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全力出击》 序章 被一个拿着金属球棒的女孩子追着到处跑。 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 总之不要停下来,只能传达出这样的命令。 小学和中学时代,积极参加体育俱乐部锻炼出来的身体,即使是体力测定程度的持久跑步也可以毫无困难的做到,但是每次看到金属球棒一闪一闪的发光,呼吸的频率就变得非常急促。而且,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利于逃跑。书包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制服的裤子缠在脚上。号码有些偏大的皮鞋,现在让我痛恨无比。 叶冈智纪不禁开始怨恨自己的命运。 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家伙,他这样想着。 “讨厌,我刚才打了不错的一球吧,喂,你。” 每次从击打练习场出来就会听到那样的声音。在不断击打着机器放出白色棒球的同时,一直听到各种窃窃私语一样的杂音。总觉得是看着这边的击打练习场才有的感觉。 应该是有的吧,这样的东西。 智纪有些烦躁的低声说。中年的教练裸着上半身雕像一只矗立着,注视着棒球部的练习,这样的情景即使在操场上也经常可以看到。声音虽然是女人的声音,不过她也和他是同一种人把。也就是说棒球白痴。 智纪猛然看到两个外表像大学生的人走进了练习场,不由支柱把视线投向了说话的人。那个棒球白痴女人正大模大样的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身边穿着不知名球队的队服,不过好像还有点小的样子。巨大的胸部被紧紧的裹在衬衣下面。不过托胸部的福,可以稍微看到一点肚脐。 “不过好可惜,真的好可惜。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突破的说,最后的冲刺有点不够呢。嗯,非常可惜。” 正在发表这样的感慨表达惋惜的她,看来也刚过二十岁的样子,没有化妆痕迹的皮肤,有着与她的年龄相称的饱满艳丽色泽和健康。淡淡的男孩子一样的笑容多少破坏了这种年轻开朗的气质。这种表情好相生在脸上一般坚固,是因为她经常这样把人当作白痴而不知不觉浮现出这种笑容吧。带着这种好想要把人吞下去得令人厌恶的笑容,面部肌肉折纸似的固定在那里。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个人。 不对,是我开始路过这里之后才第一次看到她的。 去学校时顺便去击打练习场看看早已是叶冈智纪的习惯了。来这个中心的次数已经到了数不清的程度了。但是,他的印象里没有这个穿着队服的大胸女人。丝毫想不到被搭讪的理由,如果真的相处的话肯定是个大麻烦,智纪只和她对视过两秒钟,然后背着上学用的书包直接从长椅前面走过去。 “喂,想忽视我吗,少年” 突然变得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面无表情的从肩膀上面向后看过去,女人半闭着双眼。和故意大声喧哗时一样的险恶表情,好像要用碎啤酒瓶打过来一般的危险眼神。但是,嘴边仍然是那种微妙的笑容。 “姐姐是谁?有名的星探还是什么?”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啪的一声桥在他的额头上。“真是讨厌,躲什么呢,啊——喂,请听到最后,我还没有说完‘我’呢!” 智纪大步的走开把她丢在后面。穿过自动门,走上人行道,眼睛被刺目的阳光照得一阵眩晕。把手搭在额头上试着抬起头看,巨大的夕阳缓缓落下,好像要压在刚刚改建完成的车站房顶上一般。 兼职好像插在鸡尾酒杯上的圆形柠檬切片。如果说这个完全染成橙色的世界也是一杯鸡尾酒的话,自己肯定是沉在杯子底部的一粒樱桃般渺小的存在吧。 “……回去吧,回去了赶快冲个淋浴什么的洗一下。” “土星——” 那个瞬间。 智纪的大脑里,出现了驱动着他生存本能的最根源的恐惧。 “放屁!” 好像钢筋从建筑工地的起重机上落下来砸在地面上一般,地面摇晃着四周回响着轰鸣。卷起来的尘土被风吹起来,可以看到沥青好像被陨石打过一般满是坑洞。而且,从天而降飞下来的人影,弯着腰落在智纪站立的前方。 因为害怕而逃跑的智纪就保持着屁股着地的姿势,一直张大嘴呆在那里,看到人影猛地直起身体,总算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什什么,到底在做什么啊。” “什么?” 回头看着他的棒球白痴女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回答道。 “今天天气真的不错哦,难道不是做什么都觉得很舒服的心情吗?在太阳下吃的便当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美味。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散步也是最舒服的事情。所以,像你这样屁股直接坐在地上,也是很舒服的吧。” 智纪沉默的站起来。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女人的大脑回路已经断线了,而且还是不可挽回的严重程度。 女人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吐了下舌头。一边挠着脑后的头发一边一边有点害羞的解释说。 “啊,对不起,是我想错了。不论什么时候打别人的屁股都是很心情愉快的吧!” “怎么可能!我要把你以伤害未遂交给警察局。” 恶狠狠的威胁她的智纪突然注意到他手中握着的物体。是一个越到尾部越膨大的棒状金属块,在夕阳中有着鲜艳明亮的橙红色光辉。智纪的嘴里开始分泌出苦涩的唾液。 关于金属棒的作用已经没有说明的必要了吧。简单的说,隐藏在简洁有效的外形下的是无论任何使用者都可以使用的简便性,可以不引人注意的随身携带,另外还有打击力。即使是新手用力挥舞一下也可以容易的达到击碎人头骨的程度,简直就是轻便而又破坏力强大的化身,这样充满杀伤力的武器可以在全国各地的体育用品店轻易的买到手,这一点不能不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而且,眼前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女人,一旦豪放起来也是相等程度的危险。这本书,不,这个世界就有危险了。 平时没有留意过好的精神科医生,没关系吧。智纪握拳。 “用凶器指着别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好好想想今后的人生在这么做。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而做出的行为,难道要把一辈子挥舞棒子上吗!” 咔嚓!金属棒冒出一个明亮的火花,豪放的从高处落下来。连连后退的智纪眼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青。女人把棒子的顶端拖在沥青路面上,一步一步向智纪逼近。 “喂……喂……” 智纪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耳朵里混杂着沥青路面和金属棒摩擦的刺耳声音,听到她冷静,或者应该说冷酷的声音震动着智纪的鼓膜。 “不要动哦,少年,要想不能动的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 看到智纪脸上好像冷冻牛肉一般僵硬的表情,女人的神情有了一点缓和。 “没关系的,放心吧。只是想用棒子打你的屁股而已。” “这怎么能放心呢!” “那么,只是轻轻碰一下好不好。这样,稍微,碰一下,好不好?” 在突然举起棒子,非常宠爱似的抚摸着顶端的女人面前,已经不能忍耐了。 闭起两眼下定决心转过身,智纪就这样开始全力奔跑。 “等一下,少年?就是说你啊你,我话还没说完呢!” 智纪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 “稍微等一下。只是顶端,顶端而已啦。” “顶端顶端,吵死了!” “少年喜欢顶端吗!”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除了大声喊回去在没有别的心思了。从车站前杂乱的人群中穿过去,百货商店边隐藏的影子里细小的道路,胡乱的跑过许多路。逃跑中一直在耳边吵闹着的女人突然没了声音,智纪意识到这一点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确定夕阳下的街道里,已经没有了那个闪耀着光辉的金属棒。 智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到回家的路上。紧张的来回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像侦探一样,回家的路上一直充满紧张感,完全没有注意到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哪个角落突然出现了,除了这个完全不知情的人之外,在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她,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命运。 再看见大门之前就已经确认了周围,确定那个女人不在附近,悄悄的忍者一样穿过大门,终于进入玄关之后,才深深的安心的吐出一口气。 “真是的,明明季节已经是初夏了,去还空留着春天的名字。” 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一边脱下皮鞋,因为跑了太多喉咙干得要命,想要喝点冰凉的麦茶就像这厨房走过去。这时,从客厅传来了声音,母亲,弟弟,现在好像正在和人寒暄,还是先去那边看一下吧,智纪想。 染成暗红色的窗帘被风软软的吹起来。 等离子电视的大画面上清楚的映出房间的样子。 站在沙发旁边的人,不是母亲,也不是弟弟。 如果说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话,是女人。 好像新婚家庭的新娘出去迎接下班回来疲倦的丈夫一般,看到晚归的弟弟的终于到家的姐姐突然展开了笑容,好像吵完架虽然哭肿了眼睛但是恋人道歉是依然努力微笑给恋人看的少女一般,好像去了中东一带已经多年没有音信,骑一辆单车跨越了整个大陆的小儿子,突然回家来,举起一只手说“我回来了”的时候,日渐衰弱的母亲脸上露出的表情。 女人说。 “欢迎回来” 嗯。 好像即将点燃殆尽的线香一般毫无依靠,智纪轻轻地说。 “我回来了。” 第一章 白日梦*梦的末路 一度已经放弃了。 这里是甲子园的投手土台。 大观众席传来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止。 球场宛如化为炙热钳锅一般的震动,通过空气,地面传达给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撼动着他的心,可以听到休息长椅那边队友们怒吼似的加油声,智纪知道母校来的拉拉队正用祝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智纪对着捕手的位置微微点一下头,看了一眼强壮的击球手,慢慢的开始投球的动作。 把两手举过头顶,旋转上半身,稳下腰,最大限度的积蓄力量以脚为轴心爆发,从下半身的肌肉开始用力,到上半身,从肩膀到手肘,从手肘到手腕。 指尖,发出尖锐的声音。 松香粉在空中飞舞。 白球像拖着尾巴的流星一般,带着白色的粉尘高速向前飞去。 以这个,被投出去的球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漩涡,慢慢的,慢动作一般前进的球,飞快的掠过,在大气中割开了一个断层。 几条被割成细丝状的细微断层,被球周围的漩涡卷进去,慢慢增大呈带状,充满着灼热气流的十八、四四米的距离,宛如妖魔般兴奋的震动着棒球场般激烈的球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用沸腾的热情大声欢呼着,全部都破碎了,智纪的眼前好像被灼热的太阳融化一般变的一片雪白。 乒!——昂昂昂……昂昂…… 这个声音落在脸颊上,于是慢慢从梦里醒过来。 接球手的连指手套兴奋的回响着的时候,已经一切,不再是高中棒球的圣地了。海风已经停息傍晚的海面上一片平静。欢呼声已经变成火车鸣着汽笛通过铁桥的声音,乌鸦代替了黄莺一样的女播音员,在河源沿岸简陋的运动场里喧闹的回响着。迟迟不肯落山的太阳把皮鞭一样的余晖细细长长的铺在河面上……最终,还是慢慢融在被薄暮渲染的空气中消失了。 九局里失掉两局。 最后的击球手,三次都打空了。 “这一局比赛三振出局!” 防守着的场内和场外选手一起向上举起拳头。 围着投手土台围成一圈,大家兴奋的跳跃着,举起手在头顶上击掌。 失败的一方统一屈膝坐在一垒旁边。 “好了,然后,輸的一边请客哦。” “啊——,用别人的钱吃烤肉真是太幸福了。” “阿呀,要好好把用具收拾好!” “……混蛋,把智纪带来太卑鄙了。” 失败的那边一边一个大块头的男生突然说。是直到初中都一直在柔道部的岩峰。人如其名,有着像石头一样坚固,像险峰一样锋利的体格和外貌。 “明明是业余棒球,怎么能把专业的人叫来!” 双方队伍的成员,大多数是初中时代。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同学。虽然高中去了不同的学校,但是有时还会这样聚在一起。 “你啊你,一直怎么处理社团活动的啊。明明进了那么强的学校,却经常不参加训练啊你。” 这样,场里的气氛有些变化。 一旦说出来,把木刀像牙签一样拿在手里的队长,宛如被泄露了可耻的秘密一般,变得非常气愤,空气里到处都流动着危险。岩峰慌张的移动着视线,惊讶的看着周围的同学。智纪好像很困扰似的抓抓脸,本来想告诉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但是不知道谁先说了出来。 “肩膀,受伤了啊。” “……什么?” “智纪,因为肩膀的伤,已经退出棒球部了。” 真的吗?面对岩峰这个无声的询问,智纪苦笑着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着皱起眉头,“等一下,那么刚才那样的球,也是肩膀受伤的投手可以投出的球吗?” “复建的成果哦。”智纪来回转着右手手腕。 有人拍着他的左肩膀说,“嗯,那么,要回去么。” “如果能去甲子园的话,我们一定会去加油哦。”有人说。 “即使这么期待也可能会落空的。”智纪苦笑着说,“今天是为了练习肩膀特地来的。” “只是要练习肩膀就打的我们完败啊。”那边想起悲鸣一般的喊声。 九回合制的最后两回合中,智纪完全压制住了对方。 “觉得投掷时还是力气稍微有些不足。” “那么也试一下远投吗?” “也好,试着投一下吧。” 和朋友一起站着,离开球场的中心。想和朋友保持一定距离而特别分开点,但是这个距离一向不大。他就好像金鱼的粪便一样,不论到哪里都跟着智纪,让智纪很困扰。 “不近么?” “什么?” “距离。” 朋友,呆呆的。站在那。 “我的右直球打在你下巴上的距离啊。” “说什么呢,智纪啊,你。” “说是已经治好了。”说过了吧?——为了说明伸开手腕,“刚才也投球给你看了吧?虽然速度还稍微差一点,力量已经差不多复原了。” “但是以前远投就是这样的吗。” “不不,即使肩膀疼的时候也更——” “那投一球来看看吧。” 智纪睁大眼睛,眨了眨。 “试着像刚才一样全力的投球就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朋友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智纪才第一次感觉到。声音。身材。说法习惯…… 这家伙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离多远好呢?十米?还是要大概二十米。” 啊?白痴吗?——看着背对着这边打算迈出脚步的陌生少年,智纪安静的告诉他。 “是四十米。” “好吧,就那么多。” “不过,不要投超过我身高的球。” 面对转身的少年,智纪举起手枪般握住了棒球。 “投激光一样的一球给你看。” “还是算了吧,刚已经投过了,不然肩膀又受伤了。” “没关系啊,就这个的话。” “那么先试着从这里开始投吧。” “你小子,又小看我。” “试着投一次吧。” 握着球的指尖收缩起来,好像被电流击穿一般微微发麻。 不知什么时候其就看不到朋友们的身影了,在杂草丛生的运动场上,两个人呆在一起。市里最高的建筑物艾比奥卡大厦一点一点吞下了巨大的夕阳,日冕的火光不断摇曳着蠢蠢欲动,傍晚透彻的天空被染成血一样的艳红色,黑色的斑点星星一样浮现出来。铁桥上也没有车。 在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只回想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智纪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前面那个少年慢慢的弯下腰,精确的十八、四四米。即使不测量,智纪也清楚的知道。 紧紧的握住球。 刚才明明已经投过的。这样的距离,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智纪开始投球动作。 两手,举过头顶。抬起腿,然后旋转身体,向着现在被阴影笼罩着的少年的脸,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投出去—— “——埃!” 邦的一声,这不是手套接住球的声音。 智纪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好像睡在桑拿室里一样身体里烧的厉害,出了一身汗。 毛毯被踢成一团放在脚边。 窗外还是薄薄的黑色。 “……” 智纪慢慢把手放在右肩上,上半身向前倒下。额头压在床上,睡觉时被弄乱的头发更加杂乱。 即使这样,已经睡不着了。 ……被各种各样的痛苦干扰。 一进如入教室,就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面前。是须藤真弓。 “啊,早上好智纪,今天来的好早啊。” 微微的笑着把头稍稍侧向一边,到肩膀的黑发柔顺的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她把脸颊边的碎头发拨到耳后,再一次对他微笑着。 包含着这样可爱动作的安详话语,智纪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女,在他印象里,总让人想到一朵鲜花,并且内心也相当坚强。这两个月里智纪突然发觉到这一点。 ——感觉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笑容。 “早上好,须藤前辈。”智纪一边说着简洁的寒暄,然后直接到窗边最后一排的座位走过去,经过了十几秒。 “……智纪?”在离座位只有两步的地方,真弓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好像机器人舞一样走路呢?是呢,不错不错,好好练习过的吧!”说着很开心的拍手。不是勉强要夸奖他,当然也不是在讽刺智纪,须藤真弓对于叶冈智纪是因为纯粹的赞赏而拍手的。 太过于羞耻几乎想死去的智纪,曲了曲手指叫真弓走过来,不可思议的靠近真弓的耳朵,小声的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埃?屁股?”真弓不知为什么有点脸红,“受伤了?” “受伤了!” 好像拍子刺进屁股的肉里一般疼痛。 装满了教科书的背包的重量,让没有站稳的智纪,摇摇晃晃得差点摔倒,这时真弓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他。 “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加严重的伤呢。真是不好意思刚刚笑你了。”真弓用肩膀架着他,一边走一边道歉,“说起来,是被什么打到了吧。今天,暂时安静的休息一下比较好哦,到处乱走也不太安全——对了,有没有代替换的药巾?如果拿了的话,就去保健室……” 然后,注意到唐目结舌的智纪,真弓苦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啰嗦的姐姐。经常被弟弟这么说,真是乱费心的家伙啊,去到那边去。” “埃,前辈还有一个弟弟吗。” “智纪也有吗?肯定不像我们家,男孩子之间会很要好把。” “不,也不是那样……”侧过头,觉得好像一直总是吵架。 “经常扶着你的话会很生气的吧。说自己就可以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不定又在反抗期。” 坐在座位上时,还是会痛,不过努力得浮现出微笑对真弓说谢谢。 “不用客气,如果有事的话一定要开口哦。比我小一岁的同班同学就好像弟弟一样呢。” “弟弟,啊。”智纪不知不觉的环顾一下教室。 “我要去一下洗手间,那么一会见了哦。” 在教室门口碰到她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吧,真弓走出教室了。 然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聊中,他注视着小蜘蛛四散开到处跑开。 智纪支撑着下颚一直看着窗外,长长的呼吸着。 屁股上的疼痛,开始不断的增加。 脑袋里再次浮现出,那女人令人厌恶的笑容。 “你……” 可能是从开着的窗口进来的吧。 这个女人,这个棒球白痴,雕像一般站在客厅的地板上。 “偷偷摸摸逃跑的姿势,真是非常可爱啊。” 她窃笑着。 “你来做什么啊。赶快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 “啊,怎么能这么无情呢。一生只能见到一次要重视哦。对吧?” 轻轻的靠在沙发上,女人优雅的交叉着双手。某个个时代的女演员一样对他抛着媚眼。 明明在别人家的客厅,但是无论哪里依然那么从容。 “而且,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女人离开沙发,抓着帽檐脱下了帽子。茶褐色的长发好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不论是线条深刻的外貌,还是自然的头发和眼睛,可能是和欧美人之类的混血过的结果吧。用手把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拨过去,纤细的腰肢,再加上双手和巨大的胸部,女人有些得意的微笑着。 “我就是,铗夏希。可以帮你除灵的哦,少年。” “……除灵?” “严格地说不太准确,不过这是最接近的说法了。” 智纪突然紧张起来。是那些号称贩卖灵力的家伙吧。这个女人会闯进别人家里也不算稀奇的事情。……不过很遗憾。 可能是因为智纪的母亲太好说话了或者看起来有可趁之机——作为儿子的智纪认为可能两个原因都有——以前就曾经三次卷入欺诈事件总共被骗去了四十万元左右。智纪曾经在网上看到介绍,说从事这些行业的人为了共享情报,会在别人家的大门,邮箱或者玄关入口上,刻上只有他们才懂得记号,或者贴上标记。这家人比较好说话,或者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骗到钱,又或者老人自己生活之类的,在房前预先做好标记。智纪也试着调查了一下,但是没有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异常。不过听说犯罪的手段一年比一年更加巧妙,在现在高度信息化的时代,可能不会再用这么低级的手法,而转而利用网络之类的了吧。 这个叫铗夏希的女人,也就是这种骗子派来的幌子吧。 “真是不好意思,不巧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不能招待你了。不过,请不要再来第二次了。不要再翻窗户进别人家。” “啊呀,没关系嘛一说这样的话,本来是有大好前途的少年,现在难道打算背负着额外的包袱,把一辈子过完吗?不行的哦这样,必须趁现在赶快去除污迹。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是蹩脚的推销辞令啊。你的销售业绩,在成员之间,是最低的吧。” 这样回答后,夏希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非常不雅观的张着嘴,反复眨了两三次眼睛,终于脸上又有了表情。 “什么,什么什么?你把我当成那些诈骗犯了吗?啊,这真是大笑话呢。虽然世界这么大,不过怎么可以会有穿着小号队服的女诈骗犯特地来你家找你呢!”她一边一个人 大声笑着,一边擦掉眼圈里的泪水,“啊,难道说你家已经被这种人骗了很多次了。” 智纪木然的沉默着,握紧的拳头颤抖着,如果不是个女人的话,一定早上去打人了。 “没关系的,放心吧。我是不会收钱什么的。不收费的,免费,免费,免费的话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吧,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呢,这样就够了,如果还能听到你感谢的话,我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和以往那些小看人的骗子不一样的口吻。为了表示友好而特意放柔软的声音充分表达出了真挚的语调,这个叫做夏希的女人第一次展现出的,智纪偶然发现的角落。虽然她保证没有陷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过确实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不用特地写一份合同,不论怎么样都就对不用付钱——就这么决定了。 “那么你说要除灵。”智纪怀疑的皱着眉头问,“究竟要怎么做。” “把它取出来。”这个叫做夏希的女人把手伸向背后,好像在抓什么的样子,从背上举起一个东西。“用这个魔法的手杖。” “不论怎么看都是金属棒吧。” “是外表伪装成金属棒的魔法手杖啦,也就是说,只要抓着它的把手,我就可以变成魔法少女了。” 觉得魔法少女是不会把手杖叫做把手的。 “明明已经不是少女的年纪了。” “你说什——么啊,我现在看起来有你说的少女差几岁呢?” “不是说差几岁的问题啊,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谎,已经是不小的大人了。” “好的好——的。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真正的年龄是多少呢。猜错的话,这个金属——魔法的手杖会喷火的哦。” 与其说“笑嘻嘻的”,不如说,“微笑”。夏希再次浮现出那种恐怖的笑容盯着他。智纪决定开玩笑似的回答他的问题。 “二十……六?” “把我当傻瓜吗你小子。” 这样说着,挥手向智纪打去。非常危险的,五根手指全打在脑袋上,好疼,非常疼,智纪开始赌气般的胡乱猜测。 “二十四!” “我打!” “啊啊啊啊” 不知那么细的手腕里那里隐藏着这样的力气。智纪两脚腾空,被扔起来摔倒在沙发上,腰带被夏希抓着狼狈的趴着,在后脑被打的晕晕乎乎的视线中,只要回过头,就可以完整的看到夏希弯着腰把他架在左边腋下准备痛扁的姿势。 “kim” 夏希抬起一只脚旋转上半身。 “yon”一边缓缓的把脚放下,突然转回身。 “jya”弯成弓一样的身体中出现了剑似的一个金属棒,顶端猛地撕裂空气,贯穿了智纪朦胧的视线,直击智纪的,屁股。 宛如被冰柱刺进身体一般,全身泛起了一层小疙瘩,没过多久又好像被卷进了灼热的漩涡。那个时刻第一次,智纪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倒在了地板上。 两手按着屁股,视线逐渐变成浑浊的红色,智纪突然觉得很害怕。 痛。 疼得一塌糊涂。不会是什么器官被打坏了吧,听到夏希这么说着。 智纪恨恨的咬着里面的牙齿。这个混蛋女人,以后绝对要打还给她…… “嗯?” 打冷战死的。 背部震动了一下。 好像一直保持在零下的冷冻室中突然被浇上热水,然后就那样被放在那一般,肆虐的恶寒让身体的器官完全麻木了。 “这,这是什么……” “好好呆着哦,马上就结束了。” 夏希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非常可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智纪的身体吃惊的震动着。 身体中蔓延着的恶寒开始移动逐渐延髓聚集起来,集中起来的东西慢慢的有了影像,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智纪宛如可以看到一般非常肯定。像雾一样没有定型的影像终于越来越接近人型了。掀起斗篷一样的一块布从智纪的背中跳了出来。 是一个好像在墨水中浸泡了很久的,漆黑的晴天娃娃。 不是幽灵什么的而是求是存在的东西。摔倒在地板上,确实听到了。 咕咚,一声。踢开大理石纹的地毯,一边用头撞着桌子角,看起来非常痛苦的变成了初中男生大小的巨大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喂喂,不可以放着不管啊。虽然还小,不过对不起了,小鬼。” 夏希舔舔嘴唇,握紧了金属棒。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用力的盯着变得好像小牛一样的晴天娃娃。 “我会送你去西天的——叉—烧—面!” 几乎超过了三百码的超强击球——卷起了一阵风一般晴天娃娃的头部消失了,剩下的部分开始被压缩似的折叠起来,好像被丢进滚筒洗衣机中一般,只不过四散的青白色光点代替了飞溅的水花,客厅一时间笼罩着梦幻的色彩。 “要好好做梦哦。” 夏希微笑着这样说的时候,晴天娃娃的身影已经完全晚霞一样彻底消失了。 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始终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智纪,把手轻轻放在突然开始疼的屁股上。 一边摸着,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 “刚才那是什么。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啊。不是做梦吧,漆黑的晴天娃娃。” “叫做梦魔。” 夏希奇怪的笑着。 “也可以叫做阿尔普。梦魔,就是依附在人类身上,使人做梦的怪物,基本自己感觉不到。如果过后告诉他的话,‘啊,那就是梦魔做的啊,真的?’有这样非常吃惊的人,也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度过余下的人生的家伙。你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夏希弯下腰看着智纪的脸,每次眨眼,长长的眼睫毛就跳舞一般飞舞着,智纪闻到鼻端淡淡的柑橘香味,不知不觉低下头。 “而且,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怪异的地方?” ……没有,智纪摇摇头。 “梦魔这种东西,一般会选择寄生在满怀忧愁的人身上,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说不论谁都有烦恼,正因为如此才非常危险哦。梦魔不一定只会做坏事,也会给人看自己觉得幸福的幻境。但是这个时机是不对的。苦恼,辛劳,烦恼和悲叹,那些家伙从来不会放过。 人类的精神变得脆弱而不安的状态。不论什么时候都谋划着从心的缝隙里入侵进去。“夏希一直低着头解释给智纪听,智纪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好像故意似的碰到了她的脸。 “我明白是你帮了我,不过你能不能再温柔点啊。” “啊哈哈,我太兴奋了。” “不是太兴奋的原因吧……” “讨厌啊。因为快感太强烈所以过于忘我了。” “这不是一样吗!” 大叫的震动传到屁股上,智纪立刻痛的转过身去,夏希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叹息。 “作为打伤你的道歉,我帮你处理伤口吧。急救箱,在哪?” 智纪本来是因为体育特长而被推荐入高中的。 成为一个学年有一个教室的体育特长班的一员,作为期待投手被棒球部接收,但是去年夏天的大赛到县预选前十六就结束了。然后决定以秋季赛为目标继续努力的时候,练习中肩膀开始疼痛,因为远投时一瞬间得不注意,就因为这个原因,智纪再没有机会登上投手土台。 本来可以完美的超过一百米的远投距离,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康复期,连三十米都无法达到了。 但是,最近,智纪感觉肩膀的疼痛已经逐渐痊愈了,而且也有高中时代手肘疼痛的选手,进入大学后作为投手再次取得成功的前例,即使不去问担当医师也知道,说不定自己有机会可以在次全力投球,这就是那个预兆——直到昨天为止,自己都满怀希望的这样想着。 这个年龄不详叫做夏希的女人,把一个特称之为梦魔的黑色晴天娃娃变成光点的瞬间,智纪肩膀上已经消失的伤痛再次出现了。 “它会给人看到自己认为最幸福的幻觉。” 夏希这番关于《梦》的话,在他的胸膛里尖利的刺痛着。 肩膀治好的错觉,不过是因为梦魔遮断了痛觉而已。这就是梦魔展献给智纪看的《梦》,对以这个人来说,最幸福的幻觉 一周前和中学时代的朋友一起打的一场业余棒球,明明球速已经恢复到了连自己都吃惊不已的程度,昨天傍晚试着投球时,把岩峰三振出局的那些直球都只是梦,自己只能投出还在小学的弟弟那样蹩脚的球了,不只这样,在做《梦》的时候,虽然不太可能,但是一瞬间的确感到肩膀的疼痛加剧了。 智纪筋疲力尽的趴在桌子上。 “多么,不愿意醒来的,梦啊……” 渐渐的教室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背着铁桶包的牛岛清彦在智纪面前的座位上坐下来。 他留着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掌抚摸的光头,是棒球部成员。虽然不是体育特招生,不过他的实力,与其他体育特招班的棒球部员相比,丝毫没有逊色。 进入二年级后,对于在被编入班内第五小组的智纪来说,这个曾经同是棒球部员的同班同学,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曾经热衷于运动的智纪,在普通的班级成员中几乎没有可以称之为熟人的朋友,所以从进入春天之后,是一个起点为零的开头。牛岛在他还是棒球部员的时候,就曾经把课本借给他。所以在这个班里,是智纪为数不多几个的朋友之一。 “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啊——。是不是熬夜什么的了?”明明是晨练后的时候,牛岛很奇怪的大声问他,“嗯,不是那样。”智纪低声回答说。事实上刚才在想把屁股那件事情讲给别人听也太丢人了,所以就故意没有说出来。不过,作为牛岛看着智纪的样子可能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就很小心的说。 “夏天的大赛,如果不讨厌的话就去加油吧。我想大家肯定会很高兴的。” “啊……如果有空吧。” 本来就不是能笑出来的心情,不过还是很开心他对自己的关心,智纪尽自己所能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对朋友的答复。 “啊,智纪。终于找到你了。好久不见——” 看见那个一边挥手一边从走廊里冲过来的女孩子,智纪的眼睛缩成了一个圆点,头也开始痛了。这个家伙不是这所高中的学生,不,根本就不是上高中的年纪了。 套着小号的夏季半袖衬衫,下面是长度不够的百褶裙,不管怎么看都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年龄不详的麻烦女人,铗夏希。 “嗯,我找了好半天呢智纪,你都没告诉我你的班级。” 奇怪而做作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夏希胸前的口袋上别着的校徽是红色,代表着三年级学生的红色。 “你,是智纪的朋友吗?初次见面,我叫夏希,请多多关照——” 突然的握住了牛岛打招呼的手。 满脸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可疑——这样想着所以脸上就浮现出了这样的表情吧,夏希把上半身伸到桌子边,威胁似的磨着牙逼近智纪。 “什么什么?我难道不能来低年级的教师吗?” 是不应该来学校的错误吧,当然不能这么说,智纪一直沉默着,虽然揭发夏希的真实身份很容易,但是如果在这里引起纷争的话,会连自己都卷进去,被怀疑非法入侵的夏希被警方带走很理所当然的可以接受,但是要避免因为这样无聊的事件而在学校引人注意。 “……我可没有说这样的话。” 夏希恶魔一样咧开嘴的笑容让智纪害怕的想逃,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黑板上的喇叭开始响起了铃声。 “啊什么,已经结束了。”夏希好像很遗憾似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剩下的话以后再说。我午休的时候会再过来所以会好好等着我吧?” 非法入侵者蹦蹦跳跳的走出教室。战战兢兢的看着她走出去的智纪,仿佛要逃过牛岛兴趣勃勃的眼神似的,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不是说了让你留在教室的嘛!” 房间的门被踢破了,夏希愤怒的声音在梅雨季的天空中回响着。 靠在院墙上拿着便当的智纪已经决定尽可能地忽视她的存在,所以没有回答。但是,是谁告诉这家伙我在哪里的呢。设想一下,牛岛已经叮嘱过了,所以不可能是他。 “这么宽的天台上明明只有两个人。这是打算彻底无视我是吧。” 夏希双手插在腰上昂着头大步走过来。智纪以屁股为中心转过身体,忍着剧烈的疼痛,抱着便当把被朝向夏希。 “啊呦?这个便当是你妈妈做给你的吗?” 智纪猛地抬起头,看见夏希倒立的脸遮住了天空。 “我要吃煎鸡蛋!” 啪,的一声,便当盒里一块切好的煎蛋就像变戏法一样消失了,看一眼身后三步以外的夏希,嘴正蠕动着,眼巴巴的等着智纪生气,当然没必要回应她这种期待。 “满足了吧?吃完煎蛋就回去吧。回你的故乡去。” “喂,那是不可能的,主人。我和你的关系。” “加害者和被害者?” “是朋友和朋友哦。” “谁和你这样的人是朋友啊。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哦?这个煎蛋很好吃哦。再给我一个吧。” “……” 对方毫不害羞的伸出了手,智纪没有办法只能把最后一片煎蛋放在她的手上。夏希一口吞下去表情表情变得非常满足。 “果然非常好吃。你妈妈真是做菜的高手啊。” “我知道的,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这样对举着筷子的夏希说完,本来一直心情很好的夏希脸上慢慢阴沉下来。本来只知道傻笑的她,一旦露出严肃表情就很有压迫力。智纪沉默了,没有说下一句,好像要结束沉默一样,夏希想上去起了手掌。 “没有这样说话的吧?怎么说我也是曾经救了你一次的恩人啊,虽然不用把额头贴在地上不停的说感谢的话,为了道歉而请我去野边山温泉。不过用相应的态度好好和别人交流也是作为一个人类应该遵守的规则吧。” 说到这里,气氛渐渐有点恶劣。微微笑着把腰弯过来。 “而且,喜欢漂亮的姐姐吧,小智?” “如果说喜欢的话,还是比较喜欢比较色的姐姐。” “真的吗?不过你好像对夏希姐姐非常抵触哦……” 恩恩,这么说着,夏希噼里啪啦的挠着头。成熟的她穿着不合身的制服,仅仅这一点就有无可匹敌的魅力。 “……昨天的事很感激你。不过这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穿进去的呢,别告诉我是从什么地方头的哦。” “怎么会呢——。你知道杂货商店吗?” “嗯。特地去那种不可靠的店买来的吗。” “抢来的哦。” “果然还是抢来的吧!你这个骗子!” “这个嘛,我哪有那么多钱买东西啊。” “那不说这个了,你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学校的。突然间跑到教室里来,好好说清楚,不然会很麻烦的。” “啊呦,我没告诉你吗。这条街上有我一个重要的目标哦。” 完全没听过,智纪摇摇头, “也就是说为了追赶某个梦儿来到这的么。” 夏希走过来在智纪的旁边坐下,开始讲她的故事。 “关于梦魔的特性昨天已经说过了吧?‘那些家伙从来不会放过人类的精神变得脆弱而不安的状态。不论什么时候都谋划着从心的缝隙里入侵进去。’也就是说,相对于成熟的大人来说未成年的孩子们对梦魔的抵抗性更低一些。精神上远未成熟,因为各种各样的外部原因,心情相当不稳定,非常脆弱的孩子们很容易被梦魔定为目标。因为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可以侵入的缝隙也很多。对各种事情非常敏感的人是梦魔最喜欢的。因为那些家伙最喜欢的就是人类的感情,所以他们不断追逐着鲜活的感情。” “那么,即使不来高中,去更低的学校也可以吧。” “我穿着非常可爱的外套潜入幼儿园?啊,原来你有这种兴趣啊。就是传说中的喜欢逼迫女人扮演非常耻辱的角色的,有异常性欲的重度变态!嗯,我了解了。虽然第一次遇见你就看透了,是有这种兴趣的特别孩子呢。患有现代病症的孩子呢!不过呢,都是因为这个丰满的身材,我是不可能潜入幼儿园或者说小学的!” “那个,谁说要去幼儿园了!” “嗯?奇怪啊。我跟着你的话就是这么听到的啊。” 啊,是这样吗。 这个人,脑袋里一根重要的线断掉了。 “即使不做潜入学校这么危险的事情,还可放学期间等在校门口什么的,不是有很多可以搜索梦魔的方法吗。” “现在怎么可能有那种办法呢。即使我拥有这么美丽的脸和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也会被当作可疑分子通报的啊,而且,只看怎么分辨出梦魔啊。” “埃,那么,为什么是我……” 夏希直起腰,坐过来把脸靠近他。 “被梦魔的《梦》迷住的人几乎不能自己察觉到。但是,偶尔的,会突然感觉到。梦魔失去了制造《梦》的能力,会暴露出一点它的样子。虽然有很多时机,不过对于你来说,每当通过那个击打练习场的时候,好像梦魔的力量就会被抵消呢。可能是因为压力消失了或者什么吧,挥舞球棒的时候就可以清楚的从背上看到梦魔的样子。” 埃,智纪理解了。所以那个时候夏希一直盯着正在打球的他看。 “看着就心里很痒痒吧?好像要出来又不出来,就是那样,好像要出来又不出来。去了很多次洗手间但是还是出不来的时候心情很烦闷吧?和那个差不多的。所以就想一下子说出来。” “用棒子打?” “不是普通的金属棒哦。” 嗖的,从夏季衣服的背后拔出了金属棒给他看。还有昨天的那个队服。到底哪空间藏下这么大的东西呢。从外表看上去明明是连竖笛都藏不进去的紧身衣服。 “这个金属棒拥有消灭《梦》的力量。‘梦魔锥’用特殊的金属精炼而成,作为消灭梦魔用的个人武器。能够高效率的毁灭梦魔的身体,使它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个能力是必不可少的。”怎么样,厉害吧?笑着说,“拿着这个就可以用眼睛看到梦魔的身影,虽然不太清楚。如果完全沉没进入的精神力就发现不了,不过像你在击打运动场时那样的话就会很顺利了。所以如果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就会去救他。” “埃?” “给,这个给你。” 智纪接过来,虽然是号称是对付梦魔的专用武器,但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普通的金属棒。在镏金的底部用铅笔字歪歪扭扭的写着“二号”。试着握住手柄也并没有觉得任何特殊的地方。不太重也不太轻,顶端部分有许多细碎的伤痕,基本上还闪耀着银色光泽完好无损。 抬起头戴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想要提问,眼前出现了一只左右挥舞的手掌。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恩求,”夏希,好像夏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爽朗的笑了,“你真的打得不错哦。” 为这个未出现过的美丽笑容所震撼,呆呆看着她的智纪,现在才再次把视线转回手中银色的金属棒上。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的话,就没办法拿回教室了。” “啊,这个的话” 从裙子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金属圆形盒子。 “装进这个盒子里的话,就只有棒球部员看到了哦,啊,不剪头发也可以吧。” 智纪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那个银色的金属盒子。如果这幅样子被牛岛和认识棒球部员看到的话。心情和胃觉得沉甸甸的。 “嗯?看到了梦魔之类的东西了吗?” 不是,夏希闭上眼摇摇头,夏希微微睁开眼睛小声说, “有角的,梦魔。另外,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现在,为零。” 然后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好像接受挑战一般抿住了嘴角。 “算了,时间还很充分,耐着性子慢慢做吧。” 这个时候,从台阶传来了脚步声。和夏希一起转过头去看,一个熟识的留着齐肩黑发的女生,出现在眼前。是须藤真弓。她站在那好像要确定眼前两个人是谁似的。一秒后,看清楚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轻轻的挥手打招呼。智纪反射性的回应着她,吃惊的察觉到身边的夏希甩着手腕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啊,认识的人么?” “是他告诉我你在哪的哦。真是的,打算逃走吗。” 智纪务实带着一脸不满开始不断抱怨的夏希,看着这个同班的前辈。他丝毫没有告诉真弓他要来天台的事情。“我在的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哦。”要求牛岛保密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吧。虽然很希望她能把“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一句也完整的听进去。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说话也很客气,不过看着不像和你同年的样子。” 觉得你比我大这个事实才更让我觉得头晕,虽然没有说出来。 “实际上,比我大一岁。” “是留级了吗?看起来道不像的样子。” “不是不是,去年去美国留学了,所以回来之后打算重新读一次二年级。” “是嘛。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啊。这样的女孩才是国家以后的希望吧。” 对这个说话没有意见,不过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藐视的眼神。 “好了。适当的捉弄智纪也很好玩,我明天天会再去哦。” 夏希站起来,啪啪的粗暴的拍着裙子。 “再见——。还会再见的,到时候还请多多关照——” 然后高高的挥着手,没有和真弓打招呼就直接从天台上消失了。 “……还是不要再来比较好。”再次开始吃便当的智纪,嘴里小声嘟囔着。 智纪吃完便当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德桥拓郎出现了。 听说初中时代加入了排球部。相当高的身材,身穿制服的干净风格看起来非常不错。在墙角坐着的真弓看到他出声说“这边哦” “对不起,我迟到了。”在旁边坐下的德桥用很抱歉的声音说。“刚才有个低年级的在这里。” “没关系的,说不定这才是今天迟到的正解吧。” “啊,是说叶冈吗?” 真弓,点了点头。因为双方都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才会特意选在天台见面的。今天偶然听到智纪也要来天台上就想要不要终止见面,不过还是避免在班里和德桥说话。校舍的楼有两幢,天台也就有两个,想着不知道选哪边会安全无事,一踏上天台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不过很幸运没有被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好像没注意到我啊,不会把我和真弓放在一起想的吧,那家伙。” “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不过那个孩子,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情到处乱说的孩子。” “好像很了解他似的口气。” “和他说过几句话,介意吗?” 德桥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一点” 真弓笑了,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是非常幸福的。 “过去和智纪是同一所初中的。那个人,初中时代也算出名的人呢,是棒球部的主力。所以也算认识吧。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完全没想到高中会进入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多少有一点吃惊。然后忍不住和他搭话说,我和你是同一所初中出来的哦。” “之后呢?”这样问道。“之后?就这样了啊。”回答说。 “就因为这样所以知道他口风很严么?” “知道了啊。即使看到也不是要怎样。” “不知道那双眼睛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德桥苦笑着仰头看着天空。直直仰起的脖子上是突出的喉结。真弓试着用手指碰了一下,“呀。”德桥发出非常奇怪的一声。 “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满脸通红的德桥,真弓咯咯的笑了。 “我弟弟还没有这个,就得很不可思议,是自然长出来的东西吗?” “……怎么说呢,嗯,是那样的。”莫棱两可的点点头,一边说“和女人的胸部是一样的。” 真弓轻轻的笑着。然后好像抱着自己胸部一样向前合拢双臂。 “我的还很小,不过,好厉害啊。对面的那个人。看起来比我小的是身材非常好的人有很多呢,夏天穿着薄衣服出去散步的话,觉得有点丢人。” 在美国留学时,不愿想起来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真弓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当然,因为日本和美国的文化差异,也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麻烦。 但是,回到故乡后,深深地觉得非常开心的经历已经把这些烦恼吹的烟消云散了。因为将来打算做翻译或者笔译相关的行业,所以这一年多在美国的经历也是很有意义的。这么说起来,这个经历,不,只不过是一个出发点。如果要实现梦想,就必须更加努力。 “说起那个铗同学,总觉得她不太向日本人呢。身材不是高中生的样子。” “铗同学?” “说是……三年级的前辈,可能和我一样大吧,据说是智纪的朋友,刚才两个人很亲密的在说这话来着。” 不但外表很华丽,又是气质很阳光的开朗女孩,就这么大麽大样的闯进别人教室的学生,真弓还不认识第二个, 早晨和智纪也开心的大闹,这两个人不知是怎么样的关系。 至少,还是应该选一套更加合身的校服吧,真弓想。 “叶冈啊……” “意外吗?” “怎么说呢,虽然是同班,但是也没说过这种问题。” “男生也会谈论这些吗。” “会啊。直到二年级以前都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初中的时候好像说过吧。” “总之智纪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明白了,那就这样了,然后,上次约好一起看电影的事……” 课外活动已经结束了,同学们各自开始行动。 智纪怎么都无法忘记夏希令人厌恶的笑容,他命令自己赶紧回家吃点零食什么的,但是还是落在了后面。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魔手就已经碰到了他的脖子。 智纪本来打算比谁都快从教室出来的,“喂,打搅一下可以吗?”真弓叫住他说。“不好意思,放学以后打算直接回家去的。” 看着智纪脸上明显的焦急表情,真弓考虑是不是要过后再说,一边踌躇的时候一边抬起头像上面看看去。 智纪用手指玩弄着背包的袋子,什么啊,很不可思议的样子问她。然后,她下定决心一般。 “啊,对了,和夏希——前辈说话来着。很烦人也很麻烦吧。” “埃,啊,是说铗啊。嗯,也没有啦。是很有意思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挺想和他在这一年里做同学的。” “……是这么好的印象吗?那,,即使有些粗鲁也不介意。然后,不要被那家伙的话骗了。这段时间,肯定是变忧郁——或者怎么样了吧?” 真弓把手盖在嘴边,控制着笑声,气息吹着他耳边的头发。 “智纪,好像不太说家人的事情呢。” 智纪直接躲开她。象这样的姐姐最讨厌了。 “——天台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下定决心说出了心里的事。“午休时,看到了吧?我和……” 真弓的视线在教室里游移着,智纪转着头追逐着她的视线想确定落点的时候,她的视线焦点又回到了智纪身上。 不知不觉已经回答说。“啊……嗯,会,保密的。” 真好,真弓把双手在胸前合起来。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多少觉得有点负罪感。看着真弓浮现出终于放下心来的笑容,犹豫着要不要重新再说一次。 “……那么再见了,我,还有急事。” “嗯,那明天见啦。” 智纪打开门走到走廊上。转过身打算关上门的时候,感觉到了很多女孩子的视线。她们突然转向旁边,突然,看到了别的同学,德桥拓郎,真是很偶然——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感觉,视线只交汇了一瞬,然后什么都没发生一下各自移开了视线,智纪直接转过身,走出了走廊。 和德桥拓郎几乎没有交谈过。 外貌出众,性格温和,不论男生还是女生中都很喜欢的班里的名人和落魄的体育特招生。 首先,没有接触点。只不过,介意的是目光相聚的时候。 须藤真弓,即使在教室里也高傲。当然,因为在美国留学而产生的年龄差距是最大的理由,实际上还有一个,还因为真弓被班级孤立的事情。 和德桥拓郎有关系的故事。 新学年刚开始的时候,真弓在某些地方和这个班级有一点小小的不和睦。但是四月末的时候,就好像从砂石路走到了平缓的路面上似的,作为“大一岁的前辈”这样的身份基本融入了班级里。智纪很早的时候就和她说过话,所以和真弓的关系就很平滑的顺利过渡到了平稳阶段。 体育祭奠结束后,经过期中考试,就迎来了文化祭典。 那个祭典期间,发生了一点事情,因为共同承担学校庆典的工作,本来互相没有说过话的男女学生突然间发展出什么亲密关系,也是时常有的事情。那次的祭典上,刚好真弓和德桥分到了一组,在一个咖啡店准备策划节目的时候,那一天,被班里很多同学看到了真弓和德桥比以往更加亲密交谈的样子。智纪那时一直在做摆放东西之类的工作觉得非常无聊,听女生说起这件事,也看到了两人当时的样子,问题在于,很热情的和真弓说话的是德桥。 好像恋人一般亲密交谈的样子,被班里影响力强大的女孩子记恨,出现了想要排挤真弓的趋势,现在,须藤真弓,还没有见识到班里女孩子的厉害。 认为很没必要的智纪,平时和真弓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不过偶然注意到呆在墙角的几个女孩子一边偷窥者真弓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没有能够立刻解决的特别办法。如果不假思索的挥拳打人,大声的冲上去骂人,会给真弓添麻烦的,而且事情闹大的话也会惊动老师。这样就会让真弓更加孤立。 不相连自己也变成她的负担。 就抱着这样杂乱的想法,智纪过着表面上很平静的日子。 也不能直接去问,智纪没有自信自己和她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直接问她的程度。文化祭典这个契机已经结束了,优先考虑三年级升学考试的庆典安排,在体育庆典和文化庆典结束之后一学期的内容就基本快要完成了。每天完全没有变化的日子,几乎没有交谈过的两个男生之间的距离,怎么才能缩短呢。 完全没有个人兴趣的人,如果不是真弓的事情也没有特别的兴趣,积极的想变得更加亲密。 “……前辈,怎么的想的呢。” 嘴里这样小声说着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保健室。 “埃,来办手续的。” 智纪说着,站在中年养护教育的桌子前,把手放在球棒盒子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特地拿过来给他的。 “好了,请吧。” “非常感谢。” 智纪拿到球棒的时候,看了两秒钟,然后放在肩膀上。 “叶冈君,还是很想打棒球吗?” 笑眯眯的这么问他,智纪很困扰的笑了。 “倒也不是这样。” “是嘛,不过还年轻呢,现做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吧。我想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不过,叶冈君对我怀着很大的期待来着吧。一年级的时候看过你的比赛,二年级可能会去甲子园的吧,会这么想吧。” 哈哈……智纪只能干笑两声作为回答。 养护教育的阿姨就这样开始了煽风点火的话。在这种时候居然啊没有病人过来。智纪就这样一直在房间里呆着,开始吃绿茶和煎饼。 三十分钟后才终于被解放了。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再过来哦,可以找我谈谈。” “是……谢谢您了。” 智纪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转身向鞋柜走去。 到校们为止的林荫路是一条缓缓的斜坡,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了击打练习场传来的大喊。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曾经去过一次甲子园。 这个私立学校是县立出名的几所名校之一,所以棒球教师也很多,为远道而来的学生修建了宿舍楼,然后就聚集了相当多优秀的棒球选手。不过能取得那样的好成绩,还是不断刻苦练习的结果。战胜了夏季甲子园预选赛中最强大的对手,这里面可能也有运气的因素吧。不过比这些个重要的是,每天不间断的,大家耗费了无数心血的训练成果。 智纪很自然的停下脚步看着棒球部的练习。 场内,一个认识的部员正在接球,是同班的牛岛,短跑起跑时爆发一般的手腕节奏,能打出与智纪在时相比更加厉害的场内滚地球,虽然他不是公式战中首发上场名单中的选手,不过还有做在长椅上从一开始一直加油的资格,追逐着棒球的眼神,在旁人看来分外的炙热。 在练习中竭尽全力的并不只有他。 运动场到处都呼喊的声音,大叫的声音,战意十足。 可能是春天加入棒球部的,一些不认识的一年级部员,额头上淌着汗水在运动场上来回的奔跑着。 在看着这个样子的时候,突然,皮肤上的感觉变化了,世界好相反过来一般,宛如看不到尽头的噩梦一般,指尖震动着。 那个,站在投手土台上的俯视众生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昂扬感,突然,燃烧一般的激情扩展到了全身,好像击球手打到球上的振奋,充满精神和斗志的坚硬拳头。在投手土台上度过游戏结束的瞬间时,宛如把身体粉碎成碎片一般喜悦的漩涡。比任何时候都疲倦时,遭遇到强力击球手的紧张感,眼光和眼光,隔着十八、四四米的距离交错,散发着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激烈火花,从小腹底部蒸腾上来的热气,被沸腾的血液灼烧着,皮肤的表面升腾起隐形的蒸汽…… 已经不能忍耐了。 智纪好像被击中一般打算退回林荫路上。 “这不是叶冈么?”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队服留着寸头的棒球部员。 “在做什么站在这。” “……上村” 原来的队员,同年级的投手。 “你,你好。好久不见。” 智纪紧张的举起手,和遇到了解自己小时候丢人往事的人同样的心情,脸上布满苦涩的笑。 “啊” 上村看到智纪肩膀上的球棒盒子突然叫了出来。 “喂,叶冈,难道说。” 上村大惊小怪的说着拍了拍智纪的背。 智纪堵上耳朵。 “要回棒球部么!” 上村是三号投手,直到二号投手的智纪离开棒球部为止。 去年夏天智纪的肩膀受伤以来,上村就坐到了准主力的位子上,在秋季大赛中,继主力三年级的笠田前辈之后,做了两局的投手。 察觉到智纪背部的僵硬和脸上的表情,上村笑了。 “肩膀,治好了吧!” ——没有治好。 “一直等着,希望你能回来啊!” ——说谎吧。 “我比去年也厉害多了。” ——你觉得是谁吧参加比赛的机会让给你的啊。 “我和你再加上笠田前辈,今天就绝对可以一直打到甲子园的!” ——实际上,明明是不想我在的样子! “不好意思,还有点事情。” “……叶冈?” “再见啦。” 