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传(传说系列)》 第一回 英雄诞生!你听见地球的悲鸣了吗?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0 如果想当英雄的话那就去当吧。 没有人会来妨碍你。 只有你会妨碍到别人而已。 1 在纪录上,那声悲鸣发出的时间是在日本时间二〇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上午七点三十二分。从七点三十二分三十一秒到五十四秒之间,总共二十三秒钟。 那道悲鸣难以形容。 那道悲鸣无以名状。 如果真要以目前所有人一致的看法来说,那似乎是一道捏着嗓子挤出来的极尖锐惨叫声,充满深沉又悲痛的哀伤──没有人确定这种表现方式是否可靠,也不知道是否正确,只觉得似乎八九不离十。再说那道悲鸣听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每个人各有各的想法,各自又有各自的不同──而且不管任何市调公司用任何方式做问卷调查,都不可能从听到那声悲鸣的所有人口中问到他们的意见。 因为听到那声难以形容又无以名状的惨叫声的人当中,有三分之一都已经死了。 他们不是鼓膜破裂,而是精神破裂──就这样一命呜呼哀哉。 三分之一。 没错,说起来不过只有三分之一──反正不是所有人全都死光。就这一点来看,其实社会或许不应该那么重视那声悲鸣,不需要说得好像天塌下来一样。这个世界上死亡率更高的传染病多得是。而且人生在世,比起那声奇怪的悲鸣,死于交通意外的可能性还更高得多。只要仔细研究人类的历史,就数字上来看,被陨石砸中而死的机率都还比较高。 所以或许根本不应该那样挂怀,根本没必要那么烦忧。 也不过是地球上的人口减少到原本的三分之二而已。 2 “──我觉得大家或许都是这样想的,认为原本数量七十亿的人类之中只死了大约二十三亿人而已──对于半年前那次‘巨声悲鸣’,大家或许只是这样想而已。”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椅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配上白色的挂帘──整个房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间诊疗室,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一边控制自己,免得因为受到这间房间摆设的影响而变得太多嘴,一边谨慎小心选择措辞,对坐在面前的瘦皮猴医生这么说道。 那个瘦巴巴的医生兴致盎然地听着空空说话。不过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有兴致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觉得空空说的话很有意思。因为空空认为装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听人说话,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他的工作了。 “我怀疑大家单纯只是认为那场‘巨声悲鸣’,用清楚明瞭又意外的简单方法解决了地球人口逐渐倍增的问题。” “地球的人口问题啊。” 医生把空空说过的话又重复一次。空空也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重复自己说的话。 “人口。说不定人口过多的确是个问题喔,空空小弟。这是一个我们必须以严肃态度去面对的事实。光是我们居住的日本,人口就已经增加太多。地球号太空船早就塞爆,已经是半沉的船了。那一天所有人口不分男女老幼一口气减少了三分之一,结果可不只是解决人口问题而已,还有资源问题、能源问题与粮食问题也都解决了。站在大局观来看,地球的一切可以说有‘正向’的改变。你说对吗?” “不,我知道有些人是这样想,而且也能理解。我不是说这种想法缺乏同理心……” 他都到这里来了,都已经跑到这里来了,过度瞻前顾后也于事无补。空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还是更加小心选择自己的措辞。再说空空是第一次接受这种问诊,他原本还以为这种诊所就是‘有专人听自己倾诉烦恼’的地方,可是看医生搬出另一套说法反驳自己,似乎并非如此。 可是他不觉得生气。 因为空空老早就想找个人好好讨论这个话题了。 他从半年前就一直希望找人讨论一番──只是没想到和他讨论的对象竟然会是个素昧平生的医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该怎么说呢……明明发生那么严重的大事,严重到用大事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的极大事,整个世界还像是这样一如往常运作,在我眼里看起来非常不自然……呃,其实我是棒球社的社员……” “喔?棒球社啊?那很好啊。” 空空觉得这时候应该举个实际案例,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瘦皮猴医生的身子朝他靠了过来。他似乎是对棒球社这个名词有反应──是不是那种在学生时代曾经打过棒球的人?或者他现在在业余棒球界里颇有名气也说不定。这是空空怀着一丝期待的看法,只是从这个医生干瘦的体格来看,他的运动神经似乎不太发达…… “那你担任什么位置呢?空空小弟。” “不,我只是刚加入棒球社的一年级生,还没有固定的位置……不过念小学的时候当过游击手。然后呢,棒球社在前阵子的黄金周办了一次户外集训。” 空空把快要偏离主旨的话题又拉回来。 “我无意间在宿舍听见学长们聊天。说是无意间,其实是会议中的对话,所以我当然会听见……有个学长因为练习太辛苦、太严苛,所以发了几句牢骚。” “发牢骚?他怎么样发牢骚?” 空空感觉自己好像在向大人打社团学长的小报告一样,说起话来难免会支支吾吾,好像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似的。可是听到医生配合他的话这么一问,他也觉得比较容易开口,心想这医生不愧是专业人士。 “那个学长是这样说的──‘唉,要是那道悲鸣现在再发生一次的话就可以不用练习了’。” “…………” “我不是要帮那位学长说话,不过他讲话不会很苛薄,也不是什么吊儿郎当的人,个性也没有特别糟糕……在我们这些新人社员眼中来看反而是个很照顾学弟、值得依靠的学长……对所有一年级的学弟都很亲切。所以我还满喜欢那个学长,也有些尊敬他。可是因为我尊敬他,更难相信他竟然说出这种话。” 不对。 学长的事情固然让空空感到意外,可是他真正难以置信的是学长说完之后其他社员的反应──参加开会的棒球社员听到学长说的话都笑了。 一阵哄堂大笑。 学长的发言──让人觉得很好笑。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只过了半年而已。” “今天是二〇一三年的五月二十七日星期一,所以正确来说应该是半年又三十二天。” 医生一边看着桌上的日历一边说道。 “嗯……是啊,正确来说是这样没错。明明只过了半年又三十二天,那件事好像已经变成开玩笑的话题,而且大家都觉得很好笑,一点都不反感。比起事件逐渐淡化、被人遗忘,我觉得当时的状况更严重──” 空空说着,渐渐再也没多余的心力挑选适当的言词。 “──因为在社员当中应该也有谁的亲人死了啊。倒不如说从机率来看,地球上应该没有哪个人周遭的人全都安然无事才对。可是……” “不过空空小弟,人们面对悲剧总不能永远沉浸在哀伤当中吧?想到有人因为那声悲鸣而过世,那个学长说的话确实不值得赞许。可是你应该不会要那天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今后都要过着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能说的人生吧?” “……可是……才过了──” “半年又三十二天。那过了一年就能说吗?两年后就可以吗?还是十年后才行呢?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学长说的玩笑话呢?” “…………” 不知道。不对,其实空空心里很明白。 就算再过十年──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应该‘无法原谅’学长吧。 他虽然想像不出来现在再过十年以后二十三岁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不过唯有这一点他可以很真实地确定。 “再说当时你作何反应?当开会的房间里充满笑声,洋溢着和乐气氛的时候,难道你没有看周遭人的脸色一起陪笑吗?没有装着陪笑脸吗──” “那是──呃……” “而且啊,空空小弟。你刚才说明明发生那么严重的大事,世界还像是那样一如往常运作,你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可是为了让世界‘一如往常运作’,有多少大人……其实也不只大人……有多少人吃尽苦头?这一点你有想过吗?” “…………你是说……吃尽苦头?” “是啊。我们这个国家很幸运,就算人口大量减少也还能像以前一样维持自治权。可是看看整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小国就此灭亡,被邻国并吞。这个世界的运作绝不是一如往常,至少不像你说的那样。那道‘巨声悲鸣’确实让整个世界变了样。” 然后医师说了一声不对,重新订正自己刚才说的话。 “…………变了样的不是世界,应该是地球吧。嗯,是地球。” “…………难道大家都不害怕吗?” 空空要谈得更深入一点。他原本打算如果这个医生应对不佳的话,接下来这些话连说都不用说就直接回家去,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了。顺带一提,对这个少年来说,他很少对什么事‘下定决心’。 “我觉得很害怕。前前后后都已经过了超过半年的时间,到头来还是没有查出那个‘巨声悲鸣’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没有任何消息公诸于世。不但没有查出东西,最近甚至连新闻都完全不报导关于那件事的消息了。” “其实网路上还是讨论得很热烈──不过关于‘巨声悲鸣’的真相是什么,网路上的探讨确实还没有个定论。虽然有许许多多的假设……可是总让人觉得只是牵强附会而已。” 牵强附会。那个医生对国一学生用了一句比较困难的成语。 不过空空因为家庭背景的关系,认得的词汇以他这个年龄来说算很丰富。牵强附会这句话对他而言反倒属于比较简单易懂的话语──可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在口语中用到这句话。 医生继续说道。 “最麻烦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道响遍全球的悲鸣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又是如何传到众人耳里的──而且根本束手无策、无法可想。所以大家可能都已经放弃思考了吧?” “这种事怎么能放弃……” “是啊。” ‘巨声悲鸣’。 那天发生的灾害叫什么名称。经过百转千折之后最终还是以这个望文直接就能生义的词句称呼──一个最简单扼要,而且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称呼。可是灾害的现象可不像这个名称一样如此明瞭。 结果确实是很明瞭。 全球三分之一的人类因为那道悲鸣而殒命──心跳停止。 脑部机能也停止运作。 可是大家知道的事也仅只如此而已。别说更深入的情报,甚至可以说除此之外其他全都一无所知。大家连存活下来的三分之二与死掉的三分之一,之间有何不同都不知道──哪怕是无病无痛,身体状况正值颠峰的运动员也一命呜呼。相反的,‘巨声悲鸣’发生当时,因为情侣吵架被刺伤腹部,正躺在病床上剖腹进行急救手术的男子却平安无事活了下来。不过这个故事还有一个令人笑不出来的插曲,当时为他执刀的主治医生也死在那场灾害中。 不分男女老幼。 人类当真是被随机削减。 而且存活下来的三分之二人口没有受到任何肉体上的创伤──似乎没有。众人观察的结果是没有。‘巨声悲鸣’发生之前与‘巨声悲鸣’发生之后,身体上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照这样来看,那个现象简直就像是某种‘攻击’,目的就是精准地把三分之一的人类杀掉,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对,没错。问题就在这里。大家怎么都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死的只有人类。动物连一只都没有死──应该说动物似乎根本没听到那道‘巨声悲鸣’。” “是啊。动物、鱼类、昆虫、微生物──干脆连植物都算进去好了。总之那道‘巨声悲鸣’没有对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造成一点伤害。不,人类对于所有生物来说都是天敌,人类的数目大量减少,它们反而可以说深受其惠啊。” “…………” 空空陷入沉默。 因为他觉得医生这句话听起来和学长开的那个玩笑没两样──可是他感觉这个瘦皮猴医生说的话单纯只是把事实如实陈述出来,和学长那番用来‘娱乐’身边众人的发言不一样。 用‘减量’这个词来形容‘人数减少’的事实。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 虽然空空觉得有些奇怪,但还不至于想要起身掉头就走。 “空空小弟,看来你对那道‘巨声悲鸣’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没有任何机械录到那声悲鸣?” “啊,是……我知道。” 因为那声悲鸣都响遍了全世界。 虽然在日本还是一大清早,可是当‘巨声悲鸣’发出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在依照不同的时间带在活动──肯定在某个地方会有人正在使用某种录音设备吧。不,就算是日本,那时候电视台或广播电台也正在播放转播现场节目。人气主持人与当红女主播就像电池用完似一一倒毙的模样不就直接转播到全国各地了吗──不过有三分之一的人看不到这些跟着讯号送出去的惊悚画面就是了。 那道‘巨声悲鸣’说起来根本就是杀人声响。可是说也奇怪,世界上任何机械都没有录到那个杀人声音。不论是数位还是类比讯号,完全没有资料保存下来。 总而言之,只要是人类都听见的那声悲鸣──哪怕是昏迷不醒的重症病患,甚至是连有没有听觉都不确定的刚成形胎儿应该都听得见那道悲鸣。可是除了人类以外,不管是生物还是无机物全都没听见。 那么最适当的说法就是,那道‘巨声悲鸣’应该不是经由听觉器官,而是直接影响大脑──不对,也不是影响大脑,而是直达内心。 “真要说起来的话,说不定应该解释成是一种全人类同时听见幻听的现象吧。要是这么解释的话,或许就能告诉自己似乎能够了解到什么。事实上要是真的有一道惨叫声音量大到全地球每个角落都听到的话,那个声音必定伴随着物理性的破坏力,足以摧毁全世界的建筑物──呵呵,在那之后只过了半年的时间,整个世界现在虽然算不上恢复原样,但就你所说的已经进入日常模式的测试运作状态了。这或许也是因为没有实质上的损害吧。” “是啊……” 这一点就是与过去的战争或是灾害最大的不同之处。 当然世界各地还是有一些由于司机暴毙导致车辆失控引起车祸,或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引发火灾之类的状况,也有更严重的灾情发生。像这类型的间接灾害也算是‘实质损害’。 可是相较于人命损失,这些实质损害实在太过轻微了。 “网路上也有说法主张‘巨声悲鸣’是一种物理性攻击。在这当中,‘来自宇宙的超音波’的说法可是有很多人相信的。” “就是所谓外星人攻打地球的说法吗……” 自从空空在诊疗室的椅子上坐下之后,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放松许多。 他知道自己确实很紧张,不过看来已经稍微放轻松一些了。 “真是荒诞,竟然说什么外星人来袭……不过在‘巨声悲鸣’刚发生之后,这种假设似乎确实也有些说服力,所以才会口耳相传……” “是啊。可是因为后来外星人没有攻打地球,这种说法也就渐渐乏人问津了。也不是,应该是大家──忘记了。依照空空小弟你的说法,不光是这种假设,可能就连‘巨声悲鸣’本身都渐渐被遗忘了是吗?” “不,不是渐渐遗忘……而是慢慢接纳。虽然没有忘记,但是在内心变得没啥重要性,慢慢适应了。也就是说……” 空空回答道。 “大家好像已经慢慢接受‘巨声悲鸣’,把那件惨剧当成历史上发生的事件──所以对事发原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还能把这件事拿来当玩笑话说……我总是忍不住会这样想。比方说开膛手杰克的杀人事件都非常残忍,可是就算把他当成漫画的主题也不会有人生气。就像这样。” “接受这件事不好吗?承认‘巨声悲鸣’的发生不好吗?要是换个说法,不接受不认同就等同于逃避现实,不是吗?” “医生,自己的世界里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存在,你不会觉得很不自在吗?打个比方……” 空空说到一半,寻找要拿什么东西来当例子。他选择刚才医生看的桌历。 “因为我们知道那个东西是‘桌历’,所以医生才把它放在桌子上吧?假设那是一个不明物体,我们对那东西‘一知半解’。既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样老师还会把它放在桌上吗?” “这个比喻很生动,可是不正确。” 医生虽然先嘉奖空空,可是随后一句话就否定了他的例子。 “要比喻的话,把那个‘巨声悲鸣’替换成身体疾病会更恰当。比方说空空小弟你深受头痛所苦──是那种原因不明的头痛,现代医学查不出原因。就把这个头痛当成你说的‘莫名其妙的东西’吧。莫名其妙就会头痛是不是很扰人?可是就算你无法接受,头痛也不会自己消失。” “…………” “在这种情况下,把头痛当作‘就是会这样痛的毛病’然后坦然接受事实,心情反而会好一点──或许这就是一种和疾病和平共处的心态吧。病人常常会把自己的疾病当成聊天的话题逗人家发笑不是吗?‘巨声悲鸣’和这种心态是一样的,这样的比喻更贴切。如果要用简单的方式去分析世人接纳‘巨声悲鸣’的行为,应该就是这种心态吧。最重要的是把伤心难过的事情当成笑话一笑置之。总不能老是在无解的问题上钻牛角尖,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贫瘠无趣吧。有人说生点小病才更懂得养生,我们应该引以为戒,积极正面地活下去才行。” “……说得也是。” 医生说得完全没错,空空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与其说没有理由反驳,撇开他和医生举的比喻孰好孰坏,事实上空空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也不是那么死心眼,一个劲儿地对现在世界‘迈向未来’的状况抱持厌恶感。 可是空空就是希望听到这样的意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意见。 所以国中一年级的空空空才会做出以他这个年纪来说算是相当重大的决定,来到这间诊所看诊。不过目前为止的问诊当中得到的收获并没有让他的决心白费。 “空空小弟。” 医生把放在桌历旁的病历表拿起来。不对,那个不是病历表,而是空空在候诊室填写的看病资料。上面写着空空的名字与住址。 “空空空小弟……真是特别的名字。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听得很腻吗?” “常有人这样说,已经习惯了。我反倒觉得很惊讶,怎么今天医生你到现在才提起。” “因为有些人对父母给他们取的怪名字感到很烦恼,跑来就诊……所以这类状况我当然会顾虑。不过你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 “是啊,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简单好写,而且人家一下子就记住了。” “嗯。国中一年级──私立山石中学一年二班,棒球社……你刚才说得很客气,可是我记得山石中学的棒球社水平相当高啊?我以前听说要通过入社测验可是非常困难的。” “不,因为我原本就是体育项目推荐入学──” 空空一边回答,一边觉得这种说法会不会反而惹人厌。医生说他是听别人说的,会不会惹他不高兴还得看他是听谁说的。而且前提是如果这个医生真的如空空所推测,对棒球了解很深。 “──而且今年我们大概没办法晋级。我这样说,实际上也是因为担任主力的二年级学长有好几个人因为‘巨声悲鸣’过世了──” 除了主力球员以外,当然也有其他人去世。虽然可能只是出于偶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山石中学棒球社的受害者大多都是主力球员。 “喔,就是因为发生过这些事,所以你才更不能接受学长说的话是吗?你认为往生者也是那个学长尊敬的前辈,为什么他说得出那种话是吗?” 医生的脑袋动得很快,马上就把空空前后说过的话连贯在一起。 “可是那些担任主力的二年级学生个性不见得讨人喜欢啊。有才能不见得代表人格高尚,反倒可能成反比。说不定他们过世,别人还觉得死了活该呢。如果真是如此,你也不能说完全是那个学长的错。” 空空对医生说的话有点反应。说有反应,其实也只是肩膀抖了一下而已。可是医生似乎连这点小动作都发现了。 他只是发现,并没有说什么。就在这时候── 医生反而── “你的父母都还健在吗?” 换一个话题,问了这句话。 “那道‘巨声悲鸣’发生的时候,你的家人有受害吗?顺带一提,我的父母和姊姊妹妹都死了。不过听说我已离异的妻女倒是平安无事,所以也不是一家尽绝……可是如果死亡机率真的是三分之一的话,我还真的是倒楣到家了。” “…………” 空空应了一声‘这样啊’,他也只能这么说。 他之所以不说节哀顺变,当然是因为他的亲戚也有人亡故。 “我的父母与兄弟都没事,我有两个弟弟……两个人都没怎么样。可是和我们很亲的堂兄弟一家都去世了。” 医生已经先直接把他们家里的状况告诉空空,所以空空也才开得了口。说不定这是一种问诊技巧──或许不是空空比较愿意开口,而是他被医生设计而不得不开口而已。 就算真是这样,可是空空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心情确实放松许多,这也是事实。 “关系很好的堂兄弟啊。你和父母与两个弟弟处得好不好?” “很好啊……当然难免会吵吵架,可是基本上处得还不错……至少我认为大家都很融洽……” “一般来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这种诊所的时候,父母其中一人应该都会陪同一起来才对。” 医生这么说道。 “这个问题现在是有点晚了。空空小弟,不是父母要你来的吗?” “不是……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是我自己想来的。” 严格说起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可是最终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所以空空才这么说。医生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父母的职业是什么?他们都在工作吗?” “爸爸在大学工作。” 要是说出大学教授这四个字,空空总感觉好像在炫耀父亲的职业。所以每次他介绍父亲职业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含糊带过。只要换个说法,听起来就不会那么直接了。 “妈妈是家庭主妇──听说她从以前到现在连打工都没做过。啊,可是她任何家事都会做,技术好到我们家根本不需要雇帮佣。” “哈哈,一般家庭几乎也很少雇用帮佣的──” 医生这句彷佛在揶揄空空家家境富裕的低语只是他自言自语。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没有传进空空耳里。 “为什么医生你会认为我的父母都在工作呢?” “也没什么。我以为空空小弟的父母都外出工作,你为了不让父母操心就没对他们说,独自一个人过来──结果完全猜错了。要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还真不容易啊。” “──我的确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这样啊,不想给父母添麻烦是吗──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后悔已经给某人添了麻烦似的。你已经和朋友商量过,结果人家很担心你是吗?” “…………” 关于这个问题,空空没有回答。 医生也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声“那就继续吧”,然后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之后又继续看了大约十分钟──中间也包括一些空空认为‘不了解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乍听之下和他的烦恼毫无关系的问题(比方说‘你讲话方式挺严肃的,是不是喜欢看书?’这类关于他兴趣嗜好的问题)。他认为这应该是诊断上必要的问题,所以尽可能诚实以对。 尽可能。 3 “我就从结论说起啰,空空小弟。” 问诊结束之后,瘦皮猴医生对空空这么说道,语气相当轻松──空空判断医生这种语气不是因为他不认真或是轻佻,而是因为他的问诊对象是一个小孩,所以刻意避免说话语气太过严肃沉重吧。 空空当然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不过他也没有幼稚到把这种事拿出来讲,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认为,可是── 谁知医生接下来说的话根本完全就像在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个小孩子’。 “你之所以对那位学长抱持强烈的厌恶感,原因就是因为你和那位学长有一样的想法。一直忍在心里不敢说出口的话却被那位学长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你看了一定很羡慕吧?” “…………” 羡慕? 空空倒吸一口气。自己心中翻搅的这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只用这么一句话就能说明吗?因为他抽了一口气,所以什么话都答不了,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相对的,医生继续用相同的语气说道: “关于‘巨声悲鸣’这件事,其实你比任何人更不当一回事──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唇舌去说明,可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你对人口减少三分之一的事情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你的心中没有存活下来的喜悦,对死难者也没有一丝哀悼。而你对这件事怀有强烈的罪恶感,因为你明白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无感无觉不见容于现代社会的伦理观念。” “…………” “所以你很痛苦──照理来说自己应该要觉得悲伤难过,可是实际上却不懂得如何悲伤难过,这让你觉得很痛苦。社会道德观与自己的感觉背道而驰、互相对立,让你一直烦恼不已。可是那个学长还有整个世间到现在根本一点都不觉得痛苦,也没有像你这样烦恼,用很健全的心态原原本本地接纳了‘巨声悲鸣’这件事──你就是看不惯这一点。如果要用一句话说明现在你心中的心情,那就是‘为什么只有我要这么烦恼’。” 空空左思右想是不是该说些话反驳。 可是在他烦恼该不该反驳的瞬间,立刻就得出不应该出言反驳的结论、而且他到这里不是为了来赌气的。 还有──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当面指出这一点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想到这么冷静的结论,这同时也可以证明了医生言之有理。 “当空空小弟听说和你很亲的堂兄弟全家遇害的时候,还有面对自己认识的人三分之一都死掉的现实,你的心把这些事都当成琐碎常事了吧?就好比今天的天气是晴或是雨,都当作现实的一部分吧?可是你的理性与心灵不同,明白‘这种场合应该要觉得伤心’、‘这时候应该要觉得难过’──你学习过为人处事的道理,而且也读过书,懂得这些世故。因此知识与现实的差异才会让你这么痛苦。所以你最痛苦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巨声悲鸣’刚发生之后吧,甚至比现在还更难过。你是不是很羡慕其他人能够打从心底为过世的朋友悲痛,真诚地沉浸在哀伤当中?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世人一样伤心哭泣,根本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感到很痛苦呢?是不是觉得内疚得不得了呢?” “……是。” 空空终于点点头,做出像样的反应。 回想起当时,他到现在胸口还会闷痛。 就在悲鸣传来之后,周遭混乱得有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大乱当中,他身边所有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全都陷入哭泣、哀怨与混乱的时候,自己勉强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假装为了堂兄弟的死而悲伤。 假装为了朋友的死而哭泣。 或是假装害怕这前所未有、冲击全人类的危机──想到自己这种丑恶又罪孽深重的行为,他就觉得痛心疾首。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那时候他完全不敢相信原本还在悲伤哭泣的人们一下子就回归日常生活,‘和自己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说笑嬉乐。 他完全不敢相信那些人根本连装都不装,就这样直接表现出来。 他不敢相信。 所以无法接受。 “或许你还觉得世上很不公平,所以才会用这么严厉的态度看待包括那位学长在内的整个世间;才会连点小玩笑都无法接受,心里觉得他们不对。可是到头来,你的想法其实就是恼羞成怒啊,空空小弟。你的人性问题以及伦理性烦恼都不是世间的责任。没有道理因为你觉得痛苦难过,就要整个世间一起陪你痛苦难过啊。” “……说得也是。” 对空空少年而言,真正被人这么一说之后,他才愈来愈觉得这种逻辑‘合理正确’。半年前他厌恶自己对于‘巨声悲鸣’造成的伤害‘一无所感’,可是现在的厌恶则是针对整个世间──所以他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怀不满,到这家诊所来就诊。 他觉得获得了非常‘合理正确’的解答。 原来是这样啊。 到头来是自己不对。 是自己的人性有问题啊。 这样一想,空空的心情有如雨过天青,一扫阴霾。好像这阵子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们把问诊之后得到的结论整理一下吧──当然我不认为只凭那么简短,不到一个小时的对话就能了解你的一切,所以你听的时候当作一种参考意见就可以了。只要空空小弟觉得‘不对’,那也许就是‘不对’的。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好,请你告诉我。” “真正折磨你内心的,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心情──一种满不在乎的心情。其实你比身边任何人都更能接受这一切。哈哈,要是用‘接受’这种表现方式,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似的。不过就像你自己强烈厌恶那种感觉一样,那不全然是一件好事呢。” “……是的。” “就拿你那个关系很亲密的堂兄弟死掉的事情来说:这不代表你们过去的友情是虚假的,绝对没这回事。可是对你来说,那个堂兄弟是生是死都一样。他活着,你们相处愉快。就算他死了,你们还是好兄弟。要是他活着,你还可以和他一起玩;他死了,就没办法一起玩。可是你们依然还是朋友──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说法虽然未免太过残忍──一个医生或许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说话,可是空空对这一点毫无反应。不,他对毫无反应的自己深感羞耻。 他心想这时候是不是必须要生气、要情绪激动──他觉得不应该让其他人用这种口气说他的堂兄弟。可是空空只是在心里想,没有付诸行动。这是因为他既没有生气,情绪也不激动。 要是平常的话,他可能的确会‘假装’──演出一副生气又激动的模样。 可是现在对方正在解读他的这种行为,就在此时此刻。 “也可以说你这个少年对现实环境的适应力高得异常──就好比假如现在发生第二次‘巨声悲鸣’,坐在你面前的我当场死亡。你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接受这一切,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尝试帮我急救。” 医生之后又补了一句话:或许就算死的是你自己,你也能坦然接受吧。这句话他只是顺带一提,可是内容可不是那种能够单纯顺带一提的事情。 自己的死亡,丧失性命。 对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他还想像不出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比二十三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更难想像。不,其实不分任何种类区别,空空根本没办法明确描绘出自己的未来──在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曾经被老师出的作文习题中最老掉牙的题目‘将来的梦想’搞得七荤八素。 那时候他百般烦恼,勉强写下‘想要成为电视里的变身英雄’。 空空原本还以为这是一般小孩子都会有的梦想,应该还不错。可是当时他已经五年级了,所以被全班同学笑得要死。同学都笑他难不成还想去当特摄片的替身演员吗? 他想这也无可厚非,所以就逆来顺受,接受同学的嘲笑。 逆来顺受的能力非常卓越──就算有人这么告诉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空空听医生这么一说之后想想过去。说得没错,老早之前自己就是这种人。 “我们先不管你这种人格特质是什么原因造成,不过问题──这里所说的问题是指你自己认为的问题──问题不在于你的人格特质。你对于‘无所谓’的感觉极度深以为耻的心态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 “应该可以这么说。你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可是唯有一件事无法接受,那就是你自己。你对于能够接受堂兄弟死讯的自己深感羞耻;对于能够接受友人死讯的自己深感羞耻;对于连‘巨声悲鸣’这种大事都能坦然接受的自己深感羞耻。其实你早就已经接受棒球社学长讲那种话──嘴巴说无法原谅,可是实际上却没你自己说得那么生气。要不然你在描述的时候也不会帮学长说话了。” 医生这么说道。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直白,听起来不太像在陈述诊断结果。 “可是呢,深植在你心中的伦理观念认为接受这一切‘是不对的’──所以你才会对‘巨声悲鸣’以及学长有超乎寻常的厌恶感。因为你其实已经接受了,所以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还担心自己的演技被人看穿,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超乎寻常地拘泥于伦理道德,所以演技变得夸大。就是这么一回事。” 空空点头,让医生这番话慢慢沁入自己心中。他确信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这是他最应该做的事。 “不应该说辈份较高学长的坏话以及不容许这种玩笑。这两种伦理观念在你心中互相冲突,所以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才那么含糊不清,好像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似的。我们也可以把你含糊不清的态度解释成是一种不安与恐惧的表现吧。你很担心‘我会不会总有一天闯出什么大祸’,深受不安与恐惧的影响。你的心情就是‘这样的我是不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犯下滔天大罪,或是伤害到某个亲密的人。自己的感性似乎和周遭的人不一样,会不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干出‘缺乏常识的行为’──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得对,就是这样没错。” 虽然空空肯定医生的说法,可是本来在他内心里其实没有那么真实的不安情绪,只是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而已。如今听到医生用言语表达出来,才在自己的内心里逐渐理出头绪。 新的发现接连不断。 这对少年空空来说真是一大快感。 事实上空空觉得自己这个人比‘巨声悲鸣’更加‘莫名其妙’。而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别人的分析之下像剥洋葱般一点一点剥开来,他当然觉得愉快。 忽地,他连带回想起一件事。 空空是一般所谓‘矫正过的左撇子’──因为强制矫正对小孩子的人格形成有不良影响,所以最近似乎有些家长都不这么做了,可是不晓得他的父母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把原本惯用左手的空空矫正过来。 所以空空是用右手拿铅笔与筷子。 可是因为投球或是使用剪刀之类的动作没有矫正,所以这些行为还是使用左手。而且他在音乐课使用竖笛的时候也是右手在上面。不只这样,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或是用笔画图的时候也都是用左手。 所以从整体来看,空空仍然还是‘左撇子’。可是既然用‘右手’拿日常生活中最常使用的‘铅笔与筷子’,他一直很怀疑到底能不能说自己是个‘左撇子’。 每当有人问他‘惯用哪只手’,空空当然不得不说是‘左手’,可是这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在说谎骗人。但是如果说‘我是用右手拿铅笔与筷子,其他都是用左手’这样解释一长串,总觉得好像在找理由解释似的。 而且如果他这么说的话,人家也会擅自以为‘喔,那就是两只手都能用啰’──事实上也不是这样,真是误会一场。因为没有练过,所以他不会用左手用笔写字,也不会拿筷子。 换句话说,对空空来说‘惯用手’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家都能自信满满地确定自己惯用哪只手──他甚至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明明不想说谎可是又说不出真相,带给他奇大无比的压力。 可是有一天,空空偶然在某一本书上学到一个字叫作‘cross dominance’。他知道了像自己这种‘接受过矫正的左撇子’有这样的称呼──就算写秃再多枝笔都不足以表达当时的感动。 自己有个名字,有一种称呼。 空空不曾忘记那份感动──而现在他又体会到相同的感动了。 因为医生用这么简单易懂的方式分析他。 他了解到原来自己就是这类型的东西。 “空空小弟可能会觉得好像生活在一个风俗习惯都和自己不同的外国吧──因为从经验上知道自己的价值观与其他人有差别,所以不知不觉就会过度努力去配合人家。虽然入乡就要随俗,可是你明明是本地人,却被随俗这件事搞得七荤八素。装出具有一般常识的模样、装出普通人的模样──所以你无法忍受看见有人不遵守规矩。因为对你来说,有人不遵守规矩同时也代表‘规矩丧失意义’。” “规矩……也就是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像一般人是吗?就像是原本以为一加一等于二,结果有个人跑出来主张一加一等于七这样──” “不是用算数,可能用这个社会来说明比较恰当。西元六四五年实行大化革新的‘年号’虽然难以藉由实际体会去了解,但是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硬记在脑里。所以你才能主张‘西元六四五年发生大化革新’,就好像自己亲眼看过一样──可是如果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说‘大化革新在去年发生’,你一定会觉得搞不清楚状况吧?不只会搞不清楚状况──说不定还会大发脾气,觉得自己好像被否定了。” “与其说自己被否定……或许应该说会觉得‘出了问题被人点破’,而且还是一个非常丢脸的问题。就好像把月极停车场当成是月极公司的停车场那样──可能我就是想抹去那种羞耻与尴尬,才会过分强烈地表达意见──” “嗯。如果你能轻易想出这种比喻的话,那要想到之后的结论应该也不难了吧。也就是说不论你再怎么‘生气’,照本宣科地遵从伦理观感到‘厌恶’──可是世间的运作方式和你想的就是不一样。月极停车场就只是按月付费的停车场而已。” “医生的意思是说我认知的伦理观……应该说我在伦理道德课里学到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吗?” “存在,可是常常变动。人们一边畏惧不晓得‘巨声悲鸣’什么时候又会再发生,一边又能把他们畏惧的‘巨声悲鸣’当成笑话。在为往生者哀悼的同时,又把往生者当成开玩笑的梗。这就是一般的人性,能够包容两种事物。” “可以包容两种事物……?你是说可以一边哀伤一边欢笑吗?不是假装哀伤,也不是假装欢笑?” “我的意思不是同时又悲伤又欢笑。我现在在说的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双重性。假设有个政治家在国会议事堂说错话,不知曾几何时政治人物说错话在这个国家已经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按照惯例,媒体会把他的失言抓出来痛批一顿。国民看到新闻也会不高兴,可是那些不高兴的国民和朋友交谈的时候往往一样也会说些‘不恰当’的话。‘在公共场合有些话不能说’这种注释照理来说本来是不能当作理由的,因为那样就代表可以私下说人坏话了。” “……也就是说像我对学长的发言感到不满一样是吗?” “应该完全不一样。一般来说这中间不会产生偷理上的矛盾。人们不会像你一样苦恼──‘自己也做过一样的事却生别人的气’和‘自己没有做过所以生别人的气’完全是两码子事。如果是那种‘很想但是没动手’的情况,那就更不一样。一般来说人们都不会想想自己的作为,对政治家失言这件事感到不满。可是你的情况是‘自己费尽心力不这么做,为什么他随随便便就可以这么做’,对此感到嫉妒。” “…………” “不是啦,我现在说的话单纯只是打比方,不是说你真的嫉妒政治家。你嫉妒的对象更广泛。而且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说‘不想想自己的作为’这句话没有责备的意思。人生在世,撇下自己的作为不管是一种不可少的能力。你也应该加强这种能力喔,空空小弟。暂且就把这种能力改称为自我肯定吧……你欠缺的就是这种自我肯定。我认为你对现实保持正面的态度而且照单全收,可是对自己的看法太过负面。应该不是‘可是’,而是‘所以’吧。” 医生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下,略略思索之后又继续下去: “你可能把自己当成‘实际上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吧,所以反而非常重视为人处世的规矩,不愿意打破为人处世应该遵守的规律。你害怕打破规矩、违反规律之后会被逐出人群。你是不是认为被人识破真面目之后会被赶出去呢?嗯?” 他这样说道。 “……我没有什么真面目。” 空空一边说一边心想什么真面目,好像当真是变身英雄一样。 “只是因为你重视规律,让你更看清一个矛盾的事实。那就是其实自己身边的人在平常生活中更常违反规律。首先你应该知道,所谓‘为人处世的规矩’是很有弹性的。我这样说虽然和刚才的话互有矛盾,在国会议事堂讲错话固然会挨批,但是如果连同伴之间的对话都要套用这个规矩,那所有人都不能随心所欲说话了。” “……是啊。” 空空心想,轻易就能说出‘这样说虽然和刚才的话互有矛盾’这句话,是否也算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双重性呢? “没有哪个人一生从没打破过规律,没有哪个人一生从没做过坏事、没有人添过麻烦。任何人都会失败,也会和别人起争执。就算你为人再谨守伦理规范,那都是不可能的。那种梦想绝对无法实现。要是继续用这种生活方式过下去,总有一天你的行为举止会出问题,所以可以确定的是你最好趁现在先想办法处理──可是呢,空空小弟……” 说到这里,医生把眼镜摘了下来。因为这个动作让空空知道一件事:对了,原来这个人有戴眼镜。他和医生面对面,丝毫没有怀疑为什么先前都没发现医生有戴眼镜。 “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痛苦,那我认为这种症状就应该治疗,好减缓你的痛苦。可是就我个人来看,你这种性格没那么糟糕。我认为世间之所以这么快就从‘巨声悲鸣’的伤害振作起来,就是因为世界的‘上层’有很多这种性格的人。在那场悲剧当中,应该的确有些人没有沉浸在悲伤,早早展开行动好让世界重新振作起来。应该的确有些人心中没有一丝动摇,就和平常一样活动。我一开始也说过了,要不是这样,人类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从那场悲剧里重新站起来;都死了二十亿人口,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回归日常生活。那时候一定有些人──那些人用机械性、系统性的方式行动,拯救了世界。他们没有向善心人士那样伤心消沉,是一群像英雄般的人物。” “你是说……英雄吗?” “把他们称为英雄,对你这种年纪的男生比较容易了解吧。我在想,他们应该不是特别狠下心肠,而是原本就是铁石心肠。说不定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拯救世界喔。你也会成为一个英雄。” “……哈哈,那也不错。” 空空把医生的话当成说笑,哈哈笑了两声。假装笑了两声。 “如果有机会当英雄的话,我还挺想当当看呢。” 4 最后诊断的结果是‘不需要持续复诊’,空空便离开了诊所──医生没有给他处方笺,只是告诉他如果今后又因为想太多而身体不舒服的话随时都可以再来看诊,同时还给了他几点建议。 “不用想得那么严重。空空小弟──其实有很多人都有像你这样的烦恼。世间的价值观与自己的价值观有落差是常有的事──所以你也必须找到一个两者兼顾……或者说找到一个妥协点才行。” 就如同医生所说的,他的烦恼要说常见或许的确很常见,或许根本用不着特地跑到医院来就能解决──就算不去解决,只是这样烦恼一辈子的话,或许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要说这是青春期心理洁癖的表现,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也可以说因为他多读了点书,发现了原本根本不用特意去察觉的自我矛盾,就此陷入了这种单纯的自我矛盾当中吧。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想太多’。 这个问题或许只用这句话就能解决──所以少年觉得诊断结果说‘不需要复诊’是非常正常、非常妥切的结论。 可是实际上,为他诊断的瘦皮猴医生──饥皿木诊所的所长饥皿木鳗博士可一点都不这么想。他完全不认为这个问题有什么‘或许’可言。 身为医生,饥皿木鳗博士的确做了他该做的诊断,也一如往常以真诚的态度面对患者,只是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他撒了谎。不,那应该不算撒谎。至少他自认为已经守住心目中那条身为医者必须坚持的底线。 而且亏他有脸对空空少年说什么随时都可以再来。 因为不管今后事情如何发展── 那个少年都没办法再回来复诊了。 “喂?是我,我是饥皿木。” 空空回去之后,饥皿木博士打了一通电话。那是一通内容完全加密的电话,电话线也不是一间小镇诊所本来所该有的线路。可是乍看之下那只不过像是一具设计拙劣的固定电话而已。 “嗯,是。我发现一个符合资格的人,所以和你们联络。是,我认为非常有希望。我也做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对象。虽然不敢打包票,可是那说不定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才能。以我的权责没办法说更多,之后的判断就交给你们那边了──我看看,住址是──” 5 出于单纯的偶然之下,就在饥皿木博士打电话到某处的同时,空空空也正好在讲电话。从诊所回家的半途上,他一边走在夜晚的街道一边用上中学时父母买给他的手机通话。 电话另一头的人就是介绍他来饥皿木诊所的朋友。 而且对方不是一般的朋友。 因为那个女孩花屋潇是空空小学时期在少年棒球队的学姊,两个人还曾经互相争夺同一个位置,说来就是他的竞争对手──所以没办法用朋友两个字去形容她,是一个不太容易定位的对象。倒是女方从以前就直率地称呼空空为‘挚友’或‘知心好友’,完全感觉不出来两人之间年龄性别的差异或有任何隔阂。 “看得怎么样?饥皿木医生说什么?” “嗯,还好啦……我得到很多建议,感觉好很多了。” 空空当然不愿意把诊断的细节钜细靡遗告诉花屋,所以用暧昧的言语含糊带过去。可是他没有忘记要道谢。空空很清楚,这种时候一定要向人家说谢谢。有一句话说礼貌不分亲疏,自己连这种如谚语般的规律都遵从,正是如刚才医生点出的毛病。可是现在这个场合还是应该要道谢才对。 受人照顾就要道谢。 这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谢谢你,花屋。虽然我觉得没有严重到要去看医生,可是去看过之后感觉爽快多了。” “这样啊,那就好了。你有时候会钻牛角尖,我一直很担心呢。是不是因为上私立国中,所以精神太紧张了?你那里的棒球社好像很严格喔。” 就空空的角度来看,花屋这番话有点搞错重点。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因为空空完全没有把实际的状况告诉她──是花屋之前在聊天的时候发现空空的态度怪怪的。 恐怕花屋只是认为‘空空在棒球社发生什么问题’──她推荐空空去饥皿木诊所的时候,应该完全没想到空空从以前就有一个烦恼,而且这个烦恼还因为‘巨声悲鸣’浮上台面。不过她推荐的诊所的确疗效奇佳。 真不愧是‘挚友’。 虽然空空很懊悔先前惹得她操心,但还是打从心里感到敬佩。 仔细回想起来,花屋从小学时代就是一个直觉敏锐的学姊──而且球队的位置争夺战最后还是空空输了,不过最清楚争输原因不光只是因为年资辈分的人就是空空自己。 所以当空空听说她升上公立国中之后似乎不再打棒球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失望──因为在他内心某处毫不怀疑地认为只要再过一年自己也升上国中之后,一定有机会和她以比赛对手的身分再度交手。 那时候空空甚至很不高兴地以为‘棒球对花屋学姊来说这么没价值吗,随随便便就能放弃’──可是现在他认为自己放弃的时候一定也是说断就断,当时的不满说不定也只为了掩饰,故意夸张地演出愤怒情绪而已。 所谓的‘现在’其实就是指此时此刻。 ……可是撇开这一点不说,等到真的上了国中之后,空空也渐渐发现中学棒球的一些问题,所以他也反省自己,花屋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放弃’棒球的。 无论如何,他和花屋在少年棒球队同为队友时所就读的小学就不同校,如今就读于私立国中的空空与花屋在生活上更是没有任何交集,不过奇怪的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中断。 ‘挚友’或是‘交心好友’之类的称呼让空空觉得很别扭,而且想起过去两人彼此竞争的时候也让他心里五味杂陈,可是空空觉得他们果然还是算是朋友。 “可是花屋,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医生?他说话挺直来直往的……该怎么说呢,感觉和一般医生不一样。” 花屋的年纪比较大,可是空空和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用敬语。空空对年长或是辈分高的人一直都表现地恭敬有礼,至少他很努力表现出恭敬有礼的态度,不过花屋反倒是不喜欢这种‘见外生疏’的感觉。之后虽然空空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道德,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似的,可是他仍然尽可能用对等的感觉与花屋说话。 和一般对话不同的感觉。 虽然空空刚才说“一般医生”,可是他也不是很清楚一般医生该是什么样子,所以多多少少也觉得说不定饥皿木医生那样才是正确的看诊方式。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应该不是。 “啊啊……这个嘛,饥皿木医生啊。那个医生他呀,去年曾经以非正职员工的身分受雇在我们国中工作,也就是所谓的school counselor。” “school counselor……” “用日文来说就是校园心理师喔。” 花屋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常识般这么说道。可是她说错了。school counselor与校园心理师绝不是同义词。只是空空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只说了一声‘是这样吗’,把校园心理师当成school counselor的翻译,不以为异。反正这点小问题也还不至于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想想看‘巨声悲鸣’发生之后的事情。学校认为那样凄惨的事件会给孩子们留下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他就派到我们学校来了。我也曾经找他谘询过……那时候觉得心里好像一扫阴霾,感觉变得轻松许多。” “喔……” 花屋也曾经体会过和空空一样的感觉,那种‘放松’的感觉吗? 那也难怪她那么强力推荐空空去饥皿木诊所看病了。 “不只是我,所有人都觉得好像被那个医生‘拉了一把’──虽然他这个医生怪怪的,不过感觉是个好医生。我真的很庆幸有他来当我们的学校心理师。现在他已经没有来学校了,可是我到现在就算没什么烦恼还是会去诊所找他,就是想和医生他说说话。” “……这样不会打扰到人家吗?” 空空话才说出口,就认为‘这种说法或许太过讲究伦理道德’,心里有了自觉。先前饥皿木博士才告诫过他‘暂且不管之后照怎么做,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要“有所自觉”’── “这、这个嘛,或许的确有打扰到他,可是这也代表我很感谢他呀。” 花屋把空空的话当真,有些焦急地说道。 “而且事实上你不也觉得心情放松许多了吗?” “嗯,是啊……谢谢你。” 空空又重新向花屋道谢,他觉得似乎有必要这么说。 “多亏你的建议,明天开始我又能继续打棒球了。” “那、那就好。我希望你能继续努力。” “别老是要我努力,你自己也要加油啊,花屋。就算不打棒球了,其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努力去做,不是吗?” “哈哈,说得也是。” 然后花屋告诉空空以后再联络,就把电话挂了。 空空觉得花屋似乎有些急着挂电话,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忙别的事。其实空空自己也在回家的半路上,没打算要讲多久。只是他本来还想再多说说话,所以感觉有些扫兴。 花屋潇。 因为空空没有刻意去问,所以他不了解──他不了解花屋身旁少掉的‘三分之一’是哪些人。‘巨声悲鸣’发生的时候正好她已经升上国中,而自己还是小学生──也就是彼此距离最遥远的时期。 空空自己也没有把堂兄弟一家死光的事情告诉花屋。地球上的所有人类全都因为‘巨声悲鸣’而受害,没有一个例外──像这种比较‘谁比我更惨’的行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至少空空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就算明知没有意义,或许还是应该提一提吧。大家都会谈这种事吗?空空只确定这次是饥皿木博士帮助他摆脱烦恼,还有是花屋把这位医生介绍给他──可是当花屋受到饥皿木救助的时候,他和那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有什么感受。 空空对这件事依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认为自己必须要有某种感觉,可是像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对什么事有什么感受。 空空心想总之先回家去,找一本能够解答这个问题的书来看看。可是随后又转了个念头,觉得还是不要再这么做了──诊所距离他家很远,所以等会儿还得坐公车才行。 空空把问题先抛诸脑后,心想要不要用跑的,免得赶不上公车──就在他一边这么想,把折叠式手机盖上,正要放回口袋里的时候── “小弟弟……前面那位小弟。” 有人从空空背后出声叫他。 空空回头一看,眼前有个剑道社的人。 不对,其实空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剑道社的人,只是他这么认为而已。说不定那人不是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只是在剑道道场上课。总之那是一位剑道少女。那人一身深蓝色裤裙配白色上衣,穿着极其普通的剑道服。长长的竹刀袋放在肩膀上,竹刀前端还吊着道服袋。 看起来俨然就是个剑道少女。 那个女孩身上有种奇妙的古典风味,再加上她的打扮,空空甚至觉得她站在柏油地面上看起来很不自然。虽说是少女,可是那女孩比花屋更年长,大概是高中生年纪──对于刚升上国中的空空来说,女高中生已经和成人没两样了。 所以听到对方突然出声叫他,空空感到有些畏惧。 他以为那人要来找麻烦──是因为觉得自己一边走路一边和花屋讲电话的声音太吵了吗?可是他不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有多大声啊…… 可是实际上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剑道少女叫住他似乎不是要找碴。 “啊……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有件事要麻烦你,有件事要拜托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用用?” 剑道少女指着空空手上的手机、指着他正要放进口袋里的手机,用一种与外貌印象完全不同,就某种意义上颇令人意外、感觉似乎有些少根筋、和缓、不疾不徐又悠然的语气说道。 “我必须尽快打通电话到某个地方去,可是这附近找不到公用电话……我只要一分钟就讲完了,拜托你。” “喔、喔……我明白了,你请用。” 空空听从剑道少女的请求,把手机递给她。少女用没有拿竹刀的手接过手机。空空对于把手机借给素昧平生的人……就算不是素昧平生,对于把手机借给他人这件事心里当然多少有些抗拒,可是因为那个女孩态度非常自然,就好像在问哪里有便利商店似地开口拜托他,空空不经意之下就答应了。他心里还在想‘现在这时代,这个女生没有手机吗?不过她的确有一种古典的气息’。 “嗯,谢谢你。” 剑道少女话还没说完,迅速按下十一个号码,把空空的手机放到耳边。 “喂,是我。啊,是的。嗯……我是剑藤(kendou),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是、是、是。嗯,我知道啦,不用说那么多遍。我会的。是,这支电话是借的。向人借来的,真的是向人借来的。没有问题……我一个人不会有什么事的。现在正在执行……不会耽搁啦。那就这样,我挂电话啰。” 少女似乎想要谨守她告诉空空一分钟讲完的承诺,说话语气虽然还是一样悠闲,但还是像这样早早把事情说完。 “还你。” 她这么说道,把讲完的电话递还给空空。 可是这时候空空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kendou?那女孩刚才讲电话的时候好像自称叫kendou? 是剑道(kendou)吗?这是名字?还是外号? 空空心想说不定是自己听错了。这个看起来一副剑道少女模样的女孩怎么可能人如其名,就叫做剑道呢?可是少女彷佛把空空这个想法给推翻似的── “不好意思现在才自我介绍。我叫作剑藤犬个(kendou kenka),就住在这附近。” ──主动报上姓名。 她直接抓着空空原本要拿回手机、没有多想就伸出去的手,紧紧握住。因为空空伸出去的是他惯用的左手,所以双方变成都用左手在握手。 这么说来,这个剑道少女──剑藤在讲电话的时候也是用左手拿手机。不过与其说她是左撇子,或许是因为她的右手正抱着竹刀袋吧。 不管她是不是左撇子,可是在礼貌上与对方用左手握手相当于敌对的行为。纵使两人之间隔着手机,对空空来说仍然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是他才刚下定决心今后要忍住这种痛苦、要努力不把这种事当成苦事,所以没有把对方的手甩开。不对,就算空空没有下这种决心,他当然也不会这么做。 “你真的帮了我大忙……应该是吧……” 不知为何,剑藤这句道谢说得有些暧昧。空空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个人不晓得自己的问题有没有解决。可是他也不觉得奇怪到非得问个水落石出。只是认为天底下也有这种事吧。他自己随便想个理由解释,说不定这通电话非打不可,只是这个女孩不太想打吧。 “请务必让我向你致谢……呃,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叫空空空。” “sorakara kuu。” 剑藤把空空的全名念了一遍,听起来只是把空空告诉她的字重复照念而已──空空认为她肯定想不到汉字怎么写。说不定以为这是一篇叫做‘从天空开始吃起’的文章、还觉得这篇文章怎么这么吓人呢。 所以他打算接着继续说明汉字怎么写──可是在他开口之前…… “谢谢你啰,空空小弟。” ……就被剑藤先堵住了嘴,想说也不能说了。 现在这个情况下,所谓被堵住嘴是比较文艺的表现,如果要用更直接、或者干脆用更赤裸裸的说法描述,那就是空空被剑藤吻了──剑藤比第二性征尚未显现的空空还高了大约十公分,所以她还得曲膝弯腰。 “…………?” 就像这样。 空空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太明白剑藤对自己做了什么。 饥皿木博士之前诊断空空对于现实的接受程度很高,而空空自己也深有同感。可是唯独现在,空空很怀疑那个医生的诊断到底对不对──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此时此刻到底发生什么事。 现在发生的事毫无现实感。 不对,他知道现实是什么状况。 一个素未谋面、第一次见到的剑道服大姊姊用她的嘴唇与自己的嘴唇碰在一起──这就是现实。 他知道这是所谓的接吻。 可是这当然是他的第一次经验。 “……唏……嗦……” 可是与他接吻的剑藤好像在进行一项驾轻就熟的工作,面不改色地与空空长吻,彷佛正在尽情品尝动弹不得的空空。 这里是从饥皿木诊所通往公车站的一般道路。 整件事虽然就发生在住宅区的正中央──路灯就像聚光灯一样照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可是周遭完全没有人看到。 “…………!” 当空空好不容易终于理解现在状况的时候,剑藤正好也放开他的嘴唇,宛如早就看准了他回神的时机。而且就在空空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之前── “致谢结束。” 剑藤说了这么一句短短的宣言。 这句结尾太简洁有力,搞得空空一头雾水──与其说是一头雾水,不如说他真正面临自己的内在感觉与外在世界之间的差距与矛盾。 什么?一般情形会这样吗? 只是出借手机而已,这世上的女孩子就会以吻相报吗?对男生来说接吻当然是一件很宝贵的物事,对女生来说不应该更是珍惜吗?还是说这只是小孩子幼稚的幻想,其实接吻只是一般互不相欠的物物交换而已──难道是自己搞错,根本不应该为了这种事发牢骚?是自己的想法太老古板了吗? 说不定这时候他应该说一句类似‘多谢招待’的话才是正确的反应吗? 看到剑藤挺起上半身,把原先像是拘捕犯人般紧握住的空空左手放开之后一脸无事的模样,空空不禁这么觉得──可是如果有人看到这个场面,那个目击者一定没想到少年空空的心里竟然为这种矛盾的情况所苦吧。 不管他的内在如何思考、不管他的内心有何想法。 现在的他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对年长女性心动不已的少年吧──或许本人自认为表现地很冷静,可是满脸通红、始终说不出一句话的空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纯情的十三岁少年。 “拜拜……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以后再见吧……对了,有个问题必须先问问你。” 说完之后,态度比空空从容太多的剑藤就要把他留在原地扬长而去。可是她突然露出一副想起什么事情的模样,对空空问道: “你听过半年前发生的‘巨声悲鸣’吗?” “……那当然,我想应该没有人没听过吧?” 空空回答道。他回话的时候没有结巴或许也算是奇迹了。 再说对于现存的人类而言,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也找不出第二个答案。所以姑且不论有没有结巴,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就摆在眼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答错。 不过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开头,剑藤真正想问的似乎是接下来这件事。 “听起来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空空觉得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和人谈论这种事。这种事情适合在初吻之后讨论吗?还是说有谁规定在接吻之后必须得聊一聊关于悲鸣的话题? 一头雾水的空空开口回答。 他很老实地回答。 “听起来感觉好像非常生气。” “……这样啊。” 剑藤点点头。 从她点头的动作看不出她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其实很多人这时候会回答‘那声悲鸣听起来很悲伤’。” “喔……” 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空空也觉得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也认为这个说法没错。 从字面上来看,如果那道悲鸣听起来不悲伤的话就不合理了。 因为那声叫声很悲伤,所以才叫做悲鸣──‘高兴的悲鸣’这句话在修辞上根本不成立,那只不过是‘欢呼’的另一种说法而已。 更遑论悲鸣根本不能拿来代替怒吼的意思。 难不成自己又不小心搞错了吗? 可是对空空来说,半年前那声不知从何而来、延续二十三秒的悲鸣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他最真实、毫无加油添醋的感想。 那天早上,就在他准备要去学校的时候──正在准备去参加竞争对手花屋已经离开,而他成为最高年级生之后略感没劲的少年棒球队晨练的时候,那段二十三秒钟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空空忍耐着那道震耳欲聋的声响,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对他说教似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空空在二十三秒钟之内在口中道歉了二十三遍。可是他道歉的声音被脑海中轰隆隆响的‘悲鸣’掩盖过去,就连自己都听不见。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到底在向什么道歉? 他只是因为被人骂了,所以才道歉吗?因为他认为惹别人生气就要道歉是‘天经地义的事’。 “剑、剑藤姊姊你──” 不知为何,空空总觉得叫对方的名字很难为情,一时之间还支吾了一下。可是他总算把口齿咬字调整过来,继续问道: “你觉得听起来是什么感觉?那道悲鸣声……” “不知道耶。就算你问我听起来什么感觉,我也答不上来。因为我没听见……” “咦?” 没听见?她刚才说没听见? 所有人类全都实际听到过的那道‘巨声悲鸣’──她没听见? “那是、什么意──” “一定是因为我只是半吊子,所以才听不到吧。听不到地球的悲鸣声──” “地球的……?” “好了,这件事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 语毕,剑藤转身背对空空,换言之现在她已经言尽于此,而且也不想再说下去了。她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往公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人虽然离开,可是并不是全力拔腿跑走,所以空空如果要追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追得上──要是追上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问出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空空没有这么做。 就算追上去了,所能做的事最多也只是询问剑藤,要是她不想说的话反正也是徒劳无功──再说她说的话肯定是谎言,根本连问都不用问。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没听见那道‘巨声悲鸣’。 她多半只是想说些奇言怪语、想提出与众不同的主张而已──偶而会有这种人。 虽然说偶而,可是仔细一想,‘巨声悲鸣’刚发生之后,在电视上就常常看到这种人。 只要本人声称他没听到,谁也不能说他说谎(要说这是恶魔的证明,手法又不够细腻),对于想要出名的人来说,再也找不到比那更容易的方法了──不过那种‘超现实’的主张很快就被淘汰了。 那时候空空看着电视感到很愤慨,在人类遭此大劫的时候,怎么会有人为了出名撒这种谎──他相信当时内心的感觉不是出自于嫉妒与羡慕。当然空空自己内心也不是没有想要出名的不轨念头…… 又或者如果是因为受到打击丧失记忆的话就有这个可能。那道悲鸣就连正在睡觉的人都会惊醒,不可能有人没听见。可是有些人似乎无法‘接受’亲人听到悲鸣而死的事实,因而丧失‘巨声悲鸣’发生前后的记忆。 不过这种人绝对不会上电视。 如果剑藤就是这种人的话──也难怪她会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悲鸣’,而且不顾空空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况且两人才刚接过吻),没头没脑地问他这种事。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算去询问她、去逼问她也是没有意义。 不但没有意义,而且还是没有同理心。 要用这种想法、这种理论性思考说明为什么空空少年没有去追那个剑道少女当然很容易──可是或许应该说是‘空空哑然无语地看着少女离开’才更符合现实情况。 这是因为到最后空空始终红着脸,即使少女已经离开,他仍然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动都不能动,就好像脚底在柏油路上生了根似的。 6 事实上原本还有机会的。 这个名叫空空空的十三岁少年其实在这时候还有大好将来,还多得是机会能够避免误入歧途。虽然在他接受朋友的推荐走进饥皿木诊所的时候就已经为时颇晚,不过他在那时候还没错失所有机会。可是他却让机会溜走了。 空空绝不是那种被命运波及,无力抵抗命运狂澜的可怜少年──面对那个指使世界说‘汝当如此’的伟大意志,一个凡人还能有多少选择?更何况空空还是个小孩。可是姑且不论成功与否,至少空空少年还有办法可以对抗命运。 比方说剑道少女剑藤犬个打电话联络的人。空空只要看看手机里的通话纪录,就能知道手机里显示的电话号码──然后就会认为她形迹可疑,觉得可能有什么问题而试着去调查那个电话号码。 当然就算空空去查号码,凭他一个国中一年级学生的调查能力──不,就算用尽一般世间所知的任何调查能力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是至少能发现自己‘什么都查不出来’的事实。 那么他只要把这个事实当成线索,或许就能在当天和在大学担任教授的父亲商量,或是与学校同学交换情报──要是整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他就能改变所谓的‘命运潮流’。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可能毕竟还是可能。 机会就是机会。 所谓的幸运儿就是指绝对不会纵放这种机会的人。机会的种子其实俯拾即是──就看人能不能掌握得住。空空本来也有机会可以成为那种‘幸运儿’。 ‘那时候真是好险。幸好有发现不对劲,真是幸运。’ 他本来或许能够像那样回忆今天的邂逅。 可是最后空空没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掌握幸运。 对于剑藤犬个这个看起来就有问题的少女,就算再急应该也不会向路上的行人借用电话,主动献吻还说是致谢。对于这个很有问题的人物,空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空空在路旁呆站了一阵之后忽然回神,匆匆赶往公车站,搭上正好到站的公车之后,在离家最近的车站下了车。回到家里若无其事地吃饭、写功课、和弟弟们玩耍,然后洗澡睡觉。那时候他脸上的赤红当然已经退了。 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也就是他把现实── 当成这么一回事了。 他想这世上也是有那种人、也是有这种事。 接纳了原本不该接纳的事情。 所以这么说虽然很残酷,可是接下来降临在空空头上的可怕灾难有一部分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因为他认为这种事就是现实──所以这种事真的变成现实了。 他已经在现实盖下了承认章。 所谓的故事应该寓教于事,如果想法是一种真理,那么这个以空空少年为主角的故事给大家什么教训就已经非常清楚了。 那就是── ‘留意甜言蜜语与夜路小径’。 7 第二天空空向学校请了假。 他昨天才向从前的竞争对手花屋拍胸脯说‘明天开始又能继续打棒球’,结果隔天就请假真是难堪莫名,可是身体不舒服,他也不能勉强。 空空才刚入社,在这重要时期请假不参加社团的确不太好。可是根据自身的经验,他很清楚在生病的时候──就是在这种时候,要是勉强身体硬是逞强的话,之后一定会后患无穷,反而要花更久的时间复原──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就算他想勉强自己也勉强不来。 四十度的高烧可不是光凭气力或气势就能克服的症状──他的意识朦胧,连起身走路都很困难。 母亲怀疑他是不是得了流行性感冒。可是父亲认为时期不对,应该不是流感。总之空空受到隔离,远离两个年幼的弟弟,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早餐。 只是他几乎食不下咽。 “…………” 空空用意识朦胧的脑袋想着‘这样简直就像是因为初吻害臊到发烧一样’。要真是如此,自己也未免太单纯了吧。 直到昨晚他的确还是对这件事心跳不已,可是等到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受到某种奇耻大辱一般。 虽然他不像一般少女对初吻怀着美梦,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幻想。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在从诊所回家的路上被一个陌生人‘强吻’。这样一想,事发当时‘仓卒又缺乏情调’,对他而言是相当令人失望的体验。 所以以空空的感觉来看,不能说他发烧是因为害臊与单纯的童心,应该是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导致他发烧的,这种假设他才比较能接受──当然就算真的空空很生气,他还是不打算做出任何反应。 空空已经接受‘这世上也有这种人’了──就是因为他已经接受,所以他不会因为必须感到愤怒的义务感而发烧……要是用饥皿木博士说过的话,也就是说因为‘过度的演技’而发烧──这种不直接而且又是过度解释的答案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存在。 有更实际的解答。 不过空空以带病之身想到‘原因会不会是昨天那个吻’,这个想法本身虽不中亦不远矣──就算还不到满分一百,但是也有六十分及格了。 可是就算有六十分及格。 那又怎么样? 父亲去上班、两个弟弟也拿着书包到上学路队的集合地点之后,母亲来到空空的房间,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他已经高烧四十度了,当然知道最好去给医生看一看。可是昨天才去过医院(他瞒着父母,没说去过饥皿木诊所),今天又去看医生,心里总是不太情愿。 这世上没有哪个小孩子喜欢往医院跑。 昨天去饥皿木诊所的时候也是抱着相当大的觉悟下定决心(还有花屋的强力推荐)才去的──他实在不想连续两天看医生。 “就算去了,医生也只会开退烧药给我而已……我只是个小孩子,他们不会给我开克流感的。今天我比较想好好睡一觉,还是别去医院了。” 空空找了一个藉口说‘看看情况’,这么对母亲说道。站在母亲的立场当然担心,似乎希望他去医院一趟,可是最后还是尊重空空想要‘好好睡觉’的意思。 “都是因为你老是玩棒球才会生病的。” “哈哈,你说什么啊。一点都不合逻辑。” “你这孩子,还学爸爸说什么逻辑呢。” “有运动的话,身体应该会更健康。而且我是体育保送入学的,当然老是打棒球啊。” “你说得也没错,可是不要太勉强身体喔。” “嗯,我知道。我不会的。” 乍看之下母子俩是在对话,可是这只是空空反射性、机械性地在回应母亲对他说的话而已,意识朦胧的他这时候几乎是不经思考在说话,就连自己说了些什么、甚至与谁说话都不太清楚。 “那妈妈就在一楼,有什么事就叫我。要保重身子喔。” 听到妈妈这么说之后── “嗯,我知道了。” 空空只是这样回答,可是他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虽然什么都没听见,但对空空来说这是他和母亲最后一次对话。 至于和父亲与两个弟弟最后说了什么话,他则是毫无印象。 8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常常都会作恶梦,就连这时候的空空也不例外──当他满身大汗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刚才作什么样的梦。那场恶梦大致是这种内容: 梦中的空空空是一个在公园看书的老人。他的四周一片绿意盎然,天空蔚蓝、灿烂的阳光普照。眼前可能有一面湖,说不定他还在望着那清澈的湖水出神呢。 虽然周遭的风景非常健康,可是梦中的主角,也就是这个老人却很不健康他不是生病,而是身子骨虚弱。 比方说他虽然在看书,可是双眼昏花、看字不清,同一行字反覆看了好几遍──就在他辛苦读书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虫子停在书上,害他看不到那个字。 就算一个字看不到应该还是可以串起整句文意,可是不知为何,那个字被挡住竟然使得他完全看不懂整本书在说什么内容──老人摇晃书本,想办法要把虫子赶跑。 可是那只虫子似乎用节足的足尖刺进纸片当中,怎么样都不从书上飞走──虫子的形状丑恶,外型看起来肯定是令人心生不快的害虫。老人无法容忍这种害虫竟然害他没办法好好看书。 所以他啪地一声把书本暗上。 虫子烂了。 被书压烂了。 可是其实那只被压烂的虫子才是空空──他就是梦到这里突然惊醒的。 那是一场非常莫名其妙的恶梦,就算记得内容,大概也很难从中发现什么暗示吧。而且他醒来的这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就算想把这场恶梦当成是预知梦也为时已晚了。 空空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他不是要确认是不是已经为时已晚,只是不经意地看了看而已。时钟指出的时间是七点半。七点半? 空空一瞬间还差点以为是早上七点半(他还想糟糕,迟到了!)不过奇怪的是窗外一片黑暗。虽然是质地较厚的遮光窗帘,可是应该没办法完全把光线挡住才对。 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空空摸索自己的记忆,最后他还清醒的时候是早上快九点,所以自己似乎睡了将近十一个小时。他记得母亲好像说过吃午餐的时候会来叫人。可能是因为他睡太熟了,所以没叫醒他吧。 空空虽然才刚睡醒,可是早餐的时候吃不太下,所以现在觉得饥肠辘辘。也可以说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噜咕噜叫了。 “…………?” 觉得饿?肚子咕噜咕噜叫?空空从这些感觉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很多了。虽然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不只睡衣湿透,就连床铺都有些沾湿。可是想到早上的时候还难过到毫无食欲,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复原非常多了。 睡个一天就能退烧,果然不是什么流行性感冒……可是就算是一般的感冒,突然好得这么快也挺奇怪的。 不过奇怪归奇怪,既然都已经好了想太多也没用──应该说这场病自动治好真的是万幸。空空诊断自己的身体,就算为了休养明天没办法参加社团活动,后天开始应该就可以像往常一样打棒球了。 他走下床,心想先吃点东西再说。 空空家大致习惯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吃晚餐──自从上了国中之后,空空常常因为社团活动晚归,没办法和家人一起用餐,让他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认为必须觉得过意不去)。虽然这不算什么不幸中的大幸,可是多亏这场病,应该又能重现一家子共进晚餐的和乐画面了。 他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这么认为,可是实际上并没有重现──全家共进晚餐的画面没有重现。因为他已经完全迟了一步。 因为空空踩着大病初愈、还有些不稳的脚步下了楼梯走进饭厅的时候,等着他的是──比平时还要更早吃完晚餐的双亲与弟弟。 这种傻不愣登的叙事圈套当然不存在。 他们已经死了。父亲母亲弟弟,四个人都死了。 被杀害而死。 还有一个身穿剑道服的少女两手提着一把沾满鲜血、湿淋淋的大太刀,脚下穿着鞋子就站在餐桌上──现实状况比恶梦还更像恶梦。 “嗨,空空小弟。” 少女──剑藤犬个这么说道,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 9 剑道少女这四个字的表现方式严格说起来似乎不太正确──竹刀袋就掉在饭厅的角落,就在打开门旁边的地方(仔细一看,竹刀袋上有姓名栏位,绣着‘剑藤’两个字。事后回想起来,这个刺绣简直就是个不好笑的玩笑),袋子里装的好像是真刀而不是竹剑。 在餐桌上──剑藤的裤裙衣带上插着剑柄,两手如轻捧般握住的是一柄不知该如何形容……给少女拿在手中稍嫌太长又太沉的大太刀,厚重到甚至可以用暴力来形容。 和漫画或动画中看到的单薄日本刀完全不同。 那件凶器让人感觉充满破坏力,而不是削铁如泥的锋利印象。 在使用竹剑的剑道当中,攻击的时候不是‘劈斩’而是称作‘击打’──这柄闪耀着诡异刀光的大太刀说不定更适合这种说法。 殴打、击打、袭打。 一把用来击毁对象的──刀。 空空只是凭直觉这么想而已。他当然不知道少女手中大太刀的剑柄上就刻着‘破坏丸’三个字,完全符合他的印象。而且他也不知道其实‘破坏丸’一点都不钝。 只要看看他的家人就知道了。 只要看看家人的尸骸──残骸就知道了。 最像样的──用这种形容也很不恰当──尸首当中型态保持最完整的,是空空担任大学教授的父亲──那模样简直就像在漫画里看到的一样。 整个身体从脑门被劈成左右两半──还维持原本的坐姿坐在椅子上。所幸他的脸上面无表情,说好听一点就是死相如生前般安详,彷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劈开了。可是不管表情再安详,分成两半的人体看起来就是很诡异。内脏全都溢流出来,虽然断面就像漫画里画的一样平整,可是从切断处飘散出来的异味也是漫画完全无法呈现的。 相比之下,母亲虽然已经不留原型,但还不至于异味横流。对于生前很挑剔香水的母亲来说或许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少年空空倒觉得母亲香水的气味也算是一种异味)。母亲的被害情况不是直向,而是被纵向切开──而且来来去去就只切头部而已。请大家想像一下在三明治或是沙拉上,用切蛋器横向切片的鸡蛋应该就能明白了。母亲的身体……尸体也随意坐在椅子上,切成片状的头部散落在身旁。应该是偶然而非故意的吧,被切开的其中一片头颅正好掉在餐桌上。它就在餐桌上,而且还是在一个大盘子上,可是软绵绵的脑桨怎么看都不像食材料理,倒像是淋在汉堡肉上的白色酱汁。 至于两个小弟,也只能说难以区分了。所谓难以区分是指分不清谁是谁──就连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用什么程序被斩杀也不清楚。两人被细细地切成肉泥,怎么样也无法保持姿势坐在椅子上,所有残骸都掉落在地板上。如果也用食物来形容这堆残骸的话,就像是饭后甜点的果冻或布丁从高处掉在地上一样。虽然没有完全烂掉,但是这幅光景非常适合‘啪擦’一声的效果音,彷佛只要竖起耳朵就能听见。斑斑污渍十之八九会残留在绒毛地毯上,恐怕比墨汁还难清洗吧。血腥味比恶臭味更刺鼻。空空完全无法相信他们那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装了这么多鲜血。 说到这里,关于他们四人的死状诸如此类地描写了落落长,可是空空在第一印象想到的四字成语应该更能具体形容现在饭厅里的情况吧。 人间地狱。 就是这么一回事。 “还好赶上了。” 站在餐桌上的剑藤说道──她看着打开房门呆站在原地的空空,把甩去鲜血的刀收入刀鞘之后这么说道。她收刀入鞘的时候看起来似乎费了一番功夫。可是有这种事吗?亲手造成此等惨剧的人竟然不善用刀…… “嗯?” 剑藤好像注意到空空的视线── “啊,我很擅长拔刀,但是不太会收刀啦……” 然后好像在为自己辩白似地如此说道。 她一边说,脸上还一边露出害臊的笑容──害臊的笑容?害臊? 在这种状况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害臊──在这种鲜血淋漓的情况下──就在这时候,空空注意到一件事。在这种到处都满是鲜血的情况下,站在餐桌的少女身上自然是毫发无伤,可是她那一身剑道服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她擅长的──不是只有拔刀而已。 “还好赶上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这是剑藤第二次口称‘还好赶上了’这句话──她到底赶上了什么?哪有什么赶上赶不上的问题,像这种无可挽救的状况根本就是世间少有了…… 空空根本就没来得及赶上…… “剑藤姊,你在说什么事赶上了?” 所以他把内心的想法如实问出来,不自觉地问了出来。等到他问出口之后才惊觉‘糟糕’。他不小心问出来了。可是冲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 听到空空这么一问,剑藤一时之间还愣了愣。 “我说的赶上是指来得及在你起来之前完成任务喔,空空小弟。”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向空空说明。 接着剑藤从餐桌上轻飘飘地跳下来──她落地的位置就在血水滩之间,在这个凄惨无比的房间中奇迹似地没被弄脏。看来她不喜欢沾到血液,即便是鞋底也不愿意沾到。不过这世上大概也没多少人喜欢沾到血液吧。 剑藤就像玩跳房子一样,踩着那些奇迹般的干净间隙向空空靠近过来。说是这样说,其实也只有大约三步的距离而已,可是空空觉得她好像一口气缩短距离,直往他逼过来。 “你还好吧?” 令人意外的是剑藤竟然出言关心空空的状况──她的双手左右捧着空空的脸,把拇指伸进他嘴里,稍微使力撬开他的嘴巴。空空还以为她有什么企图(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下巴会被直接扯掉),看来只是在确认喉咙有没有肿起来。 接着剑藤又把手心按在空空的额头上。 这个动作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摸空空有没有发烧。 “嗯……体温大致正常。有些人的体质和药性不合,症状会很严重,我本来还有点担心……空空小弟似乎没什么问题。到了明天应该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药?” “嗯?啊,对喔,不解释一下的话,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抱歉抱歉。事实上昨天傍晚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趁机对你下了药……我把那种药称作高烧剂……本来还有一个更长的片假名称……这件事也很对不起,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之后再去问吧。” 之后再去问?空空没去思考要问谁,他更好奇到底什么时候‘被下药’──他没有和剑藤一起吃饭或是喝饮料,到底是什么时候有可乘之机让她下药? 不对,有的,的确是有。的确有可乘之机,而且还很大。 就是空空出借手机,然后剑藤以道谢为由吻了他的时候──那时候剑藤嘴对嘴让空空把药吃了下去。根本没有一点浪漫情怀,也没有什么仓卒不仓卒──那个吻对剑藤来说只不过是事务性作业的一环而已。 可是空空又想到一个疑问。 这次剑藤似乎对空空想到的事情会错了意: “啊,我不要紧的。因为事前我已经吃过解毒剂了。” 谁要去担心一个嘴对嘴让自己吃下高热剂这种莫名其妙药物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虐杀自己家人的杀人魔。 杀人魔? 家人死在这么精湛的技术之下,空空觉得杀人魔这种说法好像也不那么恰当。 “不是那件事……” 现在这个场合问这件事应该不会很不自然。空空在心中先确认过一遍之后,对脸庞近在咫尺的剑藤问道。 “不是那件事。你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要喂我吃那种药?” “嗯?啊,嗯。原来是这件事啊。” 知道空空不是为自己操心的剑藤不晓得是不是受到打击,把原本一直捧着空空脸庞的双手放开。 “我可不是想要伤害你喔……只是希望你睡上一天而已。希望你一天乖乖待着别乱跑。放心吧,不舒服的症状大约持续十五个小时,之后就会好了。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没想要伤害你。” 剑藤特地又重说一遍的台词听起来还算有说服力──实际上她也已经收刀入鞘了。话说回来,她说过自己擅长拔刀,所以这番话还是完全没办法让空空放心。 “乖乖待着……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问问题耶。我不喜欢有人这么黏我……稍微自己动脑想一想嘛。” 剑藤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闹脾气。可是她接下来还是接了一句“其实是这样”,又好心地解释给空空听。‘好心地解释’这种表现方式听起来就像在施恩于人似的,可是她说的内容与恩义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你想想嘛。有谁会希望让一个小孩看见家人被杀的情景?说不定还会让你在心里留下创伤嘛。所以我刚才不是说过还好赶上了吗……” “…………” 空空沉默无语。这时候他沉默不是因为剑藤的语气好像在说小孩看见家人的尸首就不会造成心理创伤;也不是对她内心似乎以为屠杀家人不等于加害空空这件事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不,如果想到这一点他当然也会惊讶到说不出话。可是这时候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有件事比‘为什么这个少女要把我的家人剁成肉泥’的疑问更先浮出脑海──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比起家人为何遇害,另一件即将呼之欲出的物事就出在空空身上,这才是更可怕的事情,而且同时也能解答为什么他的家人会被杀。不过此事暂且不提。 空空想到的是如果那时候的吻是剑藤为了对自己下药而演的一场好戏,那么前一个步骤,也就是‘向空空借用手机’这个举动就不单纯了。 大有问题。 比方说空空自己家的住址就登录在手机里──最初他还以为剑藤事后在回家的路上偷偷跟踪自己,可是现在他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被剑藤调查过,才让她查出空空家的住址。空空的推测充其量只不过是小孩子程度的洞察力,实际上他也没猜中。 根本不用特地花这种功夫查看手机,其实剑藤当时早就已经知道空空的住址了。就算不知道,以她的立场,一介国中生的住址只消打一通电话就能查出来。 可是空空虽然没猜中,可是也并非完全猜错。 那是因为昨天傍晚剑藤向空空借用电话,虽然的确是为了设计喂他吃下高烧剂,可是另外还有别的理由──只不过她要查的不是空空的个人资料,而是通讯录。 家人、友人、熟人、队友。 通讯录上记录着这些与空空有关的人物的姓名、电话号码、住址与电子邮件。 “啊,对了。喂你吃药还有另一个目的。不过那件事不是由我负责……那就是要你今天请假不要去学校,因为不能让你受到波及。” “波及……你是说学校吗?” “我看看喔。” 剑藤一蹬一蹬地往后跳回到餐桌旁,然后拿起电视遥控器。电视遥控器自然也满是鲜血,剑藤用指头捻着拎了起来。她那样子看起来也像是个重度洁癖患者,可是营造出现在这副惨况的人就是她,所以也不能这么称呼。不,也有人说因为洁癖症状的人没办法打扫环境,结果还是造成环境脏乱──那么说她有洁癖也没错吗? 无论如何,她按下了电源按钮。 虽然那支遥控器溅到大量的血液,不过似乎还没有坏──难不成最近的遥控器都有防水加工吗? “我想新闻应该正在报导──那种事在头一天都不会实施新闻管制,因为要是管太严的话也不好……咦,怎么是卡通片?咦?其他频道在播什么?啊,嗯。在播在播。来,你看看吧。空空小弟。” 空空看了,他依言看了。 电视画面上──放在电视架上的四十二寸萤幕播放出来的是一幅火灾现场的画面。严格说起来,火灾本身已经扑灭了,可是直升机的鸟瞰视角播出已经一片焦黑的建筑物残骸。 那幅画面好像在哪里看过。对了,就是挂在学校换鞋区的那张空拍照──私立山石中学广大的操场,还有排列成规律弧状的七栋校舍。那张照片虽然不会有人特地去看,可是只要天天上学放学,无论如何都会映入眼帘,所以空空才会不经意地想起那张照片。 可是他还能回想起来说不定已经是一种奇迹,而且不要想起来可能比较好──因为电视上现场转播的画面和那张空照图虽然角度不同,但拍摄的是同一个场所,只是不管是操场或是校舍都已经形影全无了。 也不能说形影全无。 因为烧成一片焦黑的残骸还勉强残留下来,就像是黑黝黝的影子一般。从烧剩下的梁柱也不难想像出原本的形貌。空空常常打棒球的操场也变得乌漆抹黑,可是宽敞的空间并没有改变。 焦土一片。 与其说是焦土,更像是空袭之后的惨况。 “咦?这是……我的学校?” “唉,‘火球人’那家伙……下手还是一样毫不留情。那个人真的很可怕耶。他有没有想过事后谁要来收拾啊。算了,反正不是我。” 剑藤说着耸了耸肩。虽然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语气中说的那么讶异,可是电视上播出的凄绝画面似乎还是有违她的美学。 “不要看现场实况……有没有哪家电视台正在报导详情呢……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什么详情,有没有报导伤亡程度之类的……” 剑藤一边说一边随意转台。她按呀按的,好像找到一家觉得适合的电视台,便把遥控器放下。根据男性主播的陈述,详细情况似乎是这样: 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私立山石中学发生大火。起火原因不明。可是从这场大火超乎寻常的规模与延烧速度来看,研判不是人为纵火。目前怀疑是铺设在地下的瓦斯管线破裂所造成。消防队出动近二十辆消防车,立即开始进行灭火,可是花了四个小时才将火势扑灭。目前不清楚被害人数有多少,可是直到现在仍未发现有生还者,当时还留在校内的职员与师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如上── “你依照我的计画请假没去学校真是太好了,空空小弟。要是你勉强去学校的话,我想一定会受到波及,现在早就和学校的人一样尸骨无存了。我可不认为‘火球人’会仔细一个个确认过人头。” “……请等一下,也就是说你──” 空空开口打断剑藤。这对他来说是相当少见的动作,他原本就不是那种打压他人强出头的少年。 “你杀了我的家人,然后为了烧掉学校而对我下毒吗?” “不对不对。” 剑藤这时候出言否认,空空一时之间脑袋一片混乱。不过剑藤要表达的意思似乎另有他意,她接着说出来的是── “那不是毒,而是药啦。” 这么一句纠正话。谁在乎那是毒还是药,空空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两人之间的沟通似乎有障碍。不对,本来和这个挥舞真刀的少女沟通无障碍才真正可怕。可是空空看到彼此对话牛头不对马嘴,愈来愈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问才对,让他有一种感觉,好像真正有问题的反而是自己。 就在空空左右无计的时候,剑藤说话了。她说了一句打一开始就该早点说出来的话。 “不过喂你吃药的理由你说对了,空空小弟。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希望你受到波及。我用这把刀虽然很有自信,可是如果你在场的时候要剁四个人,难保那时候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最后又低低说了一句‘刀剑可是不长眼的啊’──看来她很清楚刀剑无情,空空也对这一点深表同感。 “从这一点来说,我也不能指责‘火球人’什么……我又不像负责其他工作的‘蒟箬’那样,可以靠着隐密性不被别人察觉、不被别人发现……” “‘蒟箬’……?” 和‘火球人’相比之下,这个单字听起来更贴近现实,充满生活感。让空空反射性地吃了一惊,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立刻发现该注意的不是蒟箬。没错,该注意的是‘负责其他工作’这句话。 “其他?什么其他……” “就是记录在你手机里的他校朋友、认识的人或者亲戚……等等,就是那些人。简单来说就是我和‘火球人’都没杀到的与你有关系的人、空空小弟的关系人。一定有吧?你想想看,比方说小学的时候本来都在同一个少年球队,后来去了其他国中的同学之类……” “…………” 有,而且有好几个。 比方说花屋潇就是其中一个。到其他国中念书、昨天才和空空通过电话的花屋恰巧就是这类“相关的人”──何止是例子,她根本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把我的关系人……” 关系人?自己应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孩,竟然和这个用在大人物身上的名词挂钩。这让空空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了。 现在根本不用巴巴地再去问‘负责’是什么意思、那个叫‘蒟箬’的人到底对花屋他们做了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问这种问题,根本只是逃避现实而已。 可是再重申一次,正是空空这种‘不逃避现实’的行为举止,与他遭逢这种惨剧的原因有直接关系。 “简单来说,你们……剑藤姊这群人把我的关系人全都杀得一干二净是吗?” “嗯,是啊。如果没有什么遗漏的话……” 空空刻意选了“杀得一干二净”这个语气比较重的句子来说,可是剑藤完全不为所动。她甚至还有心情对自己的答案补充说明。 “因为你已经不需要那些人了。” “连我也要杀吗?” “?” 可是剑藤似乎对空空的问题感到惊讶。与其说是惊讶,甚至似乎还有一点生气。她用一种‘虽然没讲几句话,可是你把话都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都还听不懂,这样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吗’的语气,回了一句话: “不会啊。” “我无意伤害你。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因为我们需要你,因为我们是特地专程来接你的。” “接我?” “是啊。你千万别忘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全都是为了你喔。空空小弟──” “剑藤。” 就在剑藤打算更加重语气责备空空的时候,一抹声音从另一个方向打断她。所谓另一个方向当然不是指从空空这里传来的,而且不是说有人从走廊出现,隔着空空的肩膀说话。 那个人已经在场了。 打从开始就一直都在──就在饭厅里。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有这个疑问虽然天经地义,但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存在的空空当然没办法回答。从那人的印象来看──从他深深坐在餐桌后的沙发,用一套从未见过的餐具喝红茶的样子来看,感觉早在剑藤出现之前,甚至说不定在父亲下班回来之前、两个弟弟从学校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像这样坐在那里喝着红茶了。 沙发前的矮桌上还放着一个陌生的茶壶,令人惊讶的是竟然就连司康饼之类的茶点都有。现在明明是晚上,那人感觉好像正在喝下午茶似的。 “‘需要你’这句话是事实也就算了,可是不要用什么‘特地专程’、‘费功夫’这种好像施恩于人的方式说话,‘千刀万剐’──对一个年纪比你小的男孩子还用这种情绪化的口气,有失格调。” “可是‘茶余闲话’──” 剑藤突然就像个挨骂的小孩一样垂头丧气,然后转向那人的方向辩解道: “我为了他拚命努力,可是他完全都没感受到我的心意嘛──我还以为他会更感激我、还以为他会对我说谢谢呢。” 感激? 就连空空都在想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喝着红茶的男子──剑藤称呼为‘茶余闲话’的人在这一点似乎和空空所见略同,说了一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还没说明,这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感激你?对现在的空空小弟来说,你只不过是杀害家人的凶手而已。” 那人说这话好像很确定总有一天空空会改变想法似的。听见这番带着指责语气的言词── “可是……” 剑藤好像微微咬住了下唇。 看来这个叫做‘千刀万剐’的人,和‘茶余闲话’说话的时候精神年龄好像会下降。 “我是第一次耶。” 空空原本还不明白这句带着些许不甘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企图。本来还在想她指的是什么,可是之后他立即发觉这句话的含意为何。剑藤应该是指昨天她喂空空吃高烧剂的那件‘工作’吧──第一次? 这是怎样? 用那种方式强吻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说第一次的话,我也一样啊。 空空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同时他也觉得那时候还认为人家驾轻就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他是一个善良的少年,善良到对一个杀光自己家人的凶手都会感到愧疚。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第一次又怎么样,真是不像话。” 反倒是应该和剑藤同一阵线的‘茶余闲话’还更冷淡,无情地对伤心(?)的少女这么说道。之后他啜了一口红茶,彷佛依照礼仪在这时候就应该喝一口茶似的。 “稍微向空空小弟学习学习。他的家人被杀,横尸眼前,同学连同学校一起烧得尸骨无存,而且还有刺客去杀与他相关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人家根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 “想一想你从前遭遇到类似惨剧的情况吧,那时候你整个人神经都不知道断了几根。和你比起来,他的应对进退多得体。难怪饥皿木博士拍胸脯保证。” 空空又在心里暗叫不妙。 他完全没发现那人提起饥皿木这三个字,只觉得大事不妙。 剑藤对他的态度完全没有任何表示,所以空空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或许的确瞒过了这个实际上有些少根筋、讲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少女──可是似乎没能骗过从先前就坐在房间深处,好像一直在喝着红茶的‘茶余闲话’的眼睛。 不,他甚至没察觉那里有人在看。 所以当然骗不过去。 空空百般犹豫,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如果要挽救失误的话,是不是得一边哭喊一边冲到家人的尸首旁比较好?还是说抱住已经播完学校火灾的新闻、现在正在报导天气的电视机,呼天呛地一番就行了呢? 虽然空空不认为还能挽回什么,可是或许还是应该这么做。 就是因为前一天才刚在诊所接受过那种诊断,害得他没办法立即做出反应。可是该这么做的时候就要这么做,最起码的事情应该要做到。至少在这种情况──他觉得被人认为他对这出惨剧‘无动于衷’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虽然已经为时已晚。 可是‘茶余闲话’好像已经看穿空空内心的纠葛。 “啊,没关系的,空空先生。用不着现在才来假扮悲伤或是震惊。我坐在这里看也能看得出来你的生理还有心理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你尽管放心……” 他这么说道。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去装模作样,假扮感情了。” “…………!” “所以你不需要对自己死了家人、死了同学,就连相关人等全都死光也不觉得悲伤的事情感到羞耻──因为我们正是看上你这种素质才来的。哎呀,我的部下教育不周,真是抱歉啊,空空先生。毕竟她没见过多少世面。” 在空空的记忆当中,从未有哪个年纪老大不小的大人,像他那样用毕恭毕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而且还加上“先生”两个字称呼。直到想起这一点,他才发现‘茶余闲话’是个‘老大不小的大人’。 他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由于父亲(就是旁边那个分成两截的父亲)一直都在大学的象牙塔里工作,所以穿着西装的大人对空空来说很眼生,可是‘茶余闲话’就是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他和剑藤一样也穿着鞋子,那双黑亮的皮鞋看起来好像非常高级。 他给人的感觉完全就像是个企业人士,而且还是所谓的菁英生意人。不过就算是企业人士,而且还是所谓的菁英生意人,也绝不会在虐杀现场优雅地享用红茶吧。 绅士。 如果要用一句话表现那人的举止,他看起来就像绅士一般。 “…………?” 空空心中一奇。 这么说来,他发现绅士先生同样也没沾到血迹。不管当时是什么状况,实际动手的人毫无疑问是剑藤,所以他应该不会直接被溅出来的鲜血淋到。可是四人份的鲜血不只染红整片地板,就连墙壁上都溅得到处都是。在这种凄惨的情况下想要不弄脏衣服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不只是衣服而已。 茶杯、矮桌还有沙发也都没弄脏,彷佛唯独那人的四周张设了一层防护罩一般── “请容许我纠正‘千刀万剐’──也就是剑藤刚才说的话,空空先生。” ‘茶余闲话’露出柔和的微笑,这么说道。 “我们不是来接你的。我们是来拜托你,恳请你和我们一起走。” “来拜托我?” “是的。” ‘茶余闲话’点头说道,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他虽然表现地很客气,但完全不会让人有虚情假意的感觉。 “我们是来拜托你,请你和我们一同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 ‘茶余闲话’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壮阔无比、荒唐万千,可是却出乎意料时有耳闻的台词──然后起身朝空空走来。 就像刚才说过那样,‘茶余闲话’的西装连一点血迹都没沾上。可是他不像剑藤那样闪避血水,踏着悠然的步伐直接靠过来。 不可思议的是不知为何,就算他一脚踏在血水上、就算血沫飞溅起来,那些血水也不会朝他溅上去,反而飞往其他方向落下,宛如血沫会主动避开他。这应该是错觉,可是空空看起来甚至觉得他的衣服好像会把血珠弹开一般。可是这世上有这种防水加工技术吗? “恳请你──” ‘茶余闲话’说着,在剑藤身旁停下脚步,然后就在她旁边往已经变色的地毯曲膝、两手撑地,就这么弯下上半身。虽然这就是世人所谓的跪拜姿势,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下跪动作真的会让人误会,还以为原来下跪是那么优雅的姿势。 剑藤一脸惊愕地看着‘茶余闲话’跪拜,看来她对这个举动的想法和空空似乎不一样。可是她一见状,随即并排在‘茶余闲话’旁边,一边收整裤裙一边也摆出相同的姿势。 剑藤下跪的同时还是不忘避开血水滩。总之‘茶余闲话’似乎就在等她跪下,待两人朝向空空摆出的姿势都到位之后开口说道。 那是一句空空从未听过的话。 “恳请你成为英雄,对抗意图消灭人类的邪恶地球。” 10 空空空小弟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或者是说……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回 战斗吧!我们的英雄丑恶怪侠 0 一部分为优良内容。 1 不论是高兴的事或哀伤的事、喜剧或悲剧。 少年空空空的才能就是对任何事都不为所动。 这就是一部以他为主角的英雄传说。 2 “不好意思现在才自我介绍,这是我的名片。” 场景换了地点。 他们离开空空家──或者该说离开那个看起来惨不忍睹的杀人凶案现场,坐上停放在附近停车场的黑色车辆,正往某个空空不知道的地点移动,一边继续说话──刚才的话根本还没说完,当然还要继续说下去。 对方告诉空空如果需要什么东西,事后再派人来拿。所以空空几乎是两手空空就上了车──因为他非常不愿意穿着一身睡衣在外走动,所以请对方至少给他一点时间换衣服。 只是他实在不敢告诉人家说自己肚子饿。 餐桌上母亲准备好的饭菜已经沾满鲜血。不过要是他开口的话,对方应该会给他准备什么吃的。可是他心中还在运作的常识告诉他,正常人是不会在谈这种话题的时候喊肚子饿。 他们两人似乎就是想要看到空空这种反应──可是就算人家想看,空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展露出本性。即使对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不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他们终究是空空几乎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顺带一提,所谓的‘黑色车辆’只是空空主观的感想,如果要在这个表现方式再加上少许客观性的话,他们现在乘坐的车其实应该称呼为豪华轿车才正确。 而且应该称之为最高档的豪华轿车才正确。 他们就像英国街头上的计程车那样在车后座彼此对坐。如果空空说自己肚子饿的话,保证肯定会从哪里冒出简餐吧。 因为被毛玻璃隔开,所以空空看不见驾驶座。可是既然车子在行驶,就代表应该有人在开车。不晓得司机现在带着什么表情在驾驶这辆车。他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副驾驶座好像没有人。 一个不注意就开始冷静地分析状况,空空实在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要是从上帝角度俯视现在的自己,他正被一群陌生的人,而且还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强行带走──根本可以说一桩绑架案件正在进行中。但可笑的是空空现在一点都不慌张,还在确认车子里有多少人。 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少年侦探故事中登场的聪明小孩一样。 可是空空只是因为受到父亲的薰陶,所以懂得较多语汇。真要说的话,他感觉就像是一张成绩不好,可是四肢发达的成绩单一样──绝对称不上聪明,也称不上机智。单纯就只是‘无动于衷’而已。 这就好比当空空打开家人被剁烂的饭厅房门之时,他能够同时把‘家人被杀’以及‘现在走进饭厅的话会弄脏袜子’这两件事视为相同价值的情报。至于‘如何被杀’、‘怎样被杀’等等无法一眼看出来的事情,他当然就不得而知。 也不过如此而已──可是就是因为有人需要这些‘不过如此的事情’,空空现在才会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他感觉要是把身体靠在皮革椅背上,说不定整个人就会沉入无底深渊,所以挺直背脊坐着。 话说回来,杀害空空家人的凶手剑藤就坐在空空的斜前方──她似乎还对刚才被长官念了一顿的事情耿耿于怀,气呼呼地把脸撇向一边去。 那把大太刀已经收到竹刀袋里,连同道服袋一同放进后车厢──从这层意义来看,现在的状况或许没有先前那么危险──以人生的角度来说姑且不论,至少以性命安全的角度来看没那么危险。 他事暂且不提,总之空空低头看着‘茶余闲话’递给他的名片。 名片上这么写着: ‘地球鏖灭军 第九机动室室长 牡蛎垣闩’──在名字底下用罗马拼音写着‘kakigaki kannuki’。不只如此,甚至还有片假名旁注标记‘カキガキガンヌキ’──乍看之下好像用心到有点多余的地步,可是把名片翻过来一看,上面根本没写任何联络方式与地址。 这样一来这东西与其说是名片,倒不如说是名牌。 或许最重要的不是联络方式或地址吧──如果把名片视为用来自我介绍的工具,那么只要有最前头的几个字就够了。最重要的是那几个字,就连牡蛎垣的名字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地球鏖灭军。” 空空直接念了出来。 虽然觉得很荒诞,可是如果照字意上解释的话,应该就是鏖灭地球的军队吧──那么‘茶余闲话’与‘千刀万剐’──牡蛎垣与剑藤都是军人啰?即使有军人穿着西装或是剑道服,的确也无关紧要。 不对不对,重点不在那里。 “喔,没想到你会念啊。啊不,如果让你觉得不快的话,我愿意道歉──只是就算成年人也有很多人不会念‘鏖灭’这个字。有些人还会硬念成‘尘灭’呢。” 牡蛎垣哈哈笑道。他的举止依然优雅,可是空空觉得他的笑法有点假。这就是所谓的职业式笑容吗?不过或许只是因为他收下了人家的名片,才会有这种印象。 “我只是对汉字很熟而已……因为我父亲以前专门研究国文学。” 这段解释的含意一方面是不希望人家对自己的脑袋有多余的期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也就是说空空想要知道对方对自己──对空空空这个人的私事了解多少。 这群人是否知道父亲的职业是大学教授。 一般人通常一听说空空的父亲‘研究国文学’都会觉得很惊讶──至少就他的经验来说是这样。空空的本意不是要说出来吓唬人,可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本来都尽量不告诉别人父亲做什么工作── “呵呵。” 牡蛎垣笑了。这次不是职业性笑容,只是轻笑两声而已。光凭这点反应,空空看不出来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反倒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被看透,对方好像带着慈和的笑容看着自己幼稚又可爱的反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很害臊,害臊到想钻个洞躲进去。 “没错,地球鏖灭军──那是我们所属的机关,也是我们的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它也可以成为你的部门、你的家。” “…………” “可是突然有人这样说,你一定很莫名其妙吧。你说是吗?‘千刀万剐’。” 牡蛎垣突然叫唤坐在身旁的剑藤──剑藤似乎已经把自己排除在这段对话的‘局外’,所以听到牡蛎垣叫她,似乎还大吃一惊。 “!?” 她用极为夸张的反应转过头来,朝向牡蛎垣。 “咦?是、是的!什、什么事?‘茶余闲话’!?” “还问什么事。说明我们的身分来历本来也是你的工作,不是吗?都是因为你做得不好,我才忍不住出面。你才是真正该说话的人,怎么好像一副‘已经和我没关系’的样子?” “啊……那、那我还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剑藤的表情几乎一亮(空空很意外这个傻乎乎的少女竟然也能做出这种表情),可是牡蛎垣却大摇其头,说道: “看你那个德行,我实在没办法把事情交代给你。” 剑藤带着一脸的不满与空欢喜的表情垂下头。 “可是以后应该还有那样的机会──为了日后参考,你也一起仔细听。” “好~”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剑藤还是点点头。空空认为两人似乎不光只是单纯的上司与部属,还有某种非比寻常的上下关系──同时他也在想日后应该还会发生的‘那样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机会。 难道是指把某人的一家子全都虐杀殆尽的机会吗? 虽然空空没有亲眼目睹剑藤做‘那件事’的现场情况,可是只要回想起她站在餐桌上的样子──虽然和现在垂头丧气的她有天壤之别──想起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她之所以称为‘千刀万剐’的理由就不言自明了。 所以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 空空心想──这名少女过去一直都在剁人,未来是不是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当然不是只有听听而已。来,‘千刀万剐’。用你自己的话向空空先生说明关于地球鏖灭军的事情。” “好的……不过‘茶余闲话’,我是负责现场的人,所以不是每件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喔。” “没有人要你讲得那么深入……真是个危险的孩子。你可要小心不要从危险孩子变成危险分子──现在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空空先生就行了。” “我明白了……空空小弟。” 剑藤终于转头面向空空了。自从上车以来,这还是剑藤第一次正眼看他。 不晓得是因为接到长官命令让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又或是这才是她真正的个性,剑藤现在的表情非常认真严肃,刚才拗脾气的态度根本就像是演戏一般。 “所谓地球鏖灭军就是为了打倒地球而成立的组织。我们为了保护人类,日日夜夜都在努力奋战──一直都在打仗喔。” 严肃的语气讲没两句就放松下来,不过认真的表情没有一起放松。 可是她口中所说的内容比玩笑话还更荒唐。 打倒地球? 空空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起刚才牡蛎垣曾经用‘邪恶的地球’这种表现方式说话。再说就空空的感觉,把‘邪恶’这句形容词冠在‘地球’前面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他认为不管是谁来听都会觉得很怪。 从这一点来想的话,难道那是某种比喻吗? 搞不懂。 相较起来,‘守护人类’(这也是刚才牡蛎垣说过的话,所以他觉得剑藤到头来只是把牡蛎垣说的话重复一遍而已)这句话听起来还好懂一些。 比较好懂。 只要暂且不管他们为什么要对空空讲这些事──另外…… 另外还得撇开一个把空空的关系人,也就是把几百条人命全部杀光的组织,为什么要讲‘守护人类’这句话。 空空稍微思考一下,试着言行更谨慎小心一些。不过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整理前后状况之后,现在空空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所有生杀大权都已经掌握在对方的手上。 刚才这两个人故意一起跪拜在空空面前,就如字面上形容,当真是五体投地来拜托他──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空空根本没有权利拒绝和他们一起行动。这两个人自称是‘军队’,实际上他们拥有的暴力规模也已经大到必须以军事力来形容──就算把他们杀害空空的四个家人当作是‘尚可忍受’,把整间学校烧光的行为显然已经超出威胁的范围,也就是说‘那不是威胁’。 如果做出违逆他们的事情──搞不好就算空空今后依照他们的意思行动也照样躲不过──届时他们的军事力会针对谁根本连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空空自身。剑藤好几次说她无意伤害空空,那种话根本不能信。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那就代表牡蛎垣的立场明明拥有那种程度的强制力,可是他还是愿意对年纪比较小的空空卑躬屈膝──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在牡蛎垣面前不管想要试探或是刺探都是白费功夫。 彼此的立场相差太多。 假使剑藤对上司不讲理的责备怀恨在心,这时候把她的敌意连同实际行动发泄在空空身上的话,他也没办法抵抗──空空心想,既然这样干脆索性把心一横说不定也是个好方法。 他判断现在的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那就畅所欲言把自己想的事都问出来,一股脑问出来吧。就这样,虽然空空想这想那想了许多,结果还是有如飞蛾扑火般在牡蛎垣等人的面前一点一点揭露自己的本性。可是如果因此责备他幼稚无知或是思虑浅薄的话又未免太过苛刻──要是空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表现得面面倶到,那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用去饥皿木诊所,之后也不会有这些事端了。 “打倒地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指破坏地球的意思吗?你们要保护人类?不久之前才把我的关系人全都杀光,我不认为你们有资格说这种话。” 空空说起话来口才便给,客气有礼的语气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而且还有几分老练。可是他没发现这样的自己看起来多么奇怪──用另一句话来形容,看起来是多么理想。 牡蛎垣与剑藤当然不会让空空注意到这件事。 