小事情经过公司内部的调查,由玛姬将向我报告了。幸乃实在太过糊涂,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次从公司的电脑以自己私人的id登入「theworld」之中。 「那就是你跟我提到的流浪ai吗……什么时候发现的?」 「…………」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别以为闷不吭声我就会原谅你。之前说什么在学生时代遇见的,其实是谎言对吧……那位pc也是你最近才制作出来的。你是在工作中发现那个流浪ai的吗?」 「他……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幸乃护着妖精青年对我大叫。 「这不是有害或者无害的问题,更别说对方不是人类……像这样的……」 我中啊出用来称呼的合适字眼。 我强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可是……!」 「我们并不是在判定善恶。」 我对幸乃失去耐心了,这家伙难道完全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吗? 「求求您……!请放过他吧,柴山小姐!」 「叫我神威……别再让我为难了。我这么做也是顾虑到你的立场,所以才没有呼叫其他的除错者,自己一个人过来这里。」 「你要将找删除吗?」 「凛……?」 被称为凛的流浪ai像是反过来保护幸乃的双剑士pc那样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出耶宝石般的眼睛严肃地注视我。 「ai——别学人类说话!」 找将目标锁定了长著翅膀的凛。 琥珀色的眼睛,绿色的皮肤,四肢修长的体型。每当拍动著蝴蝶翅膀时,便会散落出耀眼的鳞粉。 妖精王。 如果眼前的流浪ai是正规npc的话,那充满格调的设计即使冠上了这个称呼也不为过吧? 「神枪沃坦……原本应该失落了的神之枪吗?——」 从凛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使我的内心受到了有如画面突然转暗般的冲击。 我呆呆地回望著妖精青年。 究竟是为什么——流浪ai为什么会知道这把枪的事情? 「很惊讶吧!柴山小姐……他连『碧衣骑士团』和除错道具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幸乃……?」 「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只幼虫。小小的蝴蝶幼虫。我几乎每天都会到这个冒险区来和他见面。当我忙于工作而无法回家时,就从公司登入。」 「…………」 「我担心他……所以总是忍不住来找他……!他喜欢亲近我,喜欢这个双剑士pc。只要他说话的时候学习人类的语言。不久之后就能够交流了。一点一点地慢慢成长……」 幸乃的双剑士pc抬头仰望大树。 我将神威的视野往上调整。 「脱下的空壳……?」 「是蛹。」 大树的枝干上挂着一个茶色的蹼蛹,里面是空的。 「………………!」 「羽化是最近这阵子的事,他的成长实在是太令我惊讶了。不光是外表,语言能力也 是一样……有时候甚至会说出连我也难以理解的事情。」 「幸乃……!你的工作并不是观察流浪ai。」 我亮出了神枪沃坦的尖端。 「『古神』之夜离去——」 「…………?」 「经过了『薄明』,『世界』随着新的秩序一同脱胎换骨。但是——为何人们如此仰赖 那把枪,补习挖掘出已经灭亡的『古神』之夜的力量呢?」 抱以充满威严的口吻诉说着。 「你说……『古神』?」 就像是一个看透世界的贤者,凛所说的话令我感到混乱。 「你为何要将我删除?」 「……因为你是臭虫。」 「你和我明明是一样的。」 「不对!」 「我是凛,你是神威,我们都是居住在相同『世界』里的人。」 凛伸出手来。 「但是,我同样也是柴山咲……!公司服务的除错者。以柴山咲的角度来看, 你只不过是非法程式的集合体罢了!」 「由『神』的角度来看的话……」 「…………!」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都是同样受到祝福的存在。」 凛用清澈的声音告诉我,然后赤手握住了神枪沃坦的尖端。 彷佛就如同神枪被牢牢抓住一般,我拿着控制器的双手完全无法移动分毫。 「所谓的『神』……是什么……?」 我傻傻地质问着流浪ai。 那个人过去所不断重复的「神」这个字眼,也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了。 ——您在追求什么? 那个人断追求的东西是什么呢?如果凛知道的话—— 「『神』,就是『世界』本身。」 凛说。 「『theworld』本身……?」 「是的——『藉助古神之权威的人』啊!」 「『古神』……?指的是这把神枪吗?」 「是的——『藉肋古神之权威的人』啊!应该被删除的,难道不是那把伪造的神枪吗?」 「闭嘴!」 我让神威往後退。 拉开距离,重新选择除错指令。 「为何要将我删除?」 凛毫不畏惧,只是缓缓地向我丢出这句话。 「你对这把神枪沃坦的侮辱,就是对我的侮辱……!同时也是对我敬爱的那个人,对他所贯彻的信念的侮辱……!」 「那个人让我将『世界』寄托在这把神枪上了!」 就像快要陷入无底沼泽般的动脑游戏那样,我从与流浪ai的接触中,千钧一发地将自己拉了回来。然而度会一诗的心却因为与流浪ai的接触而身陷桎梏。 我激烈地喘气。 让紊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不肯听我的话呢……」 凛对我投以寂寞的眼神。 ……那只是看起来寂寞而已。 「可恶的流浪ai……似乎很擅长迷惑人类嘛!」 度会一诗被红发少女迷惑了。 但是我—— 「柴山小姐!」 无视於幸乃对我的叫喊,我做出了宣布。 「基于规章,认定该名npc为『theworld』日语版规格当中不存在的非正规非玩家角色。」 ——「世界」它应有的模样,是与神枪沃坦同在的。 因为那个人对我这么说。 所以,我相信他。 「不……难道这也是『世界』的可能性之一吗……?神威……你的信念和那把伪造的神之枪,对『世界』而言都是相同的存在。若是那样的话——」 「臭虫就该被删除……除错!」 「就连我的死亡也是相同的。」 凛笑著站在带来消灭的神枪尖端前。 「住手……!」 幸乃的双剑士pc用身体阻挡在中间。 「谢谢你,幸乃——你对我的爱情也是相同的,而今後即将席卷你的哀痛也是。」 「凛……?」 保护。 这种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将我删除吧!」 「那就是『碧衣骑士团』的职责——」 瞄准了位於删除技能射程范围内的凛,神威很轻易地将神枪沃坦一刺而出。 长著蝴蝶翅膀的凛被神枪贯穿,发出了如同哨子般尖锐的惨叫声,在我的萤幕中被闪光吞没。 耀眼的鳞粉四处飞散。 一切过去之后—— 只剩下幸乃的哭泣声,如同雨滴声一般洒落在语音交谈系统里。 * 我将牧村幸乃违反工作守则以及藏匿流浪ai的事向公司报告。 她被调到了与「theworld」毫无关连的纯办公性质单位。 听说她在那之后就辞职了。 离开前没有来向我道别。 * 我昨天去看医生,请他帮我加重药的剂量。 我今天或许还是要猎杀ai吧! 为了了解那个人的心, 为了接近那个人的心。 将信念之枪握在手中, 那就是我寄托了所有感情的「theworld」。 因为我活著的证明,只存在於这个地方. hack//黄昏的腕轮传说/rumor 「你为什么不帮我们施展回复咒纹呢?」 剑士布丽姬显露出怒意。 正在大发雷霆的人,就是位在显示器前的我。 在熔岩呼噜呼噜地沸腾的迷宫尽头中,剑士、双剑士和咒纹使三人一组的队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而剑士和咒纹使——啊啊,怎么会这样?两个人居然都死掉了。 