转过身,非常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喂——!” 智纪沿着林荫路向下走着。 其实自己是知道的。想着连个人一起切磋进步的上村,是不可能不高兴自己回去的。 上村,直到初中为止都是习惯向上头球,之后向横手头球发起挑战,经过不懈努力才终于成功的。即使做上准主力的位子,也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夺取的。如果三个人聚齐说不定可以去甲子园这样的话,应该是他的真心话吧,上村就是这样的家伙,不论是哪个部员消沉的时候,他就很热情的拍着对方的背,好像为无精打采的花注入活力的温暖阳光一样,给出他安慰的话。 不过,上村和自己,已经不再站在同一个地方了。 这个智纪也清楚的知道。 所以,即使只是碰面,也会很痛苦。 “为什么,我必须这样想才可以啊……” 智纪穿过校门继续走着。 直到呼吸开始急促为止,一直,一直。 智纪在江尾丘站下了电车。 因为是终点站,所以满满的挤了很多乘客。 即使现在,还不到回家高峰期的现在,也已经有很多人了。 可能也因为,车站前的大型购物中心,自从开业来每天都充满了来来往往的人,好像早晨交通高峰期一般拥挤的江尾丘站,不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日,都拥挤着密密麻麻的客人和在这等人的年轻人。 恍恍惚惚的看着该道口的人群,以前明明也没有这样的……智纪迷迷糊糊的随着涌动的人流向前走着。 有一个横穿人群跑过来的女生,头顶上的黑色头发在脑后摇晃着。看校服是附近有名的女子高中的夏季制服,不论走路姿势还是发型和气质,都是智纪看起来非常熟悉的。 是环原美姬子,小学时代的同班同学。 过去每次看到美姬子,就会怀疑“美姬子每天靠什么生存下来的呢。”美姬子非常瘦,特别的瘦,脖子和肩膀和腰和脚好像一碰就会折断一般纤细,好像把五根铅笔用橡皮筋束起来做成的人偶一般瘦弱的身体,单眼皮,眉毛和嘴唇也很薄,因为相貌很清秀,反而给人一种不可信的感觉。 她以一种很优美的姿势向着该道口走去。在离智纪五步远的前方突然放缓了脚步。很自然的,变成了和智纪并肩而行的样子。 智纪很惊讶的偷偷看着她的样子,但是单眼皮里射来的锐利视线,好像细长的针一般刺进了智纪肩膀上的细长物体里。黑色的棒球盒子。 “这个,是怎么了。” 简洁的一句话并不是心情不好,虽然的确是让人感觉不到热度的冷淡声音,平时她就很冷淡很少紧张。 “和朋友一直随便打了场棒球。”好像含着毒药一般,舌头麻木了,“本来约好今天下课以后的,不过临时有事就不得不放弃了。” “是吗,很遗憾。” ……一直在等着她的的下一句话,但是话好像已经结束了的样子。 然后再没有特意说什么就继续走着,直到连接着车站的高架公路。 然后,景色突然一变,洒满各种颜色充满色彩感的购物中心“艾比奥卡大厦”好像城堡一般沐浴在火焰般鲜艳的夕阳中,几年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壮观景象,至今看起来也觉得不太习惯。 江尾丘市不过是有十万左右人口的地方都市。 或许说,乡下,也可以的吧,意外的有着完备的铁路网,托了交通便利得福,离县里最繁华的都市也只有三十分钟的路程,市区的南面是田地,市政府也是建在田园中的一副乡土气息的样子,但是和江尾丘市的城市部分相比,热闹程度毫不逊色。 大规模的百货商店,杂货店的促销活动,再加上修建完毕的艾比奥卡大厦和连接着江尾丘车站的高架公路,步行天桥,整备过的广场设施,一直以来闲置着的车站前,变得非常热闹。 智纪真的不太喜欢这样的景色。 与之不相称的宛如不自量力一般的乡下,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丑,以前安详的江尾丘车站前的样子,很沉静的样子,才是他喜欢的。 试着和美姬子谈起这件事,“但是建了电影院不是很好么。智纪不这么想么?”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如您所说,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今天没有绕路么?” 美姬子突然停下,问他。 “绕路”的地方就是击打练习场。以前一起回家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习惯了绕过去看看。 “啊,昨天去过了,连续两天都去的话,钱包里的钱就不太能撑下去了。” “是嘛,那么,回家吧。” 然后好像横着挤过去一样先走了,智纪小跑着追上去,猛的听到背后有人喊他。 是岩峰。 “现在,要回家吗?” 看着他一面墙似的巨大身体,嗯,智纪四处看着点点头。 “什么啊,原来和环原在一起。” 美姬子站在在稍远的地方,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打招呼,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严峰被柔道锻炼出来的一身饱满的肌肉,可能很难想象出来,他是考进了学区最高学校的高材生,这个公立高中就在江尾丘站附近徒步可以达到的地方。 “你回家的路不是这条吧,难道是跑这么原来这买东西……啊,是私塾吧。” 原来是这样,岩峰小声说。“上学和回家,都要往返相当远的路程,就这样就觉得非常累了。” “努力吧,独生子,父母一直对你期望很高的吧。” 岩峰,皱了一下眉,“对了”,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把手伸进了开襟衬衣胸前的口袋里,“给你”很小心的交给他一张叠好的纸。 “这个,是击打练习场的传单?” “刚才在那里给我的,好像是本垒打大赛的宣传,一个全垒打就可以得到一张抽奖卷,好像可以抽到高级奖品。” 东京巨蛋的比赛入场卷,有专业选手签名的球棒,附有点心的卡片游戏纸牌,温泉疗养地“aqua”的情侣招待卷……还有棒球板。 “你也试着去挑战一下看看吧,取得个“aqua”的情侣招待卷什么的,两人一起去也不错。“ 两个人? 智纪赶紧回头看,美姬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或者说一开始没听到,完全没有反应。 岩峰,这个时候,才刚刚注意到智纪肩上的棒球盒子。 “——哦,还是业余棒球吗。” 智纪非常想抱住头躲起来。……又来了。 “好像肩膀的治疗也进行的很顺利吧。” 连你也这么说,岩峰。 智纪用手掌握住大拇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起来。 “差不多了吧,决定了么。能去横滨运动场的吧?你对我说如果有空就去看的。” “这么说起来,还没有见过你,在正式比赛中投球的样子呢。” 算我拜托你了,能不能停下! 非常想这么说出来——而且,岩峰,我,已经不再做投手了,一周前那只不过是幻觉,你看到的那个把你三振出局的我只是正在做梦的我,实际上我的肩膀已经,不是能够全力投球的样子了。就像一旦接通电源,马上会四分五裂的已经引擎老化的机器一样,不,和废物,一样了。 注意到走在后面的美智子,一直在凝视着脆弱的自己,知道她对自己的担心。 再也呆不下去的智纪,不想再继续这次对话,没有打招呼就转身走了。 “再见啦,智纪,还有环原。” 向岩峰挥手作别,追上了面无表情站在那的美姬子,她跟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 她的话在背后响了起来,很温柔……但是,好像要钻进皮肤里一般。 “还会来叫你呢,棒球,意外的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挥出的手,落在了身体一边。 能听到女人吵闹的喊声。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声音也逐渐大起来,是女人,和小孩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智纪都认得。 “——喂,小智,欢迎回来。” 是弟弟健,一看到智纪就出现在门口,头顶着棒球手套来回跳来跳去,他旁边的,就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女人,带着一脸可疑的笑容向他挥着手。 “欢迎回家智纪!回来晚了哦!” 智纪从肩膀开始完全脱力了,刚刚发现,无论在学校怎样努力避开她,但是她知道自己家的位置,这样做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来吧,弟弟,把凝聚着你心血的练习成果展示给哥哥看吧。” “好!” 把两只手掌啪的合起来,不知开始跳什么。 “哦~嘞~哦~嘞~” “夏健桑~巴~” 嗯*嘞,然后两个人摆了一个最终造型,为什么夏希骑在健的脖子上? 智纪苦笑着皱着眉,“……太老……” “才没有落后!我和弟弟的传说,马上就将开始了!对吧,健?” “是啊—” 什么,是啊—,完全没办法相处。 智纪扔下两个人向门里走去。 “小智,来玩接球吧。” 健,啪,啪,得打着棒球手套说。虽然没有加入棒球少年队,不过好像经常和朋友一起在公园里练习挥棒。 智纪只能抬头向着天叹了口气。 想着,又来了。 “不要。” “为什么?前阵子还和我玩来着。”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他。“嗖嗖的投球来着吧。从公园的一边到另一边,我,只就来回捡球的就非常累了。” “我说不要了!” 健缩起肩膀垂下了眼睛,喊着小夏扑到了夏希的身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喂喂,不用吼他的吧,弟弟都害怕了。” “已经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了吧。” “是么?我听说还想和我一起玩来着啊。” 夏希开始不厌其烦的笑着。 智纪飞快地说,“不管怎么玩都随便你,只要你把上次那个梦魔,在带回到这里。” 夏希把头侧过来。“一休哥里那个?”(狂汗…………一休哥…………) “是说把那个晴天娃娃带回来。” 感谢之类的话根本就是假的,说谎,不要把额头贴在地面上不停说着感谢的话,现在深深的恨着赶走了梦魔的夏希。如果不驱除那个梦魔——如果现在还可以一直处在那个《梦》中的话,就还是可以投出一周前业余棒球中那样的球,在河源的运动场上,和岩峰他们打球时的痛快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那时,好像从窄小的门槛中解放出来一般爽快的心情,已经不可能在体会到了。 还有可能,再次站在正式比赛中的投手土台上也说不定。 “拜托了。” 这个肩膀已经无法再头球了吧,所以,只是做梦也很好。 “把那个《梦》还给我吧。” 即使只是这个夏天也好。 想再一次站在投手土台上,坚定的投出棒球。 “能不能帮我治好,肩膀的痛……” 健来回看着僵持在一起的两个人。 夏希把手举起来,展开一只手给他看。 “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 “你不知道梦魔到底有多可怕。” “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能再次投球,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要和上村一起去甲子园。 和笠田前辈三个人一起的话,肯定,到哪里都没问题,一次失败都没有的度过这个夏天,智纪,已经,这样相信了…… 夏希,用鼻子哼出一声作为回答。 “及时和我说也肯定没用。” ——虽然,这个我也知道。 “小智?” 智纪,拿着院子储物箱里满是泥土的球棒走过来。 “要去哪里?” 夏希双臂交叉在一起问他,智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去把一切都结束。” 骑着自行车出了家门。 连锁都没锁,直接扔下自行车,走上了生长这茂密灌木铺着地砖的步道,然后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这里是,附近最大的公园里的多功能广场。 曾经是少年时代练习棒球的地方。 生锈的铁质栏杆遮掩在满是新绿的落叶灌木中,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有风吹过来,就好像浮沉一样摇动着,内场的放置这样球垒的地方已经布满了小坑,无数次被金属的鞋底划过,在垒间留下了细细的沟槽。 智纪,缓缓的走到那个沟前。 从本垒开始,一垒过后是一个直角,第一次决定跑垒的时候,好像要跨越自己的影子一样拼命的加速着,二垒的位置比较不容易看到,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和沙沙作响的灌木一起沐浴在傍晚的风中,一边踩着那条沟从三垒转回了一垒,回过头,可以远远的看到广场那头木制的桌椅。 练习结束后经常和大家一起坐在那里打盹。 在三垒旁边的树荫里大家一起吃便当。 每当到了夏天,就只穿着内裤在左边的大池子里打水仗。 “……” 一度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不见好转的肩膀,不做复建,断了想要内外场手转变的念头。 也绝对不想做为经理留在棒球部,不但不能再打最喜欢的棒球,还要他留在离队员最近的地方看着他们流汗的样子,这对智纪来说太残酷了。 一度已经放弃了。 如果不是再次看到希望的话,已经,绝望了。 不得不再次这样想。 心里,很苦涩。 ……所以。 请把这一切都结束吧。 智纪从本垒开始慢慢向前走着,内野的中心,然后站在半掩在土里的投手土台上,手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球棒。 和弟弟玩投球还能坚持住的肩膀,如果不能回棒球部的话,也完全没必要了。 一次,??两次,把球举过头顶,第三次的时候猛地投了出去。 向着本垒的方向,粗糙的铁栏杆静静地看着。 ……不,最后,还是不看比较好吧。 智纪闭上眼睛,深深的吸进一口气,然后安静的吐出来。 再次睁开眼静的时候,这里是甲子园的投手土台。 智纪站在沸腾的汤锅——热闹得球场底部,外野上铺着的天然草坪,沐浴在灼目的阳光下,青翠欲滴。 大观众席传来的震动一直没有停止。 球场宛如化为炙热钳锅一般的震动,通过空气,地面传达给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撼动着他的心,可以听到休息长椅那边队友们怒吼似的加油声。智纪知道母校来的拉拉队征用祝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智纪安奈住兴奋的心情,整理好土台上的土。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矗立着记分牌。 充满着灼热气流的十八、四四米的距离,激动的球场好像兴奋的魔王一般震动着整个棒球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用沸腾的热情支撑着的大声欢呼,和身体最底部奔涌而出的强烈的感情,全部混成一个漩涡,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智纪完全被卷了进去。 用尽你全身的力气投一球吧。 整个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球。 ——啊,即使不这么说我也会投的。 一路领先然后九局失了两局,击球手一次比赛中打出了三个本垒打让春天的甲子园沸腾了,是现在赛中最让人惧怕人物中的第四名称霸关西的怪物击球手,如果在这能打出全垒打的话,就变成平局,只有寄希望于内部的攻击了,这样作为投手的智纪也非常没有面子,输给全国屈指可数的名投手,就没办法面对队友了,所以智纪必须把他结束在这里,然后,丝毫不怯场的完美的打败怪物击球手,断绝敌方队伍的希望,为大家,为来加油的全校同学们,揭下甲子园的旗子。 得分是,二比三的兩击三球。 不需要捕手的信号,智纪,看了一眼强壮的击球手,然后缓缓的开始了准备投球的姿势。 不用客气,不用手下留情。 智纪把两手举过头顶,抬起脚,旋转上半身,然后,腰—— 保持不动。 “膝盖内侧回旋踢!” “唔哇。” 准确地说是不让它落下来。 以脚为轴心使出膝盖回旋踢后,完全没有采取保护动作的智纪摔倒了,为了能够全力集中,喉咙深处紧紧的用力,呼吸困难。 “孩子,膝盖处去了啊。” 智纪用手指抚摸着卡着的喉咙,面无表情的蹲在地上,抬头恨恨的看着背对着红色天空的高个子女人。 “我好想打扰了变身中的英雄呢。” “又要放弃了么。” 正在站起来的身体,就那样停在那里。 “两度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毅力啊。” 智纪慢慢的伸展着关节,坐在地上。 被夕阳烧成暗红色的天空猛然高了起来。 这个女人总是这种子是站着吧——交叉着双臂,很得意的挺着胸,夏希俯视着他。 “只要说起打棒球,你就只能想到甲子园吧,你对棒球的喜欢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啊。” 弯下腰侧过头,一边皱着眉头。 “有的演员和漫画家每年要参加一百次以上的比赛,知道么?也有外行吧?也有和专业的参赛数差不多的吧?即使是坚强的棒球痴迷者们,不能去甲子园或者不能成为职业棒球选手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河源边连球场都称不上的运动场里,明明已经是大人却还像孩子一样整天追着球跑吧,浪费了宝贵的休息日,不然没能休息反而把自己搞的很疲劳,还是不肯放下球棒,有这么喜欢棒球呢。” 你到底怎么了?夏希的声音尖利起来。 “完全把肩膀弄坏的话,就再也不能投球了吧?” “……现在已经是那样了。” “接球游戏之类的你还是应付来的吧。” “哈,那种游戏——” “真的这么想吗?” 夏希把手放在背后。 “那么,现在,我就帮你把肩膀,彻底打坏。” 她手里的梦魔锥在夕阳中闪耀着炫目的光芒,手柄尾部写着的“一号”被染成橙红色的球棒,吸收了太阳最后残留的气体后浓度再次增加了。 “这次会准确的打中的,所以,把牙咬紧哦。” 夏希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和筋疲力尽坐在地上的智纪,就这样相互对视着。 偶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喊声。 “——对不起。” 是一个小学左右的男孩。 一看之下,发现一个棒球好像要分开夏希和智纪一样正停在两个人之间。 男孩过来的那个方向,聚集了七八个小学生。更远些的地方,有的孩子拿着手套,和小孩用的细金属棒正有模有样的打褶。即使明显人数不够,他们也认真的打着。 智纪的心情就好像面对着,比自己出生前更加遥远的,久远的记忆。 开始的时候是和父亲做投球游戏。 那个时候就只是追着球跑就会很开心。每次放学后就和伙伴一起拿着彩色球棒和橡胶棒球。在操场里玩的话,就会被留着胡子的老师说“你们的球打到还原点了。”一边被这样说然后拼命的投球。也有完全达不到的朋友投出的球的时候。有时候完全无视必须离开垒一定距离的规矩,从场中间跑过去的捣鬼行为。 好怀念啊,多么令人怀念的记忆。 如此快乐的记忆,以致到现在为止都无法忘记。 ……轻轻的,智纪抓住了碰在皮鞋上的棒球。对于被高中棒球的正是球磨练出来的手掌来说,过于柔软娇小的球。和智纪的球一样满是泥土,表面稍微有些磨损。男孩子张开手套等着智纪把球投过来。 “我替你把球投过吧。”夏希说。 智纪摇摇头,向着男孩头过去。因为仅仅数米的距离,所以肩膀不疼。男孩子说完谢谢向着伙伴们跑了回去。 “还有大学啊,接下来还有,可以打球的球场和运动场有很多啊。不用着急的。一点一点治疗不就可以了吗。我觉得肩膀受伤也是一次好机会,可以让你看清楚眼下的东西,肯定,会发现更加重要的事情的。” 夏希把被风吹莲的头发拔到后面。 “如果把这些捡起来的话,然后,再向前看也不错吧。” 仰望着,非常耀眼的傍晚的天空。 “即使从现在开始也不晚哦。” 盘腿坐在地上的智纪也仰头看着天空,偶然的,被金属球棒的声音拉回实现。刚才来捡球的男孩子,把球高高的打过了三垒手的头顶。开心地站在二垒上干劲满满的男孩正是他。然后就一直看着这些兴致勃勃在打球的小学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希正招手叫他。什么啊,侧身过去听她说,立刻就明白了。智纪的右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棒球。 慢慢站起来,轻轻的感慨棒球,夏希立刻投了过来。 啪,的一声打在手掌上。“疼……下手轻点啊。” “嗯那么,用这个吗。” 说着,从衣服下面取出,智纪家带来的棒球手套。智纪初中时代用过的东西,现在作为古董经常被弟弟拿去玩。 两个人离开一段距离。 只是短短的五米的距离。 “好好投哦,外行。” “你也是哦,投手。” 就一直持续着,单调,非常单调的互相投球,中途和小学生混在一起投球来着。 智纪做捕手,夏希是击球手。 站在投手土台上的,是担任小年棒球队投手的男孩子,瘦小的身材投出的球却意外的快。 夏希有两次完全时机不对的击球,完全没有大人的样子和孩子混在一起,一个特大的本垒打把球打到了专说有人上吊自杀过的林子里,再编得昏到有些毛骨耸人的林子里,战战兢兢的和小学生一起互相壮着胆子一边找球。 公园里已经没有人了。 夜空被云层覆盖着,和平是的这个事件相比感觉更加昏暗。不过路灯雪白的光,把回家的路照得非常明亮。 “再见啦—。回家的路上小心—”夏希大力的挥着手,对骑自行车离开的孩子们说。“现在,肚子也饿了吧,你也回去吧。” “啊……哦。”智纪借助突然被投过来的球。 “好好保护哦。是凝结着回忆的球吧。” 听见日啊这么说,低头看着手中的球。球上泥土的颜色刺激着熟悉的记忆。不过现在不再是伤感的心情,只想着,回去好好把球洗干净。 夏希好像已经回家了。可能是真的肚子饿了吧。 自己的肚子好像也要叫了。 一边想着早点回去,以便快步走去扔下自行车的地方,不过…… “什,什么?……被偷了!” 不对。 “……被抢了吧。”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坏心眼的笑容。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发火的力气了。她本人也没在眼前。 “啊……没办法。” 智纪直起腰向着自己家走回去。 好像踢毽子一样,一上一下的抛着沾满了泥土的棒球。 和家人一起吃完晚饭,智纪回到自己二楼的卧室里,躺在床上,不管是作业,电视游戏,夜场比赛都很久提不起兴趣了。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床上,就呆呆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一根火柴也会引起火灾。” 不知从那里传来的声音。 “注意别把钥匙丢掉了!” 突然!阳台之间的窗户被推开了。 “早——智纪。好几个小时不见了。” 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夏希像码头上的水兵们一样对他使着眼色。 智纪慢慢得知其身。 等着夏希十分得意的脸看了几秒,从房间的角落里拖出一个红色的坐垫。 “给,坐下吧。” “……啊,啊。” 夏希眨眨眼,两只手小心的观赏阳台的窗户。遇到了与其说大大咧咧,倒不如说完全不懂礼貌的家伙——这样的表情。 “最起码那点喝的东西啊。即使只是乌龙茶,橘子汁什么的。” “你……” 为了确认他的态度伏下身,夏希转动眼球向上看着。 “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 “这不是很温柔吗。虽然实际上有点恐怖。” “只是今天哦,只有今天。” 摆摆手。夏希越发越贴近他盯着他看,智纪选择无视她。 “那个,你来做什么。” 夏希笑着打开购物袋给他看。 “我去买酒了。” 那个,智纪把手叉在腰上,眉根不由得皱了起来。 “我,怎么说也还是学生,就什么的就不要让我喝了。” “好了好了,没关系吧。不是说路上靠朋友晚上靠喝酒吗!" "没这句话啦。” 夏希撅起嘴。“智纪一副好学生的架子,兔崽子。” “谁是兔崽子。” “也买了可乐了,放心吧。而且,烧酒和果汁一起喝,怎么样?” 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 “有喜欢的东西不要客气,可以直接拿哦,智纪。” “不要用这种俄罗斯名字似的叫法叫我!” 听着智纪的回答,夏希笑嘻嘻的打开一罐啤酒。用嘴吸去溢出的泡沫,顺便喝下去了一大口。喷出一口酒气,用手豪放的擦着嘴角,夏希的脸已经完全红了。喝吧喝吧,很好喝哦喝吧,夏希诱惑着智纪。有一点好奇的智纪顺着她的话打开了一罐啤酒。但是觉得味道太差又放在了夏希面前。夏希笑了。然后一边吃着零食和可乐的黄金搭配,以便和夏希一起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芭蕾舞节目。 “——刚才,一直在想。” “那说啊。”夏希神经质的一边把奶油柿籽的仁剥出来嚼着,一边催着他。 “我怎么才能看到你正在找的梦魔呢?” 电视闪了一下换了频道。cm明的故事节目。夏希保持着平时的姿势,慢慢只把头转过去看着他。 “怎么,想帮忙吗?” “你总是这样缠着我也很麻烦的。只要能否让你早日回去你应该在的地方,我会尽力帮你的。” 夏希盘腿坐下,手支在下颚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梦魔杵接触路上行人的クフ,不过上面不会允许这么做的。所以最正常的办法,就只有慢慢找了。” “速战速决吧。四连投四连胜。因为你真的很麻烦。” “又—又来了。智纪。” “不,我是认真的。智纪。” “不要不要也是你喜欢说的。” “不不。是真的真的。真心话,真的觉得很麻烦。” “你这么为我着想,姐姐真的很开心。作为感谢就让你抱一下吧。来吧来吧,少年,不要客气。” “白痴。别打岔啊,你这个喝酒的白痴女人。” “喂喂,你要这么吵的话你家里人会听到的哦。” 夏希只有这句话才是正经话。门,悄悄的打开一条小缝,一双眼睛偷偷的向室内张望着。是弟弟健。 啪嗒啪嗒的跑下楼,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夏希故意叹息一声,“这样不走也不行了。”说着站起来,人后把窗帘卷起来,一只脚踏上去。“那么,我就先开个小差咯。后面就麻烦你收拾了。” “喂!” 啊,对了对了。你的自行车,我已经放在下面了。拜拜—" “等一下" 焦急的智纪伸手去抓的时候,夏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了。 “怎么办啊,这样……” 回头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样子,智纪胡乱得挠着头上的头发. 真弓和德桥走在被路灯照的雪亮的艾比奥卡广场上。 虽然没有牵手也没有挽着手臂,不过两人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氛围里,两个人刚刚在艾比奥卡剧场看过的电影,正在互相交换感想。这部电影,是在外国的电影片节上获奖的影片。不是那种投入了大量制作资金的好莱坞类型的传统电影,而是以充满影片的奇思妙想和新奇情节制胜,“单场放映大热”,“制作资金非常少”之类的,被标上这样标签的电影。 想看这部电影的是真弓。 在美国时就听说过这部片子,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去看。 邀请她去看电影的是德桥。 好像是在cm里看到一次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有一点恐怖……嗯,很有趣。下次,再一起去看,别的电影吧。” 嗯,真弓向着前方,回答说。 前方大约三米的地方,是穿着便服的铗夏希,脸上带着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他们。真弓一个瞬间没有反应就这样看着她吃惊的脸。真弓想着,即使是突然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夸张吧。 “这不是真-弓吗。真是奇遇啊。” “铗前辈也是呢,来买东西吗?” “不是,要回家去。这里是大路吧。”这么说着,回头看着周围鳞次栉比商店。“不过,在这个时间出来逛街。难道最近的女高中生都流行这个吗。” “铗前辈自己也是女高中生吧?” “啊,是的是的,真是失礼。” 夏希笑笑,拍着自己的额头。这种态度每一次每一次都让她很不高兴。每次和她说话时,都因该是再笑着吧。 “那再见了真弓,我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 “嗯,在学校再见咯。” 拜拜,挥着手看着夏希的背影渐渐远去。德桥用手指戳着她的背。 “那个就是‘铗前辈’?” “是啊,是很热情的人吧。” “说是现在和叶冈一起的人,不过没什么印象。” “真的呢,很不可思议。” 然后两个人一直站在那目送着夏希的身影融入车站前混杂的人群中。 不知什么时候起,奇怪的沉默包围了两个人。 广场上明明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但是感觉这些喧闹好像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世界,感觉远远的隔离在意识之外。 与此相反浮现出一种强烈的心情。 强烈的感觉到德桥的存在。 平时和他谈起,电视,电影,杂志和其他喜欢的话题,就会心情很好的开心起来。但是,如果不说话的时候,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这种感情。和一直想着见面了要说些什么却一直见不到的时候,有点不同。 真弓转头看着旁边,他还看着车站那边,夏希消失的方向。不由得红了脸,眼睛有些湿润。真弓不可遏制的喜欢着他这种表情。 作为这种感情的回应,应该怎样表现自己的想法才好呢。 真弓,看到德桥悬在半空中的手。真弓本来,与其他的男孩子相比,手掌更大一些。德桥可以轻易把排球打进对手场内的右手,此刻好像被蛇在背后盯上的青蛙一般毫无防备。但是,紧张起来的话,即使是蛇,也可能无法杀死猎物。 不可以露出胆怯的样子,这样告诫着自己。不论是谁都很紧张。所以,再张开一次就可以了。 真弓猛地攥成拳头,然后缓缓展开,还正在向要不要回应他的时候,已经和德桥的右手握在一起了。 呼吸,终止了。 手,牵在一起。 皮肤有些凉。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德桥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看着她,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会握着她的手。 最幸福的一刻。真弓不由得说声。在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短暂的时间里,现在可以说是罪,喜欢他的时候了。 虽然好像不会在超越现在。现在依然,只要这样就很幸福了。 因为,可以完全忘掉不快乐的学校生活。 第二天,虽然天气很好,不过教室很潮湿。 真弓神经质的把贴在笔记本柔软纸页上的手掌拿开。 时钟的长针,喀嚓,喀嚓,每一次的移动,就好像有绒毛似的细丝在胸膛中乱糟糟的搅在一起,精力完全不能集中在一点上。真弓一直无法陈静下来,停下不在超写黑板上的文字,抬头看着古旧的圆形时钟。时钟的指针缓缓的移动着,伴随着军靴一样冰冷刺激的单调节奏,没有一刻停歇。 终于到第四节课了。经过讨厌的休息时间,终于…… ——好不容易起留学了,再在美国多呆一年不是更好吗。 ——是吗。明明有那么多蓝眼睛的男人。浪费了。 ——在那边没有交男朋友所以回来找男朋友了吧? ——英语课上听到她的发音了吧?真可笑呢。 每次暂时停止上课。休息的时候,即使堵上耳朵,这些恶毒的话依然会传到耳朵里,真弓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背地里说坏话还故意让本人听到的话,就不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了。是语言暴力。这个时候,相比当前撕碎她们的尖牙利齿,更加向残酷的切碎对方的心脏。 真弓,成为了这个教室中喂养流言的饵料一般的东西。但是,她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或者填饱肚子,而袭击真弓。因为同在一个池子里妨碍了他们所以就吞噬她——就只是这样。就这样,聚集着因为阴暗心理而固执的不断蚕食着她的人,不论何时都不肯松口放开真弓。 仅仅是注意着她们在教师中放出的毒气,就已经让真弓筋疲力尽了。 最近,这些毒气开始侵入她的耳朵了。 断断续续的交谈,只言片语的脏话……或者真的只是当作话题讨论也说不定,但是自己的被害妄想把教室里所有的对话都当作了对自己的贬低。休息时间的苦闷心情,几乎和地狱一般。只要听到同学们大声喧哗的声音,真弓就好像孤岛一样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因为教室这个池塘——不,大海一样广阔的残酷而变得忧郁。冷漠的笑声。讽刺似的目光。每当有谁在那里开口,就感到脖子被扼住一样的压抑。 能够把这一切忍受下来,多亏了德桥拓郎。 借着文化祭典中被封在同一组的机会,渐渐的和德桥说了很多。果然是像周围的评价一般优秀的男孩。不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松交谈的亲切和温柔打动了真弓。春天,真弓因为要在第一年级度过一学年,而觉得非常不安。不过毕业于同一所初中的背景,让他们很快就可以互相理解,不安也消失了一点。和他一起的话,今年,不,即使明年也会很顺利吧。 和德桥拓朗相熟之后,变得更加确信这一点了。因为是比和智纪成为同班同学更加幸福快乐的感觉。对于智纪只是弟弟一样的感觉,不过,德桥不一样。 ——喜欢,上他了。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踌躇过但是还是想珍惜这份感情。 就这样开始了。文化祭典结束之后的一天,被德桥约了出来。 回答,在他问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真弓,坐在教室真中间的座位,看着德桥的背影。好像铲掉暖炉里的灰一样发掘者自己的心情,和用力吹火种差不多的过程。想起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开心,真弓多少有了些精神。 铃响了之后第四节课就结束了。刚刚开始午休,大部分学生都去商店了,教室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真弓刚好看到智纪拿着便当想着某个地方走过去的身影。又是去天台了吧。如果这样的话,今天还是去别的教学楼的天台吧。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寻找着德桥的身影。他被好多同学为在一起说着话。 因为人比较少,所以可以听到谈话的内容。真弓侧耳听着。 “——就——这样,决定——” 好像是在说昨晚现场直播的足球比赛。那段时间刚好在一起看电影,所以是提前在家录好了才看到结果的吧。 不过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头听别人说话的本领。真弓微微的苦笑看。 然后再次听到了德桥拓朗的声音。 “还是和大家一起看比较有气氛啊。下次还一起去吧,体育吧,” ……诶? “为什么是红小豆糯米饭?” 夏希从他头顶上看着便当盒。智纪不耐烦的回答。 “你走了之后好多麻烦的事情……” “啊——是吗。不过红小豆糯米饭还是很稀奇的吧?什么都不知道真幸福。” 夏希坐在他身边邦邦的敲着智纪头。 智纪一边叹息着一边拿出筷子,假期章鱼烧放进嘴里。今天是梅雨季里难得的好天气。即使这样,也很少有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健康孩子。只有天台上两个人。 智纪吃着便当,夏希吃着从商店买来的面包,暂时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昨天回来的时候见到真弓了—” 夏希用咖啡牛奶吧面包冲下去,说着。智纪点点头。 “听说了。在艾比奥卡前的广场上吧?” “……听说了?真弓说的?你们关系这么好啊。意外。” “换教室的时候基本都在一起,就这样了。” “然后,然后呢,说什么关于我的事了吗。” “‘是很有趣的人呢’这样。” “哦,是好印象呢。大概比较喜欢姐姐类型吧。” “如果说你的话,无论怎么看都是破坏环境型。只存在就可以说是污染环境……” “那么,最近这段时间里,我的毒素有没有多少沾一点在智纪身上呢。” 智纪好像被一口西红柿噎在喉咙里。即使不愿意承认,这句话的确说的得很妙。 “啊,然后,为两个人保守秘密的前辈。” “哈?两个人?什么意思啊这话。” “就是须藤前辈的事啊。昨天在一起了吧,和那个叫德桥的男生。”智纪小声说,“两个人交往的事情,说是希望对别人保密。” 在去化学实验室的路上,真弓在走廊里对他说的。昨晚在艾比奥卡广场和夏希偶遇的事情。当时德桥也在场,自己正在和他交往。 听她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智纪有点吃惊。首先文化祭典时,没有看到两个人在教室里亲密的说话的样子。可能就是这样吧。两个人在偷偷的交往。鉴于班级里的状况,才忍耐着偶尔把手握在一起吧。 “特地向不知情的你说明情况,考虑到是须藤前辈的事情,我多少有点开不了口。所以,简单的说,就是希望你忘掉昨晚的事情。不过,某种意义上,我的心里很安静的。好像风吹过翠绿的草原一样清爽哦。虽然前辈昨天遇到你可能只是偶然,不过托这个偶然的福,前辈把两个人正在交往的事情告诉了我。这样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减少了一件吧。之后也不得不告诉同学们了吧。能看到那些坏女人的扭曲表情真是痛快啊。……啊,我,可能稍微有些虐待的倾向。” “智纪。” 说得正高兴的时候被打断,智纪有些不高兴得转过头去。 看到,夏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希望你能回答我的话。” “……又是耳光吗。” “不是不是。”智纪摇着手,“觉得你的样子有点奇怪呢。” “这是吗”夏希回答,“我昨天,从智纪的家里出来,在艾比奥卡广场,到底,遇到谁了呢。” “谁,不就是须藤前辈和——” “德桥,是吧?” 智纪缓缓地点了点头。夏希牵了一下嘴角。 “奇怪呢,有什么地方非常奇怪。” 奇怪的事你的脑袋吧,没有说出口。夏希凝视着一点的样子看起来不象在开玩笑。 “我,把昨天晚上,全部的记忆说给你听吧。” 用缓慢的动作转向这边,夏希,很严肃的说。 “只,遇到,真弓自己哦。” 真弓从座位上站起来。 椅子倒在地上的冲击,发出很大的响声。结果吸引了周围的注意力,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大多都注视真弓的座位。但是,真弓不在那里。带着残像飞快移动着的真弓,不管碰到身上的桌子和椅子,向前走着。gang,gong,作响。随着被真弓碰到的物体不断发出声音,学生越来越多,聚集的数量很快就和留在教室里的差不多了。 “这——家伙。” 一个女人站在前面挡在路上,真弓推着她一边肩膀,把她推倒在地上。即使这样,也不能制止真弓。就好像小虫子无法挡住列车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形,只是盯着前方,就好像沿着决定好的路线前进似的,走向刚才还和朋友一起开心的聊天的德桥拓朗。 “德桥君……” 真弓用恳切的眼神看着德桥的脸。看着德桥非常困惑的眼睛。 “你刚才说放学以后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是在江尾丘站前等我来着吧。” 德桥低下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周围,但是站在身边的朋友都转过头去,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德桥君,稍微迟到了一会。” 真弓向前走着,唱歌一般低声说。一步,两步。德桥好像被气势压迫一样一步,一步的后退。 “不好意思,放过我吧,我道歉。” ——后背撞在窗户上,德桥看着心情非常差的真弓。平时真弓很漂亮的长发,现在乱糟糟的缠在耳后,敏感的反映着主人的心情一样,焦躁的乱飞着。透过从额前散落到脸颊上的头发,可以看到双眼里诡异的气息,平时文静的真弓现在完全被阴暗吞没了。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青翠的林荫道上散步。” 歇斯底里的声音。充血的眼球。青紫的嘴唇。 “说说学校老师的坏话,或者电视剧。” 面对没有回答的德桥,控诉的口气充满着黑暗的灼热。 “顺便去了艾比奥卡广场的书店。” 德桥依然没有回答。 “比较了参考书。” 德桥没有回答。 “站着读了一会杂志。” 德桥没有回答。 “在百元商店凉快了一会。” 德桥没有回答。 “在艾比奥卡剧场看了电影。” 没有出来制止的同学。 “从江尾丘站回来的途中,偶然遇到了铗前辈!” ——哈啊,从肺里吐出存留的空气,真弓深深的吸进一口气。 “……喂,不记得了?昨天的事哦?点心好吃吗?教生物的川谷老师很阴险吧?‘牙齿间的芥末酱’里涉田光的演技僵硬的可笑吧?剧情老套已经看烦了吧?数学参考书是清杉出版的最好吧?现在的话是鸟月出版社吧?英语果然还是桑克罗纳书房吧?五本笔记本只要百元有点太便宜了吧?德桥君最喜欢的杂志是‘照片交响乐’吧” 最后一口气,很苦,而且很凉。 “昨天看的电影,很有趣吧?” ……教室里一片死寂。而且好像快死了一样/为了弄出声音就损坏重要的东西,不管是谁都很害怕,所以谁都没有动。连吸了一口气都要小心的严酷的寂静中,德桥被站在那发疯似说了许多话的真弓完全吓到了,胆怯的缩着身体。 昨晚,在艾比奥卡剧场,包围着两个人的浓密的幸福感,已经完全没有了。 沉默隔开了两个人的世界。 最喜欢的德桥不肯为自己脸红了。 “对不起,须藤同学。” 德桥轻轻的说,继续,非常困惑似的说。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世界开始崩坏。 腿长的夏希快步的跑着终于到了。 智纪基本是小步跑着。 “——须藤前辈油,梦魔?” “啊,恐怕是在做《白日梦》。正如其名,明明是白天,却在做着《孟》。准确的说,是被迷惑,吧。本人应该没有感觉到。是相当重的症状。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最严重,她可能就不能回到这边了。” “那么,怎么……?” 锐利的瞥了一眼完全不得要领的智纪,夏希脚步不停的说。 “也就是说不像在现实中生存下去了。” ……什么!走廊的对面,智纪同学的前面有什么人摔倒了。以膝盖直着,脸冲下的危险姿势的摔倒在地的女学生——是须藤真弓,从身材上判断出是她。 那个,就是须藤前辈。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那是须藤真弓前辈。 她爬进走廊,手扒在窗台上站起来,手脚并用的冲进附近聚集着男生围成的圈里,第三步就摔倒了。再次摔倒。碰到手肘,可以看到是那里流血了。看到这一幕的男学生们,不是担心真弓的伤口,反而先说了一声什么。只看他的表情就可以肯定不是善意的话。恶毒的,低俗的,下等的抱怨吧。更恶劣的是,当她想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人伸手拉她一把。远远的围观者得就那样远远得看着。丝毫没有接近的意思。 然后,智纪的同班同学终于出现了。几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但是,他们的表情,几乎就像灵力者冷静的观察着幽灵一般。不过他们都讨厌灵力者,也不能相信这个幽灵。所以谁都没有出手。没有伸出手帮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担心。只是在看着。好像看着路边脏兮兮的野狗。 “须藤前辈!” 智纪吃惊的大喊。真弓宛如回应着他的喊声一般,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井,白皙的脖颈从杂乱的发丝中露出来。 “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 好像头痛欲裂一般,真弓两手按在头上,摇摇晃晃的向着走廊这边走过来,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 “前——前辈!” 智纪赶上前去,打算接着快要摔倒的真弓,但是旁边的夏希更快行动了。然后,夏希横飞起的身体直接撞在智纪胸口上,背部重重的摔在亚麻油毡的地板上。智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破碎了。 “做……做什么啊!” “太吵了闭嘴!” 夏希从智纪身上爬起来。智纪恶声恶气的直起身子,然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夏希痛苦的捂着手腕,上面残留着赤红色的手指印。 “因为梦魔的暗示作用,身体的极限与平时相比被极大的拓展了。即使是真弓瘦弱的手腕,也可以轻易地把一个人扔飞出去。” “这样的话不是很麻烦。” “放心吧。”夏希一脸凝重颜色的表情,罢黜了金色的一号球棒,梦魔杵。 “至今还没有我的球棒打不到的东西。” 说话间夏希已经冲了出去。智纪坠在她后面,两阶两阶的快步爬上楼梯,从开着的门里跑到天台上。 擦身而过的,只是一个瞬间。 夏希危险的躲开真弓的手掌,只差着半步的距离。然后挥棒向脚跟打去。脚被扫到的真弓,正面摔倒。伏在地上。 智纪,有一句话不得不先说出来。 “夏希,对前辈手下留情……” “shooby”,夏希已经做好了击打准备阶段。 “喂,听着——” “dooby” 脚踏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 “——doobydoowoi!” 随着一身钝响,真弓的身体倒在天台上不再动了。过后一定要给这个白痴女人一次教训——再把这些抱怨说出口之前,智纪屏住了呼吸。 不适,漆黑的晴天娃娃。 比那个大出四、五倍的巨大身体站在天台上。披着灰色斗蓬,黑黄相间的团子虫。这是智纪的第一反应。与纤细前肢不成正比的巨大的两条后腿。可以看到披风后空荡荡的眼窝里闪耀着赤红色的光芒,头顶上滋生出的无数触礁,向海葵一样蠕动着,极其挑战者智纪生理上恶心感的极限。 ——是梦魔。 “切。这家伙也出来了。” 站在这个巨大身体的前方,夏希不但没有丝毫恐惧的样子反而很平静的嘲笑着它。然后。 “不过,也要怪真弓。” 端详了一下梦魔杵一号,夏希用凄厉的声音喊道。 “觉悟吧!” 然后,团子虫把后腿当做单簧,轻轻的从智纪的头顶上月过去,用前肢抓住天台的入口,巨大的身体就这样不可思议的挤了进去。 “喂,等一下,你的对手是我吧。” 被梦魔无视掉异常升起的夏希,从地上站起来,快速的走过智纪的面前,身后带起的风吹乱了智纪额前的碎发。智纪连忙叫住她,夏希把梦魔杵扛在肩上,回头多他说。 “真弓就拜托给你了。”一边确认着敌人的方位。“不要趁着真弓昏迷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如果禁不住诱惑而犯错误的话,就让你尝尝垂直下落式nagatabreak(一种摔角技巧)的滋味。” 夏希这样警告他,一边追着团子虫从台阶上跳了下去。即使不必她说智纪也不会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是他记得现在完全没有空反驳她,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回头看着身后的真弓。??披着散乱黑发的少女,一动不动的倒在哪里。 智纪走近她把手放在肩膀上,注意着她的脖子,温柔的抱起她。侍者在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或者拍她的肩膀,真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还活着……的吧把耳朵贴近真弓嘴边。脸被洗发水好闻的味道包围着,感觉到她的气息吹在脸上。仔细看的话,胸膛也上下起伏着。这是失去意识了吧。 不过,之后该怎么做呢? 送去保健室?——考虑的时候,智纪的手,感觉到真弓的手动了。 “嗯——,须藤,前辈?” 智纪这样轻声喊道,非常吃惊得紧紧的顶着。 几缕凌乱发丝下的眼睛张开,一次,两次,眨着。终于有了焦点,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也能感觉到智纪的目光。虽然只隔着平时足以让两人嗅羞得立刻被转身子的距离,不过现在情况不同。 “前辈,知道我是谁吗?如果还是不能动的话,我现在去保健室叫医生过来——” 真弓已经举起了一只手,触摸着智纪的脸颊。 几乎没有用力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冰冷触感夫摸着智纪的肌肤。智纪哑口无言的楞在哪,等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真弓两片柔软的唇瓣。 真弓,病人一般苍白的粮商,浮现出被折断的花朵一般虚幻的笑容。 “德桥君……” 微微翕动的嘴唇中,流露出开心的声音。 “……是,德桥君吧?” 走下台阶着时,听到下面传来的悲鸣和惊呼。 “在这个奉行息事宁人的岛国,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 夏希大声喊着,站在二楼,拼命推着挤在一起的学生。顺着他们恐惧的视线,可以看到梦魔可怕的身影。梦魔收缩起巨大的身体。在走廊里向前走着。夏希在梦魔身后,紧握梦魔杵,俯身冲去。 保持着俯冲的姿势,挥着梦魔杵用力打过去。巨大的反冲传回把手,夏希皱起眉头,好像打中岩石一般的手感。一只从教室门里看着的团子虫向着走廊尽头跳过去。 夏希一边甩着发麻的手掌,一边看着教室的标牌。 五班。智纪的班级。 也就是说,梦魔的目标。 “德桥,德桥在哪!” 夏希向教室里大声喊着,可能被梦魔的样子吓倒了吧,呆呆站在窗边的学生中,有一个男生犹犹豫豫的举起手。 “你是德桥吗?” 畏缩的点着头的男生,就是德桥拓郎。 “好好的美男子,缩在教室的角落里。一边发抖一边祈求神仙来就自己。说不定,还在喊妈妈呢。不论怎样不要走出教室。否则的话,姐姐就不管你了哦。” 夏希扔下楞住的德桥,再次回到走廊上。看着稚气身体的团子虫,发起了第二次挑战。 “能长成这么大的身体,少女的纯情肯定很好吃吧!” 坦克般快速冲过去横向一击立刻弹开。梦魔杵,和梦魔接触的一面发出青白的光芒,呈现出几何状的纹样。对梦魔的作用已经发挥了,消除效果启动了。光点在空间中四散开,团子虫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 然后,消失的部分好像拉动胶片一样在生出来。 “这家伙。意外的顽固呢。” 用梦魔杵在前肢上。一下,两下——被ireizu效果的磷光缠绕着,夏希快速的退下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它呆呆看着天井,或者更远的地方。 ——这个团子虫,还是和真弓缠在一起么? 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看到十分关切的注视着自己的德桥君,真弓不论怎样都放心下来。 “德桥君,还是过来了呢。昨天的不是做梦吧。不是,做梦……” “——须藤前辈。我,不是德桥啊。” “德桥君,骗人。这张脸,怎么看,特别是——” 在德桥身后,站着一个向这边看着的男孩子。 是德桥。手撑在膝盖上,微笑着看着这边。不知如此,和抱着真弓的德桥,俯身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从教下,到头顶,许多微笑着的“德桥”,好像要淹没她一样,都看着这边。 “这是,什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德桥君?” 真弓的双手盖在脸上。苍白的脸上,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为什么……怎么……到底怎么了啊!昨天明明不是做梦的,我还记得握着他手的感觉,点心的味道,还有‘照片交响乐’的封面,德桥的笑容,德桥的笑容,德桥的笑容,德桥君德桥德桥德桥德桥德桥德桥——” “如果这么喜欢德桥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德桥抱着真弓,脸上被黑色的影子覆盖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这个男生的声音非常严肃,而且,包含着相当的怒意。 “说不定有勇气可以当面向他表白的,为什么独自烦恼直到被莫名其妙的东西侵入自己的心里呢。纸样这会让自己痛苦,而且本来不是就应该,用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的吗。” “没用的……我,和大家的关系又不好,而且,自信,根本,没有……” “那些家伙别离他们不就可以了嘛。须藤前辈肯电工可以做到的。在文化和语言都不一样的外国还可以生活一年的,须藤前辈,肯定比我这样的人厉害很多。与摔倒后没有勇气再站起来的我相比,不知厉害了多少倍。不过如果自暴自弃的话,就比我还差劲了。” “就这么算了吧……这样,就可以了……” “怎么可以算了!” 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真弓抬头看着男生。 表情依然看不清楚,但是,声音中包含着的感情,在真弓的心里疼痛的回响着。是她认识的声音,曾经听过的声音。 是的,我过去,也曾经觉得这个声音很可靠…… “到底为了什么去留学的啊!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都度过了一年啊!不是要做口译,或者翻译家的吗?和我不一样,你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那么……” 这个男生,是叶冈智纪,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不要输给这些幻觉啊!须藤真弓!” 这个果敢的声音。 震动着,灵魂。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梦魔向着天空痛苦的大吼着,突然停止了动作。 夏希扬起嘴角笑了。向着呆站在那得对手走过去。 “啊” 紧紧的握住球棒。 “当” 打在团子虫的腹部,它扭曲着弯下身体——梦魔愤怒了。好像要斩下夏希的头一样,四个前肢迅速的回过。 “别白费气力了——接招吧” 夏希一弯曲的膝盖作为动力,穿过梦魔前肢的攻击,高高的跳起在天井中。 “——裕也!” 大声地喊出阪神老虎中坚投手的名字,然后从正中间,把团子虫的头部打得粉碎。然后裂缝迅速向各部分扩展,ireizu效果青白色的光点以巨大的身体为中心炸裂开,梦魔的碎片,宛如超新星爆发一半,四处纷飞。残留下来的细小光尘,空若无物的穿过地板墙壁和天井,在空间中消失了。 好像白日梦一般。 恢复了正常的真弓一连请了很多天假。 听班主任说,好像是非常严重的神经性胃炎,因为剧烈的胃痛而不得不卧床休息。 智纪担心的看了一眼仍旧空着的作为,向洗手间走去。用手推门看是否有人的时候,从后面进来了一个人,是德桥,他觉察到有人一度停下了脚步,然后快步走过来,进了智纪旁边的位置。然后,很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须藤同学,今天也没有来吧。” 数秒的,沉默。 “是啊。”智纪简单的回答。 “为什么呢。不久前还很健康的样子。” 智纪缓缓的转头看着德桥。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不敢相信听到的话,非常怀疑德桥所说的。什么啊这家伙,是说的真心话吗?以前不知道他是这种口是心非的坏人。 “五天前午休时候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已经忘记了。” 略带恐吓得低声说没有注意到是在一边方便一边谈话就直接开口,即使被误会因为这个而打架也没关系。已经有了觉悟要发展到打架那一步了。但是。 “五天前?……不好意思。没印象了。发生什么了。” 德桥毫无心机的侧过头来问他。 “……糊涂了吗?” “我为什么要说谎呢?”好像有些生气了,声音有些尖刻。 智纪不太清楚潜入校舍里的梦魔,到底引起了多大的骚乱。但是回到教室时平安无事的样子,和平时的午休完全一样。 不过,只有真弓。 真弓变得非常奇怪的样子,即使是德桥也看到了吧……? “喂,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啊。五天前的午休,须藤同学怎么了——” “首先,为什么来问我呢。” “……那个。因为经常看见,他和你说话。” 因为有别的学生进来后半句便的声音很小。如果不知道的话就算了,德桥快速的说完,就先行走出了洗手间。智纪一边摇头一边洗着手。 无聊的课程一结束,智纪立刻飞奔出教室。 为了清楚这些天积累下来的忧闷,智纪直接向击打练习场走去。途中,经过艾比奥卡大厦前的广场时,智纪看到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真弓。 须藤前辈。智纪喊了她一声。她才注意到他。 和平时一样的穿着制服。但是看着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神采。仔细看上去,她好像消瘦了。沉迷于《白日梦》留下的后遗症,身心都变得非常脆弱。根本不是能够整天端正坐着认真听讲的状态。所以听夏希说一直在家休养。 “已经好很多了。本来今天打算去学校来着。” 真弓指着制服,笑了笑。立刻就发现其实还没完全恢复本来的状态。这个微笑里已经没有了她发自内心的开朗。 “不过,不知怎么就胆怯了。一想到还要继续那样的日子,就不想再到学校。” 不行呢,我。真弓很寂寞的笑着。 “那个时候,听到至极的话,感觉身体里好像有电流一样。立刻就睁开眼睛了。听铗前辈说了哦。直到现在,我看到的都是梦。不过,因为智纪,才能有再次回到这个残酷世界的勇气吧?改变自己的自信,应该已经有了吧。” 睫毛低垂着。紧闭着的嘴唇好像被神秘的力量分开一样,真弓再次开口了。 “每次想试着站起来,膝盖马上就软了。还是不坚强呢,我。智纪说我很厉害,其实与智纪相比,我,软弱的多了。” “……想着挑战书么的不可以哦。要试着享受。” 俯着身无力的摇摇头,真弓听见智纪的话,抬起头,含着眼泪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也是,在比赛中投球的时候,一边享受着一边投球哦。我刚开始打棒球的时候,和一般的棒球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同。非常羡慕的看着电视里活跃的专业选手和高中棒球手。不过呢,打棒球,并不全是开心的事情哦” 想起来小时候打棒球的事情。 “很紧张,很辛苦……有一次因为不想去练习还躲在墙橱里,结果,被父亲大声斥责还是去了。哭哭啼啼的,去了,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坚持不从墙橱里出来的话,我肯定不会一直打棒球到现在的。忍耐着辛苦的练习,只有一直坚持练习,才可以慢慢的体会到棒球的乐趣。还好坚持了下来了,现在是这样的心情。” 真弓手臂放在膝盖上,无语的静静听着。 “须藤前辈,肯定也有感觉厌烦或者不甘心的事情吧。不过,即使这样也要开心哦。被周围的环境左右,逼迫。不应该自己封闭起来,而是应该学会适应。‘哦,从没见过这种景色呢,对于人生来说也是一种经验吧,我会好好记住的!’之类的。” 手舞足蹈宛如演戏一样的言行,让还含着眼泪的真弓笑了出来。 终于笑了她,智纪开心的把眼睛笑成一条缝。 智纪觉得,真弓的事情很可怜。因为过于思念自己喜欢的东西,而被梦魔附身的人最悲惨的结局。但是,能够赶走附身的梦魔,聘干的清醒过来,能够在喜欢上喜欢的东西,还是靠了最真实的心情。在击打练习场中打球时,感觉到的,对棒球的纯碎的喜爱。就是这样才把梦魔的一部分赶出了自己体外,然后才能被夏希救。 是的,对于某种东西强烈的感情,能够轻易的打破《梦》。 也就是说,必须怀有这样强烈的感情,用自己的力量击碎梦幻。不可以把身体托付给虚幻的《梦》。 “须藤前辈。”智纪,毫不做作的把手伸出去。 什么?真弓侧头看着他。过来过来,向她勾勾手指,才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真弓打算握住他伸出的首长诗,智纪快一步先抓住了真弓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拉,把真弓从长椅上拉了起来。 从黑暗中闯出来,的第一步。 原来,被父亲从墙橱里带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有队里的伙伴。 “如果有什么的话就来找我哦。可能会比前辈的弟弟有用些哦。刚好,又是同班同学。” 真弓笑了。 “不过,可能不用我帮忙吧。” 诶?真弓半张开口。 “前阵子,给我看的照片,在美国时拍的照片里,须藤前辈,和许多人围一起,笑得非常开心。” 校园翠绿的草坪上,一株茂密的大树前,各种人种的少年少女们与日本少女相视而笑。脸颊上谈谈染着一层红晕的金发少女,挽着真弓的胳膊。在渡过太平洋北半球的另一侧,没有熟人和朋友的遥远异国他乡,不止日本,这里也是她生活的地方。照片上留下了那是美丽的笑容。 “前辈,只要保持那张照片上的笑容,肯定没有不落网的男生哦。我保证!” “那么,智纪也落网了?” 歪着头恶作剧一般的微笑,也充满着破坏力。 “哦,我?嗯……该怎么回答好呢。” 一边抓着头发苦笑,真弓也笑了。丝毫没让人觉得消瘦的快乐笑容。 平时的真弓。须藤真弓。 “谢谢,智纪。” 夕阳斜斜的照过来,真弓开心的笑着。 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温柔笑脸,智纪下定了决心。 