他们对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或者该说表现出任何常识性的反应。只是回答空空的疑问。 “我先回答你后面那个问题吧。保护人类与保护空空先生的关系人这两件事互相冲突,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感到很心痛。” 牡蛎垣虽然没有在车内下跪,不过还是深深低下头来。剑藤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低头。其实刚才的下跪也是一样,且不提牡蛎垣的姿势,剑藤低头的动作与其说是低头,倒不如说像脖子扭到。 “可是这两件事没有任何矛盾。因为我们说的‘保护人类’不是微观,而是指宏观的角度……如果要用最不矫饰的话语来说的话,我们会毫不犹豫为了拯救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空空先生,你懂的词汇好像很丰富,那你知不知道一种叫做survival lottery的思考实验?” “不……我不知道。” 事实上空空对于外来语不是那么精通。 父亲专精的领域是国文学。 “这种概念在日文翻译成器官抽签……是一种思考实验。问题的内容是说如果用抽签的方式选出一个人,然后分别取出那个人的内脏器官,移植给好几个需要该器官的人。这种行为究竟是善行还是恶行。所谓的lottery就是抽签的意思。” “…………” “当牺牲一个人能够拯救多数的人,那种行为是善还是恶?这个问题当然不容易回答,而且立场不同的人答案也不一样。比方说需要器官移植与不需要器官移植的人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就会不同。而且就算自己身体健康,如果亲人需要器官移植的话答案又会改变。这个问题考验的说不定不是伦理观念,而是‘如今自己身在何种立场,是什么人’呢。” 牡蛎垣稍微顿了一顿── “可是我们把这种行为定义为‘正义’,是为善。” ──然后又这么说道。 “这个survival lottery的问题当然本来就是不成立的……因为器官移植的手术不是这种‘挖东墙补西墙’的行为,而且就算接受手术也不保证一定会恢复健康。如果真的有这种问卷调查的话,我一定想都不想就投反对票。只是我们是依据思考实验的规则求得答案。反过来说──如果保证手术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患者也能恢复健康的话,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执行这项手术,就算要抽签也在所不惜。” “…………” “我们是地球鏖灭军。” 他又再一次报上自己的组织名称。 这句话就是针对survival lottery考验他的问题──‘如今自己身在何种立场,是什么人’,他所提出的答案。 我又如何呢? 虽然空空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思考实验,可是他的心还是不由得被这个新鲜──刚听说的‘有名号的玩意儿’吸引,忍不住思索起来。没错,他进一步深入思索……如果把自己的器官分配给其他人,自己虽然会死,但是有更多的陌生人得以延续生命──这个问题虽然让人心生不快,可是空空这个人在这时候就是不会觉得心情受影响。 从社会的角度来看是一大利多,对个人来说则是永无翻身机会的亏本生意。 少年空空能够不带有任何情绪想到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 可是他也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不忘要和理性做个妥协。就算自己不觉得讨厌,也不能强迫别人照样接受。 或者说还得看死一个人能拯救多少人? 如果是器官移植的话,不管再怎么努力大概也救不了十个人。可是如果杀一个人能够拯救百万条人命的话又如何呢? “卡涅阿德斯船板的故事我倒是听过……survival lottery就是类似卡涅阿德斯船板吗?” 所谓卡涅阿德斯船板的问题,是假设从遇难船上掉进海里的乘客紧紧抓住一块浮在海上的船板,当这块船板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时,能不能允许遇难者不救其他乘客,甚至还把其他乘客踢开。 在卡涅阿德斯船板的问题当中,获救者与无法获救的人是一对一。 空空的疑问也包括这一点。 “虽然很类似,可是我们对于这一点不会积极地肯定或否定。” 牡蛎垣这么答道。他的回答和空空料想的一样。 “你只要想像成是投资行为应该就会比较了解。得到的回馈一定要大于付出的风险才行。如果风险等同于回馈就毫无意义,更不用说如果回馈低于风险,那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投资了。” 投资。空空认为这种比喻很浅显易懂。 他没有想到这次说不定是对方在试探他,看看他觉得这种比喻好不好懂。 “……可是把我的关系人全部杀掉和保护人类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根本莫名其妙……” 追根究柢一想就会发现,他们是为了空空一个人才把空空的关系人全部杀光──这样风险与回馈完全不成比例。这项投资简直是以失败为前提,根本不合理。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要请你成为对抗邪恶的正义英雄啊,空空先生。” 牡蛎垣这么说道。他的语气听来好像真的认为这件事是‘理所当然’,对此深信不疑──空空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正拿着茶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更重要的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转头向旁边一看,只见剑藤两手拿着茶壶。她把茶壶像是热水袋一样抱在怀中,可是现在是五月,她不觉得烫吗?还是因为剑道服很厚,所以不觉得烫? “如果你能拯救全人类的话,这个选择就再合理不过了,空空先生。说得极端一点,就算把这个国家的人全部杀光,这项投资还是非常划算。有几个具体的原因,我们就不按照特定顺序,都一一列举出来吧……要是有问题的话不用客气尽管问,我都会解释。我们会把所有能够公开的情报全都公开出来让你知道。” 空空觉得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 牡蛎垣说的话换言之,不能公开的事情就不能公开出来让你知道。 “为什么要把与你相关的人一个不留全都杀光。首先这是为了让空空先生毫无眷恋地摆脱过去所谓的‘日常生活’,为了让你下定决心永不言退──而且也是为了彻底预防情报外泄。关于地球鏖灭军的机密性,我相信用不着说明你应该也能了解。空空先生,也就是说知道你今后‘存在’的人愈少愈好──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一个都没有。而最后一个原因,这也是我个人最重视的原因。我们希望你最重视的人在目前这个阶段全都死去。我们不希望你有心上人或是想要保护的对象。因为你的立场必须去爱全人类,而不是爱单独的个人。” “…………” “一部分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了避免他们被当成人质,或是你所爱的人反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是一个除了正义之外还重视其他事物的人是无法成为英雄的。” 还是个小孩子的空空当然知道牡蛎垣的语气虽然彬彬有礼,可是他所说的内容极为不人道。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接受对方的说法,觉得‘原来如此,这很合理’。 他认为这个理由能够接受──前提是不过问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 空空觉得牡蛎垣的‘合理’终究只是在类似survival lottery这类思考实验之中有其合理性,不具有更现实的意义。而且合理与效率是两回事──既然他说要防止情报外泄,那么要隐匿学校大火、一家灭门之类的事实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坐在这里的‘千刀万剐’,还有把你的学校烧掉的‘火球人’,也遭遇过类似的惨剧。不过‘蒟箬’和我的情况又有点不一样……总之为了保护四十五亿人而杀掉不到五百人固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也绝不是亏本的生意──你不这么认为吗?空空先生。” “我觉得还挺划算的。” 空空这么回答。他没有去思考这种理论是不是异常,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虽然不是完全接受这种说法,但是我已经明白各位行动的理由了。只是站在我的立场,希望你们能依照顺序先回答另一个问题……打倒地球是什么意思?” 空空又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可是牡蛎垣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空空先生的理解大致上没错。” ──如此回答道。 这种说法根本等于用问题回答别人的问题,可是空空想要的是一个具体的答案。 莫可奈何之下(实际上是顺着对方的诱导),他又追加了一句: “你们是要我帮忙打倒地球吗?” “是的,没错。与其说帮忙,应该说你才是主力。” “难不成要我帮忙开发核弹吗?还是说要我像丁小雨那样,一拳打坏地球?” 空空这句是在开玩笑。说是开玩笑,其实他故意用夸张的形式误解对方的意思,希望引导对方提出具体的说明。虽然手法幼稚又拙劣,可是以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他认为这也是一种沟通技巧。 “怎么可能呢。” 牡蛎垣这么说道。看来空空的技巧不管用,牡蛎垣甚至还把他的话信以为真。 “真要做的话,我们也能造成那种程度的破坏──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地球上的人类不也会遭殃吗?就算家里有害虫,也不至于把自己住的家给拆了。你说是不是?” “……?不,不然你要我如何解释打倒地球这句话?这句话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空空想到一件事情,然后把他想到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虽然他只是单纯从‘人类也会遭殃’这句话联想到这件事,两者之间没有什么理论性的直接关系,可是他先前已经决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啊,莫非半年前的‘巨声悲鸣’──那件事就是你们干的吗?” 牡蛎垣与剑藤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之所以做这种事,确实是因为他们看上了空空对任何现实都能接受、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就某种层面来说很‘不懂得看场合’的才能,所以他们本来应该也会很高兴听到空空说这种话吧。 他们或许应该大大赞誉空空,生杀大权掌握在他人手上的情况下还能毫不介怀地讲出这种话──就像先前在杀人现场称赞他一样。 可是两人并没有这么做。 车内瞬间被杀气笼罩。 3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阵杀气穿过毛玻璃直接传到驾驶座上,豪华轿车似乎突然紧急刹车──空空可能因为车子这一刹而捡回了一条命,至少现在捡回一条命了。 等到紧急刹车的惯性消失的时候,那股杀气也已经烟消云散。 与先前相同,坐在空空对面的牡蛎垣还是一样举止优雅,而剑藤犬个依然在试图挽回刚才被长官斥责的缺失。只是红茶的茶水从牡蛎垣手上的茶杯中溢出,沾湿铺在脚下的长绒毛地毯,而且剑藤怀中抱着的茶壶也有热水倒出来,把她的裤裙沾湿一大片。 “哈哈哈,不是这样喔,空空先生。” 牡蛎垣愉快地笑着说道。空空本来也想一起陪笑,可是却笑不太出来。应该说在密闭空间里迎面承受那阵强烈的杀气,他很惊讶自己怎么没昏过去。 他原本认为自己就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所以不管说什么、问什么反正都没差。不过现在他了解到先前那样判断实在太过草率。 他领悟到‘就像’和‘就是’是两回事;‘一只脚踏进棺材’与‘真的没命’也完全不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你说是吗?‘千刀万剐’。” “嗯,就是啊。空空小弟,你在胡说什么啊。难不成你是傻瓜吗?” 牡蛎垣似乎已经恢复原本的态度。可是相较之下,剑藤的语气甚至比念稿子还更没抑扬顿挫。空空心想那把她说拔起来很顺手的刀不在手边而是放在后车箱里,对自己似乎是幸运中的幸运。 “说、说得也是喔。我本来还以为肯定没错呢。” 空空出言拚命迎合他们,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不管什么事都好,他想赶快提出下一个疑问,想要改变话题、逃避这个话题。可是反倒是牡蛎垣紧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应该说是──” 他主动继续说下去。 “那个声音就是我们的敌人──地球发动的攻击。” “……?地球发动的……攻击?” 空空原本打算不管现在听到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总之先点头再说。可是牡蛎垣却说出一段相当令人难以同意的话来。 “我们居住的地球正企图毁灭人类──如果我说那道‘巨声悲鸣’当然不是什么来自宇宙的杀人音波,而是地球为了屠杀人类而发出的声音。你相信吗?” 4 豪华轿车再度开始前进。说不定车子停下来根本和什么杀气无关,只是为了停等红灯或是避免撞到突然冲上马路的行人而踩刹车也说不定。 不管车内的对话如何,这辆从空空的立场来看,不知驶向何处(说不定这才是他一开始就该问清楚的事)的黑色轿车还是继续开往目的地。 “地球的声音?” 空空自己出声念了一遍,想要藉此理解牡蛎垣所说的话。 “也就是说,那道声音是地球的悲鸣吗?” 这么说来,昨天── 昨天剑藤好像就说过这种话,可是似乎又没说过──之后空空因为高烧到神智不清,所以记忆很模糊。 空空带着试探的眼神看向剑藤,可是剑藤好像还没恢复过来。她一直瞪着空空看,感觉如果空空稍有闪神的话甚至还会扑过来。不过空空也觉得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也没有恢复不恢复的。 空空心里怕怕的,赶紧把视线转回到牡蛎垣身上。牡蛎垣应该不是在等空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但他又接着继续说下去。重新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 “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其实也不只有我们而已……在国内外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组织。所以我们在做的事也没什么特别──不过这些组织的数量在‘巨声悲鸣’发生之后反而大量锐减了。” “…………” 空空心中一动,从牡蛎垣这段话中发现自己的认知事实上是错的。他原本以为因为半年前发生那场‘巨声悲鸣’,地球鏖灭军或是类似的组织才会成立,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样的组织早在‘巨声悲鸣’之前就已经存在,而且比现在还要更活跃。 既然这样的话,与其说遭受攻击,倒不如说是── “那‘巨声悲鸣’其实是地球的‘反击’啰……?” 反省归反省,这说不定又是另一句‘不懂得看场合’的发言──这句话到头来等于在说‘就是因为你们招惹人家,所以地球才会发飙的不是吗’。 可是这次危险的气氛没有瞬间笼罩车内。牡蛎垣只是静静说了一句‘说得也是’,很含蓄地同意空空说的话。 看来刚才那股‘杀气’是因为蒙受莫须有的不白之冤,感到愤怒而产生的──换句话说,空空这次的发言不完全是莫须有的不白之冤,至少部分内容接近事实。 只是空空也不是活得不耐烦,所以这时候没有得寸进尺又讲些有的没的。 他只是等待,等待对方说话。 “要说是反击的话也的确是反撃吧──可是如果容我说一句找藉口的话,空空先生。我们已经不知道一开始到底是谁先动手了。人类与地球之间的因缘从过去超乎想像的遥远年代就已经开始,现在已经变成某种结构了。说不定可以说自从人类有了文明以来,我们就一直和地球战斗。” “…………” “回顾历史,这场战斗一路上大致都是人类占上风。可是那场‘巨声悲鸣’一口气就把我方的优势给推翻。真是没想到地球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招厉害的杀手锏……” 牡蛎垣这么说道,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向剑藤。 剑藤似乎在躲避他的视线。 空空不晓得两人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存在──就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牡蛎垣已经移开视线,又转回到空空身上。 “在那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拚尽全力进行灾后复兴。” 牡蛎垣接着又说‘短短半年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我也觉得很难得’。空空默默地听着。虽然他心里有些想法,也有话想说,但还是默默地听着。 “所以现在我们正面临极度战力匮乏的状况。空空先生,我们一直在等待像你这样的英雄诞生。对我们来说,你就是引颈期盼的救世主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原来如此,也不认为自己明白了什么,可是他只能这么回答。 “你愿意相信我们了吗?” “是的,我相信。听了你这段话,这半年来藏在我心里的种种疑问也终于有个底了。” 这番话虽然不完全是说谎,可是空空把内心‘除了相信还能怎样’的念头说成‘我相信’,也算是他的一点小欺骗。 他的疑问也还没有解决。只是不管地球鏖灭军或是英雄等等暧昧不清的名词是些什么东西,至少它们确实有其意义。从这一点来看,空空的确是觉得‘有个底’了。 不只是再度,而是再三、再四重申,空空还不想死。 那么说到底,牡蛎垣这番话是真是假其实根本不重要──如果唯有奉承他们才能保命的话,那只要百般奉承就是了。因为空空的归宿已经被剥夺,也已经没有人带他回去。这就是他的现状。 虽然想这想那想了一堆,到头来空空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附和他们说话’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的人想都不想,只凭感性就会选择这么做。可是空空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这步。 不过这一点似乎也被对方看穿,而且似乎觉得不太高兴。 “你很不会说谎呢,空空小弟。” 牡蛎垣这么说道。 “以一个英雄的资质来说,我也认为不会说谎是一种美德,可是我们是尽可能开诚布公,诚心诚意地和你往来,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像这样隐瞒内心。如果你不能坦率地把想说的事说出来,可是会影响今后彼此的信赖关系喔。” “……好的,对不起。” 只要想到刚才那股杀气,要空空畅所欲言大概是不可能了。可是这件事他也‘不会说’,就算一个不小心又会被看穿也一样。 “我不是要你道歉──嗯,这下可伤脑筋了。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呢。突然听别人跟你说这些,也难怪你会认为‘这些人讲话真是莫名其妙’。” 何止是讲话莫名其妙,空空根本觉得这些人很异常。他认为莫名其妙的不是这些人说的话,而是他们的脑袋。再说就算不开口,他们干出那么疯狂的大虐杀就已经够异常了,根本没有讨论的空间。 “‘千刀万剐’,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你那时候是经过什么样的步骤才愿意相信军队的?” “该说相信吗……虽然在那之前就已经发生过很多事情,可是在我实际‘知道’之前,我也不是听什么就信什么。” 剑藤一边侧着脑袋一边说道。 “让我相信的原因……如果有什么比较具体原因的话,应该就是我见识到军队的组织力吧。我想应该是这样。也就是我了解地球鏖灭军不是民间性质的罪犯集团、不是个人成立的恐怖组织,而是接受日本政府支援的正式组织这件事实。” 空空为之一愣。日本政府的支援?对空空来说,这句话给人的格局感觉比‘拯救人类’或是‘打倒地球’还大上许多。他打从心里认为这个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啊,的确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样啊,事情的真伪将来总是会知道的,不过要证明我们的所属组织倒是容易。你觉得如何,空空小弟?” 牡蛎垣好像得到了一个绝佳的好点子一般,向空空问道。剑藤似乎也很满意向上司提供了一个好主意,先前不悦的情绪好像也稍微好转了些。 “你要不要试着现在当场提一件‘大事’要我去做?我当然不敢说万事都能实现,可是如果是一定程度的‘规模’,我立刻就能当着你的面让它成真。” “……不是什么暴力的事情也可以吗?” “那当然,就算是慈善事业也无妨。比方说要我们补偿在这次事件中痛失国中爱子的父母之类……” “…………” 老实说,现况对空空来说已经是‘信不信都没差’了,但是这种话可不好说出口。而且他心里多少也存着‘希望他们讲的都是真话’的念头──虽然是真是假都一样,可是反正都是要和他们往来,应付真相总比应付谎言来得好。这个还不懂得何谓‘真相的残酷’或是‘虚伪的安乐’的少年心里这么想着。 可是空空觉得如果用‘补偿在这次事件中痛失国中爱子的父母’这种方式的话,似乎没办法考究真相──考虑到现今日本的补助制度,空空觉得就算不用他开口要求,也会以某种形式进行补助吧。 而且这种做法总有些自导自演的感觉,他觉得不太对劲。与其说是赎罪偿还,从地球鏖灭军的立场来想,空空甚至觉得这根本就只是隐匿工作的一部分。虽然隐匿工作做得好不好确实似乎可以看出组织的能力──但是空空也感觉就算没有政府在背后撑腰,一个不受国家力量支援的反政府组织应该也能做到这一点。不晓得是不是他漫画看太多了。 话虽如此,那该要求其他什么事才好?突然说什么政府云云,整件事的格局相差太大,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我可以把那项要求当作是我服从你们的报酬吗?” “怎么会呢?这种程度的小事哪算得上是报酬……空空先生,你还真是无欲无求呢。虽然这一点很讨人喜欢,不过我们会另外准备报酬给你。而且请你不要说‘服从’这种自贬身分的话。要是一个英雄有这种自卑意识的话,可是会影响现场士气的。” 空空觉得很困惑,原来另有报酬吗?还真是出人意表。另外牡蛎垣这番纠正空空态度的言词也很让人意外。他还以为……或者该说他总感觉自己今后(暂且不论会被要求做什么事)会被他们当成奴隶使唤……不对,说不定牡蛎垣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的推测仍然很有可能会成真。 虽然空空认为除了相信他们之外别无选择,可是心中的疑惑还是挥之不去。 既然这样,该怎么办才好?对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向年幼、没有知识又没有情报的自己证明他们的──除了‘军事力’以外的力量。 说到某种连还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小孩都能了解的国家政策…… “……啊。” 空空灵机一动。这个天外飞来的点子确实很愚蠢,可是他觉得还满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听起来就像在开玩笑,应该不会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太僵。就这一点来说,这个‘要求’对空空来说真是最佳的选择。 话虽如此,他还是先在脑海里复述一遍,检验这样说真的不会出事之后才告诉牡蛎垣。 不要紧的。最糟糕的情况下,只要当成玩笑话就算了。以空空的立场来说,至少不要让那股杀气又弥漫车内就已经是万幸了。千万别忘记自己的目的不是解开谜团,而是保住性命。 这么寻思之后,他把那项‘要求’说出口──结果说到对方听到之后的反应,牡蛎垣惊讶地睁大双眼,而剑藤则是看着空空,好像怀疑他的脑袋有问题。她的眼神满是怨慰之意──好像在说这孩子到底在胡说什么。 她没有真的开口这么说应该是因为牡蛎垣就在身边吧──牡蛎垣立刻回过神来,说道: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牡蛎垣的反应出乎空空意料、他的爽快承诺也出乎空空意料。空空觉得要是他一笑置之的话该有多好。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 5 “好像已经到了。” 牡蛎垣这么说道,坐了两个小时的车,他们似乎终于到达目的地了。空空还心不在焉地猜测他是不是被带到地球鏖灭军的总部(?)来,可是下车一看,眼前是一处地下停车场。 这里是总部的停车场吗? 空空原本这么想,不过似乎不是。 “从今晚开始就请空空先生在这栋公寓的其中一个房间生活。” 牡蛎垣说道,把钥匙卡递给空空。 钥匙卡总共有两张。牡蛎垣告诉他一张用来开公寓大门的自动锁,另一张则是房门的钥匙。空空寻思怎么不整合成一张卡片就好,可是这或许是证明他们的安全措施很牢靠。 “你的房间是十七楼的一七一七号房──里面有全套家具、家电设备与衣物。我想目前生活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不便才是。水电与瓦斯都已经开通了,你可以任意使用。虽然不晓得是否合乎你的兴趣,不过我们也已经准备几本书。不介意的话可以拿来看看,好打发时间。” “…………” 一切安排真是周到到无微不至的地步。 他们杀了自己的家人、烧掉国中学校,可是另一方面却也会这样细心关照自己。 空空这时候才心想,自己真的有这种价值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吗?现在这个时机只能用事到如今、终于总算、为时已晚来形容,可是要说这是莫可奈何的话的确也是莫可奈何。 就算能够理解他们是为了得到空空才杀光他的家人、烧光他的学校,可是这和欢迎空空、热情款待他是两回事。问题是虽然对空空来说是两码子事,可是站在地球鏖灭军的角度来看,这两件事完全可以画上等号。 他们特地帮空空准备一间专用的房间,然后以相同的心意动手大肆虐杀与空空有关的人──行动原理实在太过激进了。因为过于合理以至于迷失了合理的真意。 难道与邪恶地球之间的战况真的那么急迫吗? “……那么接下来就在房里继续说明吗?” “不了,空空先生。今天就请你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到了明天再说吧……发生了这么多事,空空先生应该也累了吧。” 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这些事情全都起因于他们所属的组织。所以听到牡蛎垣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着实让空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好。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的确累了。 “明天……是吗?” “是的。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就留待我们完成空空先生提出的‘要求’之后再说,那样说起话来你也会比较明白吧。我想到时候你一定能够了解我们的。” “喔……” 或许是吧。可是‘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实现吗?听牡蛎垣的口气,好像今天或明天就会让它成真似的……空空心里涌起一股悔意,想到的当下还觉得这主意是个不错的点子,可是现在重新思考,就算他们当真和政府有什么联系管道,他还是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应该不可能达成……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取消了。因为牡蛎垣在他提出要求之后就立刻从车内打电话到某处,把这件事转告给其他人了。 这人真是工作超有效率。 “那……就明天。” “好的。我会打电话给你。” “请问──” 空空差点脱口问出要怎么样去学校、距离这栋公寓最近的车站是哪里,之后才发现这些问题真是蠢到无药可救,惊讶自己怎么会这么傻。那所学校都已经毁了,自己到底还想去哪里上学? 必须得记清楚现在自己已经‘无暇他顾’了。 必须更深刻地认识现状。 必须更认真地看待现状。 ……可是空空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这样吗?那空空小弟,我把‘千刀万剐’留在这里专门负责照顾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尽量吩咐她。” “咦?” 做出这种惊讶反应的人,就是站在牡蛎垣身后,还以为今晚已经没自己的事,接下来只要等回家的剑藤。 她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等、等一下,‘茶余闲话’……你、你在说什么?” 她赶忙说道。 “照、照顾他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我根本……” “没听说是吗?‘千刀万剐’。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了喔,交给你的几项任务当中,第二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空空小弟。” 牡蛎垣带着与我无关的表情说道,似乎反而很意外剑藤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空空先生才十三岁,怎么可能有办法突然自己一个人生活?当然要你和他一起住,帮他打点一切生活起居才对啊。” “怎、怎么会这样……说、说要照顾他……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以前辈的身分指导他的意思吗?” “以前辈的身分?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千刀万剐’。” 牡蛎垣很不客气地这样明白说道。 听到这句话,剑藤顿时如消了气的皮球般安静下来。 可是牡蛎垣还是不肯放过她,用之前从未露出的严厉表情继续说道: “你是个‘失败的英雄’不是吗──哪有什么榜样可以做给空空先生看?” “…………” “也罢,我之后再来说你。这种话才不应该在空空先生面前说,要是带坏他可就糟了。总之,你听懂了吗,‘千刀万剐’?如果刚才没听见的话,我现在再命令你一次。从今天开始,你要和空空先生一起住在这栋公寓,好好照顾他,让他过得舒舒服服的。明白了吗?” “……是。” “重复说一遍。” “从今天开始,我要和空空小弟一起住在这栋公寓,好好照顾他,让他过得舒舒服服的。” “很好。” 牡蛎垣终于放松原本严厉的表情。他似乎有意展现出恩威并济的态度,用优雅的动作把手放在剑藤的肩膀上,好像在鼓励她一般。 “我会叫人把你的东西搬过来──短时间之内的生活基金也会先汇进来,要注意千万不要怠慢了空空先生,让他有什么不方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就算牡蛎垣这样鼓励她,剑藤照样还是低垂着头,一点都没有摆脱打击、重振精神的样子。站在空空的立场,和那种头低到不能再低、而且显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住在一起,老实说也真不是闹着玩的。整件事就在由不得他表达意见的情况下一步步拍板定案了。 空空空。 剑藤犬个。 这两人奇妙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展开了。 6 从房间钥匙是非接触式的卡片,还有非常宽阅的地下停车场来看(或者从停车场里停放的各式名贵车辆来看也行),空空本来就想像这里应该是相当高级的公寓。可是最顶楼的一七一七号房更是完全不负所望,甚至可以说它相当自豪地回应了空空的期待也不为过。 顺带一提,牡蛎垣事先已经告诉空空这栋公寓是‘3ldk’【注1】,可是一直住在独栋房子的空空不太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什么专有名词。【注1:日本的房屋隔间用语。代表三间住房+客厅+饭厅+厨房。】 虽然只不过是公寓里其中一间房间,可是光是占地面积说不定就已经比空空家还大──牡蛎垣事先准备的一切日常用品也看得出来不光只是昂贵而已,还充满上流社会的品味。眼前的光景就像是把电影的一景剪出来一样。 虽然摆设华贵,可是最让空空放心的是‘幸好看起来有很多房间’这一点,不过他原本就觉得应该不会是单房公寓……既然不只一间房,就算是同居应该也不用成天和剑藤打照面了──他的心里打着这样天真的如意算盘,朝身后跟来的那个一脸死人样、头都快垂到胸前的少女看了一眼。 一脸死人样这句话对于今天才亲眼目睹家人尸首的空空来说,已经不单纯只是一句形容词而已了。其实他真正应该觉得奇怪的是,把四个人虐杀到面目全非的剑藤怎么自己却一副死人样。可是空空把这一点当作‘自然平常’,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 剑藤默默把竹刀袋与道服袋放在地上。 鞋子当然已经脱在玄关了。 一点都不难想像会有这种尴尬的情况,所以空空其实很希望牡蛎垣一起进房来。可是他始终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看着牡蛎垣坐上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从那之后剑藤就完全不发一语。 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一个人住还比较轻松──而且和虐杀自己家人的凶手同居,本来就不正常。 空空从客厅走到厨房,把厨房里装设的那个差不多有五百公升容量的大型冰箱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些似乎不需要调理就能吃的食材(优格与生鲜蔬果),让他放下心中的大石。 空空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他今天几乎等于一整天什么都没吃。而且仔细一想,发高烧也让他消耗掉不少体力。 “你还有食欲啊,空空小弟。” 一抹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以为剑藤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开口,还是房间里是不是又有谁在,又有谁优雅地一边喝红茶一边等着他们到来。结果当然没这回事,那就是剑藤的声音。 她注视空空的眼神好像在瞪着他一样。 空空感觉两人可能没指望有什么良好关系了。真想现在立刻回家去,可是他已经无家可归。说不定那个叫做‘火球人’的人现在已经把空空家一把火烧掉以湮灭证据。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回不回家,这里已经是空空的家了。 或者说──地球鏖灭军才是他的家。 “我杀了人之后,当天根本不想吃东西。” “……是这样吗?” 这句话真教人意外。她先前在杀人现场表现得很冷静,或者该说表现得很自然,所以空空还以为‘那种行为’对她来说已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剑藤给他一种似乎敢把母亲的头颅给挑掉,吃掉底下的汉堡肉的印象──不对,那块肉已经沾满鲜血,应该已经不能吃了吧。仔细一想,剑藤之前很神经质地避免沾到血,怎么可能是个大而化之的人。空空先前也以为她对接吻这件事满不在乎,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可是他还是有件事耿耿于怀。 就连空空都耿耿于怀,可见这件事非同小可。 “你连杀人都不当一回事了,还会吃不下东西吗?” “我从来没把杀人不当一回事……和你可不一样,空空小弟。‘茶余闲话’说的果然没错。” “……?” “我来做点什么给你吃……虽然要花一点时间,不过我想至少比生吃蔬菜要好些。” 剑藤说着,穿上厨房旁挂着的围裙靠近冰箱。虽然她仍然不改拗脾气的态度,或者该说一脸不高兴的态度,可是似乎已经不想再当个闷葫芦了。说不定其实只是她缺乏毅力而已。 “你自己都不吃,这样好吗?” “因为‘茶余闲话’要我照顾你……所以我会完成我的职责。这也是我至今还能忍辱苟活在世上的理由。” “…………” 剑藤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什么隐情,可是空空不知道该不该抓着这点继续问下去,所以只说了── “是这样吗?” ──这么一句话。 剑藤在空空家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空空向她道谢,可是他还是觉得现在说这种话有点怪怪的。 空空一边反省不该这么快就让她知道自己肚子饿,一边走出厨房来到客厅。 “空空小弟,我只有一个希望。” “什么?” “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想尽办法让你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不只是生活上的事情,任何事我都愿意做,你可以尽管把我当成助理使唤。可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赏给我两间房。” “什么赏不赏的……” 这种语气真是卑微。她受到的打击有这么严重吗──看那样子打击应该很大吧。就算撇开诸多事情不提,对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女来说,要她像个老妈子般对待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十三岁少年,应该是一件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才对。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反而是空空到现在还是摆脱不了尴尬的心情。 “应该可以吧?‘茶余闲话’说这里是3ldk,所以有三间房间。光看客厅的大小,我想每间房应该也不小──空空小弟一间房,我两间房。我希望房间能这样分。” 剑藤一边手脚俐落地处理食材准备做饭,一边这样说道。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完全不和空空的视线交会──实在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可是空空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高兴而拒绝她的要求。他觉得这样分房也无妨,就算要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也可以。事实上太大的房间光是一间就已经嫌多了,根本不需要两间……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剑藤想要两间房呢? 难道她要练剑吗? 一想到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晚上似乎想睡个好觉都难。 “我是无所谓,不过可以把理由告诉我吗?” “因为我有养宠物,我想帮那孩子预备一间房间。” 这个理由比想像中正常多了。 这样一来空空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知道了。只是既然是要给宠物住的话,请用最里面的房间。剑藤姊住中间,我住最前面的房间。照这样分配可以吗?” “嗯,这样就好。谢谢你。” 剑藤轻易就说出空空一直说不出口的道谢之词──当然她没有给空空一个感谢之吻。 7 对少年空空来说,要他对剑藤做的饭菜给予正确的评价,或许是一件相当强人所难的要求。因为他的味觉还没发展成熟,完全如字面上形容是来者不拒。不只如此,他还是个运动型的人,好不好吃是其次,分量才是重点;然后比起分量又更注重营养均衡。而且他的母亲是个家事高手,拿剑藤的料理手艺和母亲比较实在有些太残酷了。 只要空空已经津津有味地把饭菜全部吃光,下厨的剑藤或许就应该觉得满足──就算填饱肚子,空空还是没办法说声‘谢谢’,感谢剑藤做饭给他吃。虽然没办法开口道谢,他至少还是说了‘我开动了’还有‘我吃饱了’。 之后就是上床睡觉,睡觉皇帝大。 不,他在睡觉前还洗了个澡。 剑藤说空空一定流了不少汗,要他去洗个澡──站在空空的立场来说,他还是想先睡上一觉,所以说道:‘等我起床之后再借用浴室,剑藤姊你先去洗吧’,结果剑藤回答他说‘这是你家,不用向谁“借浴室”。而且我也不能比空空小弟先洗澡’。 空空虽然听了不是很懂,不过剑藤说的似乎是某种上下关系的事情──虽然他对这种主从意识很厌烦,可是从知识面来说,他知道不能洗澡对女孩子来说应该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冲洗一下就出来了。 剑藤虽然不像因为高烧而恶梦连连的空空那样流了一身汗。可是她之前演出一段很杀(大杀特杀?)的武戏,应该也流了些汗吧──空空这样的思考果然不同一般。 浴室也大得夸张,大到几乎可以让人搭帐篷住在里面了。 空空只冲洗一番,没有使用浴缸泡澡。这是他个人对剑藤的一点点关怀。这点关怀的心意对一个小孩来说或许太过成熟了──特别是对方是一个今天才把自己的家人虐杀殆尽的少女。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身光溜溜的实在教人不好意思。而且想到待会剑藤也会在相同的地方一丝不挂,让他更不敢在浴室里久留,淋浴也没洗多久,当真只是随便冲冲了事。 他用预先准备好的浴巾擦干身子,穿上放在浴室的睡衣(大小刚刚好,让人觉得有点诡异,难道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在某个机会调查得这么彻底,才备下这个房间的吗),然后回到房间睡觉。 剑藤正在厨房洗碗筷,而且似乎还在准备明天早餐要用到的食材。空空对她说了一句晚安之后,就依照自己的分配前往他的房间,看也不看房间内有哪些摆设,就直接跳上双人床睡觉。 他感觉总算能够独处了。 搞不好房间的某处装有监视器,正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的想法当然也曾经在空空的脑海里闪过,可是他马上就做出了结论。就算真的受到监视,自己也无能为力。所以就把电灯熄掉。 事实上房间里没有这种监视器,所以他的举动要说正确也的确正确。可是虽然没有监视器,却有剑藤这个活生生的监视者,当然还是会把他这种‘果决立断’的态度向上级报告。 “…………” 空空本来怀疑自己会不会睡不着觉,可是他立刻就进入梦乡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和神经质这三个字无缘。这么说来,他参加已经如今不在的棒球社(连同社员与操场全都‘已经不在’了)的集训活动时,就算换了天花板、换了枕头也还是睡得很舒服。 接纳一切的胸襟太过辽阔了。 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不会动心的少年。 “…………” 原本以为独处之后,自己说不定会大哭一场,可是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就算家人被杀、学校被烧掉,空空空还是没办法感到悲伤。 他的确是有这个念头,认为自己必须感到悲伤、必须痛哭流涕。不过念头终归只是念头而已──就如同牡蛎垣所说的那样。 已经没有观众看他苦心表演了。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人去楼空、独自留在舞台上的演员一样。 空空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很平常地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8 那天夜里,已经熟睡的空空没有听见。 不,就算一切都是误会,饥皿木博士根本看走了眼,牡蛎垣室长也闹了个大乌龙,空空只不过是个毫不稀奇的十三岁少年──这天晚上他伤心到根本睡不着,但也还是不会听见吧。 因为牡蛎垣让他住的这栋高楼公寓隔音设备相当完善,就算是紧邻隔壁的房间也几乎完全阻绝声音。只要关了门窗,里面的声音就几乎传不到外头去。 所以他没有听到。 空空空没有听见。他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剑藤犬个的房间里响起的有如掐住鸡脖子般的悲鸣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咕、唔、嘎、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是作恶梦呻吟的话,这道悲鸣也未免太过凄厉。 那道悲鸣是从剑藤犬个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剑藤在杀人当天总是这样──所以不只在杀了人之后,在她知道要杀人的那一天,以及动手之前也绝对不吃东西,因为她知道晚上一定会吐出来──这道悲鸣与‘巨声悲鸣’不一样,只属于她一个人。 其他任何人都听不到。 实际上虽然两人开始同住一个屋檐下,可是空空少年还要稍微再过一阵子才会知道这件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9 隔天空空一如往常醒来。为了配合棒球社的晨练,所以他的起床时间是四点半。本来该去的棒球社没了,该上的学校也没了,所以他这么早起当然也只是闲着没事做而已。 更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甚至再也没有机会可以‘一如往常’了。 空空一阵愕然,不晓得从今以后到底该做什么事才好。 他的‘世界’在昨天已经被连根拔起──已经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不管是读书或是社团活动都完全失去意义。难道只要看看牡蛎垣给他准备的书籍就好了吗?还是把所有家事全都交给剑藤去忙,无所事事地玩一整天手机游戏就行吗?这种有如尼特族的生活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尼特族,空空倒觉得这样更像是传闻中的小白脸。 他心想真是岂有此理,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在昨天之前,自己原本还是个健康优秀的棒球少年──且不论精神方面是否健康优秀,至少在肉体方面应该还是个活力满点的孩子。 总之目前空空的生活习惯还没改变,要他再睡回笼觉反而更难过──他走出房间到洗手台把脸洗一洗,本来也想出去慢跑提振精神,但还是打消主意。 牡蛎垣与剑藤都说这里是空空的家,可是只过一个晚上不可能马上住得那么习惯,而且以空空的感觉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在‘软禁’中。 所以虽然人家已经把房间钥匙交给他,他反倒无心出门任意游荡。 空空心想,像这样是不是就叫做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只要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个特殊名词,他就会觉得放心──照理来说原本应该是如此,可是遗憾的是空空对这种取自地名的名词没什么实际感受。奇怪的是如果是取自人名的名词,诸如卡涅阿德斯船板或是马克斯威尔的恶魔之类的,他就不会这样。 昨天晚上剑藤好像已经把早餐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了,而且擅自翻找冰箱也不太像样,所以空空决定在她起床之前先在客厅看个电视。 虽然自己的房间里也有电视,可是客厅的那台比较大──以前空空家的电视是四十二寸,客厅的电视几乎是原本那台的一倍大。实际尺寸当然不到一倍,可是在印象中他感觉就是那么大台。会对大画面的电视感到兴奋,从这一点来看空空也还是个少年。不过就算画面再大,这么大清早大概也只有新闻节目吧──不过就算只有新闻可看,也可以说是得其所愿。 他想看看电视上有没有昨天报导的私立山石中学付之一炬的后续消息,或是空空一家惨死事件的新闻。两件事各自比较的话,案件大小当然不同(被害者四个人的空空家惨死事件与被害者超过四百人的国中校园大火一比的话,应该是校园大火的新闻价值比较高吧。不过就全家惨死这一点来看,前者在晨间新闻会比较吸睛),可是不管孰大孰小,这两件事件都是大案,不可能不上新闻。 可是剑藤昨天曾经说过今天会实施‘新闻管制’──关于这些事件只有昨天才会报导。 只要现在打开电视机,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可是空空按下遥控器的开关之后看到的不是什么真真假假,他发现昨天晚上牡蛎垣在车上要他提出的‘要求’已经成真了。 ‘……昨天晚间首相召开紧急记者会,记者会的内容引起轩然大波。根据首相的发言,消费税已经决定近日将从5%降到3%──’ 10 “啊……空空小弟,你这么早就起来啦。拜托饶了我吧,以我的立场,我可不能比你晚起床耶……” 到了六点半左右才终于起床(以一般来说还是很早)的剑藤,说完这句几乎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的话之后,对着不停转台的空空── “早安,空空小弟。” ──问了声早。 空空闻声回头一看。之前一直只穿着剑道服的剑藤把头发放下来,穿着一件粉红色丝质睡衣的模样还满新鲜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这种说法实在太过一般,根本没有描述到什么细节,可是她穿着睡衣的模样真的很有女孩儿味。话说回来,空空自己也穿着睡衣就是了。糟糕,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应该在剑藤起床之前就把睡衣换掉才对。 不过反正空空在她面前本来几乎就是睡衣打扮,现在也没什么好害羞了……可是剑藤她不在意吗? 她不在意自己穿着睡衣的惫懒模样被别人看到吗? “早……早安。话说回来,呃……这个……” 空空指着电视画面。可是在他指向画面的时候,电影频道已经进入演艺圈新闻的单元了,所以他赶忙又切到下一个频道。 画面中正在播报他想找的新闻。 首相紧急召开记者会宣布调降消费税的新闻。 “啊啊……昨天之内就已经决定了吧。‘茶余闲话’的工作效率真快……也不对,这部分不是‘茶余闲话’,应该是‘恋爱谘询’负责的事情吧。哼,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人。” 从剑藤那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的反应来看,空空明白这件事果然是这么一回事。 调降消费税的税率。 这就是空空对牡蛎垣提出的要求──以‘简单易懂又荒唐’这一点来看,当时空空认为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一旦真的成真了,他又满心悔意,觉得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假的。 有一种可能就是电视上播放的内容都是他们地球鏖灭军安排的假节目──可是在无线电视的节目,而且还是在所有频道制作假节目,虽然还比不上调降消费税,可是这也已经相当荒唐了。 不管是真是假,空空都不得不信了。从毫无任何怀疑余地,最真实的意义上来说,他真的只能相信了──相信地球鏖灭军果真受到政府奥援的‘事实’。 不,岂止是接受奥援,这样根本可以说对政府有强制力。甚至可以说地球鏖灭军就是国家本身也不为过。 “……剑藤姊。” “直接叫我剑藤就好了啦,真是的。什么事?” “那个……这件事可以一笔勾销吗?” “嗯?一笔勾销……啊,你是说恢复原状是吗?如果现在立刻联络‘茶余闲话’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吧……可是应该没办法恢复成完全没发生过喔。” “那样就够了,那样真的就够了。” “好吧。” 剑藤也不多问,立刻就动手办事。她不是用手机,而是用房里装设的固定电话打给某处,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嗯,嗯,是的。当作没这回事,一笔勾销,他说要收回。那时候我就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嘛……是真的喔,我真的这么觉得。‘茶余闲话’,总之空空小弟似乎愿意相信我们了,你准备好之后就马上过来吧──是,那就这样了,拜拜。” 剑藤说完之后,把话筒放下转过头来。 “没事了,v!” 对空空这么说道。 因为她讲电话的声音很小声,所以空空听不见她和‘茶余闲话’说了些什么,而且老实说他觉得很有事,不过将当作没事吧。他也只能这么想了。空空把电视机关掉。 然后向剑藤问道: “早餐吃什么?” “还没决定。总之先问问你,你喜欢吃面包还是吃饭?” “吃饭。” “了解,那你稍微等一下。” 剑藤把围裙套在睡衣上。 空空觉得这模样看起来真是出奇地搭配,不过还是很奇怪就是了。 11 过了中午以后,‘茶余闲话’才带着一名身穿套装的女性来到公寓。那时候首相已经收回昨晚记者会上自己说过的话了。想当然耳众人是炮声隆隆。不只是国民,就连党内也有要求首相下台的声浪。 空空想起饥皿木博士曾经提到关于政治家失言的事情──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媒体大肆批判,可是今天空空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完全不同。虽然还得考虑到他对这件事的后果料想到几分,可是自己轻率的行为可能导致一国的首相下台一鞠躬,就算是空空也不免感到困惑。 因为空空对世界或现实的所有事物无动于衷,所以想要掩饰自我的意图反倒比常人更强上一倍。一般少年会有的自我意识他也一样具备。 真要说的话,不管消费税变成多少或是首相更替再频繁,他都不会为此积极深入思考。可是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空空想尽量避免让自己成为影响事件的主因──所以无意中造成现在这种状况,对他来说是非常非常沉重的压力。 其实也不只是空空而已,像他这种人性与别人相差许多、价值观与别人大相迳庭的人来说,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受到世间排斥’。 遭到指责、怨怒与叫骂。 他们最怕自己无药可救的性格导致这类事情发生──深怕任意行动会让真面目被识破。所以空空过去一直埋首于‘夸张的假扮演技’当中,然后比一般人更讲究伦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必须小心不要矫枉过正,变成一个太拘泥于伦理的人──因为这有可能反而证明他们或她们的人性有问题。 不过说归说,按照前后文来看,我们还是必须趁现在先加上一条但书。 人性与常人不同、与常人有偏差── 那些认为‘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人──也就是那些已经放弃自我的人则不在此限。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想像有些人假使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自己轻率的决定导致国政动摇也完全不当一回事。而根据今后的故事发展,再过不久空空或许就会在地球鏖灭军内部碰上这种可怕的人。不过当下这个时间点那还是未来的事情,会不会发生还在未定之天。 因此这件事暂且按下──场景回到客厅。 “这也没什么,请你不用挂心,空空先生。与我们对你的期待比起来,那点程度的政局混乱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只要以后以劳力来回报就可以了。” 听牡蛎垣以优雅的语气这么一说,空空还真觉得只是‘那点程度’而已。可是从另一角度来看,空空也感到害怕,不晓得他们对自己的期待到底大到什么地步。 “无论如何,我可以认定您现在愿意相信我们了吗?” “是的。” 空空立即回答。虽然他认为现在自己心里的感受并不符合信赖这句话的语意和语感,可是他只能这么回答了。 他们展现出把空空的关系人屠杀殆尽的军事能力,另一方面又让他看到能够在几个小时内改变税率这种关系国家根干的政治能力……如果还要讲的话,似乎还有足够的经济能力随便就能把这种高级房间送给空空,出手就好像买玩具给小孩子一样。 空空少年已经名副其实完全明白了,至少地球鏖灭军不是他轻易就能占到便宜的组织。 既然这样,除了立刻回应之外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人家要空空相信他们,他也只能答应,乖乖相信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放心了,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了。既然已经安下心,我有一个人想介绍给空空先生你认识。” 牡蛎垣这么说道,终于把视线转向与他一起过来,身穿套装的女性身上。 “‘重建开发’,过来自我介绍。” “是。” 那名女性闻言,点了点头。 “初次见面,空空小弟。我是‘重建开发’──真正的本名叫做落雁几里,可是人家最近都不用这个名字叫我,所以你用这个名字叫我的时候,我可能反应会稍微慢一些,到那时候就不好意思啰。” 说完之后,那名女性──‘重建开发’或者说落雁几里向空空伸出手要和他握手,当然她伸的是右手。 如果是像这样由对方主动伸手的话,空空也能够放下右撇子或是‘接受过矫正的左撇子’之类的理论,因为他只能用右手去握人家的右手。 两人握了握手。 不过他们彼此也不会因为握过了手就互相了解什么。 “她在地球鏖灭军的开发室做事,负责宣传工作。” 牡蛎垣补充说道。 “今天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空空先生,所以就请她一起过来。我只是挂个门面而已,所以一些比较详细的说明不太懂。”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不能太责备‘千刀万剐’──虽然牡蛎垣耸耸肩这么说道,可是空空认为这应该只是客套话。而牡蛎垣提到的剑藤则是泡好三杯茶,把茶杯放在盘子上走到桌旁。她依序在空空、牡蛎垣以及落雁的面前放下茶杯,行了一礼之后又从桌边走开。她的态度与其说成熟懂事,倒不如说乖巧温婉。 这时候她当然已经换下睡衣,现在身上穿的不是剑道服,而是路上常见的年轻女孩的服装。 姑且不论这样穿好看不好看,因为第一印象太过强烈,空空总有一种她一直都穿着剑道服的印象。不过人家又不是虚拟人物角色,衣着打扮怎么可能老是一成不变。 剑藤就这样走出客厅去。 这次牡蛎垣没有阻止她事不关己的态度。 “…………” 她应该是回房间去了吧。空空一边望着同居人离去的背影一边想着。 剑藤被称作‘千刀万剐’,这是空空最初听到的称呼。 接着是烧毁学校的‘火球人’。 逃过‘千刀万剐’与‘火球人’魔爪的相关人士则由‘蒟箬’出手解决。 牡蛎垣闩是‘茶余闲话’。 剑藤今天早上说过,那个似乎直接干涉了国家政策的人叫做‘恋爱谘询’──然后是新登场的‘重建开发’。 虽然空空觉得这些称呼没有任何一致性,可是从落雁的言下之意来看,他们的组织似乎习惯像那样用本名以外的代号称呼彼此。 如果自己被组织吸收的话(空空不太愿意用‘成为伙伴’这种说法,他觉得‘被吸收’或是‘被拖进去’的表现方式比较符合现况──实际上这种猎人头的手段未免太过强硬),是不是也会冠上这种称呼名号?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希望能取个帅气的名号。 空空心里这么想。 “礼物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正确,‘茶余闲话’──因为这是不可或缺的配给装备。不过倒是的确需要开箱介绍一下……” 落雁说了一句冷笑话之后,把一个很大的正方形箱子放在桌上。因为箱子的大小藏在背后也藏不住,所以空空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那个箱子的存在。可是因为实在表现得太露骨,所以到现在他想问也不敢问。虽然落雁说不是礼物,不过箱子上绑着缎带,感觉倒像真的是礼物一样。 “我希望空空小弟你收下这个东西。” 落雁这么说道。 “这东西今后对你来说,会成为最重要的宝物──希望如此。” 拜托请你不要加上这种令人心生不安的语尾好吗? 再说空空总觉得整件事根本连一句说明都没有,就这样直接跳过一、二个步骤。 “牡蛎垣先生……我想请问一下。” 空空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出牡蛎垣的名字。 “地球鏖灭军是在对抗地球对吧?” “简而言之是这样没错。” “如果不是简而言之而是具体言之的话,对抗地球是做些什么事?啊,不、不是……我应该要怎么帮忙你们对抗地球?” 空空当然多少有点兴趣想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事,另一方面也存着不想涉入太深的念头。可是他最少必须了解‘他们想要自己做什么’。 这就是他早上在思考的事情──我到底该做什么才好? 他们确实对自己有所求。 说期待颇深应该也是真的。 空空不知道这群人的行动是基于什么根据、什么信念,说不定也无法理解。可是不管如何,他们花费如此庞大的人工与经费,不可能实际上对空空一无所求。 他们的行为早就已经超出开玩笑或是搞怪的范畴了。 因为电视上的新闻都在播消费税先降后涨的事情,所以空空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不过其实他本来想看的与他有关的人被尽数杀光的事件报导。在某种意义上,就如他料想的一样,相关内容完全没有任何报导。 那么大规模的火灾只有报导事发时的混乱,后续的消息完全付之阙如──空空家的杀人事件甚至可能根本没人发现。至于‘蒟箬’的行动就连空空也一无所知。 就这个层面上来看,说不定空空提出的要求还恰巧帮他们的‘湮灭工作’出了一份力……总之剑藤说得没错,‘湮灭工作’确实已经开始进行了。 