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离府前我搬空库房气死继母》 第1章 初来乍到保命要紧 龙吟王朝,崇德二十八年,初夏。 京城建州,西郊一座偏僻的院落。 夜深了,树上传来几声寒鸦啼鸣。 二进门处一个灰衣老嬷嬷,正探身出去,不知与谁低低私语了几句。 很快的,她又将门关闭,转身回了院子。 只是在转身那一瞬,朝着西厢房瞥了一眼。 此时的西厢房床榻之上,静静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少女。 只见她面色苍白,咳喘不断,生生要把心肝都咳出来,听上去很是骇人。 少女眼角一行清泪缓缓而落,两年前的冤屈,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她的心间。 十三岁的女孩,被嫡亲祖母冠以“觊觎姐夫”之名,杖责二十板子,赶出府邸,幽居别院闭门思过。 两年了,她来此别院已经两年了! 她不懂,活这短短一十五年,是为了什么? 她不懂,为何母亲生下她,却只陪了她短短五年,就撒手人寰,离她而去? 她更不懂,为何父亲总是对她不冷不热,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她轻叹一口气,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突的,咯吱一声,门开了。 灰衣老嬷嬷端着烛台,缓步凑近床前,轻声问道:“二小姐,怎的醒了?” “张妈妈,您怎的还没睡?是我吵着您了吗?”少女费力的撑着头看向来人。 乖巧的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依赖。 张妈妈阴恻恻的勾唇一笑,伸手扶着单薄瘦弱的少女躺, 不露声色的握住床上的被角,就要给她盖上。 嘴里说道:“虽说入了夏,夜里却还是凉的,老奴来看看二小姐。”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却没了往日的温和,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还不等床上少女反应过来,她的口鼻就被那张妈妈手中的被子,蒙了个严严实实! 这二小姐本就卧病在床,瘦弱不堪,气力全无! 她哪里是四五十岁健壮老妇的对手,简直毫无招架之力,就连喊救命都喊不出。 她一双惊恐的杏目,绝望的盯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张妈妈,满是不解。 为何? 祖母派来伺候自己的张妈妈,这两年来,一直对自己极好! 为何今夜要来杀害她? 张妈妈见这二小姐额间青筋暴起,挣扎的双手缓缓滑落,双眼也终于停滞不动。 她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她战战兢兢的伸手探了那二小姐的鼻息,确实没了气息,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赶紧将那断气小姐的眼皮,抹了下来。 听说,被枉死之人紧紧盯着的话,她就会被那人变成的恶鬼,缠住! 一阵夜风自窗棂吹入,烛火随之摇曳起来,令昏暗的房间中无端多了几分诡异。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在夜空中骤然乍响,一场大雨宣泄而下! 正在整理床铺,试图制造二小姐半夜咳喘憋气而亡假象的张妈妈,被这惊雷,吓的心头一跳! 她看了一眼窗外哗哗的雨,嘴里嘟囔道:“好好儿的下什么雨,真是晦气!” 转过身来准备继续整理床榻,就见那躺在床上,早已断气的少女,此刻却猛的睁开了双眼! “啊....”张妈妈踉跄后退几步,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她满面惊骇,哆哆嗦嗦的张嘴解释道: “二.....二小姐,是您的存在挡了别人的路,休怪老奴无情! 冤有头债有主,您可别来找老奴。” 床上的少女似听不懂眼前老仆妇的话,只死死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不是死了吗? 一片混乱的记忆,毫无章法的冲入脑中。 片刻后,司槿星唇角一扯。 自己的灵魂,竟然穿越到了这个枉死的苦命小姐身上? 瘫坐在地上的张妈妈,正好瞧见床榻上那“死而复生”的二小姐阴恻恻的勾唇一笑。 她心底猛一哆嗦,莫不是二小姐真的变成恶鬼来讨债?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雷声滚滚,房中烛光随风摇曳。 一人一“鬼”在昏黄的光线下的对视,实在诡异极了! 事已至此,她别无退路,即便这二小姐变成了恶鬼,她也得把她赶回地府去! 若......若此事不成,府上那人,定不会饶过她一家老小。 张婆子心中发了狠,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帕子! 她猛地扑到床边,将帕子抖向那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二小姐。 这帕子沾满了迷药,她方才就是用这种迷药,迷昏了守夜的两个丫鬟。 本想先把这二小姐也迷昏再动手,谁料她进来时,这二小姐正醒着。 又想她缠绵病榻多时,也无需费多少力气,怎料会如此难缠? 司槿星在闻到那点点果香味时,方才回神。 身为军医的她,自然分辨的出来迷药的成分,暗骂自己大意,想赶紧闭气,却为时已晚! 她挣扎着想喊人,发出的声音却微乎其微! 那老妇人欺身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手下力气很是大! 司槿星心中惧意猛增,胸腔的窒息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双手胡乱的推搡那老妇人,才刚刚穿越至此,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过,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回到了她的杏林雅叙。 这杏林雅叙的一楼是间药房,她记得柜台上的工具箱中有剪刀! 取出来!取出来! 司槿星心中在叫嚣着,她要去拿剪刀!她不能被掐死! 当剪刀握在手中,那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知是真是假,如梦似幻! 然而胸腔内的窒息感,却又是那般的真实! 让她不得不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起手中的剪刀! 直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一点点松开,司槿星猛地大口呼吸了几下! 因为缺氧导致的头晕目眩渐渐缓和,她才感觉到身上湿黏黏的。 定睛看去,竟全是方才那贼婆子的血! 而那一身血迹的婆子正趴在她的床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房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小……小姐,这,这该如何是好?” 绿竹一手揽着自家小姐靠在床头,一手颤颤的指着地上躺着的人,不…躺着的尸体。 她不敢想,方才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情景。 满身血污的小姐躺在沾满血迹的床榻上,正目光直直的盯着床幔,她差点以为..... 一想到这儿,她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第2章 药房空间 她怎么都不敢想,她和烟菲姐姐两个人守夜,居然都被这老贼婆钻了空子! 差点害小姐丢了命! “呜……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绿竹呜呜咽咽的抹着眼泪,真的是太后怕了! 烟霏关了房门,转身冲绿竹轻喊了一句:“快快闭上你的嘴,生怕旁人不知道咱们屋里出了事? 此事若被门房上的知道,说不准明早就传到京中府上去! 咱们需得谨慎着些!” 她又跪坐在司槿星身侧,小声安慰着:“小姐,你莫怕,若出事,奴婢一力承担!” 司槿星盯着地上的尸体,并不害怕。 她前世是医生,更是跟随部队执行过许多特殊任务。 她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中的生活,也见多了血肉横飞的场面。 