变成了hp值为零的单色尸体「鬼魂」。 「咦?」 「我是说!我打从一开始就请你顺便帮我们回复……!」 保护著已经死去的朋友——咒纹使maho,我一边责怪金发的双剑士。角色即使变成了尸体依然可以继续交谈。 多人线上角色扮演游戏「theworld」——剑士布丽姬则是我的玩家角色。 「队上有咒纹使嘛!」 「就因为光靠maho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才会拜托你的!而且听说你对这个冒险区很熟悉,所以我们才决定在这里赚经验值……又因为我们的等级太低,所以不能跟怪物硬碰硬!必须等待sp回复之後……」 「嗯——」 我动员起所有的理性,打算客气地向他请求,但双剑士却耸了耸肩,似乎就像是在说——难道是我的错吗? 这个动作让我发飙了。 「大家都是同一队的……更应该要照顾同伴才对吧!咒纹使又不是回复道具……如果不保护她的话,她就会死掉的耶!攻击、回复,加上随机应变……双剑士不就是这样的职业吗?因为你是队长啊!」 「不好意思,我育急事。」 「咦?」 「我要离开了。」 如同在逃避着死者的咒骂一样,双剑士脱离队伍之后便在光圈之中登出了。 「我很不想这么说,这一切纯粹只是因为你们太逊的缘故。」 对方临走前丢下这句话,以及令人尴尬的气氛。 怪物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两具尸体,被抛弃在迷宫的深处。 ——玩网路游戏的话,总会遇到许多令人伤脑筋的家伙。 不进行回复的咒纹使, 不挺身阻挡攻击的剑士, 吝於使用道具,让同伴死掉的人, 说他人坏话的人, 满口自夸的人, 不会交谈的人, 差劲透顶的人。 刚才那个双剑士,既不回复、也不阻挡攻击、更不使用道具,是个只会吹牛相说人坏话,不会交谈,差劲透顶的家伙。 遇上这种人真是倒霉—— 「那个人算什么东西嘛!那个男的!」 「别再说了……」 咒纹使安慰著同样身为尸体的剑士。 「眼睁睁看著两个女孩子见死不救,还有那种态度……!如果只是要打怪物的话,乾脆去当重剑士或是重斧使算了!像双剑士这种不懂得体贴的无能职业,还用它来做什么啦……!话说回来,至少也该让我们复活後才走吧!」 语音交谈系统将这些会让女孩子嫁不出去的粗鲁言语,一字不漏地转换成视窗里的文字。 「……对不起,害你死掉了。」 「这下是maho的错啊!唉……真是找错人了,好一个勇者大人呢!」 在军机游戏的rpg里,主角勇者大部分都是个会使用剑与魔法的万能角色,对同伴发号施令。 ——反过来说,在「theworld」里,大家私底下讽刺那种无论什么事都想自己来,稍有不顺心就动辄发怒的蛮横玩家叫「勇者大人」,好一个冒牌勇者!我决定将 那个双剑士的名片删除并加入黑名单里。 「怎么办……就我们两个继续玩下去吗?还是回到开始城镇,寻找更好的人选?」 「那个……我……」 「嗯?」 「我想要放弃『theworld』。」 maho说了一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 「……咦?为什么?刚才明明就不是maho的错——」 「不是这样的。」 身穿著如同花瓣般轻薄长袍的可爱咒纹使闭上了嘴巴。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遇上讨厌的事情了吗?」 「我想是我厌倦了吧。」 「咦——?」 「网路游戏……并不像一般的rpg那样拥有剧情。没有最终头目,没有结局……也没有目的对吧?到头来,能做的事情只有打倒怪物、练练pc罢了。」 「也对啦……不过网路游戏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反正也我无法成为真正的勇者……啊哈哈。」 「勇者?」 「在这个世界里,仅此唯一的存在。」 maho说。 「…………」 「就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办得到——所以才会想在游戏的世界里成为受欢迎的存在……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嗯……我觉得这样一来会很有趣!所以说,只要拚命地提升等级的话——」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那些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玩的人。」 mah0做出了摇头的动作。 「啊——」 「我喜欢rpg,但是赚经验值真的很无趣……!最令我难受的是——像现在这样害得同伴死去,然后导致心情低落……你应该了解吧?我的个性就是这样。」 「『thew0rld』……很无趣吗?」 「因人而异——但是,我想大概不适合我吧?付了钱,浪费了假期,还累积一身的压力,去辛辛苦苦培育一个资料消失后就会不见踪影的pc……我觉得很没有意义。」 我认为还有更愉快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maho倾吐出堆积在心底的话。 「……你真的不玩了吗?」 「我本来就打算早点跟你说的,因为你教了我那么多东西。谢谢你。」 「嗯。」 maho向我道别,然後以尸体的状态登出了。 我不认识maho的现实身分。若是她将游戏解约的话,我连她的信箱位址也都将一并失去。 某天的道别成为永远的分离,这在「theworld」中是很常见的。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maho。 2 我被偷袭了。 敌人有三只。 我的身边没有同伴。剑士布丽姬被这群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毛虫怪兽包围,一头银色长发披散至脚踝,在森林的场景里发出了哀鸣。 「果然没错……!剑士一个人单独冒险还是太勉强了……!」 正在发著牢骚的人,就是位在显示器前的我。 右手拿著小型的圆盾,身上穿著半身镜甲的剑士轻快地挥动左手的剑刀。身体左半边刻有火焰的「纹」,头盔顶上则刻著太阳的图案。 这是我所细心创造,培养出来的布丽姬,是我专属的pc。 「呜!」 怪物施展的出来「麻痹术」令我全身无法动弹。当玩家在单独冒险时,由於没有负责回复的同伴,态异常比起受到直接攻击的伤害还要严重许多。只要中了一次睡眠和麻痹术就足以致命。 啊—死定了。 正当我要放弃,并将控制器丢在一旁的时候。 忽然,闪过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水灵王召唤」! 精灵神的能量开始实体化,转变成冰雪飞箭,向周围射出了冷冽的死亡气息。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最高等级的召唤系咒纹。 眼前的怪物被横扫一空。 我在惊讶之余,操纵控制器让视野旋转,寻找著召唤咒纹的使用者。 有位pc从树荫底下往这边看来。 「谢……谢谢。」 我向他道谢。 是位咒纹使。 身穿鲜艳的蓝色长袍。手上拿著刚才召唤出水之精灵神的法杖,那图像很明显就是高阶的稀有道具。 我的背上发寒。 好厉害的人。 「我刚才中了麻痹术,命在旦夕……谢谢您救了我。」 我紧张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向身为救命恩人的高等级咒纹使再次道谢。 「你一个剑士单独冒险吗?」 他声音如同小男孩高亢。 山树荫中流泻而下的阳光中,踩著枯叶现身的是一位儿童型的pc。身高大约是布丽姬的一半,他从盖住了整双眼睛的连帽斗篷下方,正在打量著我的pc。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既然你一个人。」 「咦……什么?」 「多用点心在装备上。不光是攻击力和防御力而已,选购时也要考虑到属性值以及可以使用的咒纹。你这样是不行的。」 他脱下了连接斗篷的帽子。 