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昼夜,恶女相伴(日夜相伴,恶女在身边)》 人物介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兔兔塔 仁庄助 男主角。早上起床之后,莫名失去了一个星期的记忆。高中一年级生。 幡谷月夜 在雨天浑身湿透,艳阳天却撑着一把雨伞的怪女生。高中一年级生。 神谷日向 学生会长。才貌双全,是庄助憧憬的对象。高中三年级生。 藤森文子 庄助的同学。成绩优良,对校内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序章 由失恋揭开序幕 大家一定都有过失恋的经验吧。 举例来说,我觉得班上某位女孩很可爱,产生这种感觉的那一瞬间,开始在意起她的存在,于是开始偷瞄对方,却遭对方避之唯恐不及,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失恋。我只是对她产生好感而已,但是我的这番心意一定让对方感到不愉快了吧。 想起这件事,让我感到有些消沉。 拿捏与女孩子之间的距离,真是个难解的课题。 会突然回忆起这件事,正是因为眼前这个状况。 「你就是仁庄助吧。」 ——一位不知名的女孩突然跑来我家。才打开玄关门,她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这位女孩,似乎知道我的名字。 奇怪的是,她这时死命地瞪着我。 女孩沉着一张脸,脸色沉重到似乎能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叽叽作响声。 「请、请问你是哪一位?」 女孩对我的疑问置之不理。 今天是揭开一周序幕的星期一,从清晨开始就下着豪雨。 雨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女孩并未撑伞,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她忘了带伞出门,但女孩的手中却紧抓着一把黑色雨伞。 雨水不断打落,从她的一头黑色长发以及一身漆黑衣服滴落而下。她究竟淋雨淋了多久呢?她的全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抹阴沉的黑雾。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该和这样的女孩子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好? 女孩微微抬起头,表情缓和了下来。她望向我,漂亮的睫毛勾勒出她带有透明感的双眸。女孩的五官深邃,轮廓分明,那令人惊艳的雪白肌肤,和她身上漆黑的服装十分相衬。 咦,她好像满可爱的……不对……可以称得上相当可爱。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的话一说完,女孩又露出了吓人的表情。 我做了什么吗?至今不曾有女生用这种表情望着我,让我不知所措。 女孩用着锐利的眼神瞪着我,开口说出第二句话。 「你是想要现在马上被压垮、是想直接被刺杀身亡,还是等一下被咒杀呢?」 「抱、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话说回来,被压垮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孩脱口而出的尽是些危险的词汇。 她在说些什么啊。 「指的是用社会上的各种压力压垮你……也就是叫警察逮捕你的意思。刺杀就是用菜刀呀,咒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惨了,她是不是有妄想症啊。而且我又没问她咒杀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一大清早就得奉陪这个有妄想症的女孩?这场对话让我的心情荡到谷底,我在心中泪如雨下。 我再次细细端详这位女孩。 她长长的浏海不断滴着水,让女孩端整的睫毛、鼻子、嘴巴都湿漉漉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雨下得这么大,我却任由她浑身湿透地伫在这里,所以她才会生气吧。我连忙回到玄关拿了一把伞,打算帮她遮雨。 那一瞬间,她用着不像女生的力道抢下我的伞,往远处一丢。 伞在空中旋转,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远离我的视线。 整支伞栽在地上后,被风吹得不断滚动。 喔、喔喔,伞啊,我的伞啊。 当我呆望着雨伞时,女孩的声音冷冷地从上而降。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苦衷,就算接受这种半调子的怜悯和恩惠,也只是让我感到更加凄惨罢了。我不需要受到这种侮辱。」 惨了,我该拿她怎么办?该怎么对待她才好?我完全没遇过这种类型的女孩,整个人慌了手脚。 「你先冷静下来吧,好不好?」 我本来要接着问她为什么会跑来我家,她却比我抢先一步开口。 「该冷静的是你。为什么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到底想要怎样?」 什么?我反而被她骂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到我陷入沉默,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急忙点了好几下头。 「我知道了。那我就跟你明说了。」 女孩眯起双眼。 「我才不要和你这种像垃圾一般的下等人交往呢!你这个脏东西!」 我目瞪口呆。 下等人?是说我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要对我说这么过分的话? 像是落井下石般,女孩伸出手,指着陷入混乱的我。 「非得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说,我拒绝和你交往!」 我完全搞不懂她的意图! 「我、我也没打算和你交往啊。」 我不禁吐露真言。 女孩的表情很难看。不过,她突然对我破口大骂,在这样的状况下,我怎么可能想跟她交往?想摆臭脸的人应该是我吧?我又没做错事。 「不、不是啦,这是因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到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女孩脸色一沉。她望向我,眼神中混杂着同情和不悦等等情绪。 「没有什么好因为的。像个跟踪狂一样跟踪别人,单方面对别人示好,在紧要关头却只会装傻!这种人最差劲了,被我遇到这种男人,我一定会把他诅咒致死。」 跟踪?单方面?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举例,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突然跑来我家的女孩还比较像跟踪狂吧。看到我一脸疑惑沉默不语,女孩的表情变得更加险峻了。我戒慎恐惧地开口: 「我不太清楚你想要表达什么。」 「你又想装傻了吗?再这样下去,小心我真的咒杀你喔。」 女孩的声音依旧如此冷冰冰,她递给了我一封信。 「你竟然把这种东西放到我家的信箱里!突然寄这种像情、情书的东西过来,你究竟有何目的!」 嗄?情书? 「什、什么?什么?我寄的?」 我寄给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 我从她手中接过那封信。用着微微发抖的手打开了设计简单的白色信封。一行行包含着浓烈感情的文字纳入了我的眼帘。就连我读了都脸红心跳。 这还真是超级丢人的。 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直率到让人恶心的词汇。应该要再隐晦一点啊,既然身为日本人,就不该忘了日本人的内敛特色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写出那篇羞耻情书的文字,怎么看都是我的笔迹。 我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孩。 她明明拿着一把伞,却一副无意撑伞的样子,浑身湿透地站着。而且她言行怪异,不断将诅咒挂在嘴边。冷峻的表情散发出莫名的压迫感,浪费了她那端正的五官。 老实说,我不会想和这种女孩扯上关系。但我却寄了情书给她? 而且还在今天被她给甩了? 怎么搞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确实是我的字迹,但这种东西是从哪来的啊?」 我能期待这是有人在恶整我吗? 「什么?我才想问你呢!你不是已经承认了这封信是你寄的吗!诅咒你被殴打致死唷!」 我只不过承认那是我的笔迹而已。不过,这样听起来就像承认信是我寄的一样。 「不要让我说那么多次。收到这种情书,该感到困扰的人是我吧。你这个下等生物,理解能力也太差了。我真的会咒杀你喔。」 糟了。本能劝告我,最好不要和这个女孩有更多牵扯。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可能会写出如此浓情蜜意的信……」 「你还想掩饰什么!不是有那封信为证了吗?我何必故意骗你啊?昨天,也就是星期天,你像个跟踪狂似的跑来我家,把这封信丢进我家信箱里对吧?烂透了!恶心死了!」 她说的确实言之有理。 不过啊,女生不应该这样口出恶言吧! 我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听到「昨天,也就是星期天」这个关键字,我联想到了一件事。我踌躇着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一阵沉默之后,我开了口: 「如果那封信是我寄的,那会产生一个问题……」 我再次闭上了嘴。听到我说话说到一半便陷入沉默,女孩语带疑惑地对我说: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不出更好的说词,只好陈述事实。 「……其实,我失去了上个星期一到昨天——这七天的记忆。」 第一章 尴尬的星期一 受到大雨和奇怪女孩的侵袭而揭开序幕的忧郁星期一,才刚过了一半。 午休时间,我和同学一起在食堂吃午餐,但却食之无味。我留下热烈讨论着日常琐事的同学们,独自回到教室,打开笔记本。 里面抄满了上周的笔记。 上面记载的尽是些我不记得的上课内容。 不行,真的想不起来。 我以为只要看到笔记,多少能唤回些记忆,但却不然。微薄的希望就像被揉烂的废纸团一样,被丢进了垃圾桶。 就算如此,我还是仔细阅读着笔记中的文字。 我现在正在看的是世界史的笔记。上面满满记载着印加帝国的马雅文明,以及纳斯卡文明的纳斯卡线等让人难以理解的内容。我们学校的历史相关课程莫名艰深,因为创校者是位闻名的历史学家,所以,我们学校的卖点,就在于能够及早学习到创校者热爱的历史专门课程。顺便一提,在上午的时候,我被世界史的老师骂了个臭头。因为我似乎忘了交报告。我很想告诉老师,不只是忘了交报告,我连他交代过要交报告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啊。 我果然失去了上星期一整周的记忆。 原因不明。我该不会是遇到交通事故了吧?一定是这样。我只想得到这个理由。 毕竟,平常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嘛。由于可能性太低,直到早上看到电视的气象预报为止,我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丧失了整周的记忆。就算看到电视上显示的日期比我记忆中的快了一周,我依然搞不清楚状况。 今天似乎是六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可是,就我的记忆来说,应该是五月最后一周的开始,也就是终于开始和同学混熟的重要时期才对啊。 不过,我却完全没有五月第四周——那整整七天的记忆。 天早上,我遇到那个女孩后,才知道自己丧失了记忆。 明明下着雨,那女孩却刻意不撑伞,全身淋得湿透。上个星期,我似乎对她告白了。而且还是采用写信这种传统的方式。 早上,听到我宣告自己丧失记忆之后,她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踏着不稳的脚步离开了。我看了遭她退回的信,上面写了她的地址和姓名,但信上没有邮戳。虽然我完全没有记忆,但上周我似乎是很绅士地亲自把情书送到她家了。我到底是多喜欢她啊,还是只是羞于直接告白罢了?由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也不知道原因。 她的名字似乎叫做幡谷月夜。 我该怎么办? 说真的,我到底该怎么办? 虽然这么说对她很没礼貌,但我无法相信自己会向那种女生告白。不过,那封信上的字,确实是我的笔迹。毕竟与我自己有关,就算失去记忆,还是多少能够分辨得出来。 我一定不是为了开玩笑或说谎而写出那种内容的信,我这个人没那么灵光。 不过,被她甩了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也有那个意思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样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就会是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女孩了。 不过…… 她的脸蛋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还是觉得有一点点可惜。毕竟她长得还算可爱。 总之,现在得仔细调查出我失去的记忆。 想不出来的话,再怎么想破头也没用,先从身边的人开始搜集情报说不定还比较快。 为什么只有上个礼拜的记忆想不起来呢?其他的事情,我明明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同学们发现我在看笔记,纷纷对我说:「怎么啦,你竟然在预习耶,真是难得。」,这哪是预习,是复习才对吧。而且还是复习我完全不记得的上课内容。 在大家开着玩笑的时候,有一位男同学朝我走了过来,他满脸困惑地说: 「仁,有一个女生找你。」 「啊?谁?」 一个女生? 接着,教室陷入一片鸦雀无声。我以为是因为老师快要进教室了,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距离开始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不经意地望向教室门口,一位少女正好走进教室。 映射入教室内的自然光照耀着她的发丝,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身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光滑又柔软。举手投足十分稳重,外貌优雅,身上找不到一丝惹人生厌之处。 男生的视线全集中到了少女身上。我也不例外。 她是神谷日向学姊,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长。看到高年级的她走进一年级的教室,同学也惊讶不已。她真不愧是被称为全校第一的美少女。 一阵左顾右盼之后,日向学姊朝着我的方向直直望了过来。 什么! 「仁同学。」 日向学姊喊了我的名字,我们视线交会。 该不会,该不会,说要找我的人是日向学姊? 她可是与我完全毫无瓜葛、是全校最高不可攀的日向学姊耶,怎么可能?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日向学姊缓缓走向我。 她在我的座位前方停下脚步后,两只手撑着我的桌子。我仰望着她挂着笑容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与她眼神相对,也是第一次和她说话。我很紧张,身体不禁向后缩。不过,我愈向后缩,学姊反而愈朝我靠了过来。她一头及肩的秀发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脸颊了。 「昨天,我们靠得更近唷。」 昨天?该不会是星期天吧?又是在我丧失记忆时发生的事? 喂,昨天的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就算我这么问自己,也得不到答案,我决定开口询问学姊,毕竟这是和她说话的大好机会。 「靠得更近指的是?」 听到我这么说,日向学姊眯起了眼睛。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你要确认看看,我们昨天的距离有多近吗?」 不,我是要问靠得更近指的是什么意思啦! 看到我惊慌失措却一语不发的样子,日向学姊似乎误会了什么,脸朝我靠得更近了。 「骗你的。昨天在那种地方,都已经让人家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做出那种难为情的事呢。不过,和昨天相比,虽然今天我们之间的距离比较远,但却感到更加害羞呢。」 所以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说主词,说话要说主词啊! 而且日向学姊刻意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周围的人似乎很好奇我们的谈话内容,不断偷瞄着我们。不好意思,你们不要再看过来了。我不习惯受到瞩目啊。 「日向学姊,呃,抱歉,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再次试着套出昨天发生的事情。 接着,日向学姊靠得离我更近了,近到我们的脸都要贴在一起了。 太近了,太近了啊! 「昨天的事,可以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吗?不要和别人说喔。」 学姊用着说悄悄话的音量,这些话语随着温热的气息从她口中流泄而出。 虽然很对不起学姊,但是就算她叫我不要告诉别人——要保守秘密,但我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不只是昨天,我根本不记得上周一整个礼拜发生过的事。 「昨、昨天的事情?」 日向学姊似乎知道周围的人正对我们行注目礼。她稍微环视了一下四周后,望着我,递给我一张黄色便条纸。 『你昨天的举动让我明了了你的心意。虽然你那么做有点大胆,不过,我也想回应你的心意。』 喔、喔喔喔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对她做了什么?我表达了什么心意啊? 没搞错吧?我是不是完全表错情啦? 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请、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禁这么开口询问。听到我的疑问,日向学姊用食指抵住嘴唇,轻轻嘘了一声。被手指碰触到的唇瓣微微凹陷了下去,看起来非常柔软。她是要我不能声张吗?在这种状况下,我怎么可能不为所动! 看到我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日向学姊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她的食指悄悄轻触我的嘴唇。那根指头直到刚刚为止,都还放在学姊的唇瓣上。 这里可是教室啊!大家都在看着我们! 日向学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另一张便条纸放在我的桌上。 『我的答案当然是ok。』 就各方面来看,一切都太ng了。 不,我并不是想要拒绝学姊。可是突然听到有人这么对自己说,会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当然也很开心。老实说,不管学姊要对我做什么,我都觉得很ok! 这样的状况,本该让我非常雀跃,但我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现在只感到困惑不已。 话说回来,我昨天同时和两个女生告白了吗? 我寄了一封情书给某位女孩,又对另一位女孩做出了害羞到难以启齿的大胆举动?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我想要脚踏两条船吗?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轻浮的男人了? 我以为自己不是这种人,我该不会有另一个隐藏人格?是另一个我做出了这种惊天动地的事?这算是双重人格吗?当另一个我出现的时候,现在这个我就会失去意识?我偶尔会看到动画或连续剧出现这种设定,难不成,这种现象也终于发生到我的头上了吗? 我把日向学姊带到走廊上,这么做多少也是想要好好处理状况。我的举动让周遭一片哗然。虽然不想引人注目,但我真的没办法继续待在教室里了,来到冷冷清清的走廊上还比较好。 日向学姊有些迟疑地走到走廊之后,望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好可爱。怎么说呢,非常治愈人心。让我联想到了小动物激起别人保护欲的各种小动作。 不过,我该怎么解释才好呢?带她走出教室时,我其实还未整顿好思绪,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开口。 「我、我、呃……」 再次和她面对面站好之后,眼前的日向学姊微微歪着头,我直视着她澄澈的双眸。 她真不愧是全校第一的美少女。惨了,我无法制止自己盯着她看——现在明明不是该这么做的时候! 「不好意思,就算学姊给予我正面回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可以先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是我的真心话。 咦? 日向学姊深深低下了头。刚刚如阳光般炫目的耀眼笑容顿时消失无踪。她用力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努力压抑着情绪。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说?你该不会其实很不情愿吧?明明不情愿,昨天却对我做出那种事?」 好好整理一下头绪吧。我昨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 「不对,我不会不情愿喔。绝对没这回事。」 我说的是实话。我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不情愿呢。 「真的吗,所以我们的答案都是ok吧。」 日向学姊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哎呀,真是耀眼。但我不能就此避开目光,我从正面直直望着她。 「呃,这个嘛,我可能没办法答覆你。」 因为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好想老实告诉她丧失记忆的事情。不过,用一般人的思考来看,「只丧失一个星期的记忆」听起来未免巧得离谱。如果是我听到,我一定不会相信,感觉就是个借口。为了不让她有这样的想法,我得先帮她打预防针才行。 「虽然我也吓了一跳,但我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呃,该怎么说呢。希望我能把整件事情清楚解释给学姊听。」 而且希望她能顺便告诉我昨天的事——虽然我一直叨念着这件事,但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凝视着日向学姊,她听到我说的话,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我只是,想和日向学姊好好说清楚。」 拜托,请赐给我冷静的心情和把整件事弄清楚的时间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有声音传了过来,我缓缓地望向声音来源。早上出现在我家门口的女孩站在那里。 糟了,就某方面来说,我真正的意中人出现了。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她还撑着一把黑伞。这里是学校,而且是学校的走廊。她在这里撑着伞,下雨的时候却不撑伞!? 「本小姐特地跑来找你,你却理都不理我?」 嗯?奇怪了?找我的人不是日向学姊吗?原来是她。 我上下打量着女孩的服装。她全身穿得像是乌鸦一样,一身漆黑。她还穿着一袭长裙,让她整个人的氛围险得更加阴暗。 不过,我现在才知道如此醒目的女孩竟然和自己同校。 浑身漆黑的少女、大家憧憬的日向学姊,最后是不起眼的我,如此莫名其妙的阵容聚集在一起,当然会引起旁人的骚动。一群好事之徒跑到走廊来盯着我们看,我受不了他们的视线,缩起身子。 「你还真是大牌啊。你是不是该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了啊?不然小心我诅咒你被乱棒打死唷。」 拜托,不要再对我说这么恐怖的话了。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至少诅咒和乱棒殴打选一个就好。然后,请不要杀了我。 「呃,有话好说嘛,你是幡谷同学,对吗?」 我试着安抚表情险峻的黑漆漆少女。不过,少女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我就是要来好好说的呀,但不知道是哪一位人士完全不甩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封信上有写收件人的名字。你叫月夜对吗?你的名字好可爱喔。」 怪了。 幡谷同学的脸一阵痉挛。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整个空间的氛围突然让人感到坐立难安,充斥着尖锐刺人的气氛。对于这急转直下的状况,我感到困惑不已。 「可、可爱?你干嘛突然这么说我?」 什么?她竟然是要吐槽这一点?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而且,我是说她的名字很可爱,但她回答我的感觉就像是我说她这个人很可爱一样。不过,她的外表长得确还不错啦。 「你果然喜欢我吗?拜托,可以不要这样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跟你是不可能交往的!我只是来确认你早上所说的话是否属实而已。并不是想要跟你打好关系!」 肮脏死了,快住手!我讨厌你!我才不要和你交往!她的声音简直就像在尖叫一样,响彻了整条走廊。 太厉害了,我可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甩。而且是在同一天之中,被同一个人甩了两次。还有,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这个人告白过。由于太过震惊,我觉得我好像快要断气了。好想哭喔。 再加上所谓祸不单行——日向学姊也惊讶地「欸?」了一声。交互地看着我和幡谷同学。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惨了,东窗事发了。 不对,不能这么说。这不能称做东窗事发,我本来就该把这件事说清楚讲明白,现在只不过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而已。虽然我觉得自己快要喷出一身冷汗了,但一定没问题的。 不过,女人的战争是不是要开打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了那些我不记得的事,我得被卷入这种是非之中啊? 过去的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你明明寄了那封羞、羞耻至极的情书给我!就、就算我忍不住去报警,谅你也无话可说!」 喂喂喂喂,幡谷同学——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这种会让别人误会的话啊! 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日向学姊的身体微微倾了一下,仿若就要晕倒了。 「不是这样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 幡谷同学走近我,指着我说: 「你在说些什么啊。星期天,你对我做的事情,根本就接近犯罪边缘了吧。」 日向学姊用着微弱的声音重复着「情书」、「犯罪」边缘等字眼。 惨了,她似乎讲了些不太妙的东西。 不,这些事情本来就需要好好讲清楚,所以她再怎么爆料,我也没在怕的。但惨就惨在幡谷同学提起这件事的时间点不太对。我真的应该先帮学姊多打几记预防针的。 「够了,幡谷同学。你先停下来。」 我希望幡谷同学可以离开这个现场。 「到了现在你还想隐瞒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想要打马虎眼,我就用诅咒搞坏你!」 「我并没有想要隐瞒,但你说话要看对时机吧。」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听到我这么说,日向学姊瘫坐了下来。她望着我,微微皱起眉头。我不能再让她露出更加悲伤的表情了。 「那是我的第一次。」 喂喂喂喂喂!又来了! 第、第一次? 日向学姊这么嗫嚅,她的声音不像是要说给任何人听,仿佛是将心中的情感随着呼吸一并吐纳出来一样。 「第一次」指的是什么?就算我想要思考,我的本能也下令禁止我这么做。我现在不想思考「第一次」是什么意思,感觉自己会因为冒太多冷汗而脱水。 日向学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以为她会无视我,直接离开这里。没想到她却用着有些生硬的动作面向我,露出柔弱的微笑说道: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日向学姊就慢慢地离开了。她像是要稳住脚步一般,挺直着身体,她的身影愈走愈远,不知道该说是飘渺还是坚毅,但却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结束了……可以的话,真希望她能带着我一起离开。我瞄了一眼幡谷同学。 「你看什么看啊。我会继续诅咒你下地狱,直到你死为止。」 请不要让我下地狱。不,就某方面来说,我已经在地狱里了。 「那个学生会长是怎么了,她为什么要来找你?」 幡谷同学这么询问我,我的视线仍然追逐着日向学姊的背影。 跟你一样,日向学姊也是来回覆我的告白。不一样的是,她本来是要同意的啊。我在心底这么想。 「算了,毕竟我要找的是你。今天早上莫名其妙地让你蒙混过去了,现在就请你好好说明那封信的事吧。这次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用诅咒玷污你唷。」 听到她的话语中流露着怒意,我的肩膀大力地颤抖了起来。诅咒是要怎么玷污人啊?不,我看还是不要多过问好了,感觉对身体不太健康啊。 她不断转动着手中的黑伞,简直就像在威吓我一样。但是,昨天的我貌似脚踏两条船,我想先好好处理这个状况。老实说,我的心情糟透了,我现在好想回家躲进棉被里忘却一切。不过,我当然知道,这么做是没有办法解决事情的。我需要好好面对现实。 那么,要怎么跟她开口呢?我既不想被诅咒,也不想被站污啊。 「幡、幡谷同学。」 我努力唤出了她的名字。她的眉毛动了一下。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我什么都记不得。所以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一无所知。」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的表情又僵住了。 「你觉得这种说法能让我接受吗?我可是打算要好好厘清昨天发生的事耶。还有,你这种跟踪狂般的行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她的心中,我似乎已经和跟踪狂画上等号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是幡谷同学自己口口声声说收到我寄的信吧。我丧失了昨天的记忆,当然不记得这件事。其他就要请幡谷同学自己回想了。」 咦?不过,幡谷同学是不是不认识我啊?因为不认识我,所以收到情书时,才会这么疑惑吧?这一点需要弄清楚才行。 「幡谷同学之前就认识我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幡谷同学瞬间静默了下来。她似乎把雨伞握得更紧了。表情也没有之前从容。 「这……这种事……」 幡谷同学这么开口,她明显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请你告诉我,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很重要。」 「吵死了!你再这样追问下去,我就诅咒你遇到恶灵作祟!」 咿!挨骂了。 然后,眼中泛泪的幡谷同学,又说出了一句令人感到冲击的发言。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我也完全不记得上一个星期所发生的事情呀!」 咦?怎、怎么回事? 幡谷同学鬼气逼人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白目啊!我不是已经露出一副困扰的样子了吗?为什么还要逼我直接说出这种事呢!诅咒你!」 对喔,她刚刚明显地移开视线,原来那是她表示自己感到困扰的方式啊。原来如此,我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真是抱歉。 ——应该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得出来啊! 还有不要再提诅咒了!虽然就她的个性而言,可能要经常说这些疯言疯语才能达到发泄的效果,或着是她正值想要营造出某种形象的年纪。但只要她一说出这些恐怖的事,我的胸口就隐隐作痛。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诅咒吧。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的情况,但幡谷同学和我一样,都失去了记忆吗?」 幡谷同学表情僵硬,紧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竟然都丧失了记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沉重的情报,但是我也没办法假装没听见。 「真伤脑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呢。我们先交换手中的情报吧……」 「我的『那个』一直没来。」 什么?什么没来? 虽然说要交换情报,但这也太天外飞来一笔了吧。 「你说的那、那个指的是?」 「该来却一直没来的那个呀。」 幡谷同学一本正经地说。 女孩子露出这种表情,用着如此含糊不清的语句说着没来,那事实应该就只有一个了。就是那个,呃,送子鸟为了带婴儿到世界上的……什么!? 惨了,这已经不能用糟糕两字来形容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不过,等一下。先好好分析一下状况。假使我上周真的不小心犯了错,应该不可能只过了一个星期,就让该来的东西不来吧。那也太快了。 「虽、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我认为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你有想到其他可能的人选吗?」 「其他可能的人选?什么意思?」 幡谷同学边用手指转着雨伞,边淡淡地这么回答。 「我是说,除了我之外,你有跟其他人进行『做人』这类的行为吗……」 做人?听到幡谷同学如此低喃,我大力点点头。转瞬间,幡谷同学平静的眼神突然燃起了熊熊怒火。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你这个笨蛋、性骚扰犯、变态!你觉得我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女生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你是白痴吗?」 幡谷同学面红耳赤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指一件昨天应该寄达我家的东西!那非常重要,是一件蕴藏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宝物!」 既然如此,怎么不早点说清楚?真是白白丢脸了。 「宝物?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是那种会出现在鉴定节目的秘藏珍宝吗?」 为什么大家说话都不加主词呢!主词很重要耶。 「总之,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就在我失去记忆的上个星期之中……恐怕是昨天,也就是星期天弄丢的,就是你把那封信丢到我家信箱的那一天。」 似乎是因为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幡谷同学才会这么执着于不翼而飞的记忆。 不过,幡谷同学那么重视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而且还持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呃、嗯。如果我们都有想要解决的问题,那为了解开上周的谜团,是不是携手合作比较好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过去的我会自甘堕落到做出劈腿这种事。如果不知道原因,我没办法好好面对幡谷同学和日向学姊。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瞬间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但马上恢复面无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似乎也赞成和我合作。 「咦?那是什么?」 她伸手指着我的方向,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糟了,是日向学姊的便条纸。 「没什么,你可以不用介意。」 「你的表情证明了你的口是心非。」 幡谷同学用着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迅速从我的手中抢下了便条纸。 日向学姊回覆我的告白内容,都被她给看光了。 幡谷同学的表情僵住了。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我只能在一旁傻笑。 「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对别人告白呀?」 「呃,这个嘛……」 对不起,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虽然我想这么回覆她,但喉咙实在过于干涩,舌头不太轮转。 