此刻,她只是心惊于这古代深宅大院中的狠辣! 她眯了眯眼,一个卖身奴才都敢明目张胆对主家小姐动手? 这背后之人,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弄死她? 莫不是,京中府上有何事发生? 司槿星面色微沉,转头看向烟菲,正色道: “本小姐有何可怕?一个弑主的家生婆子,死就死了,去后院悄声埋了就是。” 烟霏听到这话,呆愣片刻,似是听错一般。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绿竹,见那丫头也是一脸疑惑,心道: 小姐这是怎的了?从前可是不敢说这种话的呀! 平素小姐最是怕招惹是非,小心谨慎。 莫不是,今夜因着险些被这张婆子害死,受了刺激不成? 烟菲这样想着,心中更是心疼自家小姐。 而此刻,却也不得不小声提醒道: “小姐,这张婆子可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虽说只是一个洒扫的下等奴才。 可,就这样死在咱们手里,即便是夫人替小姐求情,怕也是......” 司槿星看着眼前一脸忧色的丫头,原主的记忆中: 这姑娘对她是真好,心眼也实诚,就是太善良,看不透人心险恶! 她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问道:“烟霏,你如今还不明白吗? 她虽是祖母院中的人,却是听命于那个人....... 罢了,你只想想,自我母亲走后的这十年来,我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小心谨慎,从不与人争夺些什么。 可到头来,究竟又换了什么来?” 烟霏闻言一愣,听命于那个人?是夫人? 她不知为何,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夫人! 现下想想,夫人平素最喜替小姐出头。 只是不知为何,她越是护着小姐,小姐的日子仿佛愈发难过? 烟菲猛的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尸身,不由心下一颤! 这张婆子,竟是继室周氏的人? 原来,那周氏往日对小姐的悉心照顾,温柔爱宠,都是假的? 可,她为何要如此做?她已经是一府主母了! 小姐的存在,挡了她什么事?竟是派人来要小姐的命?! 烟菲抽了抽发酸的鼻子,不敢再细想。 她带着绿竹匆匆离去,趁着夜色好处置了那老妇的尸身。 司槿星换了干净的衣裳,无力的躺在榻上,这副身体实在太虚弱。 方才,她从杏林雅叙药房中,取了咳喘药,这会儿倒是不想咳了。 房中的血迹,已经被两个丫头清理干净。 可这血腥味依旧浓烈,司槿星却不在意。 她此刻正摩挲着左手中指处的一枚兰花形玉戒,与她前世那枚一模一样。 只是,就在刚才,她发现这玉戒连接了上一世杏林雅叙的空间! 那是一座独栋三层小楼。 一楼是诊疗室和药房,车库。 药房,一般只在周末自己休息的时候接诊。 周边的社区居民,对她这个年轻军医的医术很是认可,每到周末总是患者盈门。 二楼是手术室和监护室。 她作为高级军医,少不得随时为伤兵做手术做护理,所以这间手术室配置并不低。 三楼是自己的个人公寓。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杏林雅叙距离市中心比较偏远。 于是,司槿星就很是喜欢囤货,各种生活物资储备的面面俱到,相当齐备。 就在方才被那老婆子掐住脖子,濒死之际,亏了有这空间! 否则她刚穿来,就得再去死一死! 她发现这空间,不仅可以通过意念自由拿取存放物品。 甚至,她整个人都可以进去! 这简直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司槿星右手转动兰花戒指,反复测试了几次。 一会儿掏包口罩出来,一会儿又取一瓶姜糖饮出来,屡试不爽。 她正玩得不亦乐乎,想去二楼三楼逛逛,却发现根本进不去! 她只能进入到一楼药房,或者拿取到一楼药房的物品。 二楼三楼,意念无法探及,人也开不了通往二楼的门! 这空间就像一个迷,需得慢慢研究,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收了意念,当下最重要的,是用这副身体,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好端端的嫡女沦落至此!原主也是个苦命人! 上一世,她被渣男背叛。 冲动之下,去执行非常任务,被弹片打中而丧命。 能来到此处,也算是上天眷顾了一回。 于我,这一世,去他的男人!搞事业才是王道! 于你,这一世,你的仇,我替你报!你的身份,公道,我帮你讨要回来! 一路走好。 司槿星摸了摸被掐的发紫的脖颈,有一些酸胀的痛感。 她又捋了捋脑中杂乱的记忆,直为原主鸣不平。 十三岁的小女孩,花一般的年纪,稀里糊涂就被被扣上一个觊觎姐夫的帽子! 损了闺誉不说,还被亲祖母活活杖打二十板子。 一身伤痛无人问津,直接赶出府邸,幽闭别院,当真是毫无亲情可言呐! 饶是如此,那平素看起来最是温和的继母却依旧不放心。 竟收买了将军府老夫人派过来的人,包藏杀心! 对此,原主居然从未起过疑心,也难怪,谁让对手太会演戏了! 此次,若不是有她的空间可以作弊,她们杀的,就是她和原主两条人命! 司槿星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 那大姐夫,也就是害她被打板子,又被赶出府的三皇子! 竟与前世背叛自己的渣男,长得一模一样? 上一世惨遭背叛还未来得及报仇,这辈子又遇到了? 第3章 家有恶仆 说到三皇子,就不得不提他那媳妇。 也就是司府大小姐,司槿月。 在原主记忆里,那好大姐司槿月,每每回府总在原主跟前夸赞她那皇子夫婿。 原主单纯,只当是姐妹间闲聊,对三皇子也多有讨论。 其实,只是单纯的好奇。 毕竟她一个深闺小姐,只接触过父亲和哥哥两个男子。 而两年前,竟被卷入勾搭姐夫,偷窥姐夫之事! 又被那大哥司槿皓撞破当场! 自此阖府上下,皆知她心仪三皇子,觊觎大姐的皇子妃之位! 司槿星心中冷哼,此事分明是她们姐弟二人设下的圈套! 那大姐司槿月,压根不是个好东西! 只要有原主在! 她这个凭借生母妾室扶正,从庶女变成的嫡女,多少就有些尴尬。 所以,她挖好坑,又借祖母之手除之而后快! 那位好继母,更是在最后关头助了一臂之力! 这杖责,被赶,被杀,暂且不说。 单说这右脸。 她凭着原主的记忆知道这原主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在十年前的某一日睡醒起来,就发现: 她的右脸上,布满了大片黑斑,十分可怖骇人! 原主当年年纪尚小,不知何故,只当自己生了怪病。 而祖母,父亲却都不把她放在心上,甚至不曾好好找个大夫给她诊治。 那大哥司槿皓,甚至给她起了诸多难听的外号,什么丑黑脸,烂脸猪。 而司槿星却知道,这哪里是生了怪病,分明是被人下了毒! 十年前,原主的亲娘蓝氏,前脚刚离世,她后脚就被人下毒毁了容貌! 这下毒之人,实在太心急! 再说这两年在别院养身体,为啥越养越差? 她方才已经查验过药渣,根本就药不对症! 这些虎狼之药,别说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姐,就是个莽壮汉子,长久喝下去,身体也得垮。 那司家老太太虽不喜她这个嫡亲孙女,却不至于如此害她! 此事,万不可能是她所为,只能是那周氏一人! 好一个诡计多端,阴狠毒辣的继母! 司槿星仔细搜刮着原主的记忆,这周氏怕是有一种执念: 只要有原主在,整个儿建州就都记得她是妾室扶正的继室。 正所谓旁观者清,她将周氏的心思摸了个清楚,只是可怜了原主,无辜丧了命! 冤有头,债有主,这丧尽天良的母子仨,也该还债了! 折腾了大半夜,天快亮时,司槿星方才辗转睡去。 直到第二日晌午,才悠悠醒来。 确切的说,是被院子中聒噪的吵闹声吵醒的。 “莫大娘,这吃食给小姐用,怕是不合适吧? 府上每月拨十两银子给别院,您就给我们小姐吃这个?” 绿竹看着那老嬷嬷手中餐盘中的食物,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气不过,问出了声。 那被称为莫大娘的婆子,“砰”的一声,将手中的托盘撂在院中的石桌上! 她撇了撇嘴,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 “哟,绿竹姑娘,你这丫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府上虽说每月拨十两给咱们别院,可咱们小姐,每日里喝的汤药,不都是银子吗? 