反过来说,那些行为确实让他们心里有愧,所以才不得不动手‘湮灭’──他们为了空空一个人做出这么严重的‘愧事’、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当然代表他们希望空空能给予同等的回报。 只是他实在搞不懂。 空空只不过是一介棒球少年,他们到底对这样一个少年有何祈求?以现在空空的立场,不管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他都必须全力以赴去完成。可是这样总有些事他办得到,有些事办不到。 应该说绝大多数的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对方应该不会要求他‘一肩扛起地球鏖灭军棒球社的未来’……在那个绑着缎带的箱子里该不会放着一整套棒球球具吧?这怎么可能。 “也是,重点是如何帮忙对吧?这部分的确还没说清楚。那我就按照约定,把昨天讲到一半的事情继续讲下去吧……不好意思许多事情让你等得急了,我不是要吊你胃口或是卖弄神秘。我想想,我们昨天讲到哪里了?” “…………” 空空可不认为牡蛎垣真的不记得昨天说到哪里,他认为这是牡蛎垣在考较自己理解到什么程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不能随便回答了。 空空已经无路可退──应该说他的退路已经全都被阻绝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从现在开始他最好以‘地球鏖灭军确实不惜杀人也要得到他’的事实为根据,让他们知道‘我很有本事’方为上策。 反正终究也只不过是一点小伎俩…… 有一句名言说与其后悔当初没做,不如先做了再后悔。 这个少年还不了解所谓的名言其实就像是悦耳的音乐,只是字句排列起来让人听来舒畅而已,其实没有实用价值。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态去面对那两个人。 去面对牡蛎垣与落雁那两个大人。 虽然剑藤不是空空的同伴,应该说和对方是同一国的。可是空空多少还是会想,要是在这个时候和他同样都是小孩──也不能这样说──和他同样都未成年的剑藤在身边的话,自己就能更放大胆子了。 “你是说讲到哪里吗……总之我先把我知道的事、我自认为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请你听一听。要是哪里说错的话也希望你能一一指点。” 空空这么说完之后,开始娓娓道来。 关于那个绑着缎带的神秘箱子、如谜一般的礼物,就暂且放一边去。 12 “我想你们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地球与人类互相敌对的基础架构上,可是这应该不是指地球具有人格或是意志,对吧?单纯只是为了让事情更简单好懂,把地球拟人化而已……” 空空把他早上看了新闻,承认地球鏖灭军确实证实了他们的‘力量’之后,花了好几个小时汇整的感想说出来。至于正确与否,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牡蛎垣与落雁目前只是听着,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换一个角度来说,空空完全看不出来这些话听在他们耳里有什么感觉。 “我猜想你们正在对地球进行环境改造……也就是说,你们原本的事业是把地球这个行星加工成便于人类居住的环境。” 空空流利地说出环境改造这句他说不惯的词句,稍微让他慢慢步上轨道。这或许就像唱校歌的时候一样。只要一开始别出错,接下来就算不看歌词也能一路唱到完。 “可是改造工作不见得一帆风顺。就算原本以为很顺利,长期下来还是有问题……结果还是造成环境破坏或是环境污染。我在想你们应该就是把这种阻力称为‘地球的反击’……也就是你们为了让人类支配地球、掌管地球而日夜‘奋战’……从事‘开发地球’的工作。你们终归只是要开发地球,绝不是想要破坏或是打败地球。你们是不是希望我帮忙进行改造地球的工作?” “说得太好了。” 牡蛎垣这么说道。虽然他没有假惺惺地拍起手来,可是空空觉得似乎能听见他鼓掌的声音。坐在旁边的落雁只是饶富趣味地望着空空──好像在观察研究对象似的。 “可是还不到满分──有一点很重要的事情空空先生误会了。你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喔。我们行动的第一目标是在于‘庇护人类’。守护人类才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课题。” 回过神一看,不知何时牡蛎垣手上又拿着一只茶杯。剑藤明明特地泡茶给他,可是他不但不喝剑藤泡的茶,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 “也就是说,地球是一个无可言喻的‘强敌’喔……说来惭愧,我们战斗的动机不是为了‘支配’或是‘掌握’这些威风八面的理由。我们心机用尽、机关算尽,光是趁隙在地球的眼皮子底下求得一线生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真要说的话,就像在打一场防卫战或是消耗战一样。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可能就要撤退到火星上了。” 牡蛎垣说完之后向落雁转过头去,补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空空心想刚才那番话哪个部分是玩笑话,应该是‘撤退到火星’这句吧。这句确实有点多余。 “咦?可是……昨天不是说这场战斗都是人类占上风。” 牡蛎垣应该的确说过这句话。 就算空空记错了,不过人类从歴史上到现在确实支配并且称霸整个地球──空空认为那都是归功于地球鏖灭军或是其他存在于世界各地的类似组织。 “没错,我们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半年前。” 空空恍然大悟。 对了,是‘巨声悲鸣’──如果那就是地球的‘反击’,这种阻力实在令人难以招架,确实连打都没办法打。对方在短短二十三秒之内就把我方多达三分之一的战力全都根除,根本没得打。 “不消说我们当然是有武装的。我们使用各种手段,正在为了降伏地球环境而奋战──可是那不是因为我们想要支配或是称霸地球。真相就是如果我们毫无作为的话,根本没办法在地球这个严峻的环境下生存;要是不自己保护自己的话,人类就会灭亡。所以虽然不算是专守防卫,可是迫于无奈之下我们还是得尝试自卫。” 牡蛎垣低下头,说了一句‘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 可是空空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 “打个比方,假使现在又发生一次‘巨声悲鸣’的话,就会有更多人类死掉对吧?可是目前我们完全没有方法可以防止‘巨声悲鸣’的发生。” “…………” 没想到还有人会思考万一那场‘巨声悲鸣’再次发生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对空空来说,这是一件令他惊讶的事实。时过境迁之后,他还以为现在再也没有人会去操这种心了。 可是莫非──整个社会这么轻易就把那场‘巨声悲鸣’当成过去的事看待,可能就是地球鏖灭军或类似的组织,在背后操纵情报的结果也说不定。 既然他们的立场有能力箝制媒体报导,想必也可以扭曲情报、改变舆论──可以想像到他们为了让社会早日重新振兴会使出这种手段。网路言论也一样,就算没办法阻绝,应该也可以导引言论风向。 那个学长也是。 空空造访饥皿木诊所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学长,而他可能也是因为受到情报操作的影响才会在外训所开那种玩笑──念及至此,空空擅自对那位学长心生反感的罪恶感似乎都要变得更深了。 可是不管有没有罪恶感,那位学长应该也已经被当成空空的关系人烧死了吧。 就算他和空空一样请病假没去上学,肯定也已经被那个叫做‘蒟箬’的人给收拾掉了──这是空空听说的……话说回来,空空还满想和那位取了‘蒟箬’这个奇怪代码的人见上一面。虽然觉得可能有危险,可是这个名字实在让人饶富趣味,忍不住好奇心。 “虽然我们不算多可靠的组织,可是多亏有空空先生,我们或许有机会能够一口气逆转战局……这事暂时先摆到一边,另外还有一件事──” 牡蛎垣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对空空带有过多期待的话之后,继续这么说道: “空空先生的理解当中有一件事必须改正过来。空空先生刚才说我们把地球‘拟人化’,也就是用比喻的方式把地球视为‘战斗的对象’。这一点完全不对。” “咦?不对是什么意思……” “我说地球想要消灭人类绝对不是一种比喻。事实上地球确实有打算消灭人类的意志。地球老早就已经对人类深恶痛绝了。” 牡蛎垣表示双方的争执已经难以弥补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当然不是说‘亲耳听见地球说它讨厌人类’,没那么奇幻……我的确不认为地球有什么人格,因为地球不是一个‘人’。要说双方有什么对话往来的话,顶多就只有那道‘巨声悲鸣’而已。” “…………” “关于这件事,我们不求你现在当场就相信,只要以后慢慢了解就好了。可是至少请你明白,这就是我们行动的前提。我们就是依照这个前提在活动、进行战斗。” 把地球视为一个生命体与它对抗。 牡蛎垣说话的口气似乎在发表公开宣言一样──听到这段颇为离谱的宣言,空空的反应就是他平常在做的举动,也就是‘思考应该作何反应’。 空空会思考一般人在这种场合下应该会╳╳╳,或者不会╳╳╳,然后找出他认为最适当的答案。直到前天之前,空空都是下意识这么做──自从被饥皿木博士指正出来之后,现在变成某种程度上刻意、有所自觉地这么做。因为饥皿木博士告诉他最重要的是要有所自觉。 就是因为空空不会看场合气氛。 所以才要尽最大的努力去看场合气氛。 虽然最后有可能走偏、有可能会矫枉过正──可是那就是对现实无动于衷的少年、处理任何事都经过计算思考的少年空空空的行动原则。 可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人家要看到的不是‘一般’的反应,也不是‘一般人’的反应──而他必须得依照周遭的需要行动。 可是空空的周遭已经在昨天彻底改变了。 既然这样,他这时候就应该做出符合牡蛎垣与落雁期待的反应,可是他认为那应该不是去迎合对方,说什么‘我也是这样想,你所说的一切我都明白’之类的话。 就像牡蛎垣所说的,在此时此刻要全盘接受这些超乎常理的事情才是异常。对于‘无法相信’的事情,他可以继续‘无法相信’。 事实上剑藤也说过她是在‘知道’之后才转而相信的──空空应该参考她的心态。可是话虽如此,此时此地要当着人家的面说出任何一句否定对方的话,还是应该谨慎三思(只要想到昨晚那件事)。千万不能否定大人。 空空定下最终结论。他现在应该采取的反应就是‘撇开一切可疑、不确定的问题点,不把自己的回答或立场说破,就这样打迷糊仗继续谈下去’。 牡蛎垣讲完到空空开口之间的时间差,只有短短一瞬间。 “牡蛎垣先生,我想你也该告诉我了。实际上我到底该做些什么……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要求?你说要我成为一个英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空空之所以对环境改造或是环境开发这些自己想出的答案没什么信心,是因为假如真是如此的话,他就当真帮不上忙了。 他们到底要用什么方式,让只有国中一年级的空空和这类似乎需要理系或数学知识的事业扯上关系──接下来这些事真的得问他们才知道了。 搞不好就算问了还是不知道……总之要是不问就什么都甭提。可是牡蛎垣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既简单又稀松平常,空空之前烦恼半天根本是杞人忧天,换句话说就是白操心。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说到英雄该做什么,当然只有这一件事了。 “打倒怪人。” 3 最后牡蛎垣还是没动剑藤帮他准备的茶水,就这样回去了。虽然落雁把茶都喝光,可是空空心想剑藤看到牡蛎垣一滴都没喝的茶杯可能会大受打击,所以把自己剩余的茶和牡蛎垣的茶一并喝光之后拿到水槽去放。 空空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帮剑藤想这么多,或许是为了答谢她帮自己下厨做饭,也说不定是出自于夺走她初吻的罪恶感。 不过当时被夺走初吻的其实是自己。 “嗯?他们两个人都回去了吗?” 剑藤走到客厅的时候,空空已经又打开电视了──反正现在这时候也没有新闻可看,看到剑藤过来的空空也不再转台,把电视机关掉。 “是的,他们两位已经回去了。” “空空小弟,你讲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别用敬语?我听了整个人不对劲。” 剑藤现在才把这件事拿出来讲。 “还有叫我剑藤姊这件事也一样。要是空空小弟用敬语的话,我也得用敬语说话,可是我又不太会说。” “喔……” 看起来她好像确实不太会说敬语。 剑藤和上司牡蛎垣基本上都是用平辈语气对话。可是要说不擅长的话,空空自己更不擅长和年长的人用平辈的语气说话。因为他已经打从骨子里习惯运动系社团的上下关系了。与其说不擅长,倒不如说这样说话会让他感到痛苦。他当初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习惯和花屋用一般的方式说话。 “这个嘛……我会努力尝试的,剑藤姊。” “话才说完就犯了……” “不然这样如何呢?我对剑藤姊说话的时候不用敬语,可是剑藤姊对我说话的时候用敬语。” “我觉得这样搞愈来愈复杂……” 空空原本以为这个提案不错,不过确实对谁都没好处。 不过因为事情敏感,剑藤似乎也不想太坚持己见。 “你差不多饿了吧?我来做午饭。” 她换了个话题。总之关于敬语的问题似乎变成之后才要解决的课题了,空空也放下心。他这个年纪的小孩碰到不喜欢的事情总喜欢摆到一边去。 “啊,好的。就麻烦你了。” “你中餐喜欢吃义大利面还是一般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分法。如果要从这两项挑的话,我应该喜欢吃一般面吧。” “那我就做乌龙面啰。桌上的箱子是什么?” 两人的对话突然又换了个话题。不,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桌上忽然摆着一个大箱子,任谁都会忍不住开口问问吧。 “听说是礼物。也不对,好像是什么开箱之类的……剑藤姊想知道吗?” “不想,现在听你一讲我就知道了。而且来的人是‘重建开发’嘛……我讨厌她。” 剑藤一边说一边套上围裙。空空觉得她之前好像也说过不喜欢‘恋爱谘询’,看来剑藤不喜欢的人还不少,她的个性似乎不像外表、也不像剑道少女这四个字给人的联想那样爽朗。 “可是这个箱子还真大……里面装了很多缓冲材吗?还是说使用手册很厚一本……嗯,我还是满好奇的。空空小弟,把箱子打开吧。” “是……” 空空慢吞吞地依言动作。不过他本来还迟迟下不了决心打开箱子,心里倒是很庆幸剑藤推了他一把。 解开缎带、用美工刀细心地把胶带密封住的地方一点一点割开。不管是什么箱子,开箱这种作业总是令人兴奋又期待。话说回来,大概也只有空空少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兴奋又期待吧。 就像剑藤所说的,箱子里的确塞了不少缓冲材──而且不是那种可以拿来捏一捏杀时间的气泡布,也不是保丽龙,而是某种不知名的缓冲材。剑藤喂空空吃的高烧剂也是一样,空空分析地球鏖灭军可能拥有很多一般市面上没有流通的技术。 空空的分析虽然正确,可是真要说的话,他应该要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之后才发此感想才对──要是知道空空是对缓冲材感到佩服的话,开发团队里负责宣传的‘重建开发’一定会很失望。不过空空已经听落雁亲口说明过箱子里的东西了,也怪不得他对那东西不感到惊讶。接着他又把几层包装拆开,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 连身式紧身衣与手套长靴。 还有腰带与附挂护目镜的头盔。 也就是说──这是让空空成为英雄的全套变身装备。 14 “呜哇……” 空空认为剑藤忍不住打从心里发出的惊呼声已经说明了一切──事实上那玩意儿的颜色真的很俗气。不,问题说不定不是出在颜色上。 不消说,那套服装的大小就和睡衣一样,似乎也是依照空空的体形量身订做的高级品。 所以剑藤才没有‘这东西该不会给我穿吧’的疑虑,单纯只是觉得反感而已。 可是她这么反感却让空空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之剑藤姊,等你做完乌龙面之后,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穿上这套衣服?” “咦……什么意思?你是说还要我服侍穿衣吗……?提出这种厚脸皮的要求倒是脸不红气不喘耶。空空小弟开口要求的话,我当然得照办啦。可是你是哪家的少爷啊……” 虽然空空不了解剑藤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是他的不对。显然他说得不够清楚。明明不喜欢剑藤表现地低声下气,可是他的说话方式又容易让剑藤误以为自己把她当成仆人使唤。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剑藤姊。那个……这套紧身衣好像没办法一个人穿脱……你想想,就像最新型的竞技泳衣一样……”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 剑藤的误会似乎解开了。她点头的模样与其说是表达同意,更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似的。 “所以‘茶余闲话’才要我留下来啊……” 牡蛎垣是有合理的理由才下令自己留下来。对剑藤来说,这个说法或许让她觉得好过不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稍见和缓。只是看起来而已……而且不管理由合理不合理、不管误会有没有解开,‘帮助空空更衣’这件事她还是得做。 “好啊。反正做乌龙面满花时间的,我们就先来试穿好了。我也很好奇那衣服到底有什么花样。” “做乌龙面很花时间……?不是只要花个五分钟就好了吗?” “打面没办法那么快。” “……真是抱歉。” 因为是剑道少女,所以要‘打面’。 不对不对,问题的先后顺序搞错了。 “剑藤姊,你不是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刚才为什么还会那么反……那么惊讶呢?” “不,我知道的东西只有那个和头盔装在一起的护目镜而已,之前曾经听说过那东西……那套怪里怪气的服装倒是完全没看过。不晓得‘重建开发’那女人打什么主意。” “……剑藤姊之前不也穿着剑道服吗?” “那东西啊……背后有很多理由所以不要紧的。” 她含糊地随口反驳空空。很多理由是什么理由?是有什么由来吗──或者说那件剑道服和这一套连身衣装备一样,也有空空已经听说的那种机关吗? 就算想破头也不明白。空空也没什么兴趣想知道,所以没必要特地去问。 如此这般,总之还是先开始试穿吧。 “套在牛仔裤外面……这样应该穿不下吧。要脱掉多少衣服呢?” “应该只能全脱了吧?” “……哪有……” 空空本来想说哪有这种事,可是她说得没错,这种服贴的材质要是穿在衣服外面的话说不定会变得皱巴巴的。而且衣服内侧好像还有辅助带,看来真的得像泳衣那样穿才正确。 “……要是你不好意思的话,那我把眼睛遮起来帮你穿?” “不,不用了……遮着眼睛穿起来也麻烦。可是我不想在客厅里脱光,我们可以到浴室去吗?” “好啊。” 空空觉得要是过度害臊或是反抗的话,反而更显得自己好像在胡思乱想,所以尽量表现出自然从容的模样。可是空空完全没顾及剑藤帮忙更衣的时候还得把年幼的少年全身剥光,心里会怎么想。这是由于他的心性不同于常人,或者只是因为年纪还小,这就不得而知了。 15 皮套演员‘丑恶怪侠’。 空空暂且先试着取了这么一个称号……虽然说是暂且,可是光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搞不好直接就会这么定案了。这套服装的完成度极高,完全看不出缝线在哪里,穿起来完全不像用自制的戏服玩英雄角色扮演游戏。虽然他已经穿上手套靴子、戴上头盔,可是感觉好像根本没穿衣服似的,穿起来非常舒适。 只有外观怎么看怎么糟。 “好了。” 剑藤好像完成一件大工程,满意地说道: “为什么你非得打扮成这副模样不可?惩罚游戏吗?” “惩罚我什么呀……不是这样的。听落雁小姐说,这套衣服好像有什么很厉害的机关。我也只是听她说而已,对这东西还是半信半疑……” 空空一边说,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下位于连身衣右肩上的按钮。按钮设置在右肩上,对于空空接受过矫正的左撇子来说是一大福音。这当然不是碰巧偶然,而是根据调查所做的设计吧。那个按钮好像是附属的配件,所以要装在左边还是右边都可以。 空空觉得好像有什么声音嗡嗡作响,但他只是这么觉得而已,近在身边的剑藤完全没听见──整件连身衣都在震动,因为震动很细微,所以周遭的人无法察觉。 就这样,‘启动’服装的程序告一段落。 “…………呜哇。” 剑藤的反应就和刚才一模一样──可是反应虽然一样,当中的含意却完全不同。这次她是真的很惊讶。 除了惊讶,她似乎更觉得感佩──或许也可以说是感动。 没错,剑藤犬个会因为人事物而感动。 这也是她之所以没办法成为英雄的原因之一──而有资格成为英雄的空空呢,他虽然不觉得感动,可是一看到镜子之后也和剑藤一样大感惊讶。 因为镜子里没有空空的存在。 “透明人服装……落雁小姐就是这么说的。喔,原来她说的是真的。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构造……感觉好像变成没穿衣服的国王一样……” “空空小弟,你的反应还真冷淡耶。” “那是因为我事先已经听落雁小姐说过了。剑藤姊,你真的不知道吗?” “是啊。啊,我是不知道已经开始实际应用了,但是听你这样一说,以前好像听说过……扭曲身边的光线,让服装本身隐形之类的……反正就像是科幻小说一样的技术。” “喔……” 虽然剑藤的说明还是一样含糊,让人有听没有懂,可是空空还是接受这种说法。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要了解这套服装的构造或系统。 “我听说这项技术要是实现的话会用在军事用途上,之前地球鏖灭军已经研究到实现阶段了。原来如此,这衣服的确有需要耶。光靠护目镜是不行的,不然没办法保护自己免于受到怪人的伤害。” “…………” 听到剑藤使用怪人这个词,空空知道这句用词似乎不是牡蛎垣与落雁为了迎合空空的年纪才这么说,而是地球鏖灭军共用的黑话。 怪人以及打败怪人。 “就像组织把‘破坏丸’配给我一样,他们给你的就是这套服装……不只是衣服,头盔、手套与靴子都有相同的机能吧。透明人啊……还不错嘛。” “……你真的觉得不错吗?” “还好啦。” 剑藤颔首说道。光是点头,空空还看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不过要是知道有透明功能的话,可能真的会觉得羡慕吧。因为原本给人负面印象的造型与低俗色调,全都会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说空空小弟,你可不可以把隐形状态解除?从刚才说到现在,我好像自己变成在没有人的地方自言自语的危险人物一样。” 剑藤姊本来就是危险人物,和看不看得见我根本没有关系。这种话空空当然说不出口,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可是现在还不能依照剑藤的要求解除隐形。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试试机能……能不能陪我到外面去走走呢?” “……可以啊。你又不是被关在这个房间里,要出去的话用不着问我准不准,也没必要非得要我陪。上面只命令我照料你,可没要我当你的看护……” “是没错,可是还是要麻烦你。因为这是第一次,而且牡蛎垣先生也要我找你一起去。” 这种说法就好像拿着牡蛎垣的话当令箭命令剑藤一样,空空觉得有些自我厌恶,所以他若无其事地不让对话中断又继续说道: “而且你想一想,效果说不定可能不尽理想啊。那时候必须要有人来帮我忙才行……搞不好真的会需要有人看护也说不定……” “啊……我想应该不用担这种心吧……然后呢?该去哪里好?‘茶余闲话’也有告诉你要去哪里吗?” “有的,就是……” 16 那副护目镜的机能说起来就和紧身衣恰恰相反。 如果紧身衣是让有形之物隐形的工具──隐形的时候,护目镜当然也会一并消失,但那是额外附加的机能──护目镜的镜片就是能让人看见原本看不见事物的道具。 两人走了一小时的路来到某个地方。 就在某个商业区的某一栋大楼出入口前,空空经由那副护目镜看到了──他看到了原本看不见的怪人。他看到从未见过的怪人大大方方拿着手提包与纸袋,一只手端着手机走进大楼内。 怪人,那是── 美得吓人──可说是美到极致的怪人。 甚至美到神圣不可侵犯。 空空分辨不出来它是用手还是脚来走路──怪人长得不像空空这辈子看过的任何东西,而且还美得不可方物──传说龙宫城的美丽在任何画作上都无法呈现,或许就连龙宫城……不,就连乙姬公主都比不上那个怪人的美吧。 “顺便跟你说一声,空空小弟。‘那个东西’在我眼里看起来和一般人类一样,看起来就像穿着笔挺西装的上班族一样。真要说的,其实我根本不晓得你看到前面的哪一个人才这么惊讶。反正‘茶余闲话’的情报不会有错,我想那间公司里的某个人应该就是‘那个’了……” 剑藤站在空空身旁淡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看到的怪人‘长什么样子’……只要用那个护目镜看的话应该看得到,但是我可不想看。因为要是看到那种现实的话,会因为太过耀眼而毁掉双眼。” “…………” 空空一边听剑藤这样说,一边凝视着怪人出神。不对,他没有出神,单纯只是看着而已。 皮套演员‘丑恶怪侠’。 他只是很平常地看着那份美,心中毫无感动。 “能够看到怪人的技术老早就已经研究出来了──可是以前没有人可以看。我们一直都在等待像你这样不管看到什么都无动于衷,不管看到什么模样都不会感动的人出现。对了,我们把那些拟态成人类的怪人称为‘地球阵’【注2】──那就是你要对抗的对象,英雄。”【注2:日文发音同地球人。】 剑藤这样说道。她的肩膀就放着出门前拿出来的竹刀袋。 那把刀随时都可以砍到空空身上的要害吧。 “战斗吧!” 第三回 击中必杀!丑恶怪踢 0 金钱与安全免费。 1 有一种诘将棋【注3】叫做‘最后的审判’。【注3:将棋中连续下王手将对方玉将的棋局,相当于象棋中的连将杀局。】 ‘最后的审判’就是所谓的双玉诘将棋【注4】,是一套彻底抓住将棋规则盲点的棋局作品。对于那些信奉将棋这种双人有限零和情报完全公开游戏的严谨缜密以及美感的人来说,‘最后的审判’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眼中钉,甚至几乎是一大禁忌。【注4:诘将棋通常由守方持玉将,双玉诘将棋意指攻守双方皆持玉将的诘将棋局。】 光是用‘把千日手【注5】与打步诘【注6】的规则融入战略’的说法,还不足以形容这种诘将棋,总之‘最后的审判’告诉世人关于禁手【注7】的规定其实有矛盾之处。【注5:在一局当中,双方重复相同的下法四次,但棋局没有任何变化,则判为和局。/注6:把吃下的步兵打入时不可将死对方的规则。/注7:将棋中的禁止规则。】 这部棋局虽然发表已久,可是它引起的风波长久以来一直被人视而不见,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受到重视──本篇的主角空空空当然不知道这种诘将棋的事情,或许他连金将与银将的下法有什么不同都不知道吧。 空空对于将棋的认识程度与一般中学生相同,只认为会下将棋的人‘脑袋应该很好’──或是‘下将棋与转魔术方块的人看起来都很聪明’这样。 虽然将棋没有像魔术方块那样靠一定模式与惯用解法就能破解的谜题,两者其实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对于地球鏖灭军来说……或者对于怪人──也就是‘地球阵’来说,空空的存在就和‘最后的审判’一样,抓住了地球与人类之间规则的盲点。 他的存在动摇战局,让战局的平衡彻底崩毁。 目前‘地球方’(?)还没发现他的存在有多重要。而且不说别人,就连空空本人也还没发觉。 空空空。 到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参战的理由与目的──但是对于无我无私的英雄、皮套演员‘丑恶怪侠’来说,说不定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与目的。 2 “‘地球阵’这种东西……遍布整个世界……整个社会。” 两人回到公寓之后又耗了好大一番功夫把紧身衣脱掉。因为这套衣服的构造会紧密地服贴在身上,所以脱比穿更费事,当然也得劳烦剑藤。费事的程度用劳烦这两个字真是再贴切不过。不过脱衣服耗费的时间似乎还是比穿衣服短,话虽如此,不管穿或脱都是得花上三十多分钟的大工程,看来似乎没办法像电视上的英雄一样,只要大喊一声就可以换装。 换衣服、出门、回来之后又换衣服,等到他们忙完这些事之后都已经傍晚了。剑藤提议把她做到一半就放到一边的乌龙面拿来当晚餐,空空也没有什么意见就同意了,而且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他还是个食欲旺盛的小孩子。 于是剑藤一边吸着面条,一边向空空说明刚才他们遇见的怪人是什么。听了她的解释,空空第一个想到的是剑藤好像不太会依照条理与前后顺序说明事情。可是如果有人说‘那同样的事你自己来说说看’,他可能也会和剑藤一样说得乱七八糟。 ‘怪人的定义’就是这么复杂。 因为对不知道的人,或是原本不知道的人来说,这些事情听起来简直难以相信又让人无法接受。 “它们已经混进人类社会的每个角落……就像是长久不断混居一样。它们巧妙地‘拟态’成人类的模样。” “你是说……‘拟态’吗?” “我们不清楚它们如何拟态,老是在调查中、研究中、实验中。以前曾经有人说原理可能就像你那套服装一样,也就是扭曲光线,然后让光线呈现出色彩。” “原来如此,那样‘存在的事物’和‘看见的事物’就会变得不同。我想像不太出来让光呈现出颜色的技术具体来说是什么东西……应该就像投影机那样吧?” 不管那种技术是什么,只要说是投影机理论的延伸,空空大概就能理解。要是把紧身衣‘丑恶怪侠’的技术更进一步进化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那种形式──也就是所谓的二段变身。 “可是你刚才说‘以前曾经有人说’,意思是那个假设是错误的啰?” “嗯,是啊……虽然还是假设阶段,可是现在比较有力的说法是人类的脑部拒绝直视‘那个东西’。” “无法直视……你是说美丽到无法直视是吗?” 空空试着回忆起他在几个小时前看到的怪人。 可是脑海中无法浮现出怪人的影像──想不起来,就连模糊的轮廓模样都回想不起来──彷佛从记忆中挖掉一块似的。这或许就是‘脑部拒绝’的状态吧。不对,要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连看都看不到,难道剑藤所说的不是这种现象吗? “我是很不愿意用‘美丽’这个词去形容‘那东西’……因为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剑藤一边吸食乌龙面一边说道。她的表情倒是没有言词那么严厉,或许正在尽情享受自己做的美味料理吧。空空的味觉也认为‘这碗乌龙面的味道很道地’,也认为‘应该算很好吃吧’。 “不过说不定只是因为我没有实际看过,所以才这么想。要是看到了,可能就会改变主意……或许会毫无来由、不由自主地认为很‘美丽’吧……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看了之后眼睛就会毁掉。” “你说眼睛会毁掉,在这种情况下是指什么意思?” “嗯?什么叫什么意思?” “是指会丧失视力吗?部分的脑部机能会停止吗?还是说──眼球真的会啪嚓一声破掉呢?” 虽然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就结果上来看好像全都一样。可是对于今后可能被要求实际去‘看’那东西,而且要‘一直看’的空空来说,这些细节有很大的不同。 “然后毁掉的眼睛还会复原吗?” “你顾虑的事情还挺多的耶……我原本还期望你的个性会更宽容大度一些。空空小弟,你比我想像中还更龟毛呢。” “……喔。” 空空语气暧昧地点点头。要说他龟毛,他觉得也没说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空空才会去饥皿木诊所──顺带一提,这时候空空还没发觉他到饥皿木诊所一行,就是造成现在这个状况的导火线。 其实要是把现阶段已知的残缺情报一样一样拼凑起来的话,应该就能轻易想到这个结论。可是空空就是不会去想这么多──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在不久的将来他和饥皿木应该就会有一场令人感动的重逢,可是实际上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可是我不想因为一个不注意就把眼睛毁了。” “你看了一次没事的话,以后都不会有事了啦。” 虽然剑藤这样拍胸脯保证,可是只要仔细一想,她说的话根本毫无根据。既然过去看到的人眼睛全都毁了,那不就是从来没前例吗? “可是我们只是带着‘不试怎么知道’的心情,就像游山玩水一样跑到商业区去看怪人。” “怎么会是游山玩水呢……是侦查敌情。” “不,这个嘛……要用什么四字成语其实都无所谓……要是我的眼睛因为刚才看了那一眼毁掉的话,剑藤姊你们打算怎么办?” 对空空来说,这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疑问,但也是个不该问的问题。幸好空空问的人是‘千刀万剐’,要是他对‘茶余闲话’问这件事的话,双方今后的关系难保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生变。 要是空空的眼睛毁了的话,他们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不怎么办啊。不对,‘不打算怎么办’的推测可能还稍嫌乐观了点。为了空空这个能够直视怪人的珍稀,地球鏖灭军毫不犹豫地虐杀了许多无辜的人。当这个珍稀变成‘冒牌货’、‘误会’的时候,他们究竟会干出什么事好湮灭证据?为了精神健康着想,最好还是不要想这个问题。 总之空空应该要有所自觉。 空空应该要知道,现在他入住这么高级的公寓、与专门照顾他的人住在一起、还能吃好吃的乌龙面。这些待遇绝对不是因为地球鏖灭军宅心仁厚,更不是因为出自博爱精神。 空空应该更有自觉,因为他具有特殊的天赋才有现在的生活──他说任何话都千万不能轻忽这项天赋。 总之现在这个场景,幸好空空问的人是不管在立场上或知识上都只能回答“我不知道……”的剑藤,所以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不过你不是一开始就已经想到眼睛可能坏掉的风险吗……为了在出事的时候有人看护,所以才要我一起去不是吗?我那时候还在想你的胆子还真大呢。” “嗯,也是啦……结果到底是怎么样?” “‘眼睛会毁掉’这句话包含的意义啊……我想想喔,你刚才说的情况全都包含在内。” “全部?那也就是说……” “眼球会真的毁坏、视神经也会废掉……虽然不至于连脑部都遭到破坏,可是精神状况会出问题。这些事‘茶余闲话’都还没告诉你吗?” “还没……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一般来说,光是听到这些情报就会让人踌躇不前,可是空空只有‘透过护目镜看的话眼睛就会毁掉,根本和日蚀相反’──这点想法而已。虽然他不是毫无危机意识── 可是显然还不够。 “所以我们虽然和怪人作对、和怪人对峙,可是到现在还没清楚掌握到怪人的形貌……因为看到的人都会变成‘那样子’。” “那我只要画出来就好了吗?” 空空说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虽然牛头不对马嘴,可是这也是他拚命思考所想出的结论。 “可惜的是,我现在没办法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个怪人长什么样子……说也奇怪,好像完全没有留在记忆里似的。可是如果边看边画的话,我想应该可以用素描画出来。” “……如果你也能把怪人素描出来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我觉得我们……应该说‘茶余闲话’之所以把那套紧身衣给你,不光只是要你做人像剪辑的工作。” 剑藤已经把乌龙面吃完,而空空也早就已经吃光。两人边吃边聊的对话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英雄的工作终究还是战斗喔,空空小弟。你必须要打倒怪人。” “你说的打倒是指杀死它们吗?” “嗯。” 3 “我从以前到现在,已经杀了九只‘地球阵’。” 剑藤把碗筷洗干净之后,两人再度回到客厅的桌旁对坐。直到目前为止,空空在这栋公寓里从来没有帮忙做过任何家事,也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帮忙。因为母亲以前一肩扛起所有家事的担子,所以空空没有帮忙做家事的习惯。虽然他还没有学到‘既然两人一起生活,就应该一起合作做家事’的价值观,可是对于不太希望空空帮忙的剑藤来说,或许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消息。 “觉得这个数字是多还是少就看你怎么想,我自己认为九只已经算多了。” “喔……” 因为空空不知道剑藤已经成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行动多久。所以就算剑藤说看他怎么想,他也不好判断九只到底算多还算少。可是光看剑藤的年纪(从空空的角度来看,现在还不清楚剑藤到底多大,不过他开始觉得应该是十六岁到十八岁左右),他猜想得出来应该还没有多久。 “我想应该很多吧。” 空空这么说道。虽然他不敢说完全没有奉承剑藤的意思,不过基本上还算是真心话。 “很高兴你这么说。” 空空很意外剑藤的回答竟然比自己更坦率。然后她又接着继续说道: “可是我不晓得我是不是真的杀掉九只怪人。” 虽然是后知后觉,空空发现剑藤用‘只’去计算怪人、也就是‘地球阵’的数量。用‘只’这个单位去计算外观与人类并无二致(至少就剑藤的角度来看是如此)的生物(不确定是不是,可是既然用‘杀死’这种表现方式,应该就是当成生物看待吧。或许就像把地球视为生命体一样)……该怎么说呢,空空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敌意与歧视意味。 他的年纪没有小到听不出来当中的语气。 而且空空的感情不会因此有任何波动。 “因为那九只怪人当中说不定有些是真的人类。” “……没办法确认吗?既然是‘拟态’,死掉之后应该就会解除,变回原形吧?” 剑藤这时候说出自己可能把人类错认成怪人杀掉。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这段表白攸关地球鏖灭军的根本价值,可是空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很平常地继续谈下去。 ‘过度拘泥于伦理观念的演技’,也是要本人察觉有问题才会有所反应。 “就算死了也不会解除。它们的‘拟态’就是它们的‘生态’──不,就算变成‘尸体’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称作‘死态’吧。不过我们刚才讲了半天,好像问题只在外貌……外装上打转,可是不管我们再怎么肢解或是解剖,都没办法分辨‘地球阵’与人类。” “…………” 空空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管再怎么肢解或解剖都和人类没有差别的生物──那应该就是人类吧?刚才剑藤言下之意说她杀的怪人当中说不定混有人类。岂止是混有人类,说严重一点,她杀的九只怪人有可能全部都是人类……可是空空觉得这句话最好不要说出口,因此绝口不提。 “也就是说当我们能够解剖怪人尸体的时候,扭曲光线的假设也就不攻自破了……啊,顺便告诉你,那其实也是最近不久前的事。” “最近吗?” “我们不清楚地球是什么时候把怪人送进人类社会来的……搞不好打从人类刚诞生的时期就一直存在至今也说不定。总之人类方……人类方的一部分人在大约五十年前发现这件事。” 剑藤把‘人类方’改称为‘人类方的一部分人’应该是比较恰当的说法。因为要用‘人类方’这种说法去称呼发现的人实在有些勉强──就算地球鏖灭军以及类似组织的规模再庞大,终究还是不出‘一部分人’的范围吧。 “在那之后的五十年,人类为了‘找出地球阵’而费尽心血。‘杀掉’第一只怪人是十年前……不过那次就像是无心造成的意外一样。真正确定怪人身分并且杀掉,不过是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 “……那是我加入地球鏖灭军前的事情,是‘蒟箬’立下的功劳。” 又是‘蒟箬’。‘茶余闲话’对那个人也有很高的评价,再加上这件大功,看来‘蒟箬’在地球鏖灭军当中似乎有举足轻重的分量……虽然取的是这种软趴趴的称号。 而空空也得知剑藤是在这四年当中加入地球鏖灭军的。虽然知道了也没怎么样,不过四年之内杀了九只怪人(如果真是怪人的话)应该算很多了吧。 “啊,对了。那就……” 空空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剑藤一脸狐疑地侧着头,可是看到她的表情,空空还是没有‘干脆说了吧’的念头。他想到的是‘那个杀掉的“地球阵”尸首(如果还有全尸的话)一定有保存下来当成研究对象,只要我去看看那具尸体,就能知道剑藤姊过去杀死的到底是怪人还是人类’这件事。可是想一想,他觉得这句话不该说。 虽然剑藤告诉他怪人素描是其次,可是空空反倒觉得‘验尸’这回事还是不看为妙。因为那种行为就像是‘证明组织内的失败’──空空可不想主动干这种危险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危险’姑且不提,‘不讨好’实在让空空难以忍受。以他的个性来说,就像是置身地狱般难受。 空空把前后不连贯的言词强行掩饰过去,继续说道: “可是为什么地球……地球要做这种事?把怪人送进人类世界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我不太了解。” 空空一边说,一边试着想像‘名为地球的生命体在某个地方指使神圣不可侵的怪人,把它们送进人类社会’的画面,可是却想像不出来。他无法想像‘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的怪人’是什么样子。对空空来说,一个会下命令的地球实在太过怪异。 它应该不会是用说话的方式口头发出指令吧。 “目的是为了侵蚀人类社会……我是这么听说的。就连地球的目的也有许多不同的假设……这就是其中比较有力的假设。为了毁灭人类,地球用了很多手段对付我们。比方说地球暖化或是寒冷化现象之类的……‘地球阵’应该也和这些现象一样,是‘对付我们的手段之一’吧。地球鏖灭军有许多部门负责不同的工作,我们第九机动室基本上就是负责应付‘地球阵’。” “负责应付……” 简单来说就是把‘地球阵’杀掉。 “怪人‘侵蚀’进大型公司行号、教育机关……或者是政府组织这些人类社会的中枢,改变组织的方向或是组织本身的体质。有时候导致组织走向毁灭,也时候也会让组织对社会造成破坏──举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你想像―下要是一国的军事大臣是怪人的话,说不定──会引发战争对不对?战争爆发的结果就是让人类社会遭到重创……也说不定。” 这个例子真的超极端,极端到就算在句尾加上‘说不定’三个字也无法掩饰。再说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就连战争有时候也会促进人类社会进一步发展。可是空空这个年纪受到的教育是‘战争是坏事’,所以把战争当成比喻对他来说相当简单好懂。 “……‘地球阵’的目的是抢夺人类社会的主要地位、掌握人类社会的主导权吗?” 空空刻意选择主导权这个比较委婉的措辞,其实他本来想讲的是生杀大权──可是现在自己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地球鏖灭军的手中,所以他这个词说不出口。万一谈话内容谈到他的事情可就不妙了。 “也不见得是主要地位啦……我用‘大型公司行号’比喻是为了让你比较好懂而已,就算不是大公司,就算只是大公司底下外包商的外包商里面的一个职员在文书资料上搞鬼──要是一波接着一波串联累积起来的话,也有可能对社会造成庞大深远的影响、造成严重的伤害。不是有句话叫做扯一发痛全身吗?” “有这句话吗?” “…………我是开玩笑的。” 看到空空老实认真的反应,剑藤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空空的认知是他和剑藤应该还没混熟到可以互相开玩笑,难道剑藤的认知和他不一样吗? 这个人是怎么看待我的? 空空第一次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应该是牵一发动全身吧……要是怪人猖狂肆虐的话,社会就会崩溃。” “可是剑藤姊,要是照这个道理的话……” 空空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又把嘴巴闭上。他本来想说如果怪人的‘拟态’是为了进入组织的大位或是渗透进人类社会的话──如果这是地球毁灭人类的手段,那应该就可以考虑到某种特定的可能性──还好他没有把话说出口。 这个空空没说出口的特定可能性──也就是‘地球鏖灭军内部说不定也有怪人潜伏’。 用不着他讲,组织内部当然已经有人想到这一点并且研拟办法预防了吧──虽然组织应该已经有防范对策,可是空空也绝无必要现在对剑藤提起这件事。要是事情讲一讲,变成‘那就请空空小弟负责验组织里的人’的话,他可吃不消。 不只要‘证明失败’,还得被迫扛起‘纠举潜伏在内部的背叛者’的职责,这岂止是一句悲惨可形容?又不是公安警察。可是既然现在空空是组织里唯一能够使用那副护目镜的人,要是对方要求的话,他当然无法拒绝这份工作,可是他绝对不会主动去趟这浑水。 “……刚才空空小弟老是‘话说一半又吞回去’……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要说喔。我们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就别隐瞒,敞开心怀说出来一起聊聊吧。” “喔……好的。” 空空原本又要暧昧地点下头去,赶紧改以明确的态度点点头。虽然头是点了,可是要他敞开心怀可是万万不能。自己的立场云云固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可是他始终害怕万一说错什么话,惹得剑藤不高兴。 空空怎么样都忘不了昨天在车内迎面感受到的杀气。当空空怀疑‘巨声悲鸣’是不是地球鏖灭军所为,让‘茶余闲话’与‘千刀万剐’蒙受不白之冤(照他们所说)的时候,他们两人一起发出的杀气已经深深烙印在空空的心里了。 虽然剑藤现在殷勤地要空空去洗澡、下厨做饭给他吃,还帮他换衣服。可是如果剑藤动了杀心的话,空空这等货色三两下就会被切成好几段肉片。 ………… 不。对了,还有‘巨声悲鸣’。 如果那道声音真如地球鏖灭军所说,是地球发出的悲鸣声的话── “剑藤姊,如果地球想要毁灭人类的话,只要再连续发出两次或三次那种‘巨声悲鸣’不就好了吗?根本不用把怪人送到人类社会,或是调整温湿度、气压、臭氧破洞之类的环境条件,还做这些麻烦的微调……” “……这个嘛,也是啦,就像你说的一样。可是我们认为,‘巨声悲鸣’对地球来说可能也是最后的杀手锏,它不太愿意用的手段。至少不太愿意用那么大规模的。因为就像你说,‘要是这么做就能解决,但是它却不这么做’。那我们就应该去思考,原因可能是它办不到。就算单纯只是假设‘使用那种攻击需要一段时间填充能量’,那么在等待能量填满的这段时间之内,我们也不能放弃,应该要继续行动才对。” “不能放弃……是吗?” 或许只是因为空空是局外人(不,依照现在的状况来说,空空已经完全是局内人了。只是他的想法如此),所以他才这么想。他总觉得剑藤的推测太过乐观,既然没有人有办法确实推翻‘如果第二次“巨声悲鸣”在此时此刻响起’的可能性,那剑藤的希望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充其量只不过是如幻影般的空中楼阁罢了。 “我们不了解地球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们才要把想得到的办法都试过一遍,尽自己应尽的努力。不是吗?” “是啊。” 剑藤向空空寻求同意,虽然让他觉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但他还是点头称是。他知道自己也只能点头了。要是用剑藤的说法,因为空空不了解地球鏖灭军在想什么,所以就算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不该说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妙。 可是问题在于有些事情空空虽然‘想说’,可是他连这些事‘该不该说’都不知道。像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该问的事情就应该要问,可是有些事只是他想知道的话,那该怎么办? 空空心想,还是问吧。 这个结论并非出自算计或是他感情无动于衷的人性,说不定只是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剑藤在说话,所以他心里萌生出幼稚的好胜心,想要稍微还以颜色罢了──没什么好怕的,是剑藤自己说有什么事就敞开心怀说出来。 “剑藤姊,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呢,空空小弟。” “第一次的时候,剑藤姊曾经说过你没有听到那道‘巨声悲鸣’对吧──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不能算是空空一直放在心上的疑问,因为他刚刚才回想起来有这件事。之后他因为高烧而卧病在床,然后家人与朋友全都被杀得一干二净,所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剑藤的来历与立场,这样一想的话,剑藤当初那句发言似乎不能当成一般的玩笑话来看。 再说如果她没听见的话── 那时候她发出的杀气又是所为何来? 她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事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 剑藤突然涨红了脸。脸颊染上一片绯红──不晓得是因为害臊还是动怒,总之她的态度有如空空提起一件她不愿意别人触及的事。这是为什么?空空觉得当初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扭捏……还是说虽然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根本不希望人家问起这件事吗? “剑藤姊,你怎么了?” “空空小弟,你可不可以不要用‘第一次的时候’这种措词?这样是性骚扰耶。” “嗄?” 空空万万没料到剑藤会有这种反应,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剑藤的意思。看来空空这句‘第一次的时候’,在剑藤耳里听起来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而是被她当成‘第一次接吻的时候’……这种联想真教人惊讶。 “还用什么第一次……说得好像会有第二次一样。你、你用这种方式暗示我,我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讨厌啦,空空小弟。虽然‘茶余闲话’要我照顾你的生活,可是我想应该不是指照顾‘那方面’的事情。不,如果空空小弟强制命令我的话,我也只能乖乖听话……可是姊姊我觉得这种事很不应该。” “……呃。” 话没说清楚或许确实是空空不对,可是给剑藤稍微抢白了这么一顿,就连自认有错在先的他都觉得有些冤枉……‘因为误解而遭到责备’对他来说是很难受的事情。不过正值青春期的空空也觉得把‘那个行为’当成话题讲个不停实在教人害臊,他甚至觉得这种话题是一种禁忌,不该再提。 所以── “对不起,是我不够细心。” 他向剑藤道歉,结束这个话题。 虽然没办法说谢谢,不过要道歉似乎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说那些话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 “真的吗……?” 剑藤瞅着眼睛看他。这种带着责备的眼神真的让空空很不好受。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感觉好像被逼入绝路一般。他几乎就要开口承认自己根本没做的坏事了。 “真、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 “那就继续说吧。” 空空把话题拉回来──应该说他想尽早摆脱现在这件事,心里一边还想着果然不该多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剑藤姊曾经说过你没有听到那道‘巨声悲鸣’对吧──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空空还老老实实地重说了一遍。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剑藤不假辞色地回答道。因为她脸颊上的红晕还没褪去,这冷漠的态度说不定是她在掩饰心里的羞涩。渐渐地,空空有时候觉得这个比自己年长,应该已经是个‘大人’的少女还满可爱的。 “啊,对了。这种事应该先告诉你比较好……就像组织看上空空小弟‘能够注视怪人’的才能延揽你一样,我也是因为‘听不见巨声悲鸣’的才能才被延揽的……虽然没办法调查这种才能是不是我独有,至少数量似乎很少。就我所知,地球鏖灭军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不知道这种才能有没有办法像空空小弟那样直接派上用场,不过这种特殊性应该有什么用途吧。” “……咦?什么?照你这样说的话……等一下。那剑藤姊你加入地球鏖灭军顶多也只是半年前的事啰?” 要是这样的话,她在这段时间之内就猎杀九只怪人,未免太多了──且不论当中有多少是人类,根本可以说是过劳了。空空实在不敢相信,剑藤犬个在半年前还只是个一般人。 一般的老百姓到底要经过多严苛的历练,才能成为一个杀死整家人还能一脸无事的‘军人’? “不是,我大约是在两年前加入的。” 可是空空似乎太早下定论了,剑藤纠正说道: “我是在两年前被组织延揽的,就和空空小弟你一样。因为当时杀死我家人的是‘火球人’,我差点也被烧死……” “…………” ‘就和空空小弟你一样’这句话的含意实在太沉重。因为空空感觉不到那份沉重,所以剑藤才能讲这种话──不,其实这样说一点都不好。只是对空空而言,他根本不在乎好与不好。 “虽然不是‘巨声悲鸣’,不过地球的悲鸣本身其实以前就有了喔,空空小弟。军队里把这种声音称为‘微声悲鸣’……不过这种悲鸣声的影响范围有限,在半径数十公尺的范围内,一次最多只能杀死十几二十人而已,几年之内也不晓得有没有一次……所以地球鏖灭军才会一时疏忽,没有特别重视……” “……几年一次。” 这么说来,刚才剑藤好像话中有话地说了一句‘至少不太愿意用那么大规模’。 空空心想既然这样的话,‘巨声悲鸣’应该是早在预料中的灾害──或许应该不至于完全始料未及吧。所以听不到‘悲鸣’的剑藤才会被招揽。 无法成为英雄。 失败的英雄。 空空总算明白牡蛎垣与剑藤言辞中曾经提到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剑藤没能成功防堵‘巨声悲鸣’的发生。 所以他们在车内才会那样杀气腾腾。 想到那是举止敦厚(看他在杀人现场优雅喝红茶的样子,本性应该也没多敦厚)的‘茶余闲话’,唯一一次情绪激动的场面,牡蛎垣肯定也和那个计画有关系吧。 “不过因为规模相差太多,也有人说过去的悲鸣声和半年前的那场‘巨声悲鸣’应该不一样……可是不管是否一样,反正两次我都没听见。” “…………” “两年前我还是高中一年级学生,在校外教学的时候遭遇到那声‘悲鸣’。班上的人全都死光了,只有我活下来……‘微声悲鸣’虽然范围有限,可是致死率不只三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所以在当时像我这样的幸存者好像真的非常稀奇。所以他们说我很珍贵……之后就像我刚才说的,不过我只有家人被烧死,不像空空小弟连学校都被烧掉……这说不定是因为重要的程度不一样,或者是──” 这次轮到剑藤‘话说一半又吞回去’。 空空当然不知道剑藤在‘或者是’这三个字之后到底想说什么,当然他对这种事也不在乎。剑藤这时候到底想说什么。空空要等到很久之后才会想起这件事。 “……无论如何,‘巨声悲鸣’和‘微声悲鸣’不同,有些人杀不死,所以我想地球也必须想一些办法应对。我刚才也说过了,‘巨声悲鸣’应该真的是地球最后一张王牌──而‘一些办法’当中,‘地球阵’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说是其中之一,到头来这才是最麻烦的──防止地球暖化或是解决森林面积减少的问题等等,要是综合人类的一切力量,所有人团结一致的话未必不能改善──但是如果应该团结的人类当中有怪人搅局的话,全人类都会土崩瓦解的。” “也就是说,一个战术最终会影响所有战局是吗……” “所以空空小弟才必须要杀死怪人。” 剑藤这么说道。这句话她已经重复好几次了。 “空空小弟一定要杀死怪人才行。” “……我来找出怪人,然后由剑藤姊动手。这样不行吗?” “不行。” 剑藤非常坚持。其实空空也不是真的打算这么要求,可是她的说法极为坚决,空空根本无从说起。 “绝对不行。一定要由空空小弟你自己去找,然后亲手杀死。” “喔。反正英雄打倒怪人本来就是……” “不是打倒,而是杀死。千万别搞错了。” “…………” “空空小弟,你虽然是因为‘可以注视怪人’才被招揽进来──可是这只是第一个理由,其实还有第二个理由存在。第二个理由当然和第一个理由有关……地球鏖灭军三顾茅庐把你请来是因为──” 空空可不记得自己有受过什么三顾之礼,不过他明白这句话只是表示地球鏖灭军以最崇高的敬意对待他、迎接他的到来。 可是他实在不瞭解接下来这句话是什意思。 “──因为你有能力杀死怪人。” 4 自从空空全心全意投入棒球之后,就很少黏在电视机前看电视了。不过在空空还小的时候──虽然现在也没多大──大概是幼稚园、小学一年级之前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看看电视上的特摄英雄剧。 看着变身之后的英雄主角把敌人一个一个打倒的样子,空空在那时候就已经对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没什么感觉了。不过他一边下意识地装出父母期待看到的反应,一边在心里想着: 为什么不活捉敌人呢? 把敌人活捉、俘虏他们,然后打听出敌人的情报。要是查出根据地、问出敌人组织规模的话,不是可以让之后的战斗更有利吗? 既然我方战力远远不如敌人(空空以前看的特摄英雄剧说好听点叫少数精锐,可是就算加上伙伴,顶多也只不过是小猫两三只的小规模团体而已),绝对应该活捉敌人打听情报才是──怎么可以用必杀技把怪人打爆呢? 连幼稚园的小孩都知道的事,为什么那些英雄主角不这么做呢──当然幼儿空空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大人的考量’,可是地球鏖灭军无意活捉怪人──也就是‘地球阵’的原因似乎不是因为他们是激进派组织。 如果他们是激进组织的话,反而会活捉怪人,不惜动用不人道的残酷手段狠狠拷问吧。 新选组虽然是历史上着名的杀人组织,可是听说他们其实主要目的不在杀人,基本上都是活捉──就算是有名的池田屋事件当中,大半的敌人都是被活捉的。 活着抓起来。 然后对俘虏进行令人不忍卒睹、极为心痛的拷问。这就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当然这种形容是从现代人的感觉来看,如果考虑到当时的时代背景,他们的行为反而是非常正确的。 可是地球鏖灭军则是杀死怪人。他们当场就杀死怪人,而且还是虐杀。 因为解剖也没有意义,所以最近好像连尸首都不带回来了──听说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当场处理掉。所谓的‘处理’,空空认为肯定是放一把火烧掉或是类似的方式吧。正如字面所形容的,这种方式最不会留下‘烂摊子’。 空空问为什么不活捉怪人──结果剑藤这么回答他: “就像解剖也查不出东西一样,讯问他们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当然曾经活捉过怪人──而且还捉过好几次。现在偶而也会因为失手没杀死,不小心就抓了回来。为了执行作战行动,有时候视情况也不得不把怪人抓起来。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愿意回答。” “你的意思是行使缄默权吗?可是……” 地球鏖灭军又不像警察组织是拿着拘捕令在讯问室讯问犯人,所以空空认为被抓的怪人应该没有什么缄默权。想当然耳也不会让律师在现场见证吧。 “他们不会缄默,反而会大声主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事我根本不知道、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之类的。” “…………” “拷问他们没用、抓人质没用。身体上或精神上的痛苦也没用。他们只会喊救命,只会说放过我。虽然有些人会说‘你们说得没错’,可是他们接着一定会这么说──‘你们说得都对,拜托快住手,放过我吧’。像这种人如果对他们用药,他们反而会说‘我不知道’──还会说‘与其继续遭受拷问,不如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比较好受’。就像这样继续保持拟态──一直装到死。不,就算死了还是继续装下去。” 这根本── 空空心想,这根本就是冤枉好人的场景吧。 他原本推测怪人没有行使缄默权,也没有请律师的权力,不过似乎至少有接受审判的权力──只不过他们接受的是魔女审判。 就像盟神试水【注8】的时候把手伸进滚烫的热水里一样。【注8:古代日本的神明审判。当事者双方把手伸进煮沸的热水里,无罪者不会有事,有罪之人则会烫伤。】 “抓到怪人的时候……不,就算没抓到怪人也一样,难道没有什么证据,或是足以当作证据的东西判断怪人就是怪人吗?” “没有,没办法区别。看上去的外貌固然和人类一样,就连身心构造、对问题的应答进退也和人类没两样。有的就只有情况证据而已──所以就算问到他们自白,或是得到任何情报,那些情报的正确度也非常低。所以活捉怪人一点意义都没有──既然这样还不如看见就杀更好,事后处理起来也简单。” “……原来如此。” 空空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他只能这么说,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说到出了社会之后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反驳长辈的意见(反抗倒是可以)’,可是空空不但没出社会,反而年纪轻轻就进入了社会的另一面。