露出了奶油色的翘发,可爱的脸蛋就像是爱神之箭的邱比特一样。 「……剑士一个人冒险很困难吗?」 「因为『theworld』是建议大家组队—起玩的嘛!如果你那么坚持—个人的话……最好改用双剑士或是重枪使之类的。」 「因为各项能力都很平均吗?」 「他们原本都是一个人必须做许多事情的职业,对於想要做很多事情的单人冒险玩家而言,应该很……很适合吧?」 穿着刻上水之「纹」长袍的咒纹使,隐约对於自己所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自信。 他正在扮演。 这种事情,一旦习惯了之後便可以感觉得到。由于我觉得难为情,所以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不过玩家扮演着自己所设定的pc角色,在「theworld」中是十分普遍的游戏风格。 「可是我对双剑士的印象不太好……明明—起组队,结果那些自我中心的人好像总是以双剑士居多。」 「嗯——?」 「我昨天就碰了上一件很过分的事。」 我将那天有关金发双剑士和mah0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原来是个勇者大人啊!」 「很过分吧?」 「所以,布丽姬小妹妹对於于组队失去去丫兴趣,想试著一个人冒险。」 水之咒纹使促挟地笑了笑。 「因为我讨厌再跟烂人组队……可是,如果想要快点提升等级的话,又不能不组队。」 「角色等级和玩家等级是不一样的。即便pc的等级上升了,烂玩家依然是烂玩家,勇者依然是勇行,我行我素的人依然我行我素。就算再怎么努力赚取经验值,个性也不会随之升级的。哈哈哈!」 「高级玩家里也有这种人吗?」 「举例来说……我喜欢背叛并且杀死自己曾经帮助过,後来成为好朋友的玩家,」 他出其不意地将法杖指向这里,锁定了布丽姬。 「…………!」 「很有快感吧……呵呵!」 他竟然还有兴致呵呵笑。 我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玩家杀手!他要杀掉布丽姬,就像踩死—只虫子一般容易。 啊啊,我死定了。 我今天第二次做好了领死的准备。 「——我开玩笑的。」 「?」 「不过的确也有这样的玩家,『theworld』的玩法因人而异。」 对於他那看似傲慢的举动,我充满了困惑。 可以确定的是——这位人小鬼大的咒纹使和之前那个金发双剑士不同,就某方面来说,是个会让人感到压力的对象。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玩网路游戏的呢?」 我呼了一口气。 「为了什么?」 「付了钱,浪费了假期,还累积一身的压力,去辛辛苦苦培育一个资料消失後就会不见踪影的pc……网路游戏真的那么有趣吗?既不像普通的游戏一般存在著结局,也没有目的——」 「你的朋友找不到目的,於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假如有的话,当玩家厌倦的时候就是游戏的结局了。」 「你这个小孩子似乎很聪明嘛!」 「咦?」 我看著他。「聪明的小孩」——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现实身分是个小孩子? 「——接触『theworld』的玩家可分为两类,沉迷以及不沉迷的人。不沉迷的人—个月之後就会解约,而沉迷的人也随时会放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theworld』的?」 「从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开始。」 「……游戏发售之后就一直在玩?」 「可以这么说。」 「好厉害……!玩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会厌倦?」 「厌倦?」 「是啊!」 水之咒纹使效出了思考的动作。 「——对於活著会感到厌倦吗?我存在於这个『世界』里,所以从来不缺话题可讲。」 他接着说: 「你知道『.hackers』吗?」 3 「是勇者的传说。」 他这么说。 就像是在吟诗一般,我暗自记了下来。 「——唯一解开了隐藏在『theworld』里头『最後之谜』的队伍。关於他们的真实身分,几乎没有任何的情报,大家都在以讹传讹。」 「最後……在『theworld』里,最後的?」 我吓了一跳。所谓的「hackers」……是什么? 「是传闻。」 「咦?」 「聪明又诚实的小孩真是容易受骗呢!相信网路上的传闻是很危险的,若是对於错误的传闻信以为真,然後又绘声绘色地去告诉别人的话,自己也就成为了加害者,如果要谈论这个话题,你必须培养能够分辨真实的『眼光』才行——不过,仍然具有探求的价值。」 他好像在考验我。 我让布丽姬点点头,然後问道: 「『.hackers』……指的是勇者吗?」 「在幻想式rpg里,勇者一般不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吗?」 「英雄!如果有这种特别的角色,一定会很受欢迎吧!大家都希望能够成为勇者。」 「或许他们想成为像『.hackers』那样吧?」 「『.hackers』……到底是谁?是谁取的名字?」 「是传闻为其命名的。」 在拿这句话的意思反过来质问他之前,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是谁吗?」 「我说过,是传闻。」 他微笑地点点头。 (传闻散播得很快。而且嘛……负债管运『thew0rld』的cyberconnee公司完全不承认有『最後之谜』这个事件的存在。」 「咦?」 「关於『.hackers』的存在公司并没有发布官方说法。他们的看法是,没有必要针对传闻做出说明。」 「为什么……」 「这是很恰当的对策。若是贸然地将某个特定玩家捧成『勇者』……这类不公平的作法通常是招致玩家抱怨的主因。毕竟对於一款因为没有结局,所以玩家依然会继续玩下去,而游戏公司也有利可图的网路游戏来说,实在不适合推出带有「最後」意味的事件。」 跟单机游戏不同,必须不断地制作以及维持的mmorpg,在营运上需要支出庞大的维持费。即使像我这种外行人多少也懂一些…… 「如果存在著结局,『theworld』就无法成立了。」 「揭开一切故事序幕的勇者,比起魔王更不应该存在於游戏之中。」 水之咒纹使偶尔停下脚步,在布丽姬的四周绕圈子。 「……啊!所谓的『最俊之谜』,莫非就公司为了营造话题断放出的风声!」 「你的推测很成熟嘛!虽然我对你并不抱任何期望。」 水之咒纹使笑了出来。 「传闻中的……勇者吗?」 「不可能存在于网路游戏中的真正勇者,早已经成为了传闻。而勇者的传闻不会消失,也无法抹除。因为对於玩家们来说,这是相当具有魅力的网路话题。它将会一直流传下去,『勇者』这两个字的向心力,大到足以撼动这个『世界』。」 「『.hackers』是由多少人组成的队伍呢?」 「要定义某个人在不在『.hackers』里,是很困难的,传闻是将重要的部分解释得暧昧不明。定义传闻并非是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因为传闻跨越了时间,并试图在适当的时机重组起整个脉络。只有一点……据说原始成员有两个人。双剑士少年和重剑士少女,pc名叫做——」 水之咒纹使说出他们的名字。 我反复地玩味着这两个名字。 「凯特,以及黑玫瑰。」 「你必须注意『原始』这个字眼的含义……凯特与黑玫瑰在『theworld』里出现过。然后将『.hackers』的勇者传说刻画在系统记录上。 我在那个时候得知了勇者的名字。 并想象着。『.hackers』……「最后之谜」—— 「究竟该怎么做……?在网路游戏『theworld』之中,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真正被称为勇者,成为唯一的传说呢?」 