那些个药,可是贵着呢!” 烟菲见绿竹被气得脸色通红,扯了她一把,皱眉说道: “莫大娘,小姐日日吃药是费些银子,可却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这般饭菜! 您瞧瞧,这稀饭里连个米粒都瞧不见,这青菜都是黄叶,更是一点油星子都没有。 小姐本就身子弱,你再天天用这等清汤寡水之物敷衍了事! 小姐哪里能养好身子?” 莫婆子瞥了眼房门紧闭的西厢房,没好气的说道: “那还不是要怪你家小姐,在京中府上吃香喝辣多好?! 非做出那些个不要脸的事情,自己品行不端,被赶出来,不是活该?” 烟菲知道,自家小姐从不苛待下人,总是心疼她们为活计奔波。 谁料,院中下人,竟慢慢的愈发得意忘形,甚至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可,小姐只是胆子小了些,却也是正经主子! 她没想到,这莫婆子居然敢这样口无遮拦的说出这种话! 顿时气得说不出话,只伸出手指着那莫婆子,道:“你!” 绿竹见状,也不顾她是不是这别院管事了,直接骂道: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背后议论主子! 日后小姐回府,定告知主母,将你这老刁婆赶出司家!” 那莫婆子闻言,毫无惧色,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朝着西厢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幸灾乐祸的说道:“哎哟,老奴好怕,哈哈哈...... 那也要看咱们小姐还有没有命回去哟! 啧啧,这日日的咳,怕是得了肺痨吧? 能不能挺过这个三伏天,还不一定呢吧?” 绿竹气得刚要张嘴骂回去,就听“咯吱”一声。 西厢房的房门,打了开。 就见一少女正迈过门槛,朝院中走来。 她袭了一身白色衣裙,过腰长发自然的散落身后,本就瘦小的身子更是显得羸弱不堪。 就似一阵风吹来,便能将她吹走一般。 烟菲最先反应过来,忙跑过去将人搀扶住,惊慌问道: “小姐,您怎的出来了?外头有风,我扶您回房吧。” 她家小姐,这两年身子愈来愈差,缠绵病榻已有数月,更是许久未曾踏出房门半步了。 此时若被那莫婆子气到,这身子哪能受得住? 司槿星看着烟菲这样子,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心道,原主还是有真心疼她的人。 她拍了拍烟菲的手,弯唇笑了笑,安慰道:“不妨事。” 随即,她冷眼看向院中那黑胖婆子,厉声说道: “我当是谁,给我将军府看门护院的狗奴才,也有了这等欺主的本事? 绿竹,给我掌嘴!” 那还坐在石凳上的莫婆子,本还翘着二郎腿。 就等着那走出房门的二小姐,主动跟她打招呼呢。 毕竟,那二小姐自小丑陋不堪,满脸的黑斑,向来一副自卑懦弱的样子示人。 往常见了面,对她这个管事婆子,也是妈妈长妈妈短的,客客气气的说话。 而今日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张口就让丫鬟打人! 莫婆子愤怒的扭头,去瞪视那个平素柔弱胆怯的二小姐。 人还是那个人,瘦弱的就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的样子! 脸上没有戴面纱,右脸上的黑斑爆出在人前,丑陋异常! 可那双眸子中,此刻却满是冷煞之气。 莫婆子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有了一丝胆怯。 她强撑着,嘴硬道:“二小姐,你敢?!” 第4章 本小姐的冷饭可好吃? 站在莫婆子身旁的绿竹,早就被气坏了! 此时听小姐这样吩咐,自是不管那莫婆子如何叫嚣! 她蹭的攥住那莫婆子的衣襟,朝着那莫婆子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莫婆子万万想不到,绿竹这小丫头真敢动手!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瘫坐在地! 这二小姐,是着了魔还是被鬼上了身? 她怎么敢?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此时地上很是潮湿! 莫婆子这一坐,弄了一身的污泥和脏水,心中更是气愤! 她狼狈起身,捂着脸问道: “二小姐,老奴可有说错什么? 只是就事论事,您在府上做的那些个丑事,老奴也没有说错啊! 二小姐这是干什么?咱们府上一向善待下人,从不打骂。 小姐如今被赶到别院,就要坏了府上的规矩不成?” 司槿星坐在烟菲搬来的竹凳上,斜睨了那莫婆子一眼,冷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跑到主子面前教我懂规矩来了? 既然做了我家的奴才,拿了我家的银钱,就当好你的差,管好你的嘴,办好你的事儿! 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你说嘴!” “你......”莫婆子哪里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二小姐,被说的一愣! 这二小姐,住到这别院已有两年,从未拿身份压过她,今日是怎的了? 她一时有些发懵,说不出话来反驳。 “你什么你? 你说的不错,我们府上一向善待下人不假,却只善待勤恳厚道之人! 像你这般,趁着主子卧病在床,却不尽心伺候,还欺上瞒下贪墨主子银钱的刁奴! 别说府里规矩不容你,就是皇家法度也容不下你这种恶行!” 司槿星冲着莫婆子厉声说完这几句话,转头对着绿竹吩咐道: “让门房拿绳子来,绑了这个老娼妇送衙门去! 告她个刁奴欺主,贪墨钱财之罪!” 绿竹早就看不惯这莫婆子,今日难得见自家小姐这般扬眉吐气! 忙高兴的应了一声,小跑着就要冲出院子去叫人。 烟菲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的盛气凌人,一时捉摸不透小姐的心思。 可又怕事情真闹大,自家小姐会吃亏。 她忙喊住绿竹,冲着那莫婆子呵斥道: “您也是府里老人儿了,我们尊您一声莫大娘,今日之事,非要闹到衙门不成? 不怕丢颜面,吃官司,最后被府上革了你的差事? 还不快快跟小姐赔罪!” 再说那莫婆子,平素里只是仗着二小姐是个胆怯懦弱之人,在这院子里作威作福罢了! 可此时一听要将她送衙门,自知进了那种虎狼之地,不死也得掉层皮! 她顿时慌不迭的说道:“二小姐,老奴再也不敢了,这次就放过我吧!” 司槿星扶着烟菲的手臂,慢慢踱步走到莫婆子跟前儿。 她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物,勾唇一笑,道: “别说本小姐不给你活路,既然你认为这饭菜说得过去。 那今日,本小姐就赏赐给你,一点不剩全吃下去! 若有剩余,咱们还是到衙门说理去! 绿竹,给我数着,数到一百下。 她若吃不完也就不用吃了,直接送她去吃牢饭!” 本想蒙混过关,只嘴上求饶的莫婆子一听,还想再分辩些什么,却听绿竹已经开始数了起来。 无奈之下,莫婆子只得拿起筷子! 她快速的往嘴里塞起那些烧糊的黄菜叶子,又咬了一口冷硬的饽饽,灌了一口没有米粒的凉稀汤。 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她却是知道这哪里是米汤,分明是刷锅水…… “嗷~~”眼看就要吃完了,莫婆子实在没忍住,干呕了出来.... 绿竹见状,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 “怎的又有吃食了?奇怪,不会越吃越多吧? 七十八,七十九......” 莫婆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二小姐居然这么变态?! 她强忍着恶心,冲口喊道:“怎的不见张妈妈? 还请小姐叫张妈妈出来评评理!” 她也是方才才想起张婆子,若有她在,定能帮她解围! 烟菲一听这莫婆子提到张婆子,手指微微一抖,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昨夜的事,当真是可怕至极! 司槿星就在烟菲身边,知她是想起昨夜的事。 这丫头,在这别院经历了这么多不公之事。 此时还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胆怯,日后回府,遇到的事只怕会更多。 这样怎么行? 她也不看那莫婆子,转身朝着厢房缓步走去。 出来这么一小会儿,这副虚弱的身体已经要撑不住了。 