「『这个嘛』是什么意思?摆明就是有吧……你真的很差劲耶,你要给我一个交代。顺便连你是不是真的丧失记忆的事情,也一并好好说明清楚。」 呃,我会不发一语,并不是在想借口,只是我的脑袋已经濒临爆炸边缘,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覆才好。 就在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要如何把这复杂的心情传达给对方,准备开口的时候…… 上课铃声响了。 「看来没时间了。我今天有事,所以没办法跟你约,但我明天放学之后会来找你,你可要等我唷。还有,我不准你骗我,也不准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会咒杀你唷。」 她撑着伞幽幽地离去。 我和幡谷同学的关系,就从这个我不记得的告白拉开序幕。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尴尬气氛之中,星期一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一定都有过失恋的经验吧。 其实被那位有好感的女孩闪避的回忆,还有后续。 那时的我没有办法完全放弃。我不想要就此被那个女孩厌恶,我不希望我和她之间一直这么尴尬。因为,我对那个女孩仍然一无所知,所以即使被她避开——不对,应该说,就是因为她避着我,我才会继续和她说话。 然后,这段关系突然出现了变化。 她突然对我绽放笑颜。 我和那个女孩成为了好朋友。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想和女孩子培养感情的话,就要先从朋友做起。 但是,上一周的我,究竟是怎么了? 而且,回想起过去的事,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但上周发生的事,为什么我却无法马上想起来呢? 第二章 受诅的星期二 接着,来到了隔天,距离快乐周末还很遥远的星期二。 我到处询问同学和自己有关的事,譬如说我上星期有没有乖乖上学之类的,借此搜集情报。虽然幡谷同学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只是询问这方面的事,应该不要紧吧。 不过,我却反而遭到了同学的追问。也是啦,昨天可是有两位美少女来找我,如果他们觉得理所当然才奇怪。我没办法好好掩饰,最后只好从实招来,把丧失记忆的事情告诉了同学们。 同学们的反应五花八门,有人很担心丧失记忆的我、也有人不相信、还有人开我玩笑说「喂喂喂,你竟然劈腿!快告诉我有什么诀窍!」或是「既然你失去记忆,那就介绍日向学姊给我吧。」 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我果然是劈腿了吧。不对,既然我被幡谷同学甩了,严格来说应该不算劈腿。 我真的做了这种事吗? 结果,同学们只是拿我的状况来寻开心而已。 从他们身上获得的情报,大致上归纳为下列几点: 一、我上个星期都有上学,没有缺席。 二、(就同学所知)我上星期不曾和幡谷同学接触过。 三、(就同学所知)我上星期不曾和日向学姊接触过。 四、(就同学所知)我上星期没做过可疑的行为。 是的,毫无收获。搜集情报的工作完全是徒劳无功。 看到我意志消沉,其中一位同学这么对我说: 「你要不要看一下手机,查询上星期的简讯和通话履历,说不定能查出什么?」 这就对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会一直没有想到呢?我迅速掏出手机进行确认。虽然从简讯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上星期日,也就是前天的通话履历中,出现了一个我几乎不曾拨打过的电话。我确实和通话者交换过电话号码,看到那位同学的名字之后,我朝她的座位望了一眼。 少女坐在最后面的位置读著书,她的名字是藤森文子。 虽然我们学校有制服,但在服装方面基本上并未设限,但藤森同学却不穿学校指定的制服也不穿便服,而是穿着一身水手服,是个奇怪的女孩。由于她的母亲是北欧人,所以她的外表也长得不像日本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外貌和身上的水手服很是相衬。 藤森同学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这所学校,所以她被选为免缴学费的资优生。不只是读书,从学校的资讯到同学间的八卦,各方面的情报她都了若指掌。同学也对这一点赞叹有加。 她消息灵通,说不定也对幡谷同学的资讯一清二楚。 藤森同学察觉我走近她,从书本上移开视线。 「你该不会是想问幡谷月夜的事情吧?」 咦? 「咦?我说错了吗?上个星期,你也是在这个时间点,脸上挂着一样的表情走过来,我还以为你是要问一样的问题呢。」 藤森同学微微歪了歪头,凝视着我。 「你上周是这么问的。『我昨天遇见了一位和我们同学年的女孩,她叫幡谷月夜,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吗?』」 「上周?有这种事?不过,我现在确实是想问你关于幡谷同学的事情。」 在上周的星期二,为什么我会询问她与幡谷同学有关的事呢?同学们都口口声声说没看过我和幡谷同学有任何接触啊。 「你明明丧失了上周的记忆,却做出和上周一模一样的举动,真是有趣。如果这不是在开玩笑的话,大概就是某种诅咒了。对了,你是要问幡谷月夜的事吧?幡谷月夜呢,在学校被称为邪恶的魔女……」 邪恶的魔女?我凝望着被我握在手中的手机。 「还有,据我所知,她是有名历史研究学者的女儿。其他的话……」 我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将画面拿给藤森同学看。 「星期天的时候,我好像有打电话给藤森同学。」 「对啊,星期天你有打电话给我。你好像被卷入了某场纷争,可惜我没能帮上忙。就这样而已。」 由于情报太少,所以我仍然一头雾水。或许是看到我明显地露出一副困扰的表情,藤森同学的眼神中浮出一抹怜悯。 「怎么啦,你还想从我这里获取什么样的情报吗?你想知道幡谷月夜的三围?我是可以把我的私密搜藏——所有女同学的身体测量资讯拿给你看啦,但是,可能要请你付出一些报酬啰。」 「不、不用啦,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上个星期的事情,就这样而已吗?」 藤森同学沉默地点点头。看到我一脸失望,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建议?」 「我说明一下你现在的处境。你被卷入了感情纠纷——你脚踏两条船。其中一位女孩是神谷日向,她高不可攀,简直可以说是校园中的偶像。另一位女孩是幡谷月夜,是举止诡异的邪恶魔女。不过,你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劈腿,所以,现在才如此拼命地搜集情报。仁同学,我只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跟这些女人断绝关系吧。女人可是很危险的,只会招来可怕的危机,不要再跟她们来往比较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啊。不知道藤森同学是不是看到我的表情后,读出我的心思,她这么补充说明: 「这可是有许多前车之鉴喔。恶女这种存在诱惑了许多人,进而让那些人步入毁灭。对了,就拿有名的世界史来说吧,像是埃及艳后、武则天,或是玛莉皇后……例子太多了,族繁不及备载,那么,就从我最喜欢的日本文学史之中,挑一位恶女和你说明吧。」 藤森同学将手边的书的封面拿给我看。标题是『一位女子』,作者是有岛武郎。 「你知道有岛武郎曾经和一位女记者交往吗?她明明是有夫之妇,却和有岛武郎搞外遇。她不但把自己的家庭和有岛的家庭都搞得满城风雨,最后还拉着有岛一起殉情。也就是说,如果男人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对女人言听计从,最后会步向殉情这种悲惨的结局喔。」 呃,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悲惨的结局喔……我觉得自己是不会落到这种下场啦。」 虽然这么说,但我回想起了幡谷同学。难道我跟有岛武郎一样都会死吗?我才不要咧。 「仁同学,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为了避免被杀,你现在最好马上跟那两个人断绝来往喔。」 「我还没跟她们好好沟通,怎么可以跟她们断绝来往呢。而且,为什么我会被杀啊?难道我会被幡谷同学诅咒而死吗?怎么可能。」 藤森同学听到我这么说后,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笑了。 「那你就尽情享受情感的纠葛吧。我会在一旁隔岸观火的。」 「怎、怎么这样,你想想办法嘛。你应该有什么线索吧?」 「就跟你说没有了。」 听到我的疑问,藤森同学用着惊人的反应速度这么回答: 「我掌握的资讯确实比一般人多,就算如此,也没有办法知道所有学生的一举一动。不过,如果这个星期我有得到新情报的话,我会再跟你说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有些安心,但又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会这样?她说的话为什么会这么让我在意呢? 「总之,你赶快跟那两个女生划清界线吧。我对那两个人都没什么好感。」 「幡谷同学就算了,身为学生会长的日向学姊应该没问题吧。」 「我刚刚可能没说清楚,硬要说的话,那个学生会长比较像我举例的那位女记者喔。祝你不会被她杀掉。」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可怕的事呢? ??? 放学后。 因为幡谷同学说会来找我,我就等了一会儿,但她却没有出现。由于我也没有其他行程,也只好回家了。就在我来到鞋柜,正要拿出鞋子的时候,发现鞋子上摆了一封信。 『我在图书室等您。』 大概是幡谷同学写的吧。 或许是出于某些原因,她没办法到教室来,才留下这封讯息。我把信放回鞋柜中,直接前往图书室。 没想到她写信的时候,语气竟然这么正式,看来她对某些细节莫名在乎。这和她平常胡乱诅咒的态度相当不同,让我帮她加了点分。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图书室在哪里啊?我才刚进这所学校没多久,还搞不太清楚东南西北。对了,我在第一校舍上课,一楼有学校全体平面图。我决定先往那里前进。 看到平面图之后,我再次感叹起校园的宽广。 我的学校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学校腹地大得惊人。 因为学校异常重视历史学科,与历史相关的资料量也相当庞大。所以,图书室并不是位于校舍之中,而是一栋离校舍有一段距离的独栋建筑。或许不该称之为图书室,称之为图书馆可能比较妥当。 如果校园里只有校舍、讲堂、图书馆、体育馆等设施的话,并不需要多大的土地。然而,学校腹地有七成都是网罗了日本史、西洋史、亚洲史、各国历史资料馆的建筑物,而且多达十栋以上,非常不合常理。 这栋可以被称为图书馆的水泥建筑物,有两层楼高,面积宽敞。据说是特地请有名的设计师打造的。灰色的外墙上攀附着茂密的藤蔓。 走进图书馆后,迎面而来的是混杂着古书发霉气味的空气。然后,大量的书架排山倒海而来。一排排书架多到让人看不见图书馆的内侧,书架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本,绵延不绝的书架和书本让人看了有些头晕。 这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被书架包围的图书室中央,放置着让人看书的长桌,那里出现了一位少女的身影。 橙色的阳光射进窗内,让她的头发闪耀着淡淡的光辉。就像闪烁的流沙洒落在她的发丝间一样,如梦似幻。 日向学姊趴在桌子上。她的脸蛋虽然被遮掩了大半,但可以看到她安稳地紧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那封信该不会是日向学姊写的吧? 我缓缓走向她。 「日向学姊?」 就算我呼唤她的名字,她依然不起来。怎么办,该不该叫醒她呢?如果是日向学姊要我过来的,我总不能丢下她离开吧。 决定了。 我伸出手,打算拍拍她的肩膀。 就在此时,突然飘来一阵清爽的柑橘香气,不知道是不是洗发精的味道。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了,我吓了一跳,想要往后一退,对方的力气却大得出奇,让我不得动弹。就在这般拉扯之际,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呵呵,人家刚刚在装睡。」 在极近的距离之下,我看着日向学姊露出羞涩的微笑。她已经可爱到让人感觉危险的地步了。我不禁感到慌张,这下糟了。 「请问,鞋柜里的信是……」 「啊,那是我写的……昨天仁同学都那么做了,今天就轮我……」 「等一下!」 我推开她的肩膀,半强迫地拉开与她的脸之间的距离。刚刚的距离真的太近了,我将前倾的身体挺直起来。 我的心脏跳得飞快。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学、学姊找我有什么事?」 由于太过慌乱,我的音调有些破音。 日向学姊平静地回答: 「你在说什么傻话,男女朋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吧?」 「该、该做什么事啊?只有一件事吗?」 不对,我们什么时候变成男女朋友了?日向学姊站起身,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从她清澈的眼神中感觉不出任何恶意,如果她用这样的眼神凝视我,我应该会说不出话来吧。 昨天听到我疑似劈腿的发言之后,日向学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吧?难道事情并非如此?她是如何打起精神的呢? 「能做的事情,的确不只一件呢。你想做什么呢?我都可以配合唷。星期天的时候,你都对我做出那种事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你看!又来了!她又提到了星期日的那件事! 「等一下!星期天的时候,我、我对日向学姊做了什么事?」 日向学姊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默不作声。 「那已经无所谓了呀。我现在……」 日向学姊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我想和你再多接触一点。」 叽嘎! 我在心底发出了像是怪兽般的哀号声。怎么感觉毛毛的!好可怕! 我的寒毛直竖,全身因为紧张而僵硬。 这是梦吗?其实是场恶梦吧?还是洋溢着幸福的白日梦? 日向学姊的头发离我好近,近到我几乎可以听到她发丝摆动的声音了。 好,等一下,我得先冷静下来。我边调整呼吸,边思考着该如何向她解释。我的鼻子一直传出呼呼的漏气声,没想到只用鼻子呼吸意外地辛苦。 「总之,我有话想和日向学姊说!」 听到我这么说,学姊突然和我拉开了距离。 「你喜欢这种让人心痒难耐的玩法吗?人家比较喜欢直接一点的耶。」 「不不不,而且心痒难耐是指——」 「比起一直说话吊我胃口,我比较想要像这样直接感受你的温度。」 日向学姊盖过我的话,再次贴上来揽住我的手臂。 「不不,这样很奇怪吧。因为我和日向学姊——」 「我们在交往吧?」 真的假的啊!? 毕竟她身为学生会长,才貌双全,又是全校第一的美少女。像我这种人,直到学姊毕业为止,应该都不可能和她说到话。我想好好珍惜这种难得可贵的经验。 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她对我释出这么多好感,我该怎么对她启齿呢?得先让她停止释放好感,制造能够好好说话的环境才行。虽然感觉很可惜,我还是将她的手从我的身上移开,并对她说: 「日向学姊的心意让我很开心,但有件事得先和学姊说清楚。」 「真是的,你这样一直吊我胃口,只会让我愈来愈兴奋。想不到你的个性居然像个小恶魔呢。」 「我、我不是小恶魔啦。」 「那你是什么呢?啊,对了,你是小恶魔型男友。」 就算多加男友两个字,我也不会变成小恶魔啊。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从头到脚打量着日向学姊。老实说,她是我喜欢的类型。但遗憾的是,我失去了那七天的记忆,所以不知道她究竟是看上我哪一点。 这么说起来,日向学姊还不知道我失去了记忆。那么,我先跟她说这件事,对她也比较公平吧。 「其实我……」 「……你够了没啊。」 我的背后传来一阵声响,然后听见了低沉的声音。一回头,幡谷同学站在我的身后。她的脚边散落着一地的书。仔细一看,她附近的书架空无一物,大概是被她弄掉的吧。她现在撑着伞,所以她刚刚应该是挥舞着手中的雨伞吧。真是危险,她最好别再这么做了。 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日向学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那样的表情和平时稳重的学姊并不相衬。 幡谷同学朝我逼近而来。 「我说过放学后要去找你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有一封信摆在我的鞋柜里。」 我以为那封信是幡谷同学写给我的,所以才会到这里来——我虽然想告诉她这个事实,但听起来很像在找借口,所以我很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幡谷同学用手指抵住太阳穴。 「你真是无药可救。看来途中遇到你,并且跟踪你是对的决定,不然差点就要被你蒙混过去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和幡谷同学好好谈谈。毕竟我们两人好像也做了很多事。」 「等一下,你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幡谷同学羞红着脸瞪向我。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看过那张便利贴,所以知道那个女人的心意。不要把我和她混为一谈。」 换日向学姊惊呼出声。 「便利贴?你拿给幡谷同学看了吗?」 好,战争开打。我再次转向日向学姊。 「不,不是那样的。那是幡谷同学迳自……!你误会了,我——」 「她才没有误会呢。那是事实呀。为什么你要一直混淆视听呢?」 幡谷同学面无表情地指着我。 这让我也不禁怒火中烧,开口反驳她: 「我并没有混淆视听。我会这么做是因为失去记忆,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结果我愈解释,听起来就愈像在找借口,我真的很想解决这个状况。 「失去记忆?」 日向学姊用着平淡的语气重复着我说的话。 「嗯,嗯,对啊。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告诉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 日向学姊瞪大双眼望着我。她似乎难以呼吸,从喉咙发出的声音充满颤抖。 「你真的丧失记忆了吗?」 日向学姊咬着下唇,用手撑着下巴。她缓缓抬起脸来。我本来以为她望着我,没想到她却注视着幡谷同学。学姊一脸呆滞,直勾勾地望着幡谷同学。 幡谷同学查觉到日向学姊的视线。她将伞夹在腋下,熟练地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但这次的事情和这个无聊的男人有关,我劝你还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仁庄助做了这么过分的事,真希望他能饿死在路边。」 为什么最后要把矛头指向我啊。 「我、我每天吃饭都有注重营养均衡,应该不至于会饿死。」 「那只是举例罢了。我又不认识你,对你也没兴趣。我是要你赶快去死,而且不能死在会对我带来困扰的地方。诅咒你饿死喔。」 不只要被诅咒,还要因饥饿而死,这难度也太高了。就算只是比喻,我还是希望她可以不要对我说这么困难的事。 「不认识?幡谷同学之前不认识仁同学吗?」 听到日向学姊这么问,幡谷同学一时语塞。 我代她回答: 「是啊。不只是我,幡谷同学也丧失了记忆。我们现在都搞不太清楚状况。所以我——不对,所以我们才想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幡谷同学也丧失记忆了吗?」 日向学姊快速地眨眨眼,凝视着幡谷同学。幡谷同学则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说: 「你现在提这件事做什么?这种事情又不需要声张,没有必要现在提起吧。而且,错的是上周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你吧。」 她说的没错,我不会否定这一点。不过我认为这次的事情与幡谷同学也有关联。而且,日向学姊会发现幡谷同学也丧失了记忆,也是因为幡谷同学自己说溜嘴的关系吧。虽然我没胆子开口就是了。 「总之,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我搞清楚事情的全貌之前,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你们觉得呢?」 「谁要跟你做朋友呀。」 「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了。」 我被她们两人拒绝了。怎么会这样。我说的不对吗? 「但是,如果维持现状,也没办法解决问题啊。」 我对着日向学姊这么说。她迅速撇过头去。 「虽然你这么说……啊!」 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 听到那小小的震动声,我下意识地想把手伸进包包里。不过日向学姊抢先一步,从她自己的包包中掏出智慧型手机。她的智慧型手机的吊饰是一个玩偶,那是什么玩偶呢?头异常地大,脸很像外星人。看到那个和日向学姊的形象完全不合的玩偶,不禁让我产生了兴趣。 日向学姊告诉对方这里是图书室后,压低声音讲起了电话。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一脸抱歉地望着我。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忙,我先回学生会的教室了……下次我们再一起独处,好好亲热一番吧。」 日向学姊踩着轻盈的步伐,打算走过幡谷同学的身旁。就在学姊通过她身旁之际,幡谷同学突然对她说: 「你给我等一下。」 幡谷同学用着锐利的眼神瞪着日向学姊。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学生会长,每个同学的名字我几乎都心里有数。」 日向学姊挂着有些为难的微笑,就这么走过了幡谷同学的身旁。幡谷同学持续瞪着学姊的背影。 就在日向学姊的身影完全消失之际,幡谷同学边环顾着四周,边咕哝着: 「那个女人果然很诡异。」 由于我听不太清楚她说了什么,所以我请她再说一次。 「你看图书馆这么静谧,代表说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也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那个女人是不是事先清场了?」 听到她突然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平常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目的,我不会来图书馆,所以不知道这里平时的状况。但应该只是巧合吧?」 「巧合?」 幡谷同学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瞪向我。 「我和你都丧失记忆,加上那个女人还知道我的名字,你要说这全都是巧合吗?你的大脑思考方式也太武断了吧!」 我觉得幡谷同学试图把所有事情都和日向学姊扯上关系,这样才叫武断吧。 「我决定了,就和你在一起吧。」 「在、在一起?呃、我和幡谷同学吗?」 幡谷同学看到我一脸困惑,满脸通红。 「你这个少根筋性骚扰大笨蛋!才不是呢!我是指和你一起揭露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你不觉得那个女的很诡异、很奇怪吗?她竟然答应你这种人的告白耶!」 「呃、不,像我这种普通人,能认识高不可攀的学姊确实很奇怪,但你知道,我们的相遇一定是某种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不可能的吗!她一定隐瞒了什么,或是有什么打算,才会和你这种人来往!那个学生会长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啊,人家就只是个学生会长而已吧。」 我用着呆板的语调这么回答。 「我们会丧失记忆,说不定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等一下,她的跳跃性思考也太严重了吧。我有些犹豫地开口。 「要怎样让人丧失记忆啊?」 听到我的疑问,幡谷同学停下动作,双手抱胸思考了起来。 「……」 她突然小声地开始嘟嚷,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 幡谷同学完全不理会呆在一旁的我,一股脑儿地咕哝着。我只听到零碎的只字片语,但那尽是些毫无意义且不吉利的词汇。 「我、我说啊……幡、幡谷同学?」 是时候该回到现实世界了吧。 「是咒术。她一定是用了咒术。」 啊? 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怎么做出这个结论的?幡谷同学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思考的啊? 「幡谷同学,我——」 我不相信咒术。我本来就对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没有兴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部分的咒术,指的并不是诅咒,只是『小魔咒』罢了。譬如说,非洲的阿赞德族所使用的咒术,几乎都是预测未来的神谕。他们会将毒药塞进鸡的鸡喙中,借由鸡是否会死亡来观测结果。不过,这只是他们为了避开未来灾厄所做的仪式,就算方法奇异,其实和预测天气或占卜没什么差别。所以,我知道为什么你会不相信。」 不对,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我想要说的重点,一点也不是。话说回来,这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我们学校以重视历史学科闻名,她是因此才会选择我们学校的吗? 「呃,幡谷同学,我问你喔,你也是因为喜欢历史,才来念我们学校的吗?」 幡谷同学的表情亮了起来,她说了句「你怎么知道?」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感觉再差一步,她就要露出微笑了。虽然称不上五光十射,但可以感觉到她的氛围更加明亮。 「就像我刚刚说明的一样,所谓的咒术,大致上指的就是『小魔咒』。但有的小魔咒说不定真的能够发挥效用。为了研究这样的小魔咒是否真的存在,我才会选择这间学校。由于学校肯定了我的干劲和实力,再加上我的父母和建筑资料馆也有所关连,我算是和这间学校有些渊源,所以我被学校任命为历史资料馆的管理者。」 看到我恍然大悟似地点头,幡谷同学更加神气地说了下去。 「我之前跟你提过吧?我在找一件宝物,那是古代文明的秘宝——莫切面具。莫切是以前存在于秘鲁的古文明,莫切面具是该文明的出土文物。其实那件宝物是一种咒术道具,据说只要进行某种特定的仪式,就能发挥不可思议的力量。」 星期天时不翼而飞的宝物,就是那个面具啊。 「那个面具本来会是我的资料馆中的重点展示品。据说那个面具蕴藏了强大的力量,所以会它当招牌也是当之无愧。」 幡谷同学满脸得意地这么说。居然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话题好像愈来愈超自然了。 「是的,一般认为,莫切面具拥有操纵记忆的力量。」 话题的走向果然愈来愈诡异了。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一定是使用莫切面具,对我们动了手脚!」 啉——她的思考太过跳跃,简直都能听到跳起来的声音了。 「就我个人的看法,我认为咒术确实存在!举例来说,在莫切的历史之中,就存在着许多与咒术有关的事例。你听过印加帝国吧?莫切和印加位在同一个地区,但莫切是比印加还要更早出现的繁盛古文明。像是不老不死的圣杯、地球外生命体所留下来的水晶遗迹等等,这个古代文明也孕育着类似的宝物。莫切文明也和纳斯卡线那一类的古文明有所关连。他们会把囚犯或是战争中俘虏的异国人,当作巫术仪式献祭时的活祭品。活祭品会被剥光衣服,接受严刑拷打,并在全身遭五花大绑后,拖到祭坛上。他们到了祭坛上后,神官会亲手割开他们的喉咙。流出来的血液会被装在金杯里,任神官一饮而尽。另外也有许多与他们有关的有趣故事。他们明明建立了高度文明,却又十分迷信,进行了多次活人献祭的仪式。由于杀了太多活祭品,导致劳动力不足。如果有一定的智慧,他们应该会知道不能够杀那么多人吧。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吗?而且,明明具有高度文明,也有强力军备足以抵抗外侮,到了第八世纪,他们却突然消失无踪,听说到现在还查不出原因。你看,既然都有这么多事例了,我觉得确实可以相信咒术的存在!」 不要再跟我说这些知识了,快住口! 「咒、咒术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啊。」 「不过,就算跟我说咒术,我也没什么概念。」 「那就赶快有概念啊。」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没办法跟她沟通啦。没办法,只好跟她讲清楚说明白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突然听到咒术这一词,也只会感到不知所措吧。我觉得我们不该朝这个方向着手,应该朝更实际的方向来思考,才有办法解决这次丧失记忆的事件。而且,我觉得咒术不可能会让人失去记忆。」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瞪大了双眼,我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不如我们三个人随便找间速食店,边吃汉堡边交换上个星期的情报吧。我觉得这样绝对会比较有收获。」 毕竟,到头来只有日向学姊知道星期天发生过什么事。 就这么定案!我张开了双臂。 「……你觉得这看起来像什么?」 幡谷同学伸出两只指头给我看。 「呃,胜利手势?」 幡谷同学维持这个姿势——直接把手向前一戳,企图袭击我的眼睛。 她似乎不太满意我的提议。我勉强翻身闪过。 「你干嘛躲开啊?」 「当、当然要躲啊!你干嘛突然攻击我?」 「咒术当然存在。如果有人不能面对这个现实,当然要对他进行诅咒的戳眼攻击。」 真是可怕,还有,诅咒的戳眼攻击又是什么鬼啊。 她瞪了我一眼后,走了出去。把我一个人丢在图书馆。 诅咒的戳眼攻击?又不是所有句子之前都可以加上诅咒两个字! 她们离开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有一个东西掉在地上,那应该是日向学姊掉的吧。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那个东西刚刚就挂在她的智慧型手机上。是那个奇怪玩偶的手机吊饰。玩偶还满可爱的,但整体的色调有些黯淡。我感觉看到了优等生比较不一样的一面,不禁感到一丝暖意。 总之,把吊饰送去给日向学姊吧——我决定走去学生会办公室。虽然只是个手机吊饰,明天再拿给她应该也不要紧。但我心里仍然想再见日向学姊一面。 由于没有什么机会造访学生会办公室,再加上我才一年级,还搞不太清楚学生会办公室的位置。经过一番摸索,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就在我想要打开学生会办公室门的时候,我发现里面明明灯火通明,却大门深锁。 我确认了一下门上的标牌,上面确实写着「学生会办公室」,我没有搞错地方。为什么门会锁起来呢? 「日向学姊,你在吗?」 我这么呼喊了,却没人应门,为什么啊? 我就此打退堂鼓,打算回家。在走廊上没走多久,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像是笑声,又像是呻吟声,那是野兽般的声音。 我再次回过头。 就在我回过头去的瞬间,声音也突然消失了。那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呢?该不会…… 「诅咒」这个字眼回荡在我的脑海里。 我感到有些不安,凝视着那间我原本想要进去的办公室。 在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静默之中,学生会办公室的灯火依旧明亮。 ??? 回家路上,在丝丝细雨中,我看到了幡谷同学,一排林间大道延伸至校门口,她就站在其中一棵树的树旁。 我还以为她早就回家了,所以吓了我一跳。 她依旧没有撑伞,浑身湿透。老实说,如果我不认识她的话,我可能会假装没看到她,对她视若无睹,迳自回家。毕竟幡谷同学全身穿着一身黑,跟昏暗的背景融为一体,诡异至极。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上。 天都已经暗的差不多了,她究竟在做什么啊?如果在学校待得太久,爸妈应该也会担心吧。 怎么办,我该插手吗,还是要假装没看到她? 我默默走过幡谷同学身旁——却还是折返回来。 看到她一动也不动,不禁让我担心了起来。她还活着吗?应该还活着吧? 看不下去幡谷同学那个样子,我走向她。从她的背后悄悄探看着她。 「幡谷同学,你在做什么啊?」 话一说完,她的身体大力抖了一下,迅速回过头来,看到是我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表情柔和了下来。 幡谷同学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小的镜子。 「怎么了吗?」 「这是一种传统的魔法,是使用镜子的小魔咒喔。因为镜子里潜藏着真实。」 不不不,我只是问你怎么了,并不想要知道那么多啊。 「……应该说,我只是在模拟施咒而已。」 「什么?」 听到我惊呼后,幡谷同学缓缓站了起来。 「如果真的打算执行这个小魔咒,我手边并没有足够的道具。那个魔咒需要香、蜡烛以及镜子。」 惨了,她去了另一个世界。她会回来吗?应该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虽然她说日向学姊和面具的咒术有关,但就我而言,幡谷同学的行迹还比较可疑。 而且,没有香和蜡烛就算了,幡谷同学现在手上不就拿着一面镜子吗?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注视着镜子,幡谷同学从我的视线中察觉了我的想法,她晃了晃手中的镜子。 「不能用这面镜子唷,这不过是一面化妆镜罢了。根据规则,如果要用来施咒,那把镜子就只能专门用来施咒,不能用来做其他的事情。」 这么一来,幡谷同学拿着镜子,坐在这种地方,不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吗? 「所以……幡谷同学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符合条件的镜子,就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那为什么使用镜子的魔法得以自古流传下来呢?——我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由于树下容易聚集各种能量,很适合思考。」 喔?什么意思啊? 「也就是说,幡谷同学拼命想着自己喜欢的事,结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周遭的状况吧。」 「你也说得太毫不遮掩了吧,真是让人生气。你可以不要把我现在的心情说得那么简单吗?诅咒你被烧死喔。」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我马上开口道歉。 太卑微了!我的立场真是太卑微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我既不想被诅咒,也不想被烧死。 「对了,有一件事,本来想留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询问你。刚好你就出现了。」 话都聊到这里了,她究竟想问我什么事呢?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我实在不想听。 幡谷同学不顾心乱如麻的我,开口这么说: 「失去记忆之后,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怪事可以说是排山倒海而来啊,而且几乎都和幡谷同学有关呢。如果老实回答,她应该又会用胜利手势攻击我,所以我迅速陷入了沉默。沉默是金。 「……譬如说,你有做恶梦吗?」 「恶梦?哪一种恶梦?」 「简直就像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似的,栩栩如真的恶梦。只是在上课中打瞌睡,竟然……」 虽然幡谷同学回答得相当抽象,但看到她扭曲的表情,我觉得应该会是个非常可怕的恶梦。 「没有耶。」 「这样啊,那应该就跟丧失记忆无关吧。」 话一说完,幡谷同学就走过我身旁,潇洒离去。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双颊凹陷。 「对了……」 望着她离去,我不禁喃喃自语。 既然她在研究咒术,为什么不用那个镜子小魔咒来查明真相,试着解决烦恼呢? 幡谷同学虽然一直嚷嚷着说「要诅咒人」,但她却无意利用小魔咒,只是一直静静地淋着雨。 虽然幡谷同学被称为邪恶的魔女,但她的背影看起来却十分寂寞而无助。 第三章 怕生的星期三 大家应该都有和他人共撑一把伞的经验吧。 举例来说,突然下起雨来,感到十分困扰的时候,刚好有同学回家的路线和自己顺路,所以对方让你和他共撑一把伞。这也算是其中一种案例。 我当然也有过这种经验——虽然我是和男同学共撑一把伞。 不过,有经验过和异性同撑一把伞的人应该不多吧。毕竟,共撑一把伞时,身体将会十分贴近对方。如果对方是异性的话,应该会让人更加介意,而且,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也会觉得很难为情。 不过,为了不被雨打湿而与他人共用同一件物品——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似乎比恋爱时的各种举动还更加亲密。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呢?那是因为早上的一起事件。 星期三的清晨,门铃响了起来。母亲走向玄关后,马上一脸错愕地走了回来。 「庄助,有一位女孩子来了。她说有事要找你,我请她先进到玄关等你。」 什么?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慌忙跑向玄关,看到一位女生站在那里。 女孩用着手指梳理着头发。看到我出现之后慌慌忙忙将手藏到背后,露出耀眼的笑容。 