「那是传闻喔——你是否具备了分辨真实的「眼光」呢?」 「即使如此,现在在你心中激起的涟漪,或许将会赐予你活下去的动力吧!」 水之咒纹使看著我。 透过了网路,在同一时刻向现实世界中的我说明。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是……?」 「你要怎么处理这种感觉,就由你自己决定,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或许比你更加了解『世界』也说不定,但我不知道你的将来会如何,因为传闻总是追在後面跑的。」 「我该怎么做……?你怎么会调查出『.hackers』的事情?』 「翻阅书本能够找到答案的,只有学校里的试题本而已。』 「…………」 「因为这里是『theworld』,对吧?」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他说。 印著水之「纹」的长袍背对著我。 4 自从那次之後,剑土布丽姬就再也没有见过水之咒纹使。 系统记录上留下了他的名字「rumor」——我後来查了英文字典。字典上所解释的意义,让我陷入了茫然的情绪里。 * 「瞄~!那个就是蕾娜以前的pc啊!咦~!咦~!咦~!」 咒纹使米蕾优像平常一样充满了好奇心,仅仅缠着我的pc。 「蕾娜在抽中限定角色『黑玫瑰』之前,就已经玩过『theworld』了呢!」 狗—— 不,是野狼姿态的人狼族,凰花。她正在望著我这边。 「『蕾娜』自从抽中了限定角色之後,就不再使用这个角色了。」 「跟『蕾娜』比起来,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呢~!喵哈哈。」米蕾优开心地大笑。穿着半身铠甲,银色的头发长长地垂到脚踝,身上刻著火焰之「纹」的威凛女剑士。布丽姬是我最初创造的第一号角色。「是吗……?看起来给人什么印象?」「老顽固。」「一脸正经。」他们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我不禁火冒三丈。「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吧!」「瞄呜!蕾哪生气了~!」 「喂喂……我们又不是在讲现实世界里的蕾娜。」我被这两人取笑了。 然後,我忽然察觉到。我已经不再是「布丽姬」,而是完完全全的「蕾娜」了。「对了……米蕾优、凰花。」「喵?」 「什么事?」 「你们两人是为了什么而跑来玩『theworld』的?」 我询问她们。 两人像是在思考困难的问题—般,彼此面对著面。 「为了获得稀有道具~!」 「为了了解所谓的『强大』是什么!」 「……说得也是。」 我同意她们两人毫不疑惑的回答,因为它们是「米蕾优」和「凰花」。 这是多么美妙,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蕾娜你呢~?」如同装满了星星的袋子一样,米蕾优大大的眼睛直盯著我。 「蕾娜想让修格成为勇者。」 凰花笑了。就在那个时候—— 透过fmd的喇叭,我听到某人打开了玄关的门,并匆忙地脱掉鞋子的声音。 「……啊!哥哥!」 我稍微推开fmd,确认往这里走过来的脚步声。 「那么,今天大家也一块出发去冒险吧~!」 「我们已经找到了适合勇者大人进行特训的低等级冒险区咯!」 「我先改用『蕾娜』重新登入……等我一下!……哥哥!真是的!慢吞吞的!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边提高音量,一边让布丽姬登出。 然後,玲奈—— 蕾娜便立刻和修格一同登入。 正在寻找著自己身边真正勇者的那个人,就是我。*【rumor】……传闻. hack//黄昏的腕轮传说/firefly 1 碧肯山上遗留著整排由古老红砖所盖成的房屋,彷佛从风景明信片中跑出来的景色一般。十九世纪欧洲色彩相当浓厚的这一带,到了晚上就被数千根瓦斯灯照耀得光亮无比。 波士顿是个具有历史的城市。 此地同时也是合众国的发祥地。十七世纪时,搭乘五月花号横渡大西洋的清教徒们,在波士顿以南的普里茅斯下锚并开始定居。後来相当著名的波士顿茶叶事件则成为了独立战争的开端。 今晚有nba的季後赛。 曾经有过十六次夺冠记录的职业篮球名门,我们的波士顿塞尔提克队,自一九八六年以来,将近有三十年与冠军无缘。 电视上的体育新闻,正在播放比赛前的队伍特辑。 赛尔提克(celtlcs)指的是克尔特人。 所谓克尔特人,就是目前大部分居住在爱尔兰的欧洲原住民。队名的由来是因为波土顿有着许多爱尔兰的移民。我的爸爸拥有爱尔兰的血统,也就是说,我身上流著的血液也是。 所以,我喜欢的颜色是绿色。 塞尔提克的队伍颜色正是象徵著爱尔兰的绿色,三叶幸运草的图案则是克尔特人的幸运符。 每当到了爱尔兰的圣人,圣派翠克的节日时,即使是在主场的比赛也会穿上客场专用的绿色队服,节庆当天整条街上都是清一色的绿。身穿绿色的衣服,在脸上彩绘幸运草,大人们则畅饮着绿啤酒。 在爸爸小的时候,赛尔提克队里曾经有一位叫做赖瑞柏德的超级巨星。 现在看到他比赛的录影带,依然会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选手。 真羡慕爸爸。 因为他可以在波土顿花园球场亲眼目睹八o年代的常胜队伍塞尔提克队,还有赖瑞柏德。自从主场搬到舰队中心球场之后,我所认识塞尔提克队就老是振作不起来。波士顿所有的职业运动队伍就算突破了联盟分区赛,也一定会在季后赛中败退下来。波士顿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餐桌上准备好晚餐的妈妈,向我吩咐过看家期间的注意事项後,便锁上玄关的门出去了。 妈妈是日本人。 她在京都出生。留学的时候认识了爸爸,两人互结异国婚姻,然後生下了我。 所以我有一半的血统是日本人。 爸爸和妈妈今晚约好要去看歌剧,是「茶花女」吧?看完之後接著吃饭,大概要很晚才会回来。虽然他们也找我一起去,但是我以观赏篮球赛的理由回绝了。我开玩笑地说,你们偶尔两个人单独去约会也不错。 对下起,妈妈。我撒谎了。 从二楼窗户确认妈妈已经出门了之後,我关掉客厅的电视,冲进自己的房间里。 我现在要去旅行。 打开了电脑。 等下及altmit作业系统短暂的启动时间,我拆开了一具全新的头戴式显示器包装。 如果坦承自己是因为想玩新买的网路游戏,而取消掉和全家人一同欣赏歌剧以及用餐的话,爸爸可能会很不高兴吧?不过,只要说自己想看塞尔提克队的比赛,爸爸就不会生气了。我很清楚我们家的审核标准。 我敲打著键盘。 展现在眼前的是完全没有国境的网路「世界」—— 到妈妈的国家去吧! 从现在起,我要一个人前往日本旅行。 在fmd的喇叭中所听到的,尽是一些奇妙的语言。 是日语。 统统都是日语。 我登入了世界最大的网路游戏「theworld」。 (开始城镇……) 我降临在一个名为水之都马克·阿奴的城镇里。 渲染上了奇异花纹的鲜艳旗子,随著吹过运河上方的风飘动著。 令人仿佛置身在欧洲古城的街道,和波士顿有些相似之处。 许多人正在街上行走。有的拿著剑,有的拿著枪,有的拿著法杖。操纵著那些角色的不是电脑,而是活生生的玩家。 是日本人,是和妈妈同一国的人。 这里是jp伺服器。 我从美国东岸的波士顿,经由遥远的网路来到了日本。 这是一款多人式线上角色扮演游戏「theworld」——尽管我是个网路游戏新手,但至少还知道这点常识。 这里是存在於网路上的,虚拟现实的日本。 在此可能必须说明一下,身为美国人的我特地跑来玩日语版「theworld」的原委。 全世界有数千万人在玩的「theworld」,是最受欢迎的网路游戏。 但是就算我告诉爸爸说班上的同学都在玩,所以我也想玩,他应该也不会答应买「theworld」给我·。爸对於网路游戏这种东西的印象不太好,大概每个父母都会这么认为吧? 所以我以学习日语作为理由,拉拢妈妈站在我这边。因为爸爸平时对妈妈的话总是言听计从。 於是,我在jp伺服器取得了帐号。 