如果真弓要战斗的话,智纪也要努力。直到一天,可以全力的投球为止。 已经不能再依靠《梦》什么的了。 不需要借助梦魔的力量,再一次回到投手土台上。 将来一定。一定…… “然后就直接回家了?” 智纪点点头。夏希仰天长叹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在午休时天台上回荡着。 “唉-如此缺乏恋爱经验的体育部员。” 然后,对旁边默默吃着便当的智纪说, “这么说起来,难道你是同性恋?” 噗的一声,智纪把嘴里的莴笋和汉堡包,蛋黄酱吐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是健全的高中生。” “说谎!不论我多么不擅长诱惑,即使只是一个普通漂亮,平时如果穿着小号制服的话,还是会偷偷的看几眼吧。” “不过十因为你的体质暴露了而已。” 嘭的,太阳穴被敲了一下。才不会对被看到了内裤还不觉得羞耻的女人动心。 “啊哟?那是……” 夏希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把脸贴在墙上。智纪站起来,站在她的旁边向下看。 然后立刻藏回天台上,只留脑袋在外面。而且拉着夏希的背,要她和自己一样躲起来。是学校里不受欢迎的野原。只有长椅和,不知谁设置的孩子用的秋千。旁边一条相通的小路上,走来了一对男女。看两个人的笑容,在一起确实很开心的样子。不过还都留有未经世故的青涩,这样反而让偷看的人觉得很惭愧的一对。 须藤真弓和德桥拓郎。 “诶~,不知道是那边先开口的,不过成功了呢。” 夏希这样感叹的说着,旁边的智纪偷偷的笑着。 须藤前辈已经没有关系了。果然,比自己这样的人强多了。 “在笑什么呢脸色这么难堪。这里一般是跳楼的地方吧?” 是的是的,智纪挥挥手回去继续吃饭。 嗯-夏希一边叹气,一边跺着脚。 “什么啊,还设么悠闲。以后用梦魔杵一个一个的,把你的幸福打碎!” 智纪依然是完全平静的态度,回答她说“真是不错的想法。”把煎蛋平摊开。 梅雨季还没有结束,但是心里那个地方却是一片晴朗。 下午的课程,也要努力呢! 第二章 芭蕾x小提琴 ……慌忙捡起掉落的书。 美姬子,抬起眼睛看着。正从击打练习场里走出来的智纪,好像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美姬子赶快把书在膝盖上摊开,哗拉哗啦的翻着书。一百七十八页。然后开始扫视着那里写的文章。 “——读这样的书不会厌烦吗?” 美姬子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抬起头,没有留恋写在再生纸的故事。即使详细的把这一页完全的细读一遍,跨了一百多页,也就变成剧情泄露了。 “总是打同一个不会厌烦吗?” 惟妙惟肖的模仿着智纪呆呆的语调回答说。他很搞笑的张开两只手。 “你这样开心?” “开心啦。” 用一贯冷淡的声音回答说,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让智纪多少有点吃惊。 “真的?” “把书借给你吧。很有趣的书,特地拿来给你。” "不用了。"皱着眉摇摇手。"肯定又是在看超难的哲学书吧。" “怎么可能呢。”美姬子看着手里的书。的确里面的扉页上写着“悬疑小说鬼才创作,现代惊悚的杰作!” 啊,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智纪大叫。 “就是,那个吧,讲男人和男人全裸着幽会的故事吧。” “想死的话,就立刻死去。” “开玩笑啦,怎么这么生气。” 干巴巴的笑着想掩饰过去,美姬子叹了口气。把合上的书放进背包里,留智纪在击打练习场,自己走了出来。外面的空气很湿润,缠绕在皮肤上。离太阳下山还有大概一个小时,所以气温应该会继续上升,路面的积水蒸发的话,湿度也会继续上升吧。但是今天这样潮湿的天气,在进入暑假之后还会持续很久,不得不忍到最后。 潮湿的国家,日本。 如果干燥些的话,就能过得更舒服些。 所以,很讨厌日本的夏天。 说起来冬天的话也很讨厌。不过可以穿的厚些保暖,所以也还好了。但是炎热的夏天再怎么脱也不过裸着了。也不能把皮扒了把肉切下来,为了战胜暑气不得不充分调动精神。美姬子认为这很不公平。使用文明的利器对付非文明的对手,这种不公平的手段又是必不可少的。然后引起地球不断向温室化发展,反而增加了夏天的热度。大自然和科学设下的巨大陷阱。负螺旋型。人类,在夏天这个巨大的怪物面前,毫无反抗余地的倒下了。 在考虑什么啊,我。 美姬子叹息着。想象跳跃的过头了。但是,是向着小学生的水平。 肯定是因为这个季节,因为潮湿--这样认定。美姬子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景色上。这里是,末端通往艾比奥卡大厦的步行街。过去很煞风景的一条街,作为站前修正计划的一部份被重新铺设。等距离的种植了青翠茂密的路边树木,现在的景色,好像未来理想都市风景画一般洋溢设清爽的气息。美姬子喜欢在这边悠闲的散步。今天是周六,正是中午。和来买东西的父母小孩,以及别校的几个学生擦肩而过,本来走这条路的人就很少,所以一边 眺望着天空和远处的景色,一边走着,完全没注意身边的人。可以说是步行街里面的小路。远离大队人群喧闹的地方,静静的走在路上,在这种情况下心情逐渐高昂起来。 隐约听到一些祭祀用唢呐在隔壁的街上快活的吹着。唢呐的旋律让心躍动起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可以的安心状态。美姬子,不可遏制的喜欢着这样的地方。 突然注意到,智纪就走在旁边。而且盯着她的脸在看。真是失礼的家伙,她瞪回去。 “……你的笑容,很久没有看见了。” 智纪好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小声说着。美姬子脸泛起一层红晕。连那个表情都被看到的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用特别隐藏也没关系吧。怎么,美姬子,觉得丢人?” 智纪非要看到她的表情一样,特地走过去看看,戏谑的看着转过身取的美姬子。智纪原来心眼这么坏。忽左忽右的歪着头想着一些细碎的问题。这家伙可能是在高中认识了一些奇怪的朋友,被他们带坏了吧。 “知道了。肯定是想起了刚才读过的那本书里的情节吧。果然呢,是男同性恋。” 美姬子的单眼皮眯了起来。锐利视线,可以直接穿透五厘米厚的钢板。一瞥一下智纪就胆怯的缩起了脖子。 “不,这个……假的。” 美姬子好像打算追打他一样,哼,翘起鼻尖对着他。 “智纪的话,从击打练习场出来,不也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么。” “这个嘛,你走的时候太快了。呢。” “都打了那么久球了今天应该满意了吧。心无旁骛的打的话?” “就那样的。你一直在看书,不知道我今天打了多少球吧。” “感觉上--” 继续说 “只要大概的感觉一下就知道了。如果多接触几次的话,就会有这种时间上的知觉了。” “是,这样,的啊。比起看直播棒球来说,更喜欢读书和听古典音乐什么的吧?说起来,最近,你的” “差不多要毁谤全部了吧?” 如果不赶紧说点什么的话就会一直被追问下去。很难堪的沉默。不敢再看像旁边的智纪。美姬子非常后悔。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的呢。” 很合理的回答。对于这种不礼貌的问题,他有权力不回答的。丝毫没有责问美姬子的意思。口气好像是想纠正提出了唐突问题的同学。如果智纪生气的话还可以稍微心安一点,结果完全是想倾听,她不经意之间冒出这句话的理由。从这件事情,多少产生的自我厌恶,因为话题的转变而觉得有些心安。美姬子慎重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因为,在医院里做过复健了吧?和岩峰他们也打过业余棒球什么的了,可能说不定又能打球了。” “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智纪把手交叉在脑后,视线向前看去。树木,大厦,蓝色的天空……然后向着对面。 “经常会这么说吧,一旦断掉的线,就不可能像原来那样连在一起了。” 如果就这样结束也不错吧。一副理解的样子,觉得保持着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走到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再次见面的时候两人就会忘记了。 不过,即使这样。 “断掉的线,可以再一次连起来。” --好像询问一样。 然后智纪转头看着她。正在想着她会怎么回答,就半张开着嘴快速的眨着眼睛,再也没有想回答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啊,试着逗她一下也不错吧,然后把头向美姬子那边偏过去。 “你说得很轻巧呢。” 智纪再一次转头看着前方,智纪的表情破裂了。 “可以再一次连起来。那么,我终于知道了重新连接的方法了。” 这么说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没有心疼的表情。只有一脸的平静。就像美姬子希望的那样,清爽的笑着。 “比起这个来,期末考试快到了吧?以提高成绩为前提,增加零用钱的谈判计划正在进行中我们那个高中,禁止打工。听说如果被发现的话就停课。有点胆怯呢。不过还是有在打工的家伙呢--” 接下来就不记得了。智纪很开心的样子和他说这话,美姬子以便装出在听的表情,完全没听进耳朵里。因为他,想起了不愿再想起来的事情,同时,也因为他,多少理解了盘踞在心底的东西。 智纪说,终于知道了再次连接起来的办法。 如果这样,使我的话。 必定会紧紧抓住,把线重新连接起来的机会。 叶冈宅的斜后方就是环原宅。 “我回来了……?” 一进入选官,就可以听到二楼有谁在谈话。片刻有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了。黑色的皮夹克,和有洞的长短裤。染成金色的头发一根一根像刺猬一样倒立着。一边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色的耳钉。看到美姬子的时候,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了迷惑的表情,立刻侧过头询问 “难道说,你就是美姬?” 没有见过这张脸。因为是拉拉扯扯着所以也是理所当然。在美姬子认识的范围里,可能,是第五个。 “我,叫马纳布。” 请多指教-,这样随便打着招呼的男人,美姬子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姐姐带回来的人都是一些看起来差不多的人。 “以前,听你姐姐说过不过真的很瘦呢-。虽然千寻也很瘦,不过美姬呢,好像人偶一样。肯定被很多同学羡慕吧。不过,有男人了呢。” “再说什么呢,马纳布。” 跟着走下楼的,吊销眼的女人踢着她的屁股。每用多少力气,就只是开玩笑一样轻轻踢了一下。好像被丝线吊着的眼睛更加的竖立起来,然后就看见她的妹妹美姬子好像真的生气了。 “连妹妹你都要下手吗?” “不是啊,只是打个招呼。对吧,美姬。” “够了,你赶紧给我出去。” 美姬的姐姐千寻,押犯人一样让那个男人出去。一边从鞋柜里拿出靴子船上,一边说着,没有看妹妹的脸。 “今天明明是周六啊回来真晚呢。顺路去了什么地方吗?”也不等美姬子的回答,“我现在要去那家伙的家里了,就拜托你看家了。” 举起手挥挥手,然后啪的关上了门。 美姬子,一直盯着门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向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没有换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然后想也没想突然站起来,头撞在了墙上收集东西用的壁橱上。小学时的手工作品,自幼研究的资料,画画得的奖状,等等杂乱的堆积在一起。初中时,在文学部写的文章也扎成一束放在哪。美姬子一直享有时间收拾一下,不过又不断拖了下来。 手停了下来。一瞬间,气息停顿了。 已经被尘土覆盖了的黑色小提琴箱,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回忆。试着抚摸一下边缘,手指上沾了大量灰尘。 宛如爆发一样的灰尘覆盖了整个空间,在喉咙感觉了灰尘狂舞的刺鼻空气中,美姬子举起了小提琴。摔上储物柜的门,立刻打开窗户冲到了阳台上。小提琴上积的灰特别厚,只是吹已经不能清干净了。从阳台的角落里,拿起干燥成硬邦邦一片的抹布,擦拭着。黑色的皮革表面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虽然失去了以前的光泽,即使如此这种令人怀念的手感还是一言难尽。 怀念,真的很怀念。 美姬子把小提琴箱放在空调的室外机上抚摸着。已经大概有四年多,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它或者摸过它了吧。十几岁的每一年都感觉很漫长,所以可以说伤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想打开看看也非常理所当然的。不过,拿起箱子的锁一看,已经不是能用手指移动的了。 心里的某个地方,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开箱子。不,是清晰的拒绝者。 “……” 最终,美姬子放弃了打开箱子,老实的返回房间。在床上坐下,把小提琴箱放在膝盖上。虽然隔了这么多年拿出来也没什么,但是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个麻烦东西呢,开始这么想的时候,玄关的铃声响了。美姬子不知为何焦急起来,总之先跑下床过去。 嗵嗵的跑下楼去,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请问是哪位?” “美姬子?是我啦,我。” ……智纪?想着到底是什么事然后打开了门。智纪穿着制服站在门外。怎么了,这么问他的时候,突然转移视线发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不知是刚从海边还是泳池回来,上面是比基尼的上衣,下面围着一条浴巾。到现在为止都没听说过小区附近有这种女人出没,不过想起小学时代,把阅读展览版当作大人行为的教训,美姬子觉得现在还是稍微看一下可能会比较好吧。 “你好-。我叫夏希。铗夏希。可以说是智纪的朋友或者熟人,嗯,就那种感觉啦。请多指教。” 一边笑着一边伸出了手。很奇妙的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所以美姬子不知不觉就握住了。 “夏,希……夏?” “夏希哦,美姬。”这样说着,女人亲昵的微笑着。 握手的时候美姬子看了智纪一眼,他对自己或许有点害怕,脸上带着点抱歉的表情。美姬子故意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用冷漠的声音说“请进”把两人让道家里。 “打扰--了。”叫做夏希的女人脱下凉鞋,走进来。 --夏。 美姬子不知不觉抬头看着天空。这个可能是,为了避免一时激动而感叹出声所做出的防御动作吧。 因为讨厌夏天啊。 智纪走到自己家附近的时候,啊,突然大叫了一声。 忘记买笔记本回来了。 “在便利店买一个就可以了吧。”美姬子对他说。“我可比是和你一样的小资,讨厌的小资。”智纪这么回答说,为了能百元买到五本笔记本,特地一个人返回到艾比奥卡大厦附近的百元店去了。 回来的路上,在经过一个小公园的时候,智纪看到了自己十分不想见的人。一个穿着泳衣的女人,把软管接在水龙头上,从头顶上冲着水。这副样子出现在居民区,不论怎么说都太奇怪了,所以智纪打算当作没看见的样子直接走过去。但是,突然看到那个侧脸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于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夏希……?” 听到声音女人转过头看着他,什么啊,笑容慢慢扩散开,看着慌慌张张捂着嘴稍微有些绝望的智纪。 接下来就要准备逃跑了吧。“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冲淋浴呢!”这个问题在智纪大脑中不停旋转着,本来很有方向感的智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种小路上来。然后就看见,夏希穿着泳衣,在柏油路上淋的浑身水湿的样子。 “你,真是可怜的家伙呢……” 很同情地说着,停在夏希面前四步的地方。 “浴室坏掉了没有办法啊。这附近又没有公共浴池。所以没办法只能来公园里淋水了。” 苦着脸这么解释。然后开始用有些期待,又有点依赖的眼神看着智纪。玩的一身泥土的宠物,抬头看着主人一般的表情。 “不行。我家的浴室不会借给你的。” 智纪明确的拒绝了。夏希撅起嘴。 “为什么嘛没关系的吧没关系的。只是稍微用一下就好了。” “什么不可以啊。就借一下啊,拜托……拜托了!” 一步,两步,夏希慢慢逼近他,之际努力的抵抗着。如果把夏希带回去洗澡的时候,家里的人回来的话,就麻烦大了。前阵子因为弟弟的话,不止早饭,连便当都被换成了红豆糯米饭。要是母亲看到夏希在浴室的话,就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了。 那么,夏希又有了提议。“如果让你用我剩下的洗澡水呢。” “……什么意思啊你。” 夏希很害羞得脸红着。垂下眼睛说。 “喝的话也没关系哦。” “谁会喝啊白痴。” “想喝的话喝了也没关系哦!” “我不是说了不想喝!” “我剩下的洗澡水,在杂货店可以卖的非常贵的哦。” “……” 已经吼得有些疲劳的智纪,筋疲力尽的靠在墙上。不行。完全不能沟通。 “你对我的认识,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完全,没有。” 夏希交叉着双臂叉开腿站着,摇了摇头。然后,智纪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有个折中的方案。如果这样你能接受的话。” 好啊。夏希很有兴趣的小者,点了点头。 “到底要做什么?” “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想借用一下浴室。” 真的是只有这样,智纪没有说多余的话。不过,提供了浴室的美姬子,好像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那个夏希是什么人?大学生?” 智纪侧过头。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没有问过夏希的私人情况。 “可以特地跑来替她借浴室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了吧。” “不--准确的说,关系不太好。不过,在某些事情上有些道义上的关系吧。也不是坏人。”应该是吧,如果不这样说就不能消除美姬子的警戒心。“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了。” 其实还想到了一个人。须藤真弓。因为前些天的事情,两个人变得亲密起来,应该会答应夏希的要求的吧,不过可惜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说起可以信赖的女孩子,就只有你了。就借给她吧,拜托,这次就放我一马吧。”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美姬子.突然就缓和下来。 “……那,就借给你们。” 把手放在瘦的只剩骨头的膝盖内侧,光着的脚趾合起又闭上·看起来很麻烦的美姬子,突然改变了注意,多少让智纪有点吃惊。 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诚意吧, 摸摸胸口。 尽管这样.美姬子有好多面啊,智纪感触深刻的想着。两个人就这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放在橱柜上伍佰元硬币储物箱的形状,这些年也不断翻新着呢。 美姬子是上小学之前搬到这里来的。因为是新建成的,智纪多少还记得一些建成这么大的房子的过程。过去的美姬子和现在不一样,完全不是这种冷漠的样子。情人节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到智纪家做客,一边看着智纪一边把打着蝴蝶结的巧克力递给他。然后每年就好像巡礼一样持续着。不过初中之后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两个人的关系突然疏远起来。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也不会互相看一眼的程度,更不要说直接说话或者一起玩了。这不是青春期意识到性别差异以后的表现,只是发觉,自己心底里并不觉得喜欢智纪。美姬子只是想参加活动。不过因为伙伴经常是站在的智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很稀薄的爱恋之情,在初中入学时,被突然发现的广阔世界,从她心里彻底抹掉了影子。 但是,还是经常在家的附近看到他。这些不经意的相遇,是智纪心里非常难过的回忆。 即时升入高中以后没有互相告知联系方式的习惯,不过偶然在路上遇到的话。还是会寒喧几句。这样,完全站在一种毫无恶意、暖昧的位置,大家成为高中生了所以比那时更成熟了吧?如此,才是符合美姬子风格的说法方式吧。在不可能有重新爱上他这种事了。那时的美姬子还好,现在的美姬子,智纪完全想象不出她会送巧克力给谁。 “真舒服, 浴室真不错-” 夏希大声说着走进客厅。用浴巾裹在身体上,还带着湿淋淋的热气就出现了。一边对美姬子说谢谢一边坐在旁边,然后靠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夏希这种在自己房间似的行为·让美姬子费常不能忍受,坐在旁边的智纪察觉到了芙姬子脸上的浮现出的不快感。 “去把衣服穿好。” “我没有带带下面的衣服啊。泳衣又完全湿了。” “这样的话,我,” 美姬子站起来,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然后就这样不自然的半张着嘴,盯着夏希裹在浴巾里的胸部。 “一一如果不介意的话,把蛆蛆的衣服借给你。如果觉得穿别人的衣服很不舒服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的。我可不是那种有洁癖的人。” “那,我拿下来给你,不过不要在这里还是去洗手间那边等着吧。” 美姬子拖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 看着她的背影.夏希小声说。 “小姑娘虽然不可爱但是人不错呢。很瘦而且沉迷梦想也很不错哦。真弓再加上芙姬,你,的女人缘相当不错呢。” 因为你的存在,好像完全被切断了一样变成负数了,智纪在心里控诉说。 “如果还有啤酒什么的话就更好了啊。如果给就这样拖着烤热的身体回家。拿出冻得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灌下去!嗯嗯嗯!通喉清爽制法!” “混合起来混合起来!” 正说着的时候·美姬子回来了。看到把脚盘在沙发上的夏希,一瞬眉毛皱了起来。立刻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夏希。我把衣服放在洗手间了,请你去那换衣服吧。” “谢谢你,麻烦了一” 夏希离开座位之后,美姬子的眼神慢慢变了。细长的眼睛变得更加狭窄,盯着智纪。当然绝对不是善意的眼神。感觉好像她突然靠近,猛地打了他背上一拳一般满是不安的心情。果然变糟糕了,智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移动着视线,无聊的搓动着脚,试着想逃脱美姬子的视线封锁一样,只顾着在沙发上扭动着上身。 终于,穿着双色运动服和斜纹粗棉布短裤的夏希出现了。 “谢谢啦,美姬。真是帮了我很大忙呢。” 不可以,美姬子摇摇头,脸上又变成了毫无表情的样子。 “我有一个提议。也算作是感谢你借浴室给我,想请美姬吃顿饭。” “不用了别客气。”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智纪也一起去,也不会把美姬炒了煮来吃什么的。” 我也一起?智纪扬起眉。我怎么没听说。而且还被美姬子讨厌着。”然后把这个还给你。”说着拉起美姬子的手塞进了什么,“尺码不太合适呢。” 那么走了哦一,夏希早早的跑去了玄关。 智纪问“怎么样?去吗?”,美姬子仍然一动不动。好像被固定了一般站在那,看着手掌中被无视掉的姐姐的内衣。 这个叫做夏希的大胸女人,住在江尾丘站附近一幢六层楼房租来的公寓里。 她的房间在五楼,进去之后十分意外的发现非常整洁。 一室一厅。而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柑橘香。 家具统一基本都是钢制品,简洁倒是报简洁,就好像按杂志介绍装修完成的房问一样。格调之好让人不禁觉得就这样作为商品展出散发出传单的话,可能会有不少人来买。虽然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在飘扬着窗帘的窗外,已经多少有了些太阳落山时的感觉。 呆呆的站在房间里的美姬子,啊的一声又跑回到走廊上。 从浴池那边,可以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刚才看到一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被梦魔附身的女孩子,虽然进了房间,梦游一样又跑了出去。” “在这打架了吗。之前把女孩子带进房间里,好像非常有意思的样子呢。” “没办法啊。因为梦的关系已经憔悴的很了。都不忍心看了呢。” 瞥了一眼凉着泳衣的洗手间,偷偷看着浴池。美姬子的眼睛瞪圆了。虽然碎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镜子完全碎了,有些地方的瓷砖剥落了,好像被火烧过一样的痕迹还残留的床上和墙上。破碎和割破的痕迹也相当明显,表明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从这面墙上生出来的奇妙现象。好像被巨人用巨大的力量拍过了一样,水管的水龙头已经完全扭曲了。 “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啊”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回转过头去。 “要说清楚话就很长了。暂且,就当作我们两个人被外星人打劫‘啊。有两个很大的洞呢!向大便的时候就方便得很呢!’然后做了一场非常奇怪的梦吧。” “这些部级的也没什么,这家伙说出来的话八成以上都是幻想,剩下的两成是空想。” “完全是沉醉在梦里的少女呢”美姬子耸了耸西西的肩膀。 啪啪的拍着美姬子细细的肩膀,“哇,真的好瘦!”夏希吃惊的说,我要不要也减肥呢,嘟囔着返回客厅去了。美姬子和智纪继续在哪,然后对智纪给你钱去帮我买点东西。说找钱包被扔了出来,不情不愿得出来房间。 被留在客厅里的夏希和美姬子暂时就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和今天刚刚认识的年长的女人应该说什么才好,美姬子就决定不主动说话,暂且安静的坐着。不过,猛然转头,发现夏希不见了。到底去哪了啊,来回看着的时候,她从里面卧室里走了出来。 “在那家伙回来之前,先玩这个吧。” 夏希笑嘻嘻的把东西放在玻璃茶几上,盖着盖子好像电动器一样的东西。是棒球板。塑料的盖子中,分别涂成绿色和茶色的运动场上,用白线画了正方形的四个垒,然后场地设置了穿着队服的选手人偶。 “那么,美姬先进攻吧。” “诶—— 诶?" 美姬子不由自主的用手指退了一下操纵杆,然后又推了一下推着方在投手土台上银色棒球的操纵杆。小学的时候,增井和智纪一起玩过棒球板,所以知道操作方法。手指好像反射一样自动的操作着。 看着一条直线飞过来的银色棒球。犀利的挥着球棒—- ——刹那,好像遮住了球道直直的挥下来。好像被突然出现的洞口吸进去了一般,球突然消失了。球棒什么都没有打到。 挥棒落空。 “……” “家传技能· 消失的洞口!啊。挂了挂了!棒球板也到处都是危险哦美姬!” 看着孩子一样高兴得夏希,美姬子某个地方被点燃了。从沙发上下来,规规矩矩的正坐着。 “哦,好象有干劲了呢,就——是这样才对。” 夏希指着记分牌上表示得分的红色数字。笑着说。 智纪两只手提着装得满满的塑料袋,站在电梯里,周末傍晚时的艾比奥卡大厦的地下潮湿,挤了一大堆人。 “啊——意境,手腕要断了。” 怕碰坏里面的东西,轻轻的把袋子放在地上,抬起手——看,郑重的一条红色瘀痕清楚的表明了购物袋的重量。 被扔过来的钱包里还装了一张作为购物清单的笔记纸。就一直按着单子上的量把东西全部买回来。好像举着哑铃走回来一般的感觉。没力气了。 “是要做火锅吧。不过在这种天气吃火锅……” 已经可以看到台阶了,智纪再次把塑料代替起来。变成细线一样的塑料代替手深深的勒进手里,还能不能走回到那个公寓去啊。智纪多少有些不安。 “一一智纪?”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被谁叫住了。和他一起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果然是智纪呢,好久不见一” 女人亲切的笑着。智纪站在那盯着那张脸仔细看着。一秒,两秒,女人细细眉阃慢慢变得阴郁了。 “讨厌,忘记我了吗?千寻哦千寻。美姬的姐姐” “千寻姐……啊。” 看着终于会想起来的智纪,女人的表情柔和下来。因为染成茶色的头发和化妆的原因,气质完全不同了所以没能立刻认出来。的确,眼睛周围还是以前的样子。是美姬子的姐姐千寻。以前经常一起玩,不过最近都很少在路上看到她。 “买东西,去了吧。”千寻看到巨大的袋子瞪圆了眼睛。”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晚会?” “……差不多的东西。” “和晚会擦差不多的别的东西?”千寻笑着看了一眼手表。”喂,现在有时何吗?稍徽有些话想和你说。” “啊,买成可乐了。”千寻盯着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来的饮料看了两秒。“你喝的吧,可乐。社团也退掉了。是退了吧?” 好了给你,说着递给他.并排坐在广场一侧的长椅上。看着千寻一口气的喝着低糖可乐,智纪打开罐子。 “那,学校怎么样?”好像父子关系不太好的父亲对儿一样的口气。 “没什么,很普通。” 嗯。千寻已经问了出来,“有女朋友了吗?” 哇,的智纪吐出了嘴里的可乐。 “没有吗?没有啊,是吗。” 笑着继续喝看饮料。她的侧脸就好像高兴的看着小辈的长辈一样。智纪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然后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制服裤子上的污迹。 千寻姐姐也变了呢,智纪这么想着.最明显的就是外表。包裹着消瘦身体的是,镶着蕾丝的短上衣和超短裙。脚上是流行的长靴子。烫成卷卷的长发很有质感的覆盖在耳朵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过去顺滑黑发的影子了。不过相当爽朗一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变。虽然服装的品味彻底转变了,或许在智纪看不到的内部也有什么变化了吧。不,肯定有了,智纪确信。不得不放弃梦想的心情,智纪比谁都更清楚。 “不过放心了哦。小智,看起来也不是非常消沉的样子。还想着如果受到打击的话,我可以安慰你一下呢。” 千寻开朗的说,智纪笑着回应着她。 “去年一直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呢。” “失去了梦想的人,真的变成空壳一样的了” 千寻瞬间好像恢复了真我,掩饰似的用手理着头发,苦笑了。 “一直不太愿意想起来呢。也不是情绪不稳定之类的。好像没有拐杖就无法活下去一样的状态,在家里暴躁的毁坏了很多东西。然后脚不小心伤到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像傻瓜一样。” 伸开叠在一起的腿,好像插入吸管的钢筋一般纤细的双腿。千寻盯着左膝附近看看,然后换个方向拔腿叠起来。 千寻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在学古典芭蕾。智纪也曾经好次被邀请去看表演。公认很有天分的她,一度说高中毕业之后,就会被推荐到芭蕾的诞生国俄罗斯去留学。一天练习的时候。很倒霉的左膝开始痛。韧带断裂了。即使治疗也很难再完全恢复的程度。非常严重的伤。 不过还是曾经治好了。做了手术之后继续跳芭蕾。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但是膝盖回到了可以跳舞的状态了。再次回到舞台,然后,向大家展示优美的舞姿。终于战胜了腿上的千寻,脸上又有了以前的笑容。但是,只是复出演出之后的几个月就宣告结束了。去俄罗斯前夕的噩梦。再次的,左膝韧带断裂。千寻一直试图再度连上的线,就这样彻底断掉了。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觉得很不甘心。眼前笔直的,一直想着地平线延伸过去的大路,被从运处飞过来的巨大的广告完全遮挡了一样的心情。你觉得那广告上写的是什么?‘从现在开始这条路永运都不能再通行了。请注意并返回原路。’这样,可是回去的路,哪里都没有呢。” “那么,千寻姐姐,现在选择了走什么路呢?” 智纪这么问出来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哈哈,笑出声来。 “很有意思的问题呢。是啊,试着返回看看还有别的一条小路。但是感觉一旦踏上哪里,就回到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从哪里逃出来的办法,没办法呢。就想暂时先呆在那里。现在正被卷在正中心呢。” 千寻一边摸着头发一边笑着说。智纪判断不出来,这是因为委屈而来的苦笑还是因为看开了而来的开朗。对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可以笑着就这样放过去的程度。 “你觉得美姬子怎么样?” 无法回答这个突然的问题,智纪扬声问。 “……说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哦。想到别的也没关系。”笑着,继续喝底糖可乐。“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拉小提琴了。前阵子突然反应过来,很久没听到小提琴的声音了啊。试着回想一下,好像一直没有看到过她拉小提琴的样子。” “直接问她本人不就可以了嘛。这样是最快的。” “是啊,不过呢,她一直很讨厌我。” 有些寂寞的说着不知不觉就变得很严肃。 “看起来不像这样的?” “话是这么说。这是因为她和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小智还没见过吧。” ——好像的确。根据千寻的判断,是这样的。 “过去还觉得很可爱的现在不失了吧?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完全文不对题,或者说话里抓不到重点。然后我的口气也不由自主地严厉起来,或者变得恶意起来……啊,什么时候。和妹妹说话已经变成这么困难的事情了?” 看着千寻抱着头的样子,可能真的和美姬子之间出现什么问题吧。智纪怀疑的想着。不过可以很容易的看出来,姐姐还是很认真地在担心着妹妹。智纪不由自主的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多考虑些弟弟的事情呢。 “总之,不论有什么时,都必须和家人好好相处呢。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晚熟型的。还没有和小智拉过手吧?小智如果是男孩子的话也要自己努力哦。” 加油哦,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办? 千寻扔下困惑中的智纪从长椅上站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把空罐子仍在五米外的垃圾箱里。罐子碰在垃圾筒上,发出干燥的声响。准确的传进了智纪的耳朵里。 “漂亮的一球!我,又没有做投手的素质呢?”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对智纪说。“占用了你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有”这么回答者,摸着受掌。刚才辛苦得提着两个塑料袋,正想着要不要休息一下。 “虽然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不过刚喜爱说的话,不要忘记了哦” 智纪含糊的点点头。美姬子的事情……算了,暂时把这件事留着在心里吧。 “那,我还要去打工。再见咯。小智也是高中生了,下次一起去附近喝酒吗。” 好像开玩笑一样这么说着,千寻挥手跟他说完再见,就离开了广场。 智纪把拿在手里一直忘记喝变得温吞的可乐一饮而尽。想着垃圾箱投过去。当,的一声碰在沿上被弹开的空罐,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路在广场的石质路面上弹跳着。从罐口流出的黑色液体,汩汩的飞溅出来。 “……千寻姐姐,果然,是很有投手的素质呢。” 如果去打棒球就好了,一边可惜的说着,站起身去把空罐拾起来。 智纪回来前的一刻,比赛终于结束了。 “二二零比二二三……赢了呢,美姬。” 躺倒在地板上的胜利者和失败者都喘着气。一直延长到十九回合二二零比二二零的激战让美姬子出了一身汗粘粘的。 现在这样又不可以冲浴。手和手腕如同患了腱鞘炎一样刺痛的厉害。粘粘的一身汗,她刚才的态度变得相当恶劣,不是因该受夸奖,而应该被责备吧。 “把这个给胜利的美姬吧。” 好像感觉到了美姬子此刻心里的所想的一样,夏希递给她两张叠起来的纸〉 “……aqua的,情侣招待券?” “和智纪两个人一起去吧。然后,不回来也没关系了。或者和姐姐一起去,和朋友一起去,也都没关系的。” 夏希浮现出一种不会问你原因的笑容,躺在沙发上。美姬子一遍一遍的看着招待券的时候,智纪提着锅和材料住现在厨房里,所以直接就把招待券塞进了口袋里。 “好了,火锅,开始!” 夏希一声令下,蔬菜和肉被放进锅里。正在煮着的过程中,夏希和智纪举着筷子开始了肉抢夺战。美姬子不知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吃肉,不停的吃着白菜什么的蔬菜。尽管不是正餐,不过吃完这一顿也花了相当长时间。 再次在争夺战中战胜了智纪的夏希,夹起肉放在美姬子的碟子里。 “美姬,都已经瘦的这么惊人了,不可以不吃肉哦。老了之后说不定会一病不起的哦,现在不好好养身体的话会后悔的哦?” “在那之前说不定就已经病死了啊。”智纪啪啪的按着遥控器说。 “可能会骨折不能走路哦。”夏希一边倒啤酒一加了一句。 “……知道啦.我会吃的。” 美姬子不清不愿的夹起一块肉。 “还有很多很多,所以你们两个别客气多吃点哦!” 夏希开朗的笑声因为酒精的作用越来越响亮。火锅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美姬子的大脑一直觉得晕晕的。 “你们俩个好好地回家去哦。刷。刷牙哦,别忘记写作业哦。” 再见——,夏希站在玄关门口对两个人挥着手告别。美姬子和智纪离开了公寓。途中和智纪分开的美姬子。站到了酒店设在墙自动贩卖机前。 “——和智纪好好的?” 美姬子吃惊的吓了一跳。害怕得转过头去一看,半靠在自动贩卖机上的正是自己的姐姐千寻。 美姬子回过头很没好气地回答说“没什么。” 接下按钮,一声短短的电子因之后,选中的蔬菜汁咕咚一声落了下来。美姬子弯下腰去放进书包里。 “小智,过去真的给人一种运动少年的感觉,肩膀受伤之后好像变了呢。还是说成为高中生之后成熟取来了吧?” 美姬子就这样抓着罐子一动不动,虽然只是过去了一秒两秒——然后猛然站起来,面对着千寻。 “见到他了?” “嗯,傍晚的时候。” 千寻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伸开手。 “哪个孩子,变得有点忧郁了呢。以前总是一副运动员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地方枯萎了似的。肯定在遇到了很多不同的人们经历了很多事情的同时,闪着光的部分逐渐的减少了吧,虽然看取来不像是被伤到了元气的程度,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总归,失去了目标的人,都是那种样子吧。” 千寻放下交叉的两手,离开了自动贩卖机。好像演戏一样侧过头,双眼紧紧地看着,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很少表露出情绪的妹妹,好像故意逆着刺激她似的。 “什么?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说呢?如果不满意我把智纪说得怎么坏就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美姬子没有回答。紧闭着薄薄的嘴唇,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好像被这种态度挡住了似的,千寻啪啪的敲着贩卖机,几乎和怒吼一般的刺激着妹妹。 “直接说也可以的吧!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说呢。只要把那所想的事情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说出来,只要让对方听到不就可以了吗!" 垂着头不知道说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千寻的声音真是慌乱。注意到姐姐震动的肩膀。美姬子更加不敢开口了。 “还是,美姬子是什么都没有想脑袋是空荡荡稻草人?不是吧,考虑事情会思念人才是人吧!那么!……和我说话,也应该,可以,和我说话的吧……” 声音颤抖着,慢慢蹲下身去的时候,美姬子听到不可置信的声音。吸着鼻子的声音,和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粗重的嘴息。再一次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时,美姬子终于抬起了头。千寻被自动贩卖机照得雪亮的眼睛里,现在还含着大颗快要掉的眼泪。 “和小智还能说话的,为什么合我就说不出来了?不想和自己的亲姐姐说话么?我对美姬做了什么坏事吗?如果做了的话你说出来我会道歉的。入股不喜欢我就直接说出来!美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这么……” 声音哽咽的无法说出话来。千寻好像要在美姬面前把泪眼藏起来似的,转过身去。用手腕,在眼角擦过。 “我还有事情,要走了,你也别被教训早点回家去。” 看着姐姐踩着靴子走开,消失在街道的拐角美姬子的身体也剧烈的摇晃着,无法离开自动贩卖机。 上一次耳边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已经过了多少年了。美姬子想着。 “姐姐,哭着的时候……” 那时,还是美姬子刚进入中学的时候。 千寻的左膝第二次受了重伤,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到舞台上之后。 回到自己房间的美姬子,从床底下拿出小提琴。也不开灯,悄悄的走到阳台上去。感受着凉气缓缓地流过肌肤,然后坐在空调的室外机上。美姬子打开蔬菜汁的盖子开始喝着,就这样坐在哪,在寂静的夜里让火热的身体冷却下来。 卡拉卡拉卡拉……罐子画着圆圈落下来,也不管从罐口流出来的液体,美姬子紧紧地抱着小提琴的盒子,膝盖也曲起来,紧紧的,紧紧的包着盒子。好像母亲抱着心爱的孩子一样。充满着温柔的感情。 这个盒子装的是,猛地碎片。不知什么时候碎掉的梦。 再也不会,打开这个盒子了吧。 所以,一定要记住。这种贴在脸颊上的触感。黑色皮革的触感。颜色,气味,和那是怀有的,最重要的记忆。 这些,如果可以成为对失去的梦的补偿的话。 ……不经意的,街灯亮了。 美姬子,吃惊的,震了一下。 唧唧唧,可以听到雀的叫声。 千寻蓦地直起身体。 一面拿开覆盖在脸上的头发,一边用朦胧的睡眼看着四周,是窗帘拉着,房间中还有些昏暗的室内。没有印象。这里是哪里?————皱起眉,环视着室内想找到答案。 数不清的空酒瓶,桌子上还残留着腌鱼。 打开着口的零食袋子中掉落了一些小点心。懒得捡起来吃掉的房间主人的爱猫团成一团在桌子下睡着。潜心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膝盖上压着不知谁的腿。实现沿着那条腿看过去,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俯倒在地上。 这周围,还睡着像死人一样压在一起的千寻的朋友。 充满了酒精味,刺激着喉咙。现在更是如此。虽然可能也有自己呼吸出来的酒气。 “嗯……头疼……” 充斥着好像过度肥大的大脑压迫着头骨一样的痛楚。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四肢被打过一样热辣辣的痛着,不得不睁开眼睛。 “啊——已——打扰了……" 千寻搬开朋友的腿,过了几十秒,才终于站起来。扫视着房间里的凄惨状况,一边抓着头发。哈,叹了口气。不要说异性,连家里人都不会看到的睡相,千寻帮打着呼噜的朋友盖好被子,把善后完全留给她,自己走了出来。 半路,停下了脚步。 旧公寓二楼的走廊,靠在已经涂层剥落的扶手上,从食道的底部升起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呜……呜诶。” 捂住嘴角,拼命的忍着不吐出来,保持这个姿势呆了三分钟。 胃的蠕动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胸口仍然是雾一样朦胧的感觉,千寻,好像害怕自己的皮肤被融化的吸血鬼一样,不,整天游游逛逛的所以比较象zombie(丧尸),的确,躲开灼热的,刺目的阳光,沿着建筑物的阴影走回家去。 玄关的门锁上了。 父亲已经去上班了吧,真早啊,这么想着快步走进去,正好看见吃完早饭从餐厅的美姬子。 千寻没有说话。 “欢迎回来” 美姬子小声的说,转身上楼去了。 千寻的身体依然不能动。半天才终于抬起脚,倒在背后的门上。指尖自然而然的摸着嘴唇。每回答妹妹的话。“我回来了。”没能说出来的嘴唇。没有被酒味熏到吧,突然变得不安起来。美姬子离开的时候脸上是不是讨厌的表情呢? “嗯——……头疼……” 明明是几秒前刚发生的事情。记忆好像被洗劫了一样,立刻就从大脑里消失了。好像不能忍受一样慢慢爬上楼,终于把手放在门上的时候胸口的朦胧感增加了。在洗手间里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然后冲干净嘴里酸臭的味道,才终于回了自己房间。 和过夜的朋友的房间,室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不同。但是,谦逊的房间,是一种很自然的凌乱,比朋友更加过分。 一直想着不收拾不行了,一年了,还是两年了。 差不多不收拾也不行了,在此想着这件事情。千寻走进破烂收容厂一样的房间, 把在商场里卖的平衡球扔进房间里,跨过几个月以来一直被插着游戏当作游戏机的电视,踢飞了好几个啤酒的空罐,才终于有了复苏的感觉。千寻,把身体交给这种令人感念的感觉。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跳起来的,浸透整个身体的轻松感—— “什么时候” 向前摔倒一样把身体抛在床上。紧紧地抓着床单,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什么都没有的呢。 千寻吊儿郎当的生活非常简单,当燃烧昼夜倒置的,吃饭的时间也和家里人不一样。过着好像没有根的野草一样的生活,偶尔也会“早睡早起,还害吃早饭!”这样像正经人一样生活,不过没能保持住。又因为要打工,和朋友一起出去喝酒什么的,加入了各种各样的约会之后,生活就逐渐失去了节奏,直到天亮才睡觉的日子,也相当不少。 无法从慌乱的生活中,挣脱出来的自己。 这条隧道般黑暗的路,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到头呢。而且,一直走着的延续到地平线的路,已经无法去掉那块挡在路上的广告牌了,,脑袋里浮现出的不论何时都是广告牌上写着的冷酷句子。不过,说起撒掉广告牌的方法之类的,不可能有的。自己必须向着目标,沿着隧道前进。所以,在这条没有丝毫光亮的路上,只能不断喝酒。 好惨啊。这么想着。不过,千寻还是向侍者改变什么。 即使看不到隧道的尽头。尽量,和美姬子好好的相处。 千寻从床上站起来。已经清醒了很多吧,叫已经能听指挥。想着房间的角落轻轻走过去。 把身体贴在墙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隔壁房间的门,咯嚓,一声被打开了。 等到穿着袜子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一楼之后,千寻悄悄的出来房间。好像在壕沟里前进的士兵一样匍匐着走到台阶前面,只露出眼睛看着玄关正好是美姬穿好皮鞋的时候。 拿着书包,对餐厅说。 “我走了。” “嗯,走好哦。” 随着母亲开朗的声音,美姬子出去了。 谦虚描绘了自己房间,多在厚厚的窗帘旁边向外面看着。在清晨清爽的阳光中,美姬子打开自己家的大门,脑后的发辫摇晃着。好像沾染了朝露一样,头发反射着闪亮的光泽。 千寻用爱惜的目光,看着美姬子穿着制服的背影。 中学时代,学校就在附近,千寻每天早晨时间都很充裕,从床上起来洗完脸换好制服的时候,当时还是小学生的美姬子就已经备好双肩书包等姐姐过来,然后说“我走了!”,千寻作为回答就会摸着她的头发说“走好哦!”然后把她送出门去。 那样充满微笑的姐妹关系,现在已经像梦幻的世界了。 即使千寻,也没有说,在成为初中生或者高中生之前,每天特地来打招呼吧。 如果被要求做这种事情的话……说起来。会很高兴的吧,虽然有些不安。她已经能够离开姐姐了吧。即使我不在也可以做得很好了吧。 但是,美姬子说“我做了”时的笑脸是那么的美丽,千寻非常喜欢,又想把它放在相框里摆起来的冲动。很想抚摸着妹妹的头,而且,已经很久没见过妹妹那样的笑容了。 曾经关系那么好的姐妹,什么时候开始陷入这种绝交状态的呢。 在小小的出岛,几乎没说过。 好像一直在做着不停投出棒球的接球由此一样。不停的投不停的投,美姬子也不会来接住球。以前,一直戴着手套头球的千寻,投出的无数的球在她的脚边聚集成一片白色的海洋,只有瘦弱的美姬子呆呆得像孤岛一样突兀的站在哪。千寻因为妹妹这种态度而怒上心头,完全没有给权力投球的她面子,美姬子下定决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即使如此,千寻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套,直到有一天接到妹妹投回来的球,他都不会停下自己的手。 “美姬……” 目送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墙边,千寻,无声地说着。 走好哦。 然后转过身像忍者一样走到门边。 “小千,我也要出门了,出去的话要关门哦。” “好——的。” 我走了哦,母亲这么说着,然后是玄关关上的声音。 然后整个房子里再次安静了。只听见千寻的声音,雀的叫声和去上班的车子开动的声音。 千寻屏息静气得呆了三十分钟,“啊,有忘记东西了。”母亲这样说着跑回来的危险性很高。即使美姬子也一样。特别是必须注意妹妹回来。注意是注意,非常慎重的等了很久之后,千寻终于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是,很时机不对的,来点铃声响了起来。想着这么一大早会是谁打来的啊打开一看,是最近一直缠着她的马纳布。这家伙相当不会看场合。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用撒娇的声音说“想见你。”然后什么都不说就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烟头堆成小山一样的烟灰缸里。啪的,拍了拍脸颊。 好了,下面开始正经事了。 绝对不允许失败。 秘密作战·单独潜入任务。 只有千寻一个人。没有可以这样那样作出指示的对讲机,也没有可以标记出障碍物位置的雷达。千寻必须靠着自己的能力完成任务。 任务内容,在谁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潜入美姬子的房间,寻找到目标物品。 目标物品,使美姬子的小提琴。 千寻和美姬子之间,无论谁都很羡慕的姐妹关系的象征,就是芭蕾和小提琴。千寻的舞蹈和美姬子的演奏,在环原家最开朗的时代是确实存在的。千寻认为,看着对方热爱着自己的梦想,追着梦想的样子,好像有甲辰作用一般,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身后。但是,因为不幸的事,千寻永远的失去了跳芭蕾的机会。这样,就只能依靠美姬子的小提琴了。 千寻的左膝受伤了。在也不能治好了。挥不去了。 所以,已经没有希望了。如果能成功的话,即使只有一边翅膀也没关系。 找到小提琴,在一次,让美姬子演奏。 回到姐妹关系非常好的那时。 千寻,想再次和美姬子一起欢笑。 “……嗯,开始吧。” 千寻把长发用橡皮筋卷成髻。 “好的,现在开始行动。” 振奋的走出房间。 明明知道没有人看到还是贴在墙壁上移动着。 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一边把手放在门把上。 蜗牛爬一样的速度把门打开一条缝,以宛如留下残像一样高速飞快的闪进房间里,然后在身后把门关上,这是美姬子的房间。 和千寻四处散布着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的房间,有天壤之别,干净,令人目眩的程度,或许是装饰房间的意识很稀薄,或者说无心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感情,即使这样,也比床上到处的房间,想起来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觉得很恐怖。 千寻,保持着后背靠在门上的姿势,打量真是内,飞快地,缩回鼻子。闭上眼睛想起那张脸温暖的笑容在脸上扩散开来。 啊,这个房间,充满着美姬子的味道…… 千寻以猛烈的动作抓着头,象床边走去。 发觉自己因为心中刚刚萌发的感情而激烈的踌躇着。 哇,果然我……闻到妹妹的味道会开心,等下,不对,是不是有点像那种极端变态的人? “也……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这样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如果妹妹回来的话,修复盥洗室么的就完全不可能了。好像吐出口香糖一样“姐姐是变态”可能会被这样说。不过这样想一想的话也很开心……不,还是不要了。绝对不要。 “继续任务!” 修整好心情站起来,一边向这首先要从哪里开始搜索,慎重地开始了第一步。 同时还必须不断集中注意力以免留下任何入侵的痕迹。当然要记下家具和物品的摆放位置,甚至地毯的皱纹书本的角度,所有碰过的东西不需记下原来的位置,然后离开的时候还原回去。 在这里的千寻变成了雾一样虚幻的。变得不存在与妹妹的房间里。 当然,如果发现了要找的东西就另说了。 “喂,要开始了。” 一边骂着自己,千寻再次开始了行动。 不过,人物得实施极端困难。 墙上的收纳柜,墙橱里,书桌里都看了一眼,但是没有看起来想象的东西。倒是明白了美姬子在读书和音乐以及衣服上的偏爱。这些对于千寻来说也是一大发现。在读这样的刷,和在听这些音乐啊,什么的,很新鲜的看着书架的cd架。音乐cd果然还是古典相关的多一些。只让千寻很高兴。 不过,作战受挫了。 “……啊。” 因为过度小心而产生的疲劳和回信,让千寻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床单的皱纹了。咚,得一声,很随意的坐在毛毯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 “……果然” 千寻慌忙站起来——那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千寻把手放在床上,伏下身子。感觉着自己高速的心跳,低头看着床下,那里有令人怀念的颜色——黑色皮革的小提琴箱。 “有了……” 千寻捏紧了拳头,然后慎重地伸出手,从床下慢慢的取出了小提琴箱。为了确定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抚摸着箱子的外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盖子,打开了。 “就是这个。” 还记得样子。不可能忘记。美丽的木纹,晶莹清晰的光泽,造型优雅的拱形线条,和充满气质的漩涡,无论哪里都和那是一样。安静得躺在盒子底部,保存的出乎意料的完好。 很多年前美姬子很开心的拉给她听,美姬子最宝贵的小提琴。 “如果有这个的话,每季子肯定。” 千寻擦了擦眼睛。眼球感觉到了疼痛。好像有什么细小的灰尘尽到眼睛去了。 “现在,库的话还有点太早了。” 因为异物眼里渗出了眼泪的千寻,合上了盖子,把小提琴箱抱在胸前。如果说这个小提琴箱一直在美姬子的房间里的话,也就是说还不晚吧。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完蛋的只有自己啊,那个无可挽回令人叹息的瞬间还没有发生。说不定可以从现在,从这里再来一次,重新开始这一切。 再一次,像那时的样子。 再一次,再一次…… 放学回家的途中,江尾丘站,美姬子和智纪在一起。并排站在高架公路出口的位置,无疑地问了那天的事。 “去夏希姐姐家的那天,碰到我姐姐了吧?” 智纪笑了,“请我喝了饮料哦。” “走狗。”美姬子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幕府的走狗。” 然后大步向前走着,但是比不过智纪的步幅,很快就被追上来,在贝塔问说什么之前,美姬子抢先开了口。 “如果姐姐说了什么傻话让你不高兴了,很对不起,我先给你赔罪了。” “道歉什么的没有必要啦。只是稍微说了几句话。说起来你那边,千寻姐姐,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告诉你么." "你这是什么口气啊,还是介意吧。” 智纪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眼睛亮闪闪的,美姬子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不过他好像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走下高架公路的台阶,信号灯变成了红色站在人行横道前面。 “我是说美姬子。”若无其事的口吻。“是什么时候开始拉小提琴的?” 慢慢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昨天的记忆复苏了。 ——终于知道了重新连接的方法了。 “很久以前就可以拉了吧?” ……喂。智纪。 是想说这次轮到我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 好像重复那天一样美姬子反问她。胸口的鼓噪已经开始驱赶着脚步了。 如果沿着这个反问继续先去的话,肯定会被不好的想法束缚住。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了,清除的知道那种苦涩的滋味。尽管如此,美姬子还是开口了。 即使是把那天再现,自己的嘴里也不可能出现智纪那样的回答。 那种清爽开朗的笑容,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做不到。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过,你那小提琴箱子呢。咦?这么说起来,好像初中的时候就看不到了……算,算了,那个时候,互相……嗯……嗯。” 智纪自己开始的话题,又自己回答了,不过没有打算就此放弃这件时的样子。执着于强力投球的话还算可以,如果改掉这种顽固的地方就好了。 即使勉强自己也要呢出勇气来似的,大胆的看着自己,虽然嘴角还可以看到踌躇的神情。 是因为姐姐,这是直觉/姐姐肯定是对智纪,说了什么。 “对不起,也不是要强逼你啦。” “没用的哦。”视线落在粘满口香糖的地上。小声地回答说,“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小提琴什么的,演奏方法了。就只是一个高级玩具。” 智纪看着她的脸。 “什么时候放弃的呢。” 喉咙好像痉挛了一般,美姬子小声地回答,“忘记了。” “说什么忘记了。那个,如果问题很奇怪的话我道歉,千寻姐姐也——” “已经,把那些都忘记了。” “喂,等一下,美姬子,危险——” 一心想着要逃开那个地方完全没有看周围的状况。 美姬子想着公路跑过去。 汽车的喇叭声在背后响起来。回过头,可以从来来往往车辆的缝隙中,看到对面反向人行道上,智纪一脸担心的表情。 