是日向学姊。柔和的笑容,圆滚滚的双眼,她今天也超级可爱。如果跟这样的女孩共撑一把伞,我应该会紧张到死吧。 「仁同学,早安。」 「日向学姊,早、早安。你竟然知道我家在哪里。」 「我是学生会长,对于每位同学的地址,我几乎都一清二楚。」 学生会长也太厉害了吧。不过希望他们能更谨慎地对待我们的个人资讯,严加把关资讯的安全。 「我们一起上学吧。」 听到她这么快就提出要求,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我觉得很开心,但我才刚起床,连早餐都还没吃。 「不过,时间好像还有点早。」 「真的吗?大概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看到日向学姊羞红着脸,面带微笑,我察觉到了一件事。 「咦?你睡眠不足吗?」 日向学姊用手遮住眼睛下方。 「真讨厌,太害羞了。对、对不起喔。我昨天失眠。」 日向学姊脸色微变,蹙起眉鼓起脸颊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失眠。」 我对着日向学姊露出尴尬的微笑后,她也回以开朗的笑容。即使带着黑眼圈,仍然不影响她的美貌,让我不禁看得出神。 我迅速做好出门上学的准备,要和学姊一起离开家里的时候,日向学姊叫住了我。 「仁同学。」 就在我狐疑着她为什么要叫住我的时候,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潮湿的气味和雨滴大力撞击地面的声音。 对了,外面下着雨。电视上的气象预报也说过今天会下雨。 日向学姊露出苦笑,她的视线望向放在玄关的伞架。我慌忙拿起一把雨伞,准备打开,却怎么也弄不好,花了一些时间。 「我来帮你吧。」 日向学姊接过我的伞,打算直接用力开伞。不过,却发出一阵钝响——伞骨断了。日向学姊低下头,脸上满是歉意。就在我打算开口安慰她的时候,她却迅速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为什么她要用这么认真的表情望着我呢?她急忙撇过头,走过了我的身旁。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走出门外,她在我的眼前打开伞。将伞微微靠向我。 「一起撑吧。」 所以,她是要跟我共撑一把伞吗?不会吧? 「谁跟谁一起撑呢?」 「仁同学真是有趣。当然是我和仁同学呀,还会有谁呢?」 「不不不,这样不好啦。而且除了那把坏掉的伞,我还可以用我妈的伞。」 虽然那是把紫色有蝴蝶花纹,感觉就是大婶会撑的伞。 「不过,是我弄坏了仁同学的伞,就当作是赔罪吧。」 可、可是……日向学姊凑近惊慌失措的我。 「你不想这么做吗?」 怎么可能会不想。 日向学姊都挂着闪闪动人的笑容,用着甜美的嗓音这么说了,如果还有男人会拒绝的话,我还真想见见那个人,确认他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不过,撑着妈妈的伞上学也不太好意思。好啦,这只是我想和学姊一起撑伞的借口。 于是,我和日向学姊就这么共撑着一把伞。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靠得这么近,近到肩膀都要贴在一起了。我闻到了一股从没嗅过的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气味飘了过来。光是这样就让我想大喊「对不起,还是算了。」,然后在大雨中狂奔。就算她嘲笑我未经世事也不要紧,和异性共撑一把伞,除了开心,也让我感到如此的害怕。 日向学姊似乎察觉到我的困惑,她用带着讶异的表情凝望着我。 「怎么了吗?为什么你一下看着伞,一下望着我呢?」 「呃,没事。只是,这是我第一次和女生共撑一把伞。」 我好想逃跑。虽然我很开心,也想要一直待在日向学姊的身边,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奢侈了。我觉得我这阵子应该会遭天谴。 「真的吗!其实我也……」 很开心唷。学姊这么低喃着。 惨了,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后,我就没有办法从这里逃走了。不过,再这样待在学姊身边,我觉得我会因为太过紧张而死掉。看到我一语不发,日向学姊或许是为了顾虑我,开始放慢了脚步。她有些担心地探看着我的脸。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呢。是因为丧失记忆的关系吗?」 「啊,有可能喔。我真的很苦恼,因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实,我单纯是因为待在日向学姊身边,不断涌出一股揪心的感觉,才会如此紧张。不过,我也确实因为丧失记忆而感到有些烦恼,所以点了点头。 「什么都想不起来吗?这样我也很困扰!」 日向学姊抬高了音量,见到她的反应,我不禁惊愕地张大了嘴。她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日向学姊查觉到我的反应,马上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丧、丧失记忆的原因很多。有时候也会因为心理因素,也就是遇到打击而暂时失去记忆。你可能是受到了心灵上的创伤。我很担心你,也想协助你尽快恢复记忆。」 日向学姊真是温柔。 「对了,仁同学。等你之后有时间,要不要和我约会?」 什么? 「像是游乐园之类。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小奖励唷。」 日向学姊有些忸怩地继续说了下去。 「……也可以过夜唷。」 呜!她的发言对心脏很不好! 「如果是仁同学,我可以陪你一晚……」 「不不不——」 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呢。 「不可以吗?」 「不、不可以。大概不行。」 这是为了维持少年少女之间的健康交往——应该说,是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仁同学感觉很青涩呢。真可爱。」 日向学姊轻轻笑了。 为什么日向学姊要露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呢! 从几天前,我就知道学姊对我抱有好感,不过听到她口中确切说出了约会等字眼,仍让我的心脏大力跳动着,差点就要停止运作了,虽然很高兴,但我没有办法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困惑,学姊有些慌张地接着说了下去。 「啊,其实没关系的。你现在失去记忆,思绪应该很混乱吧。能像现在这样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 她说得没错,我的思绪的确很混乱。 「请问,上个星期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日向学姊满脸通红,回覆说:「我说不出口。」嗯,昨天也是一样,我觉得她在打马虎眼。 「对了,仁同学。」 日向学姊一脸正经的询问我。 「失去记忆之后,你的房间里有出现你不曾看过的东西吗?」 「什么?不,没有喔。」 怎么搞的,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么,包包里有出现你不曾见过的东西吗?」 「不,包包里也没有。」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日向学姊,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没事,如果没有就算了。话说回来,仁同学,要去哪里约会比较好呢?要安排两天一夜的旅行也可以唷?我不介意。」 「不,那不是重点。」 我该怎么把心情传达给日向学姊呢?我并不是不愿意,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我明明说过想从朋友开始做起的。 就在我陷入烦恼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从学姊的包包传出来的,我停下脚步,接过学姊手中的伞。她笑着点点头,从包包里取出智慧型手机。手机上已经没有昨天那条手机吊饰。 对了,她的手机吊饰掉了,被我捡到了。 等到她讲完电话,我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吊饰,递给她。刹那间,她的眼睛突然明显亮了起来,而且还扬起嘴角。她的表情变化之大,让人觉得她刚刚的表情虽然如此柔和,脸部的肌肉其实还是有些紧绷。 「我一直在找它。仁同学帮我找到了吗?谢谢。」 「这个长相怪奇特的东西是什么啊?」 由于我很好奇,所以这么询问学姊。 「这是滑头鬼。」 学姊似乎很高兴听到我这么问,她的讲话速度变快了。嗯?怪了?刚刚那阵轻飘飘暖烘烘的氛围消失了。看到我满脸疑惑,日向学姊带着微微黑眼圈的眼神更加柔和,朝我微微一笑。 「我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妖怪』。会来念这所学校,也是想要好好研究『妖怪』。我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唷。在妖怪之中,我最喜欢滑头鬼了。它的外型很可爱吧。」 日向学姊好像真的很开心。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是幡谷同学。 幡谷同学昨天热烈谈论着咒术时,也和日向学姊散发出了相同的气息。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的外表、个性都独树一格,却让人感到一股相似的氛围。既然如此,如果让她们两人实际进行交流,应该可以加深她们的感情吧。如果我再参上一脚,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够筑起前所未有的关系。 就是这样。 不管上个星期我们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当朋友的话,就不会有劈腿的问题了。还可以让我一次多了两位正妹朋友,左拥右抱耶,这岂不是太棒了吗!我们边解决失忆的问题,友情也逐渐升温,至于会怎么发展,那就留待之后期待了。这应该是最好的做法吧。 我再次下定了决心,望向日向学姊。 不过,就在遮住她的脸和尖下巴的雨伞纳入我的眼帘之际,脑中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头痛。 「怪了。」 仿佛从头部深处不断扩散出像是耳鸣般的声音,让我的脑浆随着声音震动似的,我感到一阵让人觉得恶心的隐隐作痛。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一般的头痛,而是类似心痛那样的感觉。我揉了揉眼睛。因为感到疼痛的瞬间,学姊拿着伞的身影似乎与另一个影像模糊重叠在一起。 重叠的影像马上就消失无踪。头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是我眼花了吗?我认为不是。刚刚是我记忆中的影像,那是我和某个人共撑一把伞,而且是位女孩子。我以为日向学姊是第一位和我共撑伞的女孩,但我似乎误会了。在她之前,我还曾经和另一个女孩共撑过伞。还是说,那就是日向学姊? 我用沙哑的声音询问学姊: 「我之前有在别的地方,像今天一样和日向学姊共撑过一把伞吗?」 一瞬间,日向学姊变得面无表情,但之后马上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没有喔。今天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露出了微笑,眼睛里却似乎没有一丝情感。我突然从她的双眸中读不出任何情绪。看到学姊露出这样的眼神,我刹那间感到一丝恐惧。 ??? 让人心跳加速的上学时间结束,到了教室之后,另一件让人心跳加速的事情在等着我。 一位头发全湿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旁,不只是全湿的头发,她全身都十分阴郁。不论是表情、举止、或是她散发出的氛围都是。 是幡谷同学。她一早就刻意跑来我的教室,当我正和同学聊天时,她就站在我的旁边,让我看着她那头湿透的头发。顺带一提,她只是伫立在那里,不发一语。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虽然和她打了招呼,却被她无视了。和我一起聊天的同学也困惑地交互看着我们。我仰望着她,直接了当地说: 「我、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一声。要是我有哪里做错了,我会道歉。」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我却已经准备好要道歉了。我的身段还真不是普通的柔软啊。因为幡谷同学本来就已经够可怕了。今天情况更加不妙。 「你真的不知道?」 她的声音沙哑,是不是有点感冒了呢。这么说起来,她雪白的肌肤今天看起来更加苍白。甚至可以看到她浮起的血管。仔细一看,就连握着雨伞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怎么行呢。我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打算带她去保健室,却被她大力甩开。我触到她的衣服时,衣服变得相当沉重,看来都湿透了,让我不禁瞠目结舌。 「今天雨下得真大呀。」 「是啊,虽然现在雨已经停了。」 「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所以我的头发和衣服都一直不干呢。」 她这么说,是要我帮她准备毛巾吗?但这治标不治本。我是不是该趁机说出我抱持已久的想法呢。虽然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为了她好,我还是趁势说出来吧。 「呃,下雨天就应该好好——」 「怎样?要是你敢多嘴,我就对你使用溺死诅咒唷。」 溺死诅咒是什么啊?不过,我不会输给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下、下雨的时候啊……」 加油啊我。不要理会她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下雨的时候,你可以撑伞啊……」 虽然我这么大放厥词,但声音却很微弱,真是辛苦我了。 随着空气变得凝重,我们陷入了一片沉默,看来我的周遭也被她阴暗的氛围给感染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四周似乎散发出了某些难以形容的气息。我觉得应该是恨意、厌恶一类的情绪,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你又不懂我的苦衷,我才不想接受你的恩惠。」 我皱起了脸。 头好痛。 这抹疼痛,跟早上和日向学姊一起撑伞时的感觉一样。 幡谷同学的身影逐渐模糊,一位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女孩身影,似乎覆住了她。我只能看到她的表情。她和幡谷同学一样,散发出了静谧的怒意。 我皱着一张脸,开口询问幡谷同学: 「我之前和幡谷同学进行过类似的对话吗?」 「当然没有呀。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你现在打算声称恢复记忆,想要蒙混过去吗?」 我并没有想要蒙混过去啊。我缓缓闭上眼,再张开眼睛。 随着头痛的消失,幡谷同学的身影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我的脑海中浮出了既视感这个语汇。这该不会就是既视感吧? 也就是说,我上个星期也和她争论过这件事? ——你做出和上周一模一样的举动——我想起了藤森同学所说的话。 不过,这么一来,为什么没有人看过我和幡谷同学说过话呢?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矛盾?上星期,我们究竟是如何相遇的? 看到我陷入沉默,幡谷同学似乎更加火大,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我才会想要再见你一面呀!」 「这种事?」 「就是我们丧失记忆的事情啦!」 她本来讲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现在声音愈来愈大。 「所以,既然我都知道你的地址了,当然会挑一个最适合说话的时间,到你家等你啊。」 难、难不成……我想起了星期一,她一大早就跑到我家等我。 「你今天很早就出门了呢。」 我的脑中浮现了日向学姊浅浅的微笑。和前天不同的是,今天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日向学姊就是我提早出门的原因。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你却迟迟不出来,最后我只好请你妈妈去叫你,才知道你早就出门了。」 她在责备我为什么要丢下她先走。日向学姊该不会早就料到她会来,所以比她早一步,提早来到我家吧?是我多想了吗?不论我怎么烦恼,都想不出答案,我只好放弃思考,将事实告诉幡谷同学。 「今、今天日向学姊来接我,所以我就和她一起上学,才会比平常还要早出门……如、如果我知道幡谷同学要来,我一定会等你,帮你撑伞的。」 拜托你不要生气啊,幡谷同学。 我紧闭住双眼,浑身颤抖,等待她的回覆。 可是,我一直等不到她开口。我惶恐地睁开双眼。 幡谷同学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 她刚刚像是要喷发似的怒火已不复见。幡谷同学张开嘴,似乎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却只是开合着下巴,没有发出声音。她微微向后退,双眸满是疑惑。她的视线一阵闪烁后,用手捂住了嘴。从她肩膀的起伏来看,她的呼吸很浅。眼眸虽然显得平静,却带着一抹寂寥。是我的错觉吗? 「这样啊。」 她终于开口了。仅只如此。 幡谷同学只回答了这句话。 「那也没办法。」 她的表情又恢复到一如往常的漠不关心。 她怎么了呢?这不是她的作风啊。以她的个性来看,就算她要再次插我的双眼或是对我下咒,都是不足为奇的反应。 「你要跟她愈走愈近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我之后会好好调查她的事,她极有可能和我们失去记忆的事情有关。」 她说到一半,再次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因为有人突然想要加入这场对话。她的视线望向我的背后,我缓缓回过头。 「你就是幡谷同学啊。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你。」 是藤森同学。听到幡谷同学喃喃重复着「第一次」这个字眼,藤森同学发出了闷闷的笑声,这么回覆: 「我听过不少你的传闻。所以我才说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你。」 幡谷同学眼神空洞,轻声说着「传闻」这两个字。我交互望着幡谷同学和藤森同学。不若藤森同学一脸愉悦,幡谷同学用着困扰的表情注视着藤森同学。 「嗯,是啊。那是很有趣的传闻喔。邪恶的魔女·幡谷月夜,你也丧失了记忆啊。」 邪恶的魔女这一词,我好像是从藤森同学那里听来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称呼?看到我歪着头,藤森同学耸了耸肩。 「对了,邪恶魔女幡谷同学,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跟你刚刚所说的事情有关喔。关于仁同学和神谷日向的交流,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没办法的事,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不这么觉得耶。」 幡谷同学的脸色一片惨白,为什么藤森同学要说这种会刺激幡谷同学的话呢?还有,邪恶魔女的传闻究竟是什么?虽然我对此一无所知,但看到幡谷同学的表情,我大概也能猜到那不是什么好事。 气氛非常诡异。感觉一触即发,我轻声对藤森同学说道: 「等、等一下,藤森同学。」 「仁同学,有什么事吗?我跟她在进行重要的交流,你可以不要打扰我们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的口气能更圆融一点。」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太好吧。 「是吗?我觉得我已经尽量用委婉的语气了。不好意思啊。」 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歉意。 被藤森同学这样挑衅,幡谷同学会不会生气呢?我缓缓望向幡谷同学,她只用着讶然的眼神注视着藤森同学。她的眼充满狐疑,就像在说「为什么这个女生会跟我说话啊。」。幡谷同学抓着我的手,拉开与藤森同学的距离,低声对我说: 「这个女生是谁啊?为什么她要跟我说话?」 幡谷同学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她似乎瞬间变得很怕生。 「我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啊。」 为什么只有跟藤森同学说话的时候,她会露出这种仿佛是小动物受到惊吓的举动呢。虽然没有说出口,我的心里却浮现了这样的疑问。幡谷同学看到我的表情,刹那间似乎有些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么说也是。」 她大幅度歪着头,似乎连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她该不会比我想像得还不擅长与人接触吧?不过,看到她对我的严厉态度,不禁让我感到混乱。难道只有面对我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那样的态度吗? 我回想起了她和日向学姊说话时的情景。不只是我,她面对日向学姊的时候,也不会怕生。幡谷同学和日向学姊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带有些许攻击性,但也能和学姊正常谈吐。可是,她面对藤森同学时,却做出这样的反应。幡谷同学简直就像拿我当盾牌一样,充满戒心地观察着藤森同学的举动。 「总之,虽然藤森同学对你说了奇怪的话,但你不用太过在意喔,她不是个坏人。你可以靠近她一点,跟她交谈看看,不会有事的。」 我似乎在很久以前的卡通里看过这一幕,就算小动物露出一副威吓的样子,卡通里的人还是十分有耐心地对小动物说「没事的。」、「不要怕。」等等的话。在那部卡通里,那个人就算被小动物咬伤,还是不为所动,进而得到小动物的信赖。不过,就算我被这个像小动物的幡谷同学咬了,也是无济于事吧。我应该永远无法取得她的信赖。 幡谷同学低声说道: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不打算和不认识的人交谈。你去帮我跟她说啦。」 幡谷同学微弱地摇了摇头。她到底有多怕生啊?这样在学校应该会待得很辛苦吧。 「虽然我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她打算对我视若无睹吗?这样也无所谓啦。」 藤森同学双手抱胸,面露苦笑。我也对她露出僵硬的微笑。 「抱歉啊,藤森同学。因为幡谷同学第一次和你见面,所以她说她不想和你说话。」 「你也真辛苦,要一直这样护着她,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 听她的口吻,似乎很清楚我们的相处模式,我不禁开口询问: 「咦?你刚刚说,你和幡谷同学是第一次见面吧?」听到我战战兢兢地这么确认,藤森同学笑容满面,缓缓点了点头。 「嗯。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喔,无庸置疑。有什么问题吗?」 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允许我再多做询问。 「没什么。那你有什么事想跟她说吗?我可以代为传达。」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啦。 下一秒,藤森同学就靠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我的耳际感受到她的吐息,让我的脸发烫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啰。幡谷同学真的不在意你吗?她其实喜欢你吧?」 她竟然要我转告这种事。虽然我有些懊恼,还是对幡谷同学这么说: 「藤森同学要问你一件事。」 唉,真不想说出口。这种传话游戏,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羞耻的惩罚游戏。 「……幡谷同学,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幡谷同学听到之后,本来胀红了脸,但又马上脸色刷白。她的脸色可以堪称丰富多变,绚丽多彩,非常鲜艳。不好意思喔,害你露出这种表情。 「什么!你告诉她,我才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对我来说,你就跟路上的石头没什么两样!我不是开玩笑的!而且,我们前天才刚认识耶!」 她的回答诚如我的想像。我也这么认为。虽然她这么说我,我却一点也没受伤,我是说真的。我叹着气,将她说的话告诉藤森同学。 「她说,她前天才刚认识我,我就跟路上的石头没两样。」 「真的吗?那你帮我问她,所以说不论你对她做了什么事,或是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介意吗?」 藤森同学似乎不买帐,她究竟想从我们这里套出什么话呢?而她又是想知道什么呢?我虽然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帮她传了话。 「她要做个确认。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事,你都不会有感觉吗?」 「当然啦。就算被你看到我的裸体,我也无所谓。一点感觉也没有。你对我来说就像垃圾一样。」 我的地位下降了。石头和垃圾听起来的差别也太大了。惨了,我意外地感到受伤。 「我就像垃圾一样,就算我看到幡谷同学的裸体,她也不为所动。」 谁来救救我,这也太没意义了。为什么我非得开口侮辱自己不可呢? 再说,她们之间的距离明明就不远,可以听到彼此的对话,为何还要我来传话?就连我也不禁感到疑惑,你们直接交谈嘛。我对幡谷同学窃窃私语。 「幡谷同学,就算我不传话,你应该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吧,你不能自己跟她说吗?」 「你不要对我下命令。开什么玩笑啊?我刚刚说过了吧,我不会跟不认识的人交谈。你那个受诅咒的耳朵是不是破洞啦。」 所以我说啊,幡谷同学,就算你再怎么喜欢诅咒,也不要在所有词汇前面加上诅咒这一词啊。再说,星期一的清晨,我对幡谷同学来说也是个不认识的人啊。 我望向藤森同学,她注视着幡谷同学,表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下一秒钟,藤森同学迅速移动至幡谷同学的身旁,抓住她的衣服。幡谷同学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她瞬间跳了起来,挥舞着没有握着伞的那只手,激动地大力挣扎。她挥开藤森同学的手,尖叫着逃出了教室。 过了一会儿,幡谷同学打开教室门,她的脸微微伸进教室内。怒瞪了藤森同学一眼后,慢慢地从走廊步入教室。 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幡谷同学朝我们走了过来,她刻意和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连我也不例外。 「等一下,仁庄助!你帮我转告那个女的、她突然对我做什么……」 「你的衣服湿了。」 听到藤森同学这么说,幡谷同学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嘴角抽蓄着,凝视着藤森同学。 「这么说起来,你刚刚在仁同学的面前,也刻意让他看到你湿淋淋的衣服和头发吧?这是为什么呢?你去换衣服就好啦,为什么要穿着湿掉的衣服呢?」 听到藤森同学这么故意刁难,幡谷同学只是开合着嘴,却未发出声音。 「啊,对了。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藤森同学恍然大悟似地捶了一下手。 「邪恶的魔女也没那么厉害嘛。魔女也只是个凡人,就算丧失了记忆,你的心态却还是没变吧?你心底希望别人同情你,希望有人对衣服湿透的你伸出援手吧。你刚刚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我说的没错吧!」 藤森同学点了好几下头后,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比仁同学还要早发现这件事。身为邪恶魔女,你打算欺瞒他吗?或着,你是下意识对他这么做?」 幡谷同学啧了一声,接着大大吸了口气。 「才不是这样呢!你真没礼貌!」 啊,这下子,藤森同学和幡谷同学进行第一次接触了。这两个迥异的生物终于跨越了遥远的次元,开始进行交流了。那个像某种惩罚的传话游戏也同时结束了。 「谁会想要这种男人的怜悯呀?你说我喜欢他?怎么可能啊!」 幡谷同学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瞪着我看。 「我对你毫无感觉!也不想获得你的同情!你该不会误会了吧?如果误会的话,我就咒杀你!」 什么?不,我才没有这么想呢。不过,我被幡谷同学的气势给震摄住,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你要一直穿着湿掉的衣服?除了我说的意图之外,有其他用意吗?……总之,如果你不想穿着湿衣服,觉得这样很冷的话,你就准备一套体育服之类的,换掉不就好了。」 「没有可以让我换衣服的更衣室啊。」 「啊,对喔。我好像说得太过分了。拿去吧,这是礼物。」 藤森同学取出便条纸,用原子笔在上面振笔疾书了起来。接着,她将便条纸对折,让其他人看不到内容,递给我。要我拿给幡谷同学。我没有看里面写了什么,直接递给了幡谷同学。她就像怯生生的小动物一样,接过便条纸后,看了里面的内容。她脸色一变,交互看着便条纸和教室的时钟,最后指着我说: 「放学后,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再讨论丧失记忆的事情。」 幡谷同学慌忙走出教室,她要去哪里呢?便条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就在我目送着她的背影时,藤森同学对我说: 「如果没有更衣室,她大可以去厕所换啊。难道她不喜欢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吗?就像有人会在厕所吃饭一样?算了,无所谓啦。」 「藤森同学,我问你喔,为什么你要挑衅幡谷同学?」 等一下幡谷同学可能会把压力发散在我身上吧。 「……那个女生真的视你为垃圾吗?我真的很怀疑。」 藤森同学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看到我沉默不语,她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得到了一个情报。」 听到我重复低喃着情报这一词,藤森同学露出了微笑。 「跟你有关喔。关于你丧失的记忆。」 「是和幡谷同学有关的情报吗?」 藤森同学笑得肩膀微微抖动,轻轻摇了摇头。 「是关于另一位恶女……」 「什么?」 「和神谷日向有关。」 ??? 听完藤森同学的情报,我连忙赶去找日向学姊。我认为必须和日向学姊进行确认这消息的真伪。据藤森同学说,日向学姊现在人在离我的教室有一段距离的空教室里。 走廊上的人不多。 休息时间就快要结束了,大家应该都回教室了吧。等到我快速解决日向学姊的事情之后,我也得赶快回教室才行。 空教室的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用力打开门,刹那间,我就后悔了。 幡谷同学在里面。 奇怪?身处于此的应该是日向学姊吧?为什么幡谷同学会在这里?太奇怪了吧?日向学姊,你在哪里啊。 我对幡谷同学在教室里的事情并没有意见,就算看到她的身影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更不会让我吃惊。 不过,我会惊讶地瞪大眼睛,是因为她现在的姿态远远超过我的想像。 都被我看光光了。 不,我修改一下说法,有某些部位被遮起来了。 她的雪白肌肤看起来柔软富有弹性。修长的双腿套着黑袜子,袜子才拉不到一半。还有,由于她的发长及腰,看起来就像是覆盖着她的肌肤一样。从一丝丝乌黑发丝之间,可以看到像婴儿般的水嫩肌肤。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令我印象深刻。 黑色袜子掉到了地上,她的右手微微颤抖。 幡谷同学的头转了过来,刚好与我四目相交。 「咦?锁呢?我没上锁吗……这个房间不是可以锁吗……」 幡谷同学面无表情,视线游移着,迅速俯视着自己的身体后,她似乎察觉到现在的状况,用小小的手遮住身体,蹲了下来。她的表情混杂着一丝厌恶、带着一抹苍白、像是羞耻到要死了一样,交织着各种情绪。她恶狠狠地瞪着我,我慌忙转过身。 「你为什么……特地跑来这里啊,差劲!赶快……」 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一心一意想要赶快远离这里,准备踏出这间教室。 「你、你等一下,我……」 什么? 刹那间,我可以听见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 「我一点也不害羞,随便你怎么看!就算被垃圾看到我的裸体,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我无所谓,而且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你再怎么盯着我看,就算全身被你看光,我也不会难过。你爱看就看吧!」 她快速地这么说了下去。 我转过头偷瞄了一眼,她依然蹲在地上,摇着头说: 「垃圾……他只是垃圾……」 她咬着唇,低垂着头。眼尾浮出一颗泪珠。 不,我不看了,我不会再多看一眼。 我迅速走出了教室,在步出教室之前,我背对着她,尽量用着开朗的声音说: 「一般来说,被别人看到裸体的时候,大家都会害羞,幡谷同学会有这样的反应,并没有错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才不害羞呢!你在这方面可不可以多察言观色一点呀!我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不把你当成一回事!」 我背对着她的破口大骂,静静关上门。 一定是藤森同学做的好事。她知道这间教室的锁坏了,所以才故意叫她来这里换衣服。我同时回想起了藤森同学所说的话。 『……那个女生真的视你为垃圾吗?我真的很怀疑。』 她该不会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故意设下这个局吧?为了这么做,她故意没事找事去挑衅幡谷同学,让她去换衣服。然后算准她走出教室的时机,告诉我情报,让我刚好目击到她换衣服的情景?所以她才会说谎,告诉我日向学姊在幡谷同学换衣服的空教室里? 为什么藤森同学要那么介意我们的事,做出如此坏心眼的举动? 这么看来,关于我们失去记忆的事情,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等待她换衣服的时候,我一直思考着藤森同学的举动,以及丧失记忆的事情。 闭上眼睛,另一件事浮上了我的脑海。那仿佛印在我的视网膜上,景象鲜明。 啊,对了,幡谷同学是属于穿上衣服很显瘦的类型。嗯,没错。真是雄伟。 ??? 「你要负责。」这是她换好衣服之后,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嗯、嗯。我知道。遇到这样的状况,我确实该展现诚意。」 来吧,我不会反抗。毕竟刚刚的那幕让我赚到了。虽然我没有勇气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幡谷同学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霸气十足地站在走廊正中央。穿上衣服之后,果然就看不出她的身体曲线。 「你就跟我在一起吧。」 「呃、欸,你的意思是?我……」 我果然得负责吗?幡谷同学狐疑地望了慌张的我一眼后,瞪大眼睛怒吼: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误会几次才高兴啊!我是要你帮我一起揭开那个诡异学生会长的真面目。从星期一开始,那个女人的行径就一直很诡异!」 其实我已经从藤森同学口中取得关于日向学姊的重要情报。我在听完那则情报后,觉得日向学姊确实很可疑。不过,如果没有经过确认,也不能就这么将情报囫囵吞枣。 「也是。我也觉得日向学姊有些地方满可疑的。」 她一脸「你之前不是一直帮那个学生会长说话吗?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的错愕表情。我把藤森同学告诉我的情报跟她说。 「藤森同学告诉了我一件事。老实说,就凭这个情报,我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不过藤森同学说,如果告诉幡谷同学这件事,应该会得到更有趣的消息。」 幡谷同学脸色一沉,我缓缓地将事情告诉她。 「星期天晚上,听说有人目击日向学姊侵入了校内某间资料馆。由于日向学姊是学生会长,大家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应该是看错了,才没有公告出来。」 侵入资料馆?幡谷同学脸色不变,重复着这句话。她的眼神望着我,像是在确认,也像是在伸手求援,我缓缓点了点头。她轻声询问:「是哪间资料馆?」。我告诉了她资料馆的名字。 她重重踏了一下地板,双手紧紧握拳。 「那是我的资料馆。」 她瞪大眼睛这么回答。 「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那是我所管理的资料馆。那个女人在星期天侵入了我的资料馆?她有什么目的?她果然跟失踪的面具有关。」 幡谷同学恶狠狠地说。 「那个女人果然很可疑。有没有办法探她的举止呢?我想要找到一个不动如山的证据。」 幡谷同学用手支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学生会办公室感觉非常诡异。有没有办法闯进去呢?」 「闯入学生会办公室?这应该不太好吧……」 「我会尽全力调查那个女人,你也想办法自己进行调查吧。我明天会问你调查结果,在这之前,你要调查到东西喔。」 期限竟然是明天,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但我没有办法回嘴。毕竟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我再次从头打尾打量她。 嗯,她果然是属于穿上衣服很显瘦的类型。 