年仅十三岁的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学习到这一点了。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我们和地球或是‘地球阵’之间,不管是任何形式的沟通管道都没有啰?” “是啊。或许组织也正在等待有这种能耐的人出现也说不定,就像我和空空小弟一样──不过我已经失败就是了。” 听不见地球悲鸣声的剑藤犬个、能够注视怪人的空空空。要是再加上一个可以和地球对话的人的话──那的确是如虎添翼。 话虽如此,空空认为这个第三位‘英雄’会不会帮助人类可能还有待商议。以特权来说,‘能够和地球对话’的特权实在太过强势了──如果有这种能力的话,说不定会投靠到地球那方去。考虑到‘巨声悲鸣’的可怕,要是真的有人能够和地球沟通的话,他可能会想要举白旗投降吧……不过这些事情都和自己没关系就是了。 “就是这样。所以空空小弟,身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员、身为第九机动室的伙伴,你的第一件任务来了。” 剑藤就像是汇整考试范围重点的老师一样说道: “去把今天看到的怪人杀掉。” 就在空空收到这道命令的几十分钟之后,他正在浴室里洗澡。 昨天只是用淋浴随便冲一冲而已,今天他决定要用浴缸泡澡──虽然剑藤说什么都不肯比空空先洗澡,不过空空发现如果要顾虑到剑藤的话,其实只要在洗完之后重新放一缸洗澡水就可以了。 虽然多放一缸水就要多花一点水电费,可是这点钱应该算是必要经费吧──把这种高级公寓当作‘员工宿舍(他判断这里应该就像是宿舍一样)’的组织,应该不会在这种小地方上斤斤计较。 空空在加了沐浴剂之后染成蓝色的浴缸里想得出神。 他心想:好吧,大概也只能下手了。 空空曾经问过剑藤,试着能不能不经意地把实际动手的工作推给她来做,结果被她严词拒绝……说不定那个‘杀死怪人’的‘工序’,就像是加入地球鏖灭军必要的入门仪式也说不定。 入门仪式。 这么说起来,那个恐怕连社办都已经烧光的棒球社以前也有这种入门仪式。那就是新社员与二、三年级学长打练习赛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向女生借一套制服,然后穿着女装比赛。 空空不知道这种仪式有什么意义,可是因为大家都自然而然照办,所以他当然也依言照做了。他还以为棒球社团都是这样子,所以就拜托班上一个以前就读同一所小学的女生借衣服,穿着衬衫与裙子打完一场比赛。比赛的对手是学长,而且穿着借来的制服又不能滑垒,所以比赛当然是大败收场。打完之后他还是搞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可是空空问了另一位同是新社员的同学,对方则说‘这样一来会觉得自己成为棒球社的一分子’。他听了之后好像也觉得有这种感觉(觉得必须要有这种感觉),所以也就接受了。 那位新社员还有借制服给空空穿的女生如今都已经烧成焦炭了,这件事姑且不论。虽然人数规模各自不同,不过强迫他们穿女装比赛的学长在一、二年前也有相同的经验──要是有人告诉空空那是提升组织向心力不可或缺的仪式,他也能接受。 所以‘杀死怪人’的举动可能也是这么一回事。 站在地球鏖灭军的立场,说不定他们只是想让空空杀死第一只怪人,第二只以后就交由技术比较老练的剑藤处理──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这项任务真的是一种入门仪式的话,那空空可能比之前的成员还要幸运。 因为他能确定要杀的对象是‘怪人’之后再动手。 和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对方不是真的人类就杀人的情况比起来,两者之间的压力天差地远──可是真是如此吗?不对,这个意思并不是说地球鏖灭军的人虽然一边打着守护人类的目标,可是杀起人来毫不犹豫──就像杀光与空空相关人士那时候一样……所以他们在杀怪人的时候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 空空心想就算对方摆明就是怪人,可是在一般情况下,要杀死一个与人类毫无二致的生物,有可能一点压力都没有吗? 有一个名词叫做哲学僵尸。 取名叫哲学僵尸的意思,不是指一具懂得哲学思考的僵尸,而是指只存在于哲学理论上的僵尸──简单说来就是‘与人类毫无差异的僵尸’。换句话说,光从外观上来看,那具僵尸和人类完全看不出差别(不只外观相同,就连应对、感情表现与生理现象等等全都和人类一样),可是它既然是僵尸,当然就不是人类。也就是说把它定义成完全没有‘心灵’或‘意志’(可是举止行为就像具有‘心灵’与‘意志’一样)。 好了,假设有这种僵尸之后就来思考吧。 哲学僵尸是僵尸还是人类? 比方说空空有一个朋友是哲学僵尸,那他能否看得出来呢──当然看不出来。因为这样一来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哲学僵尸──唯一能够拍胸脯保证‘不是哲学僵尸’的人,就只有正在思考的自己。 虽然这种思考方式会让人几乎丧失对人类的信任(或者说丧失对僵尸的信任?),可是当空空听剑藤说到地球派怪人潜伏在人类当中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哲学僵尸这个名词。地球鏖灭军好像把怪人称作‘地球阵’,可是他已经暗自决定要把那个美丽的怪人称呼为哲学怪人了。 空空确实能够先用护目镜确认哲学怪人的真面目之后再动手──可是这件事只有空空自己明白,好比说哲学怪人的朋友、同事或家人(如果它有家庭的话)都完全不知情。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就只是有个人死了而已。 那么重点就是这些人心里会怎么想。 再说那副护目镜是否真的这么值得信任也是个问题──如果那东西里面装有一种程式(虽然不知道这种设计可不可能实现),会让某个特定人物,某个特定的人类看起来像怪物的话,那该怎么办? 这个组织能够若无其事地喂国中一年级学生吃下高烧剂这种莫名其妙的怪药,会用那种程度的骗人手段设计空空一点也不奇怪──如果真是骗局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可是地球鏖灭军怎么样也摆脱不了那种‘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摸不透’的感觉,空空心里的疑虑是不可能完全去除的。 所以说──站在空空的立场来看,剑藤这道指令本来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可是空空就是接受这些疑虑与条件之后,还是认为── “好吧,大概也只能下手了。” 这次他开口低声喃喃说道,内心也没什么纠葛。 因为泡得有点晕,所以空空便走出浴室。等到他发现自己不小心忘了帮剑藤更换洗澡水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睡醒之后的事了。 5 “你打算怎么杀死怪人?” “我倒没想过这件事。不是……只要穿着那件紧身衣去的话,应该爱怎么杀就怎么杀吧?” “原来空空小弟是个笨蛋啊。” “咦?不是,我的成绩是不太好啦。可是你这样当面直截了当讲出来还是吓了我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理由很多,可是最大的理由有两点。姊姊我就告诉你吧。” “喔,那请你告诉我,剑藤姊。为什么我是笨蛋?” “空空小弟是笨蛋的理由其一,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能量。不管任何物体都是消耗能量在活动。就算是怪人,不吃饭也会饿死。” “喔,是这样没错啦。咦?” “我的意思是说那件能够隐形的紧身衣,你取名为‘丑恶怪侠’的紧身衣是靠电池运作的。也就是说如果电池没电的话,隐形状态就会解除,变成一件颜色怪异的普通紧身衣而已。” “……咦?可是我没看到有什么充电器啊。” “我想应该就在箱子里……只是因为设计得很小,所以你没发现而已。我的刀也是一样,要是没电的话也只是一把普通刀。” “咦?那把刀……有用电池吗?那是电动刀吗?”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因为那把刀也是开发室提供的技术……现在的最新科技应该没几样是不吃电的吧……破坏丸的锋利只能维持几个小时,只是凭我的体力也没办法一直拿着超过一小时就是了……” “这样啊……电动刀听起来还满教人失望的耶……‘丑恶怪侠’的持续时间大概是多久?如果走到那间公司又走回来都还有电的话,我想最少应该可以撑两个小时以上……” “不清楚……‘重建开发’没有告诉你吗?不然我帮你打电话去问问看好了……总之不管能持续几个小时,既然活动时间有限制,你用这种悠悠哉哉的心态去出任务可是很危险的喔。说不定在你伺机而动的时候,隐形效果就解除了。要是这样,还谈什么完成任务?” “……好吧,第一个理由我明白了。我的确很笨。那剑藤姊,第二个理由呢?” “空空小弟是笨蛋的理由其二。如果只有理由一的话,你可能会认为只要迅速完成任务可能就没事了。可是并非如此。简单来说,‘丑恶怪侠’其实就是隐形衣对不对?” “是啊。简单来说的话的确是。” “空空小弟,假设有个透明人来杀你的话,你认为你会毫不抵抗地乖乖给他杀吗?” “这个嘛,因为看不见嘛……啊,不对。啊啊,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我明白了。” “嗯,你脑筋很快,很好喔。没错,光是隐形还不算稳操胜券……还不算稳定必杀。比如你靠近怪人身边,突然从后面掐住它的脖子,可是怪人百分之百会抵抗──既然你们彼此身体紧靠在一起,不管看不看得见都免不了会被对方抵抗的动作打到。就算用打的,也不见得能够一击毙命。那试着用小刀刺杀吗?还是开枪射杀呢?这些都行不通,因为就算你隐形了,可是那些凶器没有隐形。” “难道没有经过透明加工过的武器吗?既然我是‘隐形人’,组织应该另外会准备一套‘隐形武器’给我吧?” “那么难用的武器,现在的你怎么可能用得来……如果是刀的话,你可能会握到刀刃;如果是枪的话,可能还会搞到走火耶。” “要是遭到抵抗……然后失手没杀死的话,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我想也只能逃跑了吧。因为那套服装和我的剑道服不一样,专门设计用来隐形,而且还轻量化,所以完全没有防护机能。” “啊啊……那套剑道服果然也是配给装备啊。原来如此,那套衣服具有所谓的防御机能……” “就是这样。总之只要发现有人的话,多的是办法可以反抗一个只会隐形的人。对吧?” “是啊……身体都已经碰到了,怎么可能不被察觉。” “而且就算没碰到也有可能被发现。因为你没办法像忍者一样走路无声无息,有些情况下还会有脚印。开个门或是搬动物体都有风险……而且气息与体温都藏不住,感觉比较敏锐的人说不定会觉得‘有些怪怪’的。其实这些事情只要小心谨慎就好,可是你现在的心情根本满不在乎,好像要去郊游似的。就算去了,姊姊我也不放心。” “这样啊。对不起,剑藤姊。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操心的。” “不用向我道歉啦。总之你再多想一想吧……‘茶余闲话’吩咐我在你面前不要摆出一副前辈样,所以这不是前辈给你的忠告。可是这时候好好表现的话,给上面的印象会比较好喔。” “身为英雄的印象吗?” “是啊,所以说啰──” “好的。我会多想一想,思考该怎么杀死怪人。” 思考该怎么杀人。 6 用完早餐之后,空空根据那些不是前辈忠告的意见左思右想──他依照那个不是前辈的少女所说,在箱子里找到藏在角落的充电器,思考的同时也把‘丑恶怪侠’拿去充电。 因为空空把整个箱子里外翻遍、倒过来摇一摇都没发现使用说明书,所以不清楚‘丑恶怪侠’充完电要花多久的时间。充电结束之后护目镜上似乎会显示电力已经充足……可是考虑到‘丑恶怪侠’的性能,恐怕得花上好一笔电费了。 虽然这种事情用不着空空来操心……不对,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件事需要他操心。如果有的话,大概也只有烦恼失手的时候该如何应对吧。在剑藤指出这种可能性之前,他也的确很悠哉(能够隐形就等于万无一失)。可是仔细想一想,这个任务其实很容易失败。剑藤如是说: “就算失手,只要没有被当场逮个正着,之后的事情军队会帮忙善后,所以不用担心……可是相反的,你千万不可以被人当作现行犯抓到。我们和警方当然也有联络管道,但是处理起来不像降低消费税这么简单。” 就是这样。 “我被抓到的话,要救我比调降消费税更困难吗?” “毕竟是违法行为嘛……” 剑藤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事不关己。 该怎么说呢,剑藤这种说法好像在说不同文化国家的奇风异俗‘虽然奇怪,但还是必须予以尊重’,语气中充满包容。就好比外国人说‘吃鲸鱼肉在日本是一种传统,虽然我自己不吃,但还是必须认同不一样的文化’。 不对,这样颠倒了。这个比喻方法颠倒了。 应该是‘虽然我吃鲸鱼肉,可是世界上应该也有人不吃吧’。 “而且难保警察组织当中没有‘地球阵’存在,我想应该是有。” “…………” “所以说不定用尽各种手段还是很难救得出来,事实上这种事曾经有过前例。最不应该发生的情况应该就是你杀了怪人之后没能离开现场,当成现行犯被人逮到,然后紧身衣与护目镜这些秘密道具都被公诸于世……啊,对了。‘茶余闲话’之前也曾经提过,我们地球鏖灭军可是秘密组织喔。” 这句话还用得着说吗? 虽然剑藤说‘就算失手也不用担心’,向空空保证安全无虞,可是他可不能这么放心。‘他们应该会帮忙善后’、‘我是英雄所以他们一定会救我’,像这样的想法才危险。 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失败的话就会被撇得一干二净。 剑藤说“曾经有过前例”。虽然她只是用含糊的说法一笔带过,不过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那时候因为救不出来,所以就放弃了”?或者还有更可怕的含意? 这是空空成为英雄之后的第一场战斗,所以他认为这时候应该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去行动。 他算是体力比较好的人,前提是以十三岁的少年来说──不过他好歹是个能够以体育项目保送进入名校棒球社的十三岁少年──就在空空左思右想的时候,接着插头的紧身服发出叽~~~~的刺耳声音。这道声音听起来好像机械故障一样、好像告知有异常发生的警报声,可是实际上似乎是充电完毕的铃声,在护目镜上显示出‘完成’的字样。 不晓得是不是开玩笑,那个字竟然是用片假名显示。如果这是为了配合空空国中一年级的学力,开发室也未免操心太过。就算还不会写,可是游戏世代的空空早就已经看得plete这个字了。 “剑藤姊,请你帮忙我把紧身衣穿上。” 空空离开自己的房间,在走廊上走了三步便来到隔壁房──也就是剑藤的房间,伸手敲了敲门。他在思考的时候似乎过了满长一段时间,现在都已经快要中午了。好像至少要花四个小时以上才能把紧身衣充饱电。 虽然比他预料中还要快,但还是很耗时间。 要是动作不快点的话,要在今天之内完事就难了──完事?空空发现自己选择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说法。剑藤或是牡蛎垣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在措辞上闪避,应该会直截了当地这么说吧。 杀死。 ……空空少年闪避措辞的行为是因为他心里不愿意杀人、或是单纯只是他假装不愿意,也就是过度拘泥于伦理的演技。要怎么想都取决于旁人自己的想法──至少空空本人没有这种念头,也还没有产生这种念头。像这种时候他完全没办法从客观的角度看待自己,就算绞尽脑汁思考恐怕也得不出答案吧。 空空敲了好几次门,房内都没有回应。 他想是不是剑藤没听见声音,重复敲了几次之后还是无声无息──那就是说人不在房内啰?空空还以为她洗完碗筷之后就从厨房回房里来了……? 接下来的举动显现出空空少年特有……或者该说是小孩子特有的欠缺细心的毛病,他看房内没有人回应,竟然就把那扇房门打开。这一开门,之前敲门的动作都白做了。不过既然空空觉得‘房内可能没人’,对他来说打开门看看剑藤是不是真的不在,也是极其正常的举动。 “…………” 因为高级公寓的隔音设计反而惹祸。 房间里的剑藤一丝不挂。 不,严格说起来她不是赤身裸体,而是正在穿衣服──不过她的动作完全来不及,现在才正要穿起上半身的内衣。 “啊,不是。呃……” “…………” 空空讲话变得语无伦次。 他的脑海里没有遇到这种情形该怎么处理的紧急应对手册。仔细一想,敲门的时候人家根本没有应声,可是他还擅自打开别人的房门,这件事就已经违背伦理道德了。 无论如何,总之应该先道歉吧?可是要为了什么事道歉? 为了他擅闯房间而道歉吗?还是为了看到不该看的画面道歉? 不,应该两件事都要吧。空空觉得这时候他不能不道歉而随意敷衍了事,于是开口说道: “啊,那个……对不──” “可以先请你把门关上吗?” 空空话才说到一半,剑藤就打断他这么说道。 她完全不遮避身体,平静地说道。态度看起来既不觉得害臊也没有发怒,甚至一点都不慌张,只是很平常地看着侵犯自己私人空间的入侵者。只是被年纪比自己小的国中生看到身体,说不定她根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想到这里,空空稍微松了一口气。 空空反而对自己感到羞耻,竟然慌到连舌头都打结了。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他一边想着自己非道歉不可,还是先依言把门带上。 “……为什么不先出去再关门?” “咦?” “我说‘请你把门关上’,简单说就是叫你‘出去’的意思啊,空空小弟。” 剑藤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当真是平板无比。空空渐渐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生气,慌张起来。 “好、好的!” ──说完之后赶紧冲到走廊上。 他冲到走廊把门关上,可是脚步再也没办法跑更远,背靠着门缓缓瘫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彷佛好像会直接这么沉到地板底下去。 满心都是‘闯下大祸了’的感觉。 还觉得‘整个人生都搞砸了’。 他认为自己犯下一个无可挽救的大错。 然后在此同时,他也觉得会犯下这种失误的自己怎么可能有能力打倒‘怪人’──打倒哲学怪人。虽然原本他还多少有这个意思想要打倒怪人,可是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或许根本不是那种料。 失手被抓又没人来救。空空没办法想像之后的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既然这样,干脆穿上那件紧身衣远走高飞好了。他开始想起这些事情来,而且还是很认真地思考。这样做如何,可以逃得掉吗?只是想到地球鏖灭军那种难以想像的组织能力,他觉得应该很难逃得掉……可是就算今后唯唯诺诺地听从他们的命令,像自己这种人或许总有一天还是会闯下辜负他们期待的大错,然后被舍弃掉。 空空这么想着。 因为自己轻率的举动而不小心看到同居人的裸体,让空空钻牛角尖钻到这种程度──要是继续放他一个人乱想的话,依照现在的感觉他搞不好真的会跑去自杀。 这时候空空背后倚靠的门忽然消失,让他免于走上自杀之路──不对,门当然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所以其实单纯只是被人向后拉开而已。一般来说,常人不会因为门被打开就往后翻倒。可是已经把自己想成世上最没生存价值烂货的空空没能反射性地撑住身子,就这样向后咕咚翻倒。 他翻倒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后滚翻失败,而且好像作势就要这么直接滚一圈似的。可是他自己当然没有要表演后滚翻,所以只是躺平在地上而已──而在他朝向天花板的视线前方,正好看到手中握着门把的剑藤。 她已经换上一身剑道服了。 而且正俯视着空空。 从视角来说,就是由上往下俯视。可是剑藤的眼神中没有任何轻视或是蔑视之类责备的意思,让空空稍微放了心。 他总算从想要寻死的念头稍微恢复过来。 “……剑藤姊,那个……刚才真是对──” “你不用在意。” 她不让空空道歉。 空空的神经可没大条到没发觉她的语气中带着怒气──他反倒对这种类型‘怒气’、对于这种责备自己‘没常识’的气息特别敏感…… “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发生这种小意外……而且我之前也见识……看过空空小弟的裸体。” “喔、喔……” “可是就算敲门没人应声,也不该擅自开门。这次还好我只是在换衣服而已,成年的大姊姊有时候会做更超乎想像的事情喔。” “更、更超乎想像的事情是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真的是难以想像。 “可、可是剑藤姊,如果你在房里的话,为什么不应个声呢?只要说你在换衣服,再等一等的话,我也不会……” 空空自认为他已经够小心注意,不让语气听起来好像在直指对方不是或是推诿卸责。遗憾的是,他的小心与注意没有收得成效。在剑藤的耳里听来,空空这番话似乎就是在直指她的不是与推诿卸责。她的眉角一挑。 “怎么?难道是我不对吗?” 用这么一句话对空空说道。空空赶紧摇摇头。他还躺在地板上没起来,看着正上方的剑藤说: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该不会觉得眼睛吃冰淇淋了吧?” “怎么可能。我完全不觉得有吃到什么冰淇淋。” “这样说也满伤人的……” “…………” 剑藤这么一说让空空无所适从。他从前一直埋首于棒球,年轻女孩的心思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个宇宙,完全超出他的想像──更别说一个隶属于秘密组织,还把自己家人杀光的女孩心里在想什么。 “你现在不会是想要从裤裙的裤脚看我的内裤吧?” 空空遭到不白之冤,跳了起来。虽然那种角度难免让人误会,可是空空最受不了这种‘不白之冤’。 “我没有在偷看什么,什么都没看见。因为里面黑黑的,只看得到膝盖而已。我用性命发誓。” “不要这样死命地否认啦……看起来反而愈来愈可疑了。” “怎、怎么会呢……” “好了,我不是说不用在意了吗?还是要我这样说你才会觉得好过一点?如果空空小弟向我提出‘那种要求’的话,我也只能任你摆布,所以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这样?” “呜……” 剑藤这种语气不但没让空空觉得好过,反而更难受了。 这种说话方式与其说是谦虚,更像是卑微的低声下气、自我践踏,让空空感到相当不知所措。尤其空空过去一直活在上下关系严谨的运动系社会当中,更不习惯看到年长的人做出这种举动。 ‘茶余闲话’那种恭敬有礼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被当成一个大人看待,还会觉得高兴。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剑藤的态度里……那种态度给他的印象里,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不道德感。 如果空空再长个几岁,或者他是个性格不正常的少年,说不定还能把这份不道德感当成是一种快乐。可是他不是那种人。除了不会感动这一点之外、除了他对这一点深以为耻之外,空空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三岁少年。 “……对了,剑藤姊。你为什么要换衣服?待会要到什么地方去吗?” “我要去把上次跟你说的宠物接过来。我的东西刚才已经都送到了,可是宠物总不能叫快递公司寄送吧。” “啊啊……你之前是说过。” 为了这只宠物,他们还特地空出一间房间。空空倒是没发觉剑藤的私人物品是什么时候送到的,是在他思考如何打倒怪人的时候吗? “所以我现在要出门一趟,傍晚时分才会回来。空空小弟,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请剑藤姊帮我把‘丑恶怪侠’穿上。” “对喔……这件事我应该想到的。那套衣服一个人的确没办法穿……或许应该向‘重建开发’客诉才行。好险好险,差点就把你一个人留下来,自己跑掉了。” “喔……” 虽然这件事躲也躲不掉,迟早得面对。可是空空也不是迫不及待想早日打败怪人,就算剑藤就这么出门去他也没差。 “对了。虽然不是问‘重建开发’,不过我帮你问到‘丑恶怪侠’的运作时间了。” “啊,是。” “他们说能够运作一百八十分钟。” “……三个小时吗?充电所需的时间还比较久,总觉得……好像没办法跑太远呢。” 虽然还不到千钧一发的地步,不过昨天要是在现场再待一下的话就大事不妙了──这种事真希望剑藤事先说清楚。不过反正昨天本来就没打算要做什么,就算电池没电顶多也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而已。 “所以如果要出远门的话,就找我或是其他人和你一起去……可能就是找间厕所换衣服吧……像超人那样。” “超人……” 说到在厕所换衣服这件事,空空想到的不是超人,而是电视上看到的放学后的女学生。话说回来,超人更衣时用到的电话亭现在几乎很少看到了。 “我想这次你最好在家里把紧身衣换上,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趟看看。这也是为了让你早点习惯。我也不是每次都能陪你一起去,你得习惯自己单独行动才行。” “是,你说得也对。” 剑藤这番说明合情合理,所以空空点头附和。 他还太年轻,看不出来剑藤心里存着某种自私的念头。她急着想把宠物接过来,所以没办法陪他一起去。 7 剑藤犬个把‘变身’成为皮套演员‘丑恶怪侠’的空空送出门之后,又继续细心打理整装。她手上拿着放在竹刀袋里的‘破坏丸’,一边检查瓦斯与电源有没有关好,锁上门窗之后自己也走出公寓。 虽然她的服装一眼就是剑道少女的打扮──至少旁人看来完全就像是某个剑道社的女社员。不过大白天穿这身打扮在大街上行走有时候也会遇上警察盘问,为了应付这种状况,她随身都带着仿冒的学生证还有客场比赛的参加证──因为搁在肩膀上的是如假包换的真刀,如果可以的话,她尽量避免搭乘公共交通工具。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剑藤打算拦一辆计程车去。不过在那之前她先打了一通电话。前天晚上她以没有手机为由向空空借用手机,可是她身为一介军人,这种联络用的工具基本上都是时时刻刻携带,从不离身。 不用说她的手机当然不是市面上贩卖的一般机型,拥有完善的防窃听设备。而且她也不会粗心地在计程车里使用这支电话──自诩小心谨慎的她,当然不会忽略计程车的司机就是‘地球阵’的可能性。 “喂,‘茶余闲话’吗?是我,是我啦。” 电话接通之后,剑藤开口说道。 “嗯,我刚才才送他出门。” ‘这样啊……那空空先生这几天的状况……应该说目前的状况如何?’ “也没什么……非常普通。就像我昨天报告的一样,普通到令人惊讶……他这么普通,反而让人觉得满新鲜的。老实说……” ‘什么?’ “……不,没什么。” 剑藤没有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觉得有什么罪恶感,也不是因为难以启齿,单纯只是基于‘要是说太久的话,又得更晚才能去接宠物’的想法而已。她原本打算这么说: “老实说我还以为他会为了我杀死他家人的事痛加责怪”──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 即便只是‘用想像的方式揣测对方的心情’──但是站在剑藤的立场,最好还是不要让‘茶余闲话’知道现在她有这种常识性的感觉。 就算‘茶余闲话’已经知道了,最好也不要主动提起这些事。因为不管有没有自觉,在组织内‘如履薄冰’这件事上,她的的确确是空空的‘前辈’。 ‘“千刀万剐”,目前你怎么看空空先生这个人?’ “我说了,他看起来和普通小孩没啥两样──我当然明白他不一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和普通小孩没两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不普通了。” ‘你说得没错。他坚韧的精神就是英雄必备的素质。’ “…………” 剑藤觉得坚韧的精神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坚韧。 这两个字用来形容那个看似纤细的孩子实在不太适合。 不过她不会拿这件事反驳‘茶余闲话’,那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根据过去的经验,她深刻了解到‘茶余闲话’是多么舌粲莲花,而她自己又是多么地言辞笨拙──换句话说反驳‘茶余闲话’是毫无意义的。 过去剑藤反驳‘茶余闲话’的意见,他从来没听进去过。 “普通的小孩、普通的回答、普通的应对进退。只是我觉得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好像需要一点时间才会开口。” ‘需要一点时间才开口吗。没错,饥皿木博士也这么说过……好像不注意观察的话还察觉不到有这么一点时间差,你发现了吗?’ “先思考怎么回答才正确之后再开口……其实一般人也都会这样,只是那孩子这么做的话就变得别有他意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到现在还在假扮符合一般人性的反应吗?明明都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啊。’ ‘茶余闲话’的言下之意好像在说:都已经帮他省下这种麻烦了。 “我也不清楚,应该只是习惯而已吧。” ‘……“千刀万剐”,你知道有一个名词叫做“中文房间”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思想实验。假设有个人待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那间密室只有墙壁上开了一个小洞。然后卷起来的纸张会从洞里塞进来,那是一封信,上面用中文写着一段讯息。如果你是那个待在房间里的人,看到那段讯息你会怎么回覆?’ “我看不懂中文,英文也不行。” ‘嗯、是啊。不过你连日文都有点问题……那个房间里放着一本书,书上写着看到“这种文字列”就要用“这种文字列”回答的教学内容。可是不明白内容的话,应该就不能称作文字列,只是符号罢了……总之只要利用那本书,就算不懂中文也能写出应答。’ “是可以写,然后呢?” 很想快点挂电话的‘千刀万剐’催促‘茶余闲话’讲快点,还得小心不让他听出来她在催促。 ‘问题来了。假设这时候我在房间外观察你。我放进写着中文的信纸之后,就会有写着中文的回信递出来。那我当然会认为房间里有一个懂得中文的人──不过实际上你连日文都有点问题。’ “不要一直说我日文有问题……我当然会说日文,在一定的程度上……” “我不晓得你说的一定程度是哪种程度。不过我想空空先生应答时候的延迟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正在房间里参阅应对手册。” “……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不觉得孤单寂寞吗?” ‘千刀万剐’尝试拟出一套卑劣的计策,故意说句与主旨无关的话,想要早早结束这通电话。可是这句话似乎还真的无意间给她蒙到重点了。 ‘你这个问题既简单扼要,又切中本质。’ ‘茶余闲话’这么说道。 ‘所以我才要你和他一起住啊。’ “…………” ‘我没有打算要改变他那种事事都要参阅应对手册的人格──只是要请他把老旧的手册丢掉,而你要成为他最新版的应对手册。’ “……应对手册啊。可是他看起来不太像那种凡事照着手册来的人耶。” ‘那是当然,因为他就是刻意不让人看出来啊。’ “嗯~啊,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孩子其实可能是个完美主义者喔。” ‘什么?’ “我刚才想到,他对自己的要求可能还挺一板一眼的。呃……那孩子之前犯了一个错。” 具体细节就不说了。 虽然剑藤不认为那点事情会伤害到空空的名声,更不认为身为大人的‘茶余闲话’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解而瞧不起他。可是至少空空本人似乎对那件事深以为耻,所以她觉得还是别多说了。 如果‘茶余闲话’问起那件‘错事’是什么的话,从立场上来说她当然打算全盘托出。 可是‘茶余闲话’自己也很清楚她不擅言词、不擅说明,所以这时候姑且也不追问。 “那件错误让他非常耿耿于怀,一脸看起来好像要自杀一样。其实那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失误而已……感觉他似乎不允许自己违反应对手册,或是没有遵照应对手册行动。” ‘这种征兆……很危险啊。’ “嗯。他对世间的事情虽然‘满不在乎’,可是对于自己似乎不这么想……不过我已经安慰过他了。” ‘童年的时候其实应该多体验一些失败比较好……’ ‘茶余闲话’语带烦恼地说道。 ‘完美主义的人大致上最后都不会有什么成就。’ “嗯?是这样吗?他们不是很完美吗?” ‘真正的完美与追求完美主义是两回事──两者的差别就像天才与秀才那样。’ “差别就像木材与棺材那样。” ‘……给你这样串在一起,比喻的意义都完全走样了。完美主义的人一开始就追求完美,无法原谅自己不成熟──所以他们没办法尝试错误。只是一个劲以失败为耻、一个劲回避──因此才会一再失败。因为他们不敢面对失败,所以一生都会重复相同的失败。’ 剑藤心想,难不成那孩子今后也会在我换衣服的时候闯进来吗?剑藤现在虽然完全无意就那件意外责怪空空。可是听到这种事今后会一直发生,难免还是会觉得反感。 ‘你可要想办法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喔,剑藤小姐。’ “嗯,我明白了。” ‘……怎么答应这么爽快,还真是积极……’ ‘茶余闲话’虽然觉得奇怪,可是或许他认为没必要特地用质问的方式打听部下听从长官命令的理由,所以要求剑藤继续报告。 剑藤依言向他说明空空的现状。 “──所以空空小弟已经出门了,他已经走了。杀死‘地球阵’之后,应该傍晚时分就会回来吧。” ‘……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吗?’ “让他自己去有什么关系。” 剑藤很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可能又要挨骂,抢先开口辩解。 “反正他又跑不掉。” ‘慎选你的言词,“千刀万剐”。我们不是把空空先生监禁起来,也没有强逼人家乖乖听话。我们不能强迫他做什么事。’ “我知道啊,所以才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嘛……如果他失手的话到时候再说,不是吗?” ‘不要这么不负责任……你这孩子真的很难搞。我不是要责备你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的资质已经不容置疑,不过突发性意外而造成的失败总是无法避免。所以我才会把相关的协助善后工作交给你来处理。’ “你不是说多体验一些失败比较好吗?” ‘失败的前提是要有人帮忙善后啊。’ “原来是这样。‘茶余闲话’,刚才要我成为应对手册这件事也是一样,像这种事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根本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早点说……” ‘我希望你不用等人家吩咐,自己去想──算了,只要你别忘记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就好。’ “最重要的任务?你是说照顾那孩子的生活起居吗?” ‘不是,我告诉过你那是次要任务。’ ‘茶余闲话’这么说道。 ‘交办给你的任务当中,最重要的不就是如果有什么万一,你要把空空先生杀掉吗?’ 剑藤默默地点头。因为她在讲电话,所以这个动作一点意义都没有。不过她事前的确有收到这道命令,而且也还记得一清二楚。 8 自己一个人外出之后,空空才第一次了解当个透明人是多么不方便──昨天他和剑藤肩并肩一起走,那时候剑藤为了怕跟丢空空,走路的时候紧靠着他,只差没贴在他身上,所以空空并没有感觉。可是如果‘路上的行人不让路’的话,走起路来其实真的很难走。 走在路上他才知道人生在世,人与人之间是多么地互相关怀。 他好几次不小心撞到对面走过来的人──幸好撞得不重,所以对方似乎都认为是心理作用或是错觉,但还是吓得他冷汗直流。而且幸好他撞到的是人,要是撞上脚踏车或是汽车可就糟了,害得空空连斑马线都不敢随便走过去。 结果空空落得只能缩在道路边,走路时一边皮皮锉一边窥探周围的状况。如果这就是大英雄的英姿,那这个英雄当得可真够窝囊了。空空觉得丢脸得不得了,丢脸到想回家用棉被蒙头大睡一场。事实上如果是平常的他,会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足为奇。 可是他因为事故(或者说过错)不小心看到剑藤的半裸身躯,一想到剑藤可能还没出门,他怎么样都不敢回去──剑藤可能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可是空空自己还是不太好意思面对她。 剑藤说不定在怀疑他‘故意’偷看、怀疑他耍小手段假装不小心闯进房间里来。这么一想,空空的脸上就快要喷出火来──他心想说什么都要澄清误会才行,忍不住为了根本不存在的误会而焦躁不安。 凡事想太多或许就是自己的坏习惯。而且剑藤的裸体被人看见,她的内心才是空空真正应该关心的问题,可是空空却先害怕自己是不是蒙受误会。这一点也让他懊恼不已。 他心想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自从空空的内心被饥皿木博士看穿之后,他就开始对这种‘不正常’有了自觉──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是到头来却让他变得神经兮兮。有人看破自己的内心想法确实让他轻松不少,可是他也因此觉得似乎自己的人生本身就已经偏离常轨。 哪有什么似乎,本来就是这样。 总之他不敢回到高楼公寓去,只能战战兢兢地顺着昨天的路径,来到他要找的商业区、找到他要找的大楼──中途因为迷路,还多花了一点时间。 就算迷路,也不会有人对一个透明人伸出援手。 空空还是觉得这样很不方便。 仔细一想,说到没有人伸出援手,他既不能坐计程车(计程车不会停车),也不能坐电车(过不了剪票口),不能搭公车(按不了停车铃),当然也不能骑脚踏车,会闹出都市传说的。 到头来如果想要有效利用这套紧身衣就只有一种方式──放在包包里带着走,来到目的地旁边之后再换装──而且前提是需要有剑藤或是其他人陪同。 只是虽然剑藤说‘在厕所的小房间里换’(而且还半开玩笑地拿超人来比喻),可是仔细一想,这不就意味着剑藤要帮忙换装的话还得进男厕吗……? 不,考虑到小房间的数量多寡,是空空进女厕才比较有效率……虽然顺序颠倒过来,可是一个透明人闯进女厕,这种事未免太鄙俗,就算不是空空这种伦理观特殊的人,应该也会很反感吧。 该怎么办呢──想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也是白搭,现在是现在,仍然还是现在。只能先把该办的事办好。空空心想,反正他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怀着‘遭到强迫’的被害意识──但这就是他改不了的习惯、摆脱不了的坏毛病,这时候不觉得自己‘遭到地球鏖灭军的强迫’就是他之所以成为英雄的原因。不管怎么想,他明明就是遭到强迫。 这间公司里有怪人──空空只是个(前)国中生,就算看了公司名称也搞不懂这里是做什么的,可是他还是看了公司名称,叫做‘寡幸工业’。 关于昨天看到的那个怪人,空空什么情报都没听说。 他对那个怪人的个人情报一无所知──要是有问的话,‘茶余闲话’应该会告诉他,可是昨天他得到的情报是‘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只要到这里、这里或这里就对了’,只是几个可能的地点而已。他听说的只是地点,而不是疑似怪人的个人名单。 这样一想,这种情报还真草率。 光这点情报,亏他们昨天还真找得到人──要是在看到怪人之前电池就先没电的话,到底会变成什么情况?就这一点来看,空空算是很幸运了……不,说不定是倒楣。空空心想,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正式成为地球鏖灭军的同伴,也还没真正成为英雄,所以在立场上,‘茶余闲话’还不能把详细的情报交给他──不过现在空空已经下定决心要完成使命,他想或许应该别顾虑太多,先把个人情报问个清楚才对。 再说因为空空一直戴着护目镜,所以他没有看到那个哲学怪人的脸庞──讲错了,没看到那个怪人‘拟态’成的‘人类模样’,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照这样下去,他就得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杀死那个怪人了(是他?还是她?)。 他认为这样好像不太恰当。 要动手的话一瞬间就能完事。 既然这样,空空决定在动手之前调查一下那个怪人。 变身的剩余时间还有一百二十分钟。 依照空空的计画,杀人只要花一秒钟或更短的时间。回程时间就当作需要一个小时,那么他应该有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调查。他一边想,一边走进那间公司。 9 空空不是职业杀手,他想要多了解杀害对象的心态或许不太寻常。一般来说应该是相反才对,知道愈少才愈好下手。 可是空空还是想知道。 幸好寡幸工业的安全措施没有严格到出入需要用员工证进行认证,所以对于透明人空空来说轻易就能闯进去。他觉得这身透明人服装终于派上用场了,真是值得纪念的一瞬间。 接下来就是要找怪人在哪里。 虽然护目镜应该也是吃电运作,像这样活动的时候基本上就和一般眼罩没两样,只不过一路走来,空空连一个怪人都没看到。 这么说来,昨天他看到的也只有在这间公司里的目标而已──往来的行人当中一个‘神圣不可侵’的怪人都没有。剑藤说过‘地球阵遍布整个社会’,而空空也对她的话照单全收。可是他发觉现实和剑藤说的完全相反,稍微觉得有些失望。但如果怪人专门只挑人类社会的要职占据的话,可能的确不需要那么多人。 要是占据各种社会命脉的话,整体就会土崩瓦解。 或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寡幸工业就是社会的命脉了。可是这间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那个怪人在这间公司到底又是做什么活动,它的行为竟然会造成人类灭亡? 空空觉得如果要查得那么详细,三十分钟应该怎么样都不够用──只能调查一些最低限度的情报而已。他认为坐电梯要和他人一起待在狭小的空间里,风险太高。所以决定走楼梯。对于运动社团的空空来说,爬楼梯不算什么苦差事。 空空找着找着,很快便发现他的目标。 那是当然,找不到才奇怪。一个异形怪兽坐在办公桌旁处理文件,那个画面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空空可不是有眼无珠到连这种景象都能视若无睹,不以为意。 虽说是异形,但它却是极为庄严神圣的异形,所以不会没注意到。不过空空看着它或许一点都不引以为奇,所以眼睛没有毁掉。就这个意义上来看,空空确实是有眼无珠。 空空沉吟了一会。因为是第二次看到,而且他今天怀着‘不同的心理准备’前来,所以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惊讶──反而还能冷静地观察那个怪人,还能冷静地考究一番。 因为一看到眼睛就会毁掉,所以除了空空之外没有人能使用这副护目镜。 剑藤之前是这样说的──但是空空觉得可能还不只是这样。只要把焦点调偏之后再看,或者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去看,透过护目镜说不定还能隐隐约约看出对方不是人类──又或者只要把护目镜的视觉精准度调低就行了。好比用低解析度的数位相机拍照的话,就算是艺术作品看起来也只是一幅粗糙的绘画而已──就像在对方身上打马赛克一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那是因为‘地球阵’的神圣庄严不会因为看不清楚就有任何稍减──这是一个原因。如果还有另一个原因的话,可能就是即便保住眼睛,但只要看到那种庄严神圣的话就会‘战意全失’。 战意溃散。 怪人就是如此神圣庄严、如此美丽、如此妖艳。 空空这么心想。他只是想想而已。 他的战意没有溃散。 这只是表示他也有足够的想像力,能够想像‘其他人一定会这么想’而已。过去他的人生就是配合周遭,认为‘别人这么想,所以我也必须得这么想’。可是如今他的周遭已经风云变色,那种思考方式早就不管用了。 他的处世方法已经被改写。 他必须得改变涉世的方法。 必须得改变涉险的方法。 如果身边的人期望空空当个英雄,那他就得成为英雄。空空一边留意不要撞到人、脚下不要绊到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怪人靠过去。他想看看那个怪人在做什么工作。 遗憾的是空空只看到怪人办完大量文件,从右边放到左边,电脑正在处理的工作内容对他来说太过专业,根本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只是从房间里办公桌的摆设方式来看,他觉得这个怪人说不定有一定的地位。 虽然职位还没高到有个人办公室可用,但是这个怪人可能被委以重任。可悲的是因为看不出来工作内容是什么,空空只能得到这一点模糊的认知……不过他冒险靠到近处来看并没有白费。 虽然看不懂文件的内容,可是空空发现办公桌的角落上摆着一个名片盒。盒子里满满地摆了大约百来张名片,所以肯定是本人的名片,不会是别人的。他从怪人的后面绕过去,来到能够看见名片的位置。 他本来认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这时候怪人却回头转向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回不回头,因为‘地球阵’的造型根本看不出哪边是正面、哪边是反面,总之它转动椅子半圈,把身体转过来。 空空心中一突。但要是他现在叫出声来,事情就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空空自我暗示,告诉自己怪人有特殊的力量,现在他已经无法动弹。用这种方式让身体停止动作。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怪人这么说道。 怪人说话了。空空看到它开口说话,大吃一惊──可是转念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拟态’,它当然会说人话。空空用护目镜只能看穿视觉上的情报而已。 声音和人类没两样。 那是女性的声音──看来这个哲学怪人似乎‘拟态’成一名上班族女性。 这个人好像颇有人望,房间内的社员听到她这么说,都纷纷开口应声(不过都是‘没有耶,我没注意到’或是‘有声音吗?’之类对空空有利的内容)。从他们的回答都可以隐约感觉到对这名女性的好意与敬意。 “嗯……?抱歉,好像是我的心理作用,难道是我有灵异能力吗?那大家继续做事吧。” 那名女性似乎不想让气氛尴尬,一边开玩笑一边向身边的人稍稍道个歉,然后要‘所有人’继续工作。接着她也回头忙自己的事,而空空也继续执行工作。 目标是一名女性,好像和身边的人处得很好。空空觉得能够得到这些情报也还不错,这样至少对目标是什么样的人多少有点了解。 他谨慎小心地移动步伐。 然后看看名片。 ‘寡幸工业 综合会计室室长 淀理川 美土里’ 室长这个头衔和‘茶余闲话’相同。虽然空空认为她应该小有地位,可是却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立场──是不是像班长一样?他想回家之后再翻翻字典吧。 名字上有旁注标记。 上面用平假名写着‘よどりかわ みどり’(yodorikawa midori)。 空空在嘴里动动舌头,假装发出声音把淀理川美土里这个字念了一遍──他自认为这样念过之后就能了解到什么。果然要是知道名字的话,似乎就能看清对方的真面目。 事实上他已经看到人家的真面目了……可是对空空来说,他还是认为现在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后,更能看清楚对方的本质。 淀理川美土里。 这就是我待会要杀死的名字。 “对了──” 其中一名公司职员对淀理川说道: “室长,今天好像是您小孩的生日吧?您不早点下班吗?” “啊啊,没事没事。我昨天已经都打点好,只要回家路上再买个蛋糕就行了。” 淀理川说了一声“谢谢你,桁峰”。 空空又得到新的情报。那个戴着眼镜的男性部属叫做桁峰。还有淀理川有孩子,那个孩子今天生日。 空空心中轻哼一声。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个无情的人,完全无意对那个陌生的小孩道声‘恭喜’,庆祝他的生日。 10 时间到了。当空空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他看看房间里没有监视器。其实就算有也拍不到他,不过当然还是没有最好。 空空静待时机到来。 他在等待怪人──淀理川的视线从桌面上移开的瞬间。要杀她只要一瞬间,可是照现在这样看来,‘等候时间’可能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空空暗叫真是好险,还好有多抓一点时间,以后还得更小心点。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在想我还有‘以后’吗? 时机到来。就是她恰巧把视线完全移开,去看墙上时钟的时候。 空空用手指勾住桌上的名片盒,往自己拉过来──把名片盒从桌上勾下来。名片盒想当然耳直接掉在地上,放在里面的名片散落一地。 “咦?什么?真是的。” 淀理川的反应当然是吓了一跳。她可能以为自己活动身子要看时钟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名片盒。 附近的职员本想要站起身来──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捡就好了。” 淀理川摇摇手,示意对方不用起来。她想要捡拾满地的名片,便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板上,就这么趴在地上。 空空见机往她踩了下去。 他料想美丽异形的这个部位应该是头部,使尽全身力气用紧身衣附带的长靴鞋底狠狠地往怪人、往‘地球阵’、往淀理川美土里踩下去。依照空空想像的画面,他会踩到淀理川的后脑勺,然后淀理川的额头会顺势直接撞在地板上。可是隔着护目镜,他也不知道实际状况是什么样子。 滋嘎的一声。 空空从这声闷响确信他成功了。 空空轻吐一口气。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再补一脚。 杀人犯──这里是指从未杀过人的杀人犯──基本上都有‘过度杀戮’的倾向。他们会对一条脆弱又宝贵的生命乱刺、乱打、乱射,永无止境地杀下去,直杀到被害者不成人样。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要杀到什么程度对方才会死’──因为不知道什么程度能致命,所以也没办法留力,‘杀得太过凶狠’,过度杀戮。就这方面来看,此时空空的表现可说非常异常。 他先踩了一下,然后第二次又猛力踩了一次。就这样而已。 第一脚杀死目标,第二脚让目标再无获救的生机。 他确实又精准地‘只杀死一人份’的人命。 不久之前还是棒球少年的人,当然不可能身怀这种宛如老练杀手般的杀人技巧──空空也没有受到恐怖小说或是血腥电影的影响。对漫画业界人士来说,幸运的是他也不是爱看暴力少年漫画的读者。 可是他非常适合。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饥皿木博士是否连空空这种‘素质’都已经看透才向军队引荐他──可是他确实以地球鏖灭军史上最干净俐落的手法杀掉了怪人。 杀掉淀理川美土里,杀害了她。 11 如果这时候空空少年在惊惶不安之下做出一次又一次踢踹怪人的行为,恐怕会让他无法及时逃离现场,进一步导致任务失败。所以他没这么做应该是一大幸运,或者该算他‘手法精湛’。可是万一他因为过度不安、过度慌张而干出过度杀戮举动的话,说不定就能够了解。 说不定就能了解为什么自己的家人──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母亲、弟弟与弟弟会被杀得那样不成人形。就算不了解,或许好歹也能想像为什么剑藤犬个要那样‘过度杀戮’的原因──可是此时现实并非如此,不可能变得如此。 空空与周围担心淀理川的状况(他们似乎还不知道事态严重,不怎么慌张。可能以为室长只是滑跤跌了一下而已)而跑过来的职员错身而过,走出房间去。他事先已经看好一条通往走廊,又不会撞上跑过来的职员的路径。 背后传来一阵悲惨的叫声。 那当然不是淀理川的惨叫,而是会计室内某人发出的叫声吧──更不会是地球的悲鸣声。地球的悲鸣声会更加强烈,该怎么说呢……那悲鸣声听起来很绝望,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道歉。 现在空空身后传来的惨叫声不会让人心生歉意。 这时候他发现设置在房间门口旁的铁柜上,用透明胶带与磁铁贴着各式各样的文件,当中贴有几张照片。好像是尾牙或是庆功宴之类庆祝酒席上的纪念照与大合照。 刚才他在房间里看到的职员脸孔也在这些照片里,看来这些照片应该是综合会计室的合照。这样的话,要是用消去法应该就能从照片中找到哪个人是淀理川。 只要稍微花点功夫就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但是空空没有这么做。他不想花这点功夫、没有费这点功夫。要是在杀死哲学怪人之前发现这张照片的话,或许他还会找一找里面谁是淀理川,当作调查的一环。可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他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空空的思维和一般人完全相反。如果了解自己要杀的对象是谁,应该会很难下手──可是杀了人之后就会想要知道死在自己手底下的是什么样的人。一般情况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空空不理会这些,选择先脱身。会计室外头恐怕很快就会有人聚集过来──要是淀理川受人爱戴的话更是如此。他就和来的时候一样走楼梯下到一楼,然后直接走向大楼门口。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其实在门口旁边就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镜。空空很好奇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便往镜子里探了探。可是‘丑恶怪侠’是透明的,所以他什么都没看到。 12 就在空空回到公寓房间的同时,‘丑恶怪侠’的机能也正好解除。真的恰巧就在他反手把玄关大门关上的时候解除了。当他听说运作时间是一百八十分钟的时候,虽然觉得不比充电时间长,但是说短也不短。可是实际使用过之后,他才深刻体会到这套服装的变身时间果然还是太短。 虽然隐形功能已经关闭,可是这套衣服一个人脱不下来,所以剑藤回来之前空空只好就这么穿着。 他走到客厅把电视打开,心想新闻有没有报导自己干下的事情。可是不管他转了几个频道都找不到关于那件事的特别报导。因为事发之后还不到一个小时,可能只是因为还太早了,或者可以当他成功干下一桩完全犯罪吗?又或是军队在背后掩蔽消息呢?不对──剑藤好像说过事发第一天都不会限制媒体报导……可是又不见得每次都是这样…… “……算了,这些事等剑藤姊回来之后再问吧。” 空空说着,把电视机关掉,反正其他也没有什么节目想看。要是平常的话,现在他还在学校上课,所以怎么样都免不了会闲得发慌,找不到想看的节目。他心里有个很单纯的疑问,为什么电视老是在重播晨间电视剧呢? 为了杀死哲学怪人──杀死‘地球阵’,空空想过很多方法。虽然是经过剑藤提醒之后才开始想,不过他真的想了很多──首先就像剑藤指出的那样,既然知道不可能使用凶器,他就只能以这双手徒手杀死怪人了。 用自己的手直接杀害,只有这种方式。 可是──虽说要徒手战斗,但空空不习惯与人斗殴。他能够获得棒球社的体育保送,对自己的体力自然很有信心。可是他的信心主要建立在以小孩子为基准的前提,所以还是想避免和人扭打。光凭透明这一点优势,要是遭到抵抗的话,打输的可能性还是很高。 不过关于怪人的抵抗行为── “因为‘地球阵’拟态成人类的模样,他们的抵抗力当然和人类相仿,所以这一点你可以放一百八十个心喔,空空小弟。” ──他事前已经获得这样的情报了。 “咦,可是它们是怪人耶。难道它们眼睛里不会发射光束,或是能够飞天,或者力气大到可以扭弯钢筋吗?” “要是它们能够这样做、要是有这种能力的话,不就会被人家知道它们根本不是人吗……它们的动作、性能、驱动力完全都和人类相同喔。” “喔……” 哲学怪人似乎真的挺‘哲学’的。 “当然它们的耐久力也和人类一样,肉体强度与骨胳硬度都不出人类身体能力的范围。可是空空小弟,反过来说它们反抗的力气也和一般人无异,所以我认为最好还是一招就要了它的性命。” 这段建议当然不需要剑藤交代。 于是空空最先想到的方法──思考‘如果我是透明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这个问题时,大多数的人一开始应该都会想到这个方法──那就是利用汽车这种‘凶器’。 汽车或者是电车。 哲学怪人在行人穿越道等红灯的时候、或是在月台上等电车进站的时候,只要从背后出其不意地把它们用力推出去就好了。 接下来‘凶器’自然就会帮他杀死怪人。 虽然不见得百分之百一定致命,但空空觉得这种方法非常有效。可是几经思索之后,他决定‘绝不使用’这个方法。绝对不使用。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永远不走人行穿越道或是不搭电车,所以只要充分利用透明人的优点紧跟着怪人行动的话,总有机会完成这种‘杀人方法’。可是汽车或电车上‘有人驾驶’。 也就是说如果汽车或电车杀了怪人,杀人的就不是空空,而是汽车驾驶或是电车的司机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虽然他不认为地球鏖灭军会对这个主意鸡蛋里挑骨头,要求他‘必须直接动手’。可是这种做法非但是想办事的时候避免弄脏自己的手,而且还要让他人手染血腥,空空不愿意做这种事。 所以他决定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与怪人战斗──也不对,这么说其实有语病。因为实际上他用的不是手而是脚。 而且严格说起来,他也有用凶器。那个凶器就叫做地板。 把东西扔在地上或是用其他什么办法让目标趴伏在地板上,然后看准踩下去──这种手段虽然简单,但是因为专打脑部与颈椎,所以效果相当值得期待。 不管是谁,都不太可能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趴在地上──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死在这种手法之下,可是‘丑恶怪侠’是隐形的。 这套服装是看不见的──所以怪人,也就是淀理川美土里才会不疑有他、毫无戒心地蹲在空空脚边,蹲在一个相当好下脚的位置。 接下来只要看准,然后踩下去就是了。 只要踢下去就是了。 应该可以把这一脚称为皮套演员‘丑恶怪侠’的必杀绝技‘丑恶怪踢’吧──看起来似乎颇有奇效。 只不过日后空空因为这招丑恶怪踢而被‘重建开发’抱怨得要死──因为紧身服搭配的长靴鞋底很厚,看起来满牢固的,所以他没多想就把鞋跟当作攻击手段利用。可是听说那个厚厚的鞋底似乎满满都是精密仪器,事前好像完全没有设想过用来当作攻击武器。 仔细一想,丑恶怪侠‘扭曲光线的方向’的透明机能当然没办法适用于鞋底──因为鞋底与地面直接接触,所以那里也没有光线可以扭曲。 也就是说只要他行走的话就会留下诡异的黑漆漆足迹。所以唯有长靴不是用扭曲光线的方式,而是采用不同的系统变成透明。如果空空用的时候这么粗手粗脚的话,好像可能会坏掉──从这方面来看,空空的‘第一场战斗’可以说赢得很惊险。 不过这毕竟是之后的事,空空因为挨骂而垂头丧气也是之后才发生的事。现在他满心都沉浸在达成任务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当中。 “我回来啰──空空小弟,你回家了吗?” 一道声音从玄关传来。 “你回来啦,剑藤姊。” 空空一边说一边来到玄关。他去迎接剑藤不是因为一个人在家不放心。老实说他对剑藤带回来的宠物还满好奇的。 需要特地准备一个房间的宠物。 需要剑藤亲自去接回来的宠物。 是什么大型犬吗?还是说老虎熊猫之类的?不不不,这不太可能吧……可是话说回来,只要想到地球鏖灭军的规模,只要不是虚构的动物,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空空小弟,你回到家就表示工作做完了吧。恭喜啰,第一项任务成功完成。这下必须好好庆贺一番才行。” 剑藤一看到空空就这么说。 庆贺。 听剑藤这么一说,空空想起一件事。 这么说来,今天是那个怪人──淀理川美土里的小孩过生日,她也说过已经准备好了。空空突然为那孩子担心起来,他没了妈妈还能过生日吗? “剑藤姊,你说的宠物是……” “嗯,我来介绍。” 她说着,拉了拉手中的狗绳。那条狗绳延伸到走廊的暗处,所以空空看不见绳子的另一头是什么。可是剑藤这么一拉,狗绳连接的项圈便出现在空空的视线内。 狗绳联系的项圈。 绑着项圈的不是狗、不是老虎、不是熊猫──也不是虚构的生物。 “从今天开始,空空小弟你也是这孩子的家人了。向你介绍,她叫做‘小狼’喔。” 虽然剑藤这么介绍,可是那也不是狼。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空空还要小,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的娇小女孩子。 第四回 可靠的好伙伴!混血狼少女 0 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可是狗狗说不定根本没把人类当朋友? 1 ‘小狼’。 空空原本以为‘小狼’就是那女孩的代号名称,就像‘千刀万剐’、‘茶余闲话’、‘火球人’、‘恋爱谘询’、‘蒟箬’、‘重建开发’那样,不过似乎不是。如果是指那种代号称呼的话,少女好像叫做‘犬齿’。 也就是狗的牙齿。 听说这个代号名称的意思,也就是代表剑藤‘犬’个的‘獠牙’──可是身为‘饲主’的剑藤好像不喜欢‘犬齿’这个称呼,所以称她为‘小狼’。整件事还真复杂,如果不画个图想想,搞不好还会混淆。 “我觉得取名字很重要喔……不只重要,根本就是关键。叫做‘狼’听起来不是比‘犬’更威猛吗?不过‘茶余闲话’可能又会针对这件事唠叨,说我日文程度差劲了……” 剑藤这么说道。 “……可是如果把狗狗叫做‘犬’的话就太直接了吧?根本连一点创意或变化都没有。” 她这么说道。 空空无言以对。 他也认为名字很重要、很关键,而且照剑藤的那套说法,把‘人’称作‘狼’也确实富有创意与变化──可是先不管创意与变化,光看剑藤说话时的表情与态度,她的精神状况很正常。 