步行者的信号灯还是红色的。 美姬子咬着嘴唇,两步,三步的后退着,好像要把世界从眼球上赶快剥落一样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中,可以听到对面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美姬子没有回头。 急切的等着妹妹回来。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除了必要的动作之外,千寻的双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小提琴箱,,把它抱在胸前,眺望着窗外。午后,平时没有什么事情的日子,大抵都在昏昏沉沉的睡着,不过今天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再回到拿出小提琴之前的样子。必须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以面对接下来的最终战斗。 但是心里某个地方渐渐软弱下来。随着秒针焦急的声音心跳也开始急促起来。 恨恨的看了一眼古典马口铁制造的斑鸠时钟。一想到妹妹还没回来,就变得坐立不安。于是抱着小提琴,脚尖挑起凉鞋冲到了院子里。 还没有回来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浊者站在墙边伸展身体眺望着路边。然后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娇小身影向着这边跑过来。 “美,美姬?” 千寻非常着急。事先没有想到会跑回家来。 哇,怎么办呢,一边打量着四周。现在逃回家里的话已经太晚了。被美姬子看到自己这样的背景就难堪了,而且也不想以气喘吁吁地样子开始重要的谈话。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千寻蹲了下来。藏在墙下的黑影里,打算暂且让美姬子走过去后整理情绪再重新迎接挑战。 不允许失败所以多少要慎重一些吧,对吧!顿在地面和空气都湿漉漉的黑暗中,这样对自己说着的时候,美姬子已经走进了院子。 走进来的时候,绊在石头上摔倒了。 千寻下意识地掩上眼睛,一连担心的偷偷向外看去。 ——呜啊,很痛的样子。啊,膝盖流血了!唉——,平时随身携带的保在手边就好了,里面装着邦迪。不过了不起,很了不起,都没有叫出声来。即使摔倒也没有哭泣,美姬子这小家伙,果然是长大了呢……了不起啊,美姬子。 一个人嘟嘟嚷嚷的说着。 和竖着膝盖的美姬子事先相遇了。 “你,你回来了……”千寻慌慌张张的从黑影里走出来。 美姬子缓缓的神开膝盖站了起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包。 并用纤细的手指拭去粘在边角的细沙。 “哪,那个。” 美姬子一言不发,向这边望来。 而且,一双柳目微睁。 顺着妹妹的视线望过来也没有什么,妹妹一脸吃惊地盯着的,正是千寻抱在胸前那黑色的小提琴箱。 “不,对不起。偷偷地进入你的房间我也觉得不对的。这个嘛,趁自己不在,进入房间,随便得翻来翻去的话,无论是谁肯定讨厌的。唉,我的房间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 说什么呢我……。 千寻手掌捂起了双眼。焦急不安地就要当场跺脚的样子。已经无计可施。竟到了本应在弹夹的子弹不知什么时候便无影无踪了的地步。 但是对方还在眼前。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低声地嘟哝着,事已至此,只好破罐破摔,双手紧紧抓书抱在胸前的小提琴箱,羞得一直低着头,一下子把箱子推到前面。 一边翻着眼珠向上偷看,一边战战兢兢地审视着美姬子的表情。 “这个,知道的吧?从美姬子的房间拿出来的。是美姬子的小提琴。这个,希望美姬子能再次演奏一下。我,想在一次,听听美姬子的小提琴。” 这时,美姬子的眼珠微微一转。 就如云朵的影子掠过草坪,那但眼皮下面翻涌起的某种情感的影子也隐隐闪现。然而,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样子,千寻并不明白,就如不经意时撞到了数十年一见得彗星一样,只重突如其来的感动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看了” “唉?” “看了里面” 声如剑尖激射。 问得莫名其妙,自然不好答复,这时,美姬子又是一剑厉喝。 “问你看了箱子里面了吗?” 如果不是千寻的错觉的话,美姬子的双肩,还有那剑拔弩张的询问声,就如冰冻的雪山冷气一样,正微微地颤抖不已。 “这个。” 只是眼珠子瞬时向一边滴溜一转,便抓耳挠腮地做起了解释。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生气的,我看了。没有一点陈旧的样子,新的一样。说不定美姬子现在也坐着保养呢?做了吗?那么,果然,美姬现在还没有放弃弹奏小提琴,美姬子!” 脱兔般奔逃的美姬子很快便消失在家中,正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逃跑剧不知所措的千寻终于醒悟过来,便去追赶妹妹,拉起门把手。但。 “……唉,打不开?” 千寻被关在门外。 不。 被关在门外。 “真是的。这个,大公鸡。” 哗啦哗啦地晃动刻有狮子图案的把手看,但是徒劳,厚重的大门一动不动。一边咋着舌头,一边气冲冲的向美姬子房间的阳台望去,家里能称得上窗户的窗户,一个个确认。但是无论哪个都被上了插销。????是自己关上的。 正如妈妈交代那样,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真是——!” 胡乱抓弄着头发的千寻呻吟着。 这样也只能像复魂的僵尸般在家的周围绕来绕去。 是的,千寻正如一名复生的死人一般一边“啊——”呼叫着,一边迟缓得绕着院子一圈两圈三圈,“这样的话,只有攀上雨槽,扮蜘蛛侠了!”就在下这个决心的一瞬间,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 最近街坊邻居盛行园艺,千寻的妈妈一倒休假日,就和叶冈家的阿姨们一起到园艺教室。向一位印度修行僧模样的讲师学习《球根栽培和保存方法的正确要领》和《适度的肥料分量》,并兴致勃勃地在家里做了实践。因此,在宅地的一角建造了一个妈妈专用的小园子。想起喜欢整理土地的妈妈的话——小千,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对吧?要是进不了家门就很为难,所以我把大门的钥匙放在我喜欢的话的下面。 千寻就在种植三色堇的花盆下取出大门钥匙。 因为过于紧张,手一阵哆嗦。 “咔嚓,咔嚓”多次在锁孔边弹来弹去,这才扭动插进锁孔德钥匙。一开门,便踢落拖鞋,三个台阶并作一步奔上二楼。 美姬子的房间也上着锁。 “……美姬。” 小提琴的箱子被放在床上,千寻倚在钢铁般沉重的木门上。 痉挛似地喘息着。 “美姬,美姬子就这样讨厌姐姐吗?” 没有回应。 由于难于忍受身心凝聚的力量,紧握的两只手哆嗦颤抖起来。 在千寻这个要爆发的时候。 “开门美姬子!美姬!喂!” 千寻一边拳头咚咚地砸着门,一边大声叫喊,声音直欲破门。 “听到的话,就回应一声,笨蛋妹妹!” 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乒乓—— 家里的铃声突然响起,震得藏着的牙齿都要飞了出来,千寻向楼梯方向瞪视着。 谁啊,把我们家的呼铃按钮连按了十六次的家伙。 一阵补通补通的脚步声,谦逊来到门口,抓起话筒。扩音器那边传来是十分让人气愤的女孩做咋舌声,和住在附近的小年的声音。 “切。反应这么差劲能有连发这等好事。” “笨蛋吗。不,这个是知道的,也稍微,常识之类的东西——” “干什么来的你们……!” 这边是野兽叫唤般的呼叫声,扩声器的那边却是一片沉默。要是一般的推销员的话,就会裸足而奔,像这样的“必须注意家庭名单”的住户一起发送明信片,表示再也不会访问,对不起之类的歉意地这步境地。实际上千寻也有驱逐推销员的经历。所以,像叶冈家那样上骗子巫师的当,被骗取了钱财的事情,环原家一次也没发生过。 听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就像再次威胁一番,“啊啊啊”千寻这时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我是夏希——。是来归还上次借的内裤的——” 嘭! 千寻粗暴地踢开了大门。 “啊,你好,千寻……” “哈哈哈,”之类感觉的恭恭敬敬点头的智纪。 在他的旁边,站着个一脸怪笑,不知名的高个女生。 “啊,不会是美姬子的姐姐吧?这次多谢你照顾。给,这个,你的。请收下。已经洗干净了。这是我的心意。” “给你了。” “唉?这个就为难我了。我,是喜欢内衣的颜色上下一致的那种类型,这种颜色的,我手头上也没有还是算了吧。特意去买一件有很麻烦的,况且之类色情设计的货色,无论如何是不合我的口味的。” “喂,在物主脸前,不要过于卖弄了。” “物主不在场的话,就拿在手上仔细观察的。智纪的心声。” “好,好乐收拾起来吧……” 脸色几近苍白的智纪,一边不时地窥看着这边的脸色,一边扯着这个叫夏希的女孩的手腕。 千寻的槽牙咯吱咯吱地响动着。 这个家伙那个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地净来找麻烦。 “对不起了,现在忙着呢。没有时间来应付你们这小打小闹。” 这时,两个人一副认真的样子望向这边。 “那个”在敏锐地转动的充满血丝的眼珠子的注视下,智纪缩起了脖颈,“这个……美姬子,喊一下她可以吗?” “要是约会的话,就瑕疵。”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 “那么,是什么。” 傲然挽起双臂的千寻,脚也不耐烦似的下意识地不往摇晃,催促快快继续。 “怎么说呢……有件想道歉的事情。” “……” 头盖吱吱嘎嘎地碾动似的想着。袭来了一阵让人无法站立的眩晕,如果不是牙齿紧紧咬合的话,果真要呼拉一下全都倒塌了。 ……想和美姬子和好的是我这边才是。 “无论如何都不行的话,只要转话。” “这个也不行。” “这里无论如何。” “不行,不是说过的吗?因为——”千寻,忽然舒了一口气。“美姬子闭门不出,我的话也不听的!” 碍事的来访两人就像姐弟般,因为来得实际正好,而面面相觑。 歪着小脑袋开口的,正是夏希。 “你的邻居有个好主意,要听吗?” “不听。以后你又不会是邻居。况且又没见过面。” “瞧不起你邻居的实力吗~” “解决难题!”夏希挥舞起了拳头。千寻跺着脚,给予踏破大门处的地板砖,终于,发出尖锐的声音。 “所以说,没有住在附近吧,你!你!局外人回家去!” “也算是,你妹妹的好朋友的。” “那么这样总可以了吧?我们家以外的人,回家去。” “唉呀呀。美姬有一位霸道的姐姐。” “那么,就是这么回事。” “等下,千寻——” 像要赶走深处手腕的智纪似地关起了门,并迅速地上了锁。??深呼吸,为了转换心情,调整呼吸。 沉默地凝望着望二楼。 一步一个台阶稳稳地踩着向上走去,在妹妹的房间面前停下了脚步。反正都是像刚才的那样上着锁吧,也就抛开没去握把手。只是,仔细注视着。为了门在面前打开的情景,明晰地刻划在了脑中。 深呼吸,为了交谈,调整呼吸。 必须和美姬子谈话。这几年,都没有和美美进行过正儿八经的谈话,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 像要鼓起胸脯似的,鼻孔中深吸了一口气,千寻,呼唤其妹妹的名字。 “——美姬子”响起喉咙,声音也变得沙哑了,“美姬子,求求你了,听我说说。” 没有回答。 千寻触摸着依在走廊墙壁变得小提琴箱。今天和自己一直形影不离,这种手感,一进深深印入肌肤之中。心情一点点镇定下来。像是要获取勇气似的,抚摸一次又一次,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 双手叠放在胸口,千寻再一次开口了。 “美姬,那个,我,对于美姬来说可能是一位不讨人喜欢的姐姐,讨厌的都不想见面,说不定都无可求药了的姐姐……但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姐姐了?喂,什么时候,受过不想搭话什么的?” 千寻张口结舌,一言不发地疆住了。 “我无论何时都是席魂姐姐的?讨厌什么的一次也没有。姐姐芭蕾舞的样子,追逐梦想的笑脸,都是我一直向往的。想成为姐姐那样,总是美丽的绽放笑脸,一直一直,我都是这么想的!” 美姬子背对着这边,依在门上。从声音的样子听来,千寻对此也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看到的话就很痛苦。第二次受伤,脾气爆炸似的,在家里胡闹,哭泣着放弃芭蕾的梦想,然后——” 呼吸停止办的寂静。 千寻轻轻地将手抚在门上。 “然后,再姐姐脸前显现一副振奋的样子,我,真的很痛苦/因为,千寻姐姐,自那之后,变化很大。虽然比上次受伤后更多笑脸了,但是,全部都是表面上的笑脸。 全都不是真心的微笑!努力买很多衣服,也精心化妆起来,虽然不能长久却交往很多男朋友,全部,全部,都是因为芭蕾的事情,要掩饰自己的缘故!” 美姬子连绵不断的话语,一句一句重重地击打在千寻的心坎儿上,千寻向前走了两步,两只手都贴在了门板上,向这之间摩擦着额头。在冷冰冰的木质的对面,似乎肌肤感觉到了妹妹的体温。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姐姐。以往的事情都赶快做个了段,快快回到姐姐的原来的样子!要绕弯子到什么时候啊!就连智纪都准备和好的,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的!让妹妹这么担心,作为一个姐姐的权利,千寻姐姐没有的!” “所以!”美姬子,喉咙痛苦不堪的样子嘶哑地叫喊着。 这悲恸的嘶哑声,穿门直入,刺入千寻的胸中。 “所以——快快觉醒吧,千寻姐姐!” “……恩,啊。” 一团火燃烧在胸脯上。 肺部就像受冻伤煎熬一般。 千寻踉踉跄跄地从门前退后了脚步,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在身体,无边无底的深处,冷气团团卷起漩涡。化为人形,就像经过人手揉搓而成的人偶一般,最后,像是返回了本来形状的样子,静止为一个形体。 “啊……呜,呜。” 千寻背部如弓一般向后仰起。高仰的胸脯上,生出了很多节足,正如浑身密密麻麻布满刚毛的多节虫那样。 “——呜!” 八根黝黑的节足,各自就如不同的生物一样扭动着,并没有裂开皮肉,也没有穿破衣服的纤维,竟是从千寻的身体中伸展了出来,牛角般巨大的钩爪牢牢地扎在门、墙壁和天花板上,并固定起来,关节这时也开始折叠起来。 自千寻的胸部,渐渐拖曳出本体。还在一半的时候,巨大的形体就因为走廊的狭小空间而不得不收缩身体。 千寻夹在背后的墙壁和曳出自己本体的虫一般的怪物中间。全身如剜如割,痛彻肉骨。一动也不能动。呼吸也几近终止,自然,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随着痛苦不堪的令人绝望的时间一起,几秒,十几秒,亦或数十秒煎熬着—— 门板因为挤压而弯曲,破裂。 “真是的,开不得玩笑的女人。” 因不满而撅起嘴唇的夏希的旁边,智纪正死死地注视着大门。 “太也不知轻重的问话。”现在这么想着。 不弹小提琴也有不弹的理由在,自己只是想把这件事说出去而已。在我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肩膀疼痛的事情被揭发出去,说到心理准备,直到现在还是心烦意乱的。 更何况,又不能重演前天的事情。 为了和妹妹的关系不和的千寻,才代为询问什么的,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对的是我,必须要好好地向美姬子道歉才是…… “这么说来,邻居的好主意到底什么?” “恩?啊,攀上雨水槽,扮作蜘蛛侠,用梦魔杵,将美姬房间的窗户。” 千寻的反应是正确的。智纪得出这样的结论。 咚—— “怎,怎么了?” 爆炸般的冲击波要撼着环原家的房子,智纪和夏希都感到了踏空般的震动。墙角边,尘土纷纷下落。 “好像发生了什么”。在夏希一脸怪疑地向二楼望去,“脸炸弹都秘密制造了。” “怎么可能。” “也是。”一边点头首肯,一边不可一世地笑了起来。 智纪,在门廊旁边拿起了一个合手大小的罐子,用尽全力向卧室的窗户抛去——自己和夏希可能都是一好人——玻璃一下子就粉碎四散开来,罐子笨拙地跌落在木质地板上,撞到餐柜边角,化为无数碎片。 “还好没有贴上防范用的特殊胶膜。”智纪这么想着。 “上。” 夏希拉开门,穿着鞋进入房子里面。也不是自己要这么做,火焰中,迸裂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毯上,毕竟是非常危险的。智纪一边暗自在信中向叔叔阿姨们道歉,一边穿着皮鞋跟了上去,两人一起登上楼梯。 二楼的走廊,一片凄惨。特别是美姬子的房间附近根是惨不堪言。 墙壁上有好几个大洞,就像是经过电钻开凿一般,地板上残迹斑斑,就好像用人体大小的原鬼脸七八糟地划了满地。 “千寻!” 智纪抱起她。边摇边唤,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使脑部受了重击吧,意识还很微弱。 唉,对了,美姬子怎么样了——? 智纪向房间瞧过去,不禁心中一寒。木门已经粉碎四散,尖锐的木屑也散落在房间中,铅笔人般,细长的身躯倒在地板上。 在这旁边,有一个人影,一言不发地站立着。手里紧握着金色的球棒。 ——梦魔杵一号。 “喂,夏希,在干嘛呢。” “除掉梦魔。” “什么?” “美姬被梦魔附身了。是刚刚附身的样子。找到梦魔的尾巴尖儿了。可能,这边的姐姐就是原来的寄主。” 智纪向手臂中的女子看去。只见她气喘吁吁地鼓起胸膛,又落了下去,这样不断重复着。 “怎么回事,一起去吗——夏希的·厉害的·腿肚子!” 橙金色般鲜艳的光芒切断空间似的,放射出强烈的弧光,在球棒的冲击下,美姬子小巧玲珑的身体,有趣地跳来跳去,依着荧光灯的开关拉线,撞到衣橱,落在地上。“嘭!”重重一击。骨头又没有折断啊,智纪逐渐担心起来,也没功夫搭理态度总是十分恶劣的夏希。 覆满鳞片的章鱼——背负在脊背上的数米长的大蜘蛛,跨在美姬子身上,就像船桨那样耸立着。 智纪几乎要停止呼吸。 “呜——” 刚毛纷纷地相互摩擦着,章鱼蜘蛛作势欲战。 长脚一齐向前挥舞。 “——哇啊啊啊!” “唰——”空气的轰鸣声掠过脸颊。就像章鱼蜘蛛的节足就如同长枪弯曲而成那样,撕破地板,并反向而来气势,冲破墙壁,在天花板上冲开一个圆洞。接着,跨过抱着千寻蜷缩成一团的智纪的头顶,八根钩爪到处磕磕碰碰地滑也似的移下走廊,不到两秒钟,已经在走廊里消失了踪影。 看起来是听到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失急慌忙地逃向外边了。 “夏希!” “梦魔的事情,以后再说。先看看美姬……唉呀?”夏希迷惑地蹲下身去,“美姬?喂,喂?” 啪啪地拍了几下美姬子的脸颊,又试着搔动腋下,并没有像样的回应。美姬子就如死人般继续昏睡。 夏希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摩挲着下颌。“糟糕……” “什么,怎么,糟糕啊。” “这是《昏睡梦》”夏希回答到。 “这个,和须藤前辈那时有什么不同……千寻?” 这时,纤细的手指紧抓着智纪柔弱的手腕。 “没事吧?” “恩……恩” 微微点点头,就让千寻靠在墙壁上坐下。因为体力过度消耗,千寻双脚扑通一声伸展在地板上,垂着头,是头痛的缘故吧,频繁的抚摸着后脑部,霍地环顾四周。 “……美姬。是啊,美姬在那里。” 智纪移动身体,想要遮挡美姬子的身影。 “……千寻,镇静下,听我说,美姬子,” “美姬。” 千寻瞧到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美姬子。就撇开智纪的手臂,推开夏希,将妹妹的身体抱入怀中。 “……美姬,怎么了。” 没有回答。 “美姬。” 触动手臂,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放开手,等了几秒钟,千寻忽然惊异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听不到姐姐的声音吗?” “喂,美姬——”无论喊多少次,也没有丝毫睁开眼睛的样子,接着又是轻轻地抚摸脸颊和头发。即使如此,美姬子还是毫无起色。无论是被姐姐摇晃着双肩,还是被紧抓手腕,美姬子依然昏睡。 “美姬,美姬!喂,睁开眼美姬!” 千寻已是泪眼汪汪,紧紧的抱着妹妹弱小的身体。 无论是单眼皮,还是薄薄的嘴唇都紧闭着美姬子的脸颊,浅抹几分红晕,眼角嘴角微露几分笑意,罗淌出少女特有的风韵,纤细无力的身体显得格外脆弱,如同易碎的陶瓶那样,“如果就这样放在这里的话,会不会永远昏睡下去?”智纪不禁起了这样奇怪的惶恐。 “该怎么办才好?” 夏希咋起舌头,“只有抓住逃走的梦魔。” “用梦魔杵棒打,不行吗?” “《昏睡梦》非常恶毒的,有着扎根大地那样强大的力量,将寄主的意识封印在《梦》中。就梦魔杵大那一下,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求求你。美姬,求求你啊,救救她,吧……!” 埋在美姬子胸前哭泣的千寻忍住呜咽。第一次看到以前认识的女性的毫无掩饰的丑态,智纪相当感动。深受做梦都不曾想到的梦魔这种存在,这种不可抗御的力量痛苦折磨的自己,都已经是伤痕累累,还依然对存在相当距离感的妹妹,如此担心。 “千寻,美姬子,我一定——” “就拜托我们好了。内裤和洗澡的人情,这样就全部一笔勾销。” “……夏希。” “好了走吧智纪!推出自行车!蹬起踏板!追那家伙!” 一边“是的是的”不耐烦地点头答应着,一边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为了美姬子和……千寻。必须抓到梦魔。 道歉的话,以后再说。 这样试着抱在胸前,再次感觉一下。 美姬子的身体,果真相当脆弱。 就如同精致的玻璃雕琢而成的人偶那样,稍微一用力,就担心骨头有断折的危险,千寻怜爱般,包裹似的,轻轻抱紧妹妹的身体。柔软的肌肤散发着美姬子淡淡的体温,千寻全身心地感受着这一切,忽而想“是什么时候以来啊。”姐妹俩,就这样身体挨着身体互相依偎着。 以前经常把美姬子放在膝盖上,读古诗画册。年幼时的美姬子,没有定性,千寻是那么拼命地边记汉字边阅读,而美姬子却突然从膝盖上跳了起来,因此千寻的额头和鼻梁经常吃她小脑袋瓜一撞,痛的仰起脸。即使如此,安静的时候,也是会仔细聆听的。直直注视着插画的美姬子,眨眼功夫,就会变成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千寻就瞅准这样的机会,把鼻子埋进头发去,或是用脸颊亲昵地摩挲头发,酥痒的这种舒服感觉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满足。 “好怀念啊,美姬子。” “哼。”千寻的脸颊浮现出笑意。 “我的笑脸,美姬子说不是出自真心的,就是我,也一直没有看到美姬子你的笑脸呀?” 爱怜地抚摸着妹妹的发丝,千寻严重不禁泪花晶莹。痛快地抽了一下鼻子,就用指尖抹着眼角,顺势游动视线到了走廊下面,停留在黑色皮革的物体上面。那时美姬子的小提琴箱。 “……” 千寻把妹妹放在床上休息,拿起小提琴箱。放在膝盖上,坐在妹妹的旁边。 “——看到里面了吗,”美姬子说过的。 千寻确实打开过箱子。看了里面。就像那是一样的小提琴仍旧在这里,一想到希望还不曾破灭,不禁欣慰起来。 但是,美姬子询问“看到里面了吗。” 箱子里面有什么嘛。除了小提琴,到底会是什么呢?——千寻摸着卡子,好一阵犹豫,终于最后一念之下,啪地一声拔开卡子。顺势打开盒盖,木屑的飞烟飘然而上,刺激着千寻的鼻腔,眼球一阵阵地刺痛——但是,千寻无法合上眼皮。 弦已断,已经无法收拾,放置在箱子里面的,竟是好像经过金属棒乱打一阵后的可怜的小提琴残骸,如果不精心触摸的话,就会因触到剥落而出的锋利的木质纤维而受伤,浓厚涂抹的油漆的色泽也已白白糟蹋,曾经是在演奏者受中弹奏出美丽曲调的弦乐器,如今却是一片狼藉景象。 睡在箱子这个棺材中的小提琴的尸体,面对如此异变,千寻一身惧意。 奇怪,太奇怪了,上次看到时候小提琴还完好地放在这里。今天早上的楼梯也是整洁地放置着的,一点损坏的痕迹也没有的。 “为什么?箱子完好,而里面的小提琴却遭到这样的破坏……” 这时,有什么刺激着大脑。 “啊……啊,啊……” 千寻掩着颤抖的嘴唇,抓起手指,几欲入肉。 ——不对。 “这个……” 血液的脉动流荡在耳际,就如同水中听到炮声一样,轰鸣不已。轰鸣下,视网膜映入的光影入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地切换着。 一个接一个复苏的记忆。 是什么时候忘记的,这些记忆…… “千寻,放手!” 平时嬉皮笑脸的妈妈这个会死后总是这样,太让人气愤了。 “不要摆弄这样的东西,又要受伤的。” 平时和蔼可亲,对两个女儿也十分宠爱的父亲,出奇地这样厉声生气道。 面对这样的父母亲,千寻叫喊道。 “烦死了!” 然后,听到妹妹的声音。 “不要啊姐姐,不要!” 这个声音淹没在砸击木材的声音中。 千寻恶狠狠地踩踏小提琴的残骸,恶魔似的笑道。 “——呵,活该。” 智纪和夏希两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进入樱花树丛的瞬间。 春天万物绽放美丽而美丽又是那么短暂,与生俱来就规定好生命力的青幽的繁枝茂叶似乎于此无缘,章鱼和蜘蛛的混合体混杂其间。正是从美姬子身上驱散出的那个梦魔。章鱼蜘蛛,以坐在前面脚蹬踏板的智纪的头部为目标发出了出奇不意的一击。 被漫射金光的梦魔杵一号横击档退,后面的夏希警戒着。 “不要停!继续蹬!” 夏希的喊声响在耳边,就如同皮鞭抽打赛马一样,智纪发足全力蹬起踏板。章鱼蜘蛛不但节足很多,而且长度也相当惊人。况且一边在树木上快速游动,一边屈伸着节足进行攻击,往往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便又残暴的狗爪扑将过来。而这些全都被梦魔杵档退,夏希的技艺实在让人敬服,被削坏的部位几秒之后便又复归原样,照这样下去情形会越来越糟糕的。 “怎么办夏希?”因为没有说话的功夫,声音震着呼吸而出。 “啪,”耳边响起弹开钩爪的声音,智纪的心脏霍地跳起。残影凝缩着日冕的光辉,闪烁在眼角。 “智纪怎么想的,这样的情况!” 撞到墙壁的雪球散射出晶莹光粒就像焰火一样,感觉也很漂亮,心怀这样的想法,对于正受《昏睡梦》折磨得美姬子和为搭救美姬子而恳求缓助的姐姐千寻来说都是不对的。但这对于智纪来说是第二次的梦魔对战,同梦魔这种未知的怪物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老实说还是相当惧怕的,不谨慎也没什么,为了振奋自己,为了美姬子能够苏醒,逞强地说道。 “这种速度感——”仰起下颌,智纪叫喊道,“真让人受不了啊!” 是耳朵的功能因风压而有所减退吗,“呵呵呵,”仿佛听到了夏希的笑声。 “有法子吗?” 刚说完,只见耳畔嗖地伸出梦魔杵一号,闪耀金辉的棒尖,像一个地方指去。 “向林荫道的路口前进!” “噢,好的!” 身体前倾,奋力蹬开踏板,自行车快速地奔起来。 对于失去梦想的我来说已经一无所有,而妹妹美姬子是无法原谅小提琴仍旧还在这件事实的。 若是在面前演奏的话,便要骑在身上胡乱踢打,到了非把这细嫩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扭断不能结束的境地,那个时候的千寻憎恨着妹妹和小提琴。因考虑到伤心的姐姐,停止家里的小提琴练习的妹妹的担心,对此也是很生气。 这种可以称得上反向怨恨的不满是因为什么爆发的,已经无从想起。 总之是抓到什么就破坏什么。五百元硬币的储存箱被扔向玻璃窗,和室的拉门和隔扇都被扯破,把书架的书都给扔到地板上还不满足,应是火上加油,在院子里一把火烧掉,电视机的显像管也被拐杖砸的粉碎。衣橱被推倒在地,花瓶也破了,家中的荧光灯也被打得稀巴烂。 纯粹的心情很是舒服,满心的忧闷一下子感觉就痛快了。 千寻思想着。很想看看那万里无云的晴空。 那朵云彩,要被风吹走了吧。 当出门的父母亲回到家里的时候,千寻还在美姬子的房间。看到飞奔到房间的父母亲和美姬子都脸色大变,千寻便挥舞起小提琴,一副故意展示的样子,奋力砸向桌角。反弹到墙壁上,又落在地板上,已经从中折断的小提琴被千寻用脚跟一个劲地踩个没完。为了无法再次演奏,为了不再想起这曲调。那专注地试图要予以致命一击的千寻的疯狂举动,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姐姐的怪叫就如同拧错环的螺丝一样凄厉,木材的倾杂声又如同是小提琴的悲鸣,此情此景,使得原本天真烂漫的美姬子,脸色一片惨白。那少女娇羞的微笑早已无踪无影。无论比起谁都要时时挂念最最喜欢的姐姐,用残暴的蛮行,将美姬子一颗纯真的心给蹂踹的支离破碎。 那个时候被砸得碎裂的,不只是美姬子的小提琴而已。 “对不起美姬子,全部都是姐姐的不对,虽然因此,我。” 还要责备没有任何过错的美姬子。深深地伤害了本已伤痕累累的心,美姬子改变的原因明明在自己,却不曾意识到,直到现在都让你守着伤害。 不仅如此,迷惑于本已不存在的幻想的小提琴,还要一副往美姬子的伤口上撒盐的样子。把已经不能再弹的破碎的小提琴推倒前面,“请为我弹一曲。”受到姐姐如此逼迫的美姬子的震撼之大,是千寻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到的。 “要如此折磨你的妹妹,真是,糊涂姐姐……” 枕在美姬子大腿上,千寻仿佛看到美姬子的脸颊,一粒泪花流淌而下。千寻一边用大拇指轻轻拂拭着一边想。 “马上也许有些困难。但我,绝对,要努力成为美姬子引以为骄傲的堂堂的大姐姐。虽然无法完成美姬子的心愿,打我发誓,绝对不再做让美姬伤心的事情,所以,拜托。” 泪水闪闪从紧闭的眼角流淌而下。眼泪到此也已流尽。 千寻将妹妹的头颈扶起在胸前,下定决心,喊道。 “美姬子,睁开眼睛。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重归于好的机会!” 看到樱花道的路口。 “和美姬交往的时间很长吧!” 两膝已经麻木。午饭做答得智纪孩子好侃侃点头首肯。 “想使已经到了向德桥和真弓那样卿卿我我的第步了吧!” 晃得智纪头骨欲裂,脑浆翻天,夏希这才放手。 “把美姬新脱的三角裤盖在头上,向大地接吻,在人群前都想喊道‘我喜欢美姬子!’,这样喜欢美姬对吧!” 这真是个变态,果然对这个家伙,我要什么时候不重新认识不行的,这么想着,脑里的物质就想要砸开锅似的流动着,只见智纪把脑袋点来点去,就像重金属摇滚歌手那样。“所以”夏希说道。 “解救美姬就看你了。” 梦魔不时发出零星的攻击。急促的呼吸中,智纪找到机会问道。 “不是有口号。” “唉?” “不时有口号,用梦魔杵击打的时候,为了选准时机的那个。” “啊,有的。” 梦魔杵挥过头顶。想到此不禁一颤, “那个,每次,都考虑过吗?” “没有,全部都是即兴喊出的。用起来就像滑雪杆,觉得不舒服吗?” “从一边来看,是的,不明白……是了,知道了”握住车柄的手,“咕咕”地凝聚力量,“看我了。” 夏希把梦魔杵插进智纪背部的衬衫里。 前方,樱花树的树枝剧烈地摇晃着,绿叶中伸出黑色的节足,几根头发被切断,智纪赶紧低头避让,后面,夏希正把节足扣在胳膊下。 “成个男人的样子。” 拍着智纪的脊背,这样说着——夏希从后座上一跃而下。而自行车还是按照原来的速度急速行驶着,这种愚蠢的行为,骨头折断都不足为怪,但夏希并不把这点常识当回事。死死地用胳膊扣住节足,鞋底磨擦着柏油路面。磨擦出的热烟,绕身而上,就如同大庄子那般顽强,夏希用力踏紧地面。 嘭地一声,被夏希扣住的节足四线一般断开。 “呼力呀啊啊啊!” 节足纷纷坠落。 落下的绿色圈状物体砸在柏油路面。又第二次,第三次地弹起,当绿色的外表边做无数的绿色怪物四散的时候。梦魔那狼狈的样子从里面飘然而出。和夏希挣扯失败的章鱼蜘蛛向这边拱起躯体,歪到在一旁,是和地面的过于强劲冲击缘故吗,夏希身体竟然麻痹了。 智纪从背中拔出梦魔杵一号。 瞪着脚蹬,不敢有丝毫松懈,加速中的自行车,冲撞似的,沐风而行。疯狂的疾驰感,皮肤都沙沙作响,估计好于梦魔的方向,弹射般将梦魔抡过头顶。 “袖口。” 急返手腕。 “带花边的。” 梦魔逼近面前。 “丁字字字字字裤!” 消去效果的光线。 几只飞翔在空中的乌鸦,“哇—,哇—”地叫喊着。 夕阳下的公园里。不知哪里渗透着倦懒的空气,和这因何紧张起来的空气浑然合为一体。 操场洒满一片暗红色,少年棒球的小选手们在进行着最后训练任务。浓重的童声显得疲惫无力,似乎在传达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在步行道上带着小狗一起散步的美姬子,在这一群人中,看到一名住在近邻的少年。 集体上学的队伍是在一起,班级也是一样,并和这个少年好几次说过话。 手握球棒站在击球区的少年的神态,和在学校里看到的全然不同,凝视发球的那种眼神,挥舞球棒的那种动作,沾满沙土的制服,还有那和队员们相对而笑的那种表情笑脸。 不知不觉中停下脚步,注视着小年的美姬子,自此以后,一有空闲就去逛看少年的棒球练习。然后,有一天,察觉到了什么。少年在打棒球时的那种表情,和跳芭蕾舞时姐姐的表情竟是惊人地相似。 美姬子,非常喜欢姐姐的舞蹈。但是,更喜欢的就是跳舞时的姐姐。 那张笑脸。那副神情。 自己也想那个样子笑一次。 选择小提琴是因了一个小小的纪元。在一家人出去逛街的时候,正好在一家乐器店前路过。透过橱窗看到各式各样的打扮精美的乐器,就像是看到奇异世界的宝藏一样,美姬子不由得把额头贴着玻璃窗上凝望这一会。姐姐千寻走了过来,问道“想弹,小提琴吗?”,美姬子只是条件反射似地点头答道“恩”,这一切妈妈都瞧在眼里,因此,一家人就进入了乐器店中。妈妈好像也在考虑让美姬子学点什么,也就顺水推舟。 因为这么一个经过,才到手的小提琴,美姬子十分喜欢,小提琴演奏乐曲。熟练的话就能演奏很多乐曲。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演奏也说不定能配合姐姐舞蹈。亲爱的姐姐——美姬子喜欢的,姐姐的舞蹈。在自己的伴奏之中。 只是想一想,脸颊就热乎乎的,这,就是美姬子的梦想。 这个梦想总有实现的一天。就如智纪梦想甲子园,千寻像主演,美姬子梦想着小提琴。 当小提琴在面前被毁坏的时候,美姬子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 但是,对于姐姐的那份期待的心情,一如既往。 虽然不是跳芭蕾舞时,那种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引人入胜的绝美的笑容。千寻还是千寻。是美姬子真正的姐姐。 就单单是这个事实,是今后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我的千寻姐姐。 到现在为止,多少次吵架。甚至还有过不理不睬,一张饭桌上也不瞧上一眼的经历。每当发展到这种险恶形态的时候,心里就想着姐姐什么的死掉算了,但是又总是姐姐第一个道歉的。慈祥地抚摸脑袋,或是忽地抱在胸前。“对不起”的话语响在耳边,那种害羞的样子,总是深深地印在心中。 我,千寻姐姐。 还是,非常喜欢姐姐的。 汗水晶莹地致力于芭蕾,那个时候的姐姐是那么地光辉闪耀。因挂念失去笑脸的我,而满面愁苦的现在的姐姐。 无论那个我都喜欢。 无法忍受低,喜欢。 世界光明重返的那一瞬间,姐姐便在眼前。 “……太好了。快,睁开眼……” 哭肿的脸庞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美姬子感觉脸颊有热气残留,就用手拂拭了一下,看到泪水盈眶的姐姐,就害羞似地避开了视线,忽然,便注意到了打开着的小提琴箱。小提琴的残骸。破碎的梦的碎片。 “夺取美姬子珍贵的小提琴的。是我,吧。” 千寻悲哀的眼神移开了视线。 美姬子轻轻的抚摸着千寻的脸颊。千寻吃惊似地眨起眼睛,之后又俯看着美姬子,这次眼睛睁得圆圆地,这些反应,一件一件的都很奇怪,而自己脸上浮现出的微笑,在美姬子看来就更加印象深刻了。 “好好地笑过吗?”担心地想着。 “我其实,也不是想成为什么专业的小提琴家。没有那么云大的梦想。只是学者姐姐的样子,不论什么都好热衷于一样事物。并成为努力奋斗的人。制革是表面的,说不定只时候子学样?但是,时有一个梦想的。那就是,伴着我演奏的曲子,姐姐跳舞的事情。这个,就是我的梦想。” “一惊,制革梦想,无法实现了吧。” “别哭,姐姐,已经,足够了。” “美姬子……” “因为,我有了新的目标。” 噗哧一下,千寻张开嘴,嘻嘻地笑着,美姬子说,“我还要开始小提琴哦,这次嘛,让我最希望听到的人来听,这样对方觉得高兴,就可以了。当然。第一个就是姐姐。” 如果我弹的可以的话,姐姐肯定会忘记那个时候的事情的。如果时有惊人发展的话,甚至可能就会认为幸好那个时候毁掉了小提琴。美姬子都不愿看到苦于自责的姐姐,也不想姐姐因为毁掉了妹妹的小提琴而成为今后人生的责捆。 大家心中的不愉快,会随着我弹奏的小提琴而忘却。 千寻终于,几分拘禁地笑了——但是没错,最近看到姐姐的笑脸中,美姬子认为这是最美丽的。 “我也,会努力的,为了不辜负美姬子的期望。” 然后,俩姐妹相对而笑。 虽然数年不见的两人的笑脸,稍微有点,不自然。 夏希坐在灌木丛中,只见智纪像一个玩的疲倦的孩子那样,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好像双膝无力的样子,连正儿八经的走路都成问题,而智纪确实喜色满脸。 “什么啊,那口号。不觉得羞死人了吗,哦,不要靠近。不想让人觉得我们认识。” 说不定是同梦魔这个对手的过度拼命,再脚上有了回应——夏希即使是坐着,身体也不由得沿着灌木丛向后侧退,智纪终于大笑起来。 “想到了看看千寻的内裤。” “哇,这个家伙是个沉默寡言的,沉默寡言的色狼。想想着我穿内衣的样子,夜夜都兴奋得不得了吧!切,下流!” 手舞足蹈地,夏希便大叫大嚷起来,但智纪丝毫不在意。 “咕——”地伸了个懒腰。 “呜,啊,啊啊……好舒服。就像是初中时打出的本垒打那种感觉。” 金色的球棒嗖嗖地挥舞着,甩一甩的感觉还真不错。智纪汗水浸染的脸颊浮现出爽朗的微笑,忽然,想起因为《梦》而倒下的同班女生。 “美姬子那家伙,能顺利地苏醒过来吗?” “如果没有醒的话就亲她一下,亲她一下” “这样哪能醒过来的。……不是吗?” “能唤醒的话,做吗?” 说了句玩笑话,智纪却穷于对答而满脸透红。 “不知道会起什么作用。梦魔是自己从美姬姐姐的身体里出来的,不是因为梦魔杵的威力。她通过自己的力量从《梦》中觉醒的。如果是你和美姬的爱情力量的话。说不定也能打破坚不可摧的《昏睡梦》。” “知道知道”智纪一边挥着手臂,一边查看摧毁梦魔的地方。 已经没有了消去效果的光辉。 在樱花林荫道的终点,大路的前面的灌木丛里,放置着已经无法使用得面目全非的自行车残骸。环原家的带篓子的自行车扎进绿地里。前轮弯弯曲曲的严重变形,准保是走不成直路的。“不好好赔偿的话,让夏希出钱吧〉”智纪这么想着。 “千寻做了什么《梦》,又是什么会议战胜了它呢。” “这个嘛。下次问她。” 夏希回答者,仰起头将视线投向那傍晚风平浪静的天空。 智纪也跟着仰头看去。 深蓝色的空中,飘浮着无数烧红色的断云,鲜艳夺目,深深地印入脑海之中。 几天之后,走过上学是车站前面的天桥的时候,旁边的智纪突然停住了脚步。美姬子在数步之前的地方回过头来。中学的同班同学,在拼命想着什么似的。 “怎么了。”问道。智纪就好像是什么信号似的霍地挺起胸膛,“之前。” “唉?” “……问了些奇怪的事情,对不起。”又低下头去。 美姬子一副不解的样子。 “什么事情?” “……唉?恩,不,也没什么特别的。” 像是本人尽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吧——明显是在掩饰害羞的智纪,望着大街的风景。 美姬子迅速背转了过去,吐了吐小舌头。 本来说嘛,是这边先说出失礼的言语的。他本没有可到钱的地方,美姬子也没有要求他道歉的资格。已经成为笑柄的智纪那份逞强,再加上唯有逃避可言的美姬子美姬子那份软弱。这就是这个时候,严峻的现实,自己的弱点被别人抓到了,也只有撒娇下去。缠着担心自己的对方。而且。 现在,连美姬子也笑了。 “喂,去棒球中心吗?” “啊,对不起。今天,钱包忘带了——” “我想去嘛。” 智纪一愣,接不上第二句的智纪的颜色虽还有些痛快,但看到一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美姬子觉得很过意不去,就决定用最直接的魔法来化解。 “我想去打棒球嘛。” “……你?” “什么啊这种语气。由法律规定说禁止我用球棒打棒球吗?” 智纪一脸为难地巡视着美姬子的表情。一双眼神好像在寻找这种心情变化的理由。 “是在怎般地推理论证,好来说服自己吧。”美姬子有趣地打量着,智纪的视线忽然落在了美姬子手提的小提琴箱上。美姬子意识到手提的分量,挽着提手的手指就更加用力了。这个,正是新买给千寻的小提琴,几年之后的姐姐的礼物。美姬子最珍贵的宝物。 “小提琴,又开始了吗?带上指套不要让手指受伤才是。啊,我初中的时候用过的,借给你吧。” 是神经过敏吗,弹奏是心理作用吧,美姬子一阵诧异,一点也不是心理作用。 “稍微等下,马上带过来的。”重新背好包,“在广场的长椅上等我啊!”更加认真地重复交代后,就兴冲冲地把背转向了这边。凝望这几乎是用全力疾驰的速度去取回手套的他的身影,美姬子噗哧一下笑了。 ——棒球中心的叶冈智纪,自己还早着呢。 不禁想起了小学时代在傍晚公园里站在击球区的他。 现在的自己,像那样就刚刚好。 确认周围没人后,裂开脚步如双肩那么宽,将小提琴箱抡上肩头。应该将前方传来的看不见的小球打回去,向上抛掷似的缓缓挥起箱子,目标,棒球中心落下的完全大。从天桥的狭小的终点开始滑过蓝天的那种景象,让人非常愉快,美姬子自然地便笑了起来。与其说是棒球,这更像是挥打网球的那种身姿,不断上涌的笑意,已经到了美姬子无法抑制的程度。 之后,用手背抹去泪水,美姬子终于迈开了脚步。 我一定会成为一名技艺不凡的好手吧。 美姬子就是这么预感的。 第三章 棒球少女x天使飞舞的天空 手抓起凸出的岩石垂下一条塑料绳子,向着光线射来的方向前进。看到小孩子欢呼雀跃地相互追逐着,智纪也稍微加快了步伐。波浪的声音马上近了许多。 “喂喂,相当壮观呢。” 顺着视线看到向上铺开的盛大的景象,不禁大发赞叹。 游泳渡假村“aqua”是一个聚集了与水相关的各种娱乐项目的室内主题公园。揭开了一年四季都可以体验到夏天乐趣的概念,玻璃圆顶的天井中滑水梯、流水泳池、露天浴池、椰树叶搭配而成的餐馆等,都做了巧妙的布局。岩壁和洞窟的蛮荒造型,绿色夺目的热带植物等内部装修,迷失南洋渡假海滩的那种情趣,宛然面前。 为什么智纪会来到这个漂浮在这个都市里的南国海岛呢,这个简单,受了美姬子的邀请。“上次的谢礼”之类的理由。为什么美姬子会有两枚门票呢,智纪和夏希各自用的,是美姬子掏了自己的腰包的。 美姬子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梦魇依附,之后听了解释也是半信半疑的,看到家里毁坏的情况,“啊,可能是这样吧”也觉得只是这样罢了。而后,又听千寻说“那两个人正是救你的恩人,所以要好好的答谢一番。”于是就计划了这次活动。 而千寻,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但是不得不进行大学考试的强化训练,只好哭着鼻子放弃了。 “好快啊智纪。这么用功地要来观察泳装的大姐姐们吗?” 应声回头。只见夏希和美姬子混杂在人群中。夏希身穿一见和平时不同的比基尼,奢侈的胸部总是高高挺起。不变的是嘲笑他人时的那种是笑非笑。她是体形足以让在场的同行投出羡慕的眼光,然而,真正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傲慢的态度和下流的言行。现在连带着小孩来的母亲都一副为难的眼神匆匆而过。站在狭窄的入口,大声嚷嚷,唉,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很不愉快吧。 就在还要开口的时候,智纪迅速地抓住夏希的手腕,沿着墙壁走向别处,避难似的一直到了日光甲板广场。 “……看到美姬子,不要这么不安啊。” 美姬子身着一件连体泳衣。对着智纪的视线,身体一直颤抖不已。 “有什么不安的,说出来吧。” “你,会游泳吗?”她脱掉衣服,身体就越发的苗条,似乎只是一个小浪就要把她冲到海面上去的样子,真是让人不放心。 美姬子突然发起火来,“这样的话仰泳是很有自信了。比赛一场看看?” 竖起的大拇指指向的是比赛用的五十米露天泳池。而,智纪一边哄着美姬子,一边推让着。不喜欢仰泳那种鼻孔进水的感觉。 “那么,先从哪里开始游泳呢?” 刚问完,夏希就第一个冲出手指。“那个玩那个。那个长长的,大大的。” “滑水梯?可以啊。走” 智纪一同意,夏希就拔腿跑向对面的滑水梯。就像是刚才被追赶的小孩子那样。分不清谁大谁小。 当姗姗而来的两个人来到上面的时候,她就像哼哈二将似的叉腿站立着,一副欢迎的样子。 “那么,先从我开始吧。你们两个可要看清楚!” 竟然无视管理员大哥,一头便扎入滑水梯中。 智纪与美姬子惊得目瞪口呆。那个女的到那里都那样。 “接下来,我跳。” 智纪回避着管理员担心的眼光,按照指示平安地滑了下去。在弯道上大叫着,落入终点的小水池中。 “好舒服!”前面的头发一甩便跃出水池,却不见夏希的影子。正要巡视她到哪里去了,美姬子又滑将下来。啪地美姬子把头伸出水面,立定脚站了起来,双手擦着脸庞把水拭去,动作就如在池边洗脸的小动物一般,智纪不由得看痴了。 这副模样,被美姬子瞧在眼里。 美姬子不禁脸上烧起一片飞红,又掩饰似的把头转将过去,走出水池,智纪看到她走向对面,不禁问道“去那里啊”,回答是“洗手间”。是害羞吗,是生气吗,还是憋不住了,不管怎样,先说一声“我在对面等你”才是,正在此时夏兹回来了,扛着简易浮床,拎着浮圈。 “对面租的。相当花费的这个,紧跟着顾客的脚步。入场费是免费的,这点钱再不花,就太对不起美姬了?” “规矩的真是稀罕。”智纪不禁新奇第感叹到, “美姬子去洗手间了” “为美姬!我们到上面去,厕所完事后马上过来啊!” 间隔也不过五迷米,“厕所”两字却喊得如此大声,美姬子的脸颊火辣辣地。面对周围的视线,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这里是游泳池,到了哪里都不知道的”说话不稳重的夏希,“那么,我们先去玩吧,这个是你的。” 将浮圈递给智纪,就登上台阶,向流水池那边走去。 aqua,在水池的中心安装了再现大海模样的造波装置,俨然一小海湾。虽比起滑水梯的入口要低,但凸出的部分却是高高耸起——由此开眼的佳处,水流直下,纵观aqua的全景,颇有不胜壮观之感慨。 浮圈紧裹腰身的智纪,一边无力的随水流飘来飘去,一边望着天井,可以清晰地看到,有白色钢架撑起的玻璃圆顶的天井,水珠就如瀑布一样滑落而下。 “竖起耳朵的话,似乎可以听到雨声唉。” 夏希一字一顿地唧咕着。本打算你和美姬子一起使用的,两人用的浮圈让一个人奢侈地睡起来用。还呼吸不快不慢,胸脯有起有伏。 “要是带着弟弟来就好了。他正是喜欢这种地方的年龄。” “恩—,”智纪回应道,霍地想起来似的。 “夏希,兄弟,也有吗?这么说来,是哪里出生的?” “唉呀,上次不说过吗?我是在美国出生的。父亲是纯粹的日本人,而母亲是意大利系的中日混血儿。” 智纪想,那么按道理夏希就是四分之一的日本人。 “父母现在也住在那边。没有兄弟的。” “那么,从美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搜寻带角的梦魇,才特意来的吗?到这个小岛国的,有一半都是农家的江尾丘市。” 听着他说这些的时候,有几分钟,夏希呆了。 最终,还是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拍打着额头。 “啊—,是啊。为了找那个家伙才来的。真是的,什么时候,竟然忘掉了” 哈哈地笑了起来,刷的一下,这张脸一片僵硬。 “也太舒服了吧,真是意外。” 看着夏希的侧脸,那说话的口气,像是话语飘入了空中似的。 正要上前问“怎么了?”的时候,夏希霍地抬起头。 在注意什么吗,警戒的视线直逼向前方不远初的通道。 哪,哪里带着这个东西,不知夏希什么后已经将梦魇杵一号握在手中,这边无法看到的金光闪闪的棒尖直指着什么。智纪顺着这个向通道内的天井望将过去,只见在那蓝的,绿色的顶灯装饰的昏暗的空间中,有几个地方不断地凝缩着黑暗的光影。这黑色光影自天井撑下的雨伞,形成炫目的三角。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靠近的话,我收拾它。” 放开梦魇杵,智纪微微点头。分别乘着浮床和浮圈的两个人顺着水流,进入通道—— “喂,妈妈,那个黑色的,是什么?” 在智纪的身边,一个尚是小学生低年级的男孩用手指指着天井。 听到自己孩子的说话,妈妈拼命查看小指尖所指向的方向,然后,歪着头说“什么也没有啊?”即使如此男孩还是不认输,扯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的母亲的手腕,生气地跳着说道“那个呀那个!” 梦魇的身影,平时,人是看不到的——以前,夏希被教过的,即使是受了梦魇杵重击的梦魇,只要不按自己的意识实体化的话,还是能够逃过一般人的眼睛。但是,偶尔隐形的梦魇,也会被一些直觉敏锐的人“看到”。 智纪看着天井。 然后咋了咋舌头。 黑影翻卷黑色的披风,黑暗如鸟翼伸展一般扩张着,落下时犹如房顶最落而下的自杀者——而,并没有落入池水中。就在那将及未及缓缓水流的一瞬间,巨大的羽翼凌空一展。翼端带起的万千条水浪将附近的夫妇好淋了一番,黑蝙蝠在擦过水面的一刹那,就如伯老一般迅速地又飞入空中。 在这附近,有一名男子一呆呆地用手指着。 智纪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去加以保护,但是浮圈紧紧地套在腰上,只有几厘米的间隔。梦魇即使是一秒钟,也不会放过磨磨蹭蹭的智纪。 “——啊!” 斜眼处,金光一闪,梦魇的鼻梁是一下痛击。 从浮床上跃身而起的夏希好容易才挥下梦魇杵。 黑蝙蝠抓咬男子不成,便弹也似的飞往其他地方,敌方攻击虽不理想,夏希这边也非平安无事。什么地方受到猛烈打击似的。证据就是。沉向水声激荡的池底夏希,丝毫没有要浮起的迹象。 “夏希,夏希!回话啊!” 无论怎么喊,也只能听到水泡噗噗地弹出水面的声音。看到浮圈上惊慌失措的智纪,刚刚还是砧上肉的男子,竟然“呀哈哈”天真无邪地笑了起来。 被赶走的黑蝙蝠冒出通道外,有冲入螺旋式的通道中,双翼一挥,一条直线般地又提起速度。冲着智纪,突飞猛进而来。 “喂,我,我的天呢,躲不掉啊!” 智纪不禁大声喊叫。 就在这生命垂危,神智慌乱的千钧一发之际,臀部被什么人抓住了。 “啊”随着智纪发出的一声惨叫,腰部也浮了起来,臀部的肥肉被潜在水中的什么东西死死地抓住不放。感觉那十根手指的指甲,已经穿过泳衣,深深地嵌入肉中。一股向上的劲力,智纪被推向前面的水面,就在几乎同一时间,嘭地一声浮圈破裂。 智纪在水中听到这个声音。背脊一阵恶寒渗出。当看到水中等待他的脸庞时,才稍事镇定。 夏希双唇微笑的样子,冒着水泡,一点也不顾现在的情势,有限地打出了v字型手势,然后,将梦魇杵戒备在腰把儿上,窥探着水面上的动静。智纪伸手向夏希握着的棒柄。 “?” 起初还奇怪地望着这边的夏希,从她的手上试着握紧棒柄后,便轻轻点头,会心一笑。 两人紧握着即使在水中也不失那迷人光辉的梦魇杵一号观察着水面,忽然,夏希的食指轻轻扣击智纪的手背,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奋力蹬起池底,子弹一般跃出水面。刺出的梦魇杵的棒尖,就如夏希预想的那样,尽穿很黑蝙蝠的咽喉而过,驱除《梦》的消去效果发动,梦魇的一切尽散化为幽光粒子。 就如同,一场变幻无常的梦。 “哇——”周围的客人们不禁一声感叹。昏暗的通道中,青白的光粒,随风舞荡,即使是智纪虽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存在带来的这一切,但也不禁陶醉于那幻想似的美仑美奂中。 渐渐消失的梦魇的残体淹没在黑暗中,这里已经是通道的外面了。 “智纪的屁股相当的柔软的嘛,夏希姐姐心口扑通扑通地!”夏希将两拳并放在下颌,说出极为恶心的话语,“‘啊’但是,哈哈,好可爱的声音。更想这样喊了。” “闭嘴,告你性骚扰。”脸上感觉火辣辣地。 “真实的—,红红的小脸蛋也很可爱嘛!” “烦,烦死了!” 智纪不断被逼向水池的一边,就用手持的梦魇杵点了一点夏希的胸部。也就应该是那么轻轻地一点,夏希便小题大做地跳入水中,然后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夏希” 智纪担心地用脚探了沿水面,突然定下了身子。那个家伙作弄人比家常便饭还家常便饭,说不定要在水中继续恶作剧。被她强行抓屁股的事情怎么说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于是,智纪就把背靠在池壁上,任水流冲刷着身体,防备着水中随时都可能到来的袭击,但是看到夏希一直没有动静,反而担心起来。刚刚的梦魇大战,哪里受伤了吧。 “夏希,喂,夏……?” 刚喊完,一副溺水尸体一样的物体嘭地应声浮出水面。 是夏希。 “……装什么的这是。” 恍惚地望着天井的夏希,惘然若失,好象并没有听到智纪的声音一样。不但如此,一直都是直望着天井的样子,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漫漫地还打着回旋,在智纪的面前淌过。 智纪抓住她软垂在水中的左臂。 “不要胡闹了,周围许多人的。” “……哦。” 夏希这才支起身体,将脚踩入水底。智纪一脸惊讶。 “老实的出奇了。” “没什么。” “怎么,这么小声地回答。发生什么了?” 因为是意外的小声回答,智纪不由得这样询问到。而夏希也是一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奇异的表情。 “恩?不……” “不会是受伤了吧。” 询问之后,夏希溥地一声笑了,先前的奇怪模样就如幻觉一样消失殆尽。 “让你担心,真是稀罕。但是没事的。” 这么说着,夏希伸了伸舌头,和刚好汇流而来的美姬子一起乘上浮床,便一脚把智纪蹬到一边去了。这时智纪却一边嘟囔着“担心却没好果子吃”一边微微困惑,明明自己的预见能力也都发挥出来了的。 也并非完全没事,夏希的样子哪里不对。 在流水池立环流的这段时间,智纪忽然注意她时,见她正呆呆地望着天井,美姬子向她问话,也是对着天空重复着似是而非的回答,在餐馆吃饭,面点缠住了叉子的时候,也是极不自然地吞吞吐吐的对话。当智纪和美姬子在起了波浪的水池游玩的时候,她却是横躺在模仿沙滩的游泳池边的日光甲板上睡觉。想着愉快地向她招手,她却是一副委顿的表情。惘然若是失地彷徨在宇宙的伤心旅行中的女子一般。 重复如此的变化,连美姬子也明显感觉到了,“夏希发生什么了?”正如智纪询问时的那样很是担心的样子。智纪也不明白详细原因,自然也无法作答,只好暧昧地歪了歪脑袋,怪异的气息笼罩在三人周围,考虑到回家的公交车的时间,在四点钟的时候,三人就去了更衣室。 最县换好衣服的智纪在门口大厅的长椅上,等待着随行的两人。一边注意着挂钟的时间,一边翻着杂志架上的久杂志,终于,看到了美姬子的身影。 “夏希呢?不是一起的吗?” “唉,不是她先出来的吗?” 美姬子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着。 “留下我们,回去了吗”智纪低声问到,美姬子就摇摇头,心想为我我也不明白呀。“泡在厕所了吧”又问道,这次回答是眼睛半睁,双目凝视。 无论如何还是等等看吧,到了大概五点半的时候,还不见夏希的身影。 确实是返回的客人也开始越来越多,看着在长椅前不断走过的一行人,智纪开始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故之类的。美姬子那边开始察看入口的次数也频繁起来,注意手表的回数也增多起来。是因为长久坐在长椅上的缘故吗,还是泳池的疲惫发作了,美姬子开始划船似的将额头撞在智纪的肩膀,“夏希回来了吗?”然后,有是一副朦胧的表情弹起头来,就这样,不断往来复去。 晚上九点。 直到闭馆时间,智纪和美姬子两人才踏上昏黑的归途。 之后,再没人看到过夏希的身影。 智纪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了,为了挽回,正拼命地往笔记本上抄写着黑板上的文字,当值日生毫不留情地一下子把黑板上的粉笔子擦的干干净净的时候,智纪只好将自动铅笔一抛。往椅背上一靠,打了个哈欠,然后将头往后一扬,抱起了胳膊。 天空几多云翳漂浮,课间休息的时候,沉闷的空气包围着每一个人,昏暗的教室中,荧光灯也病弱似的,发出惨弱的微光。 “我的笔记,借给你吧。” 指尖紧扣桌子的两端,写了一半的笔记飘过真弓的视线,纸面上文字歪歪扭扭污秽不堪,正愁眉不展的。隐约可以听到正低声嘀咕什么,“用橡皮擦光,从新写” “好了,这个借给你的。” 智纪用脚尖将前面座位那个家伙的椅子给踢翻起来。然后。只见牛岛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也写不成”。智纪便用一种依赖的眼神,看着这位一起的同班前辈。 “……真是的。” 真弓吃惊似的用手拍了拍腰,一声叹息后,就返回自己的座位。 “对不起前辈,午休的时候让你跑腿到商店,请原谅。” 双手合十对着远去的背景,而真弓只是摆了摆手。 “虽然这么说”靠在窗边的牛岛小声说道。“夏希最近没来吧。” 合着的手掌,一动不动。智纪沉默不语,想让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这时,返回自己座位的真弓好象听的一清二楚似的。 “是啊。也不再为了便当纠缠不休的事情,昨天的菜都剩下了。” “好的”抢在牛岛之前拿过来递过来的笔记,展开自己的笔记,智纪再次握起自动铅笔,劲头十足地动起笔秆子来。 牛岛一咋舌,看着真弓,终于笑了。 “给德桥就好了。” 真弓一张小脸通红。两人的关系几乎 已经传遍全班。和一些女生的隔阂还没有消除,即使如此,真弓比以前更能和同学们和睦地相处了。 “这,这也不是有了就好的。” “咦,”牛岛笑得更是意味深长。 已经是全身通红的真弓,失神似得快速说道。 “智纪知道什么吗?” 专心于笔记的智纪简短地回答道“不”,然后停止抄写笔记,在桌子上支起脸颊。 作为女生们角色扮演偶像的夏希经常到访智纪的班级的时候,便和真弓和牛岛交上了朋友。夏希这个女孩,岂止是要在没有火的地方烧起烟雾,简直就是非放一堆篝火而不能到底,而就是这样一个吵吵闹闹的女孩,在经常不和的两个人中间应该是占了很大位置的。然后,姑且不说智纪的不可思议的发展,真弓、牛岛和夏希都是相当怀念的。至少比智纪想到要感情要好,而现在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过“经由智纪而成的朋友”这个界线。 在这个时候,夏希的来访突然终止,真弓他们关系夏希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夏希吵架,智纪,被甩了吗。” 正一字一顿地唧咕着的真弓看到那不满的眼神,马上小声说道“对不起”。这种表情仿佛在述说心里是有多么地担心,有隐约可见真弓流露出个人情感的真实一面。 智纪一半歉疚不安地将视线迅速移向窗外,皱眉沉思起来。 起初借用过浴室之后的日子,偶尔也怀着同样的目的到访环原家的夏希,自从aqua游玩之后,美姬子讲道她就再来没有来过。美姬子担心这可能是什么重要的暗号。总而言之,就是非常担心那天消失的夏希。两个人的相会也绝非是潜伏着命运般预感的电视剧一般,无论怎么来说,也并不是美姬子喜欢的那种机缘相会,但是,现在的美姬子对夏希的印象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夏希果然是夏希,深入正在为大学考试而通宵达旦拼命用功的千寻的房间,将美姬子也卷入举办的小宴会中,而美姬子在借给浴室的时候,见面时,也是一阵亲切。而且要说智纪不在意夏希那可真是天大的谎话。 和她相遇,是因为撞坏美姬子的小提琴箱,使自己坠入最糟糕的状态,而又是从梦魇的魔爪中把智纪解救出来的恩人,这也是无可否认。在这之后,恐怖的社会跟踪狂一样纠缠不休。多数情况下给人麻烦不断。真弓和美姬子的事情,也是多亏了他的援手。感谢是应该的。而且,再也无法听到那种似乎能把人吃掉的笑声,反而感觉寂寞许多。智纪也渐渐开始体会到了,忽然没了吵吵闹闹的才有了这样的反作用吧。马上就会又淡忘的——智纪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是看到牛岛和真弓那闷闷不乐的神情,夏希那可气的笑脸又不禁浮现脑海。 所以,放学后。 智纪决定到夏希的公寓去一趟。 天空忧郁的云朵之下,来到了江尾丘车站里面的一个出租公寓,按下通话按钮,想接通门口的电话,但是十秒种过去,还是毫无回讯。又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回讯,夏希是不在家吧——心想定是如此。失望地瞥了一眼自动门。这时智纪不由得返回了脚步。 走出门口的时候,和一名男子擦肩而过,看着深灰色的云翳,正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才好,一个慌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叶冈智纪” 智纪不禁一惊,回过头看时。 是一张陌生的脸。 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模样。高挑身材,衬衫虽然没有系领带,却很合身,要是再配上一点人见人爱的笑脸的话,说不定就能成为,下自幼儿园的孩童,上至老年妇女,都会赞赏不已的形象爽朗的好青年,而面前的却是一脸不悦和阴寒。头发理得很短,发尖向前扎起,仔细看时,会发现在眼睛下方,黑眼圈隐约可见。彻夜未眠吗,做着不注意身体健康的事情吗。 “为什么,我的名字?” 男子从口袋里伸出的那只手,握成拳状,并把食指紧紧竖起。 “来见夏希的吧?关于她的事情,我们想和你谈谈,马上结束的,借用下你的时间可以吗?” 竖起的食指,指向入口深处的电梯上。 只有眼睛看着这边,男子有瞧了瞧返回的智纪,鼻孔吐出气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只会吓唬小孩的无用的大人吗?” “很像。” “真的假的?” “看起来很像是香港黑手党的杀手。” “我不是为这个来见你的。” “是为了破天荒的夏希的事情。危险组织追击的可能性。” “最近的小孩,想象力越来越奇怪了。”男子一脸为难。咯吱咯吱地抓着脸颊。‘怎么会,又不是现在看到《梦》了’” “唉,”智纪眼睛睁得大大的。男子满足敌的扬起嘴角。 “有意思来的话,这边请。” 向着食指所指的方向,响起高级皮鞋的脚步声。 