第四章 冷场的星期四 星期四的清晨。这是个引颈企盼着周末的到来好几天、却还有两天要等的绝望日子。 这一天已经够让人不想上课了,再加上星期一到星期三之间所发生的风风雨雨,让我筋疲力尽。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我提不起劲,那就是调查日向学姊的举止。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毕竟只有半天的时间,实在不可能有任何斩获。我等一下得好好和幡谷同学道歉才行。 午休时间,我和幡谷同学约在空教室见面。我计划吃完午餐后再过去。 在学校里,除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幡谷同学几乎都一个人行动。由于她会在室内撑伞,我想大家都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似乎不只如此。 「幡谷?你是说那个非常怕生的女生吧。」 「据说有人跟她说话,她的回答却充满了攻击性。」 「她好像沉迷于咒术。」 「你说那个邪恶魔女啊?我知道啊。她总是没来由地撑着一把雨伞。」 「据说她会躲在一个没人使用的教室里,进行诅咒仪式。」 「咦?我听说她占领了一栋建筑物,试着要咒杀某个人。」 「你是说诅咒之馆吧?呜哇。」 大致上都是这些评语,她的评价还真差。 她的态度和氛围一直让人难以亲近。这样的女孩子却能处之泰然地和我说话,同学们都啧啧称奇。 不过,要不是有星期一的那场混乱,我应该也跟她不太相熟吧。 午餐时,我草草与同学结束交谈。来到了幡谷同学的某些部位被我看光光的地方,也就是那间空教室。移动的同时,我从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虽然没有下雨,天空却乌云密布。低气压似乎还会滞留好几天。 到了相约之地,幡谷同学正好要走进那间空教室。她依旧在室内擦着伞。 「我们现在去学生会办公室吧。」 「这么突然?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学姊应该会觉得我们很奇怪吧?」 「就算找理由,她也不会让我们进去的。我们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快速地往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走。 我望着她的背影,再次回想起同学们所说的评价。虽然她行事风格奇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讨厌她。虽然她表情变化不多,又易怒,但她的氛围并不会一直都那么阴沉。仔细看会发现她长得很可爱,身材也很好。我觉得她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夸张。而且,我也没有实际看过她施过咒术。 虽然她自己应该也没有自觉,但她应该只是个很怕生的女孩子罢了。 「你在干嘛,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站着不动?」 幡谷同学转过身来。我说了句「没事」,暧昧一笑后,跟上她的脚步,对她说: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 她放慢脚步。 「星期二,我和幡谷同学在图书室说完话后,由于有点事要办,我去了一趟学生会办公室。但是,那时发生了很奇怪的事。」 我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抵达学生会办公室,门却锁住了。因为开着灯,里面应该有人在,但不管我在门外喊了多久,都没有人回应。我还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幡谷同学停下脚步,满脸气愤地望着我。 「为什么你不早说?够了,不用解释。我不会原谅你。事情果然如我所料。学生会长那副品性端正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瞒过大家的耳目,私底下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毕竟咒术的原则,就是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幡谷同学瞪了我半晌后,将头发拨至耳后,再次朝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迈进。我默默地跟着她的步伐。 我们终于抵达了学生会办公室。 「你有发现吗?」 幡谷同学这么对我说。我朝她的方向望去,发现她凝视着着天花板。我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那个很可疑吧?」 是监视摄影机。 冷冰冰的镜头捕捉着我们的身影。竖起耳朵,仿佛就能听到微微的机器运转声。前几天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一般来说,在学校里,而且还是在如此不重要的地方,并不会设置监视器。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说不定已经被别人看见了。反正我们也进不去。」 幡谷同学转身,她的头发轻轻飞舞了起来。经过好好梳整的头发富有光泽,让人不禁看得入迷。「不要再发呆了,快过来。」,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我才回过身来,跟在她的身后。 幡谷同学边走边低声说道: 「学生会办公室总是大门深锁,还装置了像刚刚那台监视器。学生会的人不论是早上或傍晚都关在里面,进行着某些作业,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有去问老师,你知道老师怎么回答吗?老师说……他也不清楚细节。」 她竟然还跑去问老师,真是干劲十足。 「我的结论就是,学生会这个组织太过隐密了。我们对他们的活动内容一无所知,就连成员有多少人都不清不楚。因为他们常常在宣传,所以我知道他们有在进行志工活动,除了这些公开的事情之外,真的查不到其他的活动。这绝对有什么隐情。他们一定隐瞒了什么亏心事。」 幡谷同学懊恼地这么说。 我回想起了藤森同学提供的情报。除了幡谷同学所举的例子之外,再加上,上星期还有人目击日向学姊闯入幡谷同学管理的资料馆。 「我实在束手无策,只好趁学生会长去上体育课的时候,潜入他们班上,翻找她的书包和书桌。不过,完全没有找到与学生会有关的东西。」 这不对吧,不太对吧。 这已经超越了「束手无策」的范围了。 「不过,我找到了一个唯一比较像线索的东西。虽然可能和学生会无关,但她把这张莫名其妙的便条纸,慎重地收在一个御守袋里。」 她把便条纸拿给我看。 xxxxx@doxxmo.jp 080-xxxx-xxxx 失去5/25-5/31的记忆?第一位牺牲者? 「上面记载着来源不明的电子信箱和电话号码。你觉得会是谁的?心里有谱吗?」 我无法回答幡谷同学的疑问。 「喂?你怎么了?脸色很差耶。」 这个电子邮件和电话号码…… 「你不要一直沉默不语,说说话嘛。你有想到什么吗?」 这是我的!是我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信箱! 为什么日向学姊会知道这些资讯! 还有,上面写的讯息又是什么?第一位牺牲者指的是我吗? 我全身瘫软。只能摇摇晃晃地靠着墙。 日向学姊竟然慎重收藏着这种东西。她是打算拿我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信箱做什么呢?日向学姊在我心中的可疑度扶摇而上。 所以,她对我做的那些举动,都是别有居心,不是出自对我的好感吗?那么,我对她的感情也都付诸流水了吗?日向学姊到底在想什么? 「喂,我说啊,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这样愣住不动。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会觉得你很奇怪喔。」 幡谷同学都在室内撑伞了,我竟然还被她说这种话,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的。」 「我的?」 「是我的个资。那是我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信箱。日向学姊果然在隐瞒着什么。」 我们两人之间陷入一片沉默。 「……这样啊,确实有什么隐情吧。」 我也点头称是。 「仁庄助。」 听到她语气温柔的呼唤,我缓缓抬起头。 「我早就说过了吧,那个女人真的很诡异。她很有可能跟我正在寻找的面具有所关连。」 你看,我就说吧——幡谷同学满脸得意。 唔,我无法反驳。 「你放心吧,让我们一起揭开她的真面目。」 调查出日向学姊到底有什么企图,确实很重要。不过,因为我对她怀抱的梦想破灭了,所以多少受到了一些打击。由于我丧失了记忆,所以她对我做出那些充满好感的举动,大部分都让我感到困惑,但同时也让我感到飘飘欲仙。 「我了解你的心情,被她欺骗,应该让你感到很火大吧。那么,我们就来想办法潜入学生会办公室吧。我的面具说不定就藏在那间教室里面。」 我站稳步伐,调整了站姿,就在我认真地凝视着便条纸的时候,幡谷同学凑过来,端详着我的脸。 「那么,你查到了什么跟那个女人有关的情报?」 啊,惨了,由于事情的发展确实证明了日向学姊形迹可疑,所以我说不出口自己其实没有进行调查,但也不能不回答她,我尽量选择了不会刺激到她的词汇。 「我、我尽量妥当处理了。」 「什么叫做尽量妥当处理?你究竟搜集到了什么情报?快告诉我。」 望着逐渐眯起眼睛的幡谷同学,我努力从喉咙挤出声音。 好想哭啊。我好想回家悄悄流泪,让眼泪浸湿枕头。我已经遍体鳞伤了,好痛苦。 「日向学姊的……」 「日向学姊的?」 「……她的头发很香。」 幡谷同学的眼神定格住了。我也知道这是个派不上用场的情报。不过请容我辩解,调查的时间真的太短了。 「仁同学!」 有声音传了过来。声音中虽然带着焦急,却似乎蕴藏了超越焦急的喜悦。 我听过这个声音,是日向学姊。是的,在这个时间点,她竟然出现了。 哇,可以不要是现在吗,我不想见到她。 幡谷同学身体一颤,火速从我手中抢下便条纸,为了不被学姊发现,她将手藏到背后。如果被学姊看到便条纸,擅自翻学姊书包的事情就会被发现了。 「太好了,追上你了。」 学姊虽然气喘吁吁,脸上却挂着笑容。她的黑眼圈依然很深,大概今天也睡眠不足吧。 日向学姊停止奔跑,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向我们。 「对不起,今天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办,所以没办法和你一起来学校。」 幡谷同学站在我的身旁,她的肩膀大力抖动了一下。 「我明天应该可以跟你一起上学,希望你可以等我。」 此时,日向学姊瞄了幡谷同学一眼。学姊似乎现在才察觉到她的存在,脸上的表情交织着焦躁和疑惑,说话声音也比平时来得快。 「哎呀,那个,你跟幡谷同学在一起?怎么了吗?」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我。」 幡谷同学的声音无比低沉。 「就算你这么说……」 日向学姊明显露出困惑的表情。幡谷同学和日向学姊沉默地凝视着彼此。我好想趁这个时候逃离两人的眼前。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日向学姊。我之前不疑有他地接受了学姊的示好,整个人飘飘然的,如果日向学姊是出于某些原因而对我示好,她看到我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应该觉得很滑稽吧。 我不自觉地低下头,望着地板。 感觉到有人注视着我,我抬起了头。发现日向学姊紧盯着我。 唔,怎么了吗?我做了什么?便条纸上记载的讯息,究竟隐藏着什么含意?日向学姊隐瞒了什么?问出口的话,就会害幡谷同学近乎犯罪的行为曝了光,所以也没办法问。该怎么做才好。我感到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日向学姊悄悄用手轻触我的脸颊。咦? 「还好吗?你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 她在担心吗? 「脸色也很差。」 她在担心我? 「去一趟保健室比较好,你看起来好难受。」 「啊、呃、我……」 现在,我眼前这一连串的温柔举动,难道也是假的吗?但是,从她的手传来的温柔热意,那却又不似虚假。 「嗯,我没事。谢谢你担心我。」 听到我这么说,日向学姊也绽开了柔和的微笑。没错,这个女生的笑容能够让人心中感到一阵暖意。她不可能会对我做出过分的事。 「不过,你们刚刚特地跑来一趟学生会办公室吧,有什么事吗?」 对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了,幡谷同学也和我一起行动。该用什么理由跟日向学姊解释呢。 「其实,我们对现在学生会举办的志工活动很有兴趣。所以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日向学姊。」 身旁的幡谷同学嘴巴张得大大的,她究竟怎么了? 「你们想要进学生会?不好意思,现在学生会的成员已经额满了,所以不开放加入喔。」 看到幡谷同学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愕然模样,日向学姊露出苦笑。 「不过,你大可放心。就算进不了学生会,我说不定可以介绍你进去其他社团。如果你是对志工活动有兴趣的话,不一定要进学生会吧。」 我果然不认为日向学姊是坏人,一股歉意不禁油然而生。毕竟我明明不是真心想要进学生会,却这么探听着学生会的消息。 「这、这么说也是。不好意思,突然问你这些问题。」 「不会。不好意思,我还有其他行事,得赶快回去才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也、也有可能会是我去见你。」 听到日向学姊羞怯地这么说,让我也不禁害羞了起来。 日向学姊轻轻点了点头后,随即离开了。我朝着她的背影挥着手,对幡谷同学说道: 「日向学姊一点也不可疑嘛。果然是我们多虑了。」 「你是发自内心这么说吗?」 为什么她要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瞪着我呢?由于她的眼神异常有力,我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她像是棒打落水狗一般,用手指着我。 「你忘记那张诡异的便利贴了吗?」 「那说不定是有人为了陷害她,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她是如此温柔婉约,不可能会有那张诡异的便利贴。」 「你说什么啊,真是让人不愉快。我们会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揭开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吗?」 不要大声嚷嚷着这种事。这样大家会觉得我们很奇怪。虽然现在是午休时间,但我们可是身在人来人往的走廊正中央。 「你还不懂吗?那个女人刚刚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学生会办公室吗?而且……你不觉得她来找我们的时机太巧了吗?」 「什么意思啊?」 「你真不是普通的迟钝……我指的是那台监视器。她一定是从监视器看到我们。所以才知道我们去过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口,也才能够那么快就追上我们。」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怎么理解幡谷同学的情绪。她的表情只有四种模式,分别是生气、不爽、臭脸和面无表情,但声音却不只如此。她会将感情融入声音里。因为如此,偶尔她的声音和表情会不相吻合,这个时候,声音应该才是代表她真正的心情吧。 「对了,可以利用那台监视器,想办法闯入学生会办公室。放学之后,你再陪我行动吧。不准逃跑喔。」 她开心地这么说。我的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放学后,望着眼前的学生会办公室,我不知所措。我想起了幡谷同学下给我的指令,不禁想要抱头叫苦。 午休的时候,幡谷同学将作战计划告诉了我——她要我在放学后,马上站到监视器的前面,表现出我来见日向学姊的样子,引诱她出来。然后维持着办公室门户大开的状态,将日向学姊诱导至远处。如果我诱导得很成功,就拨打幡谷同学的手机号码,响一声之后挂断。再努力绊住日向学姊,在我拖延时间的这段期间,幡谷同学就闯入学生会办公室,窃取情报。为了让我们分开行动也能取得联系,我和幡谷同学已经交换了彼此的手机号码。这个作战计划十分具有真实感,似乎只要我们努力加把劲,一切就能够顺利进行。 不过,为什么非得要做出那么像小偷的举动不可呢? 每当罪恶感涌上的时候,幡谷同学的身影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不是她平常的打扮,比较贴近她刚出生的样子。是的,就是那雪白又漂亮的肌肤…… 这让我涌出了另一股罪恶感,简直就是两种罪恶感的角力对决。 也就是说,最后我还是无法不听从幡谷同学的话。我的心中交织着「如果昨天没看到就好了」和「有看到真好」的想法。不过,其实我几乎没有因为把她看光光而感到后悔。毕竟我也是男人嘛。 那么,既然都忏悔完毕了,就来开始作战吧。 我面对着监视摄影机。该怎么表现出很想见学姊的样子呢?总之,先轻轻挥手吧。之前就算再怎么呼喊,她也没有出来。 仔细想想,这个作战计划的前提,是学姊真的会逐一检视监视器,而且学生会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在。 要符合这样的条件,果然还是有点难度吧。还是打通电话给幡谷同学,跟她说今天就乖乖回家好了? 就在我心中这么想,打算就此罢手时,门开了。 「仁同学,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吧?平常你只要敲敲门,跟我说一声,我就会抛下活动来见你的呀。」 满脸通红的日向学姊出现在门的另一端。 幡谷同学的假设果然成立了。日向学姊应该真的有在看着监视器。 「不好意思,突然跑来找你。我只是有话想对你说而已。」 唉,我今天又要欺骗日向学姊了。她明明对我那么温柔。我觉得好有罪恶感。 「是关于我丧失记忆的事情……在这里不好说话。」 我说出了在脑袋中预先演练过的台词后,随即抓住日向学姊的手臂,企图拉她到远处。这么做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 我触碰她的时候,她虽然稍加抵抗,最后还是顺从地听了我的话。我将空出来的手伸进口袋,用手指操纵着预先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幡谷同学,响了一声后挂断。这样就发给她暗号了。之后就只能祈祷幡谷同学能顺利行动。 我并没有带学姊走向靠近学生会办公室的楼梯,而是带她走上有着一段距离的另一个楼梯,这个楼梯可以通往楼顶。我们爬了几分钟的楼梯,终于抵达通往屋顶的入口处。在昏暗之中,我转过头,望着日向学姊。 有一瞬间,日向学姊的表情似乎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是我的错觉吧。 「你的记忆……」 日向学姊微微偏着头,她露出了一如往常的优雅表情。 「恢复了吗?」 不过,我总觉得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抹阴郁,是因为这个地方几乎黯淡无光吗? 就在此时,日光灯突然闪烁了起来。明明只要一开门,就能走到屋顶上,入口却被生锈的挂锁给封锁住,刻意让人无法进出。四周充满了霉味和灰尘的气味,我开始觉得这不是个用来拖时间的好地方。虽然日向学姊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的心情却被这个地方的氛围给影响,莫名紧张了起来。 「先不管我的记忆是否恢复了,我现在有话想对日向学姊说。」 「你要说什么呢?如果仁同学的记忆恢复了,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我的记忆还没恢复。」 对了,就趁现在。刚好可以询问她上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幡谷同学不在的话,她应该比较好说出口吧。我决定直接了当地切入话题。 「我想请你告诉我,上星期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答应我的请求。」 噢?有进展了。我咽下一口口水,等待日向学姊开口。 「这个星期日,仁同学有时间吗?」 「有、有时间喔。」 「那么,令堂有时间吗?」 「啊?」 「如果你们都有时间,这个星期日,我想和仁同学的母亲打声招呼。」 「为、为什么啊?」 「我想问仁同学愿不愿入赘到我家,想征求令堂的同意……」 不不不不、等一下。 「我可以顺便进仁同学的房间吗?」 什么?嗯?日向学姊在胡诌些什么啊。邀请女孩子进我的房间……啊,该不会……这么说起来,她前几天也说想和我一起外宿。她该不会企图在我的房间做那些有的没的?不会吧! 「我思考过了。因为仁同学夺走了我的第一次,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负起责任。但其实应该反过来才对。所以我决定鼓起勇气,到你家拜访。不好意思,我真是个不细心的妻子。」 我什么时候娶日向学姊为妻了呢。她的速度也进展得太快了。这下惨了。 「这样不好吧,我现在还没恢复记忆,日向学姊喜欢的是——」 得好好说清楚才行。因为我太没有勇气了,所以一直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之一吐而尽。 「喜欢的是上周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所以我们从朋友开始……」 「我只想当你的恋人,不想当朋友。就算仁同学失去记忆,永远想不起来上周发生的事情也不要紧。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要怎么办?」 她坚强的眼神直直望着我。 呃,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耶? 「如果是这样的话……」 日向学姊眯起眼,朝我微笑。 「你就没道理不接受我了吧?你觉得呢?」 她的态度自信满满、游刃有余,一副我理所当然会同意和她在一起的样子。 我之所以一直拒绝让我抱着淡淡爱慕之意的日向学姊,是因为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对她告白过,所以心怀愧疚。不过,日向学姊却说她对此毫不在意。 我呢?我想怎么做? 我没办法踏出这一步,缩短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就在我如此自觉的瞬间,我感觉到了疼痛。 我按住头。一阵隐隐作痛从脑部深处逐渐扩散开来。我记得这抹痛楚,最近只要我感觉到既视感,它就会出现。 日向学姊的身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是一位长发的女孩。我正打算开口对女孩表达心意,但好几次都放弃了。因为我既没有自信,也不认为对方会接纳我的心情。 咦?我之前有企图对谁这么说过吗?为什么挑在我正要对学姊阐述心情的时候,这个影像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日向学姊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眼熟的女孩。她的身影明显地浮现了出来。 那个女孩,是幡谷同学。 幡谷同学?我要对她说些什么重要的事呢?但是我却说不出口,途中放弃了很多次? 就像我现在正要将心意告诉日向学姊一样,过去的我也曾经想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幡谷同学吗? 「仁同学?」 日向学姊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既视感引发的幻觉也迅速从我的眼前消失无踪。 「你还好吗?你的呼吸好像很絮乱……对不起,刚刚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一直逼你给我答案。」 「啊,不……」 对了,不知道幡谷同学现在的状况如何。 我开始担心她,想要和她连络。 我瞄了一眼日向学姊,她蹙着眉头,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我。 果然不该为了擅自闯入学生会办公室而欺骗日向学姊。我应该早点对幡谷同学这么说的。先不管刚刚的既视感,我很挂心幡谷同学现在身在何处。 我告诉日向学姊我要去洗手间,请她等我一下。虽然我的态度有些强硬,但她还是答应了。我跑到离那里最近的男厕的隔间,在里面拨电话给幡谷同学,想要知道她的状况。 可是…… 不论我拨了多少通电话,都只听到手机的嘟嘟声。 她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她已经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了? 我想和幡谷同学当朋友,所以我更应该以朋友的身分,制止她做出这种闯空门的行为。 在这么想的同时,我也希望能跟日向学姊愈来愈亲近。这与过去的我无关,我希望能搞清楚之前发生的事,也希望学姊能正视现在的我。 之后再和日向学姊道歉吧。我在去确认完幡谷同学的状况后,就会飞奔回来,就算要我下跪道歉也可以。和日向学姊不同,我对于幡谷同学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我想在发生无法挽回的状况之前,找到幡谷同学,并要她不要闯入学生会办公室。 日向学姊,对不起。我在心里再次对她道歉。 我走出洗手间后,决定直接赶向学生会办公室。我一路跑下楼梯,冲向目的地。 看得见学生会办公室门上的标牌了。灯还开着,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我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好脏啊。 我的房间还比较干净。 完全没有可以走路的地方,到处堆放着衣服和纸箱。散落一地的衣服几乎都是制服,其中也有几件明显是便服。纸箱堆积如山,沿着墙壁四个角落堆叠而上,拉杆式行李箱任意堆放在地上。虽然有书桌,上面却堆满了薄薄的册子。看不出它整体的模样。有三台笔记型电脑随意放置在地板、桌子和书本上。地板上堆满了书本、纸屑,甚至还散放着零食的袋子和空盒。 这里面也放了太多东西了吧,感觉已经超过空间的收纳量了。 虽然洋溢着生活感也不是坏事,但真的能在这里办理学生会的业务吗?不论怎么看,这里都没办法让人办公。四周散乱的垃圾让人很难不放在心上,这样完全没办法做事吧。 幡谷同学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了吗?那她究竟在哪里?该不会她其实躲在堆积如山的纸箱的角落里,只是我没注意到吧?眼前的情景带给我太大的冲击,我已经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了。 我摇摇晃晃地靠近堆积如山的纸箱。 散落一地的书绊住我,害我差点摔倒。我赶紧用手扶住纸箱,结果我的力道太大,反而把纸箱弄翻了。 纸箱的箱口未封,大量的书籍流泻而出。纸箱中装着满满的书,这些书的封面画着像是动画或漫画中会出现的人物。书的尺寸比一般的漫画来得大,为了把掉了一地的书整理干净,我捡起书,顺势将之翻开。 我马上把书阖起来。 是色情书刊。 而且,属于我无法理解的类型。我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闯入新世界了。说不定是我看错了,所以我再次打开那本书,这次不是大略扫视,我要来仔细确认一番。 其中一个角色不是人类。书里描绘着人和妖怪的结合场景。这个妖怪似乎有设定性别。这么一来,就是两个同样性别的角色,在进行那个行为了。啊,妖怪的性别是雄性。另一个人类也是雄性,是两位雄性在交媾。 我这次看得很仔细。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故事内容是有一只妖狐,住在一处远离人烟的地方。某天,有个人类搬了过来。随着他们展开交流,妖怪渐渐被人类所吸引,是个陈腔滥调的故事。不过,最后他们进行激烈运动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境界。 一开始最让我惊讶的,是其中一方描绘得像是女孩子,只要不注意某个部位,其实不会让人难以接受。难道其他的书,也都是像这样的色情书刊吗? 日向学姊平常都待在这个学生会办公室吗?学生会到底在做什么? 我感到非常失望,呃,是对于日向学姊感到失望。 这是当然的吧,成绩优异的美少女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彻底粉碎了我的幻想。虽然我不会因此讨厌她或轻蔑她,问题在于我对她充满憧憬。我的内心可是意外的纤细啊。 由于书很薄,几分钟就能看完了。我将手边的书大略看了一轮。然后,我察觉了某件事,不禁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这全部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 「妖怪。」 听到朝我而来的声音,我不禁不寒而栗。那个声音不是普通的低沉。感觉需要捣碎晦涩黏稠的情绪,并将之融入心中最深沉的部位,再添加异物进去,才能发出那样的声音。那道嗓音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音质。 虽然如此,这道声音却意外地很好分辨,那就是…… 「日向、学姊。」 我回过头去。 「你看得很慢呢?是在等我过来吗?」 和声音不同,她的表情和平常如出一辙。不过视觉和听觉的不吻合,最让人感到恐怖和恶心——因为会让人对于这样的生物产生认知混淆。她应该是日向学姊吧,不过她的声音——是的,她的声音非常粗糙。 「……看来你没有跟那个女人联手嘛。我没想到你会单独闯进来,你的手法比我想像的还要拙劣呢。反过来说,你竟然觉得可以靠如此幼稚的计划骗过我。」 日向学姊说我是单独闯进来,所以幡谷同学没有过来吗? 「不过,如果你没有在这里消磨时间的话,我差点就要被你骗过了呢。也就是说,你这个人已经超越了笨蛋或白痴的界线,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吧?还是说,你这么做其实是要拐弯抹角地消遣本大小姐呢?」 不论是声音或语气,都与平时的日向学姊相差甚远,让我不知该做何反应。 「还是说,你看到这种书之后,因为太过震惊,结果不知所措吗?哎呀,这个理由似乎比较贴近事实呢。怎么样呢,仁同学,感想如何呀?」 「日、日向学姊。幡谷同学呢?」 「那个女人?我不知道,至少她……让我来查查。」 日向学姊拿出智慧型手机,凝视着画面。 「她没有来这一带唷。啊,我把学校的监视器画面上传到网路上,好让我随时都能用智慧型手机连结到画面。所以,我才有办法掌握你的一举一动。」 反过来说,所以日向学姊才可以马上察觉我闯入了学生会办公室。不过,这么一来,幡谷同学究竟去哪里了呢?为什么她不接我电话呢?状况发展至此,幡谷同学的作战计划应该算是失败了吧。啊,不对,既然我都进来学生会办公室了,应该称得上成功吧。 「你还有余力担心别人啊,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好喔?」 「啊、不是、我……」 「被我逮到你闯入这里,你不担心吗?对喔,你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可是啊……」 呜哇,她的声音又降了一个音阶。 「对于你所发现的事情,我并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她的声音实在太低沉了。我实在很想问她声音是怎么压得这么低的。 「那我再问一次,你看了那么多本书,有什么感想吗?」 还以为日向学姊隐瞒着什么,没想到她只是为了掩饰这奇妙的嗜好啊。跟我丧失的记忆似乎毫无关联。 「我觉得,我可以接受故事的发展性。」 呃,不该这么说的。 听起来一点也不真诚。 日向学姊浅浅地吐了口气。然后抬起脸凝望着我。 她对我上下招了招手。 「你可以靠过来一点吗?」 学姊面露平静地微笑。听到她用着如此低沉的声音这么说,我也只能乖乖听从。我无力地走近她。 「虽然非常短暂,但你觉得那一段桃花期如何呢?我觉得我装得很好。」 什么?桃、花期……? 我的视野突然大幅倾斜。 她说她装得很好?该不会,她至今对我的示好…… 视野渐渐暗了下来,我看到她藏起来的便条纸时,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就某方面来说,那并没有错。 我全身无力,感觉双脚都要站不稳了。 「那、那都是演技吗?」 幡谷同学一直嚷嚷着日向学姊很可疑,就某方面来说,她的直觉很准。然后,日向学姊看到我那飘飘然的态度,应该觉得相当滑稽吧。 「究竟是不是呢?不过我有在观察喔,对于我的一举一动,你的反应都很可爱又认真呢。让我看了龙心大悦。」 听到学姊提到龙心大悦,我想她应该也无意掩饰了吧。她看到我这么惊慌失措的反应,应该也感到龙心大悦。 「不过,上星期,你确实对我做了很糟糕的事。」 「所以,我到底做了什么?」 「那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不觉得,这种事应该要由你自己想起来吗?毕竟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我记得一清二楚,你却忘得一干二净。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她、她说得确实有理。但没办法,我真的想不起来。 「我要改变作法。既然许多事情都露出马脚了,在这个状况下,就算再装出喜欢你的样子,应该也没办法再禁锢住你了。」 「是要禁锢住什么啊?」 日向学姊对我的疑问视若无睹。 「仁同学这样的行为,应该算是非法入侵吧。如果在这个状况下,我大声尖叫的话,你觉得事情会怎么发展?」 日向学姊用着耳语般的声音这么说。 「如果我解开部分衬衫的扣子,放声尖叫并逃到走廊上,你觉得事情会怎么发展?如果我对老师说,你差点要对品性端正的我做出很过分的事,你觉得会怎么样呢?仁同学?」 难、难不成。 「监视器把你迳自进入学生会办公室的样子都侧录下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你再怎么矢口否认,老师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对吧?」 「日、日向学姊,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的。所以,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做,我也有我的手段。」 「日、日向学姊。不要这样。我、我该怎么做——」 「好……老实说,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不论事迹是否败露,结果都会与我的计划如出一辙,所以这样说不定正好呢。那么……」 日向学姊轻笑出声。 「现在,马上成为我的奴隶。」 她的眼神中并未带着笑意。 「总之,你先闭上眼睛。」 她为什么突然要我这么做?虽然不知道上星期的我究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我不但非法入侵了学生会办公室,甚至还发现了她的秘密。不管她对我做什么,应该都不足为奇。嗯,这时就该展现我的男子气概,不管她要对我做什么事,我都该乖乖接受。我紧紧闭上双眼。 经过一阵沉默后,一叠纸片和笔状物体被塞进了我的手中。 「可以睁开眼睛了。」获得她的允许后,我缓缓张开眼。 「你以为会被我打吗?」 「呃……不……我……」 「还是,你觉得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会吻你?」 虽、虽然我不期待她会亲我,不过看到她边说脸上边浮现恶作剧般的微笑,我的脑中不禁浮现了日向学姊和我接吻的画面,害我满脸通红。 日向学姊露出了平稳地笑容,指着纸箱。 「这个房间里的纸箱,里面装着不要的同人志,全部要卖给同人志的店家。这种漫画会明显展露出作者的喜好,就算配对和作品类别相同,内容仍然会有相当大的落差。如果内容符合我的口味,当然要好好保管,如果不符合的话,还是赶快卖掉比较妥当。为了漫画着想,与其被不喜欢的人保管,还不如将它交给适合的读者。」 日向学姊在说外星语。我是说,我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时间好好整理漫画,刚好很困扰呢,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帮、帮什么大忙? 「麻烦帮我用封箱胶带把箱子封好,然后,在拖运单上填入店家的地址,将填好的单子贴在纸箱上。请在今天之内完成。」 「可、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要找我做吗?」 看到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日向学姊只命令我赶快照她的指示开始作业。 距离收到日向学姊的命令后,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因为搬运了许多重物,我的手臂和脚都微微颤抖。瞄了一眼时钟,才过了一个半小时左右。骗人的吧。老实说,我的身体已经筋疲力竭了,感觉像是工作了三个小时。 「卖这么多究竟有什么用呢?收件地址是书店吗?是要卖给他们吧。」 我已经厌倦了这项工作,所以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 「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要卖到同人志商店。就算这么说,你大概也不知道是什么店吧。是啊,就和书店差不多吧,如果卖到这样的量,里面应该夹杂着一些高价品。大概可以赚个十几万日圆吧。」 「那么多!」 我转头望向日向学姊,学姊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她抬起头,对我露出微笑。啊,她大概是要我别多说话,赶快继续作业吧。 「顺便跟你说一声,这个工作结束后,还有其他事要做喔。」 就在我终于开始处理最后一箱书的时候,学姊无情地落下这句话。 「这是当然的,而且还有很多时间,你大可放心。等到天色正要暗下来的时候,你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吧。」 惨了,我好想哭。我已经疲惫不堪了。大概有二十多个纸箱耶。 「你可以帮我去池袋买东西吗?地址就是你刚刚写了好几万遍的收件地址。从学校走路就可以到了。我想你在日落前应该回得来吧。」 「什么?我?现在去吗?现在去池袋?两个人一起去买东西吗?」 以此为借口的约会吗? 「还是我一个人去买东西?」 以此为借口的跑腿吗? 虽然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我在心里这么吐槽着自己,感觉愈来愈凄惨了。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一个人啊,你的脑袋没问题吗?」 是跑腿啊。说、说的也是。 日向学姊看起来非常愉快。