用爸爸的信用卡付款,从日语版官方网站下载游戏,输入日文的专用键盘则是拿妈妈的。为了玩日文版,我特地去请教熟悉这方面的朋友,设法将我家电脑上的一些安装设定 我说我想学日语,这是真心话。 我目前每个礼拜去上一次日语学校,我想学习妈妈他们国家的语言,可是日语很难学。在语言系统中来来往往的日语,简直就像是魔法咒语一般。 我——作为我分身的玩家角色,正站在马克·阿奴的广场上。 我的pc是咒纹使。 将英语版官方网站上列印下来的操作说明书配合着电脑画面互相对照,我一边尝试错误一边编辑角色。发型、容貌、眼睛颜色、体型……服装呢?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选单指令当然全部都是日语。虽然我看得懂平假名和片假名,但是汉字却十分困难。 我在马克·阿奴的街道上乱晃,倾听著往来pc的对话,瞧瞧商店里面有什么,稍微体验一下异国文化。 可是,我连选单上所列出的便宜道具都无法随意购买。 例如「治愈之水」……「治愈」要怎么念呢? 我取下fmd,试著在手写式的汉字辞典上写下「治愈」这个字。软体会辨识出我所写下的歪七扭八汉字,然後告诉我读音、笔画、部首,以及大致的意思。【治愈:heal】……啊啊,大概是回复体力的药品吧! 开始城镇真的好大。 大街上挤满了许多pc,会让人以为那里有上百人。日本大都市的通勤尖峰时间举世闻名,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从前我曾经到过日本拜访外公和外婆,但是由於年纪太小了,那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楚。 (哪里可以通到外面去呢……?) 到了城镇之外旁又该怎么办呢? 我到处走来走去,就是没有发现大门或是出口之类的东西。 马克·阿奴就像个迷宫都市一般将我困在里面。 我突然间走进了一条死巷。 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我的咒纹使在小巷子里束手无策。 对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和其他人交谈才对。 我鼓起勇气,用日语向路过的两人之中,一名扛著斧头的巨汉pc攀谈。 「打扰一下。」 话音交谈系统将我说出的日语进行声音转换。 交谈视窗里以日语显示出了「打扰一下」的字样。成功了!好高兴。 「什么事?」 「我……我——」 原本打算询问对方用什么方法才能够到城镇外面去,不过我的意思似乎无法很顺利地传达给对方,连说话者本身都听不懂的四不像日语,经过自动声音转换后一一显示在交谈视窗中。 「怎么了?」 巨汉的同伴——手持法杖的女性咒纹使向我出声。 「这个人……是外国人吗?好像要向我们询问什么的样子。」 虽然耳朵很难跟上对方说话的速度,但我大致可以了解显示在视窗里的日语。 外国人——toreigner。 我在这里是外国人。 即便外表同样是「theworld」当中的pc,当嘴里说著模糊不清的日语时立刻就会被看穿了。 「……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咒纹使说。 两人丢下我不管,快步地离去。 (真伤脑筋……) 异国文化交流马上就碰壁了。 看来必须先学会有关於「theworld」游戏本身的一切,之後才能够继续玩下去。 正当我要取下显示器,把列印出来的操作说明书重新看一遍的时候。 某处传来了一阵窃笑的声音。 我吃惊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有任何人。在小巷子里的只有我的pc。 「是什么?是什么?」 「哇!」 声音在我耳边细语。 像窃窃私话股地从喇叭传出的高亢声音,让我吓了一大跳。 咻—— 淡淡的光芒从天而降。 (fairy……?) 在「theworld」里第—个主动跟我跟说话的,是有如从童话故事的插图中误闯出来的小妖精。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呢?」 傍晚时分,在马克·阿奴的小巷里。 我的面前有一位妖精。 一位外形和人类一样,长著翅膀,掌心般尺寸的小型角色。 是出现在彼得潘故事中的小仙子。 ——若是在奇幻游戏的世界里,就算存在著妖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玩家在制作pc时可以选择妖精的样式吗? 「…………?」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呢?」 妖精散布著闪闪发光的粉末,一边飞来飞去,不怕生地向我询问。 我喀晴喀喳地操纵著控制器缩放镜头。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话说回来,妖精有性别之分吗? 妖精继续窃窃地笑著向我询问。 (这是游戏的事件吗……?) 我突然想到了。 这位妖精是游戏中的角色。是由程式操控的事件专用npc。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昵? 我重新念了一遍显示在交谈视窗中的日语。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这种事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我是个刚开始玩「theworld」不久,连离开城镇的方法都不知道的新手,再加上语言也不通。 「我……我不知道。」 我竭尽全力用日语回答,然後像是在逃避妖精似地离开了现场。 我让自己的pc混进大街上的人群里,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逃,或许是因为——和同样身为人类的玩家无法顺利沟通之后,对于有人用日语向我询问的这件事本身,感到不安和惶恐吧? 我操纵著pc跑到了架设在运河上的拱桥,站在那里。 跑了那么长一段距离,来到这里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是什么?是什么?」 「!」 ——然而…… 谜一般的妖精却紧紧地挨在我的pc身上。 一边不停地窃笑,并如同在告诉我逃跑也无济於事一般,在我的头上飞来飞去。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呢?」 面对妖精的质问,我开始惊慌失措了。 「请帮帮我!」 这时我在潜意识之下用英语求救。 但是周遭的pc却纷纷冷淡地走过,表情就像是在说——这个外国人在讲什么啊? 我快要哭出来了。 明明就不应该为了这点小事而在游戏里哭的。 我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凡事只要不顺自己的意,或是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会眼泪直流。明明不想哭,但眼泪却停不住。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当成爱哭鬼,遭到大家的欺负。 「怎么啦?遇到困难了吗?」 我意外地被人叫住。 是英语。 —看显示器,站在桥边的我,面前正站著一名pc。 (日本武士……?) 对方手上拿著日本刀。 因此我把他当成了武士,服装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似乎是模仿日本古代的设计。 —位容貌粗扩,戴著服罩的独眼重剑士。 这位武士先生反过来主动用英语跟我说话。 「不嫌弃的话,让我来帮你吧!」 诚恳而率直的语气。 终于出现一个语言相通的人了,我开始用英语滔滔不绝地和他交谈。 「您会说英语对吗?」 「嗯……?哈哈哈!」 武土先生笑著说自己是美国人。 