将钥匙插入内线电话的锁孔,扭动,一阵安静的制动声音响起,自动门随之滑开。在门外看到这一切的智纪不禁瞠目道“什么东西,这个?”。男子并没有答话,径直进入电梯中,智纪这才慌慌张张地穿过自动门。 “我是玖堂诚治。带不带敬城,无论什么,你随便称呼便是。” 说着,男子先进入电梯内——然后抬起下巴说道“快乘上”。 “要说什么呢”诚治一副在考虑的样子,实际上,要说的内容预先都是想好的。 “对于你一个善良的高中生来说可能是一些荒诞的东西。唉,信不信由你。情报的取舍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 就像是初学者敲击电脑键盘那样,诚治用竖起的食指按动按钮。 “说不定你会认为我只是个落魄的薪水工人——竟然没想到被认做杀手——,我其实是一个研究机关的职员。‘巨像机关’的研究对象。梦魇,自古以后就把人们封印于《梦》中,以吞噬他们的感情来维持生存,也就是说妖怪,怪物之类的东西。但是,它们的性质有时,对于我们人类也是有好处的。不,更正确的来说,‘有这种作用的倾向’。” 电梯上升时,低音阵阵回响在狭小的柜子中。 “掩盖心里创伤,消除那些一想起来就如大伙烧身似的苦痛,在难以入眠的夜晚,使人安睡,梦到那些自己期望的梦,使人精神饱满。根据大脑的按时效果,使人变的神经敏感,肌肉有力,提高运动能力。在医疗现场,也可以进行无副作用的麻醉和精神镇静疗法……就这样,我们日日夜夜,都在致力于梦魇的有效利用的研究。” 竟然还有这样的研究机关。智纪确实是吃惊不小。 “这么说,夏希也是这个研究机关的一员吗。” “很可惜的推断,不是。”叮地铃声响起,“夏希被梦魇依附了,而且还是至今未曾遇到过的大梦魇。” 门口之后,使到了五层的走廊。风景一如往常,夏希的房间就在附近。 “请,啊,我说的确实是挺奇怪的事情。” 诚治那的钥匙,好象是夏希房间的,轻轻地门开了。房间的空气。因为几日内缺乏流通的样子,冲如鼻孔中。房间摆设的神经兮兮的,以前能有所感慨,现在只是觉得那里都让人毛骨悚然。 诚治将两个泡着速溶咖啡的圆柄茶杯,放在玻璃桌上。智纪并没有动咖啡而是依附期待的样子,问道“那么?”,咖啡到了嘴边,一副苦相的诚治继续说道“啊啊——”。 “是一年前的事情,有一个实验体梦魇,从研究所中逃走了。发生了依附在一般人身上的事件。这个梦魇比起其它的同类,拥有更加强大的能力——所以,才能成功地用研究所中逃脱——《梦》深深地吞噬寄主的中枢,在一定程度下是能够进行自我支配的。这个寄主就是夏希。她并没有注意到智纪是已经被梦魇所依附,也就错认为来到这个国家也是处于自我的意愿。” “那么,就是追杀那些带角的梦魇的事情吧。” “是虚构的。是依照梦魇的意愿,才这么想的。受到了是从研究所出逃脱的梦魇的‘想要自由’这种意识的影响,才不得不进行穿越太平洋的大逃避行动的。” “这才有了我回到多年不回的家乡,这趟差事。”诚治诙谐地耸了耸肩,但看到吃惊的智畸那一脸认真的申请,又不禁略微后悔,低下头去。 “你,是来带夏希回去的吗?” “那个女孩和梦魇。从我的立场考虑的话,梦魇要更重要些,但是,同是日本人,想到那个姑娘的父母亲,就想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平安带回。” “还是想和你谈一些事情”诚治身体前倾,“想请教你,关于失踪的夏希的全向。” “这个——就是我,也很想知道。” 要是知道去向的话,也不用特意来到这个公寓这里了。 “线索什么的,没有吗?” “没有”智纪摇头道。诚治遗憾地又坐回了沙发。 “我们为了不失夏希的行踪,瞧准时机,不断地进行监视和跟踪。但是,自从你们去aqua游玩之后,她的身影就烟消云散般消失了。很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任何行踪。浪费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不论什么,想到或是注意到什么的话,请与这个电话取得联系。” 接过诚治的名片。是一张只有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简单的厚纸片。一边用两手的手指死死地夹注名片,一边审视着这种又不能置之不理的言语的真意。 “监视,什么时候的……一直,是吗?” “是从你和夏希相遇的那个棒球中心开始吧?须藤真弓的事情。我们这边也是棘手的紧,梦魇的身形被大多数的学生都目击到了。即使是有一个人被时间当时的记忆沉睡那么一丁点的话,就已经十分危急了。” 记忆,沉睡? 智纪想起和真洪的对话。在厕所完事的一小段时间里,而他却忘记了一场梦魇出现的白昼的喧嚣,或是一副不记得的样子。那,是诚治他们背地里做了手脚的结果吗? “刚刚说过的吧? 我们在研究驾驭梦魇的技术。” 无意识之中一脸难堪的样子吧,对于智纪的问题,诚治无动于衷。 还是,不会是,现在的也…… “咚咚”地诚治用食指砸起智纪的太阳穴。 “我这里也有梦魇。” 智纪不禁感觉身体微微发僵。而诚治则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继续说道。 “还有,夏希的体内也是。跟我来。” 诚治先起身来到走廊下,指着还未完全修缮完毕的浴室。 “这里,为什么会如此残破?” “为什么”想起了夏希的话,“看到了一个被梦魇依附的女孩,想帮助她就把她带回房间。但是梦魇忽然狂暴起来,没有办法就只好在这里战斗……” “全部都是谎话。” “由于梦魇的影响,夏希的精神时候不安。梦魇的力量和夏希自身的力量冲突,作为这些余波对周围无意识的暴力发泄的结果,就是特意为了借用浴室,就不得不到访环原家的这件事情。” 智纪巡视着扭曲的水龙头和破碎的瓷砖墙壁。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夏希做的。 血光闪烁的眼神,挥舞着梦魇杵的夏希。疯狂地破坏浴室的夏希的身影,单单是想来就十分怪异,不禁让人寒毛倒竖。 “那么,夏希。还没有完全被梦魇所支配吗?” “所以必须要尽早找到她加以保护。现在的状况放任下去的,最为糟糕的话,夏希自己完全要被破坏。即使是她的身体脱离梦魇的追击的话,说不定她就再也不能恢复意识到这个世界了。” 感觉从夏希那里听到过相似的话语。“无法回到现实生活的事情”——底着头的智纪不禁脑中浮现那个时候的夏希的申请,诚治迎合回答低的见机说道。 “也就是精神死亡的到来的意思吗。堕入黑暗深渊的意识就已经不能再次浮起水面,像平常那样,和你在楼顶交谈,恐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 听着诚治侃侃而谈。智纪只是感觉眼前越来越昏暗,于是移开了视线。 夏希自我崩溃。 夏希就再也不是夏希。“所以,拜托你。为了救出夏希。想借你的力量。” 忍着横过背脊而上的一阵阵恶寒,智纪终于点了点头。这时意识是开口,也无法言语。严峻的事实就如同一把刺刃深深地刺入心窝,仿佛这一滴滴血。正丛禁闭着的眼皮里流过。 “沉痛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不要悲观,夏希也并非不治之症。类似病例,我们研究所也有治愈的案例.趁现在为时未晚。尽快找到她,以后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一定把夏希从梦魇的《梦》中给解救出来。” “要是刚好找到她的话,通知我。”诚治留下了这句话,便从大门走了出去。 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夏希的房间里,耳朵被沉痛的静寂所支配。 想是要打破这静寂似的,智纪,膝盖猛地撞向洗面台。留下一个火山口一般的凹陷,智纪用泛着红光的眼睛凝视着。 为时以晚那时的事情,想都不想想。 早晨的教室。智纪正要坐上座位上的时候,先到的牛岛向他眨眼示意。 “……智纪?” “早啊,怎么了。” “这个,这个呀这个。我的视力确实有二点零,这是,是,球棒。” 智纪瞧了一眼挂在肩头的球棒箱,“很像的东西。” “很像球棒的,别的东西?” 智纪只是微微点点头做一答复,便坐在座位上。感觉头脑一片灵动清澈。“眼神和平时不一样啊。就像一只眼睛受伤的虚无的狮子一样。”真弓说道,上课被老师点名提问是,竟是熟练地读起了古文,朗朗上口,而且还做了恰当的翻译,这使得牛岛都不禁惊讶道“难道是被平安人的灵魂上了身吗?”这也没什么,也不仅仅是因久违的早起呼吸到早上的新鲜空气,而心情格外舒畅的缘故,也不是在跑步途中,碰巧遇到从小卖店回来的千寻,并从她那里收获了dha混合奶油派的缘故。 就是连班主任都奇怪的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智纪身边总是带着球棒箱。无论是去厕所,还是去活动教室,可以说的上是如影随形,如此史无前例的智纪总是带着球棒箱。和同年级的棒球部成员在走廊插肩而过的时候,好几次遇到“要回到棒球部吗?”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也只是回答道“不是”,目光有移往别的地方。 靠近楼顶的围栏边,抱着小提琴箱盘腿坐下,母亲亲手制作的便当放入口中,嚼的津津有味的。脸蛋就如松鼠一样鼓起来,一边嚼菜,一边环顾无人的楼顶。 两天,楼顶的入口被他一个人占领着,一边看着混凝土数尺里不断扩散开来的波纹,一边倾听那柔和的雨声。 回家的路上,就去棒球中心,寻找身穿制服的女子。 之后,就到樱树林荫道中转来转去,在只剩下水龙头口应该被拧上的胶皮软管的公园里四处张望。 即使被她追赶的死胡同也不忘记确认一下。 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在跑步的时候,顺便外出,去确认一下房间的电灯有没有亮着。 这样的日子,之后,好几天都在持续着。 想起和她相处的所有的地方,一个一个地认真地做着巡逻。 也因此发生过事故。夜晚很晚的时候,扛着球棒箱进行跑步,确实是一副十分可疑的样子吧,附近的人就把他当作嫌疑人员报告给了警察,竟然两次受到了职务询问。“为了返回棒球部,又开始了身体的训练。要拼命的。”这样一派胡言后,曾经有过棒球经历的警员,竟请他吃了炸肉盖饭。虽然罪恶感刺痛着胸膛,但炸肉盖饭本身确实是美味无穷。 在休假日的时候,就在aqua的门口大厅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柜台的职员和客人都投以异样的眼神,一直一直就这么等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也没有确凿的线索,只是抱着说不定这样的心理,之类的只是依赖自己固执的希望,进行寻人的巡礼。而且还有一件,不可或缺的东西。 就如同护身符一样。 这就是好像,为了见到要找的对象的许可征什么的。 球棒箱总是和智纪形影不离。 这种尝试能否奏效,这个并未可知。在一天午休的时候,智纪就如往常那样来到屋顶,看到了一位靠在围栏变双手抱膝的女子。 “看到ufo了吗?” 沿着夏希的视线,仰望那万里无云的晴空,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夏希微微一惊。好象并没有注意到智纪来到自己身边的事情。因为吃惊而木肭的表情,接下来梢有缓和,夏希再次仰望天空。 “看到的话就相当有趣了吧。若是试着一挥梦魇杵的话,说不定能把宇宙人能打的焦头烂额。” “直到现在都去哪儿了。” “哎呀呀?很担心吗?担心不已的智纪。” “美姬子和须藤前辈他们都很想你的。” “一点都不坦率啊智纪。明明是自己无法忘记我的事情。” “夏希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但是,智纪已经笑不起来了。” “喂,夏希,一直有个心愿,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问问吗?” “智纪问我?唉,什么啊,不是什么变态的事情的话,就和你说说。” “抬起屁股。” “……啊?” “所以,快把屁股对着我这边。” 几秒钟的时间,一片空白。夏希不安地越过围栏向后退。 “喂,智纪,你,沉默寡言,竟也只是色胆子一般的人啊?” “想让s苏醒罢了。” “混蛋!我不想看看到这样的智纪!” 夏希站起身,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用食指指了指智纪。 “s是我,n是你!永生永世,便是我的肉体和灵魂受你摆弄的命运,出生在这样的星球的你!” “对不起,现在不是悠闲地说这些话的时候。” 智纪从箱子里面取出长长的球棒。在阳光的沐浴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那是从夏希那里取得的另外一根“梦魇杵”——梦魇杵二号。智纪散发出非同寻常的气息。 夏希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 “要做什么这个。要在这里打棒球吗?” “说过的,夏希。在大街上看到被梦魇依附的人的话,要去帮助才是。” “这个和对我挥动梦魇杵,有什么关系。” “你被梦魇依附,现在也在《梦中》,趁还没耽误的时候,必须及时将它打倒。” “这种无聊的玩笑,也该有个止境。正经来说,心眼可真坏。” “笑话!”不禁厉声说道。“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了吧,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只是看着眼神就能知道内心之类的,我又不是超能力者。” “那么,让我实际确认一下。” “再靠近的话,我这边也不客气了。” 夏希取出梦魇杵一号,也不做出欲打的架势,只是吹在一边。 “智纪,是谁向你吹嘘的。我被梦魇依附的证据。又在哪里?还是我的身体哪一点看起来像是梦魇的一部分吗?” 证据,没有。 即使拿着梦魇杵也看不到梦魇。 但是—— “差不多,最初就说过的吧,梦魇杵是击碎《梦》的金属棒。这样的话。不奇怪吗,为什么我能空手拿着梦魇杵。” 智纪微微一动。 “如果我是梦魇的寄主的话,只要一碰到梦魇杵就会引发对梦魇的作用。不用说,也会发动消去效果的。” 智纪的脚步自然而然地便停住了。夏希的脸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就是依附在我身上的梦魇养成大怪兽。既然是很难从身体里驱除的那种,为什么我触摸到梦魇杵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而且,瞧,仔细看嘛,我这样不是活的健健康康的。” “试着挥一棒子看看吗?”夏希说道,就拿着自己的梦魇杵邦邦地砸起来看。“怎么样啊智纪”从那嘲弄的夏希的笑脸上,看不出有梦魇现身的危险征兆。 “……那么,你被梦魇依附。” “胡说,吧。” 知道现在一直静静燃烧在胸膛的使命感,就这样啪地破掉。智纪的口里传出低沉的呻吟声。 “那个混蛋,没有的事情,竟向我吹嘘!” “那个混蛋,谁?” “这个”夏希接过抛出的玖堂诚治的名片。说道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名字,说明了相貌和体形特征,但是好象还是和夏希无甚相关的人物。看到鼻息急促,后悔不已的智纪,夏希放声大笑。 “啊哈哈,笨蛋啊你,被这个男的骗的团团转。上幼儿园都学过的吧,天真地相信陌生人的话的那个傻瓜少年,智纪果然还是流着妈妈的血液啊。骗子手和占卜师什么的要充分警惕,好好地享受生活才是啊!” 夏希扭动腹部,眼边冒着泪花,没完地笑道“啊,好奇怪!”,看到羞愧的低着头面红耳赤的智纪,就适可而止地,收场了。 “但是,还是有点高兴的,是要来帮我的吧?那个男子的话是假的,智纪是为对我担心可是真的” “这么说,这个……唉,处于道义什么的,也有。” “别害羞别害羞。礼貌来说。谢谢。而且,一心一意时候的智纪的脸颊,足可观赏的。都想让美姬也来瞧瞧的。” 这么说来嘲笑人的那种坏心眼,果然还是平时的夏希,智纪这才放下心来。 有一个人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拳头砸着楼顶的门,发出沉重的回响,混凝土地响起皮鞋的撞击声,诚治向这边跑了过来。“哈哈”地耸肩呼吸。感觉夏希似乎在说“谁啊这位?”,诚治就向她瞥了一眼,有注视着智纪说道“不是说过联系我的”。然而,智纪并不因此而畏惧。 “什么时候都想蒙混过关,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这个骗子手。” 对着眼睛半睁的说话的夏希。智纪一脸严肃认真。 “要吹牛不也可以吗,就这些,我们会屏息倾听的。” “恩恩,若是智纪的话,会这么想我……” “这些就已经够了。”智纪把目光从一脸扮哭的夏希身上移开。 歪头向上,急促呼出最后一口气,目光凝视智纪,眼角一片严厉。 “不要说骗子手什么的。听她说了什么?” “夏希能安然无事地手拿梦魇杵。受到梦魇辖制的寄主的话,这样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诚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绝妙的谎话啊,真是佩服。” “谎话……?”智纪不由得反问道。 “她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你忘记了吗?浴室的破坏痕迹?她的精神在不断受到梦魇意识的侵蚀,不是说过的。” “所以,谎话……?” “那不过是梦魇借她之口,为了保全身体而已。” 智纪不禁慢慢向旁边转过身去。 这里,站着翘起嘴角的夏希。 “又要被骗。智纪,也有点长进。” 智纪愕然呻吟,一直看着夏希,视线并没有移去的样子。“不要这么看我!”夏希玩笑死的挥动手臂,不舒服地转动身体的时候,智纪霍地握起手中的梦魇杵。 “夏希,对不起。一次就好,让我确认一次。” “喂喂,相信这个男的的话吗?相信了吗?真的假的?”面队默然而视的智纪,夏希转过脸去,竟哭起鼻子来。“满心感激的我真是个笨蛋。” “稍微等等。” 诚治向前跨出一步,要引开两人的注意力。 “智纪,准备干什么。” “夏希的身体,梦魇——当真存在的话,就要把它赶出来。” “这个就难办了。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逃出来的话,又恐怕会依附到其他人身上,这个你也不会是不明白的吧。不应该轻易就给予刺激。” “请放心。梦魇什么的,我轻易就能消除的。” “这个不是你能与之抗衡的对手。” “不做的话,就不知道的。” 诚治迷惘地摇着头,一个劲地看着智纪的侧脸。 “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要是有什么隐藏的话,最好趁现在说出来的好。” 就如同落入陷阱的兔子一般,诚治默然不语。智纪也不会被两人的言语作弄来作弄去的。“被梦魇附身的她不受梦魇杵影响的原因,是可以说明的,但是说了的话,你会靠自己的力量把她救出来的吧。” 听到一脸迟滞的诚治的低语,智纪胸中断然说道“当然没错”。 “有要我的协助的地方的话,全部说出来好了。” “那么,现在请来这里说话。在夏希和我的面前,全部都抖出来。进行监视和跟踪的真正原因,必须确保夏希身体安全的你们的意图。” 诚治缄口不言。 “不管夏希是否被梦魇所依附,想让你们牵着鼻子走,那是万万不能的。虽然不能说全部都是谎话,你的话也太荒唐,说不定并非因梦魇而是出于什么别的理由才来追赶夏希的,就像是对德桥他们做过的那样,把我的记忆也给消除,只是把夏希带到什么地方,这个也是说不定的。” 那样的话,绝对讨厌。 一想到在不知是什么地方,让夏希遭遇危险的事情的样子。 “我是夏希的朋友。无论是背叛夏希的事情,还是让夏希失望的事情,我都很讨厌。” 智纪对着夏希,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梦魇杵。 一面背对着保护夏希,一面正视着对面诚治的脸。 “我相信的,不是你疑团重重的唠叨,而是夏希确实存在的证据。” 诚治咬下唇。要要咬死什么的样子,咬紧的嘴唇颤抖起来。就在智纪惊讶地注视着的什么,他突然一脸迫不得已的表情,将手伸入怀中。 “——毁灭《梦》的话,只有两种方法。” 夏希一声大叫,扑入智纪的背后。 “一个是被强于自己的精神力量的梦魇打败。另一个是,用梦魇杵将他人的意识送入体内,强行使恢复寄主的意识。梦魇杵说来,也不过就是敲打睡觉人的脸颊,强行起床,防止贪睡的道具罢了。寄主对自己使用,也毫无意义……不,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对自己使用的。如果不受客观意识的诱导的话,寄主是不会觉醒的。” 无论是夏希还是诚治,都是半身前倾的样子,换入智纪脚的位置。夏希霍地仰起脸,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伫立着。 “真的,是吗?” “是啊。如果是知道这个家伙的办理方法的话,谁都会有所心得的吧。” “我不知道。” “我教给你,可以不。” 看到滑稽的夏希的笑脸,智纪把话尾儿说的更重了。 “为什么要说谎。” “我被《梦》吞噬,之类的自我意识,老实说,并没有。但是,这个,也是自己颇难注意得到的……承认自己的被梦魇依附的话,也是很害怕的。突然被人说‘实际上你看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什么的,智纪的话,怎么想呢?马上,相信吗?” 肩头忽然一阵剧痛。 “所以,才胡说八道的。对不起。” 夏希的表情因前部头发的遮盖,而不得而见。因此智纪才可能变得强硬起来。 “你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梦魇的存在,让我确认下。” “没有办法啊”夏希一声苦笑,一边胡乱地理着头发。 “调查一次,说不定也不错。对方是智纪的话,我也放心。快,一气打过来吧。” “温柔一些?”夏希挑动似的扭起腰肢。 智纪双手紧握棒柄,凝视着夏希的臀部。展足,以取得最佳姿势,轻吐一口气,沉下腰去——注意的时候,膝盖已经跪落当地。两脚一动不动,一阵阵晕眩就如同唾液与班涌将上来,嗡嗡但撅耳鸣不已,就如同种的回声一般,绕来荡去。 “大脑运转过度了吧”诚治的声音犹如冰窟中的回响。“不能碰这里。” “呜……呜呜。” 视线犹如穿过支离破碎的玻璃一样,一只手向这里伸过来的诚治的身影,幽灵般融化着,就在这一瞬间,智纪的侧头部被重重一击。然后,这之前的身体技能严重损坏的紊乱不安的感觉就如同谎言般消失的无踪无影。 “眼睛,睁开了吗?” 抬起头,看到夏希正手持着梦魇杵站在身边。侵入智纪意识的《梦》弹出,消失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男子,好象被梦魇依附可。但是并没有从梦魇那里感觉到什么恶意的样子。” “是说研究驯养梦魇的方法。” 应该消失的晕眩和耳鸣,却留下了疲倦的感觉。连被击打的痛楚还残留在身上。咬紧牙关,智纪终于抬起腰身。 “嗨。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啊,哥哥。” 诚治一双冷眼盯着开始吃吃而笑的夏希。把哥哥当作傻瓜似的称呼,眉梢一动,就是这个,抱着智纪的右手,突然收回胸前,认真地对夏希说道。 “跟我来吧。趁为时未晚。” “什么事情,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要约像我这样的美女的话,先展示一下你相当的本领再说。” 这里解释的话,很多麻烦问题的。来的话,就知道的,现在说不了。“”如此奇异卓群的说辞的话,挑剔什么的‘好的,现在就去!’之类的也想不起来啊。而且,瞧我这样,也是有一个想模像样的伙伴在呢。“ 脑袋突然必得人挽起,还没有恢复原状的智纪的身体,轻轻地移向夏希。怀念的柑橘的香气,软软地覆盖在脸颊周围。夏希的腕力,已经称得上和杀人的铁爪技那等强腕不相上下。随着锁首技那等的力量,被紧紧提起,当脸颊透过布制的衣服,感觉那胸衣的紧蹦和柔软的时候,智纪不禁心跳加速。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感觉天旋地转。不知道夏希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只是腕部的用力没有丝毫减退。 这种行为就好象是,证明信赖感之强的确凿证据一样。 “如何,这对新婚夫妇都羡慕不已的相爱之情。即使如此还不是放弃吗?” “遗憾的事情是,固执下去正是我要证明的。” “是像蛇一样的纠缠不休,或是,像猪骨拉面那样油乎乎地。” “无法满足的,就绕着地球转动的,月亮那样固执。” 诚治那装腔作势的措辞,夏希都不禁噗嗤地笑出声来。 “终于说了这么有趣的话。但是,已经够了。智纪——不行了-!“ 从夏希的手腕解脱出来的智纪迅速地将梦魇杵挥过头顶。“停手!”——不顾诚治的喊叫,梦魇杵的棒尖以夏希的眼角为目标打奖下来。 “——咯喇”发出金属弹起的声响。 错过夏希的金色球帮,打到了滚到楼顶的一个狰狞的巨大物体。这时,智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没能去扶住就如同断了丝线的木偶一样倒下的夏希的背部,就像是地震时摇晃的小房那样的哆嗦着。没有动弹的理由不仅如此。 一只四脚的猛兽站在这里。 从夏希的身体飞出的是一个满身覆满甲克的大型蜥蜴。一飞而滚之势,猛撞向楼顶的入口处,混凝土都被破裂粉碎。顺势,甩起长长地尾巴,从围墙上面压逼下来。金属压扎声,爪子伸展的不舒服的声音。无法克制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颤动,智纪将牙齿角的咯咯直响。 终于校园楼房逐渐停止响动,智纪这才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 比梅雨天空的乌云还要浓厚的粉尘中,一个巨影缓缓站了起来。风吹过楼顶,将这尘埃吹去,一个鲜明夺目的形象映入智纪的脑海中。坚硬的皮肤,暗绿而乏好光泽。四肢圆鼓有力。立在前面的利抓如一把阔斧,高大的身躯巍然不动,如固定在这混凝土地面上一般。健壮的骨骼在皮肤的各个部位有致的错落着,身穿如此坚固甲克的盔甲,不仅可以作为威胁他人的工具,也可防身。 大蜥蜴,如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一般欢喜地剧烈地咆哮着,声音隆隆冲击在耳际,智纪一脸愁容,将这怪物看的清清楚楚。眼球上部血红的虹彩闪烁夺目,额头附近,两根弯弯曲曲的长角,诅咒似的伸展着。 剩下的围栏,被双角的大蜥蜴长大的尾巴一甩,便荡平在地。巨物轻巧跳跃的声音从楼顶消失。智纪再也没有心思去追赶它的行踪。最担心的便是夏希。 “夏希……夏希!” “——不要碰。” 听到那无情的而且是击穿灵魂的那呵斥声,智纪弹出的手腕静止在了半空。 “不要碰夏希。” 是被混凝土碎片击中了吗,诚治的太阳穴处,血液流淌。流过的血印有皮带那么宽,脸颊和脖颈都已一片鲜红。 “不要碰……” 眼角昏暗,无法得知其表情,而干瘪的唧咕声却阴森可怖。 踉踉跄跄地步伐,赶到智纪身边的诚治,就如同经过长途跋涉的巡礼的圣徒终于到达圣地一般,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不要碰我妹妹。” 污秽的指甲抚摸着脸颊,在洁白的皮肤上留下弯曲的黑印,夏希的眼皮微微张开。似乎为了确认肌肤上的温度和感觉一般,诚治将食指和中指也伸开温柔地抚摸着夏希的脸颊,当到达小巧的下巴的时候。夏希吃惊敌的瞪大眼睛。 “呜,呜呜,呜呜……呜” 透过前部头发的空隙,一副惧怕的样子望着天空。 “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哭声响起,声音之大,不禁让智纪怀疑自己的耳朵。 “夏希,是我,诚治啊!” 夏希手舞足蹈,狂暴不已的身体,被诚治全身覆盖似的压制住。即使如此,夏希不但没有安静下来,而且就如同大虾那样,转过脊背抗拒着男子的腕力。 “就像是撒娇的小孩子一样”智纪淡淡地想到。 “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呜!啊啊!不,要!放手啊!” “没事的夏希。不用害怕的,没有什么的。” 诚治迅速地脱下上衣,从头上裹住夏希。疯狂地扯着衣角,想要脱去上衣,进行着暂时的抵抗的夏希,终于失去直到方才还狂暴不已的气势。诚治将失去抵抗力的夏希搂抱在怀中,并用手掌抚摸着她的脊背。 智纪只是一味地呆呆出神。 并没有想过去帮助诚治之类的。 直到背负着夏希的诚治小声搭话的时候,都是如失了魂似的哑口无言的样子。 “心情镇定下来就好了。待会带夏希的房间来。有些话必须和你谈谈。”只是,诚治继续说道,“一天也不会等的。” 两人从楼顶身影消失之后,夏希那潮湿的呜咽声依旧回荡在智纪的耳畔。 是因为混凝土粉尘的缘故吗,只觉得喉咙剧烈的疼痛着。 到达公寓的房间的时候,诚治出门相迎。 被问道“已经好了吗?”,智纪无言地点了点头。在那之后还没过几个小时,就是接近黄昏的放学以后的事情了。 心情整理的话,决定放到听完所有情况之后再进行。无头无绪的胡乱克制自己的心情反而不能顺利。 想知道真相,想见夏希。 “是你的妹妹,你说的吧。” “玖堂夏希。这就是她本来的名字。” 诚治噙了一支烟。点着。脸转过坐在对面的智纪,吸着烟。 “关于那个梦魇的事情,还请解释一下。” 嘭嘭地敲着烟灰缸,将烟灰打落,诚治又吸了起来。好象在想说些什么,怎么说之类的。和初次电梯相遇时,样子截然不同,不同的不光是诚治的态度,智纪的细腻青年感也是同样。看到那个梦魇,看到那个样子的夏希。已经到了不知道不能罢休的境地。这个事实,化为重大责任的火焰,灼烧在胸膛,与之相对的,感觉更想接近夏希,越开越多地了解夏希那所不知道的过去,而显得微微悸动的样子。 这样,可以说是忘乎所以的智纪的心情,被诚窒的一句彻底粉碎。 “小时候,夏希被放在阳台上。” 听到这让人愕然的话语的那一瞬间,就感觉要发生什么了。 “自动那天以后,直到现在,妹妹的时间一直都是停止的。” 父母亲离婚。 还刚刚上学的少女被告诉了这个是事实,是在离开旧居,和父亲开始生活的不久之后——不,那个时候少女并没有离婚这个概念,理解事物的本质,应该是更靠后的时候。 无论到了什么,新家里,总是不见妈妈和哥哥的身影,少女不禁感到奇怪,就告诉父亲说“说不定是迷路了,我们去那边吧”,父亲,将手放在还不理解她的父母已经形同路人的女儿的肩上,说道“以后,要我们两个一起生活的”。凄凉地笑着又说“妈妈和爸爸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刚一说完,少女便哭泣起来。问道“不去见妈妈吗”。抽搭着鼻子,问道“也见不到各哥哥了吗”。 然后,父亲笑着回答道“很快就会见面的。” 这个回答使的少女大为放心。 即使是离别了,只要能够再见到妈妈个哥哥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定会,再次见到烤美味的饼干的妈妈的,有机会再次为在棒球比赛击球员位置的哥哥声援的吧。 而且,若是和父亲一起的,少女也不孤单的。 少女喜欢父亲。 父亲是个画家,在家里,也经常展开画布。到了画室,就能看到很多绘画,胡乱地堆放着。从不足一提的设计,到未完成的人物画,少女最喜欢的就是芒果的静物画……看着那未知地域的风景画放在眼前的样子,自己就有一种想去冒险一番的心情,每次被带到画室的时候,少女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总是闪闪发光。 这样的少女,受到父亲的影响而喜欢绘画,也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父亲挥动画笔的时候,她便侧躺在旁边的床上,啪死打开素描册子,用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木炭和蜡笔性质勃勃地画者。在这之中,有一幅满意的之作,画着死个头很大的宇宙人模样的人,下面题着家族的落款是“爸爸”,“妈妈”,“哥哥”,“我”,这是少女最中意的。 在移居新家的之后的日子里,少女快乐地画着画。 当然,父亲也是画着画的。 但是,偶尔出声,画笔就折断,油彩刀划破画布,之类的事情,越来越多,少年虽然年幼,但也注意到了。 父亲很苦恼。 绘画工作进展不利。 饭也不吃,好几日不洗澡,通宵等不健康的生活开始了,就连少女担心的问话,也当是一只飞来飞去的苍蝇一样,只是挥挥手而已。那正是,一副如画笔那样的披散的头发的样子。就又开始对着画布。在,堆着被撕的破碎的数十张画布前。 无论何时,父亲总是拿着画笔。 画了,有撕破扔掉,这样不断重复着,即使如此,也是在画布前寸步不理离。 然后,终于才开始和画才之间有了距离的时候,就经常对着家里的东西乱发脾气。玻璃和瓶子都破裂了,为了逃避女性那高亢的悲鸣似的声音,少女在桌子底下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手不敢离开耳朵。 父亲明显是不正常了。作品不受欢迎,得不到评论家们的认可。 在比赛上不得获奖,无法亮相,作品这种东西也无法绘制,不能画画—— 一切都不顺利。 作为无处投奔的挫折的发泄口,破坏家具日常用品还不够,又开始破坏自己的绘画,甚至发展到自己的女儿头上。 碍事,碍眼。别在家中转来转去的。给我消失。 如受重拳似的打击。惶恐在父亲那无法想象的话语中的少女,被投入了杂物间。 什么也看不到。 彻彻底底的漆黑中。 不愿意再让父亲生气,虽然漆黑中害怕的要死,少女从这里一步也不动。 ……数分钟……数十分钟……数小时过去。 少女忽然哭泣 无论到了何时,也没见父亲迎来的身影。 以前有过相类似的事情。少女恶作剧时,作为惩罚父母亲就把他关在衣橱里,让她反省,虽然比较古老,但是对于害怕黑暗和孤独的孩子来说,还是相当有效的方法。少女在阴冷的黑暗中瑟瑟发抖着,相信这次也会马上就被放出来的。以后再也不会妨碍父亲了。所以,快快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咚!”砸起了门。 少女边哭泣时,缠打从这类出去的门时,就会从走廊那边传来猛烈踢打的声音。 少女软软地瘫坐在地板上。停止哭泣。半干的泪痕留在脸颊上,也停止放弃了叫喊。真的很害怕自己的所处的状况,意思上倒没什么,喉咙颤抖,少女知道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不,沉浸在着黑暗的深渊,是否能进行正常的呼吸都感觉奇怪。心脏在正常跳动吗。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吗。发散式的收缩。被吞没的意识,难受,想象着身体四分五裂,开始溶解的样子,少女摇起了头。 渴望光明,这样的黑暗,真的很恐怖——少女匍匐在地,开始在房间里爬行,以前住户放置的各种破烂东西碰到额头,碰到肩膀,找到了这个。 用手触摸,按动开关似的物体,而后。 四边形的黑暗切开,唯有这个部分。霍然微微亮光。 是电视机。 无论怎么扭动都是只有噪音画面的坏电视。即使如此,也可作为照明的代用品。少女在它面前,抱着膝盖,一直盯着如同沙漠风暴一般的画面。 少女被监禁在这个房间里。没有表,也就没有时间概念。 面包,水和碎肉片……也只有父亲将饭菜带来的时候,在那打开的门外,有些许光亮,然后,父亲就如同黑暗一同融化似的一片黑暗,荧光灯很刺眼,没有可以知道时间的东西,只能望着电视机那微微亮光,默默发呆。 这样的一天……几天……几周……几个月……持续着。 本应光洁的头发,本应光滑的皮肤,字极度的营养不足和不卫生的条件下,颓废不堪。 终于少女开始出现幻觉。从黑暗对面注视着自己的鬼火一样的双眸。在房间角落随风飘扬的少女长长的金色发丝。在天井中,拍打双翼的巨鸟的影子。忽然想起,似乎是刚刚出生的婴儿的哭啼,也听得分明。 浮动的白衣如幽灵暗鬼般,在伸手无法触及的地方,无助地摇曳。 无法触及的话,也就无法靠近。保持在一定距离出现的这些奇妙幻影,此后好多次不断出现,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就无力的身体再也无法自如地动弹,眼皮也只能半睁,因此,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都已经无法分辨,就这样时间流逝。 不,是幻觉吧。 囚禁于黑色的小屋中,营养严重不足的生活,身体也变的奇怪起来,头脑,也变的不正常起来…… 瞧,又出来了。 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地,一个渐渐成人形的幻影向这边走来。背部生起白色的东西,中性面容的人物。父亲的画册里,必定会有的那种柔和的微笑。顶戴光环,是如此的熟悉这个身影,少女不禁感动不已,祈祷似的胸前双手合十。 囚禁在身体飘然入空的错觉中。 终于,是灵魂脱离肉体了吗,感觉到自己向着天井向上。强烈的光柱如同聚光灯似的照射下来。通向天国之门打开。自己就这样被上天召唤去,召唤到那上帝的身边…… 这里光辉四溢。是如此的炫目以至于睁开眼睛都很不容易。等麻痹的视线恢复之后。少女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然后,不禁惊讶万分。 神光辉映的天使们,正天真烂漫地飞翔于蓝天之上。 ……忽然惊醒,周围笼罩一片黑暗。 眼前噪波流动,只会流动噪波的显象管。 少女大为沮丧。 ……只是,梦。 这种沮丧,就如同在沙漠中吹过的一阵风那样,掠过少女的心,连最后的一丝水分都吹干殆尽,但是,绿洲的泉水那样上涌而出的新的希望,微微的润泽着少女的心。 “想看看天空的样子”少女这样想。 那个,天使们飞翔腾挪的蓝天,想眼看一下。 但是,这里的门窗,被木版封死。凭着少女的力量无法将其取下。 少女将一个瓦楞板纸箱子,打开。这里,装着绘画用笔,墨水缸,粉笔等,都是父亲那里领取的多余的绘画用品,这类放有好几套。瘦骨嶙峋的指头抓着丙烯画具,靠近电视画面,辨认绘画软管的颜色。……有了。 画天空必不可少的,蓝色和白色的颜料。 其他,必要的东西,都已齐备。 少女挣扎着双脚站起。 将杯子里未喝完的水,注入墨水缸,在调色版里挤出颜料。将靠在墙边的圆形椅子作为桌面。少女将画具放在上面。 闭上眼睛,幻想的天空,在大脑中形成个强烈的印象。 现在从这时开始,房间的墙壁已经成为一面画布。 被关进这里以前,晴天,经常到公园的秋千那里游玩。自那以后,经过了多少时间啊。新鲜的空气,耀眼的阳光,火烧一般红色黄昏,头顶漫天千千万万的星星们……。已经都几乎放弃了。再也不能看到。但是,仍然心怀希望。哪怕遇到的是幻想也好。少女想看到天空。为了这个目标的话,即使是逶迤在那绝望深渊的生活,也是可以忍受的。到了什么时候再次看到蓝天的那天,少女,仍将活下去。 但是,在这之前,还要度过多少个日月,少女并不清楚。 所以,就暂且,就用一个伪造的天空来营造氛围。 只属于少女的蓝天。天使飞翔的蓝天。 用自己的手,来绘画。 ——但是,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被父亲注意到了。 就在送来饭盒的的父亲看到那拙劣地画在墙壁上的天空图像的一瞬间,就踢倒墨水缸,揪起女儿的水腕,拉扯着出了杂物间。 已经时隔多久了——外面的光线,痛楚地刺激着少女的眼球,少女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家中已经是一片狼籍。艺术之类的东西荡然全无,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不堪,异臭刺入鼻腔,只是轻轻地微一吸气,就恶心地无法喘息。 “这样的女儿,若是喜欢天空的话,就随便让她看”父亲说道。 少女被关进一个墙壁围成的小阳台上。 背后,响起闭门的声音,响是上锁的声音,而少女并没有要求从这里出去。只是手贴着墙壁,靠着站起,任风吹拂头发。 望着天空,突然,掂起脚踝,探出身去。 周围无山,也无天线。看到的只有一片叶落萧萧的杂木林的顶端。 没有遮拦的东西,宽广的蓝天。少女一直渴望的,蓝天…… 日复一日。除了有蓝天,生活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自由被禁锢的生活,直到现在,依然延续。 少女试着用身体撞破窗户,此后窗户便被上了百叶窗。用拳头拼打的拳头鲜血淋漓,窗户也是一动不动,身体衰弱的已经无法攀依阳台的墙壁,本来就不规则的饭盒的次数,也眼看着不断减少……头顶,又一片蓝天。 最初沉醉与蓝天的蔚蓝的少女逐渐变得疯狂。看到真正的蓝天,就觉得能够逃脱这样的生活,心怀着这样极其幼稚的想法。但是,现实并不如此。自由的世界明明就在眼前铺开,鸟儿们都能那么优雅地在空中飞来飞去,而自己却不得不在这笼中,抱着膝盖,重复着日日夜夜的煎熬。想到那触手可及的自由天空,而自己却无法抓到,少女万分悲伤。 天空本应是洋溢希望的天空。 但是,日夜盼望的这一刻到来的一瞬间,少女的天空已糟污染。 少女,已经一无所剩。 (是十二年前的事情) 烟灰缸里已经有五个烟头。第六根,也到一半的样子。 “夏希,还是十岁不到的年龄。” 诚治的话音里夹杂的,与其说是长谈的劳累,不如说是对往事的歇斯底里的愤怒。 被禁闭在阳台的夏希,用牙齿咬断指甲,咬出许多碎片,用这些锋利的指甲尖,开始划伤皮肤。就像是古代文字那样有规则的模样,在皮包骨头的手腕,侧腹,脚部,开始划来划去,以至于全身都横七竖八的布满一道道惨不忍睹的血痕。一副看到就入人毛发倒竖的山中老妖的模样。并把自己的血液当作颜料,开始在墙壁上地板上都涂上相同的模样。 据以后夏希讲,这是在同天使们进行笔谈。 “我被离婚的妈妈带去,没能注意到妹妹遭遇的险境。那个家伙同夏希住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郊区单间里,无论如何,延误了发现。通报警察的,是我。离婚之后一直是通过那个糟老头子才取得联系的,连他们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利用学校假期,就去搜寻妹妹他们的住所。” “那个时候的事情,绝对无法忘记”诚治的哆嗦着声音。 “通过牢狱似的墙壁向里面望去,在那好容易才找到了木质房屋的阳台上,有一些枯枝一般的东西。最初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装饰的花朵枯萎了吧,就没去管它,但是,在不知不觉看到的时候,才注意到那竟然是人的手,确实一毫无一丝血色。全身一片冰凉,因为足部和腰部受过棒球的锻炼,就简单地撞开了门,记得那时,一变拨开一群群高高的夏草,一边向镇子里跑去。” 被救出的夏希骨瘦如柴。只剩下骨头和皮肤的身体,和那奇怪地留有肉色的脸颊相比模样十分怪异,全身刻痕班驳,惨不忍睹。 母亲和诚治都坚决主张将夏希带回家,但是遭遇几年异常环境折磨的夏希,并不是那种能过上正常社会生活的状况。夏希被送入了孤儿院。进行整形手术后,身体的伤痕,几乎都已不怎么明显。摄取了充足的营养,并并经过心理辅导,刚刚得救时,还是十分衰弱的夏希,逐渐地也回恢复了健康。但是,只有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的缺憾。 经过不断的康复指导,也是不见一丝的好转,这个缺憾说来就是—— “咚咚”敲门,智纪进入卧室,一瞬间还以为谁也没有的,凝目仔细看时,只见,穿着细长连衣裙的夏希正抱着小小的膝盖,像是要躲进床的阴影里面似的。 注意到入室者,她抬起头,脸上浮现出胆怯的神情,就如遇到一条残暴的野狗一样,但是听到门口处站着的诚治的说话,夏希才稍微有些镇定。哥哥的话语,如同有着魔法的力量一般——一抬头,一脸无邪地打量着智纪的面容。 “你的名字,是什么?” 夏希口中问出的这个问题,可是打击不小,智纪请清楚楚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叶冈智纪。不知道?知道的吧? 夏希嗡嗡地左右晃着脑袋。就是智纪颓丧地垂下肩膀的一瞬间。“唉?”微微扭动脑袋,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 “啊,恩恩,总觉得还记得的样子。……感觉像是梦中出现过的。”夏希的脸颊如苹果般通红。“好厉害啊。梦中遇到的人,就这样也能见到。而且还是特意来到我的房间的吧?” “还厉害啊,哥哥”看到她笑着这么说,诚治也只是微笑。 “不是梦,确确实实是一起玩过的。记不得吗?”夏希无言。“去棒球中心,到一个很大的游泳池游泳。瞧,就是这样。” 智纪做出一副当时的模样,夏希的表情只是越来越疑惑不解。“……讨厌。不喜欢外面”便低下头,智纪身体前倾,问道“为什么”,夏希只是无语。将下颌埋在并排的两膝之间,弯曲的胳膊捂着脸颊。不禁要问完全一副乌龟模样的夏希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听到夏希零零碎碎的低语。 天空,害怕。 ……智纪起身。看着窗外。没有一丝缝隙的窗玻璃。不但看不到外面的晚霞,而且连一丝光线也难以穿入。唯有苍白的荧光灯,是这个房间照明的唯一光源。 “在不正常的生活中。夏希出现幻觉。天使在蓝天飞翔的幻觉。是这个幻觉给了夏希生存的希望,然而,现实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希望给毁灭,夏希现在还不敢仰头看天空。那时的生活,痛苦的回忆,一看到天空就会想起。” 像是在忍受无法排解的悔恨,诚治咯吱咯吱地抓着脑袋。 “铗,是父亲的姓氏。当然,就是我有一段时间也是这个姓氏的。” 痛苦的神情,要吐出什么似的呜咽道。 “真是的,让人恶心的事情。” 虽然说话时的气氛是一片沉痛,但是还有疑问留着的。智纪就霍地探出身去。 “……那个,带角的梦魇。” “在研究所里,也被称做幽魔莱斯库。” 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诚治双手交叉握在一起。 “睡梦中,起身,在那个地方来去彷徨,在纸上写字,做出非常离奇的行动的病状。可以说是梦中游 行病,或是梦游病之类的状态。” 因为是广为人知的话题,智纪也有听过的,在那之后,问当事人的,好象只是回答没有这样行为的记忆不记得什么的。 “夏希,被有意依附的梦魇幽魔莱斯库所支配,进入《梦游病》的状态。这样做的话,会忘记过去的记忆,向着普通的生活迈进。结果,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夏希能够大摇大摆地在外面行走,太阳底下也能喜开颜笑。” 点点头,智纪正要张大嘴巴。 但是,想要说的事情被诚治抢了先。 “是的,《梦游病》中夏希的人格变化了。和那个家伙地狱般的生活,我们家庭的回忆,心里的创伤。全部都忘却了。但是,她会变成别的人,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如果分开生活的那段时间的夏希能够健康成长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你所认识的‘铗夏希’。” “什么到现在,要把夏希带回去?” “梦魇,成长的话。总有一天,夏希的精神会被完全吞噬。所以,预先察觉,将夏希送回,打算让新的梦魇来依附她。” 但是,夏希小时了踪影。诚治他们无法得知她的行踪。最县,也提出过在夏希的身体里安装发送装置,但是这样划破皮肤的行为,为不让她 想起受到虐待的那个时候的事情,诚治就进行了坚决的反对。 “想着,要是更早行动的话。更早,夏希由我们进行保护的话。但是,做不到。为什么不能战胜诱惑呢。” “毕竟,啊——”诚治声音变的尖锐起来。 “看到,夏希笑着,和你们高兴地谈话,就想更多地将这样的情景烙如这双眼睛中。那个夏希?那个夏希,怕天空怕得连房门都不敢走出一步的我的妹妹,尽管是借助了梦魇的力量,却是那么高兴地笑着。作为哥哥的我,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高兴的了。” “但是放任下去的话,夏希本身就要崩溃——” “就犹豫了半年。现在这个时候,看到夏希幸福的样子,感觉并没有糟到什么报应。” 听到监视和跟踪,智纪一脸不快,但这个时候,只是一副复杂的表情沉默不语。诚治是怎么看待我们呢。注视着妹妹的笑脸吗。智纪难以想象,卤莽出口的话,又感觉对不起诚治。 “夏希突然不见了踪影,实际上我们也是焦头烂额的。最初,并不想跟你提起夏希和梦魇的事情,让你听了,就是这个证据。唉,这也是事与愿违。” 面对满含歉意地低下头的智纪,“不用道歉也可以的”智纪摇摇头。 “我很欢喜。真的很欢喜。在楼顶,你站在夏希的身边。为了保护她站在我的面前。那些行动,全部,都是表明你是多么地为夏希着想的证据。” “是的,没有比此再欢喜的事情……”诚治说道,似是哭,似是笑,浮现出眼泪现在就要涌将出来的那种悲切的神情。 “那个家伙也,终于有了朋友。” 诚治目送智纪之后,回到起居室,看到夏希从卧室里探出的脑袋。 “肚子饿了吗?马上为你准备些吃的,坐在这里等我。” “那个人,回去了吗?” 正要往衬衫上套围裙的时候,诚治停手了,蜷身在靠着沙发的夏希的面前。用手指背撩拨开挡在眼角前面的头发,夏希变成一副天真无邪的,而且想蜷缩在壁炉边的猫一样的的表情。 “梦中,和那个家伙玩什么的?” 夏希羞愧似的低下头去,终于,羞愧地一脸通红。 “嗯,说来,也不知是为什么,用棒子打了那个人的屁股。” “夏希的轻浮像,长大了也还没有变啊。” “哪有这么回事-”夏希翘起嘴唇,马上又变作一副笑脸。 “然后,两人个坐在一辆自行车上,一起吃火锅,哥哥也许会生气的,一起还喝了酒吧。因为是梦中的事情,就原谅我吧?对了对了,这么说来,那个人的便当,炒鸡蛋超好吃的——” 夏希突然止住言语,眼珠儿,慢慢地,湿了。然后,因为难以克制,扑入了哥哥的怀抱。“哥哥,我,想见妈妈。快点,想见妈妈。” “明天就出发来这边的,马上就能见到妈妈的。” “真的?” “太好了”抱着的手臂突然用起力来,诚治只好柔和地重新抱起。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脯的形象明明是这么地合适,就这样天真无邪地在哥哥的宠爱下长大的少女,稍微一放手的话,就会如崩溃敌的软弱无力。 “……那么,做晚饭吧。” 夏希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诚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拿起了围裙。 今天的智纪,情况大好。从发球点,以一定的节奏回想着心情愉快的金属棒挥舞的声音。眼光追逐着那拉出长长白线的向目标飞去的小球,美姬子,学着智纪的样子,试着握起金属棒。 美姬子还出于连六十千米每秒的小球都打不回去的阶段,看到智纪能以很高的准确率连击一百三十每秒的打球,不禁将其视为棒球之神。 “不要打过头了,肩膀的疼痛会恶化的。” 在打球点的时间确实很久了,美姬子就试着这样问道。而智纪则出人意外的老老实实地出了发球点,并在长椅的中间扑通一下坐下。然后,开始楞楞发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什么烦恼吗,美姬子不禁歪起脑袋。 昨天,智纪所在的学校的校房,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还上了傍晚的新闻节目,就这样现在,可怕的校房应该在媒体上沸沸扬扬的。新闻报道员报道了“现在发回的报告”,说不定现场画面在全国范围内转播开来。 这个也弄的稍微有点神经质了。 身体痛得要命,没有办法,稍微陪我一下——这边是从智纪发出的少见的约会,而另一边是放弃练习小提琴的珍贵的假日才出来的。美姬子感觉作为邀请这边的姿势是有问题的。而是为了消除烦恼,还有缺少什么的吧。带来喜讯的明明是他那边的。 “夏希,回去了吧?去见见她吧。买一堆的点心。” “……喂美姬紫”呆呆地望着天井,智纪说道,“即使是绑住了人,也能简单地解开的绳子,到百货商店去的话,有卖的吗。” 差不多是中午时分。 这时候,内线电话的铃声香了。正在穿衣服的诚治,留着衬衫的扣子,来到通话门口。 “你好,我是叶冈智纪。今天,有离开这边吗?想和夏希道别。能见一见吗。” “……时间紧急。那就请你快些。” 按下大门的自动门的按钮,便挂断了内线电话。五分钟后,这次,大门的铃声响起。就剩下披上上衣的诚治,打开门,看到智纪那奇怪似的镇静的脸庞。说是来道别的,明显是一种很不自然的表情。 但是映在诚治眼中的而是被的东西。 “来做什么的。” “和夏希道别的。” “道别的话,没必要带这种东西的。” 智纪看了一下肩头的球棒箱。“这是从夏希那里得到的珍贵礼物。” “放在外面,不行的话,见不到她。” 诚治在要听回答之前,就作势要关门,但是迅速插入的球棒箱的前端却夹在了中间,使得诚治的想法不得成功。抬起头,目光和智纪相撞。 “这么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以为能够保护得看了夏希吗。” “……什么意思?” “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到死都以为能保护得了吗。” 与强力克制的声音相对的,是那说出口的高涨的感情。仅有的一点自制心也马上剥落,吐露心情的智纪的口吻,渐渐地热情激昂。 “伪造现实,来欺骗隐瞒……这样的生活,我想并不是夏希所期望的。即使是你,其实,不是也认为这种解决方法并不是最好的吗。” 半关的门,突然,一下子打开,诚治向前走出一步。虽然不知道你这以前遇到了什么事情,对于这个说话口气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不让你清楚地认识到这已经不是你出场的事实,看到是不行了。 “好吗,夏希和我们看到的现实,比你想象起来的要更严峻,更残酷。不得不让弟弟孤独地在那黑暗深渊的底部,这样的我的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别人是无法理解的,这,持续十年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噩梦似的重复着。……确实是应该感谢你的,但是,只是稍微生出的一点同情心,就把出手那种小孩子一般的幻想,还请停止。说明白点,麻烦的。” “麻烦的是夏希那边,随便就做《梦》,改变之前的记忆,完全就如同别的人那样生活下去之类的……这个,并不是她所期望的。” “一副看似明白的口气……” “明白的!对于你的话,对于你的笑脸,夏希是那么欢喜地以微笑相迎,不会想到忘掉最喜欢的哥哥生活下去的吧!” 趁着诚治一言不发的空隙,智纪继续说道。 “问道夏希家庭的事情的时候,她,你想是怎么回答的?父母健在,住在美国,但是,兄弟呢——” “没有,这样回答到。兄弟,没有。被梦魇依附的夏希连你都不记得。即使这样,你也能够接受吗。让妹妹忘记世界上那个疼爱她的哥哥的存在,只是在远处,眺望着她的微笑什么的……即使如此,你也真的能够接受吗!” 呼出了一口长长气息的时间。 用同样的时间,智纪吸入了一口气。 “我,不要。和夏希的记忆,只是回忆什么的,不想那样。反复无常的梅雨那样的白日梦什么的,不想那样。和夏希一起生活的每一天,夏希的存在是确确实实的现实,将由我来证明。” 诚治,即使如此也只是摇着脑袋。 “这样的想法,才要说是小孩子。快乐的时间不会长久持续下去。夏希从《梦游病》醒来的时候,就是你让她看到的梦消失的时候。回到现实。想起日常生活,彬彬有礼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快点意识到啊。” 诚治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拒绝。” “由我来送会你的道别。” 玖堂诚治被梦魇依附。梦魇流斯库。释放这种力量。 “你从睡到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渡过大海。” 从诚治的身体,生出常人无法看到的白鸟翅膀。翅膀的尖端就如同切向黄油的热刀子一般,侵向智纪的额头。 一阵眩晕,如同咬紧的两排牙齿向外倒出似的,智纪退向后方。 然后,他微微摇动脑袋,缓缓睁开眼皮。就如同起床时心情不好的早晨一样,脸色沉重,已经克制住了眩晕的样子。 诚治不禁愕然。 “《睡眠梦》……这个家伙,有抵抗力?” 叶冈智纪已经是以前被梦魇依附过的人类。在被隔离痛苦的《梦》侵蚀的时候,对于梦魇释放的《梦》萌生了精神抵抗力。而且,在校房的楼顶,陷入流斯库的《睡眠梦》的事情,更加强化了这种抵抗力——《梦》,越来越难以侵入。 这样的话,就诉诸于物理的手段,也不错嘛。 诚治走到路口,紧抓现在还未恢复的智纪的胸腔,使出浑身的力量,将其摔出。背部撞到混凝土的智纪一时喘息不已,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诚治,用手扶着膝盖站起。然后,拉开球棒箱的拉链。 即使是在手持银色球棒的智纪面前,诚治也毫不示弱。虽然《睡眠梦》没有发挥出完美的效果,但也确实是削弱了智纪的精神力量,再打上两三下的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应该没有了。 猛死握紧右手,另一只手的手臂,摩擦着这只握紧的拳头,诚治缓缓探出脚。而智纪则正面握紧梦魇杵。在棒柄的底部,刻着夏希的文字“二号”,白银的梦魇杵-…… “叶冈流觉醒打法奥义——” 智纪歪着苦楚的脸颊,破口而出,发出必然扰乱近邻的吼声,就如同把痛苦毫不保留地宣泄出来一般。 “秘闪二刀打!” 听到这异常出奇的台词,诚治傻的一动不动,就在一秒钟之后,才开始责备起自己缺乏对周围的注意。 感到背后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 后头部遭到猛烈的一击,视线一瞬间,一片空白。体现着让人肌肤战栗的寒气,一条腿的白鸟伴随着本体,出现在眼前的空间。梦魇流斯库——它的出场,好象智纪一开始就期望的那样。 棒柄紧锣密鼓地快速挥舞。只是穿过一两垒距离的小球的轨道在视线里刻画着残像。流斯库的现身,一秒的存在都没能保住。 看到散发消去效果的磷光,和又从背后袭来的第二次侧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用梦魇杵击打人头,根据所使力量的不同。不致致死的暴力行为,为此,美姬子起初并没有什么兴趣。任务已经结束的现在,肩膀上下的喘着粗气,也是极度紧张的表现吧,而,知道倒下的诚治只是失去知觉,这才梢感镇定。将各个部分否已经凸凹不堪的夏希的梦魇杵一号拿在胸前,不禁一脸不可思议地歪起脑袋。 “叶冈流觉醒打法奥义?” “刚刚在棒球中心领悟到的。” 说着,用手伸入诚治的腋下,将其拉入房间中。用绳子将其手足绑住,并将其架在厕所的马桶上。接着,又用马桶盖将诚治的身体固定在一起。 智纪在这里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虽然很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但是诚治的其他同伙不知道什么就会来到这个房间,必须先将要做的事情做完。 “哦西”智纪重新振作一下,进入房间里面。 这里,穿着夏式长裙的夏希从卧室里面出现。戴起边缘宽大的帽子,整理着所穿衣服的样子的夏希注意到此,便用食指指着在起居室一动不动的不法入侵者。 “那?那个……智纪,是吧。你好。” 夏希喃喃地低下头,接着便注意到了美姬子的存在,“恩?”微微地歪起脑袋。 美讥子掉落的梦魇杵在地板上跳动着,起居室里回荡着沉重的声音。 开导着哭泣的夏希到了美姬子的家里,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外面还是一片明朗,而美姬子的房间的百叶窗早已落下,荧光灯的白色光辉照亮了房间。房间的主人坐在床上,一脸愁容地看着,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在墙边抱膝而坐的夏希。 “喂喂,智纪,在这里等的话,她的哥哥,会来接她吗?” 在桌子旁边盘腿而坐的智纪立刻回答道“啊啊,当然”。而,脸上一现而逝的笑容,并没有超过本人所想的那种锐气。 “真的?没有,说谎吗?” 夏希的烟珠流漏出那么天真无邪的惶恐,智纪也不是很特别,但总是难以注目而视。不禁倍感到编造谎话的挫折似的罪恶感,一副满心信赖的样子。但是,在这里说穿了的话,下次可真的要哭泣出来了。 “想着终于可以和妈妈相见的,哥哥,是工作什么的……。啊,不会是,讨厌我了,一个人就回去了吗?” “没事的,他……”想要继续,但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想起诚治的事情,谈论诚治的话,对于现在的智纪来说,只是一场苦行。但是,这样的灰暗情感,隐射在智纪的神情上,看到此的夏希不禁更为不安。 “果然是这样,哥哥,一个人回去了,所以,我……”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么,快把哥哥带来。我,非常孤独……快,想见妈妈……” 将脸埋入抱着的双膝中,夏希开始抽搭起湿辘辘的鼻腔。 对于这时的夏希,想探过身去安慰,但是,却不知为什么无法开口,智纪只是一片狼狈,终于开始后悔把夏希带出房间的事情,就在此时,房间里,流淌起一阵明朗温柔,而且是优美高雅的旋律。 无伴奏小提琴第三组曲第三乐章“加比特和罗德”。 即使是平时不听古典乐曲的智纪都知道的曲子。 巧妙地拉动琴弦的演奏者的动作,如同在编织什么东西似的——小提琴的琴弦,纺出音丝,化为透明精致的绫罗,围绕在智纪他们身上。闭目而弹的美姬子,一边平时的娇羞,浑身散发着优美的凛凛之风。 终于曲子停却,“好棒哦”夏希不禁拍手送出纯心的赞赏。当被问到“要弹弹吗?”,就高兴地点点头,弹出声音的本人一副高兴的样子,就如同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乐不可支的年幼的小孩子那样,开始用弓弦在琴弦混乱地滑动。 房间回荡着刺耳的不和谐的声音,美姬子就用手指邦邦地敲着智纪的肩头。 “问一下可以吗?——夏希,想要怎么办?” “让她想起和我们的一起的记忆,那个才是现实,想让夏希明白。” “这样,就可以救得了夏希吗?” “想说什么呢?”看到他眼睛的疑惑,美姬子这才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起自己的想法。 “那个……借助梦魇这样的存在的力量,来隐藏夏希的过去的记忆,确实是一跳邪路,我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敢断言智纪的做法就是最好的。重新认识到‘梦中事物’就是‘现实发生的事情’这个具体的方法,首先就不明白,即使这样一旦成功可,也不一定就能治好夏希的心里的创伤。” “那么美姬子认为怎么办才好呢。怎么办才能有助于夏希?” “这个……” 默然无语,美讥子低下了头。智纪重新盘腿坐好。 “夏希,就这样被新的梦魇依附,害《梦游病》,也不能保证就能返回我们所知道的那个夏希。即使是这样做了,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夏希交往吗?害怕天空的现在的夏希,当她不存在,把她忘掉,和《梦》中的夏希快乐地玩耍什么的。