她只得倚靠在烟菲身上,被她搂扶着走,嘴里却幽幽的来了一句: “张妈妈自是在帮我做事,她可比你强多了! 起码,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日后,你也不必出现在我这院中! 绿竹,还有二十下,继续数。” 八十一,八十二......绿竹很尽职的数着数。 莫婆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院子。 之后几个月,她看到任何吃食都难以下咽,呕吐不止。 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再不是从前黑黑胖胖的模样。 京都建州,大将军府,梨花苑。 一个体型圆润丰满的妇人,正斜靠在美人榻上。 许是心头焦虑,此时,她愁眉不展,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正是将军府主母,周氏。 “夫人,厨下做了您最爱吃的点心,您尝尝!” 柳妈妈捧了一碟茯苓八珍糕,放在周氏身旁的几案上,才在一旁站好。 周氏瞥了眼桌上的糕点,她平素最爱吃甜食,每日都能吃上两三盘,今日却没有一点胃口。 柳妈妈见状,心领神会的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 这才凑在周氏身旁,悄声说道: “夫人放心,二小姐那身子骨啊,虚着呢! 老奴听闻,她终日里咳个不停,想来也快到头儿了!再说还有那张......” 最后几个字,周氏抬了抬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抚了抚额头,细细想着这两年的安排,却又蹙起眉头,道: “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怕有什么事要发生! 信报上说将军最多月余就要到建州了,别落下把柄才是。” “夫人且宽心,那别院都是咱们的人,只怕这两日也就能收到好消息了,夫人且再等等!” 柳妈妈长得白白净净,平日里总是眉眼弯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可说出的话,却是阴狠至极! 第5章 有人盼我死? “此事需抓点紧! 待将军回京后,就不方便了。”周氏还是没忍住,捏了一块八珍糕,恨声说道。 柳妈妈在一旁帮周氏按揉着肩背,唇角一勾,悄声分析道: “那二小姐本就身子弱,又受了杖责,拖了这么久,总归是落下不少病根儿! 即便日后她回了府,也是活不久的。到时......” 周氏咽下口中的糕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莫要吞吞吐吐,有事就说。” 柳妈妈闻言,忙探身向前,凑近周氏的耳边,小声提醒道: “夫人何不想想,是谁叫人杖打了二小姐?那便是始作俑者!” 周氏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悟明白了柳妈妈的话中之意! 这说起来,也算是亲祖母打死了亲孙女? 周氏正思索着,柳妈妈又开口说道: “若二小姐殒命在别院,那就更无需夫人担心了。 久病不得治,夫人也爱莫能助,将军也不会说夫人对二小姐照顾不周。” “毕竟当年杖打二小姐时,夫人您可是跪在地上为她求情的! 阖府皆知,夫人对二小姐比亲生女儿还亲。 她日后死在哪儿又或是何时死,又与咱们梨花苑扯的上半点关系?” 周氏暗自点了点头,柳妈妈说的不错。 她是将军府主母,没错。 却是在前主母蓝氏撒手人寰后,将军一蹶不振,不肯再娶。 仗着她周氏好生养,为将军府生了几个孩子,这才由老太太做主,把她从当时的妾室扶正。 可那老太太也是个烦人货色! 每日晨昏定省这么多年都不能少,日日要去她跟前儿立规矩,着实折腾人! 且,司大将军又是个孝子,对老太太这个亲娘是言听计从! 对她这个继室夫人,却并不亲近。 若非当年,她用了些手段,又怎会由她生下这将军府长子?这才得了这主母之位! 可她,在婆母的威压下,过得十分憋屈! 老太太是将军的亲娘,那二小姐也是将军的亲闺女。 若.....因着此事,老太太与将军之间有了嫌隙…… 这反而是一箭双雕? 思及此,周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上。 她抬头对柳妈妈说道:“此事,万不可被让旁人知晓,那张婆子……” 柳妈妈在周氏身旁伺候了二十年有余,周氏一个眼神,她就深知其意。 她忙点头接话:“老奴明白,此事定安排妥当!” 夏日的午后,司槿星正趴在榻上,捧着一本《国朝纪事》,恶补这个新世界的背景知识。 就听见院中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小丫头原本一脸的沮丧与焦急,进门把房门一关,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她凑在司槿星耳边低声说道:“小姐,是舅老爷回信了!” 司槿星看完信,将信件叠好,塞进衣袖,脸上闪出笑意。 她抬手捏了捏绿竹的脸,道:“方才那满脸愁绪,演的很是真切!” 绿竹扒拉下自家小姐的手,神秘兮兮的说道: “哎呀,小姐,您可真神了,果然如您所说,这两日那门房的小厮总是贼眉鼠眼的往二门偷瞄。” “还有那莫婆子,奴婢这几天进进出出,她倒也不多问,却总盯着我看。 今日见我又拎着一堆药材回来,那贼婆子才算踏实!” 司槿星弯唇微笑,不再接绿竹的话,转头对烟霏说道: “这戏总是要做全套了才好,去将绿竹带回来的药材熬了吧!” 烟霏接过药包走了出去,她总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张婆子出事那夜起,就似换了个人一般。 身子愈发好转,不再缠绵病榻,今早,甚至还能在院中小跑上几步! 言谈举止间也是果敢大气,雷厉风行,更是聪慧许多。 她不由想起,前几日自家小姐命绿竹掌掴莫婆子时的样子。 当真前所未有的......豪气冲天! 这样的小姐,真好,若日后回府,也能少挨些欺负了吧? 不多时,整座三进的别院,到处都弥漫起草药汤的浓重苦涩味儿。 前院儿中的莫婆子闻着这苦药汤子味,把手里的扫帚一丢! 朝着二进门上呸了一口,低声咒骂道:“小贱人,看你还能活几日!” 近来,莫婆子总是这般低声咒骂,门房的两个小厮也早习以为常。 其中一个叫赵昆的,轻叹一声说道: “莫大娘本是这别院管事,哪个院子去不得,何时受过这等憋屈! 居然被勒令不许跨入二进院,咱们这二小姐当真是好本事!” 莫婆子闻言,便想起那日受到的羞辱,骂道: “呸,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皮子!” 她瞪了眼那赵昆,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日,一辆不起眼的灰棚马车悄悄驶入大将军府后门。 一间破旧的柴房中。 “你是说,咱们那二小姐不再喝镇上郎中的药,而是让两个丫头去山林采药?哈哈哈,这真是自寻死路啊! 那药材岂是随意采来用的?也不怕把她自己个儿给毒死?” 坐在木凳上的柳妈妈听完来人的话,捂着嘴巴低声笑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别院门房的小厮赵昆。 他恭敬的站在柳妈妈对面,点头说道: “是,那二小姐真真是个蠢的!只是……” 柳妈妈一听这是有事儿,忙忍住笑意,追问道:“只是什么?” 赵昆走至窗前四下张望了一番,见确实无人,才凑近柳妈妈。 他面露疑色,低声说道: “只是,奴才已有半月未曾见过那张婆子了。 每次问起,二小姐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只是敷衍了事,说是被二小姐留在身边伺候。” “就连那莫管事,平日里在司府别院也是骄横惯了的。 谁成想,前些日子被二小姐一顿好整,似乎还被掌了嘴,灰头土脸的再也不敢进二小姐院子了! 莫管事说,她瞧那二小姐怕是中了邪!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柳妈妈听到此,心下一惊,脸上也早没了笑意,蹙眉思索起来。 此事,怕是不对啊,难道那张婆子行事败露被那二小姐发现,将她锁了起来? 还有那莫婆子,竟被掌嘴? 这可不像那二小姐做得出来的! 那丫头向来逆来顺受惯了的,怎的还学会摆架子,教训起下人了? 莫不是真的中了邪? 柳妈妈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 又低声交代让那赵昆继续盯着,摆摆手让他速速回了别院去。 而她自己,则快步朝着梨花苑走去。 这西郊别院虽大,可位置很偏。 