「真的吗?我也是美国人!」 「我叫砂岚三十郎。」 武土先生报上了名字。我也做了自我介绍。 砂岚三十郎……好难念的名字,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 「砂岚先生……」 「你是从美国连过来的吗?」 「是的!从波士顿。」 「喔……!你住在一个好地方呢!」 「您知道吗?」 「我以前曾经去过那里旅行。龙虾实在很美味,因为我住的地方没有靠海。」 「砂岚先生呢?您住在哪里?」 「南达科他州。」 我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州位在什么地方。 「这个……」 「哈哈哈!乡下地方嘛!」 砂岚先生笑了。 我担心自己是不是惹砂岚先生生气了。 「对不起……我只记得好像在美国中部的样子……」 「就是那个山上刻有总统头像的地方。」 「啊!原来那座山位在南达科他州啊!」 我笑了。 出国外旅行途中遇到相同国家的人时,一定就像这样令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吧?事实上,连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面对初次见面的砂岚三十郎先生,我们竟然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如此亲近。 「那么,你遇上了什么困难呢?」 「是的,其实我——」 我把今天第一次登入游戏之后的遭遇说了出来。 砂岚先生不时的点头。 「妖精……」 「他出了一道谜题让我猜,游戏当中有这种事件吗?」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 「什么事?」 「所谓的妖精……就在那里吗?」 对於砂岚先生所提出的问题,我一时意会不过来。 「就在我的pc头上对吧……?您看,像小仙子一样的妖精……」 小妖精从刚才就一直在显示器里像白蚁一般地飞来飞去。 「……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说话吧!」 砂岚先生向我建议。 在人来人住的拱桥旁,交谈记录很容易泄漏出去。我们走下了运河的河岸。 「——砂岚先生您看不见吗?」 我大吃一惊。 「是的,我看不见。」 砂岚先生说自己看不见妖精,连妖精的声音也听不到。 「怎么会……?可是他真的在这里啊!」 「那就是说,他是一名对你而言才存在的特殊妖精。」 砂岚先生坐在河岸上。 由於我不知道该怎么坐下,所以我的pc还是一直站著。 「只有我才看得见……?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的目光追逐著飞来飞去的妖精,并吐了一口气。 「这是一款网路游戏,所以跟现实世界的规则有些不同。」 「…………」 「映照在显示器上的东西并非就是世界的一切。你看得见的东西,我看不见;你听得到的声音,我听不到。这是有可能的。」 「可是……」 「我不是在怀疑你喔,我相信那个妖精就在你身边。因为据说妖精只有心地善良的小孩子才能够看得见……哈哈哈!」 注视著平底轻舟漂流而过的运河,砂岚先生豪爽地笑了。 「我已经十三岁了喔……在这种年纪,连彼得潘也不会过来找我的。」 「是吗?……你改变过你的声音吗?」 「我还没改变过声音。」 听说只要利用专用的声音转换软体便可以轻易地加工自己的声音,在网路上随心所欲地变换性别和年龄。就连这位声音粗野的武士先生,也并非不可能是个参加了啦啦队的女孩子。 「这是一种事件吗……?」 「你说妖精向你出了一道谜题对吧?」 「是的。」 「虽然我没听说过这种事件……」 但我也并非完全了解「theworld」之中的一切——语毕,砂岚先生陷入了沉思。 「…………」 「既然如此,那个妖精向你问了什么?」 我重新看了一遍交谈记录,然後直接用日语将妖精的问题转达出来。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什么呢?』……」 砂岚先生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所谓的这个世界,指的就是『theworld』吧……在『theworld』里独一无二的东西吗?独一无二的东西……也就是唯一的东西。」 「您有什么线索吗?」 「或许是限定事件的道具或怪物之类的吧?例如说……仅此唯一。」 「仅此唯一?」 「就是被称为菲亚那的末裔这两名pc所打倒的古老限定怪物,它在『thew0lr』当中应该仅此一只而己。」 「我试著回答看看吧!」 我敲著键盘,以片假名输入了「仅此唯一」。 「不对不对。」 妖精淘气地笑著,对我摇摇头。 「好像猜错了……」 「这样啊……难道没有提示吗?」 砂岚先生说。 提示……「hint」这个字或许已经变成日语了。日语学校的老师也经常在使用。 「小妖精……我需要一点提示。」 我用日语和妖精交谈。 「提示……提示!提示就是大家有的东西!你也有,每个人都有!」 妖精迅速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发光的粉末沿着飞行的轨迹散布开来。看得见的人只有我,小妖精应该不会出现在砂岚先生的显示器上吧? 「大家都有的东西?」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可是明明只有一个,大家却都有这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怎么啦?妖精给你提示了吗?」 「他的提示是,大家都有的东西……他说我也有……」 我试着打开了道具视窗。 但是对于一个今天才开始玩游戏的新手来说,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特殊道具。 「在这个『theworld』里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且每个人都有的吗……」 「好奇怪喔……?大家都拥有的那个唯一的东西,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嘛!」 「哈哈哈!」 砂岚先生突然笑了。 「砂岚先生……?」 「——我想没有必要急着找出答案,就带着那只看不见的妖精继续进行游戏也无妨……走吧!」 「咦?」 「到原野上去,你还没去过吧?」 砂岚先生示意我跟在他后面,人后还是迈出步伐。 过了拱桥后,我们来动了一个封闭的广场。 「这就是混沌之门。」 广场的中央,有一面像是巨大圆形镜子的东西不停地在转动着。 这里——仔细一看的话,不就是我登入游戏之后最初落脚的地方吗? 「从这里可以通往外面吗?」 「这是传送装置。在『theworld』之中,从城镇要移动到冒险区或是其他的伺服器,一切都透过这个混沌之门来进行。」 砂岚先生想我说明。 我依照砂岚先生用英语教我的方式,打开了混沌之门的选单。 「上面列出了好多单字喔!」 「『theworld』是以三个字词的组合,来决定锁前往的冒险区。」 「哇……」 「对了……你就试着输入我接下来说出的三个字词看看吧!」 我选择了砂岚先生告诉我的三个字词。 混沌之门产生反应。 接着我的pc就被光环包围起来,从开始城镇里传送出去了。 4 夜晚原野的天空中,高悬着月亮和星星——吹动原野的风带起了杂草的沙沙声,在我耳边舒服地搔弄着。 我的pc站在草丛里。 「砂岚先生……?」 周遭不见那位日本武士打扮的重剑士的踪影。 跟着我传送过来的,只有不断窃笑的小妖精而已。 (「光彩飞舞夜晚的小河」……) 所谓由三个字词的组合所形成的冒险区,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里是哪里……?砂岚先生——」 我踩着长长的杂草前进。 