不觉得太过于残忍了吗?总会又到了,梦魇成长尽头到来的时候。担心着夏希的自我崩溃,就像这次一样,多少次地多少次地直到夏希死去,都要不断地进行着梦魇的交替工作吗?这样,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后,就挽起手臂“说来,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然后,又沮丧地低声说道“嗯嗯……”。夏希的小提琴,没有响起一丝的好听的调子,在房间沉痛的气氛中,就如同可笑的小丑一样,热热闹闹地胡乱弹着。 “虽然有点笨拙,有助于记忆恢复的纪念品,让她看看怎样。” “譬如”问道,好一阵思索之后,美姬子终于回答道“棒球板”,虽然不是很清楚理由,但智纪还是从自己家中的杂物间翻到了一个老旧的棒球板。布满灰尘,有辱“高级”这个名字的厚重的做工,即使现在也是相当不错的。 夏希的兴趣就从小提琴,转向了棒球板。 智纪试着将球放入,夏希就喀嚓一下摇动杠杆,落空。下一个球,恶作剧似的,又落入看洞中。落空。这时,浮现在夏希脸上的神情,不禁刺激了智纪的嗜虐心,这个球投出了叉球。三次落空。夏希一脸欲哭的样子盯着智纪。 “夏希,轮我来?” 美姬子手指捏住杠杆,露出一阵催促似的眼神。边偷出了高中低三段球速中的中速球。时间分毫不差。划过一道抛物线的小球,遇到绿色屏障,猛烈地弹了回来。 “……” 夏希双目圆瞪,智纪也又盘腿而变为跪着正座。而,球棒呈水平状。球棒的握法。若是,智纪选择高速球,也会是投向叉圈的叉球。但是,美姬子的反应太可怕了,先不说蕴涵与球速变化中的那种时机确定的困难,能用球棒的尖端挑起,经过棒球杆准确地弹射就要落入洞中的球,越过三垒线的直球,向表示为“二垒打”的洞中落去。 美姬子毫无表情地看着二垒直球的人偶立起,不仅燃起了智纪的斗志,瞧准球棒的握姿。这次将会使出高速球到达外圈最大限度的地方。叉球。美姬子挥动球棒,比分是0比1的一球。 考虑带球棒的长度,通过这个场景的叉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不挥动球棒的话,就取不到好球,也就不能算是出局。 美姬子还是一副不变的球棒握姿。为了打出内场的告诉叉球,就不得不在本垒上挥动球棒。但是这种握姿,有缺点。无法适应挥动幅度很小的外场球。打中了也是界外球,或是落在内野的地方。智纪为了压制这个强劲的敌手,必须要空中往外圈一边倒。全部被球棒拦截的是两“击”三“球”。 最后一球,是曲线,还是直线。 再次弄糟的话,就是第四次曲线坏球,因此智纪选择了直线球。一垒虽然空着,但并不想放过。突向外圈的银色小球,从发射口,射出。 这里,智纪设置了一个圈套。落洞只是一瞬间的开合。美姬子看到这个的话,就会误认为是叉球,拉过本垒上挥舞的球棒。直线球径直穿过本垒的外角。 “胜了!”就在内心暗自嬉笑的那一瞬间,球棒在中途停住,再次挥起,面对着惊愕的智纪,美姬子冷静地操控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拉住直线球的球棒,就像是纯棉那样的柔软劲道将球势压杀/由静到动,已经强力冲回的大飞球,竟然直冲向右侧的看台去。 两分本垒打。而且还是,棒球板上的有意图的轻打。 智纪深受打击,夏希的惊叹声也似乎渐渐远去。无机可乘的绝妙打法。压倒式的反射神经,奇迹一般的广角打法。演奏小提琴那纤细的指尖,竟然也能将棒球杆操作的完美无暇。 场外的本垒打的发球,直击智纪的额头,智纪这才反应过来。 “你,专业啊?专业免玩!” “那么,夏希,玩玩看?” 从夏希后面挽起手,一起拿起杠杆。 “就像我做的这样……是的,这样的感觉。” 这次,智纪并没有使坏。向正中间投入低速球,终于,夏希也将一个球在前面打飞。打中的夏希很高兴。并一脸欢喜地转向美姬子那边,这样持续了好几次的时候,想是已经无法忍受了吧。 美姬子就将鼻头埋进面前夏希的头发里。也不顾惊呆的夏希,美姬子竟静静地开始发出了哭声。小声喊着夏希的名字,这也含混不清的呜咽声的间断中,传到了智纪的耳朵里。最初夏希炎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不要哭,美姬子”,渐渐地眼角也开始湿润了起来,不禁留下了同情的泪水。 啜泣的声音,使得房间一片潮湿的沉郁。智纪闷闷不乐地看着脚跟处,终于特忍不住了。 决意一起,就站起身,抓起夏希的手腕,拉开美姬子,拉开了房间的门。 “喂,要去哪里。” 还是眼泪汪汪的美姬子不禁发出责备的声音,智纪并不在意。 “停手智纪,夏希,不愿意的!” 夏希则拼命地扯开紧抓着的智纪的手。并用指甲抓他的手臂,智纪脸上微微一震。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放松力气。 “智纪,喜欢我们大家熟知的那个夏希,说不定能返回到那个夏希”美姬子一边擦泪一边说,“现在的夏希是真正的夏希?看到现在夏希就感觉讨厌,所以就想把夏希随便变成自己希望的那样,这个和借用梦魇那不讲理的力量来解决问题的哥哥的想法,有什么两样。” 智纪像是要忍受口中含有的苦物一样,将脸转向一边。 而美姬子则因大声的诘问而感羞愧,就降低了声调。 “……虽然很痛苦。夏希是有过少女时代的残酷经历的,即使现在心中还是留有深深的伤疤的。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想提起。经历了这些的现在的夏希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所以,首先就不承认这个的话。接下来怎么办都无法考虑。什么对于夏希才是最好的,什么——” “我只是想救出夏希。” “智纪”听到美姬子喊自己的名字,智纪转过身来,向她说了一句话。 “帽子,给我拿来。” 夜已深,夜场中转的延长播放也已经结束的时候。 提着纸带的智纪,小步匆匆穿过融入夜色的废气楼房的入口。登上显得有点模糊肮脏的楼梯,突然看到没姬子在转台处。青色的月光,透国没有玻璃的窗户,就如羽毛散落一样,柔柔地堆积在她的肩头上。 “夏希呢?”问道,美姬子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指了指。被毛毯裹着的夏希 正靠在楼梯上,安详地呼吸着。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陪着。” 在美姬子的身边坐下,从纸带中,取出小卖店的袋子。将其中一个递给美姬子。 “不用这么顾虑的。我也是夏希的朋友。不用说,也会担心夏希的,想为她尽一份力。” 智纪目不转睛地盯着美姬子的侧脸,一言不发地吃着带馅面包。 想来,奇怪的,也不光是美姬子而已。 “这么说来,棒球板,可好的没话说啊,都能去赚钱了。” “和夏希对战的话,自然就会退步,夏希比我厉害的多。” “真的?这么说,你们什么时候玩过的。” “唉”美姬子用麦管吸着柠檬茶。“什么这是”智纪手托着腮帮子说道。 “……什么。真的,理解了吗?” 两腿之间放着纸带,智纪看着里边叠放着的大量的布头说道,突然启示一阵沉默……仅只有几秒种后,美姬子微微点点头。 智纪为了舒缓心情,好几次抚摸着胸膛。想比起关系夏希怎么办问题的激烈讨论的时候,现在真是如在忍受注射针头的刺痛一般。 ——关于怎么办才能救夏希,具体的事情仍然不明白。 但是,不能看到美丽的蓝天,有点可惜,还有不能一起投球,也很无聊。现在的夏希,虽然不是我们熟知的夏希,不是那个吵吵闹闹的夏希,但是只要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以后一起再经历很多很多新的回忆,即使现在的夏希,也能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 这样的,没有什么可悲观的。 应该做的都已经注定。 给夏希看到最美丽的天空…… “有点强人所难的方法,现在想想也是,说不定会给夏希带来可怕的回忆。但是,希望夏希会健健康康的,对于智纪的热情是可以理解的,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若是做了什么让夏希讨厌的事情,就会全心全意地来支持着夏希。” “谢谢”智纪说,美姬子移动了一下坐姿,想是要查看一下她的脸色。 “做的话,就要做彻底?不能半途而废——之类的,死去的祖父也是说过的。” “好象是赌博失去了一座山吧。” “这个……不是半途而废的缘故。” 两人吃完晚来的晚饭,就拿着纸袋走向楼顶。 长时间没有被整理过的楼顶,就像是没被整理过的那样脏。在混凝土的缝隙里,杂草丛生。 不但有点心带和空瓶子,甚至还有床垫和饭锅等七零八落的,作为小学时候游乐场的废弃楼房的楼顶,现在成了非法的垃圾场。坏的,生锈的各种废品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浓烈的垃圾场建筑物特有的怨念,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好象有做的价值啊。” 美姬子歪着眉梢,高兴地唧咕着。 “还没有这样的障碍吧。” 抱着纸带的智纪苦笑着回答说。 不眠之夜开始了。 夏希在杂物间里。 漆黑的空间里,没有天线的电视机沙沙地闪动着,夏希的皮肤似乎要贴住噪波的波纹。 坐在地板上的夏希缓缓地回过头去。在旁边,有个熟悉的瓦楞纸板箱。看着里面,画具还好好地存放在这。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让夏希来怀念。不如说就连忌惮的东西也有。因为画具无论什么都可以画的出。有夏希最喜欢的芒果。有哥哥的肖像画。有让人心动不已的异国风景。 还有最讨厌的天空。 “……不!” 就像是除去污秽一样。夏希将这个箱子踢飞。 虽说是踢飞,但是因为是相当费劲的东西,所以只是翻倒在了后面。 “痛痛”抚摸着被撞的脑袋,自然而然一样东西出现在眼前,是将夏希,废物和画具围来的墙壁,正浮起显象管那淡淡的微光。 在墙壁上,画着未完成的天空。 有谁在靠近这面墙壁。 夏希吃惊的就要飞起来了。 “谁,谁啊?” “你好,小夏。” 挽着手腕,只有一边的手抬起,这个人施了礼。听声音,还是一个年轻姑娘。将背部靠着墙壁,向下看着“哇哇哇”地不断后退的夏希。用玩笑似的嗤笑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你,是谁?” “我就是你。看看吧,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吗?”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显象管的光线,连脸的细部都无法分辨,而且夏希本来就不太习惯照镜子,和自己像不像,即使是在大太阳底下能不能分辨出来,都是值得怀疑的。 “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是在梦中,出入自由的。” “什么”夏希不禁惊愕。若这是真的话,马上也要从这里出去的。 不,若是梦的话,出去也毫无意义,而且房间外面还有那天空铺展。 那个,恐怖的,恐怖的,恐怖的,无边无止地铺展着的,蔚蓝的天空—— “不!”夏希抱着头,蹲着身子。 不想想起天空那蔚蓝。我是那么强烈地想念着,就想是恋爱的人那样的焦灼,蓝天却背叛了我。压碎一般覆盖在头顶,那红色蓝色黑色的天空的模样。特意变换着天空的颜色,使我不安,拒绝我,打算让我一生都囚禁在这狭小的牢笼中…… “并没有这样的事,只要你渴望的话,就能实现。” 听到姑娘的言语,夏希抬起头。那种自暴自弃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而是浮现出另一种微笑。 这种微笑,很熟悉。有什么相似的。 突然,霍然放晴的蓝天的样子又闪回夏希的脑海里。 曾经看到幻觉。通向天国的大门。 “一定可以,一定还可以。只要你渴望的话,从这黑暗的房间里走来,也是可以的。说不定这里有那面天空,那边,天使们飞翔的,蓝天。” 很多对白色的磁棒映照出鲜艳的天空的颜色。天使们的笑脸,那神圣庄严的光芒。 干巴巴的手掌好几次伸出,都无法触及,那炫目的蓝天。 “一步或是两步也好。在迈步的前方,肯定有着不一样的风景在铺展,这些风景对于你来说,是幸福或是其他——夏希,就看你自己了。” “……你的名字?” 姑娘忽然闪出笑意。——夏希,铗夏希。 智纪戳了一下在楼梯转台上睡觉的美姬子的脸。满脸数意的她微微睁眼,用指背揉了揉发肿的眼皮。 “对不起,睡着了……” 将作为早饭的饭团子给起身的美姬子,美姬子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就将装有绿茶的水瓶递了过去,而这个饭团子,就由智纪吃掉了。 “全部,结束可?” 嘴巴咕哝地动着,智纪点点头。肚子饿了,剩下饭团子被一口气吃个精光,视线闪烁着暗了下来。喉咙卡住了。正在一点点地喝着水瓶里的绿茶的美姬子斜眼看到智纪那铁青的脸,自己也被绿茶呛住,两个人在转台上,难受得满地打滚。 在第三者的眼中看来,只会感觉是服毒徇情的年轻夫妇。 “呜……呜呜。” “咯……咯。” 终于,最先复活的美姬子将水瓶的瓶口喂向智纪的嘴唇。 “呜……哈啊啊,啊-,想着要挂了。”一边擦着嘴角,一边说着谢谢。“准备已好。” 美姬子握起手指,试着将双膝抱起,视线向这里收拢落下。早晨的空气稀薄而且模糊,少女那短暂的伫立似乎也将融入其中,但是,为什么这里,会笼罩着一种不被沙漠世界所吞噬的凛凛之态。 “我,讨厌夏天。那样闷热的天气,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习惯,走在外面,背上一阵热气涌起,真是的讨厌的不得了,但是,喜欢夏天的节日,平时,没见过的,不知道名字的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大声吵吵嚷嚷的那种气氛,果然看到会很高兴的。” “看了?” “没有参加的,毕竟,这种……很难为情的。” 脸颊上微展红晕。 “喜欢从远处看节日活动。也喜欢从远处听那吹奏的曲子。” “挺麻烦的性格啊。”智纪不禁皱起眉头。 “嗯,但是,因为害羞无法参加抬神轿的队伍和盂兰盘会舞的舞圈,在夏希身边就可以站住。夏希像是走路节日活动的人,但是在她身边不会害羞。像在节日上热闹的人们那样和夏希也喧闹不已,大声笑起,一起快快乐乐的。” “不,在旁边的时候害羞的吧。” “唉……嗯,这个时候也有的,但是,夏希不在的话很孤单的。” 美姬子毅然抬起头。注视着包裹在毛毯路的夏希。 “那个夏希从近而后再也无法见到的话,我也能接受这个,现在眼前的夏希是真正的夏希的话,我也会尽力去解救她。让她好好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是,这个不是我们熟知的夏希也没什么,我,很想再次看到那在蓝天下微笑着的夏希。” 智纪只是点点头。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从破碎的窗户眺望外面的风景。 “是时间了。” 天空开始露白。 在接近黎明的时候,绳子解开了。一边抚摸自己成青紫色的手腕,一边靠着推开门。忽然,无力什么的有趣地滚到,背部撞到墙壁。 感觉到侵入骨髓的困倦,诚治恨恨地咋起舌头。不该大意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每这明显的是丢脸的事情。 “可恶,那小鬼。” 恶毒地骂着,突然,想起了那个家伙的面容。向这边挥起梦魇杵的少年。咬牙切齿的凝视的那种眼神,毁灭流斯克的模范一样的饿动作。 ——智纪当时站的地方,已经留下了诚治的脚印。 再前进几步的话,他就到诚治的旁边了。 即使是诚治为了解救夏希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 为了妹妹,放弃年少时的棒球梦想,到处巡走。只要是有些许的收获,有助于妹妹的话,都会依次尝试。 这个结果就是《梦游病》。 即使是诚治也并不认为,现在采取的方法就是最好的。 怨恨着父亲,还要支撑因打击而倒下的母亲,考虑妹妹的实际情况的时候,最后可以一试的选择项也只有这个而已。从来没有见过妹妹是那样欢喜地笑着的话,即使是现在也会反对的。 梦魇的交替工作,被设定了一个陷阱。 举智纪为例的话,就想知道的那样,受梦魇的影响的人的精神对于《梦》是恩能够形成抵抗力的。诚治让梦魇流斯库依附在自己身上,还能控制自己最根本的意愿,那时认为是被赋予了抵抗力的结果。 这么说来,很自然的事情。 得《梦游病》的夏希也,逐渐形成坚固的抵抗力。 幽魔流斯库是强大的梦魇,可是无视一定程度上的抵抗力,使夏希患《梦游病》,但是这之后就不明白了。月光曲级别的梦魇为数不多,越是强大的话,成长后越是难以处理,再加之,即使是流斯库那样破坏夏希精神的巨大化的梦魇也是不可改变的。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这个,说不定就可能是明天——夏希再也无法克服对天空的恐惧,到死都不得不在黑暗的房间中渡过。 对于为自己的妹妹只是准备了这样的未来的自己,诚治气得不得了。焦急的焦急的,甚至想到要是恩能够救妹妹的性命的话,即使是自己当真豁出去性命也无所谓。 但是,这样的好事是行不通的。背着被人痛骂的命运,诚治也只有继续坚持现在的方法。即使是破肺般痛苦地喘息着行走的道路,有着比此更加痛苦的绝望的未来在等着自己。 不,正因为如此现在才只想让夏希笑起来。 想去满满地体验那笑靥绽放。 即使是在业余棒球比赛上跟小学生对手拼出一个本垒打,也无所谓。 在不确定的人群前身穿泳装,作为哥哥是不可原谅的,但也会宽恕。 潜入前还没有上过一次的高中,这个当然是推荐的。 奇怪的口号挥动球棒。也很好。——一个劲儿地做吧。除了梦魇的威胁,是的,就无疑成为了风风光光的勇敢救人者。 就这样尽力高兴就好了。 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感受的那样……期望的那样。 夏希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怀中的手机开始振动。在身体的各个关节处发出鸣响。痛苦地皱皱脸颊,扭动身体,诚治取出手机。 “是我……是诚治。没有联系对不起。被小鬼的恶作剧绑住了。” “没事就比什么都好,这边,也有好消息。” “——幽魔莱斯库,给抓获了?” “很难办的工作的,还出现了伤员。都要要求追加危险补助的。” 虽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但是很容易想到那凄惨的现场。 “对不起。我的任性,太不合清理的缘故。” “不,没什么的。比起这个,夏希姑娘的事情怎么办。不在你那边吧?航空邮件的准备啊马上就可以了。” “放了幽魔莱斯库。”突然的命令,对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它的话,就会知道夏希的所在吧。应该能带我到妹妹的地方。” “但是” “危险,也是十分明白的。除此没法将夏希带回的。” 看着关闭的阳台,诚治歪了歪嘴角。 “这国家的天空,比想象的还要蓝。” 睁开眼睛,智纪和美姬子的脸,就近在眼前。 夏希大吃一惊,拉起毛毯盖在头上。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窥视着明朗的天空。一时间就像想拂去灼烧着眼膜的那些蓝色的画面,在毛毯中的脑袋,剧烈地摇晃着。 “已经是早上了,差不多再不起床的话。” 夏希摇着病恹恹脑袋,继续摇晃着。 “正常人都是随着太阳光一起起床。” 所以的话,自己一定不是正常人。多少年也没有被太阳光照耀过。毕竟,那个天空是很碍事的。那个可恨的天空,背叛我的天空,践踏我生存希望的调空,天空,天空,—— “嗯……嗯,嗯,嗯嗯,嗯嗯……!” 像是要从喉咙里发出狂吼的前夕一般,使劲地抱着手臂。夏希就这样忍耐支撑着,完全错过了狂吼的时机,将帽子忽地盖在头上,将毛毯就箱披风那样披在背上。甚至眼皮紧闭,全部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一口气完全的神气,发出一点抗议的声音的间隔都没有。 “有一件东西想让夏希看看。” “不,不想看。” “极好的东西噢?” 说道便被按了下背部,夏希退后一步,想阻止想后倾斜的身体,两侧手臂被挽起,也没有什么大的反抗。只是,和智纪相比,美姬子的力量要弱些,夏希更弱,反抗的话,也只能从美姬子这边。 向着手腕纤细的那边,夏希倒过身体。“哎呀”一声短暂的悲鸣声,美姬子倒下,夏希又扑倒在上面,就这样甩开了智纪的手腕,就在想着滚在地面上从毛毯中间逃出的时候。倒在地板上的夏希的两臂之间,美姬子的脸颊正痛苦地扭曲着。鲜血正从蹭破的胳膊肘上流出。 夏希担心似的,将手伸向那纤细的身躯。美姬子的身体是那么的纤长。脆弱,就是凭着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的力量都能轻易地抱起来。 “对不起美姬子,很痛吧?” 这么说着,只见美姬子微微一笑。仔细看时,一张清瘦不堪的脸庞。在书房注意的时候,还是那么光滑的白色肌肤,现在却微现几份憔悴。 夏希不禁陷入一阵苦思。肯定,是因为我的缘故。 “真的是很好的东西的。一起,来吗?” 夏希默默地点点头。被两个人扶着身体,一步,一步,登上楼梯。然后,抚摸着脸颊的空气形成一股气流。在漏出的腿部,膝盖上,一股更加寒冷的空气冲击着。 “到了。” 开口之前,感觉平静的风透过毛毯穿入。 夏希的背部,不禁一阵寒气拂过。 这里,是楼顶——刚一确信如此,夏希便狂乱起来。 不想看到天空,那么明媚闪耀的蓝天什么的……! “……呜?” 喉咙突然紧绷。如同神经俱断,要害被抓似的,夏希的身体一动不动?,但是,五感消失的时候,只有一个部位夏希还能感觉到。 手,被什么人握着。 夏希的指尖一阵难以形状的紧张振动而过。和男子的手相握的机会,除了哥哥以外再也没有,智纪手掌那体贴般紧握的力量,不禁让夏希大为惊慌失措。 “好的,睁开眼睛看看。” 夏希剧烈地摇晃着脑袋,一副厌恶的样子,当被问道“害怕?”,边尖锐地低声说道“这还用说嘛”。 “但是,这样的话,就稍微镇定一些吧?” 就像是幼儿园的儿童跳着走似的,握着的手掌前后晃动起来,夏希笑了。 胸口的跳动迅速而又热烈地高涨起来,起初还在迷惑的夏希这边,也因为温暖肌肤的感觉而心情明朗起来。弯曲没有用力的手指,握紧智纪的手,手牵着手,然后,他也紧紧地握紧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夏希顿时一片放心。 “好的。” 再次的催促轻快入耳。不断膨胀的恐惧感就如同跑了气的气球那样,扁了。 “夏希想见那蓝天。” 夏希动了动帽檐,轻轻地睁开眼睛。 光辉炫目的,蓝—— 在头顶和地平线之间展开,一丝云影也无。高大的建筑物,如同铅笔似的整洁而有致,也只有眼前随微风轻浮的头发只够挡住那广阔的蓝天。也只是可以瞧见那风波荡漾的海边,那火车驶过的跨河铁桥,还有那匍匐在地面的小杂货间。 风吹过,夏希将帽子脱下,真想去追赶那高洁澄澈的蓝天。 不禁头晕目眩。 似乎要沉醉在这微风之中。 眼窝处一阵热潮。 通过头顶那软软发尖的指引,眯着眼睛似乎就可以看到那遥远天空的对面的样子,但是在那有压倒千斤之势的厚厚的大气层面前,夏希无计可施,败落而归。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屏住了呼吸。 一边吐着肺中满是污浊的气体,一边弯下上半身。夏希,忽然睁开那弯弯的眼皮。 这里还有另一面天空。 蓝天铺展开来,嵌入楼顶的混凝土,想成一组壁画。排水沟似乎堵上了吗。楼顶湖泊似的聚集着水,蓝天的模样映入镜子般的水面。这些绵密的描写是那么生动活泼,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里正是废弃楼房的楼顶的事情。 庭院盆景似的天空和澄澈如洗的高高在在头顶上的天空。 夹在这两个天空之间,脑心九如麻痹似的,不禁流淌一阵酩酊大醉的感觉。 “天空,并不是夏希所想的那样恐怖,是如此的美丽。”握紧紧握的手,“走吧,一起,试着,飞向那天空看看?” 夏希煞有其事望着脚下的天空。通向宇宙的蓝色湖泊,这样看过的话,似乎就要去吸进去的样子,再也无法回到这边来了——突然,头脑晕眩似的摇晃起来,夏希碰亏似的要蹲下膝盖。 手腕,被美姬子抓起。 “我也跟去。落下去的话,可要不客气地抱着我。” 美姬子那纤细的手指抓住手腕,这种确实存在的温度感,使得夏希一震。 那个时候,是一个人。狭小的囚牢里,是孤自一人仰望着天空。 但是,现在的自己不同的,不是一个人。 至少,这里也有两个人。 两个人都站在身边。 “一步两步都可以,迈步的前方,肯定有异样的风景铺开。” 是什么样的风景在等着自己呢,夏希想亲眼去确认一下。 现在这个时候。 夏希迈步。 光着的脚丫子触到湖面,湖面上小小的半圆形波纹缓缓地扩大散开。也不知为什么,这让自己想到了美姬子的小提琴,夏希一时,恍惚可。仿佛自己正在演奏着什么敌的,是错觉吗。无声的水流,半圆形的波纹,就如同一面镜子似的,映照出自己的情感。 水冷,不禁刺到肌肤,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夏希断然地将脚塔入水中。脚底,是坚硬冰冷的混凝土。另一只脚也踏入天空的镜子中,两边智纪他们也是,即使不用看,也可以感觉得到,夏希抬起头迈开步伐。 飞向蓝天。 向那宇宙飞舞似的,轻轻地抬起脚。 初夏的天空,蔚蓝,澄澈如洗。梅雨时节特有的云彩,一丝也没有,正如奇迹一般的蓝天。无论是向着前方多么远的地方望去。覆盖着视线的那天空的颜色,绵延不断地相连在一起。在这样广阔的空间飞来飞去的证据。无论到了哪里风景都是毫无止境的飞翔在蓝天的证据——这样的强词夺理,即使不用捏造,夏希她们也确确实实地飞翔在蓝天。 飞翔着。 “——————————————噢!” 伴着无法成声的叫喊,夏希大步地跃起身体。那笨拙地拍打翅膀的样子,小鸡比起她都要光彩许多,微风,阳光和那飞溅而起的水花洒满全身,本人看起来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一脸闪耀着笑容,连一起的两个人都卷进来了,不禁仰起,倒入了湖面。 随着一阵恐怖的水声三人倒下,位置刚好诚“小”字形,对着天空躺着,仰望着那满眼湛蓝的真正的蓝天。 连冷的发抖的工夫都没有,无论谁都笑出声来。 夏希也是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忽然,眯起了眼睛。 看到天空就想起,那狭小的囚牢中的记忆。伸出的手掌什么也抓不到,可怜巴巴地枯萎在地面上。与那时,不一样的。从那里看到的天空并不是心里真正渴望的天空,现在的夏希,很清楚明白地这样断言。孤独中眺望到的天空的颜色,确实很蓝,很美。即使如此,与现在眼前展开的这面蓝天相比,还是难以企及的,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赝品而已。 夏希终于意识到。被绝望打垮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并非憧憬着阳光四溢的天空,而是一心向往着飞翔在那天空的天使们。想进入友好交谈的天使们的行列中。一起快乐地飞翔在那蓝天。毫无避讳的互相尽情谈笑。 这个国家的蓝天虽然没有天使。 但是有智纪,有美姬子。 “这样的风景对你来说是幸福的还是什么——夏希,看你了。” 我所憧憬的天空,就在这里。 “夏希,高兴吗?”低着头的美姬子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 “小孩子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的。因为是废弃的楼房,没有堵住水,就用破布将排水沟堵住,就能做成一个简易水池。”智纪用胳膊肘支起头,“要水温稍微高一些的话,就舒服多了,美姬子吵吵嚷嚷地,泳衣挂到墙上的钉子,破了,一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半个屁股路在外面,还在玩,也有这回事的。即使是现在也记得很清楚,美姬子的,肉嘟嘟隆起的屁股。” “混蛋,这样的话,现在不说也可以的。” “现在不在,什么时候说啊。” “这不是带到坟堆里之类的话吗!” 就这样。夹在开始口角的两人中间的夏希,不由得大笑起来,怎么也停不住,这样歪着脑袋大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啊。夏希全身感到一种清爽,是囚禁在那漆黑的房间中所难以体味到的。 偷眼这时的夏希。两个人探过身去。如云影般的两个人的表情。只是最初注视着夏希的样子,马上就崩溃了,和夏希一起大笑起来。仰天躺倒,三人一起望向天空。 当这面蓝天被一个扁圆的黑色巨影遮盖的时候,夏希的意识一下子就被吹散了。 要攀上这废弃楼房的墙壁吗?——出现在楼顶的双角大蜥蜴就像被吸入一般消失在夏希的身体里。依附进行的时间是那么突然而且迅速,以至于,躺在旁边的智纪不禁呆着只是不断地眨着眼睛。 “起来,起来啊夏希!喂,听到的吧夏希!” 扇形散开的头发扑在湖面上,形成道道波纹。美姬子呼叫,也无任何的反应,夏希就如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智纪抛开两人,跳起水面,急匆匆地向用楼顶的入口跑去。夏希再次被梦魇依附的话,就准备用梦魇杵将其打醒。不管几次,不管多少次。也要把《梦》打破,除去梦魇。拿起装着两根梦魇杵的球棒箱,就转身而回。向楼顶一边两人重叠的身影望去。 “——很干净的天空呢,叶冈智纪。实在是清爽的很,再好不过的早晨啊”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智纪回过头。 玖堂诚治。 “现在不是和你争论的时候。” 智纪想转过身,但是只是听到那撕裂空气般的干涩的声音,身体便无法动弹。脚底下飞起一道水花。只见诚治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型的黑色物体。这也是智纪第一次看到的真品。手枪的前端,那虚空的小小的枪口,正缓缓地移向智纪的胸膛。 “扔掉梦魇杵,趴在这里,不然的话,这次可就来真的了。” “果然,不能把夏希托付给你。” “我这全都是为了夏希。为了她的幸福的话,我什么都干的出。自从看到从囚牢中得救的她的时候,我就这样发誓的。” “真的是为夏希着想的话,就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帮她啊。给她虚幻的所谓的幸福,就如同用沙子做成的陶器一个样子,脆弱,立刻就会坏掉。那个时候便再次下药施以幻觉吗?你把自己的妹妹当成什么了。不会是实验材料吧。” 这时,智纪乜斜起眼睛。 “你,说过供职于研究机关的,也说过夏希的案例不足为奇的,这些都是骗人的吧?” 诚治无言以对。 “让一个在异常环境长大的人被梦魇依附,强行让她看到《梦》,又不是慈善事业,当然也要支付相应的资金吧,为了追踪行踪不明的夏希又要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这全部,我想不可能是由你来准备的。” 带着相当大的信心,智纪说道。 “做着交易的——出售,你让夏希体验的这种东西。” 由于梦魇的《梦》而发生人格改变的夏希,作为一个特殊的案例被监视起来。能引发《梦游病》的梦魇不只是幽魔莱斯克。梦魇的交替工作,这次也不是第一回,过去多少次进行过这种过做,每次,研究者都将夏希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变化。做着记录和观察。 为了自己的研究。 “这就是他们提出的条件。” 智纪一言不发,拿出银色的球棒。模糊地可以分辨出打磨光滑的球棒上浮现自己的表情。 “一直都在想,夏希将梦魇杵交付给我的理由。但是,听到你的话,自己不禁苦笑,在也没有比这更简单,更明白的回答了。” 仰起脸,这种苦笑在脸上刻画的极其鲜明。 “夏希,想让我救她出来。从梦中,觉醒,这就是她期望的。” “这个结果就是如此。事态只是不断重复地搅和着,什么也没有解决。” “遗憾的是,还没有结束。夏希,今后将由我来解救。” “你做不到的!” 水面惊受一道厉声呵斥,不禁漾起层层涟漪。 诚治重新握好枪,忽然,又是一副恳求的眼神。 “拜托你,不要再让她经受痛苦的回忆,把我抛在一边不要管就是了。只是从远处观望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想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如此而已……即使是你。” 言语哽住,静静地呜咽起来。 “以前的夏希,你希望她回来吧。” 智纪羞愧地摸摸鼻头。浮现出一阵自嘲似的笑意。 “直到刚刚,只是直到刚刚的那么一会,我还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话,根据这边的指示,借助巨象机关的力量,带回研究所的话,就能实现你的这个愿望。” “梦魇的力量……” “如果是做《梦》的本人满意的话,这个对于本人来说就是现实!” “……谢谢,这样的话,我就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诚治皱皱眉头。 已经不再在意她手中的手枪的样子。 提着梦魇杵站着的智纪,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森林中的样子,阳光透过数叶照射进来。鲜艳夺目的绿色树影倒映过来,风摇晃树梢吹拂在肌肤上,土地的味道平拂着人心——没有奋起的架势,也没有大声的斥责,同充满安详平和的语气说道。 “痛受虐待,心里面伤痕累累的夏希,期望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是能和大家一起玩耍。和我,和美姬子,和须藤前辈,和牛岛,和千寻,和健,大家,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这样的话,我们熟知的夏希,还有害怕天空的现在的夏希,无论哪个都不是假的,是真正的夏希,无论是哪个,都是真正的夏希。” 由于梦魇的力量人格变化的夏希。 抱受虐待时期的记忆不断折磨的夏希。 本质上来说,无论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智纪被《梦》侵蚀的那个时候的对于棒球的喜爱,并不是假的,被《白日梦》的幻影所侵蚀的真弓,还是喜欢德桥的。 这样的话,即使是陷入《梦游病》的夏希的想法,也并没有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人格虽然被改变,她的梦想并没有因此而扭曲,现在仍然活着。智纪他们就是证人。“铗夏希”,是夏希的愿望开花结实的结果,这不外是由于虐待时期的夏希的境遇和经历形成的,两个人密切相连的。 所以,两个夏希,无论哪个都是真实的。 “但是,通过梦魇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愿望,夏希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是的,她就是‘夏希’,自己的愿望,自己来实现。” 能让因为肩膀疼痛而过于烦恼的智纪,回想起已经忘记的对于棒球那种执着的回忆的那个家伙的话,不用依靠所谓的梦魇,无论是什么障碍都能越过。再次,将晴朗蓝天般的微笑,展现在智纪他们面前。 智纪,坚定地相信这一点。 “我只是伸出援手而已。” 将梦魇杵二号架在肩上,静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在这之后,全部要有个了断。有个了断。” 全然不顾对面而来的枪口,智纪转向夏希那边,背后传来一阵严厉的制止声,美姬子的悲鸣声已经冲击在鼓膜边。 智纪不禁瞪大了眼睛——夏希的全身,被幽蓝色的磷光所包围。 在纯白的世界的中心,夏希艰难地坐起。 蓝天什么地方也没有。智纪也是,美姬子也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是交替的时间了,小夏。”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希抬起脸颊。就在自己的眼前,夏希(幻象)站着,侧身一只脚支撑,一副懒散的样子,懒懒地身子向后一仰,那俯视着夏希的双眸里,似乎明灭着微寒的暗光。 “交,替……?” “是啊”夏希(幻象)回答道,“讨厌去外面的话,我代替你出去。我和智纪他们开开心心的玩耍。你在这里悲惨地抱着膝盖,看着就是了。” 夏希咬紧下唇,低下头。翻着眼睛。偷看夏希(幻象)。 “唉,不要。啊是了。所以的话,直到老死都在这里折腾,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用自己的脚站立起来的你这样的小嫩孩儿。” 在夏希(幻象)的冷嘲热讽下,夏希一点反驳的言语都没有。 之所以能和他们一起去体验那蓝天,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援手的缘故,再一次走到外面的话,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生活的,这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尝试了多少次那样粉身碎骨般的挫折啊。囚牢中向往蓝天,盼望着那得不到的什么东西,结果,背叛似的,说不定又是一场梦想落空。 那样的回忆,不想在经历第二次,夏希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 “我虽然没有,像夏希(幻象)那样的坚强。但是,想变得坚强起来。” “是啊,你是不行的。” 听到那充满浓重恶意的声音,夏希愕然地抬起脸颊。 夏希(幻象)笑了,似乎在说你这种反应未免太有点奇怪。 “这个世界无论到何时都是如此。只是想想的话,是什么也做不成的。渴望什么,只有去行动,世界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去运作。什么也不去做的家伙,呆在房间的一角留着眼泪,嘟嚷着抱怨也就可以了。在这期间,我向前进,去那触不到的地方,已经不会再回头,也不会再挥手。在那你不知道的远方,我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用你的身体。 夏希的全身不仅咯噔一震。虽然已经不是夏希的身体了,震惊还是无法停止。 “智纪和美姬是我的东西。” 复苏两人的笑脸。那么拼命地让我看到蓝天的智纪和美姬子。他们会向夏希笑的,但是那双眼睛却不是看着夏希。看着别的夏希(幻象),并没有注意到夏希并不是夏希的事情,和夏希(幻象)一起玩耍,谈笑,渡过让人羡慕的快乐时间,想到这样的情景,夏希感到身体犹如被撕裂般的剧痛。智纪重整姿势的那种表情,远去了。美姬子弹奏小提琴的曲调,棒球板的场外本垒打,炒鸡蛋的那种绝妙的味道,真弓的笑脸,和千寻交换的酒杯,都要远去了。远,去,了…… 这样的话,不要。 夏希昂然抬起脸颊。将全部暗淡的回忆和全部不详的预感,一点不剩地丢了精光,只是牢牢地凝视着那唯一的障碍物,那总是千方百计地与自己渴望的未来为敌的敌人。 绝对不会像夏希(幻象)说的那样,绝对,绝对…… ——不! 夏希使出全身最大极限的念力,将这个家伙召唤到这里。 金色的球棒向着正侧面横扫过去。夏希(幻象)的侧腹深深地陷入,直到再过几厘米的地方就要横削而过,又如弓弦一样扯开,霎时,裂为两半。裂为两半的夏希(幻象)的身体,各自开始丑陋地膨胀,舅乡是熔化的果子冻那样软瘫着蠢浑而动,只是一瞬间,化为一个身体支离破碎地散开的蜥蜴的形状。 然后成了一些不足为道的东西。分解成光粒,风吹过,就如果细沙一样消失殆尽。 看着这一连串的经过,夏希不禁身体瘫软,作为夏希(幻象)而出现的另一个夏希(幻象)的前面,一副舅乡是突然有人在面前拍了手掌,而吓撒欢的样子。 “你好,搭档。久等了。” 这个笑脸是夏希熟知的夏希(幻象)的笑脸。夏希高兴地大声喊起来都忘记了说一声感谢。 “好厉害啊!现在,怎么弄的?” “这个简单。夏希的话也马上可以办到。超简单的。” “我也可以?像夏希(幻象)那样,变的坚强?” “嗯嗯”夏希(幻象)点点头。“我和你本来就是一体的。说过的吧,你只要是渴望的话,就能成为现实,是十年前不同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智纪,美姬,真弓,哥哥……大家都焦急地盼望着你的归来。” 夏希的手里,不知何时,握着金色的球棒,梦魇杵一号。不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夏希(幻象),只她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打我,打醒我!”夏希(幻象)抿嘴一笑。“这,是这里的规矩。” 夏希缓缓点头,起身。 直到刚才的沮丧表情,已经烟消云散。 如同赶赴激烈战场的士兵那样,如登上一生一世的舞台的女演员那样,如九次里两次出场后满垒的面向击球区的击球员那样。抛弃一切的娇气,坚定决心,充满自信地表情面对着一切。 “我从一出生就一直关注着你。艰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然后当然,高兴的时候也……无论何时,都守护着你去面对梦魇,在这之后,也将永远在你身边,你已经不会被梦魇依附,《梦》也不会在看到了,夏希,也要用自己的脚走路了。” “是吧?”眨眼道。 夏希不禁笑起来。 “谢谢夏希(幻象)。” “不用谢,真正的夏希。” “不,这个不用的。我们两个,都是同一个夏希。” 听到这句话,夏希(幻象)不禁热泪盈眶,又不禁笑得不成样子。即使如此。胸膛还是挺得高高的。这个正是“夏希(幻象)”的样子,态度傲慢,永远不变。 智纪只是从远处呆呆地望着那散发着幽蓝色光辉的夏希,看向诚治。似乎要问他,事情的原因,而他也和智纪一样也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智纪口中小声地抱怨着,又将目光转向夏希……然后,不禁吃惊的都屏出了呼吸。 覆盖于夏希全身的磷光,逐渐聚集到胸口,形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光体。 而这个光体,就像是突然被挥舞的球棒一气打出似的,从胸前飞出。 强烈的火箭弹只有一次弹在楼顶中,冲弯铁栅栏便停了下来。海啸一般的水花就像一场迟来的雨,倾洒在楼顶。以低弹道放出的光体,变换成那个依附夏希的梦魇——双角大蜥蜴。 “美姬子” 抱着夏希的美姬子瘫坐在地,像是什么惧怕梦魇那可怕的形象,也顾不得智纪的呼喊,智纪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就在这个时候,大蜥蜴要试着站起。智纪咋起舌头,为了保护美姬子他们,堵在梦魇的前面。 大蜥蜴慢吞吞地抬起头。正要攒动弯弯曲曲的双角的时候,智纪飞身入空。 水膜起来缓冲作用。从背部智纪被弹起,但是却受到了那种肺中的空气全部被挤压而出的那种冲击。试着缓缓抬起上身,从肩头取下装有夏希的梦魇杵的球棒箱,后背淹没在水中。手中的梦魇杵二号,经受了梦魇的一击,已经从中间弯曲。 打掉的一角,已经修复完毕。 “可恶……” 彻夜的疲劳,和刚刚经受的苦痛,使得智纪的身体都无法站起。全身覆盖着虚脱的感受,无论如何凝聚力气,就像是旁边有一把似笊篱的,力气全都跑光了。 无法动弹。 每当铁骨般强健的四肢迈出步伐的时候,楼顶就轰轰震动。 大蜥蜴已经到了眼前。 呼出酸的腐臭的味道,吹在智纪的脸颊上,智纪闭上眼睛,转过脸去,即使如此也没有放弃抵抗,瞪眼着压将过来的巨物。这个,即使是被认为是因苦闷而扭曲的表情的话,那眼皮就是切成碎肉般的紧皱着。无法反抗中立的身体。精神和肉体的齿轮失去咬合。不知要空转到什么时候的那种空虚的感觉。智纪即使处于这种状态,那紧握着梦魇杵的手,并没有松懈。 就是想守护神一样。 这,就要救出最重要的朋友的剑和盾一样。 智纪,牢牢抓紧那从夏希那里得到的珍贵的梦魇杵。 “逃啊智纪,快逃啊!” “不,你都不能动了吧?所以,我就不能够后退。” 后面美姬子的声音颤抖着。所以,就是虚张声势来稍微吓唬一下也好。在无法取胜的对手面前,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扮倒的敌人面前,那个家伙的话,背后一直沉睡的那个少女的话,是觉得不会后退的吧。 “牵连的责任由我来承担。你在这里老实呆着。” “不是这个。已经可以了智纪,已经可以了!” “——唉?” “不是要苦斗下去吗?”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智纪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了三秒钟,才想起音调和记忆中的一样,下来的两秒钟倒着转向后去,有一个身影正挺立在蓝天的背景里。静静地拾起球棒箱,脱掉箱鞘,拔出橙金色的球棒,挥舞起来,再身体的旁边就如同螺旋桨一样嗡嗡地旋转着。 呼呼的风吹散前面的头发,勇敢地凝视着梦魔的少女的名字是。没有火的地方燃起篝火,吵吵闹闹且无比下流,棒球少女的名字是—— “久等了” 少女浮起不可一世的笑意,将梦魔杵一号,举向蓝天。 “玫堂夏希驾到!”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呼应似的,就在大蜥蜴大吼的同时,夏希甩起裙子的下摆,舞动起来。那一瞬间身影隐入蓝天。在这个比眨眼功夫还要短的一瞬间中,智纪 被水沁湿的脸颊感觉又一丝风掠过。这风中,洋溢着淡淡的柑橘系芳香。 如燕般急速越过智纪的头顶,如鹰般矫健的落地,横扫过那突起的双角。只听到一阵如大树倒下般的剧烈的轰鸣声。两根角随光线飞逝,山一样的巨大身躯龟缩起来。 露出毫无防备的额头,夏希也毫不留情地一个直下劈,痛打起来。 魔毛线球般地跳腾着。 轻轻地飘如空中,又缓缓地打着转儿落下,那快速飞舞着侧击的样子,真让人目不暇接。空中端木的一线闪过,梦魔的影子便已消失。并没有消失效果的光芒,其实是没有功夫去确 定它的有无。废弃楼房剧烈摇晃着。就像是进了空间转移一样,失去双角的大蜥蜴陷入铁栏杆之中。 从叉着腿站着的夏希的大腿中间看到那大蜥蜴的样子,智纪抬起视线。 随风起伏的长发就像是故事里出现的勇敢的女骑士的披风一样。 如此让人信赖的背部,智纪以前从没见过。 “……一直,等待着。” “等待是有价值的,我现在开始就证明给你看。” 智纪记得被夏希的说话吸引过去,但是,与此相比,还是有不肯容让的一部分。 “想一个人把好处都拿去吗?” 夏希回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寂寞。 “……是啊。是啊” 突然,身体一转,脸现一抹微笑,挽起智纪的手臂,一个劲地将其提起。然后,下颌里被手指顶着似的说道“已经能动了吧?”,智纪又一次虚张声势。并用力点了点头。 “和我配合!” 还没吃够苦头,大蜥蜴低下失去角的头部,冲撞过来。 为了避开这个的样子,夏希向左,智纪向右,散开。匍匐在地的长尾巴的攻击就同大跳绳般轻轻的交替着,冲浪似的击破水膜,盘向两个人的背后。将脚放在同一个本垒,想着左右的 击球区,成击球姿态。 这不过是,情景配合上的步调罢了。 “夏希和——,” “——智纪的,” “现在开始,两人是共同呼吸着的。” 不需要,语言。 “‘双人棒球’。” 相互重合的梦魔杵的棒身,直入那甩跳着长尾巴的躯体,从这一点裂开洪水般的激流,将智纪的视线完全淹没。 全部的感觉,白。 在听到风声以前,似乎感觉好几个小时都在看着梦一样。 世界重现五彩缤纷的时候,已不见大蜥蜴的身躯,而是雪花般飘舞的磷光静静地包围着废弃楼房。就连这些都要消失的话,梦魔存在的痕迹可谓是岌岌可危。智纪摸着那弯曲的铁栏杆, 已经连飞镖都难以分辨得出的梦魔杵的球棒。虽然已经觉悟到了梦中的不祥,但是比想象起来的还是 痛快的多。通过棒柄体验到的那种卓尔不凡的手感,一时还在手掌中绵绵回荡。之到现在还不禁为之寒毛倒竖,渲染着那蓝天的五彩缤纷的光粒的飘溢的舞姿,无论何时见到都是很美的。 瞧向侧面,和夏希的目光相接。脸上浮出极为满足,得意的微笑,走了过来。智纪也只能够与向那边摇摇晃晃地靠近,夏希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宽宽的张开双臂,这个意图也被识破。 智纪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这时,夏希很遗憾的抱起双臂,翘起下唇。 “什么啊真是,本想着抱一下的。” “你的胸部太大,会挡住的,就放弃了。” “哼”夏希鸣起口哨。 “不是说过的吗。不想无用的拥抱。” “真的。真的放弃。现在放弃这种事情的话,就休想逃脱。” “恩哈哈,所以,我就不得不先溜之大吉。” 是一分钟都不到的相当于情侣拥抱之类的拥抱。智纪在就要窒息的时候,终于获得解脱,但已经气若游丝一般。 夏希确确实实地脸上闪过一丝充满信心得快乐的笑意,就向诚治那边抬手道。 “喂,大哥。怎么这么黑的脸啊。好容易我才苏醒过来的。” “……大哥。” 以前讨人喜爱的时候,也似乎说这个的口气。 “不然的话,称呼还是用以前的那个吧?用透过鼻子的那种撒娇的声音称呼吧。” “不要了,不是有身份的吗,你。” “当然”夏希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回过身,向美姬子那边走去,美姬子不想让夏希看到自己的眼泪,正拼命地擦拭眼角。智纪终于镇定下呼吸,便在水中盘腿而坐,烦恼似的扭着头,想 着怎样才能报复夏希一次才是。但是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诚治向他搭话,这才回转过来。 “是我输了的样子。” 那种表情是非常的不快,但也透着清爽之气,智纪一脸似乎在说“果然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明白”,并正面说道“并不是谁胜谁败的问题吧?”并将诚治的视线引往夏希她们那边。 也没有逃避的功夫。 美姬子和智纪一样将双臂高高地抱在胸前,完全的死相。夏希认真的慌起来,哆哆唆唆地摇晃剧烈摇晃着美姬子现细的肩头,只见美姬子翻着白眼筋疲力尽的样子,便一脸拼命的呼喊道“美姬不要死美姬!”。 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展开。智纪吃惊的站起身,将诚治抛在一边,赶快跑到嘴里不断吐着白沫的美姬子的身边。 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从背后传来,几近若有若无的小声唧咕。 “果然,是我输了。” 奇迹般晴朗的天空,一丝云翳都不得窥见,蓝蓝地变换着光彩。 终章 “我是叶冈”面对着内线电话回答,马上门开了。穿着凉鞋的美姬子,忽的伸出脸。 “啊,回来了。欢迎。” “买了礼物了。”智纪打开大大的纸袋。 “谢谢。……恩,有点晒黑了。”凝视着她的脸颊,“进来吧。我准备茶。” “打扰了”说着脱掉鞋子,进入美姬子的房间。和暑假烈火般的酷暑毫不相干的室内。空调开的刚刚好,外面火热的天气就如同假的一样。看着乱七八糟地堆放在桌子上的乐谱,就如同看着很难解开的暗号一 样,冷绿茶和水羊羹被放在盘子里端了过来。 “那么,怎么样?高兴吗?”分开腿坐下的美姬子很想听到回答不禁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智纪毫不客气地将绿茶灌入喉咙中,然后从口袋中取出数码相机的记忆卡。并插入美姬子的笔记本中,输入画面。 美姬子紧张地盯着显示器。 “唉,这是那个美式体育馆?” 在白色墙壁包围的有传统的球场,很多人为背景拍摄的。白色墙壁的教堂。 “这个体育馆,倾斜的十分让人吃惊。场外席和场地的距离很近,非常便于观看。” “啊,是夏希。” 身穿桔黄色的迷彩段袖的无袖运动衫的年轻少女以耀眼的天然草坪的场地为背景拍摄而成。边回头边微笑。和平签章。 “喂,这个呢?” “在运动场的酒馆高唱‘纽约纽约’的背景。” 制服的形象和当地的歌迷们肩并肩,夏希高高的将一瓶啤酒打开。她无论到哪里都不知害怕这种东西,在对方渡过的十多天里,一直是智纪被搞得团团转。况且不会说英语的智纪,只有指望着她了,听她的 吩咐是从。 智纪初次的海外旅行,受到玫堂兄妹的款待,还到了他们家里。当然智纪也见到了诚治和夏希的母亲。至死的愿望大联冠的比赛,也像模像样的看过了,被带着看了很多旅游景点,结果是,被抛在了一个不 知名的地方,甚至到了是生是死都为可知的壮烈的拦车旅行的境地。平安归来的时候,只见先回来的夏希捧腹大笑,完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诚治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努力嘛”,只有他们的母亲投以温和同情的眼光。 留学的须藤前辈肯定也有这样的经历。 真是十几天的狼狈不堪。 “唉,这个是夏希吗?” “恩?啊啊,是的是的。被带到超级高大的饭店前的时候拍的。” 身穿雅致的晚礼服的夏希,正优雅地叉着腿的画面。少见的清澈脸颊,还戴着耳环和项链,美姬子竟然惊叹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么,智纪也做了相应打扮了。拍下来的话,多好啊,真想看到啊。” “是啊”智纪一副暧昧的语气赞成道。实际上是被诚治的“因为是纪念”什么的强行拍下的,还是在来这里之前,还是在笔记本中复制完后,便将原数据删除了。因为是很蹩脚的服装,表情自然也僵硬,让 美姬子看到的话,肯定会被笑话的吧。 “只是看这些,还是没有变的样子。夏希,怎么样,还精神吧?” “啊啊,精神得不得了。即使是世界毁灭了,只是一个人也能活下来的劲头。” “是啊,我也很吃惊。” “电话什么的谈过吗?”就是在智纪正要问话的这个时候,阳台的窗户开了。“带我打棒球去”一边还哼着小曲儿,一个少女落在地板上。 这个,应该是在对面的机场告别过得——玫堂夏希,这个人。 “夏希,不死!”。 智纪使尽全力叫喊道,夏希只是像平常那样,当他是过堂风似的。 “唉?没说过吗?我乘坐了同一架飞机的。是悠哉悠哉的商用舱啊,经济舱。”一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一边俯视着智纪,接着又是静静的微笑。“决定还要在这里生活的。再次问好啊,你们俩。” 这句话就如同是初次听到的样子。不光智纪,就是美姬子也吃惊不小。 “可以吗?你妈妈终于见到你,正高兴的。” “我妈妈是理解还是薄情,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做自己想做的好了,通过许可的。” 夏希依次凝视着那俩人的脸颊,将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胸口。 “我来到这个城市里,遇到智纪你们,说不定只是偶然的偶然,说不定只是已经潜伏在我身体力量的梦魔的影响罢了,但是,决定在这里生活的是我。是我自己的意愿,想这样做,决定的。” 夏希的母亲,也并非什么薄情。实际上见到过的智纪是这样理解的。想和最珍爱的女儿一起生活一定是她的本意,想挽留的那份心情一定非常强烈的吧,即使如此,她想到了——夏希曾经失去过,想尽全力挽回 她那本应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时间。所以,就尊重了女儿的意愿。 因此,夏希也是非常感谢妈妈那沉重的谅解之心,接受了下来。 数年间建立起的纽带现在更加温暖,也更加坚固。 “所以我就回到这个城市来了。来和大家见面的。” “高兴吧,不高兴?”夏希戏谑似的征求同意,数秒后,美姬子终于忍不住的样子,大笑起来。 美姬子的回答也和智纪的回答一样的吧。 “这样的话。” “恩。” 美姬子使眼色给智纪,高兴地点点头,“请多关照,夏希”伸出尚是薄薄的手掌,和夏希紧紧地握手。智纪这边只是淡淡地一言“不要太添麻烦才是”。 夏希终于笑了,那么下来,两手握起在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问候也结束了,之后到甲子园去看看吧。” “啊?”智纪和美姬子的声音不约而同。 “明天开幕吧?一边旅游一边转转京都。” “那个,就是说,什么那么随便的——” “趁年轻的时候,这个称为行动力的,经历很多很多的经验,比较好的。步伐轻,有广阔视野,不吃早饭的家伙,午饭也不给吃了。就是这么回事,瞧,美姬会准备做饭的,智纪快出房间。” 再也没有给任何反驳的机会。智纪被毫不留情地扯到走廊。 “两个小时后出发,好好准备啊,再见!” 门喀嗒一下关上,美姬子困惑的脸颊,徒然深深的烙入视线。 智纪一时注视着新做的门,终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开始有气无力地走下楼梯。这时,千寻正喝着惊醒睡意的凉咖啡,登上楼梯。“唉,高兴什么呢”被问道,之间千寻带的缠头上书写着“绝对本垒”的字样,不禁 一阵苦笑,并回答道“不会吧”。 出了大门,仰望天空,面对眩目明朗,眯起了眼睛。 感觉慌乱的日子又要开始了,智纪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后记 当真写“后记”的那天并没想到当真竟能写成。 大家好。 我是这次电击小说大奖银奖这一值得庆贺的奖项的获得者,树户英斗。 最初从编辑部那边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两个月不到的疗养中,终于痊愈,就赶紧着手这项工作。繁重的压力,使得病情一时恶化,结果那天一直都没能合眼。 颁奖仪式那天,也是身体欠佳,老师那边好不容易问话过来的,而这确确实实是无法正常交谈的病体缠身。对此深感歉疚。 这样怯弱的心脏和衰弱的胃肠的我,终于完成了应征原稿的修订,出版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着落。 在执笔开始进行应征原稿写作的一年前,还有这次的修订工作,虽然经历了很多辛苦,到了现在也已经是过后烟云,大多都已记不得。只是不觉会有那种淡淡的略带“苦涩”的回忆,但后来的事情,还是留下了浓厚的“快乐”之类的印象的。 是的,小说创作当然是其乐无穷的。 不坚持写到最后的话,以前的辛苦就要随风而烟消云散。 所以,对于给予了我写书这条路走的大家来说,我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报答的,这次,完成本书的过程中,很多人给予的鼓励和关心,真正让我深深地感到正是有了大家的力量才有了这本书。 我个人的力量只是沧海之一栗,自己一个的话,即使是原稿的写作,都是很难完成的。 对于直到本书完成,给予本书关怀的所有人,我在这里表示深深地感激。 对于本书予以选拔的预审的诸位,选考委员的诸位,还有编辑部的诸位,表示衷心的感谢。 为本书担任编辑工作,给你们带来不少比较费心的麻烦。虽然不太记得个人的辛苦,但是你们的付出却深深印入我心。这里再次表示感谢。 为本书绘制了漂亮的插图的本田有间先生。脑海中那跃跃欲出的角色,终于得以在你的笔下活灵活现地描绘成册。初时拜见样图的瞬间,我不禁发出拍案叫绝的赞叹。 感谢担任本书的设计和校对的诸位,同时对于印刷、成书和销售相关的诸位也致以谢意。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还有对于诸位亲爱的读者们。 谢谢你们购买本书。 这个故事能够给您带来一点点的乐趣的话,那便是我的荣幸。 树户英斗 序章 咯铛一声,金属棒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一个很好的球朝二垒手的正面飞去。二垒手本以为可以轻易的接到球,在原地做好了准备,可是从旁边跑来的棒球手却像争夺似的,猛的将球抓住,继之以行云流水般的速度将球送进了一垒。 “啪”的一声,让人舒适的声音回响在河川的运动场上。 判决悠悠的出来了。 “……” 一垒手的智纪将球还给投手后就把棒球手套脱掉了。虽然使用接球用的手套,可是手心还是变成了血红色,不时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智纪已经用一只手脱去了帽子,悦地怒视着二垒附近站着的女孩。“智纪,接的好!”说这话的正是翘起大拇指的夏希。“能够阻止我使劲浑身力气打出的球,说明你的腕还不迟钝嘛”。夏希似乎很高兴地露出了微笑,但是,智纪却并没有因为被夸奖而高兴起来。 “笨蛋!” 智纪把棒子甩到了地上,双手疼得颤栗。 “哪个世界有将第二个球处理掉的权利!?” “第二列飞出来的呀。奥希姆说过第三个人的动作力最重要的啊。” “别带着棒球的手套来实践足球的理论好不好?” “智纪,你冷静一点好吗?”在有着屋顶的长椅上坐着的美姬子用尽全力喊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夏希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哦!” “反而会说更加过分的话的哟。” 感觉受伤的夏希耷拉下了头。 正在这时—————— “那么比赛就算结束了吗?” 这时候才发现,投手板上的投手正在用钉子般的尖焦急地踢着地面,不止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操场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边。 “啊!不好意……” 智系悄悄的拾起棒子,回到了防守的位置。夏希缩了缩脖子,拍拍二垒手的肩膀,“真对不起了”,一直走到了外场。 然后比赛又重新开始了。 八月,暑假的鼎盛时期,虽然不是在甲子园,在太阳公公普照大地的时候运动的话,简直就像是在地狱的煮沸的锅里游泳一样让人难以忍受。所以,大家决定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之前集合练习业余棒球。 结果,原本以智纪为队长的队伍获得了胜利。在座的队员们纷纷互相拍手致意分享胜利的喜悦。 但是,当夏希想要来到智纪身边时,智纪却扭头走了。开始沉默地朝等待他的美姬子的长椅边走去。 “什么嘛,快点心情好起来啊,连我都被你影响成了这样,心情低落。” 听到夏希的这些小声的嘀咕声,智纪一下子转移了方向,坐到了对于他的突然的行动感到不可思议的夏希身边。 “我说……” 智纪好象很在意周围似的小声说。 “能不能像这样再变化一点点?像平时一样……不,像平时一样就不好了,总之,只是在这个时候就好,变成一个像平时一样普通搭化也可以的人。” “好象被说的很过分哦……那我可以做一个关于我的问卷调查吗?” “这些事以后再说,大家都在的时候,你能明白吧,像那样的。” “噢”。夏希点了一下头。 “交给我吧,绝对不会让你丢脸的哦” 虽然有点晚了。智纪在心中这样嘀咕着,回到了长椅上。 “辛苦了” “谢谢”智纪从美姬子手中接过毛巾,擦掉了汗水。虽说是早上但毕竟是盛夏。在日光下即使动一动手指都会让衬衫像浸了水一样湿透。现在真是明白了在甲子园打棒球的高中球员们是怎么的残酷了。 