院子西侧不远处就是一片山林,出了山林再往西,就等于出了京城范围。 当年司槿星的母亲蓝氏怀着她时,很是惧热。 她的外祖母特意送了这座院子给蓝氏,来此避暑。 没成想,十五年后竟成了原主的送命之地。 第6章 软萌小姐超凶残 “小.....烟菲姐姐,咱们今日采的草药,够换不少银子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绿竹背着小筐子紧跟在“烟霏”身后,小声催促着。 她不懂为何自家小姐突然就认得了草药! 前日她背着采来的草药去附近镇子药铺上卖,竟然卖了十两银子! 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两年前被赶到别院时,事发突然,她们主仆三人只带着随身几个碎银子,早就花完了。 而将军府只管她们吃穿,其它则一概不管,更没有月例银子给。 吃食简陋,倒不至于饿死。 穿的倒是一年有四套衣衫,布料虽差,却不至于冻死。 若再肖想其它,是万不能够的。 毕竟她们主仆三人是来此受罚的! 因此,司槿星采来的草药能换来十两银子! 这让她在绿竹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自家小姐真是越来越是厉害! 此时走在前面,带着帏帽的“烟菲”,不是别个,正是乔装打扮的司槿星。 别院门房的两个小厮,只负责盯着司槿星。 对于两个丫头出门办事,倒是不曾干涉,这很是让司槿星意外。 也对,司家对外宣称,这二小姐是在别院养病。 若是连丫头都不能出门,那就是赤裸裸的监禁。 那周氏,是小妾扶正的主母! 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苛待前主母留下的嫡女,总是很要脸面,自然不能留人话柄。 “好,这就回。”司槿星头也没回,随口应了一句。 目光却是四下张望,想着找些值钱的草药。 便在这时,她忽的被身后的小丫头猛拽了下胳膊,险些摔倒。 绿竹赶紧扶住她,指着前方,颤声说道: “小姐,小……小姐,你看那……那是什么东西?” 这山林,司槿星虽也来过两次,却并不熟悉。 此时看绿竹吓成这样,下意识还以为是遇到什么猛兽毒蛇! 正要从药房中拿出一根电棍,就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 只见,隔着影影绰绰的丛林枝叶不远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 而那河畔边上,似是躺着一人? 在此处看来那人一动不动,竟是一具尸体? 绿竹见自家小姐欲要往那边走动,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忙拉住她,急声喊道: “小姐,小姐,咱们不能过去!” “此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若没死,咱们两个过去,不是羊入虎口? 如此行事太过危险,咱们快些回去!” 绿竹快走两步拉住了她的胳膊,顺手把丢在地上的草药筐也捡起来,准备往回走。 司槿星眯眼瞧了瞧那人,拉着绿竹就往前走。 她边走边快速说着:“我瞧着他还没死,许是附近村子上的。” “此处也没旁人,咱们如若不救,他怕是必死无疑,快随我一起过去看看。” 绿竹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多嘴,好端端的,她叫小姐看这里干甚? 小姐看不到,又怎会有这救人之事? 她带着哭腔道: “小姐,求您了,咱们这荒山野岭的,若是……若是那人假意装死又忽起歹意该如何是好? 若烟菲姐姐知道我不拦着你,她是非要打死我的!” 司槿星知道这小丫头担心的没错,人心不可测。 可作为医者,还是想去查看一番,万一真的需要救助呢? 在前世,她是军医,少不得出任务,自是练就了一身硬功夫。 眼下那人虽说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却也不敢大意。 行走间,她右手转动兰花戒指,取出一把匕首! 司槿星脚下不停,嘴里还不忘嘀咕道: “你只怕你烟菲姐姐,就不怕你家小姐我了? 快别耽搁工夫了,且随我去看看,若真有事,咱们立即转身就跑。” 绿竹见此,只得不情愿的跟上。 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将筐子中的小镰刀掏出来,紧紧攥在手中。 河畔的白沙,软绵绵的垫在脚下,甚是舒服,司槿星很是喜欢这个地方。 可眼前这落水之人,更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他着了一袭黑衣,胸前一片血污! 湿湿的头发混杂着潮湿的泥沙,凌乱的遮挡在大半张脸上,只看到他干涸的嘴唇,此时呈了黑紫色。 他中毒了! 司槿星见状,忙走过去,迅速从药房中取出一枚鱼芦祛毒丹,塞进那人口中。 她目光触及那人胸前的箭,朝身后的绿竹吩咐道: “快,给他灌水,那丹药遇水即化,他就能吸收药效了!” 绿竹看着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就想起前些日子的雨夜中,死去的张婆子。 她身子不由得猛一哆嗦,心中却想着: 这人若是救不活,他家人会不会赖上我家小姐? 绿竹挪了挪脚,离自家小姐更近了点,刚想劝她快点走,就听到自家小姐的话。 她只得壮着胆子,按着自家小姐的吩咐动起来。 从筐子里拿出装了水的葫芦,准备给那人灌上一口水。 而司槿星这边,兹啦一声,将他满是血污的衣裳前襟一把撕了开来,露出伤口位置。 一旁的绿竹闻声抬头,想阻拦都来不及,“哎呀”一声,忍不住叫唤道: “小姐,他是男子,您这……” 司槿星却不以为意,医者眼中不分男女。 前世很多妇产科都是男医生,难道怕羞,就不生孩子了? 她盯着那人胸前刺入的箭头,原来这毒是抹在了箭上! 若不是此人用内力护住了心脉,想必早已是孤魂野鬼一枚了! 孤魂野鬼? 想到这几个字,司槿星不由的浑身一颤! 自己不正是孤魂野鬼一枚吗? 只是自己运气好了些,不用去投胎轮回,接替了那二小姐继续活这一世。 司槿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稳住心神,继续查验那人的伤势。 还好除了箭伤带毒,严重些,其它的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天色有些暗下来,司槿星遂叫绿竹去将火把燃起来。 而她自己,则趁着把绿竹支开的当口。 迅速从杏林雅叙的药房中,取出医用口罩,医用手套,再拿出一支麻醉针。 绿竹点燃火把,转眼就见自家小姐一个劲儿的从衣袖中掏东西。 正奇怪着小姐的衣袖中,何时装了这么些奇怪的东西? 就见自家小姐正用那奇怪的刀具,仔细的剔除着那人胸前泛着黑血的腐肉! 还将那冒着绿光的箭头拔了出来,扔在了她脚下的一片叶子上。 绿竹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她家软萌可爱的小姐变了,变得好凶残啊! 第7章 初见君颜已入心 司槿星有条不紊的帮那人处理好伤口,撒了些止血生肌粉。 最后,用绷带轻轻绑了个蝴蝶结。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着那一动不动的黑衣男子,轻笑着说了一句: “喂!我把你救活了!” 她尽力了! 得亏一楼药房有一套,全新消过毒的手术刀具,不然她只能拿水果刀上了! 旋即她又低头看向那拔出的箭头。 这箭头并不大,反而很细,因此伤口并不大。 可怕的是,这箭头上带的毒。 方才喂给他的鱼芦祛毒丹,并不能彻底解了这毒。 只是暂时控制住毒性渗透蔓延。 这毒,她看不出是何成分,她空间的手术室中倒是可以做药性分析。 可惜,二楼的门锁着,她无能为力啊! 最后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司槿星拧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操作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里是建州西郊,此人身受毒箭,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被仇家追杀吗?还是朝廷的通缉犯? 她救下他,会否惹祸上身?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有事儿没事儿就爱下个毒玩儿吗? 她们主仆三人不是已经中过那张婆子的迷药了? 说不得下次那人,就给她们弄点毒药也说不定啊! 