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情好像就被治愈了呢! 「我会写清单给你。你就按照上面写的去买吧。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店员,不用客气。就算你是男人,我想他们也不会介意的,你也不用顾虑太多。店里有地图,我想你应该不会在里面找太久。」 清单上写着店家的名称和简单的地图,还写着『把封面看起来不错的新刊全买下来,把原创同人志、封面有妖怪的同人志全买下来。』 啊,这也太模棱两可了……这样我要怎么买东西啊。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日向学姊喜欢妖怪对吧?」 跟幡谷同学一样,日向学姊也是走这样的路线啊。她们都是因为对历史方面有兴趣,才会进这所学校。 「喜欢啊,一看就知道吧?」 呃,这么说也是,但她的喜欢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范围吧。 「我、我这么说没有任何负面的含意,不过我是第一次遇到日向学姊这种类型的人。」 「仁同学,你搞错了。像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只是因为不能公开自己的嗜好,大家都隐藏着本性罢了。毕竟,如果被一般人发现了我这样的喜好,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所以我只跟同好分享。」 日向学姊把笔电的荧幕挪给我看,上面显示着一个设计简朴的网站。 「这是我喜欢的网站。需要和网站申请id才能登入进去。我们就是这样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要申请id啊。虽然我不知道她们这么做的用意,但可以看出日向学姊对这个网站的热诚。 「我最喜欢这个人的作品了。所以我拼命地写着感想,但是我一直无法好好整合文章,也开始觉得自己太过热切的感情很丢脸,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想告诉网站的管理者,我把他的网站视为神网站的尊敬心情,所以我一直绞尽脑汁……熬了两天夜,我刚刚终于把邮件寄出去了。」 啊,所以最近日向学姊脸上才会一直带着黑眼圈啊。那并不是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很忙,她之前说「都是因为仁同学,害人家有黑眼圈。」,那也是谎话啊。憧憬的女孩子对自己说:「因为一直想着xx同学,害人家睡不着。」的情景,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发生。嗯,把我的纯情还给我。 「总之,我并不是只想看男人做那些色色的事情。并不是如此而已。我想要一直追逐着这样的热情,将这样的热情贯注到全身上下,只是如此而已。只要是妖怪,什么都好。」 「所以,学姊为了学习各种历史学识,才会进这所学校。」 「是的。」日向学姊用力点点头。 「妖怪、咒术……为什么人会倾心于自己所没有的能力呢?为什么如此特别的能力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学姊满脸陶醉地如此喃喃自语。现在的她简直与我之前认识的日向学姊判若两人。应该说,差异太大了,让我好想相信她们是不同人。 「不过,我有去看现在上映中的妖怪片。我觉得很有趣,所以大概能体会日向学姊的心情。」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真的吗!真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日向学姊不禁笑容满面。 喔?她的表情看起来毫无防备。 由于学姊平时的表情总是十分稳重,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她这个样子更是让人觉得新鲜。 不过,我只是对她的兴趣表现出认同的态度,为什么她会看起来这么开心呢?每个人的兴趣都不一样嘛。虽然我不能理解这一点,但是日向学姊既然都为此笑颜逐开,那就算了吧。毕竟学姊这么可爱。虽然现在发现她是个有点缺陷的美少女。 日向学姊对我解说完毕后,将电脑荧幕挪回自己的方向。 接着,她随即沉迷于电脑之中,理都不理我。 不过,我很担心幡谷同学。刚刚工作到一半时,我也很挂心她的去向。我决定在出发去买东西之前,先到她的教室一趟。刚好有几位女同学在教室里,我随便找了其中一个人,问她有没有看到幡谷同学。 结果,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幡谷同学吗?她下午早退回家了。」 「大概又跟平常一样吧。」 跟平常一样早退?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么反问她们,女同学们面面相望,露出了愣怔的表情。 「幡谷同学总是很早就回家了。」 「我们不知道原因,但不只是今天喔,她常常这样。」 她早退了啊?那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嘛。我的心中充斥着寂寞的心情,掏出了手机。我有告诉她手机号码,但她似乎没有打给我。 刹那间涌出的失落感让我惊讶不已。我也是最近才认识她,就算她有我所不知的一面,那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她应该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我低头陷入沉思。我对于幡谷同学不甚了解,这让我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呢? 就在我正要抬起头来时,我感觉到那群女同学一直注视着我。她们脸上都挂着交织着厌恶的复杂表情。她们似乎欲言又止,我虽然感到不可思议,还是询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望着彼此,慢慢地对我说。 「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喔。她会早退,是因为她在施行强力的诅咒。」 「如果在她诅咒的时候靠近她,会被施予更强力的诅咒。」 「据说,每当她早退的隔一天,嘲笑她的同学就会发烧。」 「你这样接近她,搞不好也会被诅咒啊。」 这么说完之后,她们就皱着眉头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眼中的幡谷同学,和她们眼中的幡谷同学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就算我再怎么思考,还是想不出答案。 对了,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幡谷同学。 就连她频繁早退这件事,我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 ??? 在池袋发生的事,就容我省略不谈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我的地位从垃圾晋级到蟑螂了。这可是第一次有那么多女孩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喔。然后,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去店里只有女生的店家。总之,我也很想因为地位升等了,而打从心底感到开心。可惜我办不到。 ??? 我回到学生会办公室之后,还以为日向学姊会说着「欢迎回来,仁同学,谢谢你!」出来迎接我,却遍寻不着她的身影。 奇怪,她去哪里了?门没有上锁,感觉里面也有人在,她确实待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吧。 此时,我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光景。有东西占据了房间的一角。是妖怪啊,不对,是日向学姊。她抱着膝盖,坐在房间的角落,沉迷在薄薄的同人本中。她的四周散落着洋芋片、罐装饮料等等残骸。不仅如此,在她的左右两旁,薄薄的本子堆得高高的,简直就要把她挡住了。 「嘿,真是甘醇浓郁的热情,又带着一丝感性。」 她的语气就像个男人。声音相当低沉。还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词句。甘醇浓郁究竟是什么? 「这个作者完全正中老子的喜好啊。让老子好好确认一番。社团名字是什么?没有记载电子信箱吗?如果有的话,就来花个三小时把我那激情如火、甘醇浓郁、香甜可口的热情写成信寄给他。今天就这么做,谁都不能来干扰我,绝对不能。」 为什么她的语气整个变了一个样呢?眼前这个露出傻笑,笑得如此没气质的人究竟是谁?光是听到那些感觉很糟糕的只字片语从她口中流泻而出,就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嗯,我知道她是日向学姊,但我的内心完全不想这么承认。 附带一提,日向学姊穿着相当短的裙子。 也就是说,都被我看光光了。 由于看得太清楚了,简直就像她失去了羞耻心一样。或许只是因为她太沉浸于同人志之中了,毕竟她甚至没发现我已经回来了。 不行,虽然很抱歉,但我不想接近现在这个学姊。 因为她一直用着男人的语气在自言自语。 「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本子,果然都很符合老子的口味。一定是因为她的喜好和老子恰恰相符。」 唉,没想到会看到日向学姊的这一面。我的身体突然虚软无力,看来我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疲惫。就在我打算靠着墙壁的时候,下意识将手搁在高高堆起的漫画上。结果动作太大,导致整座书山崩落瓦解。 「咦?」 发出的声响似乎让日向学姊察觉到我的存在。她的声音就像我之前听到的一样,音质偏高又有些飘渺。啊——我安心了。日向学姊回到这个世界了。 日向学姊站了起来,拍掉膝盖的灰尘。缓缓走向我。 然后,我又对于看不到她的内裤而感到一阵安心。但同时又感到有些可惜,我果然是个老实的男人。 「欢迎回来,我期待已久的床伴们!」 原来她不是欢迎我回来啊。不,虽然我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了。但还是希望她能说些慰劳我的话。话说回来,她要拿什么当床伴啊?她果然是派我去买色情书刊吗? 不行了。真是太可惜、太浪费她可爱的外表了。 我在心中抱头烦恼时,日向学姊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的脸。听到我问她怎么了,她微微一笑。 「你的脸色还真难看呢。」 「什么?」 「今天跟我相处之后,你了解了吧?像我这样的人和你们是不同的人种。反正,你也对我感到退避三舍吧?」 「为、为什么会退避三舍?我跟你有什么不一样吗?我确实不像你那么喜欢妖怪。这一点就是你我之间的不同之处吗?不过,我不会因为你喜欢妖怪就感到退避三舍喔。」 虽然我觉得有点可惜啦。 日向学姊似乎又对我失去了兴趣。她马上又回到刚刚坐着的地方。她换了坐姿,不像刚刚那么危险了,该好好遮起来的地方都有好好遮蔽住。 这时,手机震动声响起。我从包包中取出手机。是幡谷同学的来电。 「今、今天……」 我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幡谷同学慌乱的声音。 「今天、那个、对、对……对。」 「对?」 她在对个什么劲啊? 「没、没事啦!我办好事了。」 「什么事情?」 我没有生气,因为有点好奇,所以这么询问她。 「这个……不能说。」 她含混不清地这么说,我觉得她比平常要来的安静许多。 「总、总之,我只是要说这个而已。那就这样,呃,明天早上见。」 明天早上?我重复她这句话之后,幡谷同学很快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迅速挂断电话。 幡谷同学最后所说的那句话,让我十分在意。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我抬起头。 日向学姊暂时放下手边的书,紧紧盯着我。我以为她要跟我说话,但她却一语不发,只是用着她玻璃珠般的双眸不断凝望着我。我受不了沉默,询问日向学姊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那通电话,是幡谷同学打来的吗?」 日向学姊非但没有答覆我的疑问,还这么反问我。我回答她说「对啊。」之后,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静静地微笑着。她怎么了吗?如果想说什么,可以说出来没关系。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学姊,却没有得到答覆。 「你今天可以回家了。我要在我的私室多待一会儿。」 所以学生会办公室等于是日向学姊的私室吗。 「虽然学姊称这里为私室,不过这里是学生会办公室,老师还是会进来吧?」 「他们进不来。我是品行端正的学生会长,可以说是学校的模范。没有人会认为我会把学生会办公室当成私室来做使用。只要找一些理由,就能够让老师进不来这个房间。」 看到这个恣意妄为的学生会长,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已经不会感到失望了。看来我应该是习惯了吧。 就在我一个人步上归途,跨出学生会办公室的瞬间,背后再次传来了前几天我所听到的诡异笑声。那个奇怪的声音,该不会是日向学姊发出来的吧。算了,她听起来很开心,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比起这件事,我更在意刚刚幡谷同学在电话中说的那句话。我再次在脑中回想了起来。 『你可别被骗喔。学生会长会色诱你是另有隐情,跟那张诡异的便利贴也有关系。』 是的,日向学姊其实是个超级御宅族。即使如此,她的谜团仍然没有完全被揭开。幡谷同学所说的话,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第五章 亲昵的星期五 大家应该都遇过艰难的试炼吧。 举例来说,我最近经历过的试炼是高中会考。我现在所就读的学校要求的合格成绩相当高,我会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它距离我家很近,徒步即可到达。我知道很难考进去,但通车上学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努力苦读了一番。快要接近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还是很差,绝对没办法合格。在最后的七天,我几乎不曾阖眼,努力把知识塞进脑里。不只是抱一晚的佛脚,而是连抱了七晚的佛脚,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试炼。 不过,失去记忆的第五天,星期五的早上,我遇到了一个试炼。这个试炼和我至今挑战过的试炼完全不同。 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正在我家那狭窄的玄关里等待着我。难道她们两人是特地来接我上学的吗?开心归开心,另一方面,我也冷汗直流。为什么我一早就得体验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呢? 「早安,仁同学。」 跟昨天傍晚不同,日向学姊用温柔的表情向我打招呼。 「那么,今天也麻烦你尽心尽力服侍我了。」 啊,不对,她还是和昨天一个样。真奇怪,过了一天之后,我以为她多少会改变昨天那样的态度。而且日向学姊现在毫不客气,她一改之前对我示好的态度,完全转换为女王的心态。 「今天也尽心尽力?」 幡谷同学听到日向学姊使用的奇妙字眼,如此反应。日向学姊笑嘻嘻地对着幡谷同学说: 「是的,和昨天一样。」 「昨天?」 「是的,就是昨天……啊,对耶,幡谷同学不知道这件事吧。」 日向学姊以轻蔑的眼神嘲弄着幡谷同学。 等一下,为什么日向学姊要突然挑衅幡谷同学呢?幡谷同学一脸错愕。不过,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直到昨天为止,日向学姊从未摆出尖锐的态度,应该说,她还站在幡谷同学那方,温柔地帮她说话。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在乎。欸,仁同学,就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对吧?」 不准说,敢把昨天的事说出来我就杀了你——日向学姊的眼神静悄悄地这么诉说着。呃,我不会说啦。我也很珍惜我这条小命。而且,日向学姊的手臂勾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仁庄助,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要跟我……」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揭开学生会长的真面目,解开丧失记忆之谜吗?——幡谷同学的眼神因愤怒而颤抖着。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 两名少女都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望着我,我只能因为恐惧而缩起身体。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所冀望的光景!我希望三人能互相交流情报,一起解决丧失记忆的事件啊! 「呃、我、我还是觉得,要靠我们三人携手合作,才有办法尽早解决丧失记忆的事情。所以三个人一起——」 「我不要。」 「如果真的要合作,我只想和仁同学两个人携手。」 我话都还没说完耶,这两个人有必要这样大力否决吗? 听到日向学姊这么说,幡谷同学的反应很大,她的肩膀狠狠抖了一下。日向学姊则面带微笑地继续说了下去,她的视线直直望向幡谷同学。 「我就借机说清楚了,我不要和幡谷同学一起行动。」 听到日向学姊斩钉截铁的说法,幡谷同学马上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然后,她满脸痛苦地瞪着日向学姊,开口说道: 「仁庄助要和我展开行动。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什么? 「不,和他共享秘密的人是我。你不过是颗绊脚石。」 什么?什么? 为什么幡谷同学和日向学姊要互相瞪视?她们的眼神感觉都要迸出火花了。她们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在争风吃醋? 「……哦,秘密呀。所以那究竟是什么秘密?」 幡谷同学恶狠狠地瞪向我。 「喂,仁庄助,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她现在是要怪我吗?她搞错攻击对象了吧? 「你再怎么追究仁同学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已经成为我的奴隶了。」 「什、什么?奴隶?」 幡谷同学脸色刷白。明明是我变成奴隶,为什么她要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呢? 幡谷同学吊起眼角,双眸黯淡混浊。她直接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不、不对吧,她究竟为什么要把气出在我身上啊? 出言挑衅的人是日向学姊,她可以攻击日向学姊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使劲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的脑袋跟着摇啊摇地,上下晃动。 「奴隶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硬要说的话,应该说是日向学姊对我——」 「我·说·你·啊,不要再和我打马虎眼了!你是自愿当上她的奴隶吗?还是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幡谷同学停止摇晃我的身体,她将脸凑向我,态度非常强势。 「不、所以说、我……」 如同我刚刚所陈述,都是日向学姊的错。不过,我没有办法把整件事情详细地解释给她听。 我打算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把我的心情告诉幡谷同学,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 「仁同学?」 日向学姊撒娇般的声音,让我的身体抖了一下。 「你知道吗?奴隶只要乖乖听从主人的话就好了。你不会多说什么吧?我已经说过要把这件事情当作秘密了。你可以优先听从我说的话吗?」 听到日向学姊这么说,幡谷同学的态度变得更强硬了。 「等一下,仁庄助!为什么你要乖乖听从这个女人说的话啊?小心我咒杀你喔!」 「可、可以不要诅咒我吗……」 「那就让恶魔作祟杀死你!」 她涨红着脸对我怒吼。请你别叫恶魔出来啊。 而且,听到她突然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你看,你害仁同学露出一副困扰的样子了。你觉得只要破口大骂,他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吗?既然身为女孩子,就要多运用这种手段。」 日向学姊贴向我。她开始用大腿夹住我的脚。 等一下,不要突然这么做!这个举动太超过了啊! 幡谷同学僵着一张脸,啊,她的额头上浮出了明显的青筋,朝我比出了胜利手势。她将伞夹在腋下,两手熟练地比出胜利手势。别这样啊,我又没有四只眼睛。啊,不对,难道说日向学姊也是她的攻击对象,所以她才需要四只手指吗? 「等、等一下。大家有话好商量嘛!一起加油吧。」 要加油的人主要是我就是了。 谁来救救我啊。 上一次的试炼,在我考上志愿学校的那一刹那宣告结束。 这一次的试炼,需要达成什么目标,才会结束呢? ??? 上学途中的事情,我就不多加阐述了。就结论来说,尽是一些让我不愿回想的场景。还好没有演变成以血洗血的惨剧。 抵达学校后,我在鞋柜换上室内鞋,正要往教室走的时候,日向学姊拉住了我。她贴近我的耳边,故意不让幡谷同学听见她说了什么。 「距离开始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请你去打扫我的私室。」 她这么命令我。 幡谷同学现在仍用着像是要咒杀我的眼神瞪着我。重点是,她是瞪着我,而不是瞪着日向学姊。 「可、可是、因为……」 我交互望着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毕竟,我没办法忤逆日向学姊。 如果能老实地将这件事告诉幡谷同学就好了,但现在又办不到。 幡谷同学用着满是怨念的双眸瞪着我,张开双唇: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不知道学生会长对你说了什么,但你确实想要照着她说的话去行动对吧?确实就是像我看到的这样吧?是事实没错吧?」 她在上学途中明明勃然大怒,现在却如此冷静。她的情绪似乎超脱了愤怒,来到了一个不该到达的禁域。 幡谷同学就这么静静地、看似冷静地怒火中烧。 「你成为学生会长的奴隶了吗?」 看到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幡谷同学半眯起眼。 「那么,我就把你变成诅咒草人。」 呜哇,她又说了这么危险的话。 「啊?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把诅咒草人当成你,进行钉草人的仪式。」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我不会这么做。这只是比喻罢了,我只是气到想做出这种事来了。如果我真的要这么做,我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一旦说出来,诅咒就不会发挥成效,并将灾厄反馈至施咒者身上。诅咒的原理,就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进行。」 幡谷同学皱着眉头,清楚地这么说。 「如果真的要进行诅咒,千万不能说出来。」 不过,这么一来……幡谷同学平常都不是发自内心地要诅咒别人,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一直嚷嚷着诅咒的话?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和仁同学说话呢。」 日向学姊用着轻快的语调对幡谷同学说。 「仁同学是我的奴隶,也就是我的所有物。所以,跟他说话之前,你应该先和他的主人询问一声吧?」 「对你这种三流货色,我无话可说。」 幡谷同学干脆地拒绝了日向学姊。 「我本来就不承认仁庄助是你的所有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所陈述的先决条件并不成立。所以,仁庄助跟你根本毫无关联。就算其他人要和他说话,也不干你的事。如果我有事情要找仁庄助,我会直接问他本人。」 幡谷同学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所以,你不要再打马虎眼了,老实回答我。昨天,你和学生会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仁同学,不可以回答她。绝——对不可以回答她喔。」 同时,日向学姊语气强硬地逼迫我。 我该如何是好?两个女孩对我说出恰恰相反的话,我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到我保持沉默,汗流浃背,日向学姊对着幡谷同学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也、也是啦。因为我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就像是遵守了我和学姊的约定。其实,我只是因为思绪太过混乱了,所以束手无策。 「那么,这就证明了仁同学是我的奴隶了。仁同学就乖乖跟着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吧。」 日向学姊,我希望你不要再像这样特地挑衅了…… 就在日向学姊强拉着我走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幡谷同学的眼神默默地追随着我的身影。 一个人被留在原地的幡谷同学缓缓动着嘴唇,轻声说了些什么之后,转过身背向我。 抵达学生会办公室之后,由于有几箱纸箱消失了,看起来的感觉比昨天要宽广许多,日向学姊应该是特地请宅配业者来学校收货吧。我望着日向学姊,心想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做得出这种事情。 就算如此,办公室里依旧凌乱无章。虽然能走动的面积变大了,但如果要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是十分危险。 地板上铺了一块床垫,学姊躺在上头,打开笔电握着滑鼠。 虽然纸箱整理完毕,房间里还是十分脏乱。不只是散落一地的衣服让人无路可走,另一个原因在于,这里没用吸尘器清洁过,导致积了厚厚的灰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根本没有让人使用吸尘器的空间。 我叹了口气,望着日向学姊。学姊不知是在忙学生会的工作,还是一头栽入嗜好的世界里了呢?一定是后者吧。 「不过……」 我试着开口询问某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为什么我非得替日向学姊打扫不可呢?」 「奴隶不会顶嘴。」 她的视线依然紧盯着笔电荧幕,淡淡地这么回答。 明明是日向学姊开口要求别人打扫,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而让人佩服她的坦率。 不过,我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讨厌日向学姊,她能在我面前毫不隐藏自己的本性,也证明她对我敞开心房了吧。 如果幡谷同学也能信赖我就好了,我还以为我们终于当上朋友了呢。 『叛徒。』 我回想起了在我被日向学姊拉走之前,幡谷同学喃喃自语的话,以及她脸上的表情。她当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她应该还是受到了打击吧。她好像深深误会我了。不过,日向学姊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命令我,懦弱的我也只能乖乖听从她。而且,我之前似乎对学姊做了十分过分的事,现在我也无计可施。 不过,我并不想就此和幡谷同学断绝关系。 就算幡谷同学咒骂我是叛徒,或是被日向学姊使唤,我还是想和她们两人好好相处,也觉得维持现状或许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虽然我失去了上周的记忆,但这星期的我现在仍与她们筑起了这样的关系。 总觉得很开心。 我该不会是被开发出某种属性了吧? 虽然我之前没有这种感觉,但我搞不好是超级受虐狂?所以在如此糟糕的状况下,我还能觉得很愉快? 其实,在鞋柜前和幡谷同学分道扬镳之后,我收到了她传来的简讯。由于没办法在日向学姊面前查看,等一下我得来好好确认。 为了筑起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全新关系,我不希望我的友谊就此停滞不前。 先来打扫吧。老实说,在地上打滚的日向学姊非常碍手碍脚,但我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口。 就在我认真打扫的时候,日向学姊突然开始哀号。那已经不像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了,让我大吃一惊。我战战兢兢地望向她后,发现日向学姊也看着我。 「怎、怎么了吗?」 「你给我过来看这个。」 啊,她的语气又像个男人一样,我实在不太想和这个版本的学姊扯上关系。我还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她。 日向学姊将电脑的画面转向我。上面显示着像是用铅笔线条绘制而成的漫画,长方形的格子,共约十格左右,内容不多。 「你不觉得卷轴应该好好工作吗!」 「什么?」 「就跟你说了,卷轴啊!这个漫画明明很有趣,却断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我想说搞不好还有续集,但卷轴却不再向下移动了,它就这么罢工了!」 我终于意会过来了。日向学姊的语气会变得如此男性化,是因为御宅族的精神已经深植于她的深层心理中,导致她的人格出现这样的转变。她竟然对这件事情如此投入,投入到了忘我的状态。嗯,希望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我不愿相信私底下的日向学姊说起话来如此粗野。不,她私底下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就算真是如此,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这样的她。 「不过,你刚刚都说它断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了,那就代表它已经结束了吧?至于有没有续集,要看作者的意愿吧?」 我随口这么说。 「那么,你就脱光吧。」 想当然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为什么?」 我当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个女孩在鬼扯什么啊,我还在打扫耶。 「为什么我还要特地为你解说啊,连这个都不懂!」 日向学姊带着些许怒意,站了起来,她将笔电的荧幕拿到我的眼前。 「这个网站有一项机能。使用者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插画上,随意加上代表自己心情的『标签』。然后,我现在非常想看这个作品的后续。有两种标签可以表现出这份心情,分别是『愈来愈热了呢』和『全裸着等待后续』。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想全裸待机等后续啊,所以……」 日向学姊双眼发直。 「所以我得找个人来全裸才行。当然,我也会全裸。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有可能会不够吧?所以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眼睛开始充血。 「你这混帐,快点脱光衣服待机啊。」 惨了,她一头栽进另一个世界了。 「如果作品会不会有后续是由作者来决定的话,就该尽可能将读者的热情传达给作者。我们这两个发起人若不率先全裸的话,那就太没道理了」 太莫名其妙了。我办不到。学姊刚刚提到「我们这两个发起人」,究竟为什么要把我也算进去啊?看到我大力拒绝,学姊半睁着眼,发出了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哀号声。 「可是,需要有人全裸露出等待的样子才行啊!」 「为什么啊!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全裸啦。」 「你不会懂这个道理的。喂、放开、让我扒光你!扒光你之后,我要上传照片展现诚意!」 「脱衣服,不可以,上传,不可以,绝对不行!」 「绝对要,脱衣服,任务,要完成……喂,不要阻碍我!」 「当然要阻碍啊,我绝对会阻止这个任务,拜托你了,不要脱我的衣服!」 我的糟糕照片会被散播出去啊! 「真令人费解。」 「拜托你理解一下啦!求求你不要再动了,乖乖待着啦!」 跟日向学姊大战一场后,我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口头劝阻她,只好满头大汗地对她说。 「我知道了,就让我代替你全裸吧。」 拜托你了,快停下来,不要再猛力挣扎了。 全身香汗淋漓的日向学姊调整着呼吸,凝视着我。 「真的吗?你要代替我全裸啊。说好了喔,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嗯、嗯。唉,随你处置吧。」 如果这么做能够平复日向学姊的心情,那就做吧! 我毫不犹疑地选择让自己赤身裸体。 咦?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连内裤都脱了。 当然,就算我脱光衣服,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日向学姊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荧幕。她的手握着滑鼠,移动的速度非比寻常。不晓得日向学姊究竟是没发现我全身赤裸,还是注意到了却选择视若无睹,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虽然我也不希望她紧盯着我看,所以现在这样的状况说不定比较好。但这样我就不能打扫了,让我很痛苦。 就快要接近上课时间了,而且我开始感到一抹凉意,就在我开始为此烦恼时,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开了。 「神谷,你在里面吧?差不多该回教室了。」 「老师就快来了,你还是乖乖参加朝会吧。」 是两位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女生。她们探头进来,对日向学姊这么说。这两人能进这间教室,代表她们是学生会的成员吧。而且进来这间教室还能面不改色,代表她们大概和学姊有着一样的嗜好。 算了,先不说这个。她们进来的时机也太糟了。 空气仿佛冻结住了。 她们的视线集中在我的鼠蹊部。在一片沉寂之中,日向学姊终于将视线移开电脑,她望向那两个女生,然后看着我。 日向学姊惊声尖叫。 「为、为什么你真的脱光衣服了呢?谁来救救我!好脏呀!」 她说我很脏。 我被女孩子玷污了。 之后的始末我就不多陈述了。简单来说,我从蟑螂变为性犯罪者了。升等了呢,太好了。我竟然没有被逮捕,真是太神奇了。我好想死。 在我穿上衣服的时候,日向学姊看都不看我。嗯,我是无所谓啦。我也不想被她盯着看。我换衣服的时候,瞄了日向学姊一眼。她背对着我,一脸平静地与那两位女生聊天。看来就算知道她装乖和让人失望的一面,还是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我突然想起了幡谷同学。也想起了提到她时,她同学的反应。 似乎有许多人对她没有好感。 话说回来,我还没看幡谷同学的简讯。 我快速套上衣服,掏出手机确认她传给我的简讯。 『我并没有吃醋。我会对学生会长抱有敌意,是有我的理由,我想你应该清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再跟你好好地说一次。』 此时,日向学姊的朋友指着我,抬高了音量。 「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觉得这个男生很眼熟,他最近常常和幡谷同学一起行动吧。」 我的身体僵住了。我现在正在确认她口中的幡谷同学所寄来的简讯。 『展示品——莫切面具从我所管理的资料馆里不翼而飞。我非常确定,遗失的时间点一定是上个星期日。那一天,学生会长闯入我的资料馆,然后,我失去了上个星期,整整一周的记忆。而且,学生会长还持有一张便条纸,内容显示她应该知道那个面具的存在。这么一来,我当然会怀疑是她偷走了面具吧?』 她提到了日向学姊闯入了她管理的那间资料馆的事,她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到底是在哪里、怎么认识那个女的?那个女的举止诡异,没有人看过她的笑容,还常常早退,即使如此,却受到学校的特殊待遇,而且她对别人的态度很差,我只听过有关她的负面八卦。」 『如果不怀疑她与这件事的关联性才奇怪吧?那个消失的展示品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想好好把它找出来。为了找到面具,我才会需要挖掘出那个女人的秘密。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和她的关系。』 「而且她常常会提一些诅咒、小魔咒等等莫名其妙的话,老实说,大家都说她讲的话不能相信。」 『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这种事应该跟你当面好好说明。不过,当面谈的话,感觉又会跟你吵架,我不想要这样,所以才会这么做。』 简讯到此结束。 那群女生也刚好讲完话。 她们说没有人看过幡谷同学的笑容。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也和她相处过,我确实没有看过她的笑容。 刹那间,我的头又痛了起来。又来了,这又是既视感的前兆吧。 周遭的景色像是要融化了似的,色彩变得淡然模糊。伴随着鲜明的色彩,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幡谷同学。 她温柔地扬起嘴角。 