那么一大群的pc,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仿佛开始城镇里的喧嚣原本就不存在一般,草原的原野上呗寂静锁包围着。 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奔跑。 在异于现实世界的星座锁点缀的夜空之下,我的咒纹使不安的奔跑着。妖精也跟着我。 啪沙——发出了拍击水面的声音。 我踩进了小河之中「theworld」也将这种音效重现出来。 河水凉爽清澈,就像是洗涤了心灵一样。 此时,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我凝视四周,发现对岸的草丛中有钻动的身影。 (砂岚先生……?) 我渡过了小河。 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好几个pc在说些什么话—— 突然间,一道闪光从天降下。 爆炸声响彻原野。落雷击中一名pc,在显示器上划下了一条轮廓。 然后——描绘出银色弧线的一击,给予了遭到雷击的pc致命伤害。 在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之下,我跑步接近那位受到攻击而倒地的pc身旁。 (啊!) 他是我在马克·阿奴的小巷子里出声交谈的那位巨汉重斧使。 他的pc失去色彩,即便是我这个新手也直觉地了解到他已经「死」了。 巨汉重斧使的同伴,女性咒纹使在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后丝毫不敢喘息。 一个、两个、……三名pc将她包围起来。 其中两名给人粗暴印象的重剑士,手里拿着日本刀形状的细长武器。另外一名是忍者模样的双剑士。 「还有一只吗?」 给予巨汉重斧使致命一击的长发重剑士斜视着我,嘴里低声地说。 其余两人也看着我,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我的胸口忽然一阵恶心,不妙的预感——真的很不妙。 「你们是……pk?」 女性咒纹使大叫。 pk——我还不了解这个字的意义。 「没错……还有,你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 长发重剑士呵呵地笑着。 刀锋如同在选择下一个要宰杀的猎物一般,在我和女性咒纹使之间来回游走。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啊?」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杀死这个人?」 「什么啊……这家伙是外国人吗?」 听到我大声喊出的英语后,长发重剑士感到诧异。 「你居然杀人!」 「……别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英语……!这里可是jp伺服器啊!」 长发重剑士发出怒吼,将刀子对准了我。 毫无掩饰的杀意,让我的心中陷入了有如被手枪指着一般的恐惧。 他想要杀死我。 如此轻而易举地。 玩家可以杀死其他的玩家,人可以杀死其他的人。在「theworld」之中可以做出这种事,而这种事情正在进行着。 我完全都不知道。 「死吧!」 正当带着暗淡光辉的刀刃挥下的时候,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在听到刀势破空的声音后,我睁开了眼睛。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打扮成日本武士的重剑士。 「砂岚先生……!」 姗姗来迟的武士先生背对着我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同时用自己的爱刀将长发重剑士一扫而退。 「抱歉,我来晚了。」 手持长剑的剑士心生畏惧,不断向后移动。 三名坏蛋一步步地往后退。 「你是什么人……」 「还想再上吗……?」 砂岚先生用日语放话。 「等一下……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刚才承受了一击的长发重剑士准备脚底抹油。 「你说什么?」 「这家伙…好强啊!等级差距相差太多了……!」 压倒性的等级差距。 亲身承受那一击的伤害程度,就足以让对方了解这点了吗?长发重剑士已经作势要逃了,其他两人犹如被那副模样泼了冷水一般,锐气逐渐消失无踪。 「滚!」 在砂岚先生开口的同时,三人争先恐后地逃跑了。 砂岚先生并不追赶他们,儿时脱离了战斗模式。 「像这种只会欺负弱者,如同土匪一般肮脏的pk,难道他们没有丝毫的自尊和骨气吗……?」 收起刀子的砂岚先生平静地喃喃自语。 「所谓的pk是……?」 「是玩家杀手。」 砂岚先生向我解释,就是杀死其他玩家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下得了手吗?杀死其他人这种事——」 砂岚先生没有回答我的质问。 如果这就是「theworld」这款游戏的系统,如果这就是规则的话,那么砂岚先生应该也无法答复我吧? 但是我不能接受。 对他人就应该温柔和蔼,否则就无法变成朋友了不是吗? 妖精—— 不断围在我的pc周围绕圈圈。 我心中原本对于「theworld」所抱持的印象,所期待的东西,伴随着巨响而崩溃了。 我震惊无比。 「那些人……这么想要玩游戏,这么想要获胜……甚至不惜去伤害别人吗?」 「也有人是为了寻求这种刺激而登入游戏的。」 砂岚先生说。 「我只是想学日语而已……」 我内心郁闷的心情,转变成了对于原本充满着希望的「theworld」所感到的失望。 「是吗……」 「我想要在这个jp伺服器里和日本人交谈,只有这样而已。可是我——如果『theworld』是这个样子的话,我——」 我不想玩。 我想放弃—— 「不好意思。」 这时,女性咒纹使开口了。 「…………?」 「谢谢两位救了我们。」 女性咒纹使恭敬地向我道谢。 正当我感到困惑的时候,她也向砂岚先生道了谢。 「可是……那个人——」 被pk的巨汉重斧使如同断了线的人偶一般,一动也不动地倒在草丛中。 「啊啊……这个人不要紧。」 女性咒纹使以出奇开朗的声音说着,然后举起了法杖施展某种咒纹。 ——「复活术」。 好像是复活咒纹的样子。巨汉重斧使苏醒,然后站了起来。 「呼——总算得救了。」 他以滑稽的表情看着我这边。「太好了!你活过来了!」 我变得十分高兴。 「谢谢你!幸亏你没能让这家伙死掉,我才能够复活……咦?你是刚才的……」 巨汉重斧使似乎发现到,我就是在马克·阿奴和他相遇的外国人pc。 「啊,似的。」 「这样啊……刚才丢下你不管,实在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巨汉重斧使很抱歉地说。 他叫做保,女方叫做亚纪。他们两人——在现实世界中居然是一对夫妻,共同的兴趣是网路游戏。 这时,周遭的草丛里纷纷传出了昆虫的声音。 「……啊!大概快要开始喽!」 女性咒纹使——亚纪突然说了。 「开始……?」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保这么说的同时—— 啵! 微弱的光点漂浮在空中。 一个。 两个。 又来一个。 自河面飞跃而上的小光点不断地增加、飞舞。然后再继续增加、继续飞舞。 (firefly……?) 在夜晚的小河畔,我被许许多多的光点包围住。 「是萤火虫!」 「哇,好漂亮!」 保和亚纪发出了欢呼声。 「我们今天登入游戏就是为了到这个冒险区来看萤火虫的。」 「想不到居然会遇到pk……哈哈哈。玩『theworld』的时候,总会碰上各种状况呢!」 两人面对面苦笑。 「萤火虫啊……」 「砂岚先生……」 「日本人真是一群拥有神奇感受性的民族啊!据说无论是萤火虫的光芒或昆虫的叫声,都可以从空中感受到风趣。」 「——我记得。」 「嗯?」 