她似乎很正常,当真把那个少女当成‘狗狗小狼’──前提是如果把人当成狗还称得上是正常的话…… ‘狗狗小狼’的脖子上套着项圈,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窥视着空空。那女孩子好像有很强的戒心,不过要是她真的是狗的话,应该就是一只相当乖巧、教养非常良好的狗了。 空空这么想。 不,再怎么样他应该都不会把人当作是一条狗看待。 2 “当我杀人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地球阵”’,心里就会稍微好过一点。因为任务需要,我还满常杀害普通人类的,就像空空小弟你的家人那样……” 剑藤一边伸筷在晚餐的火锅里夹菜,一边不经意地说出这段话来。 “不过这也代表怪人的‘拟态’就是这么完美。所以空空小弟,你能够区别怪人的才能可是非常宝贵的喔。” “……这样啊。” 空空嘴里虽然咀嚼着剑藤帮他盛的火锅料,可是视线却总是会飘向蹲坐在房间一隅的‘小狼’──小狼‘坐下’的模样有一种异样的存在感。 ‘小狼’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空空,好像在观察他一样。 空空看不出她的情绪,而且愈来愈觉得反而是他的内心感情被‘小狼’看穿。虽然要附带一句“在某种意义上”的但书,就连长久以来比任何人更懂得察言观色的空空都这么认为──连他都没办法从‘小狼’身上窥探出她的感情,可见她非同小可。或者那女孩子真的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空空知道一件事实──其实应该说目前他能够推理出一件事实。 他能够推理出这件事,只是无法求证。 “剑藤姊。” “什么事?” “……你不让那孩子吃晚餐吗?” “咦?” 剑藤做出这种吃惊的反应之后,才会意点头说道: “等我们吃完之后,我就会给‘小狼’准备晚饭。她现在是‘等待’的状态。” “这样啊……好像在教育小狗一样呢。” “嗯?那当然啊……虽然我叫她‘小狼’,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狼嘛……她的确就像狼一样,是个很可靠的孩子。可是我没有把她误认为真的狼喔,不过我有时候也会幻想如果她真的有狼的血统该有多好。” 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内容莫名其妙,可是这段对话证实了空空的推测。 他心里想:剑藤姊是认真的。她的精神状况说不定有什么问题,不过她是认真的,确实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把这个年纪幼小的女孩子当成一条‘狗’。 那是什么来着? 不晓得是叫做阿玛拉还是卡玛拉,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在国外应该也有少女被狼养大的传说。婴儿时期在森林里走失的少女后来把狼当成母亲慢慢长大。她们被狼养大,然后长成为真正的野狼时被人类发现而受到庇护,算是一种‘故事’。 被狼养大的少女不是‘喊狼来了的牧童’,本身就是野狼。听说她们也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野狼,因此一直对保护自己的人类怀有敌意,龇牙咧嘴──虽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而令人怀疑,不过如果照这个故事的说法,剑藤似乎完全相信这个少女──‘小狼’就是一条‘狗’。 剑藤认为她是一条狗、一条像狼一样的狗,而且还是自己的宠物。 “…………” 空空认为剑藤确实不是误会或是搞错什么。 可是既然如此,空空心想在剑藤的内心里,把人当狗的逻辑性到底是如何整合、或者是整合到什么程度。 少女行动的时候并不是像狗一样四肢着地,而且也不像狗那样一丝不挂──她的衣着打扮和其他同年纪的女孩没两样。既然是宠物的话,那身衣服应该就是剑藤帮她打理的吧。 “……剑藤姊,你是那种会给宠物穿衣服的主人啊?” 空空试着有意无意地打探一下。 “是啊。” 剑藤这么点头说道,似乎不觉得空空的问题有什么奇怪。 “我会帮她脱衣服、穿衣服。有些人说狗狗身上有毛,所以不需要穿什么衣服。可是这样很可爱嘛,而且‘小狼’也不排斥。不过这和我帮空空小弟穿脱‘丑恶怪侠’的意义完全是两码子事。” “…………” 她的逻辑是这样整合的吗?那女孩的两手铐在背后又该怎么说──空空认为就算是狗,应该也不会有人给狗上铐。至少就视觉上来看,那个画面看起来真的充满犯罪气息──从受到拘禁这一点来看,其实空空也觉得自己是在受人监视的情况下,被拘禁在这间公寓里。可是和‘小狼’比起来,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已经算很像样了。和‘小狼’比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受到软禁。 空空感觉他又重新体会到剑藤犬个这个少女是多么异常。平常她为自己下厨做饭、帮忙更衣,还给他工作上的建议,不知不觉之间空空好像已经对她的异常感到麻痹了。 “空空小弟以前都没养过宠物吗?” “……嗯,是啊。因为家里有年幼的弟弟在……” 空空当然没有忘记把那两个年幼弟弟碎尸万段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所以说着说着句尾愈来愈含糊。这样一来搞得好像是空空这个遗族反过来关怀剑藤的心情,可是空空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做了他认为该做的事而已。 “喔……” “如果我有养什么宠物的话,剑藤姊你也会杀了它吗?” “我觉得应该会吧,所以你没养宠物真是太好了。” “……剑藤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养‘小狼’的?” “半年前……在‘巨声悲鸣’发生之后开始养的。它好像是军队救到的‘狗’……因为他们说没有人要收养,所以就由我来养了。我觉得这孩子的处境和我有那么一点相似──该说是同情它吗?还是为了争一口气?或者是闹别扭呢?‘茶余闲话’还说什么‘你这个人有能力照顾动物吗’……” “……?啊,是啊,感觉他……好像会说这种话。” 好像会说吗? 不,如果是狗的话,他可能的确会这么说。如果是狗的话…… 意思是说就连牡蛎垣都把‘小狼’当成是‘狗’吗?难道地球鏖灭军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小狼’是狗吗?不对,真要说的话,空空觉得他们应该都像空空现在一样,只是在配合剑藤的说词而已吧…… “她在形式上就和‘破坏丸’一样,都是军队的配给品。可是我没把她当成物品看待。‘小狼’不是道具,而是我亲爱的家人。” “……落雁小姐她怎么说呢?” “嗯?没什么啊……我们的部门又不一样。” “这样啊。” 要是能够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就好了,没想到地球鏖灭军的纵向行政体系比想像中还更有隔阂。空空心想要是再穷追不舍的话会启人疑窦,所以不再追问下去。 他不说话之后,接着轮到剑藤开口。 “不过空空小弟,你的胃口好大喔。” “嗯?这是剑藤姊特地为我准备的庆贺火锅,我当然要吃啊。” “话是没错啦……我之前没告诉过你吗?我在杀了人当天都没办法吃东西。” “可是今天我杀的不是人类,而是怪人不是吗?” “就算是杀了怪人的时候,我也一样食不下咽。” “喔。可是剑藤姊你或许没办法区分怪人与人类,可是我看得出来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这一点不同呢?” “是这样吗?” 到底是如何呢。剑藤如此说道。 看来剑藤站在她的角度──似乎也用看着某种异物般的目光看待空空。虽然在庆祝会上不该用这种目光看待庆贺的对象。可是说不定大众看待力量强大的英雄也是像她这样。 视为英雄──就和视为异端相同。 可是如果要把这段时光、这段晚餐时光,当成两人彼此互相视为异端分子的时间的话,那么空空视剑藤为异端的时间,最终还是会比剑藤视空空为异端的时间更长吧。 真的是要到最终…… 吃完火锅之后,两人用煮火锅的汤汁做了杂煮,然后打蛋下去吃。用餐完毕,说了一声‘我吃饱了’之后,剑藤就如同她刚才所说,帮宠物‘小狼’准备晚餐,不过只花了短短一瞬间就弄完了。 当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她只是把狗食放到盘子里,然后在里面倒入牛奶而已。 3 之后安稳的时光持续了好一阵子──前提是与残杀自己家人的剑道少女共度,再加上绑着项圈的少女一起成为新同居人的日子,还能称之为‘安稳’的话…… 空空原以为地球鏖灭军会一次又一次命令他去打倒怪人,不过实际上好像并非如此──在他杀死怪人淀理川美土里的隔天,‘重建开发’就独自过来回收‘丑恶怪侠’了。 虽然她对空空粗手粗脚的使用方法狠狠念了一顿,但还是向空空询问‘产品使用心得’,认真看待空空的抱怨,然后把‘丑恶怪侠’连同附属品一起带回去──听说开发室会参考空空的意见进一步改良。 这么说来,剑藤之前看到‘丑恶怪侠’实用化的时候好像很惊讶,可是一旦想到原来这套服装是试作品,空空就觉得背脊发凉。不过依照空空的意见,他希望开发室能够优先改造电池,让电池能够撑得更久一点。 “关于空空小弟杀的那个怪人,她已经顺利翘辫子了。” ‘重建开发’来回收‘丑恶怪侠’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空空。顺利翘辫子这种说法虽然挺奇怪的,可是空空听了之后感觉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是对准头部用力踩下去,肯定重创了对方。可是因为他立即就逃离现场,所以没有亲眼确认最后结果到底怎么样了──幸好没有造成半死不活的脑挫伤,没让她受到不必要的痛苦,真是太好了。 空空这么想着。 他的想法似乎毫无天理,而且实际上也的确是没天理可言,不过他是真的怀着单纯的善心这么想──只是这份善心目前似乎不会往比较健全的方向发展。 “你已经杀了怪人,这么一来就是我们的伙伴了。” 虽然‘重建开发’的语气中没什么热烈欢迎的感觉,可是这似乎是种义务或是仪式,她还是郑重地说道: “欢迎你加入地球鏖灭军,让我们一起打倒地球吧。” 光看她这句话表面上的意思,空空心想那项任务或许真的是一种入门仪式。成为‘杀死怪人的共犯’之后才能被接纳为同伴,地球鏖灭军就是建立在这种系统之上──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地球鏖灭军这个组织可以说比空空想像中更加剽悍。可是这时候的空空连这种其实已经早就该有的认知都还没有。 反过来说,他也没有那种‘又找到原本已经失去、被剥夺的归宿’,类似于归属感的意识。简单说来,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顶多只想着不晓得‘丑恶怪侠’送修改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因为在装备送回来之前,自己又没事干了。 “这个嘛,在衣服送回来之前先练练身体怎么样?” ‘重建开发’这番话应该是在开玩笑,可是空空却把她说的话当真── “那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你送个什么健身器材到这个房间来呢?” ──这么开口拜托人家。 结果‘重建开发’似乎也接受了他的拜托,几天之后就有业者把跑步机与哑铃之类的器材送到空空的房间装设起来。不管和‘小狼’比较起来自不自由,空空还是有很强烈的‘囚禁意识’,怎么样都不太愿意出门,所以每天都在运动。 空空总觉得这就好像太空人为了不让肌肉退化,在太空船里持续锻炼肌肉一样──不过他们实际上应该不像空空这么轻松吧。 剑藤同样也几乎足不出户。 她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出去买东西,然后立刻就会回来──不过她似乎没什么在运动。空空心想她要挥动那么长的刀,平日的锻炼应该非常重要,因此曾经找她一起练身体,可是被她婉拒了。 用婉拒两个字其实是很委婉的说法。 “绝不,要练你自己去练。” 实际上她是这么强硬拒绝,直让人以为她对练身体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难道是举哑铃的时候受过伤吗?空空当然完全没有要强迫剑藤的意思,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一起练身体了。 “剑藤姊,你都不用工作吗?” “像我这种等级的人,平常不会有什么工作……真要说的话,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照顾空空小弟,所以你不用在意,我可不是什么尼特族。” “…………” 交谈过之后,空空知道剑藤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她似乎不太会表达,空空常常不太了解她在说什么──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他问问题的方法不正确。 “不过呢,我‘听不见悲鸣声’,而空空小弟‘看得见怪人’。我们好好活着或许就是对组织最大的贡献了……所以我认为就算没事做、就算只是在家里闲晃,你也不用有什么罪恶感。” 听剑藤这样一说,空空也渐渐觉得似乎是这样。可是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样过日子根本不知道对组织有什么贡献。事实上,‘听不见悲鸣声’的剑藤犬个,之前就未能阻止‘巨声悲鸣’的发生…… 空空感到很不安。 现在地球鏖灭军还把空空‘当成英雄’……虽然他有些不明就里,但也有这份认知。只是不知道这份待遇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如果像剑藤那样被当成不合格人选的话倒还好──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视为‘多余’或是‘有害’而被组织处分掉,这也让他很不放心。 要是一样样细数起来的话,让他不安的事数都数不完。 真是不安。 可是空空对于现况无计可施,而且这种不安对他来说,就像担心‘明天说不定会因为心脏病发作死掉’一样,其实还不至于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虽说这就是空空的资质、他的才能。但有一件目前已经显而易见的事实不得不说,那就是他实在应该多认真想一想。只是眼前他的不安主要都是来自于‘小狼’──所以也实属无奈,相当理所当然。 毕竟和他也有切身关系。 他和‘小狼’一样都在剑藤的庇护之下生活,搞不好哪一天也会受到那种对待。哪一天剑藤也会认不出他,只把他当成一条狗。这样的不安始终在空空心中萦绕不去,困扰着他。 空空能够接受现实,认为无关紧要。 这种个性只针对已经发生的结果,空空少年对于目前还在进行中的现实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无关紧要’,好像会觉得‘是不是该未雨绸缪’。 剑藤照顾‘宠物’很仔细──‘小狼’好像每天都会换衣服,也天天都会洗澡,受到的对待比空空最初担心的还更‘像人样’。 只是唯独狗食让人难以领教。 难以领教也难以食用。 在两种不同的意义上都让人无法接受。 空空对食物的味道不太讲究,可是一想到自己饭后,那个少女就得被迫吃狗食,不管面对任何料理都会变得难以动筷。不过要是空空不吃完饭,少女又没得吃。这种矛盾的情况真可谓无解。就算问他‘那该怎么办’,他也只能回答‘不能怎么办’──还是应该这么说: ‘剑藤姊、剑藤姊,你仔细看一看。ok?好好看着我手指的‘小狼’喔。她是不是用两只脚站着?身上没有毛对不对?你不觉得她就像人一样吗?外形像人的狗……唉呦呦?‘小狼’会不会不是狗,根本就是人啊?’ ──之类的。 要用这种方式有意无意地去提醒她吗──不过空空心里根本连烦恼都没烦恼过。不是因为难以启齿,空空因为不懂气氛,所以特别擅长看气氛。现在剑藤似乎已经完全相信‘小狼是条狗’,所以他不难想像要是对剑藤提起这件事的话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因此关于这件事,他没办法插手。 话虽如此,要是‘小狼’主动对现状表达痛苦与哀伤,哭着对空空诉苦的话,肯定连空空都会有所行动。 所以他绝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说到当事者‘小狼’,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彷佛戴着项圈、反手上铐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不便似的,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着狗食。 她真的就像一只乖巧温驯的小狗。不对,应该没有哪只狗会温驯到这种地步,甚至让人觉得她如同一只‘病犬’──要是这样的话,空空也就能了解剑藤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她取名为‘小狼’了。 剑藤希望取了这个名字之后,能够让这只小狗变得更加活泼──嗯,如果‘小狼’当真是条狗的话,空空也能体会她的心情。 虽然‘小狼’不曾露骨地学狗汪汪叫,可是她也不说人话──剑藤好像也不是那种会对‘狗’说话的饲主,虽然会摸摸她、或是把她抱在膝盖上疼爱,可是从来不曾试着用言语沟通。不过就算剑藤开口对她说话,她应该也不会回答吧。 应该不会说人话吧。 从外观看起来,应该可以确定她不是狗而是人。可是除了外观之外,很难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人味’。 要是有人说她是一个精致的娃娃,感觉似乎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凭藉地球鏖灭军的技术能力,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出那种精致度的娃娃──不过天知道他们做出来有什么目的。 总之她是个没有表情又没有感情的少女。 也可以说她毫无生气。 每次和她面对面,感觉就好像在凝视一面镜子,总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注视自己的内心一样。这是因为空空自己也是没有感情的人吗?不对,空空不是没有感情。他有感情,只是不为感情所动。就算觉得悲伤,也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可是‘小狼’看起来好像根本不会觉得悲伤或是痛苦──所以看着她的时候,才会好像觉得自己的感情原原本本反映在自己眼中。 空空第一次看到‘小狼’的时候觉得她戒心很重──这或许是因为空空自己对她怀着戒心也说不定。 只不过除了吃饭时间以外,‘小狼’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不出来,所以一天也见不到她几次。 这么说来,空空也有过这种想法。虽然这可能只是对她的遭遇毫无动作的内疚心理所产生的妄想──其实她真的是狗,说不定只有自己把‘小狼’看成是人。 不无可能。 都有‘拟态’成人类的怪人存在了──虽然不知道地球鏖灭军说的事几分能信,至少这世上确实存在一些只有透过护目镜才能看见的怪人。 那么只要用护目镜来看的话,说不定‘小狼’看起来就是一条狗──一想到这里,空空很懊悔没有在落雁拿回去之前用护目镜看看她。落雁来的时候,‘小狼’就躲在房间里没出来──可能是不想和不同部门的落雁扯上关系吧。 ‘茶余闲话’与‘重建开发’把她称呼为‘犬齿’──狗的牙齿到底有什么意义?单纯只是因为她是剑藤的伙伴、配给给剑藤的物品,所以就叫做‘犬齿’吗──这个问题空空一样也不敢问。 大概就是像这样。 空空空、剑藤犬个、‘小狼’。 这三个人──两个人又一只──的生活只能用愈来愈怪异来形容。而这样奇怪的同居生活,直到瓦解之前又持续了大约三个礼拜。可是真要说起来的话,对空空而言,这三个礼拜或许就是在这个故事结束之前,他唯一能够安稳度过的时间了。 然后三个礼拜过去了。 4 “空空小弟,我今天有一些工作要做,可不可以麻烦你看家?” 吃早餐的时候,剑藤突然这么告诉他,这个人真的很多事情都很突然。这阵子空空已经开始认为他这位同居人或许不是不擅于解释说明或是不擅言辞,而是不懂得如何适当地掌握距离感。 空空一边吃着煎蛋── “你说工作吗?” ──一边又把剑藤说的话重复一遍。这时候空空完全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完全没搞清楚事情有多严重。要是他的想像力再丰富一点的话,应该就会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事实上就算听到剑藤这么说,他还是毫无概念。他无法察觉剑藤出门工作的话,会导致什么情况发生。 空空只觉得‘剑藤姊,你有工作耶。真是太好了’──就算知道剑藤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他还是摆脱不了那种照本宣科的反应,认为‘工作是一件好事’。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就连一般人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什么时候回来呢?” “要稍微出个远门……我要和‘茶余闲话’一起出国。” “出国啊,真好。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同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空空也渐渐能够这样融洽地对话了,虽然对方是杀光他家人的凶手…… “剑藤姊,你有护照吗?” “当然没有啊。” “那就是偷渡啰?原来地球鏖灭军还可以偷渡啊。” “偷渡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干什么坏事似的,所以我必须说你答错了……你就当作是特别包机吧,在我心里有免费机票喔。我想想喔,他们要我向你解释清楚……说是要去开会。” “开会?特地跑到国外去开会吗?” “嗯……大概就是和国外那些与地球鏖灭军一样的组织讨论今后的行动方针。确认彼此的管辖范围,或是报告往后的活动计画之类……说是这样说,我只是去当‘茶余闲话’的保镳啦……” “喔。” 保镳。原来如此,拿着那把大太刀‘破坏丸’(空空已经听说‘破坏丸’这个名字了),的确没办法经由一般程序上飞机。 “所以我大概要出门三天。这三天就剩下你一个人,食物之类的问题你打理得来吗?” “是的,没问题。请你不用担心。” 十三岁的空空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孩子,可是本人心中隐约已经有‘我不是小孩’的意识了。这种感觉只要是小孩子都会有,空空也不例外。他没想到只是看家几天,剑藤竟然还这么不放心。 “我会先做好一些咖哩给你吃,也会在冷冻库里放一些不容易坏掉的食物。你就照顺序吃吧,日期写在保鲜膜上,要照日期的先后顺序吃喔。” “……好的。” 剑藤那种可说是无微不至的思虑差点让空空开口向她道谢,说出‘谢谢’这句话──可是在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吞了回去。 就算两人的关系多少变得亲近或是发生任何事。 唯有道谢的话语他绝不说出口。 该怎么说呢。这就是空空自己对于‘杀死家人的少女’最后保持的一点距离感──还是说像自己这种个性的人会干脆连距离感都给抛诸脑后,面不改色地向剑藤说谢谢吗? 看来连空空自己…… 就连空空自己也不是很懂得掌握距离感。 “我明白了,剑藤姊。” “嗯,然后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喔,是什么事?” “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你帮忙照顾‘小狼’。” “…………” 空空这才赫然想到──对了,剑藤长期外出不在的话,就代表空空要在这个房间和‘小狼’独处。 “啊,呃……那个──” “啊,别那么紧张。拜托,不要紧张。那孩子不会多费事,也不需要花什么心思照顾。我想你看了应该也知道……早上和傍晚的时候给她饭吃。至于洗澡……就不麻烦你了,因为稍微有点麻烦。就请‘小狼’忍耐个三天吧。” “……那饲料呢……” “不要说饲料,喂她吃的是饭喔。” 剑藤就像是爱狗人一样,似乎感到有些不高兴,言语中对空空稍有责怪之意。不,依照本人的感觉,她不只‘像爱狗人士’,应该根本就是了。只是剑藤自己把人叫成是狗,却因为空空把饭叫成是饲料就对他发脾气,让空空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他没有反驳,只是乖乖道歉。如果是向人道歉,空空少年要说几句都行。 “那给她吃的饭,那个……吃狗食就可以了吧?” “嗯,不要给她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喔,可能会让她吃坏肚子。” “……打个比方说,如果把我的饭分一半给她吃怎么样?那个……偶而嘛……吃好一点……” “啊,对喔。你没养过宠物,所以不知道啊。我跟你说,人类和动物的消化系统的构造不同,所以不能吃一样的东西。要是吃了,有时候后果可不只是拉肚子而已。比方说如果猫吃了洋葱的话可是会死的。狗狗也是一样,吃了巧克力或是鸡肉的话很快就会死掉。” 剑藤对空空展现的知识不知该说不登大雅之堂还是过分冷僻。虽然只能说是一知半解的程度,不过本人似乎没有这种自觉。 不过也只是过于冷僻而已,她说的大致上没错。 “所以不可以因为人类的一厢情愿就让动物随便乱吃东西。就算吃不死,要是吃了糖分太高的食物,说不定还会蛀牙呢。” “……好,对不起。” 结果又得道歉了。空空倒是不介意向她道歉……可是剑藤对于狗狗的态度与常人无异,言行举动甚至可以说比平时看到的她更加正常,隐隐有一种让人不得不听话的压迫感。 “不用带她去散步吗?” “嗯,不要带出去散步,因为‘小狼’不喜欢运动……而且我也不希望因为带到外面去,结果不小心走失。” 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像一般爱狗人士,反而更像是病态的狗痴。事实上‘小狼’牵来公寓房间以后,这三个礼拜之间从没出去过──剑藤不让她外出。不过其实空空自己也一样,每天都在家里练身体,所以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 “我想就算‘小狼’走失了,也不能藉助地球鏖灭军的组织力量帮忙寻找。所以要靠自己保护‘小狼’。” “喔……” 瞧她溺爱到这个地步。 空空漠然想着,要是‘小狼’不见了,剑藤会不会罹患丧失宠物症候群呢。 “说真的,其实就算到国外,我也想把她一起带去。可是‘茶余闲话’说不能带。他说这个会议很重要,所以要我专心执行任务。” “……这样啊。” 原因究竟是什么呢?那场会议真的很重要吗?说不定就算会议的重要性不高,牡蛎垣还是不会允许剑藤带‘小狼’一起去……假使牡蛎垣看得到‘小狼’的真面目。 ……‘看得到真面目’。 真面目。 可是空空根本不知道‘小狼’的真面目是什么。所以他无计可施,每天都因为这件事而烦心。 “我想请假不去也不行。他还说全体人类与一条狗,到底哪一边比较重要。”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剑藤姊,我觉得你看起来其实也不是那么抗拒耶。” 空空把他在意的事情说出来,这就是空空少年又在发挥他不懂得看气氛的本领了。他无法看出人心情感的机巧或是两种不同情绪共存的矛盾性。 “是不是有什么愉快的事情?还是说你很期待和牡蛎垣先生一起出去……” “……你在说什么啊,脑袋傻了吗?” 剑藤这么回答。因为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所以空空反省自己,认为‘我又说错话了’。他没有想到说不定剑藤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害臊。 他完全不了解那种‘不经意脱口说谎’的感觉。 “是啊……嗯……我可能的确傻了,对不起。” “算了。在国外如果没事的话当然最好,可是我也想在工作的时候好好表现一番啊,要不然我一直都没办法出头。” “剑藤姊,你想要出人头地吗?” “……开玩笑的啦。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不要对每句话反应都这么大。我只要能打倒地球、保护人类就心满意足了。对,只要能保护人类与一只狗就好了。” 说完之后,剑藤也把早餐吃完了。空空本来还以为她接着就要继续动手料理三天份的食物,可是在那之前剑藤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从口袋里拿出药盒,熟稔地从盒子倒出三颗白色药锭在手上。 然后咕噜一声,像吃饭后甜点一般把药剂吞下肚去。 看她吃那些药的方式,彷佛平常就有在服用似的。可是空空在这三个礼拜除了第一天之外,每天早、午、晚三餐都是和剑藤一起吃,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像那样服用药物。 “剑藤姊,那是什么药?” 空空不假思索就问这件事,似乎多少稍嫌不够贴心,可是剑藤自己在这三个礼拜好像也已经习惯空空这种说话方式,也没特别表示什么意见。 “这是精神屏蔽剂。” 她这么答道。 可是就算剑藤回答了,光凭这样空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精神屏蔽剂? “那是什么东西?” “我想这次的任务应该用不着杀人……可是如果要动手的话,杀的肯定是一般人类。这只是预防万一。” “?” “简单说来就是让精神不容易产生压力的药。听说常常用来预防ptsd(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或者在战争时期使用,反正这就是那种药物的微调型药品。应该是让情绪不容易波动的药吧……要是吃太多的话,不只是压力降低,就连身手都会变差……我在杀死空空小弟家人的时候也吃了这种药喔。” 空空只是听听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剑藤在斩杀怪人的时候也会服用这种药吗──要是这样的话,空空在踢死淀理川美土里之后没感觉到什么压力,照样过日子。他很好奇这样的自己看在剑藤眼里有什么想法。 “可不可以也分我一点?” 所以空空说出这句话。其实他根本不想要,只是假装自己也需要吃这种药而已。说不定剑藤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不过空空仍然忍不住开口这么说道。 可是如果空空当真这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话──那他应该就会注意到从房间的反方向,‘小狼’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看。 没错。 ‘小狼’──‘犬齿’这时候正竖起耳朵,在一边默默听着空空与剑藤对话,一字一句都没漏掉── 剑藤要暂时外出不在家。 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就像条狗一样耐心等待着── 5 剑藤用一个大锅做了一整锅咖哩,然后还做了其他各式各样可以久放的食物,分盛在碗碟里。直到过了中午,她才把出国前要做的准备全都打理好。 中间她打了一通电话给牡蛎垣,说自己可能会晚一点到,要他先去‘机场’。看来为了帮看家的空空准备食物,害她赶不上约好的时间。虽说照顾空空是她的工作,不过空空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算再怎么过意不去,不懂家事的空空都只能默默地看着剑藤忙进忙出。 不过至少他在看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加油!动作快!剑藤姊’,只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家里不用打扫,衣服也不用洗,我回来之后会一起弄。啊,如果你能洗个碗筷的话……算了,如果不会洗的话至少帮我泡在水里就好。有电话打来就接一下,可是不知道的事情就直接说不知道。可能会打来的人都知道我出门不在,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打电话。那我走啰,空空小弟。” 一身剑道服的剑藤拿着放在竹刀袋里的‘破坏丸’,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路上小心,剑藤姊。” 空空送她离开之后── “好了……” 他心想道。 接下来三天该怎么过好呢──不,‘该怎么过日子’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空空每天都在思考的事情。总之‘不用去学校上课’、‘不用去社团练习’让他闲得发慌,不晓得该如何打发时间。 因为没有其他事可做,空空只好专心锻炼身体。其他能做的事就是看看书之类的。可是最初房里准备好的书都已经看个大概了。看来空空是那种不是自己到书店选购就不会想主动看书的人。 就这层意义来看,‘剑藤出差’这件事对空空来说,也算是许久没有的新鲜刺激──可是接下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如果要以‘打发每日闲暇时光的刺激’形容的话,却又太过危险了。 空空是否也能应付这种现实状况呢? 如果应付不来的话也只是死路一条,说不定死亡对他来说可能还比较幸福。 事情是发生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的傍晚时分。 那是在空空把剑藤就算迟到也要做好的咖哩饭当作他留守的第一餐吃完之后的事。不过空空今天吃饭的速度比平时还慢──那也难怪,因为他吃完之后,接着就得喂‘小狼’吃饲──不对,喂‘小狼’吃饭了。 由空空亲自喂她吃。 要是平常的话,‘小狼’会被剑藤带出房间,在一旁坐着看剑藤与空空两人用餐。可是本来要带‘小狼’出来的剑藤今天不在家,所以她还待在房间里。 不是空空忘了把她带出来。 而是他不愿想起这件事。 之前看剑藤用加了牛奶的狗食去喂‘小狼’,空空多少已经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受了。现在还得自己动手,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滋味上心头。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想做。 关于杀怪人这件事,空空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心理──可是他总觉得喂食‘小狼’和杀死怪人是两码子事。或许这是因为现在空空可以轻易找到另一个不同的选择吧。 就像不想选右边的话,那就选左边。 如果不想‘小狼’吃狗食,那就让她吃咖哩吧──就是这么简单。之前厨房完全都由剑藤掌管,所以没办法偷偷瞒着她给‘小狼’吃狗食以外的东西。可是现在空空独自留下来看家,他可以这么做。 条件都已经齐备了。剑藤不在,然后还有存放的食物可吃。 空空也不是不知道不可以让宠物吃人吃的东西,可是至少就他亲眼所见,‘小狼’的的确确就是人类──吃狗食反而才可能会吃坏肚子。 营养当然也不够。 他不认为牛奶是那么万能的食物。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假设这三天都把空空吃的食物分给‘小狼’吃,冰箱里的食物肯定到中途就会不够。 剑藤做了很多料理给空空。可是反过来说,这就代表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食材了。就算还有食材,空空也没有能力做菜。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可能也和狗食没两样。 既然这样的话,最后一天或许空空什么都没得吃……只能喝水度日。 “…………” 算了,喝水就喝水吧。 空空这么想道。 关于‘小狼’最后一天的食物,因为狗食还有剩下,应该不至于要逼她绝食──只是饮食水准早一天恢复原样而已。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也吃狗食就好了。 这一段思考。 到中间的思考都很正常。可是最后的最后,思路走向变成‘要是没普通饭菜可吃的话,“小狼”甚至于自己也只好吃狗食’。这部分的思考就是空空空之所以是空空空的原因。 他已经失去自己外出买食材的念头了。 说是失去,其实应该是被剥夺。 空空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对他来说,外面已经变成像是奇幻世界一般──所以在此预告,事隔三周之后,空空过不久将会再次走进那个奇幻的世界。 6 他曾经在毕业典礼上装哭。他很努力哭,应该有成功哭出来。 他曾经考试一百分,装出很高兴的模样。他深信自己应该觉得高兴。 他曾经被朋友欺负,装出很生气的模样。那时候他应该的确很生气。 他曾经打出再见全垒打,假扮出胜利姿势。他一直很在意自己抬手的方法会不会很不自然。 他曾经假装对班导师做出反抗的态度,努力了好久才把心中对老师的歉疚给抹去。 如今回忆起小学时代,空空所能想到的全都是这些‘假装’──根本看不见那个名为空空空的实体在哪里。他心想那时候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学生? 彷佛完全一片空荡荡的。 照这个意义上来看,也可以说他是个人如其名、表里如一的小学生。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太令人厌烦。因为原本空荡荡的小学生现在竟然化身为透明人与怪人战斗。虽然他还是有实体,可是因为看不见,连外在都没有,搞不好比空荡荡还更糟糕。 更别说既没有外在,里面又是空的。那根本和不存在没两样了。 空空之所以会思考这些事情,是因为他在和‘小狼’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曾经想过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子,谁知得出的结论这么令人不愉快。 不过反正‘小狼’那样死气沉沉的,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情绪。空空把咖哩舀到盘子里,然后备好一根汤匙。之前看她都是像狗一样趴着吃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用汤匙……也不对,她的双手本来就被手铐铐在背后,就算会用也不能用吧。 帮她把那副手铐解开吗…… 再怎么样空空也没这能耐。 虽然空空不晓得怎么洗碗筷(剑藤也说不用洗),可是他心想还是必须把这个盘子洗干净之后放到餐具架上收好。要不然可能会让剑藤从盘子的数量与堆放方式的矛盾,看出自己给‘小狼’吃了狗食以外的东西。 剑藤先前已经严格叮咛不可以乱喂‘小狼’吃别的东西,要是违反禁令的话肯定是一顿好骂──可是现在的问题不是挨骂这件事,而是骂他的人手上有一把真刀。 空空绝不是宁可冒生命危险也要给‘小狼’吃咖哩──与其说是同情‘小狼’,真正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他左右难安,再也看不下去了。 至少在空空少年自己的认知中,他觉得‘要小心不要因为做了这点小事,就让人家以为自己是好人’──他这个人反而是用做好事的方式来劝诫自己。 真是的。 像他这种人到底要用什么药来救? 无论如何,空空依照平常剑藤那样,把咖哩盘与汤匙放在托盘上,然后一边单手拿着托盘(虽然只是有样学样,但也有模有样),一边敲敲‘小狼’的房门。 当然没有人回应。这也是想当然耳,这时候如果‘小狼’回应的话才更吓人。先前空空敲剑藤的房间无人回应的时候,曾经因为擅自走进去而发生一件天大的意外──说实在的,他一直对那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之后甚至再也没有靠近过剑藤的房间──更别说更靠里面的‘小狼’房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这次‘小狼’不会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吧,应该不会。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虽然他想不出能够设想到什么情况,但还是预防万一。 “‘小狼’,我拿饭过来了,再过一分钟之后就要进去了喔。要是你在做什么事不想让我看到的话,就趁现在先收拾好。” 他这么说道。 说完之后,空空规规矩矩地在心里开始倒数。他尽可能放慢速度倒数六十秒,说不定不是为了人家而是为了自己。 他心理的阴影根深柢固,那种感觉体验一次都嫌太多。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六十。六十秒钟。” 唯独最后的十秒钟,空空是大声念出来倒数的。想到自己这样子就好像特种部队即将攻进歹徒躲藏的房间里似的,他的心情多少变得愉快些。不过这世界上恐怕找不到拿着咖哩攻坚的特种部队吧。 为了谨慎起见,空空又敲敲门说道: “我要进去啰。” 说完之后他抓住门把,把门往内推开。赫然发现── 7 那是一间牢笼,一间铁牢。 如果是说用来关猫狗的话,那应该叫做笼子吧──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原本既有的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中间摆着一个大约二公尺立方大小的铁制牢笼,而‘小狼’就在里面。 她盘着腿,坐在铺着软垫的牢笼里面。 说些和主题无关的事情。空空其实不太了解这种盘着腿的坐法,他怎么看都认为这么坐不舒服──反而觉得两条腿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会伤到筋骨。他同样搞不懂的还有坐在椅子上翘二郎腿的行为。那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只是看起来很跩而已,坐起来似乎也不轻松。想要表现出不可一世态度的人都会那么坐吗?这么一想,空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心想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威风一点而已,说不定盘腿坐也是一样的道理。就像熊要攻击猎物的时候,会站立起来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更高大一样。 请放心,事实上故事并没有偏离主题。 房间里还有一个牢笼,被监禁其中的少女虽然身处囹圄,脖子上的项圈当然还是没取下,两手照样被铐在背后──可是‘小狼’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双脚不是平时看到的‘坐下姿势’,而是互相交盘起来,也就是摆出‘不可一世’的坐姿,而且两眼还注视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空空。 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他看。 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该怎么说呢?从她身上一点都感觉不出一丝被人当成狗看待的悲惨气氛,或是置身于恶劣环境而痛苦烦恼的哀戚──完全感觉不到那些空空自以为会有的气氛。 原因除了坐姿之外,最主要的应该是她的表情吧。她的姿势是盘腿而坐。而到今天早上还如洋娃娃般死气沉沉、面无表情的‘小狼’,如今带着一种真的像只狗般──像野狗一般,或者就如她的称呼‘像狼一般’的表情凝视着空空。 唏苏一声。 她还对着空空舔舔嘴唇。 不,她可能不是对空空,而是对他单手拿着的咖哩饭舔唇。 “…………” 空空看到她的表情,惊吓地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走进房里一步。不管是任何人,有时候只要表情一变就会判若两人──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差别太极端了。 ‘小狼’看着空空的表情充满活力,彷佛死人又重新活了过来。空空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自己打开的是房间门还是通往魔界大门。 “这是一场赌注。” 彷佛要给空空的惊愕再添一笔似的,‘小狼’说话了。 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抹声音就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如银铃般清亮可爱──可是那个铃声尖锐地吓人,与剑藤那种少了一根筋似的和缓说话方式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对比。 有人说宠物狗会像主人,空空觉得这句话根本不可信。 “不过这只是没什么压力的怡情小赌而已,要是输了大不了再等下次机会──咱可是一只小狗狗啊,早就已经习惯‘等一下’了。咱说的‘赌注’,就是指‘你会拿什么食物给咱吃’。要是你依照剑藤姊姊交代,拿狗食过来的话,咱就会放弃。咱会判断你已经完全被地球鏖灭军笼络,继续假扮成温顺的小狗。可是你拿来的是咖哩饭。咱这副狗模狗样,你还傻乎乎地想把咱当成人类看待──好啊,接下来就是真的赌注了。就在你身上赌一把,让你成为咱的英雄。这是一场赌上性命与人生的赌局。” ‘小狼’突然变得很饶舌,这么说道。她一下子滔滔不绝地讲了好长一段,所以空空完全没听懂她说了什么话、讲了哪样事。他勉强能听到,而且能理解的就只有一句。 让你成为咱的英雄。 不,空空只是听见了而已,还是不懂这句话。他完全搞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狼’在说‘丑恶怪侠’的事吗?那套衣服被‘重建开发’带回去之后还没送回来呢。 “总之呢,空空老弟──” ‘小狼’说着说着,露出笑容。空空心想原来这孩子也会笑啊。 “你还真不灵光……怎么只拿咖哩来呢,咱的喉咙可能会烫到耶。喝的、喝的,还要有喝的啊。” “咦?啊……是喔。嗯……我看看喔……” 空空慌张地回应道。这是两人第一次交谈。空空这阵子完全没有和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说话,他回忆从前和小孩对话的方式,自己以前是怎么和两个弟弟说话的?还有他在少年棒球队的时候,记得教练曾经拜托他指导低年级学生,快想起那时候的事。不久之前他才因为回想起小学时候的事情,心里觉得不愉快。现在又得再回忆一次了。可是他也很清楚,就算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对现在一点帮助也没有。 “喝、喝水好不好?现在煮水泡茶的话需要时间……啊,可是如果你想喝茶的话……我现在立刻去煮。” 虽然空空不懂得如何做家事,不过至少略知如何煮水泡茶。真的只是略知而已。可是‘小狼’不要水也不要茶。她像个大人物似的缓缓摇头。 “……那你想喝什么?” “咱想喝牛奶。” ‘小狼’这么说道。 “虽然狗食难吃地让人想吐,可是那个牛奶真好喝。” 8 空空一个没注意,不小心用杯子装了牛奶。不,他不是不小心,而是有谨慎挑选才拿杯子装的,可是他确实疏忽了‘小狼’两手都被铐在背后。如果不能用手拿,那么茶杯或是玻璃杯顿时就变成普通的桶状物,不适合用来饮水。 可是空空也不想再回到厨房,所以就变成‘小狼’用餐时如果想要喝牛奶,空空就得拿着杯子微微倾斜来喂给她喝。 至于咖哩饭,‘小狼’则是依照惯例,把脸埋在盘子里吃。 空空总觉得用这种姿势吃东西的话,狗食或是咖哩饭似乎也没差了。可是‘小狼’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 “好吃、好吃、好吃,真好吃!啊──!真是棒透了!不晓得多久没吃到人吃的东西!果然还是得吃米饭才活得下去啊!” 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空空本来以为她会要求再吃一盘。回想起她之前的饮食生活,这种要求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小狼’把盘子舔了一遍之后,并没有提出要续盘。 “多谢招待!”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吃了。 这么说来,即使她饿着肚子,用餐前还是没忘记要说“我要开动了”。空空心想虽然她开口说话措词随便,可是本性或许还满规矩的。如果称之为‘管教良好’的话,听起来又像在形容狗狗一样。 顺带一提,她已经离开笼子了。 那个监狱看起来非常坚固,不过看起来虽然坚固──坚固到似乎可以拿来移送重刑犯,可是笼子门的锁是所谓的插销锁,只要双手自由的话就可以从笼子里把门打开。双手被铐在背后的‘小狼’当然没办法开门,所以现在打开笼子门让她出来的是空空。不过系在项圈上的狗绳还是绑在笼子上。 空空本来在想是不是也应该把绳子解开,可是目前他只是这么想而已,还没动手解绳。空空这个人就是当不知道怎么做才对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动作。 他之所以拿咖哩饭,而不是拿狗食给‘小狼’就是因为他认为这样是正确的。 ……不过空空不知道这么做最终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对‘小狼’来说是下注的对象,而且还让她赌赢了。 空空决定在收拾杯盘之前先听听‘小狼’要说什么。他的年纪还小,不晓得像这样把洗碗筷的工作摆到最后,就会导致餐具慢慢在水槽里堆积成山。 “……呃,可以叫你‘小狼’吗?” “…………” 听到空空这个问题,少女舔了舔嘴唇之后沉吟一会──然后这么说道: “算了,这时候还是把本名告诉你吧。” “本名……?” “其实咱也不讨厌‘犬齿’这个名字啦,因为剑藤姊姊的关系才取了这个名字──虽然现在已经没人用本名叫我了,不过用本名向你自我介绍倒也挺有趣的。” 接着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她的发音很标准吧,虽然姓与名听起来都很陌生,可是空空一听就知道汉字是什么。 “咱叫做左在存。” “……呃,我是──” “咱知道,你叫做空空空对吧?总觉得咱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还挺像的。虽然只是字面上的感觉相像而已,可是这也是咱想在你身上赌一把的理由之一。赌徒总是会想要讨个吉利嘛──你说对吧,空空老弟。” ‘小狼’── 左在存咧嘴一笑,说出她的提议。对空空提出一场赌注。 “要不要和咱一起逃跑?” 9 空空倒抽一口气,不晓得该做何反应才好──他的脑海在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思考那个提议的意思。逃跑?一起逃跑?这是什么意思?不,‘逃跑’这个字就只有‘逃跑’的意思而已,中间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当作比喻性用途的空间。 空空一瞬间想到‘这说不定是陷阱’。 空空认为左在存对自己提出这种吸引人的要求,说不定是在测试自己对组织的忠诚度──可是现在就测试他的忠诚度不嫌太早了吗? 空空还没办法完全相信地球鏖灭军的一切──目前只是对方单方面认为空空身怀‘资质’而已。要是在这种时候设陷阱引诱,大多数的人肯定都会接受。如果把这种行为认定是背叛的话,以一个组织来说,地球鏖灭军也未免太过小心眼。 既然这样,反过来看这个‘邀约’就是真的了,可以推测应该是真的。当然了,空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确认肯定没错──再说不管答案是yes还是no,这个‘邀约’都不是第一时间就能马上答覆的。 “你说逃跑……要逃去哪里?” 所以空空暂时不回答,又继续问下去──以十三岁的小孩来说,他的说话技巧还算不错。可是相对地── “哼哼哼。” 在存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她也和空空一样,心思比外表年龄更加深沉。 而且空空愈来愈感到怀疑,在存到底几岁?这个少女真的比自己小吗?她身上有一种气派,彷佛过去已经累积相当丰富的人生经验了。虽然空空不确定究竟是人生经验还是狗生经验。 “你还真是小心啊,空空老弟──这样咱选你当伙伴才有意义。可是呢,步步为营虽然是好事,最初有一件事要让你了解。” “……什么事情?” “其实现在我已经在冒很大的风险了──要是你之后和剑藤姊姊或是其他人联络,向他们告密的话,到时候我就注定要被处分掉,可能会被杀吧。” “被……” 空空反射性地想要重复这句话,但还是忍住了。其实就算重复说一遍也没什么,可是他确实完全没有这层认知。 “如果真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也会坦然接受……咱赌输了,就是这样而已。不过就是咱太蠢,把身家赌在你身上。这就代表咱太心急,没等到适当时机就行动了。” “……你也要把我当成英雄是吗?在存妹妹。” 空空没有用‘小狼’这个称呼,而是用名字叫她。他觉得既然在存已经报上姓名,就应该这么叫她才合乎礼貌。如果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人用了,那就由空空来用吧。 “你也期待我当个英雄啊,可是……我想应该会让你失望,时机太不凑巧了。‘丑恶怪侠’也还没送回来──” “‘丑恶怪侠’?啊~你是说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身上那套恶心的衣服啊……没关系啦,没那东西也无所谓。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真正重要的不是道具。英雄之所以是英雄的条件只有一项。” “一项……什么条件?” “是精神。” 在存回答地很果断,彷佛这个答案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决定好。 “咱这个人似乎欠缺这种精神──剑藤姊姊她……也没有。咱本来是希望你有才找上你的,不过都到这个关头了,就算没有也没差了。” “…………” 空空心想,到底有还是没有? “而且希望你别搞错,咱可不是单方面请你帮忙──只是找你一起逃跑而已。咱可不像地球鏖灭军,先杀光你的家人然后又不惜下跪求你帮忙──咱是想和你结为盟友。” 在存说这是互相帮助。这女孩怎么知道牡蛎垣还有剑藤‘不惜下跪请求帮忙’? 是剑藤说的吗──不对,剑藤不是那种会对‘宠物’说话的‘饲主’。那在存到底怎么知道这项情报──空空想到一半,想到一个用膝盖想就知道的答案。 就算没有直接告诉在存,可是剑藤与空空在吃饭的时候,在存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虽然每次得到的情报都很零碎,可是只要耐心一一串联起来,空空现在的情况几乎都被她知道了吧。 而在存就是知道了这些情报──才会决心赌这一把。 空空暗想这女孩比想像中还更聪明,戒心反而因此变得更重了。他知道自己的脑袋不是很灵光,所以不喜欢与头脑似乎很聪明的人打交道。 就在空空看着在存吃狗食的模样,心里觉得不舍的时候,她已经一点一点地整理情报,等待机会来临。 等待剑藤出门,长时间不在家的机会。 这叫他怎么不害怕。 “……在存妹妹。” “什么事?空空小弟……咱是不是也该用‘弟弟’来叫你比较好?你爱怎么叫咱都无所谓,可是如果咱们要结为同盟的话,用同样的方式称呼比较有对等的感觉吧。” “不,称呼方式……随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那就重来一次。什么事,空空弟弟?” 在存嘻嘻笑了几声,看起来似乎很愉快。要是内行的人看到,应该就会知道那是‘嗜赌上瘾’的人脸上常有的表情,可是空空身边没有这种人,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如果这时候空空看出左在存有‘嗜赌上瘾’的倾向,之后的情况可能会大大地不同──可是他还只是把在存当成一个‘耐心等待机会,冷静又聪明的少女’而已。 虽然一直听她开口闭口都是赌局赌注,可是空空把这些话都当成与‘战略’有相同的意思──简单来说因为他的年纪尚小,所以还不知道赌博的可怕。 真的是用不着地球动手── 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人在这世界上不知凡几。 “呃……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也知道你冒着很大的风险。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我不会要你现在把所有事都说清楚,但是现在我想确认几件事。可以吗?在存妹妹。” “当然好啊,空空弟弟。” 其实对于正值青春期的空空来说,他不太希望人家用‘弟弟’来称呼他。老实说他甚至难以接受这种叫法。可是既然自己已经先用这种方式叫在存,他也没办法拒绝人家。 “要小心回答喔。根据你的回答,我可能真的必须向剑藤姊报告这件事才行。” “嗄?怎么,你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就算你拒绝同盟,但还是有可能选择帮我瞒着组织,什么都不说啰?” “那当然有……” 空空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难道没有这种选项吗?或许这样说不过去吧。空空没有义务要帮在存隐瞒,反倒是这种祸根绝不可留……应该是这样才对。 “看来你还是不晓得这件事的严重性。总觉得你好像觉得所有事情都‘无关紧要’啊。” “我、我才没有这么认为呢。真是没礼貌。” 不知道该说给在存说中心事还是踩到痛脚,空空慌了起来。 他那句话原本是想警告在存,也就是言语中带有威胁的意味,避免她说谎或是刻意欺瞒。可是结果受到警告的反而是自己。这下糟糕了。 空空认为自己似乎果然没办法一边说话一边和这种脑袋灵光的人耍心机。他索性放弃,直截了当说道: “在存妹妹,你到底是狗还是人?” “咱是人啊,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空空本来担心在存会不会像那些聪明的人时常耍的手段,把话题岔开或是打哑谜给他猜,可是在存没有这么做。不过就算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也不代表她真的能够相信或是没有说谎。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老实的骗子。 “在你眼中看起来,我应该就是人吧?” “嗯,没错。看起来──就是人。可是……” “可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看到的却不是这样。除了你以外的人眼中,我就是一条狗……只要看看剑藤姊姊对待咱的态度应该就知道了……其实也不是只有剑藤姊姊这样啦。” “……是吗?” “你已经料到了吗?答案和你想的一样吗?” “差不多……因为我看过‘拟态’成人类的怪人,所以觉得就算有人‘拟态’成狗也不奇怪──或者是‘拟态’成人的狗……” “原来如此。” “我本来不知道究竟我和剑藤姊谁才‘正确’,现在听你这样讲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我有问题──而且你说不是只有剑藤姊特别奇怪,我也放下心中的大石了。剑藤姊不是把人当狗看,而是把人认做是狗了啊。” “是啊,就是这样──可是咱觉得这两种情况其实没差耶。” “差得可远了……可是我明明没有用护目镜看,为什么会看到你是人形呢?” 空空原本还在想要是有护目镜就可以看到在存的真面目,其实他看到的就已经是在存的真面目了──只是原因不明。 “护目镜啊……咱认识的那群人把那玩意儿叫做‘拒光穿透镜’。你有点太心急啰,空空老弟。咱们照顺序把问题一个一个解决吧……反正时间多的是。咱一直在等待逃脱的时机,所以你也稍微‘等一下’吧。” “啊,嗯……对不起。” “不过呢,如果要先回答你那个问题,其实咱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礼拜前发现你看咱的眼神有异的时候,其实咱比你更着急,还以为是不是咱的‘拟态’解除了呢。可是剑藤姊姊她还是一如往常。” “…………” “说不定是你根本不用护目镜就能看到怪人的真面目吧?撇开赌注不提,其实咱一直在想如果有机会和你说话就要问个清楚。在你过去的人生当中都没有看过怪人吗?” “我当然没看过那种东西……” 应该没看过。要是看到那种异形、那种神圣的存在应该不可能忘得掉。他敢保证,就算是婴儿时期看到也绝对会记得。 “这样啊……嗯。” 在存思考了一会儿,可是她似乎又改变想法,觉得现在不是深究下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对了’又把话题拉回原本的主题上。 “现在咱想解释一下为什么咱有‘拟态’能力,可以吗?” “啊,嗯……你请你请。” 站在空空的角度,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以对等的立场,或是在年龄上比在存‘稍长一些’的感觉与在存说话,可是就结果来看却难免有落人之下的感觉。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由于聪明才智有差,但同时也是因为双方对于地球鏖灭军的所知情报多寡不同──空空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使用的护目镜叫什么称呼。 另外的原因,可能就是在存那种粗俗的说话口气与态度吧。难道自己被她的态度震慑了吗?在存吃完咖哩之后,又恢复原本盘腿的坐姿。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大牌。 “不巧的是这不是咱天生就有的能力,而且也没办法控制。” 接着在存维持她一贯威风八面的态度继续说道: “这是地球鏖灭军那些人任意玩弄咱的身体进行实验的结果,他们竟然拿咱来重现‘地球阵’的‘拟态能力’。” 10 “不过实验结果似乎没有成功,因为三两下就给你看穿了──哼哼哼,要是实验失败的话,打击最大的应该就是我这个失败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他们改造你的身体……?嗯?你是指开发室的人──” 难道是‘重建开发’──也就是落雁动的手吗?不,落雁只是负责宣传工作,说不定没有参与实验本身。就算如此,落雁应该至少知道‘小狼’的真实身分── “不,开发室层级的人不知道咱的事,因为咱是军队里更内部制作出来的生物。到底该说是内部还是底部呢。在正式编制上不存在……咱记得应该是叫做不明室吧。” “……不明室。” “不过要说不存在的话,地球鏖灭军本身就不是正式存在的组织……‘茶余闲话’与‘重建开发’都不知道咱这个人。他们只是把咱当成一只‘狗’,一只和剑藤姊姊搭档的‘狗’。” 在存说着,柔和地笑了一声。空空发现她的说话语气粗归粗,称呼剑藤的时候总是不忘加上‘姊姊’两字。称呼空空的时候一开始加的是‘老弟’,现在则变成‘弟弟’了。 “你和剑藤姊……是什么关系?” “嗄?还会有什么关系。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是搭档──有时候咱还会和她一起并肩作战,咱俩还曾经合力打倒怪人咧。” “……原来你有战斗能力啊。” “也不是啦。