原来她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我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的她。完全没有。但是,她却在我眼前绽开了笑容。 映照在我眼前的景象一下就消失无踪。恢复回学生会办公室的景色。我刚刚看到的影像是什么呢?之前的记忆吗?但那并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感觉。简直就像坐在电影院,看着某部真人真事改编的传记电影。 上个星期,我有看过幡谷月夜的笑容吗?我是如何与她发展到那样的地步呢?这个星期的我,跟她之间的友谊明明一直苦无进展。 日向学姊注视着我沉默的表情。 「幡谷同学的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吧?」 她对我和女孩们露出微笑。 「没想到你明明不是御宅族,却能这么理解我。不能理解这件事的人,我通常不会让他进入学生会。」 此时,日向学姊望了我一眼。 「不是每个人都敢在这里脱光衣服的。」 日向学姊高声对我这么说。看到她溢于言表的表情,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听到学姊这么说,我感到很开心,但我仍然十分挂心幡谷同学所写的话。我不希望像日向学姊说的——用「无关紧要」来带过这件事。 虽然有些胆怯,我还是好好说出了我的想法。 「幡谷同学并不坏,她也没有造成我的困扰。我觉得大家都误会她了。」 我反而好奇大家为什么会那么厌恶她。虽然她是个奇怪的女孩,但只要和她稍加相处,就可以知道她的另外一面。虽然我一开始也觉得她是个怪人。 听到我这么一说,日向学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如同能剧的面具那般。 这让我十分印象深刻。 ??? 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还是来到了幡谷同学的教室,想要直接和她说话。 可是,幡谷同学似乎又早退了。其他人大概觉得我特地来找幡谷同学这件事很稀奇,我在她的同学们充满狐疑的视线下,离开了幡谷同学的教室。 我无力地走在走廊上,一边感到不知所措,一边朝着自己的教室移动。我知道直接回她简讯还比较快,但我现在就是想和她当面谈。 「运气和缘分,都与每个人所背负的业力息息相关。业力愈重,这份关系就愈深远。就算用尽全力想要与业力抗衡,也是无济于事。」 突然有人对我说了如此意味深长的话。 「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沉重到无以复加的业力。你看起来很意气消沉呢。不过,人无法随心所欲操纵业力,你就速速放弃吧。」 在我要打开教室门时,有人对我这么说。我猜得没错,是藤森同学。她的手中抱着一本书,看似才读到一半,书中夹着一个可爱的粉红压花书签。 「你、你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还是……」 感觉没有什么正面含意。 「我并不是在安慰你,也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 藤森同学潇洒地拨了拨头发。 「你与幡谷月夜和神谷日向一起上学这件事,已经被同学们广为流传了,大家都说这是个罕见的组合。」 「我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可以问你吗?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意味深长的话,或是揶揄我们……」 「我毫不知情。」 她马上这么回答。我和她无言对视着,结果先移开视线的人是我。因为藤森同学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非常恐怖。最近,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败给女孩子耶。 这三个女生似乎都各自对我隐瞒着重要的事情。就是因为不知道她们隐瞒了什么,所以就算我对现在这个混沌不清的状况感到痛苦不堪,依然只能独自烦恼。这真是让人困扰。 「那就算了。对了,我想见幡谷同学一面,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早退吗?果然是回家了吗?」 藤森同学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 「……啊,对了,我告诉过上周的你一件事情,但没有告诉这周的你。」 藤森同学指着我,她的指尖转啊转地画着圈。 「幡谷同学能够担任莫切资料馆的管理者,背后是有原因的。她的父母对于本校的发展有极大的贡献,这里的理事长似乎十分感谢他们。」 「是靠爸妈的关系?我听她说过这件事,但听起来像是学校肯定了她的成绩。」 藤森同学耸了耸肩。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吧。不过,她的父母对学校贡献良多,但却遇到意外身亡,这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学校方面似乎是希望能尽量顾虑到他们的贡献,并将其以某种形式留存下来。」 我闭上嘴接受这个事实。听到我问说「就这样吗?」,藤森同学摇摇头,她说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 「……之前,你们的感情似乎还不错喔?」 听到藤森同学这么说,我歪着头询问她,我是跟谁的感情还不错。 「你跟幡谷啊。上个星期,你常常跑去她的资料馆,而且次数相当频繁,每天都会去。」 啊,所以同学才不曾看过我和幡谷同学接触过。因为我们都在莫切的资料馆中进行交流。 「这不代表我们感情好吧?我会去那里,可能是有事情要办。你不知道我勤跑那里的理由吧?」 「……」 「还是说,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不过,那毕竟是她所管理的资料馆,因为她在里面,所以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地方。但你却每天都往那里跑,这点确实很奇怪吧。」 我叹了口气,向藤森同学问道: 「你也对幡谷同学没有好印象吗?你也觉得她是个怪人吗?所以才会这么说她?」 听到我这么说,藤森同学面带惊讶地这么问。 「你说幡谷同学是个怪人?」 藤森同学捧腹大笑。 「跟太宰治的怪异程度比起来,幡谷同学根本不算什么!」 藤森同学把她手上那本书的封面拿给我看,是太宰治的著作《跑吧!美乐斯》。 藤森同学涨红着脸,问我知不知道太宰治有多奇怪。 「太宰治明明身无分文,却在餐厅里点了昂贵的天妇罗,因为付不出钱,就把好友檀一雄留在店里当作抵押,并跟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付钱。不过,最后太宰治却迟迟没有露面。檀一雄也为此大动肝火。他推测太宰治应该是回东京了,所以檀一雄也跟着返回东京,却发现太宰治和井伏鳟二在下将旗。檀一雄怒火中烧,气到破口大骂:『你这个人到底想怎样啊!』你猜猜太宰治怎么回答他?他说:『究竟是等人的人比较痛心疾首,还是让别人等的人比较创钜痛深呢?』也就是说,他在为自己找借口说,虽然我让你等了那么久,但其实我也是很痛苦的。后来,他为了辩解自己的行为,撰写了这部《跑吧!美乐斯》。太宰对朋友的态度这么恶劣,他的脑袋比较有问题吧。」 呃。 「也就是说,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幡谷同学说话吗?」 「称不上是帮她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我知道她恶名昭彰。但是那又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 「这样啊,太好了。」 我不禁露出笑容,和我的表情刚好相反,藤森同学的脸微微扭曲。 「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有和你商量幡谷同学的事。从这一点我可以知道,你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对她没有成见。即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我来说却很有价值。之后我可能还会和你讨论幡谷同学的事——」 「你接下来是想说,『请你多多指教』吧?」 听到她抢先说出我要说的话,我不禁感到愕然。 「你说的话还真有趣。」我询问她这么说的原因后,她浅浅一笑。 「上星期,你也是这么对我说。你说我不会对幡谷同学大小眼,所以很高兴能跟我商量幡谷同学的事。你明明失去了记忆,却重复做着跟上周一样的事情。真是有趣呢。」 就算被她称赞有趣,我还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啊,说到有趣,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知道幡谷同学管理的资料馆,和莫切文化的历史有关吧?」 「嗯,我知道。我已经听到不想听了。」 「那么,你知道她的研究主题是咒术吗?她对所有的咒术都抱有兴趣,其中,她父母研究的莫切文化,最让她为之倾倒。」 「……我知道。」 「你会丧失记忆,说不定就和咒术有关呢。虽然只是我的假设,但如果真的和莫切的咒术有关,那事情就不得了啰。」 藤森同学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莫切诅咒需要活祭品,没死掉就算你命大。」 藤森同学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多余的话呢?这又不有趣。 ??? 午休时间,我没有吃午餐,直奔幡谷同学管理的资料馆门口。幡谷同学的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似乎属于比较冷门的类别。幡谷同学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许多与莫切文化有关的深奥学问,内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大略知道,莫切文化中存在着感觉会在法柜奇兵中出现的宝物,这样应该不算错太多吧。 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是栋红砖建筑,仿佛是从上一个时代所残留下来的建筑物。绿色的藤蔓像装饰品一般攀附在墙上,让它看起来更为悠久。 在上个星期——据说我放学之后就往这里跑。这栋建筑物让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我真的常常跑来这里。 我对上周的记忆不感兴趣。不过,我却很好奇上周的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往这里跑。然后,我那时遇到的幡谷同学,又是什么样子呢? 上个星期,我似乎见过她的笑容,但现在的我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虽然我想打开门,但门却锁了起来。钥匙应该在幡谷同学手上吧。由于她是管理人,所以可能性很高。 我果然需要见幡谷同学一面。不过,听说今天她也早退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学校。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有人来电。 是日向学姊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 「人家本来想趁珍贵的午休时间差遣你做事耶!我都去教室接你了,你却不在。」 「我在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 「我现在过去!你等我一下唷!」 她带着笑意挂断电话。没过多久,日向学姊便跑了过来。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日向学姊气喘吁吁的这么问,她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呃,没有耶。不过,如果我想要深入了解她,我得先了解被我忘记的自己。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你口中的她,指的是幡谷同学吗?」 日向学姊认真地望着我。 「跟我比起来,你比较挂心她吗?你的记忆真的没有恢复?你会来这里,不是因为恢复了某部分的记忆吗?」 她的问题真多。 「我会到这里来,是听别人说我上周常常跑来这个资料馆。我本来想要进去,不过大门深锁,所以我很烦恼。」 我对日向学姊微微一笑。 「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啰。害我白白用跑的过来……不过,你既然会感兴趣到特地跑这么一趟啊。」 听到我刚刚那么说,日向学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算了。既然你没有恢复记忆,我们现在马上去学生会办公室吧。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有事要拜托我? 「我要请你当模特儿。」 「模、模特儿?」 「是的。虽然我现在有在看同人志。但我不想只当个读者,我也想要创作。虽然没有办法达到出本的地步,但如果把目标设定在投稿到插画投稿网站的话,我应该可以轻松一试。不过我的实力不够,如果在没有资料的状况下,没办法画出两个男人在做这做那的。所以我打算找个实际的模特儿来多加练习。」 为什么是两个男人啊,一般的男女配对不好吗? 「所以,我想请你摆些那样的动作,实际看着模特儿作画比较快。总之,就要麻烦你多多摆出动作了!」 摆出那样的动作,指的是什么?我可以问得更深入一点吗? 看到我满脸疑问,日向学姊似乎误会了什么,她满脸通红,迅速挥了挥手。 「不、不是那样的。不用全裸啦,不用全裸!」 日向学姊低声说了句「好害羞唷」。 「所以啰,马上跟我去学生会办公室……」 「呃,等、等一下。学姊会到这这个资料馆来,是因为知道些什么吧?」 日向学姊瞪大了眼后,又微微眯起双眼。她的手指轻触着唇瓣,露出微笑。 「你平常就像只浑身颤抖的幼犬,没想到这次却咬了我一口。虽然只是轻轻咬而已。」 咦,学姊是不是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啊? 「算了,如果我给你部分的情报,说不定反而能刺激你的记忆呢,那我就和你聊一下吧。」 我本来想问她「听说有人偷了里面的东西,学姊知道这件事吗?」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就算直接问她,一定也会被她轻易蒙混过去。这么一来,拐弯抹角地出手可能才是个好方法。 「因为我的一通电话,学姊就跑来这里,学姊一定听过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也对这里很感兴趣吧?毕竟,知道这里的人应该不多。」 「你似乎还不够了解我的想法。我并不是只对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感兴趣。我之前也提过吧?我现在想研究的主题是『妖怪』。我们就拿『鬼』来当作例子吧。在日本,大家通常认为鬼是妖怪的一种,但在中国和台湾,他们觉得人死后会变成鬼。泰国则把这一类的存在唤为『pi』。」 呃,所以呢? 「也就是说,在世界各国之中,单单是『鬼』这一个字,就有各式各样的解释。」 那、那又怎样? 「于是,我把所有包含了不可思议元素的存在,都定义为『妖怪』。我也在思考全球是不是都存在着日本所谓的『妖怪』这个要素。所以,我现在对于外国的历史、各种不可思议的元素都十分有兴趣。」 「那么,这为什么跟莫切有关?」 听到我这么问,日向学姊面有难色。 「这次本来预计要展出一个出土文物,叫做『莫切面具』。正式名称为『附有猫科动物神像的面具』。一如其名,它模拟了猫科动物的外表,是一尊铜制的镀金面具。古老的美洲文化几乎都将猫科动物描绘为力量与能力的象征,这个面具也不例外。传说它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我也对它很感兴趣。」 什么、等一下,学姊描述的该不会是幡谷同学提过的面具吧?是那尊被偷走的面具。我咽下口水,缓缓地反问学姊。 「你、你说的不可思议力量,指的是——」 「指的是……」 日向学姊开始吞吞吐吐,脸上浮现了踌躇的表情,她慢慢开了口: 「是操作记忆的能力。」 唔! 日向学姊果然知道面具的能力。 日向学姊果然和我们失去记忆的事情有着密切关连。 我是不是该尽快告诉幡谷同学这件事? 幡谷同学早退回家了。这代表如果我要找她,需要直接拜访她家。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撑到明天再告诉她。 日向学姊露出一抹浅笑,盯着惊慌的我。 「你可不要误会喔,我什么都没有做。面具确实遗失,你们也确实丧失记忆,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罢了。」 就算学姊这么说,我现在也无法相信她。日向学姊果然和我丧失记忆的事情有某种关联。 她不单单只是个御宅族。 ??? 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跷课。 我当然得这么做啦。因为我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日向学姊提到了面具的力量。我们丧失记忆的线索,似乎就藏在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里。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和幡谷同学当面聊聊,互相交流情报。 不过,莫切面具这个咒术道具,竟然蕴藏着能够操作记忆的能力啊。 顺带一提,我并不相信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过,虽然不相信,我仍然能够推敲出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里,潜藏着让我们丧失记忆的原因。譬如说我们在那里撞到头之类的。我认为只要知道在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找到事情的缘由后,就算记忆没有恢复,应该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总之,为了见幡谷同学一面,我往她家移动。 我从包包深处取出我写给她的那封情书,上面记载了她的地址。 这封情书的邮票上没有盖邮戳。上个星期,我特地跑到幡谷同学家,将这封信直接投到她家的信箱里。 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我走向她家的时候,路途中的景色一直引发我的头痛,并让我感到既视感。 从学校徒步到幡谷同学的家,约需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在愈来愈毒辣的阳光烧灼着我的皮肤时,我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栋有着宽广庭园的单层独栋建筑,屋瓦看起来年代悠久,颜色已经变色了,别有一番风味。 建筑物的周围围绕着木制的栅栏。所以,从房子外围可以一窥庭园风光。庭园经过一番整顿,种植着绿意盎然的灌木和花草。 我走近栅栏,伸长脖子,试着想要窥探建筑物的内部。毕竟,如果幡谷同学不在这里,那我就白跑一趟了。 有人在里面。一名老妇人坐在檐廊的椅子上纳凉,虽然她体型娇小玲珑,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这大概是幡谷同学的亲戚吧。不过,听说她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双双身亡。 「奶奶。」 有人这么呼唤,是幡谷同学的声音。她一脸慌张地跑到老妇人的跟前。幡谷同学一身便服,并不像在学校一样穿得一身黑,而是简单素色的衣服,与她非常相衬。我并不讨厌她在学校的打扮,但看到她的穿着与平时大相迳庭,让我感到很新鲜。 我屏息以待。栅栏和檐廊之间的距离意外地接近。 「你的身体状况不好,不可以跑出来。」幡谷同学这么劝说着老妇人。虽然老妇人反驳说:「待在家里,身子都快要闷坏了。」却还是倚着幡谷同学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内。老妇人似乎不良于行。 过了一会儿,幡谷同学走了出来。她的表情疲惫不堪。她在檐廊上席地而坐,眼神空洞地望着庭院。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确认时间后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打开手机确认时间。 就算现在回到学校,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间。虽然现在刚好是休息时间,但考虑到这里和学校之间的距离,就算现在走去学校,抵达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上课时间了。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她是不是独自照顾着自己的祖母呢?恐怕是每当祖母的身体状况欠佳,她就会早退回家。关于她的家庭方面,我只知道她的父母双亡,所以只能就我举目可及的范围来进行推敲。除此之外,无法多说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撞见这样的光景呢?还是说,这是我应该看到的景象?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她就在我的眼前,双眸也因忧伤而颤抖着。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她搭话,一股莫名的踌躇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幡谷同学掏出了手机。她似乎要拨电话给某个人,将手机拿到耳际。 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为了停止手机的震动声,我将手伸至包包里握住手机。如果现在接起电话,就会被她发现我躲在这里了。 幡谷同学的表情愈来愈阴沉,她的脸上交织了哀愁与厌恶的情绪。是因为我不接电话吗? 怎、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接电话比较好?不过,如果接起电话,她就会发现我在偷窥她了。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就算再怎么压低声音说话,似乎还是会被她发觉。不过,如果就这么无视这通电话,感觉只会让她心情更差。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电话挂断了。她似乎放弃了。 幡谷同学用力将手机丢到庭园里。 「笨蛋!」 她的声音很小,应该是不想让房间里的老妇人听见吧。 「接一下电话是会怎样?或着至少可以回我一封简讯嘛!为什么就这样音讯全无呢?那个女人有这么好吗?」 她缩起身体,抱住双脚。 「……我才是笨蛋吧,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幡谷同学低下头。浓浓的沉默笼罩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抽气的声音。这该不会,不,这无庸置疑是她的啜泣声吧。声音愈来愈大。 这、这下惨了。如果这么对她置之不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说不定就要付诸流水了。我从包包中取出手机,用手指操作了起来。 她那只被丢到庭园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幡谷同学迅速抬起脸,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从庭园中传来之后,光着脚冲了出去。她趴在地上找着手机,手脚都沾满了泥土。 幡谷同学找到手机后,十分珍惜似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它,就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她把手机找出来了,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幡谷同学凝视着手中的电话,动也不动。她应该能从手机画面上看出这是我的来电吧。 「就算我接了这通电话,又该跟他说些什么呢?又要吵架了吗?反正我们最后一定会起争执吧?如果是这样,接了也是白接……」 我按捺不住,从栅栏边探出头来。 「不要管那么多啦,我都打给你了,赶快接电话啦。」 我从栅栏的另一端对幡谷同学这么说。幡谷同学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我,她的嘴唇颤动着,对我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啊!」 她这么大声怒骂,应该会被房间里的奶奶听到吧,不要紧吗? 「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啊,我不是跟踪狂喔!我是从那封寄给你的情书上查到这个地址的。」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你来这里做什么?学校怎么办?」 「我、我跷课了。」 「什么?」 她、她不用这么生气吧。 「我跷了课。如果非得说出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查出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我对她解释了日向学姊知道面具能力的事之后,幡谷同学摆出一张臭脸。奇怪?我以为她会大吃一惊。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吧,那个女人很可疑。就算那个女人知道这点情报也不足为奇……你会跑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吧。」 「才、才不是!」 我连忙否认。 「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幡谷同学传了那封落落长的简讯给我。我真的很把它放在心上,而且幡谷同学又早退回家了。所以,我很想和幡谷同学当面谈谈。」 幡谷同学看起来十分吃惊,但仍然僵着一张脸。怪了,我以为她会接着说些什么。 「就为了这点小事。」 伴随着着重重的叹息声,她吐出了这句话。 「你特地跑来我家?还跷了课?」 由于她说的没错,我点头称是。她的脸部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幡谷同学站了起来,拍掉手上和膝盖的尘土后,倚着檐廊边缘坐了下来。 「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偷看的?从我照顾奶奶进去的时候开始吗?」 我再次点点头,幡谷同学朝我招招手,她没有发出声音,用嘴型示意我过去。 幡谷同学让我坐在檐廊上,她则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扠腰,深深叹了口气。由于幡谷同学个子娇小,她站着的时候,与坐着的我正好对上视线。她怒瞪着我。 「跷课是不对的行为。」 「我当然知道。」 「你才不知道。」 幡谷同学的语调变了。没有之前那么尖锐带刺。 「……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来过这里的事,说不定会传出奇怪的八卦。你不知道吧?你已经让自己陷入了很糟糕的处境喔。」 幡谷同学大概在担心我吧。她的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听起来十分悦耳。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我能从她的声音中读出她的情绪。 「你是指……」 我缓缓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但马上又抬起头来。 「你是指邪恶魔女、或是喜欢诅咒之类的传闻吗?」 瞬间,幡谷同学的表情充满了悲伤,但这样的情绪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是啊。他们说的是真的喔。我相信诅咒真的存在,也确实在研究咒术。所以,他们说我沉迷于诅咒的事情,是事实。」 我沉思了半晌后,手支着下颚,歪着头说: 「不过……你应该没有实际诅咒过别人吧?」 幡谷同学慢慢眨了眨眼。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是从你刚刚的说词中推测出来的。如果你真的诅咒过别人,从诅咒后的结果就可以得知诅咒是否真的存在了,根本不需要去研究『诅咒是否真的存在,或是很有可能存在』。虽然这只是凭我个人的印象,但是会需要去进行研究,正是因为研究对象仍不明确,还留有可疑的部分才对,不是吗?」 我有说错吗?不只是刚刚幡谷同学所说的话,星期二的时候,幡谷同学对着化妆镜发呆的举动,以及回想起她虽然满口诅咒诅咒,却又断言说如果真的要诅咒别人,不能将之说出口……这让我推论她是否没有实际执行过咒术。 听到我说的话,幡谷同学低下头,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在我目前的记忆中,我确实不曾使用过咒术。」 「这么一来……」 我对她面露微笑。 「大家果然都误会你了。那么,我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和你待在一起的事情,之后也不打算遮遮掩掩,这么做根本没意义嘛。」 那都只是些流言蜚语,其实和幡谷同学毫无关联,不要管它们就好了。虽然我挂着微笑,幡谷同学却没有微笑以对,她的双眸着蕴含着戒心,紧紧盯着我。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你还因为我跷课而隐了我一顿。硬要选一边的话,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幡谷同学果然不可怕。 「我不知道诅咒是否真的存在,硬要说的话,其实我不相信诅咒,也不感兴趣。就算听到这种八卦,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明白地这么告诉她。 「你就是你啊,才不是邪恶魔女。」 即使如此,听到幡谷同学对我持续嚷嚷着诅咒的话语时,还是会让我感到害怕。但话虽这么说,我最近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只要把那些话语想成幡谷同学的口头禅,就能左耳进右耳出了。 幡谷同学听到我这么说,茫然地呆站在原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可置信似地凝望着我。跟她平时的样子比起来,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反而让我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幡谷同学对我的话不做回应。 「幡、幡谷同学?」 就算我对她这么说,她依然一语不发,动也不动。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问了第三次之后,幡谷同学终于有了反应。 幡谷同学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没、没事,没事。」 幡谷同学快速摇了摇头,她长长的秀发左右飞舞。 「哼,这样啊,你不在意吗。你说的确实没错,我就是我,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掌掴了自己的脸颊,她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幡谷同学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在我的身旁坐下了。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家的事。」 幡谷同学对我说,可不可以顺便问我一件奇怪的事。 「对了,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问?」 「我之前好像有跟你提过,我最近常常作梦。失去记忆之后,我每天都会做同一个梦。因为你和我一样都丧失了记忆,我想你说不定会跟我一样,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当时说你没有作梦,现在也是一样吗?」 我回想着昨天的事,但还是不记得自己有作梦,便回答她说自己没有作梦。 「你会做什么样子的梦?」 「我独自一人在暗处哭泣的梦。」 是恶梦啊,或许不听还比较好。 「梦里下着雨。虽然平时我并不会在意,但是在梦里,雨的气味却让我很心烦、很不舒服。平时明明不以为意,但在梦里,被雨淋湿的身体却感到非常寒冷、痛苦。四周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发生了一件非常讨厌的事,让我一直非常挂心。我的心情沉重,很想吐,呼吸困难到说不出话来。我很希望有人来迎接我,安慰我,但却又认为没有人会来找我。虽然很想尽情大哭一场,不过我知道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人会来,所以我一直忍耐着。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掉泪,像个笨蛋似地哭了起来。即使我落泪,却如同我猜测的一样,没有人会来帮我。所以,我就一直掉着眼泪……最近几天,我每个晚上都会做这个梦。」 说到后来,她语带喘息,似乎不太想忆起那个梦。 「不知道和我丧失记忆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应该无关吧?毕竟我没有做恶梦啊。」 「也对。」幡谷同学这么说后,垂下眼帘。 不过,我虽然没有做恶梦,取而代之的却是频繁的头痛以及频频出现的既视感。 我本来想告诉她这件事,后来还是没说出口。因为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随意说出这种会让她担心的事比较好。 「嗯,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我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虽然我无法干涉梦里发生的事,不过,如果在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应该还可以想办法解决。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恶梦里发生的事情,我会为了你放手一搏。」 「你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算不依靠你,我也可以独自解决。」 沉默了一会儿,幡谷同学冷不防这么说。 「……不过,我就姑且相信你一点点。」 幡谷同学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她果然还是笑也不笑,我回想起了之前在某次既视感中,看过她的笑容。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有机会在现实中看到她的笑容呢? 好一阵子,我都陪在幡谷同学身边。她耳提面命地叫我不要跷课、赶快回学校等等,却被我用现在回学校只会被老师骂,所以我不要回去等理由屡屡回绝,她这才放弃规劝我。之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幡谷同学坐在檐廊,撑着伞。是那把她总会在学校里撑的伞。虽然是把全黑的伞,却缝制着细致的蝴蝶花纹蕾丝刺绣,洋溢着高级感。我坐在她身旁,交互望着她和雨伞。 「今天天气很好呢。」 幡谷同学仰望天空,透过伞布看着圆圆的太阳光。 「这把伞啊,是妈妈在我生日的时候买给我的。」 我知道她的双亲死于事故。所以,瞬间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沉重含意。 「因此,我希望尽量不弄脏它,让大家看到它干净漂亮的样子。」 她应该不知道我听说过那场意外,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刻意提到那件事。 「妈妈以前送我这把伞的时候,曾经这么对我说:『比起其他雨伞,这把伞更能遮蔽阳光、弹开雨水。不论艳阳高照或是风强雨大的时候,这把伞都会克尽职责。我把这把伞送给你,希望你能和它一样不屈不挠,积极努力。』」 她使用的是过去式。 「我认为自己没办法乖乖听从妈妈的话。当时我也常常被同学欺负。看到我猛摇头,妈妈当时这么对我说:『那么,你至少要学会对别人说谢谢和对不起。这么一来,事情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幡谷同学陷入沉默。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终于,她缓缓抬起头。她慢慢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讲什么。 一阵强风吹来。 由于这阵风刮得太过出其不意,她一时大意没握紧手中的伞。伞轻轻飘了起来,滚到庭院之中。我的视线追逐着那把伞,脸背向幡谷同学,手伸往飞到远处的雨伞。 我仿佛听到她说:「对不起,谢谢你跑一趟。」 嗯? 我回头朝幡谷同学的方向望去。她沉默地站了起来,走过我的身旁,追逐雨伞而去。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是我听错了吗? 幡谷同学握着雨伞走了回来。 「关于之后要和你一起调查的事情。」 幡谷同学再次坐在我的身旁。 「我会尽力协助你,但先跟你说一声,我有时候会早退回家。除了我之外,奶奶不喜欢被别人照顾,如果她不舒服,我就只能回家了。」 幡谷同学究竟有没有察觉呢?每当她提到雨伞和自己的奶奶时,她的表情会痛苦地扭曲。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不禁脱口而出: 「嗯,一起加油吧!我也会好好尽力协助你的。」 就算没说「一起加油」这种话,我也打算用我的方法去协助她,但是实际说出来,总是比较让人心安。 「一起吗?你是说真的吗?认真的?」 「嗯。」 「……我记得你一开始也说过这种话,比起那个时候,你现在似乎更有干劲了。那么,我也会全力和你携手合作。」 幡谷同学扭曲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还有,我刚刚也提醒过你,跟我一起行动,可能会害你卷入流言蜚语。」 「我不在意喔,但是对于那些传闻,你可能有点、呃……」 「怎样啦,你给我说清楚。」 「那、那个,你的思考有点太负面了。我觉得你有你的优点。」 