「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日本的乡下看过萤火虫,在外公和外婆住家附近的小河……对我而言,那是我在日本独一无二的珍贵回忆。」 「你……?」 「我妈妈是日本人。」 「原来如此。」 「我知道答案了。」 我注视着妖精。 「谜题的答案吗?」 「这是一款网路游戏,所以跟现实世界的规则有些不同。」 「…………」 「答案就是『名字』。」 我从键盘上输入了答案。 ——hotaru。 「答对了!答对了!」 妖精高兴地在空中翻滚。 「在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且是大家都有的东西……我的名字——pc的名字吧……」 看着我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妖精说。 「原来如此……」 「因为在网路游戏中,无法登记和其他pc相同的名字……一开始我想用平假名打出『萤火虫』,但是已经有人使用了。试过片假名和汉字也不行,所以就改用英语。」 「是hotaru……吗?」 萤火虫不停飞舞。 在河面上映照出光芒的同时,彼此相遇,擦身而过。 「答对了!答对了!正确答案就是名字!在这个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东西!大家都有的东西!」 妖精手舞足蹈。 「好像猜对了,太好了——」 「那么,我们说拜拜吧!」 「咦?」 「祝你有个愉快的『旅程』。」 语毕,妖精化为一大团光球,飞进了那一群闪着小小光点的萤火虫里。 分散成无数个光点的妖精,随后又瞬间幻化成了为数众多的萤火虫,一齐朝向夜空中飞翔。 所有的萤火虫都慢慢地镶在夜空之中。 群光乱舞结束之后,四周一片静谧,只听得到小河流水的声音。 「——砂岚先生,您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我问武士先生。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您知道答案……所以才带我来这个冒险区的吧?这里的萤火虫拥有和我的pc相同的名字。」(译注:日语中的萤火虫,其英文拼音为hotaru) 「这个嘛,你说呢?」 砂岚先生不直接回答,儿时笑了一下。 「那么,我们要回到开始城镇啰!」 保这么说道。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砂岚三十郎先生,还有hotaru也是。」 亚纪对我们挥挥手。 「那么……我们会再见面的!」 两人听完之后微笑不语,在光环的包围之下传送走了。 宁静夜晚的小河畔。 剩下的只有我和砂岚先生。 「你的日语说得不错嘛!」 「咦?」 「你刚刚是对他们两个人说日语喔!」 「啊……」 这么一讲我才发现——根据对象的不同,我对砂岚先生说的是英语,对那两个人说的是日语。 「我……会用日语……和日本人交谈了。」 「这个给你。」 砂岚先生说着,画面上开启了视窗,显示出系统讯息。 「这是……?」 「这是名片,是彼此成为朋友的证明喔!只要交换了名片,无论举例多远都可以相互联络。」 「无论距离多远……?」 「无论是在波士顿、南达科或是日本,哪里都一样。」 「……谢谢您!」 「以后叫我三十郎就可以了。」 「三十郎……先生。」 我用日语说着。 「请多多指教,hotaru。」 三十郎先生也用日语回应。 然后,我们便以日语交谈。 「我……因为想学日语,于是开始玩『theworld』。」 「是这样啊……」 「所以从今以后……即使很困难,但是我依然会努力用日语交谈的。还有名片……我想交许多日本朋友。」 「这是件好事。」三十郎先生笑了。「就如同你的名字在这个世界里是独一无二的一般,你今后的冒险与邂逅,或许都会成为独一无二的体验吧!」 「是的!」 我将名片交给三十郎先生。 「你第一次交换名片的对象是我,我觉得很高兴喔!」 「我也很高兴。」 「刚开始或许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包括那些无法原谅、感到愤怒的事情,但是有多少的悲伤同样也就会有多少的欢笑。」 「是……!」 「『theworld』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这点和现实相同,因为这里是网路商的人们锁居住的世界。所以——正因为如此,『theworld』是个靠着人们的双手一直守护下去的地方。」 三十郎先生接着说了。 这里是个很棒的地方。 在大家守护之下的好地方。 我想要更加了解『theworld』,更加了解这个能过遇见像三十郎这样的玩家的地方,更加了解jp伺服器。 * 登出游戏后,我将fmd取下。 原本熟悉的房间和电脑,总觉得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我在初次的冒险中锁获得的东西,是名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名片。 我还会再度登入吧! 我知道,哪里将有新的邂逅等着我。 「theworld」是连接我和日本之间的混沌之门。 ——我到了厨房,手里拿着冷掉的晚餐一边打开了电视。 待我回过神来时,球赛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塞尔提克队以三分之差,今年依然从季后赛中败下阵来。 爸爸和妈妈回来的时候,我可要装出一副因为输了比赛而怄气的模样才行。 后记 本书是以月ptiq增刊号的刊载作品为主的「.hack」短篇集。 是将前作《aibuster》(以下简称「前作」)改以北斗的视点所撰写的故事。从另一个视点来补充整部故事的同时,也将焦点放在身为玩家的水原遥她的真实世界上,因此忍痛割爱了许多场景。但是我希望让读者看完之后可以回顾前作,于是收录在本书的一开始。 是前作的续篇,也就是相当于「第二部」的故事。时间轴上与动画版「sign」的第一~四话串连。司、昂、银汉──由于剧情的编排上也让阿尔比雷欧存在于动画的那个场景之中,因此请各位读者务必一起同时观看。 则是漫画版《黄昏的腕轮传说》之前不久发生的故事。当初我本来就有这个构想,在前作中将神威设定成一位老是被度会一诗责骂的新人除错者。在我的原作中,漫画版本并没有预定要画进这一章的,但是依澄れい小姐却将阿尔比雷欧和神威、度会和柴山,以及莉可莉斯和洁菲的故事穿插进漫画里了。这里也请各位读者比配合三本《黄昏的腕轮传说》一起观看。 <黄昏的腕轮传说/rumor>写得相当顺手,所以我十分喜欢这一章。蕾娜是个性格上有些复杂的女孩子,但是优等生的一面应该完整表现出来了吧……rumor则是流浪ai──网路上「传闻」的拟人化。 <黄昏的腕轮传说/firefly>里,hotaru不像hotaru,三十郎不像三十郎的原因,是由于他们两人在用英语交谈的缘故……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从漫画版的某一幕得到了灵感,进而撰写有关两人彼此邂逅的章节。 这么一来我的「.hack」企划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吧? 负ptiq网站的田村先生以及负责文库的难波先生,两位辛苦了。 bandai的内山先生以及cyberconneet的松山先生,下回(?)也请多多照顾。 依澄小姐,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能够和您在同一地方工作实在是万分感谢。 「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以及「无法挽回」的思念──我感觉《aibuster》就是这样的故事……那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