咱的工作就和狗狗一样负责搜索。再说剑藤姊姊她也没什么战斗能力啊,只是‘破坏丸’厉害而已。” “是这样吗?我听说‘破坏丸’是装电池运作的,剑藤姊懂得如何使用那把剑,应该很厉害啊?”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耶……也不对,是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吧。看来必须花点时间从零开始讲起了,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在存摆出有些惊讶又无奈的动作。她没有瞧不起空空的意思,反而还站在他的立场多有体谅。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空空才觉得自己真的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自从空空失去家人、学校被烧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多礼拜,可是他觉得自己在那一天之后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即便曾经踏出过一步,或许也只是为了践踏怪人、为了杀戮而踏出的一步。 不过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在存真的很有耐心。她还愿意为了一无所知的空空从头一一解释给他听。之前在存也说过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看来她说很习惯‘等一下’并非只是修辞上的形容,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基本上咱们的组织很仰赖那些最先进技术……就拿‘破坏丸’来说好了,那是一种全自动砍人机器。只要拿着那把刀,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伟大的剑豪。唯一需要的就只有紧握着别让刀脱手的力气而已。顺带一提,我的道具就是这个项圈……” 在存抬起下巴让空空看见项圈。要是她双手自由的话,应该会用手指给他看吧。 “开发室那群人大概以为自己是用一只狗来做实验吧……因为‘这玩意儿就是这么用’。咱也常常拿来用,挺方便的。你的道具叫做‘丑恶怪侠’是吗?就是那套紧身服。那套衣服应该也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吧?你也不是受过什么训练,很熟悉如何使用那套衣服才能变成透明人的。” “……也对。” “咱也不清楚开发室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事……看到他们做出可以让人变透明的衣服,咱同样不得不大吃一惊啊。” “……纵向行政。” 空空喃喃说道。他这么说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认为地球鏖灭军内部与其说缺乏联系,根本是部门之间关系不睦吧。 与其说是关系不睦,又不如说是互相交恶。 这种状况在规模庞大的组织时有所闻,可是空空少年对于世间与社会还不了解,对他来说这种事听了总觉得不舒服,一想到自己就是组织当中的一分子就更是如此。 “不是不是,地球鏖灭军的横向联系还没糟到这个地步。只是咱‘犬化’以后就不知道之后开发了哪些新技术而已。‘拒光穿透镜’的事情……就是你说的护目镜,也只是因为咱是实验体,所以才会知道。” “实验体?那是什么意思?” “想一想应该就知道吧。像你这样遇到一件事就问一次,咱可伤脑筋了。稍微动动脑嘛。咱参与的可是‘拟态’的重现实验喔,怎么可能不知道‘拒光穿透镜’的事。” “…………啊~~说得也是。” 空空只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这种事根本不用思考,凭着想像早该想到了。 “你在‘拟态’之后还必须要用‘拒光穿透镜’看出你的真面目才行吧。” “没错。不过这么一来就变成类似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了──开发室与不明室确实没有合作关系,反倒可以说不明室窃取了开发室的技术……可是如果咱这样说的话,空空弟弟就会愈来愈不信任地球鏖灭军吧?既然找你一起逃跑,如果你不信任地球鏖灭军的话,咱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可是咱不想刻意引导你对军队的印象。” 咱只是想要逃跑而已,不是对地球鏖灭军的行动本身有什么意见啦──在存接着这么说道。空空感觉她的态度与其说是轻浮,应该更像是满不在乎的心态。 在存表现出彷佛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不过她的‘无关紧要’与空空不同,单纯只是像赌徒那样,轻易就能把自己的生命拿来当赌注。 “空空弟弟,组织这种东西是很麻烦的──要是发展到一定规模、太过庞大的话,就会变得黑白不明,变成一个不分是非对错,只顾着往前冲的集合体而已。光凭组织个人的意志已经无法修正方向,而且没有一个人清楚整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模样。地球鏖灭军也是一样,就算每个细部都井然有序,可是咱认为整个组织已经失去平衡,所以部门之间的联系合作才会出问题。组织里大家都各有各的想法意见,内部根本各自为政……自从‘巨声悲鸣’发生之后就更严重了,就连咱这只‘狗狗’都看得出来。所以这阵子和地球战斗才一直落于下风。” “…………” “其实咱在想,要是像这样不经意地一再说组织坏话,空空弟弟是不是就会愿意当咱的帮手?看来好像不会喔,完全不会喔。你真是厉害耶,根本一点都没反应嘛。不过站在你的立场,应该比咱更不在乎这些事吧。总之咱想说的是那些家伙任意改造咱的身体,咱对这件事其实耿耿于怀,一直怀恨在心。” 在存说得很白。其实之前就有这种感觉,空空也很敏感地嗅出异状。讲了这么久,左在存这时候终于明明白白地把她对地球鏖灭军的‘敌意’──也就是恨意亲口说了出来。 “咱不像空空弟弟和剑藤姊姊那样全家都被杀光……其实咱的家人就在不明室,那家伙根本不是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拿来当白老鼠。她自己可陶醉得很,认为她为了对抗地球牺牲自己,可是牺牲的不是她而是咱耶。那个老妈真是疯了──不过也多亏她的英才教育,咱的智商才会这么高。因为她在咱身上疯狂乱投智慧药物嘛。” “亲生母亲竟然做出这种……” 空空心想,听了这种事之后应该要觉得同情吧,可是他却同情不起来。当他听说剑藤也和自己一样家人也被杀害的时候也是这样──看来这个名为空空空的自我,对他人的不幸反应很迟钝。 没办法与别人的感情同调。 没办法同情别人。 可是从理论上来看,他这样说不定很合理……所谓的同情就是指相同的感情,所以才叫做‘同情’。可是不为感情所动的空空当然不可能和别人一样有相同的感觉,他的内心过去从来不曾为了他人有任何波动。 “咱不是说了吗?规模庞大的组织都是不顾善恶、不存在任何伦理道德的。咱的老妈脑袋也不是特别疯狂,只是一般程度的疯子而已。就算特别针对这一点也没啥意义。” “…………” “啊──糟糕。咱本来不是要谈论老妈的,结果连恨不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都说出口了。重点不是这个──咱希望空空弟弟明白,其实咱老早就已经厌烦地球鏖灭军,之前就一直找机会想逃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确实比预料中还更久,不过咱相信像你这样的英雄总有一天会出现──在存这么说道。这句话空空只是听听而已,没放在心上。可是就算空空不是那种特别敏锐的人,他也应该可以察觉在存有一种赌徒特有的‘乐观心理’,轻易就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希望,翘首等待英雄的出现。 这不是智商高不高的问题。 而是空空有没有生物特有的危机意识的问题──他和左在存往来的时候,应该要有更深的危机意识才对。 “咱说的之前,就是半年前被剑藤姊姊收养之后的事。不明室那些家伙利用咱,让咱参与剑藤姊姊的动物治疗。一方面应该也是最终测试吧,所以才会连室长牡蛎垣都瞒在鼓里,秘密进行实验──可是那就是咱的机会。” “……意思就是虽然你置身在军中,可是又没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对你来说,待在把你误认为狗而不是人类的人群身边就是可乘之机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这是测试拟态能力的实验,所以变成这种状况其实也很正常……咱之前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和别人讨论过自己的‘拟态’,可是把自己不能控制的东西称作能力实在说不过去,也不像怪人那样是一种‘生态’,或许最多只能称为‘体质’比较正确吧……” “在存妹妹,你只想要逃跑而已吗?” “嗄?” 空空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突然,果然在存似乎也吃了一惊,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她的表情不是因为被意料之外的问题吓了一跳,而是因为察觉到这个问题带着几分责备的含意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我怀着满腔恨意毁掉地球鏖灭军吗?拜托别闹了好不好……你以为咱是几岁的小孩啊?” “不晓得,你几岁?” 空空趁这个好机会开口问了,他一直想知道在存到底几岁。事实上他也曾经暗暗担心(期待?)莫非在存比自己还年长。 “咱九岁啊,比你还小四岁。” “是吗……九岁啊。嗯,就和外表看起来一样嘛。” 因为在存的回答实在太正常,空空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就算是说谎也好,真希望在存这时候好好吓他下──不过才九岁口才就已经这么好,这也已经够吓人了。 英才教育是吗? “实验成功……开始有成功迹象是在两年前,所以应该是咱七岁的时候吧。然后半年前咱成了剑藤姊姊的‘宠物’,就是‘巨声悲鸣’刚发生后不久的事。” “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一直只吃狗食维生吗?” “嗯啊,咱不是说过吗?很久没吃到人吃的东西了……咱和剑藤姊姊两个人生活的时候虽然也不是没机会偷吃冰箱里的东西。可是呢,要是因为偷吃东西被识破,那也未免太无趣了。” “…………” 一个人,而且还是正值发育期的小孩子,在长达半年的期间只靠一天两餐的狗食与牛奶活到现在。这真是太骇人听闻了,简直就是虐童──虽然空空心里这样想,可是这个状况连‘简直’都不是。因为实际上逼得她不得不过这种生活的人不是剑藤,而是在存那个待在不明室的妈妈。 即便听说了这件事、知道了这件事── 空空还是一点都不觉得同情。想到自己反而打着‘要是假装同情,被这个直觉似乎很敏锐的孩子识破演技的话就不好了,干脆别做什么反应了’的主意,他觉得自己真是差劲透顶。 “好了,空空弟弟。咱就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咱就只是想逃跑而已,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我不是想抱怨什么……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让你觉得不高兴的话是我不对,请接受我的道歉。我想表达的其实是相反的意思。我只是认为如果在存想要报复地球鏖灭军把你当成白老鼠的话,说什么我都不能帮你,不能和你结为盟友。” 空空老老实实地说道。他认为把心里的话老实说出来就是对这个少女最诚挚的礼貌。如果这个少女真的把自己这种人当成期盼已久的英雄的话── “老实告诉你,在存妹妹。我觉得你的提案没什么吸引力,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想要逃离地球鏖灭军这个主意太异想天开吗?” 空空认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对在存来说应该,让她非常失望或是扫兴,可是在存毫不动摇,只是这么回问他。她愿意听听空空的意见。 “还是你觉得咱不值得相信吗?不,说得也是。你怎么会信得过咱呢?了解,是咱太不小心了。咱现在就想一个可以让你信得过的方法──这也没什么,咱心里还是有备案的。”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被人当作实验的白老鼠,到现在还不得不过着凄惨的生活。和你相比起来,我就算逃出去也没什么意义……” 虽然这是空空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可是实际说出口之后,他才意外发现这个意见真是消极。消极又怯懦。使得他说到后面,语尾愈讲愈没力。他觉得很担心,不晓得在存看到自己厚脸皮地说出这种话之后有什么感想。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还是要说完。 “呃……我刚才已经提过,所以你应该也知道吧?我的家人全都被杀光,就读的国中也被烧掉。失去家人学校,和我相关的人应该已经所剩无几。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也被那个‘蒟箬’的人杀掉。我已经没有认识或者能够依靠的人了。” “…………” 应该已经展露出健谈本性的在存此时却不发一语。这是因为她完全把空空诚挚(?)的话语听进去了吗?或者是看到空空淡淡地提起‘与自己有关的人全部死光’,就好像在介绍自己毕业于哪个学校一样,被他的异常给吓到了呢?空空无法光凭她的表情判断。 “也就是说即使逃出地球鏖灭军,我也没有未来。我无处可逃……或者应该说我无处可归。” “就算这样──” 在存终于开口了。 “就算这样,地球鏖灭军彻底剥夺了你的归宿,你根本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啊。” “那可不。在这里有饭吃,还能继续生活。我觉得这就很重要了。” “……也是。” 在存寂寥地轻笑一声,低下头来。如果她想反驳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反驳,可是她已经放弃了,觉得反驳也是枉然──没错,应该很少人听了空空这番话之后,还能对他说‘不,绝对不是这样’。 再说对一个能够平心静气和杀害自己家人凶手同居的少年,本来就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说实在的,在这段同居生活中,彷佛置身地狱一般的人其实是剑藤。 “可是就算待在地球鏖灭军,也不保证一定能够长命百岁耶。老实说,你应该知道这个组织相当不正常吧。要在这个团体中过得幸福快乐根本是作梦。” “但还是可以活得下去。逃到外面去的话,我没有自信可以一个人过活。我当然也想过得幸福快乐,但没有渴望到愿意为此横尸街头。” “……那就是说,空空老弟没办法和咱结为同盟啰。” “也不是,我没这么说。” 空空之所以立刻就能回答在存的问题,只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说这句话才答得这么快。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大幸运。要是空空拒绝结盟的话──他虽然完全没想过已经把底牌都亮出来的赌徒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可是只要想一想,至少应该会知道在存不会乖乖让他走出这个房间吧。 就算她身上绑着狗绳。 就算她的双手被铐在背后。 要是空空还记得左在存是剑藤犬个的‘搭档’──应该就会知道吧。 “虽然不能和你一起逃,但我想帮助你逃走。” 空空表示想帮助在存逃走。既不是积极的‘我来帮助你吧’,也不是消极的‘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而是‘我想帮助你’。 “打个比方,如果说我带你这只‘狗狗’出去散步,然后在那里不小心放开狗绳,让狗狗跑掉了──” “……这么随便的计画咱完全不赞成……不过对提案本身倒是没意见。也不是,对咱来说,你这个提案当然是求之不得……嗯?等一下喔,空空弟弟。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 那是什么意思?空空压根连想都没想过。好处、利益。对了。如果不收取这种东西的话,他的动机就不成立了。就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看在别人眼中应该更不可思议吧。既然这样就得好好想一想,到底好处是指获得什么。也没什么好处啊?不,如果好处是搏得道德美名如何? “如果帮助一个可怜的年幼女孩摆脱成为实验白老鼠的不幸,我就会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非得要做到这种地步,我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是这样。” “……嗯──” 在存抬头看向天花板,似乎难以接受这种说法。如果她的双手能自由活动的话,两只手臂应该会交抱在一起吧。空空也不明白烦恼的时候抱着手臂的动作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是这个动作看起来也有点在摆架子的感觉,所以他不太喜欢。 “不……这也算合理吧。说不定对人类来说,这种自我肯定才是最大的好处。狗狗可不了解人类这种矜持。” “矜持……其实也没这么夸张,我只是──” “ok,好了。你不用解释,反正说了咱也不懂。既然决定了,就快点继续讨论吧。老实说其实咱也想救你一把……单方面要你帮忙的话,咱心里过意不去。而且咱们俩同病相怜,扔下你自己跑掉感觉也不太好过。可是咱不能为了这一点理由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女人,咱也无所谓。” “嗯,我觉得这样就对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你这种自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到底是从何而来的自信、建立在什么根据上。在存说的话好像有意打探,但其实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自信?空空怎么可能有什么自信。所谓的自信,在字面上就是相信自己──可是这十三年来,空空一直用卑劣的人性矫饰一切、假扮的演技甚至连自己都骗。他怎么可能信得过这样的自己。 或者他是为了未来──不管是不久的未来还是遥远的未来,为了总有一天能够打从心里相信自己──所以此时才想要多行善事吧。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好了。 11 “然后呢?我应该怎么做?刚才你说我的提案很随便,一句话就打了回票,还有其他方法吗?” “这个嘛……咱是想了很多啦。只是这三个礼拜来,咱绞尽脑汁想的都是如何和你一起逃跑的办法……那些主意全都得放弃了。其实也不是报废,只是暂时搁在心里,所以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告诉咱。还来得及的话,咱会应付的。” “嗯,我知道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空空觉得在存只是白操心。他应该不会改变主意,应该不会。 “这个任务说不定比两个人一起逃跑更困难。如果没有后顾之忧,只要对地球鏖灭军拍拍屁股就走的话,在某种意义上也挺轻松的。可是现在还得考虑事后不要给你留下麻烦,让你可以毫无芥蒂地继续留在地球鏖灭军里。” “多少挨几句骂也无所谓的。因为我们要做的事的确会挨骂。” “就算做了该骂的事,但之后可能不只是‘挨几句骂’就能了事。搞不好还会被那个‘破坏丸’在脖子上来这么一下呢。咱先告诉你,‘破坏丸’可是不受人控制的。” “……你说过那是全自动砍人屠刀吧。” “说是这样说啦,咱也不知道剑藤姊姊会做何反应……对剑藤姊姊来说,咱充其量只是一条‘狗’而已嘛。对机动室那些人来说也是一样……所以可能不会变成什么大问题。或许就只是剑藤姊姊讨厌你,然后就这样结束也说不定。” “…………” “可是不明室那些人……应该没这么容易就能打发吧。” “在存妹妹,你觉得呢?那个不明室的人们应该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你的真实身分了吧?他们应该无从得知吧?既然这样,就算我把你放掉,应该也只是‘放掉一只狗’而已。” “他们可能会这样想……可是事与愿违的可能性也很高。要是不明室的人知道你‘可以看见’怪人,咱认为到时候他们应该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拒光穿透镜’也能识破咱的身分。” “但他们没办法证明,对不对?只要我说‘看起来不是’,他们应该也不能指我说谎吧。” “你有信心挨了一针自白剂也能不吐实吗?” 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 “就算不明室不会对备受期待的英雄干这种事,但是他们剥人指甲的时候眼睛可是连眨都不眨一下喔,就算一个人有二十片指甲也照剥不误。测谎器那关你可能瞒得过去……可是你能对抗疼痛吗?你应该也不想为了保护我吃那种苦头吧?” “是啊。” 空空诚实回答道。这时候如果他能发誓‘我死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话,人际关系就会轻松许多了。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在存妹妹,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助你呢?” “真没想到人生当中竟然会有人问这种怪问题……你等一下喔,咱想一想。如果要行动的话,咱想在今天动手……” “今天?为什么?剑藤姊出差三天耶。” “是啊,咱知道她出差三天,没有搞错日期。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剑藤姊姊与牡蛎垣还在飞机上,不容易联络也不方便行动的时候展开计画。因为在逃亡的时候还是最怕遇到机动室……最好的情况是在机动室察觉之前,咱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万一惊动‘蒟箬’出手的话,咱的小命一下子就不保了。” 在存后来似乎想到什么,还特地补上一句话‘不是狗命而是人命喔’。 “嗯──好吧……最后再问一次,空空弟弟,你真的不逃吗?对你来说,这应该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喔。将来哪一天就算你想要逃,到时候也不见得刚好有像咱一样的人愿意和你结伴逃跑。或者──你在这里待太久,可能也会沾染他们的习气,变得和他们一样。说不定会像剑藤姊姊那样,脑袋的螺丝掉满地喔。” “没关系,到那时候再说吧。与其担心未来,不如顾好现在。而且我觉得如果变得和他们一样的话倒也乐得轻松……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也活不下去。等我长到二十岁左右,有了谋生能力之后再来考虑吧。” “……好,那计画大致就底定了,就是这场赌局中的战略。可是坦白说,基本上这个计画就只是让咱逃离军队,没有顾到你或剑藤姊姊,只有最低限度的安排而已。这样你也接受吗?” “没什么顾虑我就不提了……我希望你能为剑藤姊多想一点。虽然她把你当成狗狗看待,但那也是因为你‘拟态’成狗的模样。而且回想起来,我觉得她很辛勤在照顾你喔。” 辛勤到旁人看了都会觉得嫉妒。空空这么说道。 嫉妒?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段话当中用上这个词。 这真的是我说的话吗?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想一个计画,尽量别让她难过。希望你照这样去修改作战计画……要是我这么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善良?” “你就是个善良的人啊。” 在存的手虽然被绑在身后,但还是很灵活地耸耸肩膀。 空空这时候心里也想着要真是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他恳切地这么希望。 12 左在存提出的计画很简单,算不上多有创意。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需要什么创意,反而愈是循规蹈矩,成功的机率才愈高。 谈起计画概要大致如下,他们会对地球鏖灭军这么谎称: 在剑藤犬个,也就是‘千刀万剐’外出不在期间,空空空依照吩咐在吃完晚餐后打算拿狗食给剑藤的宠物‘小狼’吃,这时候突然发生意外状况。放出笼子的‘小狼’突然露出真面目──过去看起来是只‘狗’的她突然变成人类少女的模样。现出凶狠獠牙的她要胁空空,要他带自己到外头去。她把空空抓住当成人质,逃离高楼公寓。然后逃到没人找得到的远方之后才释放空空──这时候空空要联络军队……应该说打给之前剑藤告诉他有急事时联络用的电话号码,把在存逃亡的事情告诉地球鏖灭军。这就是整个计画的步骤。 “……你逃亡的时候应该不需要我同行吧?把我留在公寓,自己一个人逃跑的话对你来说也比较轻松不是吗?” “如果只考虑到咱的话,这么做或许比较好。可是这样的话,你要怎么交代咱成功逃脱前这几个小时内,为什么你都不联络总部?如果不介意咱把你伤到动弹不得的话,就让咱把你的手臂给折了。可是你应该不愿意吧?” “的确不愿意。” 空空点头说道。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打肿脸充胖子,谁愿意吃痛? “所以咱要把你一起带走,理由是‘逃到安全地点之前用来自保的人质’──这样的话,咱带着你一起行动也不会显得不自然,对吧?” “嗯……也是。可是我应该会变成你的累赘。” “是啊。要是咱当真采用这种计画的话,其实会先宰了你再离开啦……这一点应该还可以呼拢过去。要是有人怀疑‘为什么“犬齿”没有杀了空空空?这样应该比较容易脱身’,答案就说是回报剑藤照顾的恩情。有人问起你的话就这么说吧。” “嗯,我知道了。” 空空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在想实际上在存不杀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她之前明明有机会这么做──不,就算是现在,杀了空空应该还是对她比较有好处吧? 好处……特别、道德。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行动不受伦理道德规范的人说不定不是只有空空而已。 “对了,要用这套计画的话,剑藤姊就会知道你的真实身分,这样好吗?” “没关系。反正要是咱逃跑了,她早晚都会知道──而且现在、就在刚才,咱可是接受了你的请求喔,空空弟弟。只要照这个计画进行的话,剑藤姊姊在组织内应该就不会有什么责任吧。” “……呃,为什么不会有责任呢?” “哎呀,就是说……抱歉,咱现在的口气好像变成和一个傻瓜说明事情似的。咱绝对没有把你当成傻瓜看待喔。就是说,如果咱维持‘狗狗’的拟态逃跑的话,剑藤姊姊身为饲主的能力就会受到质疑。可是如果咱变成‘人形’逃跑的话,要扛责任的就是瞒着咱是人类的事实,把咱交给剑藤姊姊的不明室那群人。因为要是不明室据实以告的话,剑藤姊姊和牡蛎垣就不会让咱和一个新人独处了。” “原来如此……然后我只要假称发现你真实身分的时间点是今天两人独处之后才知道,而不是三个礼拜前……也就是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没错。与其扯谎说‘狗狗跑掉了’,稍微对真相有一知半解的认知应该会更有说服力。而且看穿咱的真面目也一定会让你在组织里更有‘价值’──他们应该也不敢随便对你动粗,用什么下药或是拷问之类的手段。只不过──” 在存用叮咛的口气说道。这句话她从一开始就一再重复,听得空空耳朵都快长茧了。 “话说在前头,如果这样他们还是对你逼供的话,那就别管了,把一切都招了吧。你认为性命比较重要,活着才是一切。这是咱能给你的诚意。不用管咱是不是已经平安逃脱──明白吗?” “嗯……可是‘放你逃跑’的罪责应该比‘被你逃掉’还更重吧?我觉得就算自首,他们应该也不会酌情量刑。” “是啊,就算被当场处决──即判即决,当场被一刀两断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样至少好过被地球鏖灭军拷打。” “…………” “你知道被他们活捉的怪人是什么下场吗──就算有机会知道,咱劝你还是别知道比较好。更不要去想什么那些怪人当中说不定还混杂着一般平民,普通一定会搞到神经衰弱。你会觉得很羞耻,这世上明明有这种现实存在,自己怎么还这样悠悠哉哉地活着。” 觉得羞耻──那比吃痛更糟糕。空空也不喜欢这样。 “那么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的谎言马上就被拆穿,然后我被杀,在存妹妹也没逃掉,被组织逮回来是吗?” “不,那是倒数第二糟糕的情况。真正最糟糕的情况是连剑藤姊姊都被当成共犯,三个人一起被做掉。不过咱认为应该不会走到那一步……” 剑藤会被杀。空空完全没设想到这种情况,他还以为剑藤顶多只是挨一顿骂而已。就像第一天看过几次那样,只会被‘茶余闲话’斥责几句而已。 “你想得太简单了。剑藤姊姊已经出过好几次差错了喔……最严重的就是她没能预防‘巨声悲鸣’发生。” “可是那应该不是剑藤姊的错啊?” “就算错不在她,可是她有责任。大人的社会不就是这样吗?” “大人的社会……” 剑藤自然比空空或在存年长,可是在一般世人的眼光来看,她应该还不算是‘大人’才对──难道问题不在这里吗? 该怎么办?空空扪心自问。要是真的为剑藤着想,这场逃亡计画是不是应该取消比较好?不,不是这样。空空立刻就得出结论,不应该取消。 剑藤把一个年幼的少女错当成一只狗。她受到欺骗,把人看成狗,还一直喂人吃狗食──她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迫参与这个宛如一场闹剧般的实验。 空空觉得这样很不应该,至少很不正当。 剑藤是打从心里疼爱‘小狼’,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心痛──她绝对该退出这场喜剧的舞台。 就像饥皿木博士所说的一样,自己只是有这种想法,但是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为了要推翻这样的自己,空空强烈地认为非得救剑藤不可。 “……嗯。看来似乎无法排除所有风险,不过这也是莫可奈何。之后的事我会想办法,在存妹妹你什么都别管,尽管逃跑去吧。” “别太强人所难了……还要咱什么都别管,咱怎么可能不担心嘛。你说要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 在存惊疑地看着空空。该怎么说呢,或许可以形容她的眼神就像数学家看着某个人说‘结果只有中奖与落选,所以机率是二分之一’或是‘先抽签比较有利’一样。 “算了。咱不是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所以其实对这种事超不习惯……不过这也算是对你展现诚意的方式。那咱就接受你的心意了。” 说完之后,在存就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狗狗一样,汪呜地叫了一声。 这算是某种杀必死吗? 13 计画一旦定案,两人很快便展开行动,应该说不快不行。任谁应该都会认为逃狱、逃亡最好是在夜晚天色变暗之后行动比较好,可是根据在存的计画,空空‘必须’在‘晚餐时间’发现原来‘小狼就是左在存’,所以太晚反而显得不自然。 感觉两人似乎已经谈了很久,可是实际上加上在存吃咖哩的时间,大概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时值六月,天色还称得上有些微亮,可是他们没办法等到天完全暗下来。 所幸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雨来了。 过去空空对梅雨一直没什么感觉,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因为下雨就不能练习棒球,大多数的队友都讨厌下雨,所以从前空空也就配合他们的说法,说自己讨厌下雨──可是他想从今以后或许要试着喜欢雨天。 顺带一提,这一场雨── 被在存‘当成人质强行挟持’的时候,空空少年当然还不知道──今晚这一场雨带给他的帮助可不只是‘所幸’这句话就能形容的。 “是不是应该拿把伞?” 结果他还在担这种日常鸡毛蒜皮的心。 “我想雨伞应该是收在玄关的某个地方……剑藤姊平常应该有用。” “你别傻了,咱们怎么可能拿雨伞?他们可能会怀疑‘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候还带伞,太不自然了’。” “会不会想太多了?我觉得要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反而可能会失败。” “哪有太神经质导致失败的啦!” “我想应该有喔……可是你说的或许没错。那我最好把钥匙卡也留下来。只是玄关与公寓的出入大门都是自动锁,我回来的时候就进不了家门了……” “是啊。总之要装出毫无准备就被咱带走的模样。鞋子……算了,穿个鞋子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说得也是。” “你走前面。” “嗯?” “这栋公寓只要出了走廊,外面到处都是监视器喔──你是被挟持的人,跟在咱后面走未免太奇怪了吧──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好吧。” 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当初剑藤和牡蛎垣把他‘挟持’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带有威胁意味的行动,空空还不是照样乖乖跟着走。所以就算他跟在在存的身后,看起来应该也不会多奇怪…… 不过这时候还是听从在存的指示,不要动不动就和她唱反调。空空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谨慎小心,好帮助在存逃走。 “咱们走吧。” “嗯,那我稍微出门一趟。” 空空这句话不知是向谁说。而且就算是向某人说话,这句话似乎也有问题。说完之后他来到走廊上,在存紧接着也走了出来。两人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往电梯走去。 就这么简单。 虽然空空上次走出房间已经是三个礼拜前的事,可是他连一点感慨都没有。空空不知道原因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还是每个人都一样──走进电梯,按下地下一楼的按钮。这一连串动作做来也和‘平时’无异。 两人没有对话。一旦出了房门,在离开建筑物之前都不开口。他们已经决定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绝不说话──虽然不认为公寓装设的监视摄影机画质高到能够看出嘴巴的动作,但是地球鏖灭军具有卓越的科技技术(卓越的也只有科技而已),难保他们没有专门解析唇语的分析软体。 电梯没有在其他楼层停下,一路直接下降十七又一层楼的高度,来到地下停车场。空空的背后被顶了一下,依照在存引导的方向走到一辆车旁。 “嘿。” 在存轻喝一声,出脚在驾驶座的车门上踢了一下。车门本身没有被踢坏,但发出了一声好像是车门锁打开的声音。不晓得要怎么踢才能把车门锁踢开。不过空空只是心想既然车门都已经开了,应该就是在存用了什么办法吧。 “上去,你来开车。” 在存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虽然听起来和她普通的语气差别不大……应该说根本完全一样,可是这姑且也是她假装劫持人质的演技。 空空就像是遵照她的恫吓似的,依言坐上驾驶座。他上车之后,在存又在车上踹了一脚。这次她踢的不是车门,而是引擎盖附近──受到这一脚的冲击,引擎竟然就发动了。防盗器好像根本没有作用。 一切就像是信手拈来(信脚拈来)。彷佛眼前有一个大大的按钮,在存只是懒得动手,所以用脚按了按钮一样,而且手法(脚法)纯熟。空空看了,心想这孩子应该一个人也能逃得出去吧。 仔细一想,她曾经担任剑藤的伙伴,经历过许多实战。要找到交通工具应该只是小意思。不管是那个笼子还是空空帮她解开的狗绳,要是她真要逃的话,其实应该都可以用嘴巴打开吧…… 她一直在等待更有把握的机会吗?不过唯有手铐就算有空空帮忙也打不开──或许她确实需要有一双自由的手来帮忙。 好歹就算实战经验再丰富,两手都不能用的话也没办法开车。而且没有驾照的十三岁少年空空还是比她适合开车。 没问题的。手排车连小学生都会开。 空空曾经看过书上这么写。 他依照刚才在存教导的步骤,发动汽车前进。 他不是自己要逃跑,而是为了帮助这名少女逃亡。 也就是说刚才那句“我稍微出门一趟”的招呼应该没有说错──因为自己还是会回到这里来。 没错,空空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是否真的还回得来,就得看他接下来的努力了。 14 有一道视线看着空空空与左在存乘坐的汽车在滂沱大雨中驶离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至于那道视线来自何方?就是公寓的屋顶上。 那人连望远镜也没用,望着那辆车──那辆看上去一眼就知道是新手驾驶的汽车逐渐远去。他好整以暇地花了好一段时间目送车子离开,等到完全看不见车影之后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拿出一支电话。 那当然不是市面上贩售的一般电话,而是一支不必担心被人监听的手机电话。 “喂喂~是我啦。英雄小弟好像和小狗狗一起溜掉了,所以我现在要去追他。嗄?你说我怎么没有阻止?我的工作就是万一他打算逃跑时要防患于未然?喂喂喂,别这样好吗?拜托别这样好吗?照你这样一说,听起来不就好像是我为了要把目前当红的狗屎英雄小弟烤成炸子鸡才故意放他逃脱,闹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吗?我可是一心想要守护人类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类似战斗狂的事情嘛……嘿嘿嘿。” 那人笑完一阵之后挂掉电话,收进口袋里。 他站在这场大雨中,连伞都没撑。正确来说应该是没必要撑──因为所有雨滴在碰到他的身体之前就已经蒸发消失。 就好像被火烤干似地蒸发了。 “嘿嘿嘿……其实我原本也不是那么期待他会逃跑啦。同学全被烧光还不够吗?真是的──好一个叫人火大的麻烦小鬼头啊。” 他就是‘火球人’。 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队员──而且还是个前纵火犯。 第五回 火炎战士!热血燃烧的战魂! 0 恶法之下的平等。 1 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基本上是一支‘战斗部队’,主要的工作是打倒怪人。至少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站在空空的角度,他对第九机动室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些人虐杀了自己的家人与所有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所以‘杀人部队’的形象免不了就这样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可是其实对第九机动室而言,杀人其实是非常态的额外工作。 地球鏖灭军当前的主要行动是对地球展开的‘攻击’进行‘防御’、‘应对’与‘反击’,第九机动室则是组织当中少数具有‘攻击性质’的主动部队──话虽如此,这份工作显然是一份脏活,常常要在前线涉险。所以就算在军中也鲜少受到众人‘欣羡的眼光’看待。 能够辨识怪人的空空的确是期盼已久的英雄──只是英雄被延揽进的部队,本身却没有受到英雄式的对待。 对于没能成为英雄的战士剑藤犬个来说,她也不是一直都怀着引以为傲的心情执行任务──反倒强烈地认为‘我也只能做这种事而已’。不过她之所以怀着这种近似自卑感的情绪,原因除了自身的遭遇之外,也是因为她很了解那位名叫‘火球人’的‘前辈’。 就是把剑藤的家人全部烧死的那个人。 一想到自己和那个男人都在同一个部门── 尽管手中高举着守护人类的正义大旗──她还是无法以自己的工作为荣。对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少年空空空来说,自己或许和‘火球人’根本是一丘之貉。只要想到这里就让剑藤不由得想要大声哀号。 当她找‘茶余闲话’谈起这件事的时候──牡蛎垣是这样回答的: “组织这种东西也有很多不方便。不管用什么方法招揽人──就算专找有相同目的的人,可是找来的人还是三教九流。不管是公司、学校或是军队都一样──就算用相同的测验去挑选,来的人还是各自不同,找到的人形形色色都有。这或许就和工蚁偷懒的矛盾法则一样吧。只要聚集一百个人──以机率来说就会出现像我、像你以及像‘火球人’那样的人。其实就只是这样而已,你一点都不需要感到丢脸。你想想,要是没有形形色色不同的人,万一发生什么状况的话,大家岂不就全都完蛋了?” ‘茶余闲话’的回答听起来有听没有懂。可是剑藤虽然听不太懂,但心情似乎觉得好过了点。‘茶余闲话’就是很擅长让人心里产生这种‘误解’。 “要是哪一天空空小弟心里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当他看到‘火球人’,心里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能像‘茶余闲话’那样安抚那孩子的心呢?肯定没办法吧。因为在他看来,他一定不喜欢和‘我’相提并论。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告诉他。虽然同属一个组织的同一个部门,可是你和‘火球人’──甚至和‘我’都不一样。” 虽然剑藤心里这样想,可是她也认为英雄……真正的英雄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她作梦也没有想到‘火球人’与空空两人这么早就互相打了照面。 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展开一场大战。 2 “怪人的孩子会是怪人吗?” 大雨之中,空空一边开车一边向坐在副驾驶座的左在存问道。他这句话可说是天外飞来一笔,问得相当突然,所以在存好像吃了一惊── “嗄?” ──在存似乎颇不高兴地应了一声。其实她没有生气…… “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啦,我杀掉的那个怪人好像有子女……是个小孩子。我的意思是说,因为那个小孩有怪人的血统,所以他是不是也算怪人?亲人与外观长相身分不同,用‘拟态’应该是装不来的……可是照这么说的话,怪人的父母也得是怪人吧?难不成一家子全都是怪人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还真的很不会问问题耶。之前听你和剑藤姊姊说话的时候,咱就这么觉得了,你在说话前站在对方的立场想一想之后再开口比较好。” “喔,嗯。我觉得我是有想过啦。”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你看,雨刷又停了……不是叫你开着别关吗?干么动不动就去关它?” “我不喜欢眼前有东西一直动来动去,总觉得很扰人……感觉自己好像在监视它有没有在动、会觉得很不放心,所以忍不住就会去关掉它。” “这样很危险,别再去动它了。真是的,没有开车经验的驾驶就是这样……关于刚才那个问题……你没有问过剑藤姊姊吗?” “没问过。我也是刚刚才想起的,看到在存妹妹你的‘拟态’才想到的……我想你的妈妈应该没有和你相同的能力吧?” “原来是从那件事联想到的啊……嗯~” 在存的颔首隐含‘这个男生对于自己杀的人有小孩这件事一点都不感觉有压力吗’的意味,可是空空并没有察觉到。 在这三个礼拜的时间,在存当然一直都在听空空与剑藤吃饭时的对话,同时也在観察他们。所以她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空空就是‘这种性格’,可是亲身和他对话,实际体会到这种‘感觉’之后,或许又有不同的感受。 可是她还是回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要是空空去问剑藤的话,她应该也不会犹豫,立刻就会告诉他吧。 “当然咱不敢说百分之百绝对不可能,但是不会因为父母是怪人,所以小孩也是怪人。而且也不会因为小孩是怪人,所以父母也是怪人。” “不敢说百分之百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无关血缘的情况下,母子两人都是怪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不是常常有小孩子在四月生,然后母亲也是四月生的情况吗?可是出生月份相同和母子血缘无关,和血型相同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人类大概有十二分之一的机率是怪人吗?” “你是怎么听的,怎么会听成这样……好好听人说话啦,搞得好像咱的比喻很难懂似的。怪人的数量没那么多,应该吧……要有十二分之一都是怪人的话还得了。” “可是就算有十二分之一也不足为奇吧?怪人不是分辨不出来吗?”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你用‘拒光穿透镜’去看,不也是根本找不到怪人吗?所以密度来说就是这么低啊。”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直到刚才,我一直都认为剑藤姊说得夸大其词。可是如果不用护目镜就能无视‘拟态’看到你的人类模样,那或许也可能有相反的情况吧?说不定有些怪人就算用护目镜看也看不穿它的‘拟态’。而且──说不定数量相当多。” “……咱是搞不懂你的‘那或许也可能有相反情况’的论调是从何而来。理论上根本狗屁不通。可是……这个嘛……听你这样一说,这种假设的确很难反驳。” 在存脸上的表情好像被小孩子抓到小辫子似的,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虽然空空的确是小孩子,可是终究还是在存年纪比较小。 “啧,给你这样一说,连咱都开始胡思乱想了。说不定全世界的人类几乎都已经变成怪人,地球鏖灭军还自以为在守护人类,结果根本就是守护怪人……不,说不定就连军队都已经是怪人在当家了……” “这也不无可能啊。” “是啊,的确可能──非常有可能。可能性高到连咱都怀疑为什么过去都没想到。还真是毛骨悚然耶。这就叫做让人不愿面对的现实吧……真亏你想得到这种事。” “不,现在胡思乱想的人应该是你吧。我可没有妄想到那种程度,顶多只是想到‘说不定有怪人混入军中’而已。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咱已经要走人,想想也就罢了。空空弟弟,想到这种事你一点都不紧张吗?你冒着生命危险,说不定所有行动都只是白忙一场而已耶。” “生命危险?” 空空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疑惑地侧着脑袋。他甚至觉得这可能是这辈子听起来最奇怪的一句话了。 “哪有什么生命危险啊,在存妹妹……打倒怪人虽然非法,可是很简单啊。因为它们根本没有战斗力,就和杀死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我们手上有强力的武器──剑藤姊的‘破坏丸’、我的‘丑恶怪侠’,还有你的那个项圈叫什么来着──有了这些武器,根本杀得它们还不了手,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啊。如果地球想要杀光人类这件事是真的,那些对事实浑然不知,努力节能减碳、把垃圾分类,维护环保的无辜一般人,日常生活的时候才更有生命危险呢。” “……对了,你还在那个阶段啊。这么一说咱才想起来──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也是事实。就算军队可以保护你免于犯法,可是他们轻易就会抛弃你,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实验的白老鼠,也有可能蒙受不白之冤而被整肃。丢掉小命的风险还是会上升喔。” “就算是这样,好歹我还能活得下去。” “可能会被打入冷宫喔。” “即使寄人离下,只要还活着,打入冷宫也行。” “……就算横尸街头也无所谓,比起家犬,咱比较想当只流浪狗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契合,其实是在各说各话。 这也难怪。 他们两个人虽然一同面向前方,可是眼中看着的东西却不一样。 左在存看的是未来。 空空空则是看着现实。 可是不管是在存的未来还是空空的现实,两者都染得一片漆黑,用雨刷都抹不干净。 3 “回到原本的话题……空空弟弟,趁这个机会我就把怪人‘诞生’的机制告诉你吧。” “‘诞生’?” “是啊。不过这种事情只要问剑藤姊姊的话,咱想她应该也会告诉你……只是她的嘴巴实在笨拙。而且搞不好你根本就会忘了问。” “这个嘛……反正我对哲学怪人的出处也不太在意。” “你好歹了解一下怪人是怎么‘诞生’的……哲学怪人?那是什么?” “啊,抱歉。那是我自己随便取的名称。” 空空对在存解释,向她说明从怪人的性质来看,自己认为它们比较接近哲学僵尸。听完他的说明,在存开口── “嗯,也算有道理。没想到这种说法倒也挺一针见血的。” 这么说道。 “可是既然要这么比喻的话,说不定用沼泽人来说或许还比较贴近事实喔──如果要谈到怪人为什么‘诞生’的话……” “沼泽人……是那个啊。” 空空虽然知道这个名词,可是这个理论以‘比喻’来说稍嫌荒诞,他的印象不深,因此,直到此时才回想起来。可是听在存这么一说,他又觉得好像的确如此。 沼泽人,也就是swampman。 某一天,一个来到沼泽的男子被闪电击毙。 他被闪电直接打中,彻彻底底从世界上消失──可是当时雷击也打到旁边的沼泽,有如奇迹的现象在那时候发生了。雷击与泥沼产生化学反应,催生出一个生物──那个‘生物’和被雷击毙的男子一模一样。 身体、头脑、记忆完全都一样。 一个与男人分毫不差的‘生物’于焉‘诞生’。 既然完全一样,所以‘他’就这样回家去──然后就这样以‘他’的身分继续日常生活。‘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从雷击与泥沼中诞生的,更没想到自己其实已经被雷劈死了。 “……他既会和家人谈天说笑,在职场应该也会和同事吵架──就是这样的理论。有人说怪人诞生的方式大致和这个理论差不多。这也是没有实际证据的说法,就像是推测一样。” “雷电会生出怪人?” “不对不对,不是那个意思。你啊,不要再把比喻的内容直接囫囵吞枣了啦。你这个人到底有多老实啊,又不是法兰肯斯坦博士创造的怪物。也就是说,怪人类似和原本是人类的人物在某个场合互相‘替换’而‘诞生’。而且还是在本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与其说是‘替换’,其实应该算是‘转生’吧?” “转生……意思是说怪人不晓得自己是怪人啰?” “想必是没有,咱认为应该是没有。这么一想,你应该就比较明白为什么地球鏖灭军的拷问部队再怎么样死缠烂打,都没办法让怪人自白了吧?” “……拷问部队……” 有这种部门吗?这种名称这么露骨的部门……不,应该不是正式名称吧。这肯定是在存心怀厌恶的表现方式。这种取名的格调实在……也不对,既然地球鏖灭军这种名字都是正式名称了,内部真有这种部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那怪人就是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企图毁灭人类啰?” 话说回来,到底真的有证据显示怪人企图毁灭人类吗?这一点空空也觉得存疑──一切都只不过是情况证据而已。 讲极端一点──其实也没那么极端,就一个很普通的可能性来说,如果有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全都恰巧不利于人类的话,就没办法区分他到底是人类还是怪人了──就算详细调查,连心理思考层面都不放过,也还是无法证明那个人是人类。 照这样来看,也难怪空空的‘辨识力’会这么受重视……而且也难怪他们会加紧脚步分析‘拟态’了……只是空空怎么样都有一种感觉,这些或许都只是白作工而已。 虽然不由得会用这种冷漠眼光看待事物,就是空空空之所以是空空空的理由,可是他的辨识力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确,就像刚才他向在存说的那样。 或许有些怪人连空空都看不出真面目。 这也未可知。 “说不定我或者你也有可能是怪人吧?老实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否定这一点。” “的确没有啊……要是这样的话,到头来不就只能从行为上来判断了吗?咱觉得地球鏖灭军的大头们──连咱都没见过的大头们搞不好就是这样想的。” “你是说光凭情况证据就够了吗?” “不,可能还更加激进也说不定。咱们的……已经和咱没关系了,你们的老板应该更偏激吧。也就是说只要行为对人类有害,管他是怪人还是人类,全都可以‘消灭’──” “…………” 这种想法太可怕了。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以这个国家的常识来看,这应该会被当成一种‘可怕的想法’──空空这么认为。但同时他也认为要是撇开伦理道德去思考的话,这种区分方法也很合理。 要是不怕冤枉好人的话,检举犯罪率就会三级跳。 这是理所当然,而法律的原则就是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因此法律讲求与其把一个无罪的人误判有罪,宁可把一百个罪犯判为无罪。 这是不得不为,要不然的话,法的秩序就会崩溃──可是这种状况或许只是不受大众的支持而已,再怎么样都还是有些异议分子。而地球鏖灭军的高层里就有这种思考异于大众──想法激进又偏激的人存在。 他们就是饥皿木博士所说的‘内心没有一丝动摇’的人。 “这应该是一种……危险思想吧。要是这样想的话,总有一天人类会一个都不剩。因为反过来说所有人都有嫌疑。” “你说得没错。就算真的有人所作所为全都有利于人类……那照样也是见仁见智。表面上是行善,其实是为恶、或是乍看之下根本就是在为恶的善行。这种事在世上可是数不胜数的。” “……你说乍看之下根本就是在为恶的善行,是指地球鏖灭军吗?” “才不……就咱来说的话,地球鏖灭军的行动就是‘乍看之下根本就是为恶的恶行’,哪有什么拯救可言。就算最后有好的结果,也不代表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恶行。他们是在消灭怪人啦,可是也‘只有如此’而已。” 在存的语气与其说是讽刺,根本已经是不假辞色了。她的身体被改造成这种莫名其妙的体质,会有这番意见其实也是正常。 应该说没有几个人在身体被改造,周遭的人都把自己看成是‘狗’之后,还能继续相信组织的善性吧。甚至可以说这世上绝没有这种人也不为过。 “只是呢,空空弟弟。有句话咱先告诉你,给你日后或者是未来的人生当作参考。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是非善恶都不重要。不管地球鏖灭军是守护人类不受邪恶地球侵害的善性,还是标榜守护人类却偏离人道的恶性,反正你都已经选择在那里活下去了──既然这样,烦恼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我又没有在烦恼什么。” “是吗?” 在存这么说道。 “所以咱说这是给你日后或者是未来的人生当作参考嘛。咱说这些,是为了总有一天你遇上烦恼的时候。当你烦恼的时候就这么想吧──有啥意义呢。” 4 有一句话叫做热血沸腾。 这句话的意思是‘激烈地彷佛连血液都变热了’,基本上就是一种比喻的表现。就算称为‘热血男儿汉’也不是当真说他血是热的,只不过是精神上的表现而已。 可是这里有个人以肉身把这种形容化为现实。与其说是以肉身,不如说是以鲜血把这个形容化为现实。 这个男人拥有‘热血’──就如字面上形容的那样,他拥有灼热的血液。 就像左在存的身体被改造成‘拟态为狗’的体质──这个人则是全身每一滴血液都被‘抽换’,在他体内淌流的血液温度高到根本碰不得他的身子。 如果要说这个人和在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被赋予的体质非常具有攻击性,对周遭的人事物都带来极大的困扰,另外一点则是他欣然接受自己这种体质。 他的名字叫做冰上法被。 可是在他还没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前,别人都叫他发破【注9】而不是法被──现在他则被称为‘火球人’。【注9:日文中爆破的意思。】 流着灼热血液的军人。 他就是‘炎血火球人’。 5 “得找个地方把那副手铐拿下来才行……还是说那东西也是地球鏖灭军配给的神奇道具吗?” “什么神奇道具,拜托别取这种好像玩具一样的名称啦……也不是,这只是一般的手铐、一般的囚具而已。钥匙在剑藤姊姊手上,只有在换衣服的时候她才会帮我解开。” “那只要找一找的话,钥匙应该也就在房间里某个地方吧……可惜刚才没有时间好好找一下。可是为啥啊?我是说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理由要用手铐铐着你呢?这和‘拟态’成‘狗’有什么关系吗?” “名义上是说让‘拟态’不容易被识破……他们说狗狗会用手很奇怪。可是咱认为这可能是在恶整咱吧。” “什么恶整?” “也就是说让咱在日常生活就戴着手铐,想要让咱明白自己只是组织里的‘用品’而已吧。” “……他们是不是讨厌你啊,在存妹妹?” 空空觉得被迫过着像狗一般的生活就已经恶整得很厉害了,除此之外要是还落井下石的话,这种行为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只让人感觉有某种阴险的气氛。 “他们当然不喜欢咱啊。就像你看到的,咱的个性很世故。对不明室那群人,咱只要一开口就没好话。不过你说得对,咱也想找个可以解开手铐的地方把这东西拿下来。” “在存妹妹,我可不可以顺便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剑藤姊应该没办法回答。” “什么问题?要是咱能回答的话就告诉你吧。” “呃……这可能只是因为在我眼里看来你不是‘狗’,所以我不明白。而且就算问了你,你也可能答不上来。具体来说,你是怎么‘拟态’的?” “嗯?具体来说?你这样问咱怎么知道,咱又不是自己想拟态才变成狗的……你这个问题就像是问别人‘怎么让指甲长长’一样。” “是我问的方式不好吗?我的意思是说,我很好奇当‘拟态’造成与现实之间的矛盾时,你是什么方式‘解决’的。光是‘看起来是狗’的话,还是有可能在某些事情上发生矛盾啊。比方说……你不是说手铐的钥匙是剑藤姊保管吗?那剑藤姊在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动机把手铐‘解开’呢?一般情形下,很难想像有什么机会要把宠物狗身上的手铐拿下来吧?” “喔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你不是问原理,而是想要知道这类状况怎么处理是吗?具体到底是什么机制,也只能去问不明室那些人……不过就算问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告诉你。应该是直接干涉对方的脑部,让他察觉不到这类的矛盾吧。” 干涉脑部。剑藤在谈起怪人的拟态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不是只有调整视觉情报而已,而是让脑部看到幻觉。 “简单来说,看到的人会自行处理视觉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剑藤姊姊一定没发觉自己把咱的手铐装了又拆。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也一定会歪着头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不过这部分的机制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不是和怪人的‘拟态’相同。” “嗯……也对。因为事实上也有一些怪人已经有嫌疑了。” 或许就是因为抱着可能冤枉好人的觉悟去怀疑,才能勉强看破怪人的身分吧……事实上,淀理川美土里是怪人这件事,好像在空空用护目镜证实之前就几乎已经确定了。 “那就算不戴着手铐、就算用双手生活,剑藤姊也还是会把你看成是‘狗’吧。而且你本来就用两只脚站着嘛。” “是啊。这些事情都会在她的头脑里自行解决。所以我才说是恶整嘛。” “可是如果懂得使用的话,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很方便的能力,方便到这种程度的恶整根本不算什么。你觉得呢?那种‘拟态’能力已经普及化了吗?我的意思是说,军队里还有其他人会用这种能力吗?” “没有其他人,只有咱而已。再说咱也不会用。只是因为不晓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在咱身上产生‘类似拟态的作用’而已……什么‘类似拟态的作用’嘛,就像是怪里怪气的喜剧一样,一点都不好笑。就算可以‘拟态’成狗,基本上也没啥鸟用。所以对不明室来说,在被空空识破之前咱就已经是失败品了吧。感觉他们只是尽量想要从失败品身上学到一些教训。” “失败……” 难道因为同是失败者,所以半年前在存才会被扫出门给剑藤当宠物吗?不,应该没有这层关系。可是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让这个旁若无人的少女称呼剑藤为‘姊姊’的原因。 这么说起来,剑藤之前也说过她和在存‘处境有一点相似’。可是既然剑藤把在存当成是‘狗’,这句话应该就不能以字面上的意思去看待…… “现在问这个问题可能已经太晚了……如果不行的话也只能尽量掩饰。我被一个两手都被手铐铐着的人挟持,他们不会起疑心吗?” “啊?喔喔,关于这个啊,没有问题的。因为咱和怪人战斗的时候,基本上剑藤姊姊也不会把手铐解开。就算想要恶整咱,他们也不至于让咱在遇到万一的情况下没有战斗能力啦。” “是吗?你的意思就是指──他们配给你的道具吧──利用项圈的能力就能战斗吗?” “是啊……这东西叫做‘共鸣环’,或许也算不上是战斗用的道具……和‘破坏丸’不同,和你的‘丑恶怪侠’也不一样。如果没有这玩意儿的话,咱也不会兴起想要逃亡的念头了。