这么说之后,我回想起了她穿着内衣的模样,不禁面红耳赤。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我会率先联想到她那种模样啊! 「为、为什么你要脸红啊?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幡谷同学催促着我继续说下去,她的脸上也泛起红晕。 「怎么了嘛!你不要不说话,说说看啊。」 幡谷同学的嘴唇似有若无地颤抖着。我没有办法回答她,撇过了头。 「你看吧!我果然没有任何优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啊,惨了,她要哭了。不对,我不想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射性动作。我大大吸了口气,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的身材很好。」 「……」 「真的很可爱。」 还有,内衣很有品味。内裤也很可爱。 「我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也仍记忆犹新。那景象太棒了,令我难以忘怀。」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闭起双眼,抱着头。 「看来现在不论对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但我只能对你这么说了……快忘掉吧。」 「忘掉什么?」 「变态白痴色狼!这种事情不要让我说得这么清楚好不好!就是裸体呀,裸体,我的裸体!你为什么现在要重提这件事,我很难为情呀!」 她涨红着脸这么说,眼中泛着微微泪光。 啊、对、对不起,我并不想一直纠结着这个话题。我只是想让幡谷同学察觉到她自己的优点罢了。如果再继续提这件事,感觉很像是我在欺负她,于是我转移话题。 「关于那封简讯里面提到的……你的资料馆的事情。」 「对喔,得好好讨论这件事情。我认为学生会长偷了莫切面具,现在应该被她保管着。」 「所以,我才不是在吃醋……」幡谷同学吞吞吐吐地这么说。如果她想说什么,直接讲清楚就好了。 「可能性很大。毕竟日向学姊对面具十分感兴趣。」 我认同幡谷同学的推论。 「总之,我想进去资料馆看看。如果仔细调查,说不定能找到残留的痕迹。」 「我调查过了,里面应该什么也没有。我连毫无关联的房间都全部检查过了,包括事务室。」 「我觉得不应该武断地认定没有线索。如果交给第三者确认,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而且,如果面具真的是被偷了,说不定里面仍然残留着犯人留下来的线索。你是资料室的管理人,应该有钥匙吧?我们一起去嘛。」 这我倒是无所谓,幡谷同学这么说后,低下头陷入沉思。 「第三者……这么说也是。如果能够连结到监视器的话……不过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协助我们。」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连结到监视器。那就是日向学姊。幡谷同学说的应该就是日向学姊吧。 ??? 终于来到了不用上学的星期六,大半夜,我无所事事地坐在书桌前,回想起了星期五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不论是丧失记忆,或是具有奇特力量的面具……虽然各种情报纵横交错,仍然让人摸不着头绪。因为三位女同学都没有亮出她们各自持有的手牌——以及王牌。再说,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的感情太差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吗?就算一点点也好,如果她们能稍微对彼此敞开心胸,互相讨论,应该能够拼凑出更多的资讯。 就在我沉吟着该如何是好时,手机收到了一封简讯,是日向学姊传来的。 简讯的内容如下:如果你对莫切的资料馆有兴趣,我们不用拜托那个女人,找个恰当的时间,一起溜进资料馆吧,我知道怎么进去——这简直就像学姊在自白说上周日她潜入了资料馆一样。她好像完全无意掩饰耶,这样没问题吗?还是因为对象是我,所以她毫不在意呢? 不过,就算这样,闯进去还是不太好吧。毕竟只要跟幡谷同学借钥匙,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不过,老实说,日向学姊应该不会同意和幡谷同学合作。我也无法多说些什么。 在我沉吟之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我想不到该怎么回覆比较好。就在我陷入烦恼的时候,幡谷同学发了一封简讯给我。 『趁星期天学校休息,我们就可以不受干扰,在莫切的资料馆里尽情调查了。一起行动吧。』 嗯?等一下?我重读了一遍幡谷同学的简讯。之后再看了一次日向学姊传来的简讯。 就是这个! 我在心中呼喊了三次万岁,这一定是神赐予我的机会。那么,我一定要尽可能去利用这个机会才行。 我雀跃地回了简讯给她们两人。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正是一决胜负的日子。 第六章 月色清丽的星期天 星期天。在令人神清气爽的蓝天下,让人心情舒畅的微风轻拂而过。我的眼前却展开着剑拔弩张的场面,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 由于我迟到了一会儿,抵达资料馆的会合地点时,等待着我的却是氛围险恶的两人以及她们严厉的眼神,不过,很难得有机会被两位可爱的女孩怒目相视呢,真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虽然宝贵,但我不太想要有这种经验啊。好想回家。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做出这种事的?我不会生气,你说说看。」 幡谷同学虽然抱头懊恼,她怒瞪着我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减弱。虽然她声称自己不会生气,但看起来却满腔怒火呢。 「你会这么做,是想要找我麻烦吗?我叫你跑腿,让你这么不开心吗?」 日向学姊的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眼睛却不带着一丝笑意。 「等一下,你们听看看我的想法嘛。」 「请,悉听尊便。」 「好,洗耳恭听。」 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我的脸上挂起僵硬的微笑。 「首先,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相处,同心协力。如果能够互相交流情报,那可以说是助了我一臂之力……」 啪的一声,幡谷同学收起伞。日向学姊则以手扶额,轻轻摇着头。她的唇形微微上扬,就像在微笑一样,看起来却有些扭曲。 幡谷同学竖起两只手指逼近我。她是打算插我双眼吗! 「再怎么样,都不该做出诅咒攻击双眼的行为喔!」 听到我这么劝说,幡谷同学满脸心不甘情不愿,停下将伞夹在腋下的动作。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攻击你了。还不快感谢我!」 我暗地松了口气。 日向学姊望着我们,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拉近了?刚刚看到你们之间的互动,一直让我有这种感觉。发生了什么事?」 转瞬间,我的身体僵住不动。 「那、那那那那是你的错觉吧!」 「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错觉,你这样的态度只让我很不高兴。」 「哦——就算是优秀的学生会长,发现别人有秘密瞒着自己,还是会很介意啊。」 幡谷同学对日向学姊这么说。日向学姊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将身体转向幡谷同学。 幡谷同学正对着日向学姊,直勾勾地盯着她。 日向学姊也没有避开视线,她承受着幡谷同学的目光,维持着从容的表情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和仁同学之间存在着你所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进展顺利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又怎样。我先声明,仁庄助要和我一起调查丧失记忆的事情。你又没丧失记忆,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日向学姊闷笑了一声,用冷冰冰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不,有关系。」 「你想说他是你的奴隶和所有物?我说过了吧,我不认同这件事。」 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日向学姊回了一句「我知道。」眯着眼睛笑了。 「虽然你说的理由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是真心喜欢他。」 「什么?骗人的吧,你在说什……」 幡谷同学低声呢喃。 「我没有骗人。只是我爱他的方式与众不同而已。你不要因为自己无法理解,就这么妄下断语,好吗?」 日向学姊明显露出一副寻人开心的表情,看着幡谷同学轻轻吐了口气。 「我对他非常有好感,就算跟他稳定交往也无所谓。他也对我有着一样的感觉,才会帮忙我处理学生会的工作。」 日向学姊这么说道。但从她的眼神之中,完全看不出对我抱有任何好感。 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要说这种会激怒幡谷同学的话呢?而且,说到学生会的工作,我也只有帮忙打扫而已吧。还有跑腿,对了,那姑且也算是学生会的工作。 「你呢?仁同学有乖乖听从你的要求吗?」 日向学姊冷冰冰地这么说。幡谷同学狼狈地低喃: 「这、这个嘛……」 幡谷同学满脸不安,她望向我。 「怎、怎么了吗?幡谷同学,我做了什——」 听到我这么问,幡谷同学像是要扑上前狠狠咬住我一般,充满魄力地继续说了下去: 「还敢问你做了什么!对啊,为什么你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我拜托你做事,你却要搞这种飞机!」 「你、你指的是?」 「找她一起去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的事呀!我才不想三个人一起行动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鸡婆的事啊!一般来说,虽然简讯内容没有写到人数,但会那么写,指的就是两个人行动吧!为什么你要约这家伙啊!而且,就算你约了她,事先也要知会我一声吧!虽然就算你事先告诉我,我也只会感到困扰而已!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是脑残吗?你要脑残到什么时候!」 她紧紧握着手机,握得这么用力,手机会坏掉喔。 「算了,和你一起行动也无妨。反正不管你在不在,对我都没什么影响。」 日向学姊的手臂缠住我的手,她的身体紧紧贴着我。 我求求你,不要为了挑衅幡谷同学,而对我做出这种肢体接触,这对心脏不太好啊! 「等一下,仁庄助,离开那个女人!」 她怎么会是冲着我说呢。 幡谷同学本来怒气冲冲地盯着我和日向学姊,但突然又变得面无表情。她不怀好意地望着日向学姊。 「哦,说的也是。反正迟早要跟你连络,现在这样正好。仁庄助,如果你是为了那个理由才约她的,那你做得很好。」 幡谷同学带我们来到资料馆中的管理室。管理室里安装着许多荧幕,可以确认资料馆中的各个地方。眼前放置着一台监控主机,上面有许多按钮可以操作荧幕。幡谷同学熟稔地用手指操作着主机。 「……这该不会是监视器的影像?」 日向学姊的声音僵住了。 「是啊,听说你有特别的权限,可以连结到学校的监视器。你应该对这个很清楚吧?」 幡谷同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从容。她拿馆内地图给我们看,上面记载了装置监视器的地点。 「如果有人偷走了面具,这台监视器应该能够清楚拍摄到犯人。」 幡谷同学指着监控主机。 「只要看了影片,就能够厘清所有发生的事情……也能知道你脸色发白的原因了,学生会长。」 或许是因为幡谷同学的立场占了上风,她愉快地眯起眼。不过,如果她这么做能够解开所有的谜团,我当然也非常乐见其成。 「如果要看过去的影像,需要持有管理者权限的人的帐号和密码……学生会长,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当然会帮我操作吧?」 「为什么我要照你说的话做……」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认为偷走面具的犯人就是你。所以,我相信监视器会拍到这个证据。」 幡谷同学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你要拒绝也无所谓。不过,我们就会擅自将你视为犯人。对吧,仁庄助?」 「嗯、嗯,我也不想无冤无故就怀疑日向学姊。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我还是希望学姊可以协助我们。」 日向学姊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操作监控主机。发出一阵机械音之后,其中一台荧幕开始映照出了影像。 看着影像的同时,我窥视着日向学姊。她的表情丝毫未变,眼眸中似乎流露出了某种觉悟。监视器一定拍到了异状。不论最后会如何发展,我暗自决定要好好接受发生过的事实。 然而,这个决定之后却让我后悔不已。 监视器的影像中映出了人影。 时间是上个星期日,刚过晚上九点。地点离展示着『莫切面具』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这台监视器负责监视主要展示品『莫切面具』和它旁边的展示品。 一开始只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在监视器拍摄范围中不断进进出出。正以为人影就此消失的时候,这次增加为两个人。由于他们站在监视器拍摄范围的边缘,所以看不太清楚,但两个人似乎拥抱在一起。后来,他们双双滚到了地板上。 两个人影交缠着。他们倒下后,就能够清楚辨识出他们的身影。是一对男女躺在地上拥吻。 那个男的,怎么看都是我。 另一个人则是…… 「幡谷同学,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日向学姊满脸得意地这么说。 「监视器并没有拍到我偷走莫切面具的证据,反而拍到了我之前和仁同学打得火热的影像。这就是真相。上个星期,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这个资料馆里,做了很多事情呢。只是这样而已,是你擅自把我当成犯人,还害你自己落得这难堪的下场……」 幡谷同学沉默不语,她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荧幕画面。她跟刚刚日向学姊的立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至于我,因为失去了记忆,所以就算看着荧幕,却没有涌出真实感。这真的是我吗?不对,就算灯光再怎么昏暗,这确实是我的身影。 「……你在说什么啊。这个影像不正是铁证如山吗?」 「咦?」 日向学姊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小小惊呼了一声。 「你们在影像里的举止那么亲密,代表你们是那种关系吧。也就是说,你们从头开始就是一伙的吧?」 幡谷同学握拳的手重重捶了一下监控主机。 「为什么我会没有发现呢?说的也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仁庄助跟我一样都失去了那七天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之所以会失去记忆,都是你们做的吗?你们计划了这一切?偷走莫切面具的犯人也是你们吗?这么一来,为什么要用那封假情书,企图再次接近我?是想要拿我当试验品,确认诅咒的效果吗?」 幡谷同学的双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不,我、我真的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做过幡谷同学所说的那些事情,以及那台监视器——」 「我不想听你解释!」 幡谷同学的眼角渗出了泪珠,指着日向学姊。 「你这个恶魔!我不管怎么骂你都骂不够。你不仅玷污了人家的资料馆,在里面做出无耻下流的行为,甚至跟仁庄助联手起来欺骗我!你这个人真是差劲又恶劣到了极点!」 「被你这种人再怎么咒骂,我也不痛不痒。话说回来,把你当实验品是怎么一回事?」 日向学姊虽然一脸沉着,还是有些困惑地这么问。 「不要装傻!你又想要骗我!我已经受够了!」 幡谷同学的表情扭曲到了前所未见的地步。 「像你这样才能优秀,朋友又多的人,要蒙骗孤零零的我,应该轻而易举吧!而且,看到我丧失记忆的狼狈模样,你应该觉得很有趣吧!无依无靠的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滑稽吧!即使如此,还是有能做和不能做的事情!」 幡谷同学痛苦地喘着气。 「莫切面具对我很重要。还给我!快还给我!」 「我就跟你说了,不是我,我没有拿你的面具……」 日向学姊被幡谷同学的气势给震摄住,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 「学生会长真的是个擅长花言巧语,会把人赶尽杀绝的大烂人呢。我不会上你的当,你之后就尽情隐藏着本性吧,只要我一个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就够了。」 两个人的纷争,开始朝与监视器画面和丧失记忆无关的地方发展了。大概是因为学姊接触到幡谷同学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区了。 听到幡谷同学这么说,日向学姊只是沉默以对。 「我倒想问你,像这样毫无意义地演戏,隐藏本性装乖,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我完全无法理解,我没办法做出这种事过日子。」 「你等一下,我并不是平白无故地隐藏本性。」 日向学姊,这样等于承认自己隐藏本性耶,没问题吗? 「还是有人知道我真正的样子,仁同学也是其中一人。仁同学好好地接纳了我,我只是会挑人露出本性罢了。仁同学相信我没有偷莫切面具吧?仁同学,我说的对吗?」 突然问我这种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呃,这个嘛……」 听到我这么说,日向学姊竟然露出满脸错愕的表情。 「仁同学?」 日向学姊开始有些慌张。幡谷同学用严峻的眼神望着她。 紧张的气氛在我们三人之间流动。 怎么会这样?还有,虽然我很挂心她们两人的争论,但还有另一件事情让我很在意。那就是影片的后续。随着时间的流逝,影像内容也不断产生变化。她们两人都把心思集中在争辩上,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我好在意喔。为什么呢?我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段影像。 我和日向学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影像之中。我们两人慌慌忙忙消失在监视范围之外。不过,马上又有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是…… 「算了。」 幡谷同学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她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早知道就不要和你们扯上关系了。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单独行动的。不论你们怎么藏匿,我都会把莫切面具找出来。」 咦?奇怪?等一下。她们两个人停下了争吵,盯着我看。她们似乎将愤怒的矛头指向我。 一颗泪珠静静地从幡谷同学的眼中滑落而下。似乎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我屏住呼吸。头开始隐隐作痛。难道我也看过幡谷同学落泪的样子吗? 她跑过了我和日向学姊的身旁,我来不及拦住她。 剩下日向学姊一个人,她缓缓地将头转向我。 「……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不过,我刚刚问你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你闷不吭声?」 她的脸上仍然牢牢挂着一抹僵硬的微笑。 「那是因为……」 我确实因为太过慌张而帮不上忙,没办法帮自己找借口。 「……这样啊。」 日向学姊明显露出一副意气消沉的样子。 「我终于知道,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了。」 日向学姊似乎想要出言轻蔑我,她正斟酌着要如何开口。等一下,这不是个好兆头。 「对不起,请给我一些时间好好思考。」 日向学姊撇过脸,就这么快步走出了管理室。在一片寂静之中,只听见门被大力关上的声响。 嗯?怎么搞的。她们两人都从我的眼前消失无踪。 直到刚刚为止,她们两个人明明都还待在这里。 只剩下失落感和无力感与我相伴。我明明能够做些什么的,却因为诸多误会,结果什么都做不到,一切就结束了。我觉得很奇怪,感到百思不解。明明制造了一个让三人好好相处的机会,没想到这非但没有让我们筑起羁绊,反而还将一切化为乌有。 全部都崩坏了,原因大概出在无能为力的我身上。 沉静又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监视器的影像继续播放着。对了,刚刚还有拍到另一个人影。我将视线移到影像上。 那是幡谷同学。 她待在我和日向学姊接吻的地方,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影像中的她动也不动。 嗯?奇怪? 我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虽然不是影像中的这个角度,但是,影像中的她却带给了我一种极为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头痛了起来。是与之前无法相比的剧烈疼痛。不知道是因为晕眩还是体温上升,我在头痛的同时,还带着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我凝视着荧幕。 这台监视器的影像,和我的记忆有关系吗?所以我的头才会如此剧烈地疼痛? 影像中的幡谷同学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我想知道她后来做了什么举动,所以快转了影片。 过了一个小时,她还是留在原地。 过了两个小时,她还是留在原地。 她没有变换动作,一直待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她上个星期会这么做呢?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她要呆坐在我和日向学姊曾经待过的地方,一直望着地板呢?为什么她不曾将头抬起来呢? 我想知道她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对于打从心底涌出的这份感觉,我感到非常熟悉,这让我吃了一惊。我过去曾经有过相同的感受。我望着影像中的幡谷同学,和现在一样,感到一抹混杂着焦躁的不悦。 所以我又快转了影片,将影片快转到她站起来为止。我不想再看到她那副模样了。她终于站了起来,虽然步履蹒跚,但仍然往前迈进。 她的身影从画面中消失之后,我为了追逐她之后的去向,确认了手边其他监视器的画面。只要知道时间,找起来并不辛苦。我马上就找到了她。 尽管幡谷同学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却仍然朝着某处行进。 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我之前也曾经跟在她的身后——那时的我小心地不让她知晓,小心地不被她发现,怀抱着阴郁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 终于,幡谷同学抵达了某间房间。 监视器拍摄到的影像就此结束。我开始找下一段影像。我比对着馆内地图和监视器装置的地点以及影像,终于察觉那个房间没有架设监视器。 如果过去的我没有跟随她的脚步,就由现在的我去追上她。 我走出管理室。 我大概知道她当时走入的房间位置。 那是事务室。我气喘吁吁地抵达目的地,温热的汗珠滑落我的额头。 和上星期的幡谷同学一样,我准备打开房间的门。 但是我却无法将门完全打开。我轻轻转动门把,只能将门稍微推开一个缝。 瞬间,头痛变得十分剧烈。我不禁发出呻吟。 为什么我会这么犹豫不决呢?我望着自己激烈颤抖的手,简直就像看着别人的手一样。一抹寒意伴随着不舒服的感觉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让人不舒畅的汗水濡湿我的背。我的视野渐渐像做白日梦一般,愈来愈模糊。 啊,好痛,头好痛。 我从门缝间看到幡谷同学长长的秀发。我知道这不是现在发生的景象,而是过去的情景。 那是上个星期,我所看到的幡谷同学。 事务室的桌上放了一个用封箱胶带封起的纸箱,幡谷同学正粗鲁地拆着上面的胶带。 我明明清楚现在事务室里空无一人,但过去的幻象却明确地映入我的视野。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的举动和上个星期如出一辙吧。这么说起来,之前头痛的时候,似乎也是一样的情况。只要我做出和上周相同的举动,就算记忆朦胧,脑中还是会浮出影像。 幡谷同学轻声低喃着。她的手中似乎拿着某个物品,我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大概是装在纸箱里的东西。 她终于停下动作。 她从附近的书架上取出了本子,大力挥舞着手臂振笔疾书。她的动作看起来杂乱无章、冒失莽撞,却又带着一抹莫名的哀戚。过了一会儿,她停下动作,传来了紊乱的呼吸声。 同时,也传来了一阵抽气声。 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她在啜泣。 幡谷同学从本子上撕了几张纸下来。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她转过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手中拿着面具,似乎想要走出房间。我往后一退。得离开这里才行。不然,我一直待在这里偷看的行为,就要被她发现了。就在我要躲到附近的展示品后方时,我察觉了一件事,停下动作。 她不在这里。 不只是幡谷同学,日向学姊也不在。 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 刚刚所看到的,是我之前的记忆,并非现在发生的事情。 头痛已经消失无踪了。 真是可怕的幻觉,已经让人难以与现实区隔了。 我重新转换心情,再次走进事务室。事务室里整理得井井有条。 那么,先从垃圾桶开始。我将手伸了进去,幡谷同学似乎没有调查过垃圾桶,里面装着满满的垃圾。我开始找寻找被撕碎的纸片。 找到了。 我摊开了好几张皱成一团的纸张,开始扫视了起来。 x月x日?星期一?两人?晴天 来了一位男生。由于我不认识他,所以下意识地对他视而不见。他为什么会跑来这栋被谣传为诅咒之馆的资料馆呢?不过,对我而言,他是第一位入馆者,我应该好好接待他的,可是我太害羞了,没办法这么做。不知道这个男生有没有听过我的传闻。 这似乎是幡谷同学在上个星期所撰写的工作日志。上面还记载了当天资料馆的入馆人数。两个人之中,其中一个人应该是幡谷同学吧。所以这天只有一位入馆者啊。说的也是,像这样冷门的地方,一般人应该不感兴趣吧。 被她视而不见的男生,一定是我。 x月x日?星期二?两人?晴天 那个男生又来了。他说他是来找世界史作业的题材,希望我帮他查资料。我都刻意不理他了,他却毫不在意,跑来跟我搭话。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话不带有一丝同情或厌恶。我不经意地问了他一些关于我的传闻,他似乎一无所知。如果这个男生听说了我的流言,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变化呢? 上面记载了幡谷同学的心情啊。跟我认识的幡谷同学相比,写这篇文章的幡谷同学坦率多了。 x月x日?星期三?两人?晴天 那个男生今天也来了。他今天也跑来和我说话。他似乎把莫切文化的历史当作世界史作业的题材。有不懂的地方,他都会先来问我。虽然他有点傻气,却很专注地听我说话。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仔细听我说的话。之前与我相处过的人,只要听到我提起历史和咒术,就会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原来如此,即使我谈论着自己的喜好,也是会有人能够接纳我……好高兴。 我开始内疚了起来。因为我一开始听到幡谷同学谈论咒术时,也感到十分倒弹。之后她如果再提到这个话题,我一定要好好听她说完。 x月x日?星期四?两人?阴天 我没想过那个男生今天会来,但他今天也来了。他说他还没写完作业,明天应该也会来这里一趟。我在整理资料馆的时候,他还来帮了我的忙。他帮我搬了重物。虽然我拒绝那个男生,对他说他还有作业要做,不用帮我,但他却要我不用在意。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亲切。至今从来不曾有人帮助过我。我问他为什么要帮我的忙,他说,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他称我为他的朋友? 我开始感到坐立难安。原来幡谷同学真的没有交过朋友。 x月x日?星期五?两人?晴天 今天那个男生也来了。虽然他口□声声说作业没写完,却还是一直找我聊天。我问他:「作业不要紧吗?」之后,他慌张地把自己关进了资料馆内侧的自习室。由于感觉不妙,我就帮他一起写作业。他说他明天也想来,我就不锁资料馆的门了。他一直待到了闭馆时间。发现我打算一个人打扫,也协助我一起整理资料馆。他出乎意料地勤劳呢。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心情真好。希望明天也能跟他一起度过……原来如此,我交到朋友了。 我一直觉得身边围绕着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她来说却不是如此。所以,和朋友在一起时,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对她和对我而言可能就会有不同的感觉。我觉得帮助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心情并不会为此而产生太大的波动。 不过,对她来说,对那时的她来说,却不一样。 x月x日?星期六?两人?阴天 他来了。不过,今天学校放假,他似乎一直专心于作业上。不过,我偶尔对他说话的时候,他似乎十分开心。他说这样刚好可以转换心情。虽然他今天就写完作业了,但明天最重要的展示品就要寄来了,我很想让他见识一下。所以我决定在展示品差不多要寄达这里的时候,邀请他来玩。他听到之后,开心地露出笑容……这该不会是我第一次在假日约朋友出去玩吧。是这样吗?好期待明天。真希望明天赶快来。 星期天,也就是幡谷同学第一次跟朋友约出去玩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我战战兢兢地翻至最后一张纸。 x月x日?星期天?三人?阴天转雨天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整页写满了这句话。 我错愕不已。 那不只是痛心切齿的怨气,而是蕴藏了无可计量、雷霆万钧的莫名恨意。我浅浅地吸了口气。我不曾这么近距离感受过这种恨意,太过震惊,让我感到头晕脑胀。 怪了,我发现了一件事。在纸张的边缘,有一段用小小的字迹书写而成的文章,字里行间和那抹恨意完全搭不上边。 星期三,那个男生第一次看到在室外没有撑伞的我。我全身湿透,站在资料馆的门口。男孩发现了我之后,帮我撑了伞。他半强迫地不让我淋湿。意外的是,我并不讨厌他这么做。因为我觉得,朋友之间做这种事也无妨。我对他说,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才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举动。听到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露出了寂寥的微笑。我本来希望他可以笑得更开心一点。 ……不过,我今天知道了他笑容中的深意。 男生会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见我,而是另外一个女生。其实,这一周的入馆人数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没有察觉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我而已。那个男生会到资料馆来,只是把这里当作与那个女生幽会的地方罢了。我这个笨蛋。本来以为自己和那个男生成为朋友,因而感到雀跃不已,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这个男生和其他女生见面的事情,也让我感到震惊,但想到之后我又要回到孤零零的生活,就让我痛苦不堪。我不要,我不想再孤单下去了。若是这样,我希望在这之前——和那个男生一起度过的自己能够消失;因为和男生成为朋友而感到开心的自己能够消失。如果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如果一开始那个男生没有遇到我的话就好了。这样的话,就算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能平心静气地度过了,我想把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希望能把当作男生是朋友的我,还有称呼我为朋友的那个男生,全部咒杀掉。 希望我之后就算孤单一人,也能安然过日子。 她的文章到此结束。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误会了,原来蕴含在『咒杀』中的情绪并不是恨意,而是失望。整张纸上写满了幡谷同学的悲叹。 那个男生,指的就是到莫切资料馆写世界史作业的我。然后,我和幡谷同学愈来愈熟稔……奇怪?为什么我会和日向学姊接吻呢? 读完这篇日志,我决定了一件事。我不能不管遍体鳞伤的幡谷同学。我得采取行动。 我得采取行动?——我在心中反思这个决定。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我的头痛了起来。过去的我,看到她的模样,应该也想为了她做些什么吧。除了监视器拍摄下的部分之外,我对于自己在上星期的举动一无所知,现在的我,只能尽我所能来采取行动。 我得尽快找出她现在身在何处。 如果想要找到一个不只是我,不只是幡谷同学,不只是日向学姊,而是一个能让大家都处之安泰的地方。那就只能靠自己努力创造了。 我决定打电话给日向学姊。 「喂,有什么事情吗?我刚刚说过了吧,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她接起了电话,她所说的话却与我想像的不同。她的声音满是不悦。 「我、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日向学姊。」 我将幡谷同学的事情告诉了学姊,请学姊协助我寻找她。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要找我帮忙处理跟幡谷同学有关的事情?请你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办,日向学姊似乎怒不可抑。 「看来你还沉浸在桃花期的氛围之中呢。如果我不说明白,你就听不懂是吧。还是你在顺自己的意窜改事实呢?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需要由我来帮你纠正错误呢!」 日向学姊愉快地笑了。 「我并不喜欢你。」 远方传来了轰轰雷鸣。 天候本来就不太好,看来终于下雨了。外面开始传来激烈的雨声,似乎像是在证明我对于天气的推论。同时,学姊声音中的感情也消失了。 「丑话说在前头,那个吻是场意外。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与你接吻的。我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莫切面具而已,你根本就不重要。」 怪了,那么,莫切面具现在究竟在哪里?究竟在谁的手上?果然还是被日向学姊拿走了吗? 「那天,我为了想看一眼莫切面具的照片,潜伏在资料馆里,却被你发现了。我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发展成那般凄惨的后果,仅此而已。冷静想想,我怎么可能会在那种地方和你亲热呢?你在期待什么啊?」 她的语气中不带有一丝笑意,完全没有。声音呆板,不带感情。 雨声愈来愈猛烈,像是要遮蔽住她的声音一样。 「我会和你告白,也只是为了要利用你。由于你和幡谷同学感情很好,而且莫切面具寄来的那天,你也在资料馆里,所以我才企图接近你。我会和你搞暧昧,随便挑逗你,都是为了从你身上获取情报,找出那尊消失的面具。只是,我没想过你是真的丧失记忆。不过,既然你消失了记忆,我认为那尊据传可以操控记忆的面具,更有可能与你有所关联。我会和你来往,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已。我从来不曾对你动过一丁点真感情。」 日向学姊带着叹息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真是个笨蛋,本来还对你有所期待。毕竟你能够了解我的心情,而且还不抱有任何成见,还为了我全裸。我以为这样的你,会否定那个女人所说的话。」 她的声音渐渐沙哑。 「充其量,你也只对伪装出来的我有兴趣罢了。」 她语带嘲讽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也是啦。是我骗了你。我不只谎称自己喜欢你,就连你平常看到的我,也都是假象呢!怎么样啊?被我骗了,你的心情如何?有没有很受伤呢?」 「我……」我屏住呼吸。 「看吧,你果然露出这种态度!」 日向学姊的声音中开始流露出情绪。 「反正你觉得我很恶心吧?我是个任性疯癫的御宅族,简直可以说是无药可救。被这样的我所欺骗,你应该失望透顶了吧!你应该打从心底觉得我很让人作呕吧。我说的没错吧!」 日向学姊的呐喊充满悲痛,让我感到心乱如麻。 「表面上装作是乖乖牌的我、沉迷于同人志的我,两者都是我!我一直以为只有跟我一样的御宅族,或是只有符合某些特定条件的人,才能同时接纳这两个我。