看来,她日后也要动手研究下,以防万一? 司槿星挪了挪因为跪坐太久而僵硬的双腿。 她翻开那人的手腕,看了看方才做皮诊试验的部位。 只见,除了一个小红点,便再没任何反应。 她顺手把一粒阿莫东林递给一旁的绿竹,说道: “把这粒药也喂给他,好不容易救过来的,省的他再感染发烧,额,就是发烫,发热。” 绿竹此时哪里还能帮得上忙,她脑子早已一片混乱了好不好? 怎么回事? 这还是她家娇弱胆怯的小姐? 面对这重伤的陌生男子,都不带怕的? 这奇奇怪怪的刀子,在小姐袖中放着,不扎得慌? 还有小姐那面上奇怪的.....面罩是何时做的?她怎么没见? 司槿星见这丫头一头雾水的盯着她发愣,无奈摇摇头。 她只得亲自将那胶囊塞进那人口中,又给他灌了一口水。 就在这时,一阵轻风吹过,那人面上早已干透的头发随风扬起。 司槿星正巧将他的脸,看了个清楚。 那是怎样一副容颜!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岁的样子,双鬓如刀裁,一双剑眉英气十足,高挺的鼻,配上削薄的唇! 即使此刻,他紧闭着双眼,也能令人感到他的冷傲孤清。 而他那右眼眼尾处的一颗红色相思痣,却又为他平添一丝妖冶! 他也太好看了… 司槿星在前世,通过互联网见过的各类男星,男模,花样美男! 那是数不胜数! 却都无法与眼前男子相比。 若不是他因失血过多,脸色显得略显苍白,说不得此人会是何等的风姿灼灼! 司槿星对自己来这异世后,认识的第一个男人的颜值,表示了绝对的认可。 “绿竹,回去之后,勿要将此事说给烟霏听!” 司槿星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那妖冶男子脸上抽回。 又将口罩,用过的手术刀一同丢进空间。 她站起身抚了抚发皱的衣裳,转头对着还在发愣的绿竹吩咐着: “省的她骂你!” 烟霏比原主大两岁,心思又细腻。 关于她突然掌握的医术,她还没想好说辞,只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可不想被这里的人,当做妖怪架起来烧了或者扔到河里淹死…… “是,是,小姐,奴婢记得了,咱们快些走吧? 天黑了,山路很是不好走。” 绿竹缓过神儿来,弯身拿起支在一旁的火把,又提起草药筐子,走在前面引路。 司槿星点点头,又看了那俊美男子一眼。 终是没忍住,把手里捏着的一管红霉素小软膏扔在那人身侧。 才转身跟上绿竹。 反正已经把包装扣掉了,没人知道是什么药,更没人知道是她的药! 想来,日后也不会再与他相见吧。 司槿星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绿竹身后朝着山林外面走去。 她暗自想着,回头要弄些这个时代的小药瓶子来装她的那些药。 否则她那些塑料瓶子,塑料药盒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很容易招惹麻烦。 天色愈发暗沉,她扭头朝身后看去,已然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将那河畔丢在了身后的山林深处。 西郊,角头山,山间一座木屋。 “消息,可准确?” “属下亲手射中了他的心口要害之处,紧随他追踪至此,绝无差错! 他身受剧毒,想来也跑不远。” “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此事我会禀报主子,莫让主子失望!” “是!” 木屋烛光熄灭,两个黑影,前后离去。 山间很快又恢复了静寂,就似刚刚未曾有人来过一般。 已经洗漱完毕的司槿星摆手让绿竹和烟菲回房休息。 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守在房间看着她睡觉! 尤其一想到自己不甚雅观的睡姿,很尴尬的好嘛! 见两人离去,司槿星翻身下床将门栓插上,坐在榻上,用意念探入药房。 前几日她就发现,这药房似乎是有自动补货功能? 她注意到傍晚时分,山林河畔用过的祛毒丹,麻药针剂,一次性手套等等… 此时都已经补货成功! 这......这个功能也太逆天了吧! 她早前还担心药房里的药品用光怎么办,这下子再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炎炎夏夜,却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绿竹趁烟菲去洗碗筷,神秘兮兮的凑到司槿星跟前。 小声说道:“小姐,河畔那处儿没有人了,放心吧!” 司槿星一听,打趣道: “你倒是个热心肠,还记挂着那人,想来是被他家人寻回去了。” “恩,许是的,小姐日后可莫要这般行事,你是女儿家!要顾及身份的!”绿萝吧啦吧啦个没完。 正说的起劲儿,却突的顿了住。 司槿星转头去看她,就见那小丫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禁问道: “怎的了?” 绿竹惊呼一声,捧着自家小姐的脸道: “小姐,你脸上这黑斑,似乎变浅了许多? 以后小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戴面纱了?!” 正如司槿星所料,这黑斑压根不是病,而是毒。 前些日子,她调配了升麻荆芥百毒膏,夜夜敷于右脸黑斑处。 这才有月余,就已初见成效! 主仆二人对黑斑之事更上心,再不提起山林河畔救人之事。 她不知道的是,她扔给那人的一支软膏,此刻正被十余位匠人轮番查看! 只是,没有一人能瞧出,这盛药的管子到底是何物所制。 第8章 朝堂风波要赐婚 六月底了,夏日最是炎热的时候。 建州,皇城,勤政殿。 今日的早朝,气氛很是压抑,一众臣工个个儿都大气不敢出,沁了一头的汗。 “平日间不是一个个口若悬河么?今日怎么一个个都装傻充愣起来了?” 崇德帝将前线军报,啪的拍到龙书案上,冲着跪了一殿的臣工怒道。 丞相刘阳风躬身拜倒,言: “禀皇上,老臣愚见,寒岚此次被我军大败! 虽暂时已退兵,却并未返回寒岚国都邺城。 而是盘踞在汝河前线,并未派使臣前来讲和! 说不定,此乃缓兵之计! 莫不是等我朝兵马退去之后,又来滋扰?” 他话语一顿,又继续说道:“而司骏山大将军却在此时返京? 老臣只怕,在这紧要关头主帅离阵,恐怕军心动摇! 好容易取得大捷,岂不付之流水?!” “那依着老丞相,又当如何?”开口的是镖骑将军,雷凌。 “送信的军士言明,司大将军身中四箭! 若为了拖下去等寒岚国来议和,就让身负重伤的大将军,在前线缺医少药的苦撑下去?!” 身为武将,他最是看不惯那些文人磨磨唧唧! 动动嘴巴,就能把他们在沙场上拼命换来的功劳,轻松扫平,着实可恶! 他不禁又说了一句: “司大将军这样的国家栋梁,一旦有什么不测,岂不是正好随了那寒岚人的毒计!” 事关边防战事,谁也不敢担责,朝堂上一时再无人敢吭声。 三皇子齐南晏双拳一拱,进言道: “父皇,儿臣认为,此战司大将军已然获胜,目前身负重伤耽搁不得。 实在不应因寒岚的拖延之计,让大将军再有什么不测。” “父皇莫不如,再派骁勇善战之宿将,去前线换防严防。 想来经此一役的重创,短期之内,对方断然不敢大举进攻! 现在拖着不退兵,想来也只是充充样子而已。” “既然此战我方取胜,何不主动出击,我朝先派使团去寒岚国谈休战事宜。” “如此一来,我方既可以占得主动,又可以借机探查一下他国朝内的真实动向。 再者也能掩盖住司大将军回朝的消息。” 他的声线很轻,又不急不躁,让人听了很是舒心。 “三皇子所言极是! 末将愿意请缨,去前线顶替司大将军为国效力。”有武将踏出一步,请命道。 “此次司将军雪峰山一战,歼灭寒岚国最骁勇的飞羽军四万多人! 虽说,不幸让那飞羽军大统领元述怀逃脱,此战却也是大大扬了我朝国威! 末将认为朝廷应当重赏司大将军和前线将士!”骠骑将军,雷凌瞥了一眼那刘阳风,随即拜向崇德帝,进言道。 “朕也正有此意,司大将军确实当赏。 只是如何赏赐,各位爱卿有何高见?” 崇德帝环顾了一圈殿下众人,最后在三皇子面上停顿住。 京城,司大将军府,和韵院。 一位老妇人正眯着眼睛,靠坐在窗前榻上,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就见她身穿一套绛紫色华服,约莫六十的年纪。 一双细长丹凤眼,显得很是精明,发髻梳的倒也齐整。 可配的那一枚宝蓝色抹额,却是衬的她脸色愈发暗淡灰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槿星的嫡亲祖母,司大将军府的老夫人。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对身侧的吕嬷嬷说道:“你说,此事当真吗?” “定是当真的! 