叶冈智纪虽然曾经也是棒球队的一员,但是因为肩膀出了问题而退了部。现在,正是为了能返回到棒球场上而治疗自己的肩膀疼痛的时期。 一个朋友边换衬衫边说: “虽然有点早,我们去便利店吃午饭吧。” “当然是输的队请客” “真的假的” “我可是连续败了四次了哟” 呱,传来仿佛被绞死的鸟的叫声。智纪他们队每次集合都会分成不同的队,定的就是没有胜算的人从不会赢比赛的制度,智纪在这比了六次从来没有输过,受惠于就像小学生时代的不合理的业余棒球比赛规则。 收拾好行李没,智纪带着高兴的笑容离开了长椅。 用手遮住了仿佛被烘烤白了的日光。 今天似乎也会是很热的一天啊。 第一章 魔王*月的巫女 这是第三次来日本了。 第一次是因为工作。 第二次是旅游。 然后,第三次…… “真热啊,受不了了。” 将冰淇淋的棍扔到垃圾桶的白衣男子,胡子上还粘着奶油就开始了抱怨。煮沸的热气和桑拿都不能形容的强烈湿气让整个脸变的汗津津的,和香子兰冰淇淋融化掉汁混合起来,唇边变得滑溜溜的。而且,在这样的炎热天气下,拿冰淇淋之类的东西的话,手指都会因为香草兰而纠缠在一起粘糊糊的。 杰西卡只是抬眼看着天。 第三次是——老人的看护。 “请” 杰西卡将手巾递给老人。“这真是太感谢了”奥兹瓦鲁特接了过来。 即使这样,还是很热。 粘稠的空气紧紧的附着着身体。 这时,一个路过的像是十多岁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了老人两三次,学生现在大概正是暑假吧。真是绝好的身份啊,真让人不爽啊…… “谢谢你,杰西卡。” 道过谢后,奥兹瓦鲁特先走了出去。杰西卡把已经不能使用的手巾扔进了垃圾箱,大模大样的朝奥兹瓦鲁特走的方向跟了出去。 身为外国人的两人在车站前的人山人海中显得非常醒目。 因为他们是像这样的地方小城市江尾丘完全不可能看到一类型人。 这个对于杰西卡来说不知不觉中就明白了。只是像这样走着四面八方都会投来好奇的眼光。主要只是因为这条街是在乡下,人们对蓝色瞳孔的欧美人没有免疫力罢了。 “这是来了一个什么无聊的边远地方啊。”杰西卡这样想着。 而且一起同行的还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 奥兹瓦鲁特·鲍鲁多威是一个矮胖型身材的老人,尽管如此,大概是因为骨骼比较结实的缘故,一点都不像一个不会养生的人。作为这个年龄段的人看上去很年轻,在欧美圈的话大概会错认为是六十岁以下的吧。但是,在这么热的天里,在衬衫的上面再套一个白罩衫会让人觉得这人是不是有一些脑子进水。不论是弄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还是溢出威严感的胡须,还是看上去很顽强的面孔,都让人感觉像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医生”。 杰西卡·爱因紫微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性,有一些偏浓的、暗色的金发被很繁琐的梳了上去。 戴着细长型的厚边眼镜,在它下面的有着似乎可以透视一切的冷静的瞳孔。到底是太热的原因,深紫红色的条纹衬衫的胸前大胆的敞开着,手腕上搭着外套,尽管如此,惟独脖子上挂着的围巾不解下来。 明明感到奥兹瓦鲁特的白罩衫很让人不爽。 专门从美国前来的两人是为了见某个人物而来的。 “是这里吗?” 奥兹瓦鲁特把手当作帽檐一样遮住阳光,抬头仰视着耸入云霄的大厦。离江尾丘车站很近,非常整洁雅致的全都是一居一室的房子。有防止外来者进入的防盗门,要进入这个门,有必要做点什么才可以。奥兹瓦鲁特用万能钥匙打开了这道被保护的门。 乘电梯直接到了五楼。 通道口忽然豁然开朗,甚至可以看见马路。因为是在背阴处,吹来的风也让人心情愉快。将前面的头发拢到耳后,杰西卡忽然微笑起来。 “什么嘛,有没有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哇” 杰西卡上身朝后仰去,咔咔,脚后跟响了起来,一张很颜色的脸出现在眼前。 “噢,别吓唬我好不好嘛……” “就是因为你在那发呆,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奥兹瓦鲁特看了一眼杰西卡开始往回走。 “夏希的房间在这边。”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奥兹瓦鲁特和杰西卡同时回头。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给人印象深刻的是透亮的棕色头发,很坚定的瞳孔。上穿半袖的t恤搭配着到膝的短裤。 “刚刚运动回来有一点累了。请别再带来一些奇怪的麻烦了啊!” 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二人中间穿过,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啊,亲爱的。” 钥匙伸进了孔内,边转动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胸部,胸罩的花边可以看到了哦。” 杰西卡畏缩了一下,眼睛瞪着试图窥视她胸部的色老头。“是黑色的吗?”那个女的嗤嗤的笑着。杰西卡在她的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音,似乎想要抑制想要咬碎什么的心情,忍住了声音里带着的怒气。 用日语开始谈话。 “您是夏希吧?” “我是玖堂夏希,你们是?” “鄙人是杰西卡·爱因紫微。美国的……,啊,事实上,我们是从比格爱兰芬兹来的。” 夏希的瞳孔里,渗出了一丝疑惑的光芒。 比格爱兰芬兹是梦魔研究组织在美国的总部。它主要的活动是对缠绕在人身上的怪物——梦魔的研究。它的理念是运用梦魔所利用的困惑人类的《梦》来为人类服务。在相关人员的中间,也被称为“巨象机关”的秘密组织,它派遣机关成员到世界的各地,探索《梦》的利用法。 以前夏希,在机关内的研究所曾接受过治疗,它的内容是以治疗的名义实际的性质确是实验,结果虽然形式是治愈了,但是夏希似乎仍然对当时的事情怀恨在心。 “我也暂且作为调查科的代理人了。” 第一印象几乎差到了极点——虽然是极其可憎的,但是为尽量不让对方怀有戒备心,杰西卡还是面带微笑地向对方表明了身份。 “主要担当北美方面的您,为什么会来日本?” “在说这个以前请先让我介绍一下。” 说着用手示意了一下穿白罩衫的老人。 “你好,玖堂小姐。我是精神(m)领域(a)研究系第二研究室室长奥兹瓦鲁特。” “ma研究系的第二研究室……。是第一次把我带去的地方吗?” “当时,你才只有十二、三岁,一个很小的孩子噢。” “心理年龄可能更小吧。” “再次见到长大了的你真让人感慨啊。” 那谢谢您了。夏希说道,“那么,您专程从美国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专门类了和我一起好好的玩而找我的吧?” “的确不是。” 奥兹瓦鲁特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ma研究系的研究室现在正在精神神经领域进行梦魔研究。” “这个我知道。” “怎么样呢,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呢?” 怒——倒还有一点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是,感觉像是伤害了感情。夏希的眉宇间像是很不愉快地皱了起来。 “又要让我成为你们的玩具?” “怎么可能是玩具。不是正在说让你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我拒绝。原本就应该是像现在这样把我的梦魔去除了,然后就收手的契约,你们现在的要求完全是无关的。” “最后关于你的事情的担当,并不是我们。” “……我早就知道。” 仿佛是想从痛苦中逃脱出来,夏希别开脸去,低声说道。 是精神领域研究系收留了无药可救的夏希的,也是伊鲁布朗德任所长的古阿尔内里研究所。在古阿尔研究所。即使在机关内部也作为野蛮无理的集团而闻名。所长伊鲁布朗德是巨象机关创始人的朋友,很有权威。有谣言说他们在做非人道的性格的研究开发,这种谣言就像真的一样煞有介事地流传着,可是他却持着对这样谣言放任自流的态度。 要说古阿尔研究所粗暴,夏希的事情就能成为一个最好不过的离子。 因为没有救妹妹的办法,向陷得很深的哥哥玖堂诚治求救,结果哥哥提出了恶魔一样的交易条件。 “像你这样的,过去的‘伤’已经深深侵蚀到了心理的最底层的这类型的人,只有消去记忆才可以拯救,把在你的人格形成过程中的根深蒂固的记忆排除掉,也就是说,该表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和电脑中消去不需要的数据不同——不,而是像家庭用的电脑的话,如果冒失地随意改动数据的话,就有程序错误启动的危险性。” 奥兹瓦鲁特变成了一副完全是科学家的面孔。 “真的可以救那个人的生命的话,不论是虐待他也好,用锤子砸他也好,如果不用自身的力量把自己的力量克服的话是不行的,如果不能忘记的话,不仅要开药和接受治疗,而且要不断地斗争。这种时候,周围人可以做的,只能是设身处地地为他们加油。” 然后,奥兹瓦鲁特轻声地说, “你没有和过去面对的勇气。” 夏希耸了耸肩膀,脚也挪动了一下位置。 “那样的话,是《梦游病》吗……?” “你好像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啊。”奥兹瓦鲁特点了点头。 “已经结束了。我并不在意,我的哥哥甚至还怀着感谢的心呢。” 夏希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一笑。和他的感觉稍微有一点不同,是一种很温柔的笑容。 “根据伊鲁布朗德的方法论,我们和没有选择的方法很相似。利用阿鲁普的《梦》的理论暂时忘掉记忆,改变人格。行为和善恶的判断就算停在这里——结果,你作为玖堂夏希存在在这里了。原来的人格和《梦游病》中的人格的融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报告过一次。关于阿鲁普的以前的文献里面也是……在我们现存底资料里面是没有的。 也许正因为如此伊鲁布朗德才对夏希有了兴趣,研究《梦游病》。 “你的这件事让人很感兴趣。就这样放手太可惜了。” “刚才还说一定要我合作什么的,现在简直就像是做动物实验一样的说法。哎,不管怎么样答案都是确定的,那就是——不可能!” 但是奥兹瓦鲁特并不气馁。因为还准备了有效的最后一击。 包括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试验在内,你的病例也许可以帮助救援其他的患者。 正要回到自己房间的夏希停住了脚步,t恤的背面印花的图案朝向了这边,手放在门的扶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片刻的沉默。 夏希忽然活跃地动了起来。或者说身体开始扭动起来,不时慌张地换换脚,挠挠头。“啊——”“噢——”什么的低低叫着。 然后,迅速地向这边转过头来,“哦,如果能再表现得有礼貌一点的话,关于事件本身听听还是可以的。” 轻轻地,仿佛低声细语般的说着。 “车站前面的‘千味屋’知道吗?那里面的那个什么,在附近好像很好吃哦,评价超级好噢——” 仿佛在春风里舞蹈的妖精的动作一样,躲在门的阴影处,只露出半边的脸,“好像是评价很好噢……” ——啪,门关上了。 然后,数秒钟后,只是锁链的部分打开了,在那隙缝的昏暗里,一双特别的眸子的光亮就像暗夜里的星辰一样闪烁着。 奥兹瓦鲁特把手伸进白罩衫的里面,拿出了厚厚的鳄鱼皮钱包。乒的一声,一张纸币展现在了杰西卡的面前。 “有这些够了吗?” “把十分之一作为小费。” “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吧。” 杰西卡拿着钱和万能钥匙走出了大厦。打听着路才终于走到了千味屋,边犹豫地看着整齐排列着的各种各样的日式糖果,边连连地叫着“糯米馅饼,糯米馅饼”,等叫的东西一包好,就边抱怨说“这么热的天气真是受不了了!”边往回走了。 “啊,专程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啊。” 门开了,嗤嗤地笑着的夏希出现。有着想要在那脸颊上轮上一拳的冲动的杰克西强忍着,露出了粉饰过的笑容,然后拿出了糯米馅饼的箱子。 “噢!这真是千味屋值得让人称赞不已的——” 夏希不自然地中断了话语,瞪着箱子一动也不动。 觉得不对劲的杰西卡把脸伸到了箱子里想看个究竟,正在这时,夏希把糯米馅饼高举起来砸到了杰西卡的脸上。 “笨蛋!” “啊?”杰西卡的脸被正正的砸中。 夏希顿足捶胸,大声骂道:“你是笨蛋吗?!” “馅必须是豆沙的才可以!你居然买了豆粒的!” 眼珠上下翻的杰西卡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完全不知所以。 对于这样的杰西卡,夏希用食指指着她的额头说道“听着,你给我记好了。” “有很多吃不了豆粒馅的人却喜欢豆沙馅,但是很少有人吃不了都豆沙馅却喜欢吃豆粒的馅!” “……有很多吃不了豆粒馅却喜欢豆沙馅,但是很少有人吃不了豆沙馅却喜欢吃豆粒的馅!……” 被夏希的力量所震憾的杰西卡不停地小声重复着夏希的话。 “所以,如果是带礼物的话,带豆沙馅的那是最无可非议的啊,而且我喜欢的也是豆沙馅的啊,明白吗?明白了吗?” 虽然杰西卡一点都不明白,但还是先不停地点着头。 夏希似乎是故意地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在想,什么嘛,浮躁点也没什么了啊,让我们快乐地生活吧。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太小看怎么去讨好别人这件事情了。” 夏希绷紧了嘴角说了这些话。 “只是说和式点心哦!” “哈!” 杰西卡有些怀疑地思索着。 奥兹瓦鲁特忽然之间开口说:“总之,这样不像话的事情真是让人听不下去了啊!” 夏希转过身去,很快就到了玄关的位置,“快把灯笼裤穿上再去买去!” 砰!伴着巨大的声响,门关上了,旁边的格子窗卡拉一声开了,连字典都放不进去的细细的隙缝里,实在是让人讨厌的棕色眸子在闪动着。 杰西卡感到了不好预感,回过头去看旁边的老科学家。 “杰西卡君……我有一点事想拜托你……” “我可是会告你性骚扰的哦!” 虽然杰西卡先发制人,奥兹瓦鲁特却并不放弃。 “不是不是,本来就是你嘛,买回豆粒的馅是你的责任吧,你只要把豆沙馅的馅饼买回来,那位大小姐应该就不会闹别扭了嘛。” “说是这样说。” 杰西卡像是很困惑地皱起了眉头。身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的杰西卡因为对和式点心并不了解,根本不可能考虑到馅的种类,不如说句实话,不管是豆沙馅还是豆粒的馅,根本就无所谓。 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糯米馅饼也不会再买第二次了。即使送茶点让我吃也决不会吃的。 “所以说你来弥补你的过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拒绝。” “如果那样的话,你的雇佣费将会扣除一部分。” 虽然牙齿咬的嘎嘎响,现在就忍耐一下保持一颗平常心。 “您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吧,以后就请您自己随意了。鄙人,已经决定回美国了。” “等、等会好吗!” 杰西卡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一眼。 奥兹瓦鲁特似乎有些害怕地想知道杰西卡的真实想法。 “……无论如何也不行吗?” “不行!“ “你就,你就不管怎么样……“ 奥兹瓦鲁特竭尽全力地想从心底挖些话出来。 “噢,钱的力量也……“ 啊。 大人真是不行啊。 “爸、爸爸,只要叫我爸爸就好了。叫了就给你买名牌的包包!”“我说喂,别抱着我还大声喊好不好啊。对面的女人看着呢,简直像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似的看着呢!” 是同一层住着的另外一个女性。从自家门出来到电梯之间的这段路回头看了好几次,好像是说真麻烦似地原地看着他们俩。 “要是这样的话像这样,像‘要不要就像回到学校时代试一下?’‘啊,不行啦,我不还是原来的魅力吗?’这样的孩子气……” “孩子穿灯笼裤吗!现在的我,再过不久就要到二十五了啊!?” “哦,那还真是……”摸了摸胡子。奥兹瓦鲁特低声说道。“勉勉强强吧。” 真的勉勉强强的。 ——不行。 勉勉强强的话是不行的。 “让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如果我们来玩得有诚意一些,她也一定会明白我们的心意。”杰西卡言不由衷地说着这些话。 “原本,不论是糯米馅饼还是灯笼裤,都只是夏希想捉弄我们而已。我们也没有必要特意像对待孩子的姿态那样去对待。” “……” 奥兹瓦鲁特思索了一定时间后。 “好。” 在看了一眼正在以这边的对话为乐的夏希后,奥兹瓦鲁特走了出来。 “请问您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已经给您看了我们的恐惧了哦。” 嗯嘿嘿,奥兹瓦鲁特不出声地笑了一下。 别再装模作样了,快说吧。杰西卡明明是很着急的来的,结果为了这种小事吵了起来,真的很傻。 在电梯里,奥兹瓦鲁特说出了真实的意思。 “对于夏希,我们可是有人质的哦。” “您说什么?” 杰西卡由于过于吃惊而使摁“一层”的手指停了下来。 读了关于夏希的报告书,可以称之为友人的、关系很近的几个人好像就住在这个街上,只要引出一个人出来,谁都可以,我们制服他,用于与夏希的交涉。” “那个难道不是被说成是绑架或是诱拐的犯罪吗!” “我们不会伤害他啊。只是对夏希委婉地暗中唆使就可以。然后会毫发无伤地释放。”?? “这样的做法,上级可是不会承认的。” “这次的访问可是很私人地访问哦,我们干什么,跟上层的那些部门根本没有关系。”?? 确实是,奥兹瓦鲁特这次来日本既不是工作也不是任务。渡船费也是自费的。杰西卡·爱因紫微是以对付梦魔的战用私人武器“捣碎恶魔”运送到日本为名目而来的日本。之所以会跟随奥兹瓦鲁特一起来,是因为直接受雇于他。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很危险不是吗,杰西卡这样想着。因为不是正式的任务,所以即使发生什么事组织大概也不会维护吧。 何止是这样,还被派遣了处理要员,被组织杀掉的可能性也有…… “什么?还不至于发展到本国的治安组织出动的严重形式的啊,那位小姐似乎很重感情,如果是为了朋友大概一定会听从我们的指示的吧。 要是那样的话还好,杰西卡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摁下了楼层。 “你是被阿尔普附身了吧。” “是的。” 为采集研究用的实验样例,在世界各地搜索梦魔是调查课的主要工作,下属的代理人是作为梦魔的使用者而接受训练,将梦魔的力量运用到工作中去。在名义上,代理人因为暂时处于执行任务中,所以还是有梦魔附在身上。 “你的显魔能力是?” “是《麻痹魔》。” 身体处于睡眠状态,而大脑却处于清醒状态——也就是说,梦游。 “正好,使绑架人成为轻而易举的事的能力啊。” 奥兹瓦鲁特笑着说道。或许从最开始就是设想到了这样的事态,才带了拥有《麻痹魔》的杰西卡来的。哎,决定配合他的工作的,其实是被大额的报酬所吸引的杰西卡自己。 “请等一下,关于任务的紧急措施的话还可以说得过去,用私人的理由而给普通人看《梦》的话是不是——” “你放心好了,如果我们不说出去的话,上面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从研究计划中去除掉的被实验者,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是不会被调查他的身边的不是吗?只要我们不说,不会被发现的,那是万无一失的。” “……她,有可能和她的哥哥商量。“ 哈哈哈,奥兹瓦鲁特特大声地笑了出来。“玖堂诚治现在被停职了,受了降级处分,现在没有力量,现在不再是实验体的夏希,对于伊鲁布朗德只会是一个麻烦什么都不是。什么事都干不了的。” “……” 没错,正是奥兹瓦鲁特说的那样。 伊鲁布郎德之所以会接纳玖堂诚治,正是因为有夏希的事情。正是因为有了贵重的试验品可以到手作为前提才承认了作为代理人的诚治的力量。否则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有关于夏希的事情上诚治得到了很大的权利,但是大前提不存在的现在,他的利用价值也早已经不存在了。 处分内容大概是妥当的吧。至少站在伊鲁布朗德的立场上的话。 真令人不悲伤啊,杰西卡在心中嘀咕到。 “——是啊,这位小姐怎么样?” 奥兹瓦鲁特把关于夏希的报告材料复印件在手中翻开。随意地推进着话题。 粗胖的手指指的是一个少女的学生制服照片。 “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啊,在报告中找名字的时候,杰西卡已经看到了边上写着的汉字名,一下子就读了出来。 名字是读作,环原·美姬子。 已经连续监视了两个小时了。 原本就既不知道目标将什么时候出现,更不可能有门路知道人家一天的行动计划。 而且,目标任务环原美姬子的家是在住宅区的里面。 可以监视的方位是被限定的,没有选择。 不仅这样,作为外国人的两人在江尾丘的午后完全是暴露在外面,结果变成路过的人们都无所顾及地看着他们俩,如果是必须忍受相同的酷暑和羞耻的话,裸露在沙滩上摆个大字是不是还比较精明一些。 但是奥兹瓦鲁特非但没有在意周围这些人的眼光,反而从开始监视到现在,都是用热心的瞳仁瞪视着环原宅的门。 杰西卡却在心里想,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厌倦啊。而她自己已经叹了无数次的气了。一会想提议去买点喝的什么的,一会有想要不去一个便利店什么的凉快一下怎么样啊,旅游手册上推荐的评价很不错的葡萄软冰糕听说很好吃,要不要去吃一下啊,就在此时。 “……来了,是美姬子。” 杰西卡的意识完全被唤了回来。 这样一看,一个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的瘦高女生正在走出门来。戴者缠绕着姬带的麦秸草帽,穿着有着缀碎花纹的连衣裙,肩上挂着女式提包,似乎是要出去买东西的样子。 “等,等一下啊?” 奥兹瓦鲁特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了,在他凝视的前方,有着还完全不知情却被视为目标的可怜的小绵羊——环原美姬子。 杰西卡试图小跑着追上去,小鞋子由于惯性向前划了一些才停了下来。眯起眼睛,恩——变换着角度,稍微离开了一点距离开始眺望。 有可能被错认为是初中生的少女,跟在一个老人后面,而且是一个在炎热的天气里竟然穿着白罩衫的老人后面,从他的身后追赶上来的感觉是:距离很接近。从各种各样的意义上来说,如果真的接触到什么的话是很危险的。 但是杰西卡却采取了粗枝大叶的勇敢姿态。 就算是事先没有说好的工作,就在自己想适当地避首就轻的时候,却被说,如果一步走错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杰西卡迅速地拿出手机,取了一个很好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只要一看这张照片,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毫无例外地知道奥兹瓦鲁特是多么的变态。现在马上把这张照片发给其他所有的同事。那么回国以后奥兹瓦鲁特的昵称铁定变成“洛莉塔”。(注:恋慕少女情节。译者注) “请看一下嘛……” 快速地操作着手机键盘的杰西卡,把画面快速地发到了美国,忽然发现目标的女孩消失在了拐角处。如果不马上追赶的话可能就被甩开了。 虽然奥兹瓦鲁特为了追女孩也想要拐过去,可是却被人忽然之间挤了进来挡住了去路。 “——噢?”奥兹瓦鲁特扬起了视线。 在他的眼前,站着一位两手叉腰的女性。于是就有了一种似乎要把个子矮小的老科学家从上面压下来的气势。无论是上挑的眉梢,还是像利剑一样的眼神,这位年轻的女性有着过于充盈的压制感。 “请问你找我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环原千寻弯下上半身向奥兹瓦鲁特问道。一看她那轻便装束,就明显知道她是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 “没什么事情。只是散步偶然来的而已。” 奥兹瓦鲁特说出来的竟然是母语英语。而且仿佛摇摆不定似的发音变得乱七八糟,正因为这样,千寻似乎没有理解——侧着脑袋说道:“啥?” 于是, “什么呀,大爷?既然来了日本就好好说日语。” 一个有点像流氓的青年从旁边插嘴道。穿着跟他的身份很搭配的t恤和乞丐服牛仔裤。 “如果敢动美姬,我可饶不了你们。” “马呐卜,你就算了,拜托你赶快回家去吧。” “什么嘛——。今年夏天不是还都没有去玩吗?我可是很寂寞的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因为我要准备考试,所以很忙啊,根本没时间和你瞎扯,有那工夫我早就去翻单词书了。” “有时候透口气不也是很必要的吗?” “也许是有必要,但是和你这种人在一起让人很厌烦。” “什为什么很厌烦?!“ 嗡的一声,由于受到了打击而变得蹒跚的少年马呐卜。杰西卡开始深深的同情这位蹲在路边抱头难过的少年。失恋的瞬间是很痛苦的,无论何时都是。 “喂——老头等会啊” 出人意料地很快站起来的马呐卜,把手搭到了正要准备再次开始跟踪美姬子的奥兹瓦鲁特肩上。 “你这个人,很明显是在跟踪美姬啊。” “我只是在散步而已”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把我激怒了,我可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哦。” “我只是在散步而已。” “是这样吗?小美姬我来保护,而且,千寻的爱也要找回来……!” “我只是在散步而已。” 杰西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科学家的背影。 ……哎?这人,难道是在害怕? 奥兹瓦鲁特像是坏掉的唱机一样,只是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也并不去甩开仰视天空绝然地握紧拳头的马呐卜的手,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让身体僵硬着。 杰西卡叹了一口气。……没办法。 “喂,什么嘛,小姐?” 杰西卡很漫不经心地看着仿佛狰狞的野狗似的眼神。也许吵架他是很厉害的,但也最终不外乎是个普通人而已。开始横冲直撞的梦魔比他要危险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而杰西卡平时没,正式以这样一种存在作为工作的对手的。“在路上打架什么的真丢人。赶快住手吧。那位小姐也一定感到很困惑吧。” 一用很流畅的日语大招呼,马呐卜和千寻互相看了一眼,空出来的手指指着奥兹瓦鲁特的头顶说:“你的朋友?” “是我的上司。” 马呐卜又重新看了一眼奥兹瓦鲁特。 “啊?这样的人是上司?” 那样的人是的。 “这样一个,在大夏天的时候穿着白罩衫,跟踪一个女高中生的人竟然是你的上司?” “是的。 “这么说起来,你也带着披肩啊,想冒充时髦的人吗?你这个家伙。” 怒—— “上司和部下合起来都没有季节感啊,想要领先与秋天还真是太早了啊——” 马呐卜的话语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杰西卡已经为要阻止他而举起了右臂。 “什么啊,想要打架随时奉陪啊。” 烦死人了,你这个小毛孩。还没轮到你来说我没有品味。 身体内部膨胀起来的力量变成了白色的影子一直渗透到杰西卡的全身。 刹那。 “……!?” 马呐卜的身体慢慢地向后倒去。因为手足已经不可能有力量了,应该是已经中了沥青的冲击。即使那样,感到疼痛却不能扭动身体。在摇动的发生感热的海边,一直沉没到海里去,但是却不能因为炎热而喘息一下。 对,就是这样。可以动的,只是眼皮下面的眼球而已。 ——《麻痹梦》。 “马呐卜?怎么忽然成了这样……到底怎么了?” 千寻似乎很担心地观察着青年的脸色。 像幻影一样的白色阴影消失后,杰西卡终于又回到了本来的自己,把手遮住嘴边,低头看着仰面倒下的青年。 对于普通人是禁止使用显魔能力的—— 哇,我给使用了!这样想着已经太晚了。走出了最初的一步就必须一直走到最后了。 杰西卡抓住了奥兹瓦鲁特的后颈,使了浑身的力气开始拉着他走。 “哇啊啊!” 无视与他声嘶力竭的悲鸣。 “啊,喂喂,请你们稍微等一下啊——!” 仿佛是要甩开千寻的怒声,杰西卡拽着奥兹瓦鲁特便开始逃跑。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怎么走。 一直走到住宅区里面的一个小公园旁边,杰西卡终于放开了手。扑通一声,奥兹瓦鲁特滚落到了路面上,似乎在呻吟着。杰西卡完全无视。 “啊——死了……” 杰西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入口处有半人高的黄色铁栅栏上面。 ——《麻痹梦》是一种将生物置与一种“梦游状态”的显魔能力。 显魔能力是一种将梦魔的力量显现出来给目标看《梦》的一种超常的能力。将梦魔殖于其身体的内部用语操纵显魔能力的人俗称为梦魔使者。 被梦魔附身后还能像正常一样生活就必须训练对于《梦》的“耐性”。梦魔使者当然有比平常人更高的耐性。 巨象机关对于梦魔使者的培训可以说是非常残酷的,在完成目标前就变成废人的人可是为数不少的。虽然这些年由于积累了一些经验而时变成废人的比例有减少的倾向,但是杰西卡每当想起训练时的情形就会浑身发抖。被困在白色的狭窄的实验室里,虽然一直有职员梦的鼓励,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个人在和《梦》战斗。 虽然接受非人的训练对与梦魔使者来说是必须的,但是并不意味着可以得到万能的力量。发现的显魔能力因为每个人的不同而各自不同。《梦》的性质是根据人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机缘,并不是万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才做。 “可恶……屁股像烧着了一样痛。” 奥兹瓦鲁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手掸掸白罩衫上的灰尘。似乎屁股上的伤真的很严重,身体的重量奇怪地落在了其中的一只脚上。 “不管怎么样,杰西卡你干吗要在那样的场合出手呢” “您说的什么事?” “我们和千寻·还原还有那个男的遭遇战啊!” 仿佛很生气地踢着地面。 “像那样的小场面,明明我自己就可以不管怎么样地解决掉。结果你倒好帮了倒忙。” “……” 杰西卡没有回答。……什么也不能说。 然后开始想擦擦汗水。如果可以的话想洗个脸。 虽然很快找到了有水的地方,但是不知为什么水龙有被橡胶软管堵上了,已经深陷下去使劲想取也已经取不下来了。到底是哪里的孩子竟然做这样的恶作剧。不耐烦的杰西卡只得把手伸到了饮用水龙头的下面。 正准备拧水龙头的时候奥兹阿鲁特说话了。朝他的视线方向望去,攀登架的旁边有一个小男孩正在玩耍。 “好象在哪见过那个孩子。好象是……” 翻看了一遍资料,奥兹瓦鲁特微微小了一下。 “是智纪——叶冈的弟弟。” “名字是叫小键来着?” “目标改变!” 把资料整理好放入怀里。 “对了,杰西卡,你喜欢小孩子吗?” “这么说起来,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真的啊……确实是啊,你可以说是非常缺乏家庭的氛围啊。真的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啊,大概做饭什么的也完全不会吧。” 真是多管闲事。 “但是在这里为了成就大事,请你忍耐一下。” “您要我来做?” “那当然了,女性应该可以减缓人的戒备心。虽然很年幼但毕竟是个男孩子。” “哦。” 恩,巧妙地拉拢一下,和他一起玩一下总可以吧。和夏希的交涉就交给奥兹瓦鲁特好了。 “那,我去了啊。” 杰西卡一边抚弄着头发一边横穿过了公园。 小男孩正在一个人玩耍。 随着不断地接近,杰西卡眯起了眼睛看准小男孩。 不知运用如何的力量,小男孩扛的二个金属棒从中间弯曲着。分别是金色和银色的两种颜色。小男孩分别把两个金属棒的把手部分插入背后的领口部分,然后又各自从耳侧像前方刺去。 到底这是什么玩法啊?杰西卡虽然内心感觉奇怪,还是很平易近人地和他打了招呼。 “看上去很好玩啊。” 啪,男孩子——叶冈键回过头来。 “你好姐姐。” 一看见杰西卡的脸,小男孩的大大的瞳孔闪烁了一下。 “啊。姐姐。你是外国人呢。哇,我是第一次看见噢。” 个子。真高。小男孩颠起脚尖看着杰西卡。面对根本不知道怀疑的纯真的笑脸。杰西卡也自然地浮现出了笑容,即使外国人站在面前也不会觉得胆怯的大概只有小孩子吧——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杰西卡把手放到膝盖上,身子向前弯曲着。知道与小男孩的视线平行。 “那是什么游戏?” “大雁飞的游戏!” 小键微笑着。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看可以变成雁坦克哦。” 端坐后。小男孩把两只受臂架在腰上,弯曲大拇指只把四只手指指向前放。仿佛真的遇到敌人般夹杂着炮弹的效果音开始表演。 “啊,啊……” 虽然不是很明白。大概是开创新时代的游戏方法吧。虽然不明白,杰西卡还是很佩服。 “小键经常在这里玩吗?” “倒也不是总来。不过姐姐,你的日语真的很棒哎。比很多人都拿手哎。” “谢谢。因为工作需要所以很努力地记住的哟。” “看不出来倒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啊。” ……看不出来? 不,不行、不行,要微笑、微笑。 “姐姐你也一起玩吗?” “啊,可以吗?” “可以可以——” 杰西卡没有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到现在为止已经将多少个男人征服了,对于笼络这样一个小男孩,真是小菜一碟。 “那么我们来玩跳绳吧——来,姐姐,拿着这个。” “好的。”杰西卡握住了递过来的一头。另外一边已经握在了键的手里,忽然键开始饶着杰西卡快速旋转起来。 “啊?等、啊?”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干、干嘛呀!” 跟刚才完全变了一个样,键的表情变得非常的警戒,嘴唇噘起来,非常怀疑地看着杰西卡。 “所以说啊,明明没有告诉你名字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杰西卡变得很惊讶。 开始诅咒起自己的愚蠢来。还以为是小孩子,太粗心大意了…… “对于让人怀疑的姐姐有必要惩罚一下。” 在键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折叠的金色棒。 “马伊科、” 高举过头、 “布拉俎玛、” 用鞋摩擦着地面。 “感染病!” “啊,不——” 一瞬间感觉到的,不是钩状的棒带来的疼痛,而是延髓的附近流动的强烈寒气——在地面上不停地打滚的杰西卡,却愕然地注意到了男孩拿着的金色的棒子和他的背后插进去的银色棒字。 ——是梦魔杵。 这么说来,夏希带走的棒子形状的梦魔杵,听说还有两根没有挥手。 “难道说……!” 噌的一声,依附在杰西卡身上的梦魔从地面上滚了出来。 有着长长尾巴的白色的鼯鼠。大概有1.5米高,因为是看中她的可爱才选的,所以可爱就在于她身上有鉴定书。就像现在这样只要看一下,表情立刻就会舒缓下来。 但是—— “啊——!” 白的的鼯鼠·马西尔嗖一蹬地面,“请等一下——”,杰西卡伸出手去这样叫着,但是却完全没有等的意思。 马西尔已经飞过入口处的栅栏消失了。 “噢、我的马西尔……!” “姐、姐姐的身体中……” 发出恐惧的声音的正是键。伤心的杰西卡用湿润的眸子向那边看去,他正在像被天敌袭击了一样用两手两脚拼命的逃跑。 “出来了奇怪的东西!好恐怖!救命啊,智——!” 键消失在了墙的拐角,不见了——公园又恢复了安静。 然后只剩下杰西卡一个人。 ……不是的。 在抱着膝盖一直坐着不动的杰西卡的上方,黑色的阴影覆盖下来。 “真是丢脸啊” 奥兹瓦鲁特的眼神阴沉。 “你能无能到这种地步还真是没有想到。” 简直就像断绝关系一样的冷漠语气。 “让你做什么都不能做的让人满意。” 哎哎 ,奥兹瓦鲁特不住地摇头。 “还是应该带像艾米那样的人来啊。” 像卷进去一样的钩子击中了奥兹瓦鲁特的下巴。后仰着倒下去的老科学家拼命地解释着“开玩笑的啊,开玩笑的啊,这是佛罗里达式的笑话。” 由于没有掌握分寸就把拳头挥舞了出去,疼得杰西卡揉揉自己的手指甲,把还没有完全解掉的跳绳用的绳子完全解掉后,又调整了歪掉的眼睛的位置,开始考虑以后的将要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在执行任务时失败的话还可以解释,在奥兹瓦鲁特的私事中参合却把自己的梦魔给丢失了,这将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是无法预计的。最坏的打算,就是有可能被抹掉组织内的所有的记忆,变成另外一个人被扔到某个地方。 不,相信到底还不至于受到那么严重的惩罚…… 而且。 还可以做一些补救的工作。如果可以控制住事态的发展就会没有问题的。 虽然这样说,却不可以动用梦魔捕获用的专署部队。如果那样的话,非但不能掩盖自己的失败,反而会使事情败露出去。 但是合作者却是必要的。对这条街的地理环境完全不熟悉的杰西卡,真的让她在这条街上搜索出梦魔,无论怎么考虑都不可以说那是有现实可行性的。至少,需要有知道梦魔存在的人协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对梦魔熟悉的人。如果可以期望的话,最好是有丰富的对梦魔战斗经验的,而不是组织内部的人,有某个人的协力…… 看了看旁边的奥兹瓦鲁特,二目相对而视。看看眼里浮现出来的所意味的神情,杰西卡就知道对方也是自己的想法一样。 “杰西卡君。” “……没办法啊” 杰西卡这样点头道。与其说是非常的不愉快的,到不如说是突然变得非常的正色。 “有了这些钱的话,应该够买个灯笼裤什么的了吧。” “一定可以开个时装展哦。” 杰西卡握紧了厚厚的钱包。真是让人羞地无地自容了。 智纪把自行车停到了自行车停车场。 到达夏希的公寓的时候正是下午的两点钟左右。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起居室里看甲子园的比赛。通话的内容只是“不管怎么样,你先来”。即使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到如果不去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一边对自己县的学校的比赛依依不舍一边走出了家门。 因为入口处的内线电话说“门没有锁”,所以没摁门铃就把门打开了,玄关处有不熟悉的鞋子,非常大的皮鞋和很时髦的女式浅口轻便鞋。 “好慢啊,见面会可是已经结束了哦。” 里面出来的夏希出来扫了一眼又迅速地缩回去。 “……什么见面会?”以便歪着头思考一边脱去运动鞋的智纪,停在了起居室门外。 是那些鞋子的主人吧,除了夏希以外,还有两位客人。 “糯米馅饼吃吗?虽然是豆粒的馅,可是,很好吃的哦。” 真不愧是千味屋!夏希大呼好极了。在她的旁边,一位不认识的外国女性不停地颤抖着。脸变成了绛紫色,与其说是感到羞耻,还不如说是想拼命地抑制住对某件事物的爆发性的杀意的骇人的表情。 从毛孔中渗透出的杀意看看上去似乎孕育着热量。制冷器散发出的凉风甚至不能带来一时的安慰。似乎只要一靠近皮肤就有被烧焦的危险。 智纪想尽量地保持一点距离,慢慢地坐到了他们中间。 “那么,忽然把我叫出来是什么事情呢?” “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夏希啧啧啧地喝着绿茶。然后,闭着的眼睛刷地一下子睁开了。她还想把手伸到糯米馅饼的箱子里的时候,变得焦躁的智纪开始催促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搜索某个梦魔”夏希这样答道。智纪看向沙发里坐着的穿白罩衫的老年男性,和带着眼镜的年轻女性。 “……不明所以。” “这两位是梦魔研究机关的人。” 一瞬间,智纪的眼神就变了,瞳孔变得仿佛利刃一样尖锐。 “白罩衫是奥兹瓦鲁特,眼睛是杰西卡,两位都在巨象机关任职。” “那又怎么样呢?”智纪发出了极其冷淡的声音。 夏希闪动着眸子,似乎并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二人带来的梦魔似乎逃走了,因为逃走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又很大的可能还在这条街上,另外也可能附着在了这条街的某位居民身上——” “难道你打算给他们提供帮助吗?” 智纪并不隐藏声音里的不快感。 “你已经有了那样的遭遇……!” 站起来就把拳头砸到了墙上。咚的一声响,把沙发上坐着的二位着实吓了一跳。明显表现出敌意的智纪瞪着两人,进一步地发泄着不快。 “没必要帮他们的忙!” “……智纪。” “自己整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去!” “智纪!” 夏希的声音压住了屋里的一切。 智纪不经意地一抬头,一双棕色的眸子正定睛地看着自己。 “我们不能让梦魔放任自由。” 这种事情早就知道。 自己曾亲身体会过梦魔的恐怖,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有可能很多人都会受害……是的,老早就已经很清楚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而易举地接受。 俯视着居心不良的两个外国人,智纪摇头拒绝了。 “不可信。” “那我可信吗?” 面对微笑地看着他的夏希。智纪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答案是肯定的,问这个问题的夏希最清楚不过了——从她的有些难为情的声音里就可以知道。智纪低下了头。 “……当然是可以信赖的拉。” “我也信赖你哦。”声音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正是信赖智纪,所以才会叫你来的。” 只是在同一个房间里智纪就对传达过来的浓烈的情感气息无法应对而转过身去。 温暖的,如果依靠过去的话就会温柔的将自己拥住的感觉……但是,在某些时候却是推开自己,要求作出果断的决定的。 呼——智纪呼了一口气的同时,肩膀松弛了下来。 “……快。在梦魔附着到某个人身上以前。” 夏希似乎很满足地点了一下头。 “噢,对了,有阿鲁普梦魔杵啊。” 为了要认出消失不见的梦魔,梦魔杵的显示机能是必须了。 “可以准备吗?” “倒也不是……”杰西卡转动着眼球,“也不是不可以……”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当夏希焦急地催促的时候,她用细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 “不可能的。” “哈?是你们拜托我们搜索梦魔的不是?如果不把必须的物品准备齐了,难道不是会遭报应的吗?” “……” 杰西卡无言地低下了头。 曾被夏希带入圈套的奥兹瓦鲁特沉默地摇摇头。 哈哈哈,夏希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不再帮你们的忙了。我们就自己干了。把梦魔的样子告诉我们!” “大概1.5米高,白色的鼯鼠的样子。”杰西卡小声地回答倒,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如果发现了请你马上和我们联系好吗。我会立刻去把阿鲁普收回的。” “啊,啊,好的、好的,如果我们还记得的话。” 夏希用马马虎虎的感觉挥挥手,无视于还想再补充什么的杰西卡,把手搭到智纪的肩上。和气地揉了起来。 “好。那智纪,我们走吧。” “啊,去哪啊?没有梦魔杵不是没法搜索梦魔吗?” “这个啊,你只要跟我走就会明白了啊。” 说着推着智纪走出了房间。 “那么,虽然你们很无能,就尽量多出点千味屋的糯米馅饼吧,用那高级的馅的甜味砸砸嘴也不错哦!” 仿佛是要一下子切断杰西卡的话,啪的一声,门关上了。终于把凉鞋穿好的智纪,为了追上早已经走出去的夏希,小跑了起来。 刚到夏希的身边, “谢谢你啊。”夏希突然说道。 智纪的只是脸变得通红,都不敢去正视嘻嘻嘻地笑着的夏希。乘坐电梯到了一层,终于有了一种从咒语中解脱出来的轻松。 从大门向外望一望,灼热的气流使得柏油路冒着蒸汽,一想到又一次不得不进入到这热气里面,仿佛要晕厥了一样。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去见小键。” “……啊?” 智纪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原来如此,竟然没有想到。 “虽然是很糗的棒子,但是总比没有强吧?” 这么说着,夏希笑了。 柳濑桐子骑着自己常用的带篮的自行车从家里飞奔出了家。 平时总是东倒西歪的骑车技术,今天变得非常顺利,方向盘驾驶无误地一直到达了书店。 但是,要想松一口气的话还是太早了点。 正如陷下去的自行车的车篮所显示的那样,桐子的自行车驾驶技术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烂。和电线杆相撞那是常有的事,跌倒擦破膝盖那更是不在少数。对于桐子来说,坐在自行车的车座上可以说是和趴在暴走机关车的顶棚上一样常常和死亡擦肩而过的危险行为。 这次也是在最后时刻干了蠢事。 握下刹车的一瞬间,自行车失去了正面的平衡跌倒了,自行车停车场里排列着的一排排的自行车连锁反应地壮观地倒下去了。“又一次干了……”桐子抱住头。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一辆一辆扶好以后,才穿进了书店的自动门进到里面去了。 书店还是老样子,因为外面是仲夏的酷暑,所以因为有开的足够低的空调,就有以避暑我目的的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桐子径直走到漫画杂志一角,在写这“今日发售”的红色标签处,拿到了平放着的月刊杂志,放到书页上的手指直打颤。 仿佛是要把这些想看的连载作品吞下去一样,桐子啪啦啪啦地翻着书页。等连最后一页的栏外连载“下回预告”都看完以后,桐子把杂志抱在了怀里。虽然是在把胳膊暴露在外面不到几分钟就会冷得留下鼻涕的冷气里面,桐子的脸颊却染成了鲜红的苹果红。 桐子是那部作品的超级粉丝。从第一次开始连载就开始追赶,现在已经自称是铁杆粉丝了。因为有零花钱数额的限制,虽然很遗憾不能每期都去买,但是可以不买单行本而买已经出版的全卷。 ……于是,沉浸在读后的余韵里又开始想再读一遍。桐子再次打开杂志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这一次,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翘首以盼了一个月的连载作品这个月的故事是,贵族们的舞会伴着乐队的演奏,这景象在眼睑里渐渐地浮现出来。 啊啊~,我也想要穿上华丽的舞裙,去那灿烂夺目的舞会跳跳舞…… 在轻飘飘的梦境里,在幻想中转动着身体——这样想的时候,转动的却是自己的头。 “啊——”由于没保持住平衡而把自己绊倒了。 反正,就是一个连自行车都骑不好的平衡感觉超差的主儿。 赛跑的话总是倒数第一,跳箱子总是会撞到屁股上面而疼得直打滚。小学的时候常被班里的男孩子们笑话。 像这样没有运动神经的桐子怎么可能优雅地跳好舞呢。 想要重新站好的她伸出去的腿哆嗦了一下,肩正好撞到了旁边站着看书的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哇,不、不好意思。” 深深地鞠躬道歉时,对方看向了自己。看上去是一个和初中二年级的桐子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耳朵上戴着有手机播放器的耳机。苗条的身材,碎花的连衣裙。脖子上的吊带,挂着头后面的麦诘草帽。 想要看看是不是惹怒对方的桐子往上方一看,少女只是扯扯下巴,视线又回到了手里的杂志上。 桐子被她手里拿的杂志吸引了视线。 那是桐子也非常喜欢的幻想小说杂志。 怎么办才好呢,桐子一瞬间犹豫了一下。 和她搭话吗?还是就这样重新开始站着看书……连这样想的时间都没有,桐子就直冲冲地说道:“那本杂志,很有趣吧。” 又一次看向这边的少女。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单眼皮下的眸子闪了一下,生硬的表情缓和下来微微一笑,桐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少女只摘下了其中的一个耳机。 “是啊,我也很喜欢。从初中开始一直读到现在。” 从初中开始就……难道说,是高中生? 桐子急忙捂住了差点吐出粗口的嘴。 “啊,那个、请问您喜欢哪部作品呢?” “恩……像这个啊什么的“ 桐子朝摊开的书页的看过去。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哇!我也喜欢这个。” “虽然是过于俗套了。” “可是,您不认为正是这样才很好吗?” 大姐姐扑哧一声笑了。 “我也觉得是。” 桐子满脸都是笑容。遇到了志同道合的高中生的大姐姐,桐子一边溢出兴奋的喜悦一边热火朝天地和姐姐讨论起了两人都超喜欢的作品。 不经意地一看表,已经马上就要四点了。虽然非常非常地不舍,可还是不得不去买妈妈托付买的东西了。 “我还有事情今天就只能聊到这了。” “这样啊,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哦。” “如果再有机会我们再聊天哦。” 因为大姐姐是微笑着回答的,这下桐子更高兴了。一边祈祷着在某地可以再次相遇,一边想着赶紧买完东西再回去读读了一半的单行本的桐子,正准备走到强烈的日照下的自行车停车场的时候,眼前,一个白色的鼯鼠出现了。 要找出消失了的梦魔,梦魔杵是必须的。正因为如此,两人借来了在叶冈家的壁橱里的晃来晃去的、小键的两根弯折的梦魔杵。 从一个女人的身体里面……出来了……白色的……。小键好象精神恍惚的在嘟嚷着什么。智纪和他搭话也没有回应,拍了一下脸颊以后才终于清醒过来,但是,一看到夏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必须回到白色的垒!”小键边说着边把头撞到了壁橱的墙上,失去了知觉。 从噩梦逃走的公园开始搜索已经经过了一个半小时。虽然分兵两路去搜索,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在事先约定的地点两人碰面了。是江尾丘广场的步行街旁边建的亮绿色的休息处。 “……啊,热死了……” 咚地一声坐在树阴下长椅上的智纪,抬头仰望着渗漏下来的阳光。t恤似乎已经被汗水浸湿变得很重,领口似乎被拉长了。 旁边坐着的夏希似乎正在忍耐着这酷热。把瓶子里的矿泉水大大地喝了一口,刚刚开瓶的矿泉水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盖好盖子,放到了智纪的膝盖上。 散漫地往长椅上一靠“啊~想去海边啊~”夏希这样感叹道。智纪把还有一点凉气的矿泉水瓶放到胳膊上,为能体会哪怕一点点的凉飕飕的感觉而感到兴奋,但是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温水的状态。已经没法喝了。 两人都已经完全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了。 树阴下被凉凉的风一吹,两人同时微微一笑,放松了心情。 当初的目的似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喂喂,我们去买葡萄软冰淇淋吃吧?” 夏希高兴地把脸伸了过来。 “啊~好啊,走吧。” “我还没有吃过那东西呢。” “真的吗?非常好吃哦,非常好吃哦。” “真的吗?” “跟你说你绝对会喜欢的。” “……哦?”夏希把单眼的眉梢挑了一下,“哎?我们是不是有一件什么必须干的事来着?” 智纪直眨眼睛,似乎在回问你在说什么呢。 “啊,对了,去吃葡萄软冰淇淋不是吗?” “去吃吧。” “葡萄软冰淇淋!” “大家一起去吃葡萄软冰淇淋吧。” 两人一起从长椅上站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呢,真让人期待——,夏希兴奋地叫着,超好吃哦,超好吃哦,智纪重复地回答道。他的视线里,有东西飞了过来。 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白色的影子。 智纪的眼睛慢慢地变大了。 “……出现了!” “喂——喂喂、智纪!” 夏希望着仿佛弹跳着开始飞奔的智纪的背后喊到。 “葡萄软冰淇淋怎么办啊!” “梦魔出现了!” 说着飞奔出了休息所。 被像可以把人烤熟的热气包围的智纪,全身都冒出了汗水。即使这样,智纪的脚步也并不停下。白影在树木之见飞行着向前移动着,一发现有追踪者,立刻把身体投向了地面。顺利地着地后,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你给我等着——!” 智纪声嘶力竭地喊着也拐过了街角。 “……啊!” 然后进入他的眼帘的的正在钻入书店里出来的大概初中生左右的女孩子的身体里的白色的影子。 “该死!” 智纪用像u字型的飞镖一样弯曲的银色棒·梦魔杵二号敲打着电线杆。 正在这时,夏希追了上来。 “梦魔呢?” 智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希似乎明白了状况。明白了事情变麻烦了的夏希搔搔头发,被梦魔附着的少女倒在了路面上。 柏油路上散发出不寻常的热量,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会很危险。智纪和夏希抱着少女,躲到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 把少女轻轻地放在阴影里,智纪准备好了梦魔杵。 “等等等等等等会啊我说!” “什么嘛,你说了太多等了啊。” “真的这个姑娘被梦魔附身了吗?” “——哈?” 你在说什么啊?智纪的脸仿佛怀疑地在问。但是夏希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智纪看到了梦魔。在少女的胸的位置,有一只被短短的毛覆盖的白色的尾巴,正在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潜进去。 “可不可以交换一下?” 好。夏希说着把金色棒·梦魔杵一号递了出去。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 “好了好了快点。” 两人交换了梦魔杵。 一瞬间。 “……啊?”智纪眨了眨眼睛。 看不见。 已经看得如此清楚的白色尾巴,消失地连一点踪迹都没有。 “原来如此。” 悄悄嘀咕的正是夏希,似乎终于理解似的微笑了。 “这位姑娘似乎被梦魔附着了。” “能看得见吗?” “相当的清楚。” 说着,夏希用似乎有那么一点惋惜什么似的看着高举起梦魔杵一号,然后又去看智纪拿着的梦魔杵二号。 “我的一号,大概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了。倒也是啊,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残酷的驱使者。损耗度是可想而知的——每一个事物都有寿命的啊。 夏希使劲地挠着脑袋。 “因为幽魔莱斯库是很‘硬’的嘛。那个时候梦魔杵一号承担了过于大的负荷,几乎已经逼到了机能停止的边缘了吧。” “幽魔莱斯库是以前附着于夏希的梦魔,智纪和夏希两人合力把它杀死了。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已经和几个梦魔对峙过的智纪也明白了这个梦魔的强大了。即使什么也不干,只是单纯的呆在那,就会散发出压倒一切的魔力。用梦魔杵殴打所反弹回来的反作用力也很不一般。这个,用已经弯折的两根梦魔杵就可以很好地说明一切。 智纪摆出金色的棒子。 “从那以后,你用这根梦魔杵干了什么?” “恩,啊,不,我什么也没干。”夏希说着手挥了一下。“听杰西卡说,这个梦魔好象原先是附载她身上的奴隶,现在有流言说小键用我的梦魔杵把他给赶出来的。” 有一些什么样的理由杰西卡他们接近了小键,但是没有得逞,反而被小键回击——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 “恶魔在被小键拔除的一瞬间,梦魔杵最后一点力量轻轻地断掉了。现在的一号,只是一个普通的被折断的棒子而已。” 嗽的一声,夏希举起了手中的银色棒。 “剩下的只有这个梦魔杵二号了啊。” “那么,用这个赶快——” “不,不行的。” 夏希在自己的手掌上,啪、啪用棒子的顶端使劲拍打着。 “一号之所以会死亡,是因为在打过幽魔莱斯库后我们的梦魔杵变得奄奄一息了。再次使用的时候可能会死亡——也就是说我们从这位姑娘体内拔除梦魔的瞬间,二号也有可能机能停止,要是那样的话不是就不能和附身的梦魔战斗了吗?” “哦……也是啊。” “如果有火箭炮什么就另当别论的吧。” “……很危险啊。” 因为夏希以外地用认真的口气说这些话。智纪皱起了眉头。像那样的词语,平时只会在说起漫画的时候才会有的。 “对付离开了人的身体而完全实体化的梦魔,物理性的攻击是非常有效的。这虽然可以这么说。至多只能对手对手身躯的一部分,想要完全杀死对方的话没有梦魔杵的话是很难办到的。如果只是削弱梦魔的力量到不能再生的地步,那倒不是办不到……只是以现在的我们,还准备不了那样的装备。” 智纪把金色棒扛到了肩上。看着夏希拿着的银色棒。 “结果,还是梦魔杵最管用。这么回事啊。”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们不得不依赖它哦,正因为如此所以很贵重,也不能轻易的借给杰西卡他们那样外部的人啊。” “那……怎么办才好呢?” 智纪把已经和破烂儿一样的梦魔杵一号扔下,视线回到了精疲力竭的少女身上。 要消灭梦魔两个程序是必须的。 首先,要从梦魔附着者身上拔除梦魔。 然后,将现身的梦魔消灭掉。 但是,考虑到梦魔杵一号已经破坏,唯一的依赖梦魔杵二号也临近死亡状态,两个程序中只有一个程序可以完成,虽然可拔除梦魔,但是却没有办法消灭,这样有可能再次附着到别人的身上,那样似乎很危险,所以现在马上开始拔除梦魔并不是上策。 “恩——”夏希呻吟了一声,在少女的旁边蹲了下来。“先叫醒试试看吧……” 把肩膀摇了无数次后,少女睁开了眼睛,开始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不久逐渐开始聚焦了,也可以充分地捕捉到事物了。 “喂——你还好吧?” 夏希把手在少女面前晃晃,智纪从她的背后看过去。 少女清晰地眨了两次眼睛后看着智纪,仿佛想要对他闭上眼睛似的把食指啪地伸向他。 “yu、yu、yu——” “汤?”(注:日语中汤发作“yu”)夏希问到。 “勇者大人!” “……哈?”智纪吃惊道。 咚的一声少女一骨碌爬起来抓住智纪的胳膊。 “您是来救我的吧!” “哇!” 智纪的身体一直朝后仰去,可是少女并不在乎,少女毫不顾及地与智纪亲密接触着,如散落的星辰般闪烁着的眼睛零距离地盯着智纪。 “我可是一直都在等着你哦。那么,快,把这个魔女给我打倒!” “你说‘魔女’,我?” 夏希怀疑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智纪似乎很困惑地看着缠绕在自己左臂上的少女头发。 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怎么回事。 “那当然了,这个女流氓,魔王的走狗!“少女以这样恶劣的态度激烈地对着夏希。 “魔王~?”夏希皱起了眉头。 这不可思仪的词是什么意思? 仿佛是英语和汉字混淆时的眩晕感。 “你们所做的恶事也到此为止吧!因为世界将由勇者来拯救。是吧,勇者大人?” “恩……唔,唔。” 夏希的眼神说明她正思考着什么。 “……也许,这大概就是‘梦’的症状吧。虽说看上去是把现实扭曲了,但是说实话,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梦’还不是很清楚啊,哎,反正被梦魔附着了这件事是事实了。不如这么说,这才是真的恐怖呢……” 你别说话。 “——啊?”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戴着麦秸草帽的环原美姬子,她朝小路里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干嘛呢。” 吧嗒一声停住了脚步,智纪的身体一瞬间就僵硬了。 美姬子用没有感情的眸子开始凝视这边,一眼看到了还能感受到缠绕自己少女的体温的智纪,手指不停地抖动着。 哇,为什么美姬子会在这种地方……! “那位姑娘”美姬子轻启双唇。“刚才在书店里谈了一会话来着。说是有事什么的,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智纪还想拼命地解释什么,把它打住的正是刚才的少女,就像刚才对待智纪一样,她严厉地用食指指着美姬子。 “村姑b!” 忽然被少女这样喊,美姬子似乎不知所措地不停地眨着眼。 夏希似乎打从心里感到悲伤而摇摇头。 “村姑的上面,好象只有一个a……美子……。” “……为什么要让人看上去怜悯呢?” 美姬子把手放到麦秸草帽的帽檐上似乎很不满。 “你千万别在意。”智纪用拇指知着夏希说道:“连夏希都被叫成什么‘魔王’之类的不合常理的名字。” “啊,你说那个难不成是……vansel?” 因为从美姬子的口中说出了听都没有听过的词语,智纪反射性地去看夏希,夏希似乎也心里没底的样子,不关心似的摇了摇头。 