不过,虽然你不是御宅族,但在知道我真实的一面后,却还是用相同的态度与我相处,让我开始感到一丝希望……原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等一下,关于这件事…… 「你其实根本就没有接纳真正的我!你一定只是跟我一样,做做表面功夫罢了,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接纳我!全部都是我误会了吧!」 「你说的并非事实。」 我清楚地这么否认。 「我没有讨厌过你!我完全不曾产生这种想法!」 日向学姊轻轻吐了口气。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就算我看起来很没个性,但如果真的遇到讨厌的事,我还是会拒绝的。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你常常玩弄我,让我心惊胆颤,但还是感到很开心。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出自于对你的好感。我真的不曾讨厌过你。」 虽然学姊是个让人幻灭的美少女,但这正是日向学姊的个人特质。我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为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已经接纳我的时候,你却闷不吭声呢?」 日向学姊的声音已经混杂着呜咽和哭喊声。 「算了。就像之前『那个请求』,你也打算充耳不闻吧?」 唉,这个人还真是不听我解释,没想到她意外地顽固。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把我的心意证明给学姊看。」 「什么?真的假的?现在马上?」 「对,你好好看着,我会站在监视器前面。」 我挂断电话,脱光衣服。 日向学姊可以连结到学校的监视器,只要我赤身裸体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她应该能看得到吧。 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对她展现出诚意,但我多少理解了日向学姊身不由己的心情。 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的全裸等待,感觉不坏。 接着,我拿着手机走出室外。我得一个人去找幡谷同学。 随即传来了滂沱大雨声,雨滴撞击着地面。 我忘了带伞。 只能淋雨了。 就在我正准备要赤身裸体往外冲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日向学姊的来电。 「我从监视器看到你了,呃……」 日向学姊虽然有些吞吞吐吐,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已经没事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赶快去找另一个女生吧。」 我像只无头苍蝇到处晃荡。我自己清楚,这样是没办法找到幡谷同学的。 我也知道如果不撑伞走在大雨中,会落得浑身湿透的下场。同时,我还发现如果不撑伞走在雨中,身体的体温会渐渐流失,全身都要冻僵了。这比我想像的还要耗费体力。 即便如此,幡谷同学却总是这样淋着雨。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珍惜母亲送给她的礼物。 我仰望着乌云。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要找到她呢?不过,答案自然浮现了。因为之前,我没有拯救到她。我让她落入绝望的深渊之中,把她抛弃在那里。说不定,过去的我曾经试着帮助她,对她伸出援手,结果仍旧是无力回天。 我无法臆测出过去的我在想什么。 我的记忆完全没有恢复。 所以,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就算再怎么追溯过往也是无济于事。 现在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我将这件事深深刻在心中。 过了好几个小时。雨愈下愈大,乌云愈来愈密集,四周一片昏暗。 就算走出学校的范围,在市街上到处奔走,还是遍寻不着幡谷同学的身影。 因为我已经快要耗尽体力了,只好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把伞。身体疲惫到像是背着铅块一样,我几乎快要不能动弹,只能拖着脚前进。我凭着一丝力气给予大脑指示,但不知道这样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只能乖乖找人帮忙了。可是要找谁呢?由于大家都对幡谷同学没有好感,也没有人了解她,我一时找不到人选。 不,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 有一个人不对幡谷同学反感,而且还把一部分幡谷同学的情报告诉了我。如果跟她商量幡谷同学的事情,她一定能够无私地助我一臂之力。 我走到人行道的角落,用肩膀夹住雨伞,开始操作手机。我拨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这通电话是拨给藤森同学,不过她刚接起电话,就跟我说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你果然跟上个星期一样,打了电话过来。」 「什、什么意思?」 藤森同学轻声笑了。 「让我来猜猜你接下来要说什么。幡谷同学不见了,你知道她的去向吗?只要把你现在知道的情报告诉我就可以了,拜托你。不好意思一直找你讨论幡谷同学的事,可是我——」 接着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藤森同学继续接了下去: 「你上星期还问了我幡谷同学家的地址。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再告诉你一次?」 「不、不用了。不用跟我说她家的地址。」 我寄给她的那封情书上已经记载了地址,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上个星期,我会跟今天一样打电话给你,是因为当时的我和现在一样,也在寻找幡谷同学吗?因为想把她找出来,我才会打给你?」 藤森同学表示我说的没错。 「对了,上个星期,你还问了我这个问题。」藤森同学轻快地继续说了下去。 「该怎么安慰哭泣的女生呢?我该对她说什么才好?我什么都做不到,之后该怎么做才好呢?」 然后,她轻轻吐了口气。 「……不过,上个星期,你还没等我回覆就挂断电话了。现在你没有这么问,代表跟上周不同,你没有惹那个女孩子哭吧?」 「没有惹她哭……?」 不,我还是让她哭了。幡谷同学离去时静静地流着泪。 我也确实没和她说到话。 「上个星期,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只知道,上个星期的你,也企图做出你现在要做的事情,然后……失败了。所以才会重新再来一遍。」 我失败了?我没办法好好呼吸。 「我会对你和幡谷这么有兴趣,是因为上周那通电话,让我怎么想都觉得你们认识……但你们却都声称自己丧失了记忆,两个人又回到初次见面的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看到你们的状况,当然会让我想要捉弄你们。」 「所以,藤森同学之前才会故意开我们玩笑吗?」 伴随呼吸困难而来的是头痛。我按住头部。 我打过电话给藤森同学。 上周,我请藤森同学帮忙找出幡谷同学。因为我不小心和日向学姊接吻,在太过震惊下跑出了资料馆,之后,我还是很担心幡谷同学。再次回到资料馆后,看到幡谷同学在哭泣。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幡谷同学哭着跑出资料馆。之后我虽然慌慌忙忙地想要追上她,却已经遍寻不着她的踪影。我不知道她跑去哪里。所以才会问藤森同学她去了哪里,以及如何安慰女孩子。 这是谁的记忆?这段既视感的影像在我的脑中播放着。由于太过鲜明,让我难以接受这是我自己的记忆,简直就像在看电影一样。 「为了不让你期待,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打电话给我,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办不到。另寻他法吧。」 「另寻他法?怎么这样……」 「希望你能告诉我结果,不知道会跟上星期有什么差别。我很期待喔……还有一件事。」藤森同学轻轻笑出声。 「上个星期,我来不及告诉你。现在跟你说。」 她压低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我说啊,面对哭泣的女孩子,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就不要遮遮掩掩,坦率一点,把真正的心情告诉那个女孩吧……那就这样啰,加油啦。」 电话挂断了。 就算她叫我要加油,也是无济于事啊。 上个星期,我似乎也在寻找幡谷同学。 但我却没有找到她。这是不是代表我该放弃了呢? 我上个星期都没找到她了,现在怎么可能找得到? 短短一个星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我咽了口唾液。 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啊,我还是不愿放弃。 我还真是个笨蛋。 强风吹来,我紧紧握住伞柄。但是风实在太强了,把雨伞吹得翻了过去。豪雨再度朝我袭击而来。我手一松,任由伞被风吹走。雨伞滚落地面,又被风吹得愈来愈远。 我想把伞捡起来,却发现手臂无法动弹,像是抽筋一样,微微抽搐。 怪了,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一心一意想要找到她。但这样的想法却只停留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往迈进,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空气不断渗透进我的肺部。每当我呼吸的时候,喉咙深处就感觉不太对劲。 我茫然地望着被刮走的雨伞。这把廉价透明伞的伞骨已经折断,渐渐从我的视线消失了。 啊,原来如此,其实我已经想要放弃了。 已经够了吧。 我吐了口气。 不用强迫自己找到她。 我的嘴中充斥着雨的气味。 我只要写封信,丢进她的信箱里,等她去看就可以了。幡谷同学总是会回家吧?对了,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像这样一直寻找她,说不定只是在浪费时间。 虽然靠写信应该没办法好好表达我的心情,虽然我想当面对她阐述我的心意。 可是,反正—— ——头好痛。 既视感又出现了。我对这份心情十分有印象。闷闷不乐、提不起劲,就像是被涂满某种黑色的东西一般,感觉自己就要消失不见了。只要什么都不去想,就感到心情舒畅。虽然感觉心里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我在抵抗,我仍然想把这份既视感当成我的错觉。雨打得我好冷,我的眼前逐渐暗了下来。 对了,上个星期,我没有找到幡谷同学就半途而废了。才找到一半,我就撒手不管,选择用写信这个方式来逃避。上个星期也下着雨。幡谷同学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淋着雨,感到很难受吧。 淋着雨?我突然联想到了一件事。 她对我说的那个恶梦,会不会就是幡谷同学在上个星期所承受的痛苦?那份痛苦的心情现在还在折磨着她。头痛和既视感让我体会着过去的痛苦,她则是不断做着同一个恶梦。 跟上周一样,幡谷同学现在一定也在雨中流着眼泪。 『而且,虽然我无法干涉梦里发生的事,不过,如果在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应该还可以想办法解决。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恶梦里发生的事情,我会为了你放手一搏。』 我竟然对她说了这么自以为是的话。 然而,我却没有遵守和她的约定。 已经无法挽回了。跟上个星期一样,我束手无策。 这时,有人打电话给我。 我努力撑开双眼。包包不断震动,我用冷到发抖的手指取出手机,接了电话。 「日向学姊。」 「你的声音听起来好惨。」 真的吗? 「幡谷同学在资料馆的后面。她好像晃了一大圈才回到那个地方,我用监视器找得很辛苦 「什么?」 「你现在不该说『什么』,而是应该要感谢我吧。」 「你帮我找了幡谷同学?什么?谢、谢谢你。」 「就是说啊,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恭喜你找到她了。」 学姊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闹别扭。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学姊道谢。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我已经找不到幡谷同学了。 对了,跟上个星期不一样,这个星期的我…… 「都是因为日向学姊,多亏了日向学姊,我才——」 日向学姊语带不悦地盖过了我的话。 「你先不要那么亢奋,听我说。」 「啊,好。」 「一直以来,我只对某部分的人表露出真实的自己。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所以,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让你看到我真实的一面。会让你知道,纯粹是出于偶然。可是,就算你知道真正的我,却仍然用着一样的态度和我相处。」 我默默听着日向学姊说的话。 「你为了卸下伪装的我,全裸了两次。虽然我百感交集,但我心底还是感到很开心……」 日向学姊有些吞吞吐吐。我跟她说我听不见,请她说清楚一点。 「……不论如何,我从你的举动中感受到了你的心意。我想回报这份心意……所以……」 她的声音仍残留着一丝犹豫。 「如果你感染肺炎就糟了,还是赶快去接幡谷同学吧。」 「我确实得赶快这么做。」 我吸着鼻涕,尽量用清楚的声音说道: 「只是,我现在想和你说话。我想再次和你道谢。你刚刚提到的事情,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不值得你帮我这么多。我觉得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很温柔,既然你是个这么温柔的人,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找幡谷同学。」 啊,她不说话了。 日向学姊怯怯地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喃喃着「意思」这两个字,日向学姊慌张地接着说了下去: 「哎、哎唷。你欠我的这份人情,我会要你好好偿还的。我会要你一直听命于我,这样就一笔勾销了。跑腿的时候,我也会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日向学姊所说的话完全词不达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听了可是完全一头雾水。 我再次和学姊道谢。学姊用着有些冷淡的语气说了声不客气之后,挂断了电话。 我早就这么决定好了。 不论是丧失记忆、对方与我合不来、突然有个不认识的女孩对我告白、让我失恋、就算发生了许多惹人厌的事都一样,我都不打算主动切断自己和他人的缘分。 就算我和对方的交情有什么改变;就算我们的交情与自己想像的不一样—— 两人之间所培养的情谊和相处的时间,一定都不会浪费。 只要自己没有松开那段缘分,一定会转化为一个新的关系。 上个星期的我,没有帮助到幡谷同学,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那么,这个星期的我,快去拯救幡谷同学吧。 我在便利商店重新买了一把伞。如果东西坏了,只要再买一个新的就好了。不过我没有马上撑伞,而是淋着雨回到学校,走向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刚刚因为心理因素而沉重不已的身体,现在轻盈了起来。我的状况绝佳,简直想哼歌了,就算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也无所谓。 虽然乌云依旧笼罩在我的头顶,我的视野却比刚刚来得明亮。 我回到了学校,走向红砖筑成的历史资料馆,弯进它的背面。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我还是能认出她来。 幡谷同学直接坐在一棵大树下。就算衣服沾满泥沙,她似乎也毫不在意。她把身体缩到不能再小的地步。纤细的手臂环抱着双脚,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蛋。即使如此,她的右手仍握着装在塑胶袋中的雨伞。 我呼喊了她的名字。 幡谷同学的肩膀大力抖动了一下。 「不要过来!」 看到我打算走进她,她这么出声吓阻。 「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就算你现在跑来这里——」 此时,我发现了一件事。幡谷同学抱着一个物品。那个金色的面具,难道是…… 「莫切面具?」 「是啊,它就放在这里。被我找到了。所以,你不要靠近我。如果你擅自对我做出什么举动,我也有我的打算。」 听到我喃喃重复着「打算」这两个字,幡谷同学发出了悲痛的声音。 「我要使用这个面具。这个面具拥有操作记忆的能力。所以,只要使用咒术,我也可以操作……」 面具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代表上周的幡谷同学也曾经待在这里?她也在这里蜷起身子,不断流泪吗?不过,先不管这些事情了。因为,我的面前有一位比面具还要重要的存在。 「你打算怎么做?」 「消除我和你的记忆。」 「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全部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背叛了我!……不对,错的人是我。我不该和你们来往,害自己现在产生了这样的心情。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们,如果没有跟你们相处,如果没有跟你说话,让我怀抱着这样的感情的话!我、我……我想要忘记你们。」 幡谷同学所说的话,和她上个星期所留下的日志的内容相同。 幡谷同学抱着面具,淋着雨哭泣着。看到她怀里的面具时,我察觉到了一件事。面具会在这棵树下,会不会是因为她上个星期也想着一样的事,所以使用这个面具施行了咒术? 这样不行! 这样不行,千万不可以。 「我不想忘记。」 「就算你这么说——」 「毕竟,我整周都非常开心啊!因为我和幡谷同学成为好朋友,以朋友的身分,跟幡谷同学度过了这个星期。」 「什……事到如今,你为什么?」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再次唤了她的名字。不管她的吓阻,走近她的身边。 「你够了没,我……呀!」 她轻声尖叫。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撑伞?你全身都湿透了。」 面具从她的手中掉落。 我朝她愈走愈近。 「快、快住手。一切都无所谓了。你不要再管我了!」 「不要。」 我站在幡谷同学的面前。她依然坐在地上,发紫的唇瓣微微颤抖着。眼神像小动物一般满是不安,仰望着我。 我撑起了伞,为她遮雨。 「不要这样!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随便同情我!我觉得很困扰!」 「我知道喔。幡谷同学是因为很喜欢这把随身携带的伞,所以不希望它被弄湿吧。」 因为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我从嘴中吐出白烟。 「如果是用我的伞,就算伞淋得再湿也没关系。所以之后——」 我的伞发挥了它的用途。在滂沱大雨中,它好好守护了幡谷同学的脸颊、睫毛、发丝、肌肤、脖颈和下巴。希望她之后可以不用再淋雨了。希望之后不要再有水珠从她的眼眸滚落而下了。就算真的滚落,希望那能是以肉眼可见的形式,足以让我察觉、让我明了。 我要坦率地说出我的心情。 「不论何时,你都可以躲在我的伞下。」 因为我想要见到她的笑容。 『那个女生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 才没这回事。你看,她的表情变得如此柔和,眼睛放松,看似柔软的额头也松懈了下来。如果日向学姊的笑容是太阳,幡谷同学的笑就像是散发出淡淡光芒的月亮。就算在一片漆黑之中,不,正是因为被黑暗所包围,才更彰显那夺目的光彩。 呼,我再次吐了口气。仿佛被一道澄澈的空气贯穿了我的全身。真的是很棒的笑容。 同时,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一段影像浮现于我的脑海。是幡谷同学。她用着相同的表情注视着我。在昏暗的景色中,我第一次看到她伫立在雨中。我不顾她奋力抗拒,硬是把她拉进自己的伞下,她也对我说了一样的话,说我不知道她的苦衷。我回答她说,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幡谷同学感冒,因为我还想再见到她,明天还想要跟她说话。幡谷同学听到我这么说,她的表情在我的面前柔和了下来。 她的微笑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不是现在的她所露出的微笑。一定是已经消失于我的记忆之中的——某一天的她所露出的笑容吧。 终于让我看到她像上周一样笑逐颜开了。这份头痛也已经不会为我带来痛楚了。 「真是个笨蛋。」 听到现在的她这么开口,让我回过神来。混杂着雨声,幡谷同学落下了这句话。 「我竟然感到很开心。」 幡谷同学拾起面具,站了起来,我也随即调整伞的高度。 「你先回去吧,你的奶奶也在担心吧。」 「……也对。」 幡谷同学的笑容十分耀眼。真是奇怪,月亮明明被云层遮蔽住了,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啊。 我们肩并着肩,一起撑着伞,缓缓迈开步伐。我配合着她的脚步。 「我一直……」 我对她说:「我一直很想看看你的笑容。」幡谷同学雪白的肌肤突然染上红潮。虽然带着一丝困惑,她依然露出了微笑。 幡谷同学将面具朝向我。看到面具,我皱起了眉头。 「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打算使用它了。仔细想想,如果进行了诅咒,如果我真的知道了结果,那我就没有研究诅咒的必要了。如同你前几天所说的,因为这样,我才不去施行咒术……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为了和我共撑一把伞?」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慢往前走。 「我刚刚也说过了吧,我已经解决了最重要的事……还有,就是要解开误会。」 我清楚地向幡谷同学解释了自己没有骗她。我也顺便跟她补充说明,日向学姊和我亲热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意外。 「我想也是。」 她用手背擦拭着眼睛。 「我会和你来往,就是知道像你这种脑子里只装了头盖骨的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冷静地思考之后,其实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有一瞬间,幡谷同学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忍耐着痛苦。不过,马上恢复了笑容。 「你像这样费尽心思跑来找我,我应该好好跟你道歉和道谢,不过……」 她喃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直率地说出口。」 「幡谷同学说起话来太拐弯抹角了,什么脑子里只装了头盖骨……我觉得你可以更直白一点,想说什么就直接对我说吧!话说回来,那什么意思啊?我的头脑到底是怎样啊?」 「我的意思是,你脑袋空空的啦。」 「嗯,你那样说太让人难以理解了。我之前也说过,像这样无法直率表达出自己的心情,是你的缺点。虽然可能是因为你之前太过于表现出自己热爱诅咒的事情,让大家退避三舍,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有所顾虑。」 我沉默了一会儿后,清楚地说: 「遇到喜欢的东西,就直接说喜欢吧。你还是可以保持着这份积极的态度喔!」 「遇到喜欢的东西,就直接说喜欢?」 听到我这么说之后,幡谷同学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这么喃喃地说。幡谷同学摇着头,蹙着眉,低垂的脸上却带着一抹笑意。 「……为什么你要特地对我说这种话啊?你为了找我而浑身湿透到处奔走,找到我之后,却只是要跟我说这种话,你是笨蛋吗?」 「没办法,我就是个笨蛋嘛。」 「那么,我有一句话要送给你这个笨蛋。」 幡谷同学停下脚步,仰望着天空。 「月色真清丽呢。」 在一片昏暗之中,她仿佛注视着某个炫目的东西一般,眯起双眼。 什么?现在是什么状况? 「对不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而且,现在又看不到月亮。」 「对你来说,或许是如此。」 由于幡谷同学现在站着,我配合着她的动作,伸长了握着雨伞的手。看到我一脸疑惑,她温柔地笑了。 她灵巧地跳出了我的伞下,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转了一圈,对我露出了淘气的笑。 「那我今天就先回家了。」 「什么?幡谷同学,你可以把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告诉我吗?」 幡谷同学陷入了沉默,她的肩膀轻轻晃动。 「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吗?」 「对、对啊。」 她温柔地对我回以微笑。她一定是在害羞。她究竟是在害羞什么呢? 幡谷同学朝我走近了一步,然后又一步。她愈来愈靠近我。 她再次步入我的伞下。跟刚刚面露微笑的样子不同,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抹紧张感。她挺直身体,下一瞬间…… 她吻上我的脸颊。 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抹温柔的触感。她的双唇随即离我而去。 「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不、不不,我不懂啊。 我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柔软的温热。感觉稍纵即逝,却又像是要永远烙印在我的颊上一般。 她背向我,小跳步般地离去。虽然她并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背影道尽了一切。也就是说,幡谷同学的心情变得非常好。既然她的心情转好了,那一切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目送着她消失在通往校门口的林间大道上后,只剩下我独自一人。正当我打算就这么打道回府的时候……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声音传了过来,我一回头,就看到日向学姊的身影。她大概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吧。我们从资料馆后方走来这里,也走了一段距离。日向学姊该不会从我们还在资料馆后方的时候,就一直窥视着我们吧?惨、惨了,这还真是有点丢脸。 「啊,被你发现了。」 什么叫被我发现了,是日向学姊先开始说话的吧。她缓缓步向我。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呢。」 日向学姊错愕地望着幡谷同学离去的方向。 「※夏目漱石所谓的『月色清丽』……在同人界常常使用这个比喻。没想到我能够在现实生活中亲眼目睹。」(编注:夏目漱石在担任英文老师的时候,曾说过英文的「i love you」在日本的国情之中,会转化为「月色清丽」的句子。) 日向学姊对我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沉吟了起来。 「真过分,既然学姊都来了,可以跟我们打声招呼嘛。」 「我可是在一直在观望着时机呢。不说这个了,仁同学……」 日向学姊一脸严肃地转向我。 「怎么办才好呢。我现在心情很差。」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无能为力。」 「这和我至今感受到的不愉快大相迳庭。我一边想着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却又想着要该如何抢先一步。一边想着为什么自己要让你去见她,又想着为什么我要怀抱着这份心情看着刚刚的景象……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对你……」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学姊到底知道了什么。 「仁同学,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幡谷同学的事,你都解决了吗?我不需要再帮忙了吧?」 「呃、嗯,不用了。谢谢你。」 「不客气……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顾虑幡谷同学了吧。我跟她现在应该是站在对等的地位吧?」 顾虑?对等? 「既然她对你做出那种事,那我只好超越她了。」 她望着我,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完全听不懂学姊在说什么。」 「那么……」 日向学姊将手中的黄伞转了一圈。她露出了一抹成熟艳丽、让人忍不住想吞口水的微笑。 一瞬间雷声大作。好近!我吓了一跳,瞪大双眼。 就在闪电亮起的那一刻,有东西填满了我的视野。 日向学姊紧闭着双眼,她的脸蛋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阵柔软的触感贴上我的嘴唇。日向学姊的眼眸、睫毛和鼻梁,她的五官正对着我的脸。怎么搞的?这已经不是近不近的问题了,她紧贴着我。 就在我陷入一片混乱的同时,她的脸拉开了距离。 刚刚日向学姊手中的雨伞,现在滚落在她的脚边。 「这不是意外喔。」 日向学姊举止优雅地拾起了雨伞。 「也不是出于偶然。」 「那、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怎么一回事呢?就算过了今天,你也不可以忘记这件事喔。请你一直记在心里。」 我茫然若失,感觉三魂七魄和身体的能量都消失了。日向学姊看着这样的我,似乎感觉很有趣。然后,她也离开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等、等一下。不对,这不是我希望的形式,这样进展得太快了。应该慢慢的,一步一步来才对。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抢先一步追过我呢? 我烦恼不已。 这样的发展,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朋友,往前跨越了一步呢? 至今的战火虽然有一半都不是认真的,但这之后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话说回来,刚刚那声雷离这里真的很近,是不是落在这附近啊? 我望向雷声大作的方向。那里刚好是我们走过来的地方。有没有失火啊?没事吧?我一边感到不安,一边想要确认究竟那道雷打在哪里。 嗯? 我的心中生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我走向疑似落雷的地方。 果然如我所料,我浑身颤抖了起来。 雷劈中了资料馆旁边那棵大树。 或许是因为被雷劈中了,树的表皮变了颜色,不自然地剥落了下来,变得伤痕累累。 直到刚刚为止,幡谷同学都坐在那棵树下。 真是千钧一发。如果,我没有找到幡谷同学,直接回家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莫切诅咒需要活祭品,没死掉就算你命大。』 为什么在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会回想起藤森同学说过的话呢? 终章 返回原点的星期一 接着,又来到了星期一。 在朝会开始之前,正当我坐在书桌前叹息时,有人跑来找我说话。 「你的脸色好差啊。怎么了吗?这样怎么行呢。一天才刚开始,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勉强自己也好,你最好还是露出笑容吧。」 是藤森同学。 「结果,星期天还好吗?果然还是没找到幡谷同学吗?」 「不、我有找到她。」 藤森同学感叹地惊呼了一声。 「那可真是厉害,怎么找到的?」 「……是日向学姊帮我找到幡谷同学的。」 「神谷日向啊。这样啊,原来第二次是靠你牵引而来的缘分呢。你可要好好珍惜喔。」 「嗯,你说的对,我是想要好好珍惜啦……」 「对了,仁同学,说到日向,听说你今天也和幡谷月夜跟神谷日向一起上学?哎呀,真是青春,很好,很好。」 我听到藤森同学这么说,僵硬地歪着头。 「青、春……?」 「对啊。看来你们感情很好,不过你现在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看来、感情很好……?」 「怎么了吗?」 听到藤森同学充满担心的语气,我忍不住抓了抓头。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真的很可怕!气氛让人难以忍受,沉默让人难以忍受。日向学姊对幡谷同学说的话全部充满了挑衅,超级可怕!幡谷同学一直怒气冲冲也很可怕,因为她会一直咒骂,所以很可怕!日向学姊一直对我上下其手,也很可怕。幡谷同学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可怕。她之前直接说要诅咒我的时候还算好咧。这根本不能用一触即发来形容了,而是每分每秒都在爆发啊。好恐怖,好难受,我受够了,把我的日常生活还给我!」 「我不太了解呢。」 藤森同学皱着眉头笑了。 「如果其他男生听到你这么说,他们会很生气喔?你这样的处境,不是很令人羡慕吗?」 「哪里令人羡慕了啊!」 我坚决地否定。 「这一点也不符合我的期望!我想要慢慢地,花更多时间来建立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种夸张的状况啊!是地雷吗?因为我踩到地雷,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的状况吗?」 我想先和她们从朋友做起,我的心愿只有如此而已。 看到我拍桌之后,藤森同学发出哼的一声,吐了口气。 「……结果,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算了。虽然大家口口声声说什么跟咒术、莫切的面具等等有关,原因五花八门。但是想再多也没有用,它不恢复,我也没办法,而且现在不是烦恼这件事的——」 「也对,对你来说,之后发生的事才像地狱吧。」 听到藤森同学这么说,我的嘴唇开始绝望地颤抖。 「就旁人的角度来看,感觉就像是你在玩弄两位美少女一样。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有谱吧?这所学校聚集了非常多对历史有兴趣的人,说不定有人会操纵十分残酷的咒术呢。小心不要被咒杀唷。你现在不能将心思放在丧失记忆这种小事上吧?总之,你加油吧。」 「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呢?我也不想让事情演变成这——」 我抬起头,看到有人影映入我的眼帘之中,于是整个人僵住不动。看到我这副模样,藤森同学愉悦地扬起嘴角,回过头去。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仁同学。」 「仁庄助。」 是的,我就是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状况下,度过了接下来的这一周。 后记 我叫鸟村居子。我最喜欢幼女了。初次见面的读者、并非初次见面的读者,非常谢谢你们拿起这本描述三角关系的爱情喜剧『不分昼夜,恶女相伴』。 这本作品是关于一位十六岁的怪怪魔女和一位十八岁的怪怪学生会长,她们围绕着男主角所发展出的怪怪故事,另外,还有一位北欧系女孩也在故事中登场,她的芳龄是十六岁。结果,故事里并没有出现幼女,真是可惜。不过,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其实,我本来预计写一篇以封闭空间为主体的故事。一位大叔和三名幼女在海岛上快乐度假时,风暴袭击而来,使他们无法跨出岛外一步。不仅如此,还发生了以童谣作为比喻的连续杀人事件。最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大叔爬上了一座铁塔。随着周围的人责骂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幼女!她们只存在于你的脑中吧!」的同时,小说也就此落幕。想当然,这样的情节并没有受到采用。所以,幼女的出场就此被抹煞了。 我已经自暴自弃到需要进行这种妄想了。 由于上一部作品的后记,我写得十分陈腔滥调。身边的所有人都责怪我说:「很无趣。」、「我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所以我这次的目标就是写一篇不陈腔滥调的后记。但我发现内容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劲,我想这就是凡人的极限了吧,我在此谢罪。 这次能出这本书,是受到了各方面的帮助。 整本书的十成是靠责任编辑的鼎力相助才得以完成。由于我的作品很「那个」,所以每次看到编辑露出一脸仿佛熬夜赶工的表情,我都会因为自己的不中用而很想死。应该说,我已经死过三次了。每次面对我这个不擅沟通、举止可疑的生物,他应该都很困扰,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我吧。真的非常不好意思。然后,也非常谢谢你。 接着,非常感谢能让我有机会出这本书的编辑部的各位。 负责插画的tiv大人,谢谢你画了如此可爱的插画。你画的藤森文子完全正中我的喜好,她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差点就要让我瞎了,不知已死了几次。 非常感谢各位校稿人员、设计人员,以及制作这本书的所有人。 另外还有某位作家a大人、某位作家t大人、在某个地方的作家k大人,感谢你们和我来往交流。 我之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一年九月?鸟村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