大小姐方才过来请安时,不说是三皇子在朝堂上亲耳听来的,应是错不了! 这可是大好事儿啊!” 吕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帮她轻柔摁压着一双腿,道: “看来又要下雨了,您这腿又开始疼了。” 老夫人摆摆手,不让摁了: “老毛病了,不打紧。” 她又轻叹一声:“将军不日也就入京了,这两日派人将那丫头接回来吧。 虽说,她容貌丑陋,必不会被选中。 却也要留在府上,不然,传出去不好看。” “想来,这两年在别院的日子也让她长了教训,往后也能行事谨慎一些。” 吕嬷嬷收了手,低垂的目光抬了抬,看了一眼微闭双目的老夫人,开口道: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仅仅是一个教训? 那可是生生打了二十大板呀! 吕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四十多年,却愈发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她轻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门去。 和韵院静寂下来,而不远处的梨花苑,此时却闹腾的厉害。 “祖母要接司槿星回府? 母亲,我不要她回来,那丫头整日里畏畏缩缩,实在无趣的很! 每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一只老鼠般,着实让人心烦!”司槿云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 她扭头冲着一旁的周氏嘟囔道: “也不知大姐为何要回府通知此事?真真是讨厌的很!” 周氏蹙着眉头,看着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女儿,安抚道: “说的什么胡话?你大姐姐也是怕你父亲回来看不到你二姐姐,又要怪罪于我。 说起来那丫头也是将军府嫡女,这个时候,确实该让她回府了。” “正因为她也是将军府嫡女,还叫她回来做甚? 有她在,不是挡了我的路? 母亲怎的不为我多想想? 再说,是祖母将她赶出去的! 父亲就是要怪也怪不到母亲头上,更何况,父亲也并不与她亲近!”司槿云也不趴着了,登时坐直了身子。 “大姐姐真真是多此一举!” 她闷闷不乐的冲着周氏喊: “母亲,你好歹也是将军府主母,怎的连个没娘的野丫头都管束不了? 就她那张丑陋之脸,回来了又有何用?!” 周氏看着眼前任性的小女儿,脸色沉了几沉。 她将手中的茶盏猛的砸在桌上,生气道: “住嘴!我如何做主母,是你一个十四岁孩子该管的吗? 有这功夫,不如去练练女红! 你大姐姐像你这般大时,已经能绣出一副完整的蝴蝶牡丹图了!” “小祖宗啊,您可消停点吧,夫人怎的会不为您打算? 可莫要说这么些不着调的话,凭白的让夫人伤心。” 柳妈妈眼看母女二人愈吵愈烈,忙两边劝慰起来。 她很会做人,一副心疼三小姐的模样,拍了拍司槿云的后背,道: “夫人,您别跟咱们三小姐一般见识,她才多大? 不值当的生这份气,说到底,还不是那个丫头惹出来的事?” 将司槿云赶回自己的院子,周氏终是忍不住,没好气的问道: “那张婆子怎么回事?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 第9章 回京坎坷,掌掴刁奴 “没有,想来是没得手,没脸与赵昆说上话,另外…… 二小姐竟然让丫头亲自买菜煮饭,再不吃莫婆子送的饭菜。 也不知,她们哪里来的银子买菜买米。” “前日里刚送过去的那药粉,自然也没了用处。 想不到那二小姐竟是起了疑心?!” 柳妈妈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着。 “和韵院儿的吕嬷嬷已经派了人,明个儿就去将那二小姐接回来。 等张婆子回来,再细问不迟。” 她也很是纳闷,张婆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呵呵,起疑心? 傻了十年才起疑心,不是太晚了吗? 明个儿是派了谁去?”周氏眯了眯眼,眸中闪出一道厉色,看向柳妈妈。 柳妈妈深知其意,点头而去。 翌日,巳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外。 司槿星对于府上派人来接,并不意外。 前些日子大舅舅在信中,略有提及她的生身父亲正在回京路上。 坐在院中石凳上喝了一盏茶的林妈妈,正等得不耐烦,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明媚少女,正迈过门槛从房中走出来,这是…… 府上那胆小畏怯的怂包二小姐? 只见那少女袭了一身素色衣裙,配着水蓝色腰带,看上去格外干净清爽。 一双漂亮的眼眸中盈着点点笑意,她的脸上遮了一层面纱,将她的容颜尽数遮住。 一头黑发用一支木钗随意挽起,细风拂过,几根发丝随风飘扬,说不出的柔美。 直到那少女,昂着头俏生生的站在她跟前儿,开口叫了一声林妈妈。 她才缓过神儿来,她忙点头称是,扯出个尴尬的笑脸。 心中却满是疑惑,怎的这二小姐似是换了一个人? 见司槿星带着两个丫头直直往门外走,忙抬脚跟上。 她在后头扯了嗓子叫道:“二小姐,这人还没齐吧?” 林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张望着,问道:“怎的不见那张婆子?” “林妈妈有所不知,张妈妈前些日子就不见了踪影。 应是自行离开回府了吧,您也知道她与您一样,都是在祖母院子里伺候的。 我想着,许是跟我在这别院久居,太委屈了她,也就没有声张。” 司槿星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了几句话。 越到后面,声音越低:“我想着或许是祖母有事寻她,也说不定。” 林妈妈看司槿星的模样,心下一乐。 果然方才是看错了,这丫头还是老样子,胆小懦弱! 思及此,她若无其事的说道: “方才在等小姐时,我已问过莫管事和门房小厮,他们都说未曾见过张婆子出门。 府上也未曾见张婆子回去过,咱们现在找不到人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若问起,老奴可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不等司槿星说话,她转身冲着身后的莫婆子说道: “不若这样吧,莫管事,你带几个人把各个院子查找一番吧。” 她吩咐完这话,才转头问道:“二小姐,没有意见吧?” 早在听到要等张婆子时,绿竹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这会儿听到林妈妈要搜院子,心里慌乱不安,手都开始抖了。 司槿星轻摇摇头,面无表情的向那林妈妈走近了一步。 她猛的抬手,左右开弓,啪啪两声,打在了林妈妈左右脸上。 清脆的两声响,震惊了院中众人!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静寂无声! 这怂包二小姐,居然敢当众动手掌掴林妈妈? 站在林妈妈身后正欲带人去搜院子的莫婆子,登时顿住脚步,不敢再动。 她怎么忘了?现在的二小姐可是中了邪的,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那日二小姐下令让绿竹打她的一巴掌! 至今想想,脸上都火辣辣的疼,还有那刷锅水,硬饽饽连带着呕吐物。 那日的窘状,是她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她不敢再想,否则会当众呕吐出来。 “你……”林妈妈抬起手,指着眼前少女,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可是老夫人院子里的老人儿,在整个将军府都很有脸面。 即便是将军府主母周氏,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司槿星冷笑一声,早已没了方才胆怯畏惧之色,冷声问道: “林妈妈,你在将军府也有三十年了吧? 你且来说说,在龙吟朝,卖身奴才,何时能越过主子做决定了?” 话罢,也不等林妈妈回答,司槿星便抬脚往门外那华丽的马车走去。 将军府一向如此,要面子,接一个赶出府的女儿,也不能小气! 也好,这马车装饰华丽,至少在路上,她们主仆三人会舒服很多。 司槿星走到门外路过那门房小厮时,忽而听到一声轻嗤。 她转头去看,却见他极快的低下了头去。 