看看一点都不懂的两人,美姬子亲切地继续说道。 “就是《vandalselect》。” “那是什么?”夏希问道。 “啊,那个,”美姬子开始说道。“简称是vansel,一部非常好的描写异世界的幻想作品,写勇者打倒魔王的单纯明快的故事。” “再说得详细点好吗?”智纪说道。 美姬子扬起了自己细细的食指。 “超人超级胆小。” “……那是什么眼神啊,夏希。” “没有。”仿佛要忍住笑似的,夏希说道“那么,还有别的什么吗?” “魔女王的父亲是魔王,二人企图征服世界,魔女王的部下中,有一个非常能说粗口的性格恶劣的魔女。” “你说什么?”智纪敲着额头。“真的很像啊。” “……”夏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与这样的魔王势力相对的,是一个只要遇到怪物就会失禁的胆小的勇者,虽然是非常的没有能耐,但是从剑技很高的哥哥那里学习了很多逐渐变得很强。自己把自己困在山里,不管刮风下雨,勇者都坚持练剑。两个人用讨伐魔王济度众生的愿望激励着自己。” “哦……” 夏希抱着胳膊摇着下巴,似乎沉浸在自己思索里面。 于是,美姬子似乎感觉不可思仪地歪着脑袋。麦秸帽子的彩带从帽檐上垂了下来。 “那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没事。” 夏希似乎在说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似的摊摊手。美姬子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这回把视线转向了智纪。“唔,唔。”智纪退后了半步。但是因为胳膊被少女缠着,再往后逃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智纪出了满头的大汗,美姬子轻启双唇说道:“看来很开心啊。” “哪里?!哪里看上去开心了。” 虽然智纪使尽浑身力气叫了出来,美姬子还是很生气地看向了别处。似乎再说完全不想听你解释。就现在这种形势的话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吧……智纪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夏希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头一看,仿佛读懂了智纪的心思一般用唇语说道“你给我忍着点”。 是的,如果把现在的状况告诉美姬子的话事情有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一方面涉及到巨象机关,另一方面,还是选择避免让她也牵连进来比较好。 但是,怎么办才好……智纪正在苦恼的时候,“我回去了。” 美姬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往回走了。正在这时,在路的入口处又转过了头,眯缝起了她的单眼皮。 “我要回去了。” “拜拜,美子。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哦。” 这真是太好了,夏希满脸笑容地朝美姬子挥挥手,美姬子一看到,立刻板起了面孔。严厉地扫了一时语塞的智纪一眼,蹭的一下转移了视线,这次才终于消失在了拐角。 哈……智纪疲倦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似乎连不可以放松的力量都放松了似的,绝对不想再体会的感觉。 夏希拍拍智纪的后背。 “过后我会帮你一起挽回的,先不说那个了……” 夏希仔细地看了一眼紧紧贴在一起的智纪和少女。 “在智纪还没有变得不耐烦去袭击小姑娘之前必须做点什么……” “别说那些让别人听着不爽的话!” “不管怎么样你还真是一个勇者啊,胆·小·鬼勇者吧。” 夏希撇着嘴角,简直像是想说“还真是相称啊,呵呵。” “你说谁是胆小鬼啊!” “喂喂?” 因为一直沉默着的少女忽然发出非常大的声音,智纪和夏希都被吓了一大跳,少女用非常明显的敌意对着夏希,眉宇间雕刻的小细纹就像带着利刃一般。 “现在的勇者大人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请不要把他看成是和你一样的本性恶劣的魔女。他可是一个为了得到情报可以和男娼亲密,为了打倒魔王什么都可以做的大人物哦!” 少女仿佛发出了马的嘶鸣般说道。虽然外表还和年龄相符,现在却眼神很恐怖。 “啊啊……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夏希的视线落到了手中拿着的银色棒·梦魔杵二号上。 “现在我们的手中,可以对付梦魔的手段只有这个,只能用这一个把梦魔拔除,然后再把它消灭掉。” “但是这里有个限制。阿鲁普二号,有可能在下次使用时坏掉,如果只能使用一次的话——似乎这样考虑比较好。试着把梦魔拔除了,如果就这样发生了机能停止的话,对付出现的梦魔的手段就没有了。所以。” “调查这个姑娘所看到的《梦》,让我们来叫醒这个梦。然后,再用梦魔杵二号……” 夏希把折断的银色棒高举到了阳光下。 “然后攻击现身的梦魔。” 智纪老老实实地点了一下头,因为再没有别的方法了。 在必须的两步中间,如果只完成其中的一步的话,剩下的一步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 只能在不使用梦魔杵的情况下弄醒桐子的《梦》, “暂且把这位姑娘带到家再说吧。”说不定可以获得弄醒《梦》的线索。 说着,夏希看着被梦魔附身的少女。 智纪也担心地低头看着抓着他胳膊的少女的侧脸。 少女还对夏希怒目而视着。 少女声称是自己的带篮的自行车上,用魔笔写着主人的名字。 少女的名字的好像是柳濑桐子。 因为住所也写在上面,智纪他们决定去他们家。 即使到了黄昏也不会减弱分贝的蝉的叫声中,走在先头的夏希停住了脚步。 “……好象是这里哦。” 智纪抬头看了看独户的房子。在夕阳的照射下,白色的外墙被染成了深红色。夏希把桐子的自行车停在了屋子的旁边。 然后,夏希冲智纪点点头,好了吗? “如果让他们家里人知道了就麻烦了,一定要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前进。如果被发现的话,就微笑着说是她的朋友来蒙混过关,明白了吧?” 智纪点了一下头,也大体向桐子说明了一下——“我回来了。”这样的寒暄语就不要说了。也不要叫爸爸妈妈了,最好不要发出声音。虽然桐子很奇怪为什么在自己家却不得不干这样的事情,但是因为是勇者大人说的话,最后还是微笑地答应了。有“勇者大人”就是方便啊。 夏希慢慢地打开了玄关的门。 确定了桐子的家人都不在以后,夏希用手势招呼着后面的两个人,后面的智纪两人悄悄地进了家门,来到了二楼桐子的房间。 桐子的房间有比美姬子的房间更多的藏书量,横向排列的书架已经没有了再放新书的空间,地上所有的地方堆满了书籍,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如果发生地震的话,大概一下子就会沉没到书的海洋里去吧。 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很恐怖。 “这个屋子,地板还真结实啊。用的是什么施工方法呢。什么方法?” “施工方法什么的先不说,赶快说正题。” “你还真性急啊。”智纪心想象翘撅嘴的夏希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心情。桐子连一点松开手的意思都没有。如果要再考虑到季节的话就感觉热的无法忍受,虽然这么说,桐子是因为被梦魔附着,这个举动也许意味着什么也不一定。又不能强行掰开她,作为智纪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话虽如此,这样的亲密接触对身心都是种折磨,不用说被柔软的肌肤接触,走路的时候桐子的脸颊和头发与自己的胳膊互相摩擦,理性的支柱被摇摇摆摆地动摇着,如果可以的话在这思想的支撑嘎巴一声断掉之前,想快点回到原来的样子。 呀——没有啊,夏希搔着脑袋,快速地扫视着屋子。 “只要看看这屋子,就知道桐子肯定是一个非常能做梦的女孩子了,看上去平时就很喜欢看书啊。在这个读书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有过这样的想法——好象进到美妙的书的世界里去看看,好象要进故事的里面去啊。” “啊,也就是说,那就是这位姑娘所看到的《梦》……” 咔,智纪有种被抓的左腕的力量又加重的感觉。 “听美姬子说,是什么来着,‘法尔塞雷’?” “是这个吗?” 夏希从学习的书架上抽出了硬封面的文库本。 哗啦哗啦地翻着书大概地读了一下内容。 然后,仿佛是要读懂某地方似的把脸靠了上去,脸颊变得通红。 “哦哦……确实是这是……刺激的……战斗……” “那,你的想法呢?” “恩?唔,唔唔”夏希这样答道,“根据现在的桐子的发言来推测,桐子似乎完全变成了法尔塞雷里面出场的任务‘月亮巫女’。或者说,他是接受了梦魔的暗示,那么,月亮的巫女是什么样的人呢……” 夏希又一次开始翻书。 “有了……啊,那个,简单的说,就是‘自由的操作月亮的魔力,满月的时候魔力会变得最大。因为看上了这种力量的魔王想把月亮巫女的力量据为己有,这时候勇者出场把他给组织了。’这似乎就是大概的情节。” 吧嗒,夏希合上了书。 “桐子希望进到书的世界里,变成月亮巫女和勇者大人亲亲我我!如果是这样的话弄醒这样的《梦》只要给故事一个完美的结局就好了。” “……原来如此。”智纪点头道。 依照《梦》,如果有和故事的相似体验的话,即让桐子有快乐的感觉,然后让故事拉上帷幕的话,也许桐子从《梦》中醒来的可能性就很高,问题是,怎么才能引导着让故事结束…… “勇者大人,您什么时候才把这个魔女消灭掉呢?” 被桐子不安的眼神仰视,智纪也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那澄澈的,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有一种她说什么都遵从的冲动。而且“魔女”是夏希,要击退这个魔女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不,没有。 ……等会啊,智纪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智纪是勇者,夏希是魔女,美姬子是村姑b……如果把周围的人当成了法尔塞雷里面的出场任务的话。分开角色,担当好各自的织物,难道不是就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将桐子里面的故事进行下去吗? 与夏希四目相对,嗤嗤,夏希似乎很得意洋洋地笑着。 智纪于是知道夏希想的方法和自己一样。如果可以好好周旋的话,也许就可以不使用梦魔杵二号,而弄醒桐子的《梦》了。 “哎呀,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夏希望举起手来:啊呀,小巫女,说再见哦。 “那,连我也……” “啊?为什么连勇者大人也要一起?”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来打退这个魔女来了。” “是啊是啊,我们,出去打去。” 夏希嗖嗖地挥舞着拳头,但是,桐子却好象并没有被说服。 “我也要为你加油!” “不行的哦!什么时候……魔,因为我们不知道魔王的手下什么时候会来,你就躲在家里。” “但是……” “拜托你了,好吗?” 智纪和桐子相互对视了数秒,桐子胆怯地转移了视线,然后瞥了一眼夏希后,再次仰视着智纪。 “明白了哦。” 因为桐子终于放开了智纪的胳膊没,智纪在双重的意思上松了口气。桐子既然听从于“勇者”的指示。如果这样的话,应该可以顺利地推进故事的进展。即使不使用不完整的梦魔杵二号,也应该可以有救桐子的机会。 智纪和夏希一起走出了门外。 “再见。”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把正点头的桐子关在了后面。 “好。赶快开始准备吧。”夏希好象耳语似的说道。 如果被美姬子的家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两人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下了楼梯。 杰西卡正趴在旅馆房间的书桌上。 一边用食指的指甲嗵嗵嗵地敲着桌面,一边呆呆地看着手指忽近忽远的影子。 杰西卡他们租住的房间在江尾丘最高的建筑物江尾·豪华宾馆。杰西卡被奥兹瓦鲁特雇佣的一个附加条件就是确保休息场所的舒适,但是这个旅馆也十万分地满足了条件。 但是,虽然租住了想要的舒适的房间,但是来到这里以后却发生了心情得不到休息的情况。如果不想方设法地取回梦魔,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把他带回美国的话…… 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身体好无力。杰西卡似乎被百般的疲劳所纠缠地站起身,抱着双臂,面向着门,向来访者问道: “请问哪位?” “是我,奥兹瓦鲁特。” 奥兹瓦鲁特的房间就在隔壁。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杰西卡边想着边打开了门。 “什么事?” “夏希的电话。” 说着摇摇手中的电话,杰西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说是想让你来听电话。” ……让我?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不接。杰西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垂到眼睛上的刘海儿整整,接过了电话。 轻轻地拿到耳边。 “是哦。” “是夏希我哦!” 杰西卡抑制住了对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想要发怒的心情。 “那么……找到阿鲁普了?” “正是如此!” 杰西卡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对奥兹瓦鲁特使了使眼神,他也暂且放心地点点头。 “然后呢?” “我们要把梦魔引到你们那里。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告诉你的地方,指定的时间内,一个人来噢。” “……还有呢?” “只有这些。——不” 可以感觉到电波对面的微笑的情形。 “千味屋的糯米馅饼,豆粒的馅也好,豆沙的馅也好,给我买点哦!” 时间到了下午的八点。 叶冈宅的附近有最大公园叫昼台公园。智纪站在多功能广场的旁边离街灯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虽然智纪同意了夏希所谓的“把你家作为集合场所了!”,可是到了时间夏希却拿着非常怪异的衣服出现了。不仅如此,还说想要在智纪家换,智纪在玄关立即拒绝了夏希的进入,而是把她带到了公园里没有人烟的黑暗角落。 这里是附近有名的幽灵出没的森林,只是站着变觉得毛骨悚然。边用手拍打嗡嗡叫的羽虱,终于看到了里面茂林里出现的夏希。 与智纪白色的运动衫不同,夏希是黑色的。戴着像海贼一样的募蓝徽章还披着暗色的斗篷。夏希微笑地抓着自己的斗篷的摆转了一圈“怎么样,很合适吧?” 智纪怃然地抱着胳膊。 “……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东西啊。” “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夏希用肘戳了一下智纪,智纪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管怎么样大概都是那种不怎么体面的店吧。 “因为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东西,所以和人家交换得到的。” “那是什么?” “附送金发美女穿的灯笼裤的照片。” “什——”智纪激烈地动摇了。“金发美女、穿的、灯笼裤?!” “怎么样,这句话的影响力。兴奋了吧。” 夏希用胳膊缠住智纪的脖子,“哇哈哈”地笑了。一听到“金发美女”——智纪就想起了的某个人。 “……难道是” “是的。就是那个‘难道’”。 闪过智纪脑袋的,正是戴着厚边眼镜,感觉有点冷淡的,坐在夏希屋子里沙发上的女性。 “那位姐姐很喜欢大的角色扮演哦~” “……我赌我所有的积蓄那绝对是你强制人家的。” “虽然品味有问题,但我觉得是对方对我说‘请让我干吧!’” 真的假的? 智纪变得什么都不能相信了。 “让我们赶快付诸行动吧,太迟了也不好啊。” 夏希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两人准备去拜访柳濑宅。 夏希特意穿成这么古怪的样子是为了完全装扮成“魔女”,相对与给人印象不好的“黑”,智纪之所以穿成白色,正是为了成为象征正义一方打倒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 为了救治被梦魔附着的桐子,既然现在已经不能使用梦魔杵来拔除梦魔,那就有必要采用别的办法了。 二人不得不把在“梦”中深信自己是“月的巫女”的柳濑桐子仿照成《vandalselect》的故事中情节引导着,将故事拉上帷幕以使她从“梦”中醒来,进而让梦魔脱离她的身体。 为了这个目的角色都已经聚齐了。 然后只要狂奔到故事的结尾就好了。 夏希背的旅行包的开口处,可以看到已经用熟的梦魔杵二号棒子。 “不管怎么样,先开始‘实现桐子的梦想消灭掉梦魔吧’” 忽然意识到的时候,房间已经有一点暗了。 从窗户外面射进来柔和的月光。 桐子从床上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着了,从那以前就一直等待着勇者的归来,这样躺在床上似乎不太好。 桐子伸了一个小懒腰,从床上下来。 然后紧贴着窗帘站着,从凸起的窗户望向夏天的夜空。 ——月亮。 身为月的巫女的自己,具有操作月亮的魔力,但是这种能力还很不完善,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的魔力,简直就是只放不能收的地步。从今以后一定要一边学习控制的方法,也为和勇者大人为实现世界的夙愿,讨伐魔王而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勇者大人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连一点要回来的迹象都没有桐子有一点害怕。如果没事的话当然最好了,桐子担心地将手托到腮上,背靠着窗户——在书山上的自己的影子,被一个更大的影子遮住了。 “谁!?” 砰的一声,窗户开了,桐子回头一看,表情变得很恐怖。从凸窗后出现的正是穿着斗篷的心术不正的魔女。 虽然带上了募蓝的徽章,那种下流的微笑却和白天一样。 “月的巫女——今天一定要把你本人带走!” 呼啦一声脱去了斗篷,虽然是在黑暗中但还是进入了桐子的眼睑的黑色皮革套装。 魔女一边把饰物弄得咔嚓作响,一边说道“准备好了!” “真能让你得逞吗!” 听到这勇敢的声音桐子的心砰砰地跳着。勇者似乎把门踢破似的闯进了房间。 “勇者大人!” “我说桐子,你赶快逃走!” “啊?不是要战斗吗?” “这里不是地方。” 桐子被抓着手腕飞奔向屋外,呱嗒呱嗒地跑下楼梯,就要出门去。 但是却遭到了门前埋伏的袭击。 “空中飞脚!” “哇噢噢!” 心术不正的魔女的飞脚踢向勇者的下巴由下向上。勇者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简直让人担心脊椎骨是不是断掉了。 “勇者大人!” 桐子急忙跑到勇者的身边。勇者靠在墙上,用袖子擦了一下破了的嘴角,瞪着在稍远处嗤笑的魔女,好象是在嘟嚷着什么。 “……那家伙……都说了要适可而止……” “您没事吧,勇者大人。” 桐子看着被油和汗浸湿的勇者的脸。瞳仁里已经没有力气了。 “桐子,我似乎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勇者大人您应该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啊?” “你来接着完成” 啊? “你,来拯救世界。” 似乎不像是在夜里的酒场说的轻浮的玩笑话。看着对方没有力气的瞳孔……尽管如此,在它的深处毫无疑问还存在着意识的光芒。 “这个给你” “这个是……” 勇者将拿出的物品高举着,壮烈地说着。 “传说中的剑,埃鲁斯弗洛伊德!” ——嗝、桐子的喉咙响了一声。 自己的眼前现在正有一件和神话一般的真实存在的传说。 “听着,桐子,快拿着。” 桐子清楚掉将自己的心思搅乱的恐惧的念头,下定决心地拿起了埃鲁斯弗洛伊德,从把手处延伸出去的细长的棒子,它的顶端——可以说,带着一块似乎比较容易地打棒球的金属小块。更确切地说,形状上就是一个棒球杆。大概为了不被人注意,不让人觉得这是武器而掩饰成这样的吧。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武器。 桐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仔细看发现魔女的眼神也变了。拿到了这支剑,就感觉现在的世界的命运都扛在了自己的双肩上。 奄奄一息的勇者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明。 “你往前走然后往右拐,看到第一个信号灯往左拐,然后过三个人行横道,然后看到的在河边的柳树下的人就是魔女国王,特征是扁平的眼镜。” 哦,桐子把手放到了嘴边。 “您知道的真清楚啊,真不愧是勇者大人!” “没、没什么了……视察敌情是最基本的战略啊”,拥着苦笑着继续说道,“好了,快去吧,在我还能阻止这个心术不正的魔女的时候!” 勇者勇敢地挑战过去,魔女简单地一转身,冲着空出来的侧腹就是一脚,嘎的一声,发出奇怪的呻吟声后勇者的腰完全折了。魔女转到他的身后,简直像是眼睛蛇的摆舞一样缠了起来。 “痛,痛痛痛……!” “怎么样,很痛吗勇者!大概很痛吧!应该很痛!因为正在让你痛呢!” 魔女高兴地勒紧了勇者的身体,勇者的脸部,似乎所有的血管都涌出来似的变得通红。 “这,就到这个程度!” “哈哈,好胆量,果然你有m的素质:忍耐着疼痛——因为这样做的话就可以使那种疼痛变得令人舒畅了啊!” “我不是真的——过、过分!” 魔女的腕力似乎又加重了。勇者的脸色正在变成紫色。 桐子悲鸣了起来。 “勇、勇者大人!” “桐子。快、快走……走……” “……!” 桐子仿佛马上纵身开始全力地奔跑。 绝对不能让勇者的死没有价值! 桐子紧紧地握着剑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目标是,魔女国王的首级。 据说柳树的下面有幽灵。 这句从日本人的电影编剧中听到的话现在想了起来。 杰西卡突然感到寒气,抱着胳膊使劲缩着身体,慢慢地抬起头来,感觉好象在说好害怕好害怕…… 被整修过的河边种着一排排的柳树,距离相同的路灯,照着被微风吹动着摇摆的柔软的树枝,也有着它的风情和情趣。让人感觉到和睦和安详。然而…… “吓~” 杰西卡迅速地躲开。咣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栏杆上,就这样靠着不动。 只是被风吹动的树枝掠过视线的边缘,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杰西卡害怕幽灵。最害怕了。以前,曾经看到一个名字里有一个q的鬼怪的动画片,吓的差点昏厥了过去。看了那样把鬼魂全部暴露的电影,那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胡闹的画面居然很高兴的人,真让人怀疑日本人的国民性。应该把那些幽灵啊鬼怪什么的统统消灭,让那些幽灵什么的光明正大的被表演表现真实太荒谬了。 虽然也有人问过那梦魔怎么样呢。那是已经好好地确定了它的存在,所以不害怕。自己也有对付的办法,只要用梦魔使用者的形式控制。……控制着,哎,这次这件事,只当是运势不佳…… “……?”好象听到了什么。 杰西卡迅速地摇了摇头,环视了一下周围。 映入眼睑的,只是不规则地摇动着的柳枝。 “……” 心跳的声音在不断地变高。和这声音混杂起来,刚才让人怀疑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心理作用,树的精灵……(心理作用和数的精灵在日语里发音相同。译者注) 感觉到鞋踢着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到了耳朵里。 ……不是,那声音逐渐变大,变得快速…… “……夏希?” 终于来了啊,让人害怕……不是,长久的等待终于……。 杰西卡着急地扭头看着那边。 然后,“啊?” 和自己对着的简直可是说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一条重线,有一个仿佛把柳树的树枝吹散一样迅速赶来的体型矮小的人影。是一个人影——连这一点都无法识别的迅速移动着。然后,这个人影来到了离自己不足五步的地方。 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啊、啊、啊?” 这个人影,把一个细长的棒状物高高举起, “哎啊啊啊啊!?” 仿佛画下斜线一般挥打了起来。 ……从那以后的记忆,杰西卡没有了。 “%¥·#” 连这种奇怪的悲鸣,事后杰西卡也想不起来了。 呼、呼……桐子喘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倒在自己脚下的女性。 在柳树枝的下面,魔女国王非常难看的姿势倒下了。 ——自己倒下了。 “呼……呼” 用袖子擦擦脸颊上的汗水,桐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凝聚的力量仿佛溢了出来,使整个身体都兴奋了起来,桐子在感激的旋涡里了。 “这种事这样才……感觉舒服!” 还没来得及欢喜,力量又涌了上来,还有没干的事情,魔女国王过后,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众恶的根源,不能不讨伐他! 正在这时,桐子感觉到了情形的险恶。 “心术不正的魔女!”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对魔女国王这样……” 裹着一点都谈不上品位的皮革套装的魔女,似乎非常惊愕于魔女国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桐子对魔女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可是立刻想到起了别的事。 “勇者大人怎么样了。” “哦,那小子现在正浮在冥河上呢——哎呀!” 面对很快飞来的横扫的袭击,用穿针引线的方法予以了回击。但是,胸前的饰物被埃鲁斯弗洛伊德划到,乒的一声,含混地响在夏夜的天空。 “哇……真的要打吗!” 桐子的回答是尖锐的进攻,刺——开始了。 看情形似乎要踢魔女的喉咙,魔女顺势往左边一躲,但是,武器还在桐子的手中。 “呼——” 吡的一声,鞋底与柏油马路发生了摩擦。桐子把这只脚作为支点转了一圈后蹲了下来。用有了离心力的埃鲁斯弗洛伊德尖锐地刺向魔女的长腿。 一瞬间,魔女的脸瞬间看上去有一些扭曲了。 但是,心术不正的魔女到底是企图征服世界的魔王的走狗。 打斗的瞬间,把手传来的只是敲打靴子的皮革的触觉,仿佛跳起来似的晃动着脚的魔女躲开了打击的威力着地。 那距离只有不到二步。 魔女又把上半身探了出来。 仿佛要踢柏油路的气势跳动起来,桐子使出了致命的一击,打向魔女的背部,手感非常充分,决出胜负了——这样想着,打到的地方被肘挡住了,不是顶端的金属块,而是细长的部分,明明如果使用金属块打的话有可能骨头都碎了可是却不是。 桐子咂了一下舌,试图转到对方的死角——身后。把埃鲁斯弗洛伊德挥舞成圆形,准备瞄准对方的头后部打下去。但是,在此之前,从眼下飞来了似乎踮脚站起的一脚旋转踢,退后了一大步拉开了距离。 然后,又一次把埃鲁斯弗洛伊德准备成中段的架势。 “不错啊、很厉害嘛,桐子。” 擦掉了滴到下巴的汗水,魔女苦笑了一下。 “看来《梦》的感觉很不错嘛……这样的运动能力是意料之外的。和真弓时候的水准不同!” “请你别磨磨蹭蹭的了。现在快把魔王交出来。” “哈哈,魔王大人正在市官署附近人迹罕至的森林附近隐藏着!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出来……哈!” 对着不安的魔女,桐子嘻嘻地笑了。 “让我听到这么多就足够了。你这个小卒可以退场了。” “看招!” 虽然扫向正中间的挥舞被躲开了,桐子乘着空隙全力地跑了出去。 已经没心思去和魔女斗了,不去理她了。 “魔王……你就等着引颈就戳吧!” 桐子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在夜路上疾驰起来。 夏希揉揉被眼镜蛇扭摆舞弄痛的脊背,智纪从背阴处走了出来。望一眼沿河边的街树下的路,正好看到桐子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里。 “声音真的好大啊……骨头应该没有碎吧?” 夏希蹲下来看看杰西卡的伤。智纪虽然是从后面看过去,看到脖颈上肿成了黑红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真是庆幸带了围巾,不然的话很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虽然夏希说的让人毛骨悚然,可是那就是桐子干的。因为是被梦魔附着,所以须藤真弓时候的体力的界限大概是被释放出来一部分吧。即使是和夏希的格斗,也让人感觉到了不该是中学生所应有的敏捷。 夏希从旅游包里取出急救箱,对杰西卡殴打的伤痕进行了应急处理,在上面又重新裹好围巾。 “然后是纪念合影吧。” 在杰西卡的怀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了移动电话。 “哇,太好了,带着照相机功能的。” 夏希嘻嘻一笑,对准了杰西卡的脸。她不仅完全地翻着白眼,而且嘴还张开着。是绝对不能让恋人看的样子。但是,夏希毫不犹豫地拍照,把那失礼的姿态从各个角度拍了下来。虽然智纪在犹豫要不要阻止她。比起被高尔夫球棒敲打的事情,这完全算不了什么,也不至于死掉就由她去吧。反正是巨象机关的成员,这次的事情如果追查起源她也有责任,这种程度行为也是智纪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最后,两人夹着昏厥的杰西卡拍了张纪念合影。 “那么,哪个……把哪个作为待机画面呢?” 夏希开始烦恼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快餐店看菜单一样随随便便的,夏希果然是一个心眼坏的魔女。 “你做的事太过分了。” “智纪我听出来了。” 夏希把移动电话放回到杰西卡的腰包里。 “啊,然后,糯米馅饼糯米馅饼。” 长椅旁边的纸袋里装着豆沙馅和豆粒馅的两种。很以外地似乎还是一个很守交往礼节的女性呢。 给,夏希把纸带塞给智纪后,被断掉的银色棒扛在肩上。 “好,去追桐子吧。” 奥兹瓦鲁特在黑暗的树林旁边筋疲力尽地坐下来等着夏希。两脚由于着急而开始不停的哆嗦。 “到底,那小姑娘什么时候才来啊……!” 奥兹瓦鲁特第二次收到夏希的电话是在杰西卡出了宾馆三十分钟后。 指示的内容是“因为发生了一些麻烦事,所以马上过来一下。” 奥兹瓦鲁特不停地叹着气。又开始后悔自己用人不慎,那个无能的代理人到底又干了什么低级的笨拙的事情。因为这样专程赶来的……来到了现场后,已经过了有十多分钟了。 什么发生了麻烦事情,什么让马上快点来。 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才心满意足。 “啊,真可恶……提起最近的小女孩们啊……” 摸摸被杰西卡打痛的下巴,视线移到了别的地方,意外地在广阔的视野里,城市的灯光稀稀拉拉地照射着。反射出非常强烈的光芒的大概是江尾丘·广场的商品市场林荫道吧。 真不愧是江尾丘的市中心,在这附近有好几条车行流量大的道路交叉。虽然中间的水田有一点超现实主义,但是如果市官署也建在那的话,整条街简直让人怀疑是一部电影。 现在奥兹瓦鲁特坐着的地方也是看起来像是田间小路的石子路,身后的林子里有一个小的朱红色的神社。 可以听到草丛里的虫子的叫声。 安静的夜晚。 薄云笼罩下的月色也非常的美丽。 “……” 奥兹瓦鲁特眯缝起了眼睛。 啪嗒一声,仿佛是水声似的什么东西传到了耳朵里。 尽管如此周边还是和刚才一样平静的夏天的夜晚。……不。 “——找到了。” 听到了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奥兹瓦鲁特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 仿佛看到了不该看到了的东西。 “咻” 仿佛额头被轻敲了一下,退后了数步,在长满野草的低矮斜坡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道路的边缘是直角状的洼陷下去,隔着水渠就是大量的田地。在那矮下去一段的地方有一只手,正在抓着道路的边缘。仿佛是用腕力将头部、胸部,脚分别拉了来,一个人型的影子滚落在了道路上。 “呀,呀呀呀” 日本的妖怪,妖怪——是的,奥兹瓦鲁特想起的是河童啊或者是别的什么的,但是那个影子说的却是人的语言。 “竟然藏在这种地方……呵呵,您很擅长玩摸瞎子游戏嘛。” 有一些发呆地走了出来,那身影出现在了光亮下。 看上去,也就是一个中学生摸样的身材矮小的少女。在这么晚的时候难道是在水渠上散步不成,膝盖往下都被水浸透了,随着脚步的移动,浸过水的鞋子就发出呱唧呱唧的声音。 只是这样也让人感觉很异样了,全身上下笼罩的气息更让人感觉不寻常。 感觉到与凶恶的梦魔对抗时稍有不同的压力。 少女嘿嘿嘿地笑着。 拖着高尔夫球杆,蹭,嚓,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 “喂,哎哎哎哎……!” 奥兹瓦鲁特的膝盖开始颤抖着。 像这样的事情,是有一次被以前的恋人歇斯底里地推到了列车的轨道上,查点被列车扎了的第二次——不,比那更恐怖更极端的人,现在正在靠近自己。 不好,这位小姐绝对不对劲。 这位小姐正毫不犹豫地决定了某件事情而变得头脑发热。 “继承勇者大人的遗志,推选月之舞女也就是柳濑桐子——来了!” 踢着沙子,少女靠近了。 奥兹瓦鲁特毫无办法。 一边快速地划着十字,一边在脑子里想着一大堆老人的抱怨——所以说嘛,一说到最近年轻的女孩子们对已经步入晚年的人们连一点敬重的精神都没有,真让人困惑。成为现在这样是谁的错…… “魔王必杀技!” “pujols” 奥兹瓦鲁特失去了知觉。 一阵暖暖的风吹过。 壮烈至极的月之巫女与魔王的一对一的打斗,被在林中先到的智纪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pujols……,难道那家伙是cardinals的球迷吗?” 旁边站着的夏希说道。 桐子的挥舞方式和职业棒球的重击球手pujols的挥舞在临昏厥前的奥兹瓦鲁特的眼里似乎是重叠了。或者是——并没有看成是那样的。 不像是吗。 “这样剩下的就只是大结局了吧。好的走吧。” 夏希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桐子看到突然出现的魔女虽然立即准备好了传说中剑——其实只是到现在为止都深信不疑的棒球杆,但是一看到智纪的身影就恢复了笑容。 “啊,您还活着!” “不,本来就没打算死掉。” 智纪一边苦笑着一边搔搔头。桐子握着拳拿到胸部,脸慢慢地红了。 “勇者大人,我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 “过……过于努力了哦……” 智纪看了看倒下的奥兹瓦鲁特,软弱无力的四肢摊开着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死掉了。一个人,两个人,随着次数的增加,给人感觉桐子把人打昏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根据已经看过书的夏希所说,《vandalselect》本来的故事好象并不是这样的。打倒魔王势力的最终还是勇者。但是除掉魔王故事就结束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在这里,目标就是利用全部元凶,也就是巨象机关的成员,让作为真正的被害人的柳濑桐子本人亲手报仇,然后让她从梦中醒来。不管怎么样,到先为止一切进行得还很顺利。 “哎不是很好吗。看他也成这个样子了,桐子也一定心情很不错吧?” 夏希对桐子微笑着,桐子吓人地眯缝起了眼睛,躲到了智纪的背后。 “桐子啊,这家伙只是被魔王操作了,事实上是一个很好的人哦。” 夏希就势说道:“是啊,我,事实上是他的妹妹哦,一直被洗脑了。啊哈哈。” “你说是妹妹……那不太可能吧。再编个好点的谎。” “原来是这样啊!太好了,勇者大人。” 因为桐子微微地笑着,智纪便不再说什么了。 “好了,那么最后一道工序了。” 夏希敲敲智纪和桐子——勇者和月之巫女的后背。 “爱的亲吻。“ ……恩?智纪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不好意思,没听清,再说一遍。” “勇者是一个两件事起头并举的人哦,而且和月之女巫也是年龄相当哦。”夏希费事地解释道。“而且vansel最后的一幕确实是以两人的吻结束的。 “不要” 智纪面无表情地嘀咕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跟你说那太不好了。” 两只手激烈地挥舞着。再怎么说为了从《梦》中醒来,去夺人家的吻就太过分了。怎么和醒过来后的桐子相处才好。智纪可没有背负着这中过去生活下去的信心。 夏希耸耸肩,这个笨小子,一转身面向桐子。 “桐子啊,你希望勇者做什么?” 刚开始,桐子有点害羞地忸怩,但是一会下定决心似的,抬起了眼睛,看着自己可爱的勇者大人。 “抱、想让您抱紧……” “我说吧。”夏希摊开了胳膊。 智纪搔搔太阳穴,然后表示答应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面向着桐子。 这样中规中矩的让人很不好意思。 但是,这也是结尾了。 智纪面对因为害羞而低下头去的桐子,主动靠近了。 伸出双臂。 拉近肩。 紧紧拥抱。 桐子的头靠在智纪的胸前,因为智纪的衣着很薄,桐子的脸颊的柔软几乎是直接可以感觉到,智纪都快着急死了。仿佛是叹息般的东西将地面震动,混乱的遗志更是好象要发生什么似的…… 在那叹息里所交织出的声音里,羞耻心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我——” 从这开始的桐子,不知道怎么了。 “我总是不够细心,毛手毛脚的,简直可以说是一个超级的运动白痴,总是被班里的同学嘲笑——我的理想就在那里!从明白这个以后开始,一直憧憬着故事里的世界。总觉得只有故事里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我想我也想要成为美妙的故事里的主角那样,必须要变成那样,相信自己已经变成了,只是在现实中受到了挫折……是的,我曾经那么想过。” 桐子仿佛是说给黑夜里听似的轻声地说着,智纪和夏希都侧耳听着。 这些话有意义吗? 如果有的话,是谁让她说的呢? 真正的意思是? 受附着的梦魔的意志的影响?《梦》中的一个环节?看到《梦》只是一个误会,一开始就是桐子的演技?还是说,桐子已经醒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和哥哥姐姐一起玩,真的非常的高兴。” 被智纪温柔地抱在怀里的桐子,真的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智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真是无聊,那么多的疑问在桐子的微笑面前是多么的无足取,多么无聊,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是的,答案就在眼前。 “还会和我一起去玩吧?” 桐子侧着可爱的小脑袋,智纪笑了起来。 “我发誓,在假期结束以前,什么时候都可以——恩,明天也可以哦。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智纪真诚地回答道,桐子仿佛沐浴春天阳光的花儿一样微笑了。 谢谢,勇者大人……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还是可以听到。 智纪稳稳地扶住了向前倒去的桐子。 “——要出来了。集中注意力!” 夏希抡起折叠的梦魔杵二号,喊叫的瞬间。仿佛是蝉破壳而出似的从桐子的背部嗖地一声一个白影出现了。由于一下子实体化了,即使没有拿梦魔杵的智纪也看地一清二楚。呈现白色鼯鼠形状的梦魔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稳稳地着地后,踢飞了沙石想要逃走。 “怎么能让你逃走!” 夏希抓住了长长尾巴的一截。 虽然用了可以撼动大树的力量,可是因为脚下的地面不利,滑溜溜地成了被拉的对象。 而且,生了毛的尾巴似乎很难握紧。想重新握好时手指滑了一下,成了妨碍。 “不好——” 然后,尾巴从手中滑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夏希完全朝后倒了下去。 尾巴正要完全溜走的时候,这回智纪抓住了。 “梆——” 因为智纪是一跃俯冲抓住的尾巴,脚都不着地,用不上力。只能是肚子与地面激烈地摩擦着,被梦魔拽着,在沙石路上飞奔着。 “痛……!” 下面全都是尖尖的石子,衬衫破了,胳膊上血飞溅,大腿上有被石子刺破的感觉,只是抓着尾巴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更别说彻底的阻止梦魔了。 正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旁奔跑的夏希。 “智纪!”摘掉了慕蓝徽章的夏希大声叫道。“肚皮上再加劲!” ……怎么可能。 感到不好预感时已经晚了。夏希的身影消失后,受过眼镜蛇扭摆舞损伤的背部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冲击,肺里的空气全部涌了出来。 夏希以智纪为跳板跳了起来。 “吃我一棒——!” 寒光一闪。梦魔杵二号的顶端触到了梦魔的背部,夏希使了浑身力气刺穿腹的底部。 梦魔杵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消灭梦魔时的消失效果——幽灵图·效果发动了。梦魔的构成要素被分解的粉碎。爆发的苍白的光芒仿佛在溜冰场上的冷气一样覆盖了石子路,甚至扩散到了水渠。 不久,装扮了夏天夜晚的美丽光彩为这幕剧拉上了帷幕。 “呼~”夏希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朝这边走来。 智纪好象被踩碎的青蛙一样吧嗒地匍匐着。 “这个梦魔杵,果然这样就坏掉了啊。”夏希举起了银色棒。“发动幽灵效果的瞬间‘玎玲’地响了一声,感觉好象比以前变得更轻了。不管怎么样,都为我门坚持到了最后。” 是啊是啊,说着夏希低头看着智纪。 “你也很能干哦。哎,我说智纪……哈哈,踩上去的感觉还不错哦!”“ “……” 看着竖起大拇指的夏希智纪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撑起上身将身体扭动了一下。在一旁俯卧着的桐子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不管怎么样看上去没事总算舒了一口气,然后胳膊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仰卧后抬头看看夜晚的天空。今天确实是个有美丽月亮的夜晚。 ……现在剧终了。 奥兹瓦鲁特和杰西卡两个人正襟危坐着。 房间的主人傲慢地靠在沙发上,仿佛是女王一般。 “那么,是什么事情呢?” 夏希看着眼前摆好的材料心里想着把它们做成什么样的美食呢,一边流着口水。 奥兹瓦鲁特的头用绑带包着。仿佛是用布料垫起来一样的大包向外凸起着。大小大概有垒球那么大,智纪还真感谢奥兹瓦鲁特头骨的坚硬,没有发展成大事真是万幸了。 杰西卡的伤似乎比想象的要轻一些。据她自己说,浮肿和高烧已经退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殴打下的坑经过一天也变淡了好多。剩下的就是只要忍耐晃动头和跑步时候的疼痛,然后用围巾可以敷衍一下伤口,日常生活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看到如此疼痛的两人的样子,虽说是巨象组织的成员,智纪也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们呢。 南无……如果中了彩票什么的多好啊。 “别开玩笑了。” 杰西卡剁着脚就站起来了。 “让马西尔消失是不符合约定的啊!” “什么马西尔啊?” “好象白色的鼯鼠一样的可爱的阿鲁普啊!” “太大了,很恐怖了的……” 被尖锐的眼光逼视,智纪急忙停口。杰西卡白色的脸颊因为愤怒而面红耳赤,两只手从上至下地挥舞着,唾沫横飞/ “圆圆的瞳孔难道不是很有魅力吗!像那样可爱的梦魔你上哪能找地着?就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靠近想要摸摸她的头,结果她忽然开始在笼子里轱辘辘地转起圈来。就这样我们像捉迷藏一样的玩耍,关系真的很好噢!” 夏希似乎发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说你,那大概是她很讨厌你不是吗……?” “才不会有那种事!就说这次吧,如果我靠近的话,她一定会从那里回到我身边的。我们是不可分割的深层的关系哦!”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认为一开始就不会逃走了……” 被杰西卡瞪了一眼,智纪再次闭嘴。 夏希似乎很疲惫地靠到了沙发上。 “无论哪一点,你们根本没资格说三道四。原本就是你们的错嘛,把梦魔拔除,这样就可以了嘛。” 杰西卡把牙齿咬地嘎巴嘎巴响,夏希只当是没看见。 “那么,哦,你们是说过还找我有什么事吧。” 过了一会,奥兹瓦鲁特似乎不懂此话的意图,皱起了眉头。 “……恩?同我说说吗?” “如果还有相同的事情的话恐怕不太妙吧?那种愚蠢的装扮是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因为我已经受够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智纪知道那衣服只是拿去洗了,如果再有机会的话,大概还会拿出来穿吧。 奥兹瓦鲁特还是正座着,只是身体向前探了一、两厘米,用这种姿势说道: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看了《梦游病》的你的一些事情,小时侯的你‘夏希’以及《梦游病》中的你‘铗夏希’。虽然是史无前例的非常奇怪的事情,但是融合了二者的人格和记忆的你,变成了‘玖堂夏希’——” 身体又向前探出了一点。 “通过人格融合以前的你是怎么变化的,这就是我们想知道的。” “我就是我哦。” “我们就是想调查一下哦。” 奥兹瓦鲁特目不转睛地这样说道。 夏希手撑在沙发上托着腮,眼睛感觉是半感兴趣的。 “怎么调查?” “简单的说就是将二者进行比较,如果没有资料的话就没有办法开始,通过跟踪和监视得到的关于‘铗夏希’的声音记录和行动记录,我们有备案,手边没有的,只是现在的你的兴趣爱好和行动方式。” “那些通过什么来收集?不会让我带上窃听器或cps发信机吧?” “即使那样,如果你知道了的话就得不到正确的信息。” 确实是这样,如果自己知道带上了铁链被人监视着。夏希大概会完全失去像平时一样的生活的样式吧。也许可能会考虑出去环游世界一周让调查变得一塌糊涂吧。 “从直接告诉你我们这个提案开始,我们就知道你的行动上肯定会产生大风大浪,如果亲自调查的话,还会有很多很好的办法——就像以前对‘铗夏希做的那样’。” “啊~”夏希摆了摆手说到,“我,已经不再是研究计划的一部分了,任何预算都没有给我拨。” 奥兹瓦鲁特怃然地点了一下头。 “就算可以雇佣人,结果也只是一些不中用的代表人。” “你是在说我吗?” 杰西卡虽然恶狠狠地瞪着奥兹瓦鲁特。但是他只是看向了别处,秘密组织的内部也……很多事情似乎很不容易。 “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 面对夏希的问题,奥兹瓦鲁特慢慢地转向了旁边,杰西卡似乎很吃惊地把食指指着下巴仿佛在说“我、我吗?” “让杰西卡跟着你。不管你去哪都带着她。” “我还从没听过这种事情呢!” 虽然杰西卡挥舞着胳膊大声喊我没有听着,但是老科学家才真是没有听着她的。 “我会给你一个录音机的,只要是和这位小姐说话的时候,就要把所有的声音都录下来,就像学生时代的不像样的报告一样稍微想想。” “请您别自说自话好不好!” 奥兹瓦鲁特无视杰西卡的喊叫继续说道。 “另外,夏希,我想做一个简单的听取调查。因为很费时我感到很抱歉,只要你有时间的时候就可以,你可以配合一下吗?” “如果我心血来潮的话。”夏希耸耸肩膀。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结束。还有什么事吗?” 夏希仿佛说等的就是这句话,噌一下上半身探了出来。 “我想要个抵押品。” “比方说?” “梦魔杵。” “那是不可能的,那可是我们的贵重的装备,不能随便地抵押在别的地方。” “如果那样的话,今天的就当没说。” 夏希的身体又靠回了沙发,挥挥手说那么再见吧。 奥兹瓦鲁特仿佛是对任性的女王无计可施的家臣一样沉默了。正座着挺了挺脊背,抱着自己虽然短却很有分量的双臂。鼻子里呼出的气息看上去把漂亮的胡子都给打湿了。 奥兹瓦鲁特试探性地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想要梦魔杵?” 夏希简直想说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然后立即回答道, “无非是‘粉碎梦魔’的唯一的用途,难道不是吗?” “除了救梦魔附着的人还有别的。” 奥兹瓦鲁特嘴角微微地上扬说道,“如果是你喜欢棒球的话,棒球杆也可以。” “你最好收回你说的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可怕,智纪缩缩肩膀。现在的夏希,给人一种就算连和个有交往的他也不能插嘴的气息。不论是眼神里还是声音连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大概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样的吧。 奥兹瓦鲁特似乎受到了威压开始支支吾吾。 “你这么一说……之所以说难……是因为……说实话……” “那肯定是不行的!” 是还对昨夜的事情怀恨在心吗与其说杰西卡呆了,不如说缺乏常识的开始漫骂。 “你在想一根多少钱是吗!?就因为你觉得有点喜欢,就开始像走到体育商品店一样说‘请给我拿这个’,这可是和买金属棒的概念完全不一样的!” 夏希又一次挥挥手,说道,再见~ 杰西卡边说明白了,我们这就走,走,我们回去吧。一边去拽奥兹瓦鲁特的胳膊,但是奥兹瓦鲁特却像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也不动。好象在说自己是一块腌菜的石头,绝对不走。好顽固。 “考虑的余地已经没有了对吧?” 为了让变成石头的老科学家不管怎么样动一动,杰西卡好象声音都变了。 “昨天遭遇了那么大的不幸,被打起了这么大的包——都这样了您还能接受对方的要求吗!?” 又是一阵沉默。 奥兹瓦鲁特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头上包着的几层绑带,似乎又想起了昨天挨的打。 尽管如此,最后胜利的还是作为科学家的探究心理。 “……不得不这样。” “我可是不行的哦!”杰西卡的声音已经接近悲鸣了,“我是绝对不能准备的!” “不用担心。我自己来准备。” “……哈?” 杰西卡虽然很怀疑,但是脸上又变得很担心——真的能够准备好吗?怎么准备呢?说了这样的话没有关系嘛?那我的报酬会怎么样呢?——似乎言外之意是这样。 但是,夏希并不在乎这些事。 嗤嗤一笑,用笔敲敲奥兹瓦鲁特。 “两根,谢谢。” 奥兹瓦鲁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胡子噌噌地抖动着。 那声音,听上去好象是忍住疼痛呻吟一样。 “好吧。” 那么明天见,在五层的通道和出来送行的夏希和少年挥手告别后,杰西卡和奥兹瓦鲁特出了公寓。 来到了一个夏希他们看不到的位置。 “我也有工作!” 为了让声音可以穿过前面走的人的后背,杰西卡大声喊道。 “关于梦魔杵的事您怎么办都可以,但是请不要再让我卷到里面去了。” 奥兹瓦鲁特停住脚步,隔者人回头望去。 “我知道你递交了请假表。” 杰西卡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和我干完活大概就想在这个国家观光一下吧。不嫩想象像你这样的一定在想‘去京都还是去北海道呢?’‘温泉也很不错吧’。老实说真的不难想象。” “咕……” 正中要害。正打算充分领略一下事隔已久的东京风光,从美国出发的时候把计划表排的满满的,绝对不是单单因为奥兹瓦鲁特提到报酬的事。……绝对不是只因为那个。 “这么珍贵的假期被你搅浑了我能忍耐吗!” “阿鲁普的消失的责任你怎么办呢?” 奥兹瓦鲁特想说的是,你失去的不只是假期。 “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看着用老花镜看着晴空万里的夏日天空的奥兹瓦鲁特,杰西卡想,有必要考虑自己行为的人绝对不是我一个,想着,变得强硬起来,仿佛低声吼叫般声音哆嗦着。“你也不会安然无恙的!” “谁知道呢?” 奥兹瓦鲁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杰西卡的内心有阻止不了的动摇。与夏希的接触是与组织的规定要抵触的。却这么从容不迫,难道在想什么对抗措施? “如果你和我配合的话倒是可以给你特别处理。” “那是什么?” 内心动摇了。 “我的——” “我不全说出来你也明白吧。” 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杰西卡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开口说道。 “明白了。” 为了不让奥兹瓦鲁特脸上浮现出来的得意的笑容进入自己的视界,杰西卡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抬起头来。等到发觉的时候发现蝉的声音很吵。这条街即没有品味也没有情趣,只有没完没了的秋蝉的大合唱在回响,因为听不到有情趣的蝉的音色,所以挫折不断的发生。 啊~,还想再去拜访一次仲夏的京都,欣赏着被夕阳着色的古老的街道,有历史的木造建筑物,被夜蝉的声音包围着散步…… “杰西卡你在干嘛呢?需要快点准备,快点。” 心底里的火焰一下子烟消云散。 一边跟在老科学家的后面,杰西卡从包里找出移动电话,变成现在这样,把这个被敲起巨大包的奥兹瓦鲁特的丑态用相机统统拍下来,然后送给所有的同事们。 嘿嘿嘿,杰西卡不怀好意地笑着,大家请看,奥兹瓦鲁特这个混蛋,边想边啪地打开翻盖手机,看到了屏保的画面。 呼吸都停止了。 屏幕的右侧一个年轻的女子嘻嘻的笑着,右侧是少年的生硬的苦笑。 然后,中间是, 仿佛是刚刚从墓地里挖出来的新鲜的尸体似的一个欧美女子,白眼珠看着虚空,邋遢地半张着嘴。 从静寂到噪音。 杰西卡的喉咙仿佛撕破了一般。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智纪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仿佛冰冷的手指将心脏捏碎一般可怕的悲鸣。 “什,什么啊?” 巨象机关的两名成员消失以后,智纪与夏希正在闲谈中。智纪不假思索地紧紧靠在了通道的墙上。 对于起了鸡皮疙瘩的背后传来的不快感,智纪一段时间都没有挪动身体,但是夏希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好象是要勉强忍住笑而绷紧了肚皮。 过了一会,那悲鸣逐渐减弱直到消失了的时候。 “——智纪” “恩?” 夏希的手里握着二根金属棒,折叠着,梦魔杵一号和二号。夏希晃晃其中的一根银色的棒子递到了这边。 “这根你来保管吧!” “……可以吗?” “可以啊,反正大概也使不上嘛,作为留念吧。” 消灭了大量的梦魔的“梦魔粉碎(梦魔杵)”已经变成不过是用途不明的金属棒子了。知道有益地使用的人大概只有叶冈键那样的人吧。 “回想起来,意外地感觉好象交往了很长时间,不仅帮了我们不少的忙,也不考虑前因后果的就让我们利用着它,真的是很感谢、很感谢。” “感觉就像是在说‘您辛苦了’?” “是啊。” 夏希似乎在怀念什么似的瞳孔仔细地看着金色的棒子。 最后知道她小声地嘟嚷了一句,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听到声音。即使那样,因为夏希的脸上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过的笑容,就算不明白,智纪也觉得这样很好。因为夏希和梦魔杵的交往,是在智纪和夏希认识以前的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对于创造了夏希相遇机会的梦魔杵一号,智纪也在心中默默地说着谢谢。 “智纪!” 正在这时候,公寓外面传来了喊声。 “快快去玩吧——!” 往地面上一看,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在充满朝气地弹跳,挥着手臂,可爱的小包不停从这边摇到那边。包上的小挂饰滑落了下去,少女一边苦笑一边重新弄好。 智纪和夏希互相看了一眼,微笑地看着穿着准备出行服装的桐子。 桐子没有关于看到《梦》的记忆。 但是,晚上和智纪、夏希一起快乐地玩了。好象只有关于这个的回忆还残留着。 听说人们有时候,会根据自己的想法篡改过去的记忆,但是智纪听了桐子的话,只是苦笑着想还真是走极端啊。 棒球球棒的鲜明的舞动还铭记在心,可是与桐子的形象完全不相符。智纪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桐子不要变成像夏希一样成为暴力和无常识的化身。这样想着,一边朝路边向上看的桐子挥挥手。 从米色窗帘上,可是闻到太阳的浓重的味道。 在旅店的床边,杰西卡·爱因紫微沐浴了一身的阳光,映照在江尾丘的夏天的傍晚。 虽然在这个旅店里只住了没几天,但是如果有人问好住不好住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肯定,因为在这里住着心情舒畅。是一个比较便利的大街,到处出去走走的话,也许会发现在繁华的外街没有的,隐藏着的好商店。 有人敲房间的屋门,奥兹瓦鲁特和夏希的面谈似乎结束了。 “——杰西卡。” 露出脸的奥兹瓦鲁特只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杰西卡拿来了放在床边的二根棒状的袋子。 然后,奥兹瓦鲁特把它递给了夏希。 “谢谢。” 杰西卡安静地、严肃地看着他把棒子袋高兴地挂到身上,到底通过什么手段竟然能得到二根棒子状的梦魔杵的。还没有问问奥兹瓦鲁特。 “那么,我非常感谢地接受了。” “这次的事情是例外中的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次,请您好好珍惜地使用。” “啊~,绝对会爱惜地使用的。” 于是朝出口方向开始走的夏希望,开始饶有兴趣地看餐具柜上的蛋糕箱。 杰西卡的心脏变得剧烈地跳动起来。 在那里面还有杰西卡非常喜欢的蛋糕在好好地收着。 夏希像是在找哪个好呢,哪个好呢似的把手伸到了箱子里。虽然杰西卡在内心宣泄着怒气,刚才不是已经给你草莓馅饼了吗!因为没有第六感当然不能传达给夏希,夏希朝一个白色的箱子里望进去,瞳孔放出了光芒。 啊…… “噢,不是还有嘛。” 我的…… “我要了。” “我的勃朗峰。” 杰西卡用双手捂住了嘴,夏希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 “什么?” “没有……” “如果你想吃的话可以分一点给你。” 分,分一点给我?原本就是我的呀。 “好、好啊……想吃的话就请吃吧。” “哦,这样啊,要是那样我就吃了。” “——啊?”杰西卡愕然了。 啊,啊,那不是应该再说一遍“别客气嘛,来,给你一半。”像这样亲切地劝说一下不是才对嘛?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矜持地说“既然您都那么说了……恩,那我就收下了”,像这样地然后拿起勺子这样逐渐发展吗? “哇,好香!只比草莓馅饼好吃绝对不会难吃啊!”夏希高兴地说道。 虽然杰西卡不假思索地想找一个尖锐的钝刀,就是这样凑巧的事手边没有。 “怎么样,那去喝酒吗?” 夏希边吮吸沾了奶油的手指,一边邀请道。 杰西卡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掠过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虽然接受了奥兹瓦鲁特的指示和夏希一起行动,但是她的不合作的态度太过分了,也已经有一点厌恶了。 正在好好地重新考虑这些事的时候,夏希的邀请来得正是时候。虽然杰西卡非常讨厌烟草,但是酒精却是她的嗜好。 “好啊,我们来比赛谁的酒量大好不好?” “那么,输了的人来买单。” “绝对让你的钱包空空如也。”杰西卡毫不畏惧地笑道。 是为我的勃朗峰和被弄得粉碎的珍贵的假期复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