司槿星心思微动,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而林妈妈捂着一张脸,在后面跟上,尖声叫道: “二小姐也别太得意! 还真以为自己这番回府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别做梦了!” “还请林妈妈慎言! 一切等回府,自有老夫人和夫人替我家小姐做主。”烟菲扶着司槿星上了马车,转身冲着林妈妈说道。 飞上枝头做凤凰?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司槿星挑了挑眉,这老刁奴是话中有话? “小姐,林妈妈把那门房和那莫管事一并带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为何要带他们回府?”绿竹撩起车帘往后瞄了一眼,好奇道。 司槿星唇角一扬:“这还用问?这是要去告咱们的状子! 无妨,还是赶路要紧,看天色恐是要下雨的。”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司槿星心中有数,此番回府必有一番争斗,于是闭目小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司槿星猛的睁开双眼! 她耳力一向很好,一路跟在她们身后的马车方才还哒哒哒紧紧的跟着。 怎的现在,却是听不到那马车的动静了? “小姐,怎么了?”烟霏见司槿星一副警惕的样子,忙把靠在她肩膀上睡着的绿竹推醒,轻声问道。 司槿星摇摇头,就要抬手掀开车帘,往外瞧。 这时,马车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 司槿星一时不备,险些撞到车厢,她赶忙伸手抓住车框。 烟霏此时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忙张开双臂,将身子挡在自家小姐身前,防止她真的被撞到。 睡眼惺忪的绿竹,被马车一颠,霎时清醒! 她猛的一把推开车厢门,大声问道: “车夫,怎么回事?” 第10章 遇险之际逢谪仙 车辕上坐着的车夫闻声回头,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绿竹姑娘,不知为何,这马车跑起来很是不稳,还请小姐多担待些。” 绿竹扶着车框,四下张望一番! 路倒是对的,只是这马车为何这般颠簸! 她见那车夫态度很是恭敬,也只是说道: “把车赶稳当些。 咱们小姐身子本就弱,别颠坏了。与咱们一道来的马车,可瞧见了?” 那车夫一边驾着车,一边回道: “方才远远的还能瞧见,想来是赶到前头去了,怕小姐颠到,奴才也不敢追赶太快。” 绿竹平素虽咋咋呼呼,此时却也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儿。 司槿星坐在车厢中,正要让那车夫停下,这马车分明是有问题的! 可她的话还未说出口,整个车厢便忽的抬高起来! 绿竹与烟菲吓的早已脸色惨白! 司槿星赶紧让二人用力扒住窗框,以防被甩出车厢! 那赶车的车夫也着实吓坏了,他惊慌失措的叫道:“小姐,您扶好了!” 车厢门被甩的晃来晃去,司槿星恍惚间,瞧见那马正疯狂奔驰,车夫哪里能控制的住? 就在这时,车厢猛地一晃,绿竹手臂力度不够,整个人撞在车厢壁上! 她身上吃痛,抓着窗框的手便松了些力气,旋即她整个人,便从车厢中甩了出去! 烟霏登时伸出去一只手,却只抓住绿竹的一片衣角! 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大喊出声:“绿竹!” 那车夫见一个姑娘掉下马车,脸色更是吓得惨白,他一个车夫的命,哪里有小姐身边侍女的命值钱? 他急急的拉着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可那马却根本不受他控制,几乎是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烟菲见此,鬓角渗出密密冷汗,她挣扎着将马车中一床被子扯出来,道: “小姐,这马车怕是停不下来,若是一会儿子马车翻倒,咱们都得摔坏! 您快将这被子裹在身上,跳下马车吧!” 司槿星见状,也只是将那棉被裹在烟菲身上,道:“你跳下去,我自有法子脱困!” 烟菲哪里知道自己小姐有一处安身之所? 她只以为,自家小姐是让她先活命!她哪里肯?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之时! 却在这时…… “唰”的一声。 套马车的绳索,被一把尖刀割断! 那车夫眼疾手快,快速将另一端绳索抛开! 车厢没了依托,登时摔在地上,往前滑行三五米也就停了下来! 司槿星在烟菲的搀扶下出了车厢,只见那马儿似脱缰的野马,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她一出马车,便见不远处立着两个男子。 想来,便是方才拔刀相助之人!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就见绿竹朝她跑来,嘴里叫着: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司槿星见她满脸泪水,心下不由一软,这小丫头方才被摔下马车,指定摔疼了! 她拿了帕子帮绿竹擦掉脸上的泪痕,又拍了拍她身上沾满的杂草灰尘。 宽慰道: “我没事,还好车厢里有被子垫着,不哭了,等回府,做烤淄博烧烤给你补一补。” 绿竹比原主还小一岁,才将将十四岁。 正是小孩子心性,见小姐真没事,又可以吃到那好吃的小饼卷肉,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过了片刻,她才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紧忙着拉起司槿星,走至那那白衣人跟前,屈膝行礼,说道: “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绿竹跟那公子说完话,又转过头来冲司槿星说道: “小姐,方才就是这位公子拔刀相助,救下你的!” 司槿星闻言,忙上前一步,学着古装剧里抱拳作揖,诚恳表示感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实在感激不尽,敢问高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虽然此人不出手,她也能想法子脱身,却是要麻烦些许。 司槿星话毕,便抬头去看那人。 却见他,一身白衣,不染尘世! 一头墨发,用一顶小巧的白玉冠束起,几缕青丝随风飘拂。 他一双星眸中,似有流光闪动! 他淡笑着,宛若一方清水泛起的涟漪,衬的他周身一派清逸优雅,却又不失高贵! 似是天上那谪仙之人。 万万想不到,方才甩刀之人,竟如此清雅! 只是,不知此人是何身份?救下自己当真是凑巧?还是...... 那如谪仙一般的白衣男子,此刻也在细细打量眼前的娇小女子。 虽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容,却见她灵动的双眸中闪着一丝防备。 他顿觉此女,甚是有趣。 别人家的娇小姐碰到这种事情,不是吓哭就是晕倒。 眼前这小丫头,倒是淡定的很。 他望向她的眸,弯唇一笑,声音如清风般柔和: “小姐言重,可唤我令羽。 路过此处,见你这小丫头摔落在地,方才得知府上野马难驯。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听闻此言,司槿星自嘲一笑。 野马难驯? 恐怕,此事并不简单! 京中之人,到底有多抵触她回去? “令羽公子侠肝义胆,大恩不忘,不敢耽搁公子脚步,就此别过!” 司槿星满腹思量,想速速回京给那些人一个“惊喜”,忙对着面前男子抱拳作揖。 “小姐的马匹已经跑远,若小姐不嫌弃,便用我这里的马匹吧。”令羽微一抬手,让手下牵过来一匹青鬃马。 司槿星看着摔在地上的车厢,只得点头,又让烟菲送上了些银子,这才让那车夫将马儿套好! 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恩泽不解的问道: “主子,为何要帮那女子?” 令羽摸索着方才从车厢中掉落出来的府牌,龙吟司府? 又想起方才那人儿一脸的镇定,和眸中一闪而过的防备,却无半分受惊之意? 他眯了眯眼,唇角微扬,更添几分清逸,悠悠开口道: “你可知,若方才没有我那一刀,那位小姐,也是没有性命无虞的。” 不知,这算不算“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