那些家伙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把这种方便的道具交给咱这个天才赌徒。” “是喔……” 这时候如果空空开口问那个项圈有什么功能的话,在存应该也会告诉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道理瞒着不说。不对,如果要遵守在存绑架空空,把他胁持出来的‘背景设定’,那她反而应该把项圈的功能告诉空空才对。对项圈──也就是共鸣环的功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绑架,就和被双手反绑的少女或是被‘狗狗’绑架一样毫无说服力。 可是空空固然不知道,就连在存也没察觉而忽略了这件事。理由是因为对她来说,这个项圈已经像是肉体的一部分,项圈所带来的能力同样也是肉体的一部分──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知道是这个原因的话,或许也能说怪不得她,可是不知道‘共鸣环’带给持有人什么样的好处,也的确让空空之后陷入更危险的险境。 简单来说,空空眼中的在存虽然是个‘年纪小又嚣张的精练战士’,或是‘天才赌徒’。可是她也不是不会出岔子,而且也不是空空现在所想的那么可靠的伙伴。 因为在存比较深入组织内部、暗部以及深部,因此有时候会营造出一种比剑藤或是牡蛎垣还更加精实可靠的气息。可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她不熟悉现场、经验不足。 空空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不了解现在自己参加──被迫参加的赌局有多么危险。而且这还是一场自己几乎没有好处可沾的赌局。 “在存妹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说不定也早该问了。” “什么啦,你不要每次停下来等红灯就问咱问题好吗?现在是最容易被盯上的时候,拜托你好好摆出一副大人模样看着前方好吗?” “就算要我摆出大人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摆才称头……不是,这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在存妹妹,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找个地方用什么工具把手铐切掉,然后在一个更远的地方……手机讯号都传达不到的地方把我绑起来之后分道扬镳……之后呢?你要怎么办?” “咱不是说了要逃跑吗?” “我就是想问你要逃去哪里。” “咱也不知道……逃到哪里有差吗?除了你以外,咱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只小狗,不折不扣的流浪狗,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如果你开口说话的话,其他人听得懂吗?” “很难说。咱从来没有说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不听得懂。说不定咱说的话也会在他们的脑袋调整。搞不好就算咱说你好啊,他们听起来就会变成你好汪呢。” “……就算不会变成你好汪……可是能不能沟通都很难说对吧。这样你还能逃得掉吗?没办法找人帮忙,而且也没有一个会把你当成人类对待。从这方面来看,我觉得和现在大同小异。” “呵呵呵,怎么了?空空弟弟。你难道在向咱求婚吗?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把你当人看,所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你是这个意思吗?” 在存喜孜孜地说道。 空空说这话当然没有这个意思,空空空这个人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听到在存主动提出这个提案,他也愈来愈觉得这个点子也不赖。 空空和在存开始‘互动’之后虽然只谈了几个小时,但是这几个小时──也因为时隔三周之后他终于出了门──对于空空也是某种新鲜的刺激。 虽然像他这般心如死水的人鲜少有这种事,可是空空或许正沉浸在这个气氛当中──因为他的心里还想过,要是就这么和在存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可能也不错。 其实也可以说,单纯只是他这人很容易受到环境气氛的影响。 就在空空鬼迷心窍提出这个建议之前,在存先主动开口── “你不用担心咱的事。关于与人沟通这件事根本用不着担心──所以就算死在路边咱也心满意足了。一个人比较逍遥自在嘛。” ──她很委婉地拒绝了空空。 虽然不知道在存有没有那个意思,可是空空总觉得这句话隐隐约约好像在说‘咱不要带个累赘’。这么一想,空空还是觉得有点受伤。自己明明不是在告白,感觉却好像被在存甩了似的。 “因为要是继续在军队里待下去,咱又会被迫参加老妈那些疯狂的实验,到最后搞不好连命都丢了──而且咱可能也会像那些怪人自以为是‘人类’一样,变得自认为是一条狗。咱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 “说实在的,不管活着为人还是活着为狗,咱都无所谓。可是如果要死的话,咱想要以咱自己的身分死去,就是这样而已。” 听到在存这句话,空空觉得有些羡慕。 这和先前因为嫉妒棒球社学长而转生羡慕的念头不同,也不是对在存的态度心生愠怒──他是纯粹觉得很羡慕。 无论是哪一方都无所谓。 就像这样,在存拥有不同的选择。她和认为‘凡事都无所谓’的空空看似相同,可是实际上应该完全不一样吧──他们两人的人生观与生死观肯定也不一致,可是空空还是觉得很羡慕。 空空心想,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能变成像在存这样的‘人类’该有多好──心中怀着憧憬。照理来说对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女本来没什么好羡慕的,可是他是打从心里这么想。 不消说,空空的这个愿望应该是不会实现了──他不可能成为像在存那样的人,甚至没办法成为像她那样的狗。 在存的生长际遇特殊,不是光靠憧憬就能变成像她那样的人。而且她的个性也不是出于本人的希望而养成的──更重要的是空空实在太过异样,没办法变成‘像其他人’那样。 他对自己的异样毫无自觉,这也算是一种异样。 至少得等到空空和那个陷害他,也让他开始有了自觉的饥皿木博士重逢之后,才会发现到自己有多么异样──可是这场重逢有没有机会实现还在未定之天。 完全要看他能不能活过今晚这个下雨的夜晚。 虽然空空的愿望没有机会实现,可是在存的愿望应该会成真,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因为再过五分钟──她就会以‘咱’的身分结束生命。 6 “嗯?” 令人意外的是,先发现那东西的竟然是空空。不,这或许不是意外。虽然这是空空这辈子第一次开车,而且在存也提醒过要他看着前面。但是他能够先一步发现,是因为他把与生俱来的莫名高度注意力都放在挡风玻璃的前方、侧边后照镜与车内后照镜,避免发生任何交通事故。 也就是说,只要像一般人那样驾驶的话,不管是谁都会发现──发现前方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站了一个人。 其他还有两件怪事其实空空应该要察觉到。 不知曾几何时,在这一带行驶的车辆只剩下空空他们的车──他也不是完全没发现这个状况,只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是往好的方向去想,认为‘路上车子变少,开起来更方便了’。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想到真相其实是这一带的周边道路已经被封锁,甚至连这种可能性都没想到。 另外一点空空应该注意到的,就是这个十字路口的号志全部都是红灯──不,严格说起来不只这个十字路口,这一带的交通号志从刚才开始一直显示红灯,完全没有切换。 一片血红的红灯。 空空早该注意到这件事,可是他只是很一般地看见红灯,然后放开油门。就在这当下,他的目光落在大雨另一头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的人影。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又踩了刹车。 随着车子离那人愈来愈近,空空觉得那人看起来好像一根棒子似的。 像一根棒子,而且是像火柴棒那样细瘦。空空心想幸好自己发现了,要是他没注意到、路口又是绿灯,一个不小心撞到他的话绝对会把人家撞成重伤。要是在逃亡的时候惹出什么人身事故这还得了?幸好自己发现了。 就在空空想着这些闲事的时候,那名男子也有了动作──空空理所当然以为那个人打算斜斜穿过十字路口,然后红绿灯就在他过马路的时候变换了。所以如果男子有了什么举动,那应该就是要小跑步到马路的另一边去。可是实际上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 那个男子── 单手捏成手枪的形状,指向空空这边──如果说空空也会有‘不祥预感’,那就是现在了。他心想那个人为什么在这种滂沱大雨中不打伞?他的那只手不是应该用来拿雨伞吗?为什么要指向这里?这时候才想到实在为时已晚了。可是就算他早一点想到,大概也没办法应对吧。非但无法应对,反而还会因为勉强应付他根本处理不来的状况而急转方向盘,搞不好因此真的发生车祸也说不定。 要是出了车祸,车内的两个人可能都会因此丧命──所以从只有一位牺牲者的结果来看,空空的后知后觉反而救了他。 可是对在存来说是好还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fire·ball·earth。” 那名男子──‘火球人’这么低语道。他的声音被骤雨声与引擎声盖过去,驾驶座里听不见──因为双方位置的关系,空空还看不见男子的脸庞。 可是攻击已经展开了。 纵火狂与英雄的场外大乱斗就这么揭开序幕。 7 “什么………” 空空这时候……直到这时候才慌慌张张想要转动方向盘──可是方向盘还没转几度,‘那个东西’就直接命中他乘坐的汽车。直接命中之后还打穿车辆,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后方。 那是一颗‘火球’。 从‘火球人’的手指……从他捏成手枪形的手指尖射出来的,是一颗如躲避球般大小的火球──那颗火球如子弹般飞来,击破挡风玻璃、打穿座位、熔掉后座玻璃后消失在远方。 不、不对,不只这样而已。 那颗火球把原本在射击线上的人──烧毁了。那个可能不是人,而是一条狗。总之火球烧中那人的头颅,一瞬间就把脑袋烧掉、毁掉了。 不是毁掉,正确来说是蒸发。 虽然只是眨眼一瞬间,可是一道温度足以把人体连同骨骼蒸发、烧得一干二净的火球就近飞过,坐在旁边的空空当然没办法安然无事。他下意识紧紧攀住方向盘,避免自己被火球的热流震飞。可是刚才没有转过去的方向盘在他这么一撞之下意外转了过去,使得汽车剧烈蛇行。 好在车速已经慢下来,而且柏油路面被雨淋湿更不是幸运两个字就可形容。一侧被烧坏、重心已经偏移的汽车本来会冲出马路,可是车体就在原地猛转,一边转圈一边朝站在十字路口的男子冲过去。 “喔……怪了?我应该已经打中驾驶座了啊……?” ‘火球人’吃了一惊,于是反应慢半拍才发现。虽然他原本就没有打算连续击发“fire·ball·earth”,可是他没料到汽车竟然会有这种“及时反扑”的举动。 “喔……喔喔,搞什么,原来是国外车,是左驾车啊。这下打到副驾驶座了……” ‘火球人’知道自己的盘算出了差错,同时扑在地上翻滚,躲开汽车的冲撞。他完全不在乎大雨和地上的水滩,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动作都绝对不会“沾湿”。 “既然要开在日本的道路上,怎么不开国产车……你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国内企业的日子有多难过吗?唉呀,原本打算烧掉英雄小弟的,结果却把小狗狗烧死。这下要是‘千刀万剐’得了丧失宠物症候群的话,可就变成我的错了。”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干下什么好事。 ‘火球人’没有从不明室得知任何细节,他不晓得自己用火球打穿的是地球鏖灭军中虽然不尽完美,却是唯一一个成功‘拟态’的案例、具有极高价值的‘小狗狗’。他只是觉得很惋惜,没能一击干掉英雄小弟。 他确实曾经想过要把同僚剑藤的小宠物安然无恙地带回去,所以对准驾驶座进行点状攻击。可是对他来说,就算连人带车一起烧了也没差。 而且──这件事对事态的发展非常‘重要’──可是就算‘火球人’得知一切细节──就算他事前就知道左在存在军队里有多大的价值,恐怕还是不会多付出一点关心,顶多觉得‘因为是同僚的宠物,所以尽可能把她带回去’而已。 他就是这种个性。 当初还是一介纵火狂的他,就是因为这种个性才会被地球鏖灭军相中,以取消刑期为交,换条件收揽进军队里。虽然这种凶残的个性使得他怎么样都无法成为英雄,可是正因如此他才能成为反英雄、黑色英雄。‘火球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真是的,搞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小鬼头把‘千刀万剐’的小宠物带出来。不甘寂寞的小子。好吧,就让我来好好说他两句。不过前提是他在那种不要命的冲撞之下没翘辫子……” ‘火球人’说完之后,迈开大步往反覆打转之后翻车,已经半毁的汽车走过去。那辆车被高温火球打穿,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可是却没有引爆。说不定那辆车不是汽油车,而是电动车吧。不过管它吃汽油还是吃电,‘火球人’还是会不以为意地缓步走过去。 就算汽车在近距离爆炸,他还是有信心在引爆的瞬间以爆破扑火焰。 他不是不要命,只是喜欢不要命的感觉。 “嗯?” ‘火球人’往车内探了探,想把英雄或是英雄的尸首给拖出车来,可是车内没人。驾驶座上空荡荡的,只有车内深处的副驾驶座上有一只没了脑袋的狗尸──至少在‘火球人’的眼中,那是一具‘狗的尸体’。 他曾经好几次在任务中看到剑藤带着这只狗所以认得,从毛色花纹来看,他了解这不是其他狗的尸体。不是以假换真的尸体。 “…………” 他缓缓站起身,然后看看四周──虽然他的体质就算不打伞、就算在水滩里滚也不会弄湿身子。可是雨势这么大,他的视线几乎等于被掩盖住了。 “在那一瞬间逃掉了吗……完全不理会副驾驶座的狗狗被烧死,从翻覆的车子里爬出来逃跑……虽然这时候下雨单纯只是运气好……满有一套的嘛,空空小弟。” ‘火球人’喃喃自语说出空空小弟这几个字。 这时候他才初次意识到英雄的名字。 接着他拿出电话。‘火球人’的手刚刚才射出火球,现在整只手温度还很高,可是他的手机是耐热规格,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嗨,是我──被他顺利逃脱了。不好意思,封锁时间再帮我延长一点──别让任何人跑进来喔,因为我打算把所有会动的东西全都烧得一干二净……要我活捉他?这件事恕难从命,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说不定最后他还是有可能保住性命啦,你们就先叫急救人员随时待命吧,准备一些移植用的皮肤之类的。嗄?要惩罚我?哈哈,什么惩罚我都接受。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火刑啦。” 然后他把电话挂掉,好像完全不理会电话另一头的人大呼小叫般的声音。不,他不只把电话挂掉,而且还用力一捏,把那支具有耐热规格、应该不会出问题的电话给烧掉了。 “好啊,愈来愈热血啰。” 8 剑藤犬个与牡蛎垣是在日本时间的半夜到达欧洲的某个小国──剑藤在机场把手表的时间调成当地时间。其实在飞机上就应该调好,但是因为她不喜欢坐飞机,所以在飞机上一直拚命装睡。 当然她对留在日本的宠物‘小狼’与同居人小弟不是一点都不担心。可是当她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国内的事情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像坐了飞机一样。 虽然飞机已经到达,可是这个小国并非他们的目的地……接下来他们还要从这里转机。一想到这里,剑藤就觉得心情郁闷。她认为既然都要包机了,干脆一口气飞到目的地不就得了吗?不过这似乎是因为有安全上的考量。 他们要在这个国家住一晚,明天凌晨再前往目的地。 回程的时候听说可以直接飞回日本──对她来说或许还算是一大安慰。可是这段行程虽然对不喜欢坐飞机的剑藤来说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对空空来说却是天大的幸运。 时间调好之后,剑藤经过海关审查(就如字面上形容只是‘经过’),最后就在她打开手机电源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一通电话打来。 这个时机之巧合绝对不可能算准打来的,对方恐怕是打了又打,不停打电话过来吧──明明打不通却还是不停打过来。如果剑藤他们是直接飞到当地的话,应该还会好一阵子不开手机,所以果然算是好运。 对于打这通电话的空空来说── “空空小弟?怎么了吗……?” 这是紧急用的联络电话号码。剑藤是说过如果遇到麻烦(她的意思主要是指照顾小狼时有什么麻烦的话)就打电话给她,没想到这么快电话就来了。回想起来,这支电话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空空,可是因为他直待在公寓里足不出户,所以也就没有机会打电话给剑藤。 “发、发生什么事了……?” 剑藤一边注意身边牡蛎垣的目光,一边压低声音和空空说话。可是空空说的话感觉不到重点。他非常惊慌,说话根本词不达意。那副模样与平常判若两人,剑藤甚至认为他是不是正在啜泣。 “你、你先冷静一下,空空小弟……先深呼吸。没事的,先告诉我怎么了……你现在人在外面吗?‘小狼’呢?” 就算问他问题也没有像样的答覆。 剑藤原本以为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惊讶或是慌张──他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招揽──所以感到非常意外。究竟是发生什么事让那个空空少年这么六神无主。 总之剑藤不断要空空冷静下来,最后似乎终于有了效果,她慢慢听懂空空在说些什么。不过内容还是》样牛头不对马嘴就是了。 “…………!?” 就在剑藤听空空描述的同时、脑袋里把她听到的情报重新汇整串联的同时、她逐渐了解到空空似乎碰上了相当麻烦的状况。情况简直糟到不能再糟,远远超过剑藤料想的‘最糟糕情况’。他现在竟然偏偏被那个‘火球人’给盯上了──而且对方好像是来真的。不,剑藤自己也从来没看过‘火球人’有闹着玩的时候…… 无论何时,那个男人的杀气永远都是如假包换。 就连两年前他把剑藤的家人全都烧死那时候也一样…… “………总之你先不要紧张。” 结果听完空空说的话之后,剑藤还是说出同一句话来。这样一来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为了什么目的去了解空空现在的状况。 “为了预防有什么万一,我之前不是给了你几颗精神屏蔽剂吗?你现在可以全部吃下去,先冷静下来……我立刻就会找‘茶余闲话’讨论这件事。呃,千万不要有和他对战的念头,快点逃跑。” 丑恶怪侠拿去改造,现在应该还没送回来。 那么空空现在就是在毫无防备、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遭到‘火球人’的追杀──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想要和他战斗。除了脚底抹油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绝对不可以向他道歉或是试图交涉。就算有这种机会也千万不能这么做。如果‘火球人’对你说‘要是道歉就不追究’之类的话,也绝对不要道歉。这时候你反而要说‘快点杀了我’或是‘要是不杀我的话,后悔的可是你’等等。这样的话,活命的机会……大概就会增加5%。” 接着剑藤把‘火球人’的能力──关于他体内流淌的‘炎血’的事情简单向空空说明。虽然她也不认为空空在一团慌乱的情况下能够听懂这段说明,不过还是得说。 最后剑藤说道: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逃跑、逃跑、逃跑再逃跑。就连找掩蔽物躲藏也没用──别忘记对方的火力足以轻松把一整间学校烧掉。就算躲在掩蔽物之后,也会连人带‘物’一起被烧得骨灰都不剩。在我回去之前一定要撑过去。只要活下来,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处理,我绝对会帮你解决……加油!” 剑藤觉得自己真是可耻,讲这种连安慰都称不上的激励话语。她挂掉电话之后,向牡蛎垣报告电话中提到的内容。她的语气已经稍微偏离报告的含意,已经变成强烈表达不满或是指责的口气了。 “为什么要派‘火球人’去负责监视……我知道必须要把看顾的责任交给其他人,可是为什么偏偏找他去……” “我原本认为这样比较不会出事才派他去的……那个纵火狂只要情绪一激动起来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好事,所以才会派他去一个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岗位。没想到空空先生竟然会做出这种出人意表的事情来……这应该归咎你的指导能力不足,不是吗?” “……关于他疑似逃亡的行为,详细情况到底是怎样还不清楚。总之他现在好像很惊慌。” “惊慌?喔……对英雄来说,和‘火球人’对阵会让他感到惊慌吗?” “你在说什么,‘茶余闲话’?他当然会惊慌啊。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可是那孩子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而已。” “唔……对了,剑藤。你的宠物怎么了?” “咦?我没有问耶……可是照一般情况考虑的话,应该被空空留在家里了吧?” 剑藤心想不知道小狼有没有吃晚饭。不晓得空空小弟离开公寓的时候有没有喂它吃狗食。 9 用配给的手机与剑藤讲完电话之后── “好了。” ──空空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见慌乱──反而一片冷漠。不只是表情而已,置身在这个情况下,空空少年的心理状态与一个小时前、五个小时前、十个小时前,或者与三个礼拜前他一脚踩上怪人淀理美土里的时候,以及再前两天目睹家人被杀的时候,甚至在他去找饥皿木博士看诊之前都完全一样。 左在存──‘小狼’怎么样了?现在它在做什么?要是剑藤问起这些事情的话,空空也答不出来。他知道要是说谎可能会被识破,所以就演了一出戏,假装‘被纵火狂追杀而陷入致命危机,吓得六神无主’。 像这种演技──夸张的演技对他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应该说只要剑藤踏进家门的瞬间就会东窗事发。可是空空没办法在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候,把‘小狼’是一个叫做左在存的人类,以及她的脑袋被火球轰掉的事实告诉剑藤。不,其实就算情况不紧急,他也一样说不出口。 因为他没有问剑藤这趟飞行的行程时间,所以他刚才打那通电话也没想到会一打就通。 可是需要的情报都已经知道了。对方叫做‘火球人’,是地球鏖灭军的军人,还有他体内有着灼热的血液‘炎血’。 “……不可以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找掩蔽物藏身也不行──” 空空回想起剑藤给他的建议,正打算离开现场──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远远地看见了。 那景象彷佛遭到大规模空袭一般。 他看到一道巨大的火柱宛如大规模空袭,又或是大型表演一般直冲云霄── 而且还看到那道火柱把蔽天雨云逐渐震散。 他亲眼看见了。 “………………!” 那道火柱和空空应该有相当的距离,可是热浪似乎都冲到他这里来──雨势想当然耳也慢慢停歇。天上的星空逐渐露脸,在少年逃亡时替他提供遮蔽、救他一命的大雨慢慢停下来──空空和‘火球人’不一样,原本已经被大雨淋得一身湿答答,可是他的身体与衣服转眼间就烤干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吗……说得真对。” 空空心想面对那种可怕的追兵要怎么样才逃得了。 而且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念头。 “如果是英雄的话,这时候应该会想杀敌报仇吧……打倒敌人,为在存妹妹报仇。可是现在我真的有这种念头吗?” 当空空从被火球射穿而翻覆的车内脱身的时候,他把某个东西从车里带了出来。说车里其实不太对,正确来说应该是从左在存的身上拿下来──幸运的是她是头部被打掉,所以要拔下那个东西很容易。 空空空现在手中拿着的,就是那个小赌徒的配给道具‘共鸣环’。 10 如果要问他是失败案例还是成功案例,当然是成功案例。可是如果要说大失败还是大成功,则是大大的失败──这就是地球鏖灭军对‘火球人’冰上法被给予的固有评价。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力量太强了。 直到此时此刻之前,‘火球人’一直没让军队知道其实他的火力强大到足以改变天候──要是军队知道他拥有的力量大到这种程度,那他体内的‘血液’很可能会被抽掉一半,也会把他调离作风稳健的第九机动室吧──为了他自身的安危,这种能力本该保密到底,可是他却在这个猎杀小孩、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的战场上轻易施展出来,其实也颇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而空空一边在雨后连路上水滩都已经干掉的路上全力急奔,另一方面也了解到尚未谋面的‘火球人’喜欢追求眼前的快乐。 看到那高耸直入天际的火柱虽然让他倒抽一口气,可是他也觉得‘要找到我一个人何必那么大手笔’。从这一点,他了解到‘火球人’那种性格──那种喜好将会是之后的重要关键。 “不要紧……现在和开车逃亡的时候不一样,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孤身逃跑而已,要找到应该没那么容易。要是他用那种大火柱把四周一带全都烧毁的话我是没机会活命,可是他应该不会这么做……那个人不惜用大招‘让天空放晴’、让雨势停下来,就是因为他想自己找到我。他可能想在能够亲眼看见我的地方下手。虽然我不了解他的动机为何──可是也不需要了解。” 四周空气干燥得就像沙漠一样,所以空空并没有真的这么喃喃自语──要是随随便便开口说话,嘴巴可是会口干舌燥得不得了。他一边奔逃,一边也在寻找哪里有自动贩卖机。可是找到也没用,因为他没带钱……不过反正现在四下无人,不过打烂一台自动贩卖机拿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万一惊动保全公司派人过来的话……不,那个人十之八九会被烧死。更重要的是空空害怕警报器会响,‘火球人’可能会听声音辨别出他的所在位置。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是什么样的地方? 刚才空空只是依照在存的吩咐看着前方一路开过来,没有特别去注意周遭的景色。而且现在雨虽然停了,可是现在的时间是大半夜。所以天色一片黑暗,看不太清楚四周。不晓得哪里有看板或是地图?照他一路这样跑过来,这里似乎不是住宅区……可是栉比鳞次的建筑物看起来也不像是公司大楼,那么会是工业区吗? 空空本来想用手机查看地图,他过去从来没用过这种地图功能。要是尝试看看的话应该不是不会用,可是现在事态紧急,他不想把心力放在奔跑与思考以外的事情上。 首先必须得改变现在的状况…… “可是……” 空空先按照剑藤的建议,没头没脑地跑了一阵,手上则是紧握着在存的项圈。 ‘共鸣环’──这东西如今成了遗物,之前空空把它拿出来并不是因为实际有什么点子才这么做的。他只是不经意地伸手去拿──要说有什么原因的话,或许真的是拿来当作在存的遗物吧。当他钻出汽车的时候,见似乎没办法把在存的身体全部拉出来,所以才想至少要把项圈带走。 这个项圈── 空空原本只是想把这个项圈交给剑藤──如此而已。 可是现在‘火球人’正在追杀他,要是被追上的话就是烈火焚身。面临这个状况,他心里也萌生一个渴望,不晓得这个项圈──这个‘共鸣环’是否能用来打破僵局。如果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那么手上有个项圈的话,拿来用一用应该也不会有人有意见吧?更何况空空已经没父没母也没朋友了。 可是如果要用,最大的瓶颈──因为这是项圈,所以免不了与“颈”扯上关系,就是这个空空完全没有从在存那儿听说这个项圈的用法。老实说,现在这个道具拿着也只是碍事而已。因为项圈外都是尖刺,也不能随便放进口袋里。 他本来想干脆就像在存以前那样绑在脖子上,可是又不想费事去解开穿戴。而且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想戴,哪还巴巴地花这番功夫去穿。 “都是因为之前先问了手铐的事情啊,结果那反而只是一般的手铐而已。” 这段脑海中的喃喃自语却意外成了解决问题的提示。既然拿在手上嫌麻烦,只要套在手腕上的话就不会妨碍跑步了。虽然空空没有戴过手环,不过应该差不多吧。手腕和脖子应该也没差不了多少。为了不妨碍到惯用手,所以他把项圈套在右手腕上。虽然空空两手都能用,可是他认为待会应该没有机会需要写字或是拿筷子。 “从在存妹妹的语气听起来,这东西似乎不是直接提升战斗力的道具……不过既然是军队配给的道具,应该会有什么功能才对……” 虽然剑藤好像说要空空不断逃避,直到她回来。可是以现实来看的话又如何呢?她这个指示有可能达成吗?他们俩应该没办法取消会议回来,所以剑藤要回到日本应该是后天──从日期上来说应该是明天的事了。 要空空四处逃避直到明天实在是太强人所难,单是体力就绝对撑不到那么久,而且周遭的环境条件又那么严苛。与其躲到明天,倒不如想办法向军队寻求庇护还比较正确。 空空满街跑了这么久没遇到一个人,路上别说是车,就连一只猫狗都没看到,而且街上静悄悄地一点骚动都没有,所以就连他都察觉到了──这一带周边已经被封锁起来。 那么只要一直线跑下去,总会碰到那条封锁线,碰到地球鏖灭军──或是和地球鏖灭军有关系的人。只要找到人就是天助我也,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们── “不,不行……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提供庇护。看得出来‘火球人’那种夸张的攻击显然是他任意妄为,可是基本上他还是地球鏖灭军那边的人,我这个逃兵别说是庇护了,遭到逮捕的可能性还高些。” 不过就算这样,或许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吧? 还是说他会因为逃亡罪遭到‘处分’呢?就算不至于遭受处分,但再也不可能享受现在这种优渥的待遇──搞不好还会像在存那样,被当成实验用的白老鼠。 在存这个重要实验对象丧命的责任,搞不好还会算在自己头上──虽然剑藤说过会保护他,不过要是‘小狼死掉都是空空的错’这种印象建立起来的话,她的口头承诺还能有几分可信度? 在存已经被烧死,原本那个‘她试图逃亡时劫持空空’的说法,这时候还能说服得了人吗……不,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如果只求保命的话,赌赌看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行,甚至可以说是正确的做法。可是应该还有其他方法才对。 应该还有──不同的选项。 既然一路跑到封锁线的方针姑且可行,那么现在他也差不多该打定主意了。虽然刚才只是在脑海闪过的念头,而且只是一时兴起,可是现在空空的情况应该已经容许他从两个勉强成立的选项中二者择其一。 是战?还是逃? 到了这时候,空空必须决定现在他是为了战斗而跑,还是为了逃亡而跑。 “麻烦的是不知道封锁线在哪里……一般来想应该是逃跑比较好。至少现在我想做的事是逃跑,可是……” 此时此刻,不管任何人应该都希望空空‘逃跑’。剑藤已经亲口这么说了,‘茶余闲话’或是地球鏖灭军也一样,至少他们不会想要看到空空在这个地方被‘火球人’活活烧死,应该会希望他避开‘火球人’。就连‘火球人’本人也希望空空继续逃跑。 他的个性想必应该十分好虐,从这一点来看,他应该会希望空空狼狈地‘抱头鼠窜’。 那么要是空空不躲不避,反过来正面迎战的话,应该非常‘出人意表’吧。 不只是‘火球人’──连地球鏖灭军的眼镜都砸得粉碎。 “…………” 想到这里,空空的脚步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跑累了,他原本就是体育出身的,而且这三个礼拜每天从早到晚在房间里做运动也不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他做运动只是为了杀时间,可能比装模作样还不如。总之他的体力还足够全力跑上一段路。 可是空空必须停下脚步──既然他已经发现……已经发现那件‘事实’,就不能再跑下去了。 “……对啊。像我这种人就是会发现这种事……这就是我啊。哎,真是受不了……要是能够惊慌失措、吓得发抖,忽略这件事该有多好……” 这已经不单只是‘出人意表’而已了。如果原本只不过是‘猎物’的自己在这里反噬‘火球人’,把他打倒的话──到时候空空或许就能重新擦亮英雄的光环吧。 没错──至少应该可以把他逃亡的罪嫌一笔勾销。 假如现在的空空有什么目的可言的话,那就是‘克服生存竞争’而不是‘苟延性命’。并不是成功度过这次危机就好了。 他反而应该以这次的危机为转机──把逃亡罪抹掉才行。如果能在这里击退‘火球人’的话,或许还可以把‘拟态’实验体在存丧命的责任推给他去担……要是这样的话,就算和剑藤的关系免不了恶化,至少也不会搞到彻底破局……应该不会。 “……好吧,这样至少比杀敌报仇之类的理由实际多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一个曾经和他相谈甚密的人遭到杀害,可是到头来空空还是没办法对‘火球人’怀有恨意,心里连一点点愤怒或是类似的情绪都没有。他本来还期待自己,会不会发怒,可是直到最后、直到此时此刻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我到底要辜负自己几次──这时候空空对自己失望透顶,因此没有深究下去。 空空没有继续深究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没能发现‘看来自己似乎不希望和剑藤的关系出现裂痕。即便耍弄心机用这种近乎欺骗的手段,也不希望和她的关系破裂’这个极为浅显的事实。 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心只想过好日子的自私人,对自己又多了几分厌恶。仅此而已。 “那至少学在存妹妹那样赌一把吧……就来玩一场激烈的赌局、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激烈赌局吧。” 空空说完之后看向脚边。 他就是注意到那个东西才会停下脚步的──话虽如此,他也不是看到脚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玩意儿在国内马路上随处可见。 就是一个人孔。 11 实际上来看,要是空空选择拚命逃到底,跑到封锁线寻求庇护、选择这个在某种方面来说非常正常又明智的计画的话,故事肯定会在这里画下句点。 就算计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很明智,可是考虑空空做出决定的地点到封锁线的直线距离,照他那样的速度奔跑的话,要花将近一个小时才能跑到。 一个小时其实也不算什么,可是想想空空现在的处境、‘火球人’急追在后,这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很有事了──这是因为‘火球人’的个性短视、容易厌腻而且又缺乏耐性。 如果这一个小时空空真能不被逮到顺利脱身的话,那么他原本认为‘火球人’不会烧毁周边地区的猜测就会落空。‘火球人’真的会动手放火── “哎,算啦,超麻烦的。” 只要是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人都不难想像‘火球人’吐出这句话的同时,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烧毁的模样,最糟糕的情况下就连封锁线都会遭殃。 所以说得夸张一点,空空的‘自私行为’这时候反而救了一个城市──可是空空完全没有这份自觉,他现在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克服生存竞争’而展开行动。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孔盖抬起来。说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或许是为了防止小孩子恶作剧,人孔盖设计成无法轻易打开──盖子本身的重量就不轻,更何况上面没有把手可抓。要开人孔盖需要特殊的工具(像是铁撬的东西),可是那种道具不可能恰好就掉在路上,所以空空只能从附近的工厂(应该是工厂吧)借来一个不晓得是什么用途的铁棒来代替铁撬(之后不会归还就是了)。他虽然利用杠杆原理,不过铁棒还是稍微扭弯了些。 打开人孔盖走地下道虽然是一种在电影或是漫画里常见的逃亡途径。可是对空空来说,这不是逃跑而是战斗。他不是为了要逃命,才从灼热的地上躲到地底下去。 这是‘诱敌’。 空空故意不把人孔盖归位,钻入地下之后就这样开着。他刻意要留下证据,好明确显示出逃亡路径──这样应该会‘更方便火球人追杀自己’。 情况当然有可能完全相反。‘火球人’看到那个人孔盖有异,或许反倒会觉得‘不是这里’,而前往别的方向──如果这样的话也没差。就算‘火球人’完全找到别的地方去,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孔盖陷阱的话也无妨。说起来这个陷阱也是漏洞百出。 就像刚才所说的,如果‘火球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个陷阱,他就会‘追丢’空空──然后不管三二十一动手纵火,所以事实上这是相当仰赖运气的赌命行为。 如果这是一场热血沸腾的激烈赌局,那么空空风险最大的赌注就是,‘火球人’是否真能跟着自己追过来。 12 “嗯?这是怎么搞的?人孔盖竟然开着。啊哈──那个小鬼想必逃到地底下去了吧。嘿嘿嘿,白痴啊他,竟然忘了把盖子盖好。” ‘火球人’说完之后把行驶的摩托车刹住。双方的机动力差距或许也可以形容是大人与小孩。空空原本驾驶的汽车已经严重损毁,就算想要借附近的车子来开,他也不像在存有那种随便踢一两脚就能让引擎发动的神秘技术。 可是‘火球人’也没有使用任何追踪技巧,只是毫无头绪地任意乱猜,如无头苍蝇般随处追人。所以要是没有摩托车的机动性,别说是空空,他可能连这个人孔都找不到。 他根本没有掩饰摩托车排气管的噪音,高速在马路上奔驰。所以假使空空继续在地面上奔逃的话,说不定可以听音藏身──结果就是造成整座城市烧成一片空白。 “嘿嘿嘿──不过摩托车可就不能在地下的雨水排水道行驶了……唉──超麻烦的,干脆全部烧了算了……嗯──也罢,就追去看看好啦。” 周边区域不晓得已经第几次逃过陷入火海的危机──‘火球人’顺着人孔的直井爬下来。可是如果这里不是雨水排水道而是下水道的话,他还是很有可能会‘放弃追踪’。或许这应该算是选择雨水排水道的空空立下大功一件。 “嗯、嗯、嗯──应该还没跑远吧。其实我也只是这样感觉而已啦……” 就在‘火球人’一边喃喃念着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一边顺着梯子来到底部的时候,他将会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空空空确实没有跑多远。 其实他就在‘那个地方’。 空空就拿着他打开人孔盖时用的铁棒,守在人孔直井最底部的‘那个地方’。 “呜啊……” ‘火球人’自然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虽说过去他每一场仗都是靠着‘炎血’力压对手,但依旧还是一名战士。在真正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会让十三岁的小孩子逮到任何机会。可是这时候他真的大意了。不,比大意还更加严重。 ‘火球人’思考的前提是空空正在逃跑──他脑海中的前提是空空空不光只是在逃避‘火球人’的追杀,同时也正要试图逃离地球鏖灭军这个组织。 不只是‘火球人’而已,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人就只有已经不在人世的左在存──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空空只是想要协助在存逃亡,自己之后还是打算回到公寓去的。 所以对‘火球人’而言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怎么会知道少年为了回到军队后自身的立场而选择反扑、怎么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这名少年手中的铁棒一挥,连同铁棒弯曲的程度都考虑进去,从一个好得致命的角度直接打中‘火球人’的头部。 要是‘火球人’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话,这种程度的铁棒在碰到头皮之前早就已经熔解掉了。不过很不巧的是,现在他只维持一般温度──光是一般温度也已经非常热了。 ‘火球人’的身体并没有经过任何强化改造手术,这时候他受到的打击与一般人被铁棒痛殴无异──也就是他眼前火星乱冒,扑倒在地上。 这里所说的火星单纯只是比喻而已。 “啊……呜……” ‘火球人’的后脑勺被重击,而且还像是被站在打击区上企图一棒越墙的强棒打者重击。只不过虽然吃了这种充满震撼力的苦头,可是他的思考还是赶不上已经发生的现实。 他可能会说地下比地上还暗,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在这黑暗中痛打他脑袋的棒球强打双眼可是看得很准。 强打者对于现实状况──对于自己痛打的不是怪人而是普通人类,要是打到要害的话可能会致命的现实状况毫不逃避,使尽全力挥棒打击。 而且他不是一棒打完就算了。 与其在这时候转身逃跑,那他一开始早就溜之大吉了。 难道空空少年要继续用铁棒痛殴倒地不起的‘火球人’吗?不,他没有这么做。要是打下去的话,那种攻击方式或许也有效果,可是第二次再打就不能算是出其不意,也有可能会被挡下来。豁出一切的‘火球人’可能会反射性地让周围陷入火海也说不定。要是让他在地下纵火,空空当然也会在火海中万劫不复──他当然想像得到这种结果。 所以这时候空空采取的攻击不是用铁棒继续追打。 那种行为究竟能不能称之为攻击,就让观众各自判断了。可是对于空空来说,这招攻击可说是他最后的王牌。就算自己也会受到创伤,那也顾不得了。 和‘第一次’的剑藤犬个比起来,空空的创伤应该不会那么重才是。 空空少年下定决心,把自己十三岁的嘴唇印在正打算起身的‘火球人’那对干燥的唇瓣上。 13 “………………!?” 想当然耳,‘火球人’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原本就不是脑袋灵光的人,对这种突发事态的应对能力非常差。可是对他来说,慌乱只不过是发飙的前奏而已。 他的个性就是如果发生什么不明就里的事情,下一秒就是‘大爆发’,更遑论是让他不愉快的事情。照理来说这时候应该也会这样才对──至少他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身躯一脚踢开。 ‘火球人’立刻站起来,看着那个被踢倒在地的少年──虽然光线不足,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应该就是他没错。或许有个小孩子恰巧还留在这个地区,或是有个神秘少年就住在人孔盖底下。可是‘火球人’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些可能性。 “臭小子,你干什……” “精神屏蔽剂。” 空空不让‘火球人’把话说完,抢先开口说道。他让第二次接吻的对象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用嘴对嘴的方式让对方吃下了什么东西。 “这是从剑藤姊那里要来以备不时之需用的──我打定你绝对没吃。怎么样,吃起来味道如何?” “………!?什么……” 精神屏蔽剂──隶属于第九机动室的人全都会配到这种药品。可是正如空空所说,‘火球人’从来没吃过这东西。因为那种药虽然会让服用者感受不到压力,可是另一方面也会把兴奋的情绪压抑下来。虽然名堂不一样,不过简单来说就是镇静剂──镇静剂? 镇静剂。或许像‘火球人’这种人才应该吃这种药,可是这是单指性格上的问题──以他来说的话,情绪的亢奋遭到压抑同时也会让‘血液熄火’。 “臭、臭小子──原来你早就从剑藤那里听说过我的‘炎血’了吗……!?” 原本应该语气强烈的逼问也没了平时的气势。 他凶不起来了。 明明一点都不困,可是情绪却和睡觉时一样安宁平和──这是怎么回事?他很想发怒、很想发飙,可是心里竟然连一点火气都没有──! “不,我是刚刚才听说的……而且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身上有带精神屏蔽剂。其实我也只是试着将这两件事情串在一起而已……” 有意识的时候几乎所有时间都很‘high’的‘火球人’,鲜少有机会冷静下来──更从未有过情绪低潮。就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如今被人硬是把火爆性子浇熄之后才能够理解。把这些连提示都算不上的情报连接起来,当场设下这种陷阱与计画究竟需要多么冷静的心思。 他倒抽一口冷气。 趁自己一时不察逃出汽车的时候也是一样──这个少年难道都不会‘惊惶失措’吗?自己拥有的火力可是轻轻松松就能把整座城市烧成灰烬耶── “那现在我可要落跑了!” 耳边才听到空空少年意气风发地这么说道,他已经手脚俐落地抓住梯子,往地面爬上去。‘火球人’竟然也这样眼睁睁看着空空做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的精神反应已经变迟缓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空空已经一点一点快要爬到地面上。 “呜……你……别跑。” ‘火球人’忙不迭地跟着追上去。 既然没办法放火,也就无法向上发射火球把那小子打下来──只好自己去追了。‘火球人’这么想着,照样也爬上梯子。 在剧情正高潮的时候说一件扫兴的事情,如果这时候‘火球人’击发一颗火球──击发一颗‘fire·ball·earth’的话,火球就会如他所愿发射出来,把空空烧死。就算一击不中,确信自己还‘射得出来’的‘火球人’就会恢复常态,之后不管用什么方式还是会把空空烧死。 没错,那药是内服,不是直接注入血管内。而且精神屏蔽剂也不会那么快就产生药效。不是那种吃下肚之后、被人喂下肚之后立即就有效果的药剂。 空空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剑藤喂他吃的高烧剂不也是隔天才发作吗──正因为知道,所以空空才要特地让‘火球人’知道自己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要说千钧一发的话,真可谓是千钧一发。如果空空悠悠哉哉地听‘火球人’把刚才那句话说完,或许他就会被‘火球人’说话同时一起放出来的火球还是火柱给烧成灰了吧。 就是因为在他说完话之前告诉他才会产生──空空想要的伪药效果。 虽然空空设下此计,可是效果却超乎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火球人’竟然这么深信不疑……可能是精神屏蔽剂多少已经开始生效,要不然就是‘火球人’的精神构造相当单纯。不管原因是什么──空空的赌博至此几乎已经完成了。 “可……可恶。本大爷竟然──这种事竟然──” 心焦不已的‘火球人’爬上梯子。才刚爬下来没多久又爬回去实在是蠢到有剩,可是如今他心中满是焦急,就连焦急的情绪都受到伪药效果的压抑── 竟然被那种小鬼……年纪只有十三岁的小鬼摆了一道──这种事如果传到军队的耳里,自己的名声(至少他认为那是名声)就会彻底扫地。就算他拥有再强大的‘火炎’(不,他的火力愈强就愈糟糕),受制于一个新来小鬼的事实还是会被人放大检视。 今后他当然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任意为所欲为,最严重的情况下可能还会被‘处分’掉── “怎么能让这种事──呜啊!” ‘火球人’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的将来,所以没有发现……他没有发现空空空其实没逃,早就在地上守株待兔。他没有发现空空空并未按照刚才所说的逃之夭夭,而是等在出了人孔不远的地方,使出丑恶怪踢当头踩下。 虽然没有变身,可是效果还是差不多。 空空用脚跟从上往下踹了一脚。 当面被踹中的‘火球人’抓不住梯子,就这么再度消失在地底下──而这次空空记得把人孔盖盖上了。 “嗯?啊,这样是不是除了在存妹妹,另外也帮学校的同学们报了仇呢……嗯,虽然在很多书上看过,书上写的原来不是装模作样的大话而是真理啊。” 空空思索自己能不能驾驶那辆停放在旁边的摩托车,可是应该没办法,所以他打算按照先前的计画,接下来往封锁线跑过去,然后一边说道: “就算报了仇,内心也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啊。” 很不巧的在场没有第三者,所以没有人告诉空空他这句话或许不是装模作样,但也绝非真理,只是一种异常。 ‘犬齿’被火焚身、‘火球人’沉入深渊。 在这片被封锁的土地上,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14 站在空空少年的角度,他很想用‘之后的事情我不太记得’这句方便又好用的台词,把一连串的事件全都抛诸脑后,可是他这个人就是办不到。他没办法逃避现实、回避现实,甚至没办法悖离现实。于是就这样伴随着不安一步步走向那条不知位于何处的封锁线。而且对于之后令人厌烦到不行的厌烦心情,空空也是记得一清二楚,着实让他颇感厌烦。 不过那种‘厌烦’只是发生在他内心世界的插曲,用不着把所有细节──所有波动与起伏都一一描述出来。如果要跳脱先后顺序,只提对于故事发展上最低限度不得不提的事情的话,那就是他原先的目的与盘算可以说大致都已经达成了。 甚至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终其一生不改其赌徒本色、最后如愿以偿横尸街头的左在存要是还活着的话,或许会这么说吧──‘真是的,咱也比不过菜鸟的新手运啊’。 不只是第九机动室,就算放眼全地球鏖灭军,‘火球人’冰上法被也是个异类,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故事的英雄不仅躲过他的追杀,甚至起而反攻把他打倒。往来纵横的‘精采表现’完全把其他零碎琐事都一笔抵过了。 这件事引起一阵哗然,空空最初为什么会受到‘火球人’追杀的理由,相形之下就显得不值一提。就算有那件军队配给的‘丑恶怪侠’,空空十之八九也打不赢‘火球人’。可是他却只凭着小孩子的身体能力,赤手空拳就击败对方,因此更增添话题性。 严格说起来,空空有用到剑藤分给他的‘精神屏蔽剂’,可是至少在台面上没有哪个人挑这个毛病,故意给这段‘英雄传说’找碴。 ‘火球人’之后从人孔地底下被救出来。他身受重创,虽然勉强保住性命,可是伤势严重到昏迷不醒,对整个事件根本没办法表示说法,也因此让这场英雄对抗反英雄的决斗成为众人口耳相传的传说。 这一点完全如空空所期望的那样,甚至更甚其上。 整件事变成空空看到伙伴──也就左在存被杀之后,一怒之下为了报仇,起而迎战‘火球人’。变成了这样的故事情节。虽然空空自己也想这么做,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绑在他右手上在存的项圈却让这个故事不胫而走。 其实这只是因为嫌碍事所以才挂在右手。这种话空空当然说不出口,也只能支吾其词地回答‘嗯,是啊’。事情的发展会对空空这么有利,当然也和‘火球人’在组织中不得人心……讲得更白一点就是在组织中惹人嫌不无关系。甚至有一种说法是‘火球人’对新来的英雄看不顺眼,因此逼得空空不得不逃跑。这种说法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但是连这种过度偏袒空空的情节都冒出来,‘火球人’不受欢迎的程度真是非同小可。 “与其打倒一百只怪人,倒不如打倒一个‘火球人’对地球来得更有益──这次的事情之所以不追究空空先生的责任,就代表有很多人都这样想吧。” 这是室长牡蛎垣闩事后的陈述,可以说对于这次事件的核心一针见血。只是对他来说就算‘火球人’受人唾弃,但似乎毕竟还是他时时刻刻多加关注的可爱部下── ‘可是我们失去了一项对抗地球的有效战力,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火球人’足以改变天气的才能再也没办法为我们所用了吧。今后我们会更期待空空先生的表现,希望能弥补这部分的损失──甚至更胜于他。’ ──还不忘又补了这么一句。 如果只要点个头答应牡蛎垣这个要求就能了结整件事的话,也不枉空空少年冒那么大的危险了。 至于左在存──‘小狼’的事情,空空也不是没有犹豫过该怎么办才好……也就是他也曾经考虑在这个情况下,或许可以把在存是‘人’而不是‘狗’的事实永远隐瞒到底。瞒着不说或许可以减轻剑藤精神上的不安与负担。这点计较空空当然也懂得,可是他还是刻意选择比较不合理的做法。 在存的确是‘以咱自己的身分死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是她走出了牢笼、摆脱了实验,然后结束生命。 与其一个不小心被活捉,她宁愿就这样死在街头上。这一点空空也能理解──如果她不在乎到底是以‘人’还是‘狗’的身分活下去的话…… 就算把她是‘人类’的事情公布出来,那个赌徒肯定也会说怎样都无所谓吧。所以身为一个‘英雄’,空空心想至少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连死后都还是一条狗。 基于这种有欠思虑的想法,他就这样未经深思,把事情向军队呈报上去。不消说,这件事造成轩然大波──演变成不明室过于独断独行的批判。 看来就算是地球鏖灭军,把亲人拿来验证实验理论的做法似乎也不受认同。此时掀起的波澜、造成的裂痕在之后就会成为后患的祸根。不对,其实祸根早已到处深植,只是因为这件事都浮上了台面。 试图大事化小、试图匿报的动作当然少不了,可是空空已经不只是第九机动室,而是一下子被拱为整个地球鏖灭军的英雄,所以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而且他那种乍看之下宛如无欲无求的行为举止比千言万语更具说服力。 到头来真相依旧未能见天日,变得不明不白。最后变成空空试图解救一名成为荒唐实验的白老鼠的可怜女脱逃──把他塑造成这种‘颇有一回事’,比较接近事实却又和事实有决定性不同的英雄形象,让这次事件画下了句点。 虽然空空很怀疑地球鏖灭军,究竟有多少人真的认为不明室对左在存进行的实验以及实验观察过程‘很不人道’。他认为大家可能只是觉得‘这时候就必须说这种话’才做出评论而已──可是计较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空空认为这与是非对错无关,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等到一切全尘埃落定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无论褒贬如何,组织里鼎鼎大名的战士‘火球人’被打倒,从此再也无法回到战场上的事件,在余热散尽之前还需要一点时间。 虽然国中学校被烧毁、首相任意调降消费税之类的事情都能箝制媒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一旦自家出了事,反而需要时间才能‘熄火’,这真是太讽刺了。 这应该可以算是冰上法被所放的最后一把火吧。 所以在事件发生当天,结束漫长的讯问之后,对方告诉空空‘今天请好好休息’。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根本就像在放马后炮,可是空空还是依言让他们送回公寓来。说到他此时的心境── “今后到底会变得如何?” 他心中满是这样的不安。 不,让他感到不安的其实不是今后,而是明天。 自己在讯问的时候把在存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这代表剑藤再过不久也会知道‘小狼’的真实身分、代表她将会明白‘小狼’其实是个人,而自己过去到底对那个少女干了些什么事。 空空还是觉得心情很沉重。 虽说是在所难免……可是一想到自己到底该拿什么脸把挂在右手腕上的项圈交给剑藤,空空就觉得这对他来说真是最厌烦的事了。 算了,总之今天休息吧。 无论如何那都是明天的事了──就在他搭电梯来到十七楼,用管理公司事先交给他的预备钥匙卡打开玄关大门的那一瞬间── “空空小弟!” ──突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就在他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对方又把他抱得更紧。还不了解‘火球人’到底多么顾人怨的空空甚至以为有人在这里埋伏,等着要替‘火球人’报仇。他心里还在想原来这就是报仇啊,要是我就做不来。 ──还在想如果被杀的话也就算了。 看他这样胡思乱想,可见此刻他真的身心俱疲──不是因为与‘火球人’大战一场,而是因为漫长的讯问。 可是事实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抱住空空的是应该还在欧洲、最快顶多还在飞机上的剑藤犬个。 “剑、剑藤姊……?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接、接到那种电话……当然立刻就要回来啊。我、我好担心……” 空空被抱得紧紧的,内心恍然大悟,回想起来。 这么说来他都忘了。之前他还打电话给剑藤,让她听到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是因为他想要打听‘火球人’的情报,又不希望剑藤问他关于‘小狼’的事。 之后因为手忙脚乱,所以他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剑藤在打完那通电话之后,似乎也为他‘忙乱’了一阵──她好像向牡蛎垣说了原委,把他一个人留在当地──也就是把会议‘放鸽子’,自己一个人又飞回日本来。 可是剑藤还是没能及时赶上,听说等她到达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她的这个行为对空空来说太出乎意料之外,强烈的罪恶感涌上心头──要是自己有稍微料想到剑藤可能会做出这种举动的话,或许就不会打那种电话给她了吧。 他觉得那时候哭着向剑藤求救,说不定真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本意。 事实上当然不可能,可是他心想──要是这样的话该有多好。要是自己也这么充满人情味的话,就可以接受剑藤的拥抱、接受她为自己平安生还感到喜悦的心意了。 也就可以对紧紧抱着自己的剑藤伸出手── ──用力抱住她。 可是空空认为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而且他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仍然垂着双手,只是任由剑藤抱着。 然后他感到一阵嫉妒,不是羡慕而是嫉妒。 对他而言,就残杀他家人这一点来说,剑藤与‘火球人’应该都是半斤八两。可是一想到她能够像这样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感到欣喜与悲伤;担忧与安心──空空觉得很嫉妒。 空空那时候曾经把精神屏蔽剂含在嘴里。为了让‘火球人’吞下去,他先把药含在嘴里──当时药剂应该也在他的嘴里融掉不少量才是。 也就是说,空空应该也吃下了一些精神屏蔽剂。和之前用嘴对嘴喂他吃高烧剂的剑藤不同,他当然没有服用解药。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换句话说药效应该已经发生,然后也已经过了。可是这段时间下来,空空始终感觉不出来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变化。 那个药对空空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他才会嫉妒──嫉妒会受到药物影响的剑藤,甚至是‘火球人’。 他心想,这算哪门子英雄。 即便现在被剑藤抱得这么紧,可是倘若哪一天剑藤从从另一个国家向他求助──他照样会弃之不顾。 “剑藤姊……对不起,我害‘小狼’──” 不管怎么想,现在都不应该提起这件事,可是空空再也忍受不了让剑藤这样抱着,所以故意去谈这件现在最不适合说的话题。他不由得心想,要是自己是因为忍不住歉意才提起这件事的该有多好。可是实际上因为他认为只要搬出这件事,剑藤就一定会放开自己。 “我没能保护好‘小狼’……不,其实那孩子是──” “没关系,我已经全部都听说了。” 剑藤终于放开了空空,可是这和空空原本打的算盘不同。仔细一看,她的表情非常哀伤──眼睛红红的。这是在空空接受审讯的时候哭肿的吗?她哭得出来吗? “我对‘小狼’做了很过分的事。” “……剑藤姊。” “已经没机会向她道歉……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可是空空小弟,谢谢你在最后重新还给她做人的尊严。” “…………” 空空心想她现在是不是吃下了精神屏蔽剂,所以才能向自己道谢。不,看到她那双哭红的双眼就知道她应该没吃。 她是打从心里感谢空空。 “剑藤姊……这个项圈给你。‘小狼’的身体好像已经被军队回收了,所以只剩下这个……” 空空本来想把项圈递过去── “不了。” 可是剑藤却按住了他。 “不用了。这就给空空小弟留着。我觉得就算给了我,到头来也只会被军队收回而已。可是如果是空空小弟保管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强迫你归还。” “…………” “你肚子饿了吧?我们来吃饭吧,已经准备好了。” 剑藤说着,拉起空空的手。这么说来,他们在这里已经共同生活了三个礼拜,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手碰手。空空感觉这种行为比起被她紧紧抱住还更加羞人、比接吻还更加害臊。 啊,我竟然欺骗这个人,还利用了她。虽然先前那么拚死拚活才捡回一条命,可是一想到这件事,空空不禁又觉得有些想死。 15 “啊,对了。空空小弟。有客人来找你喔。那个人和我一起一直在等你回来。” “客人?” “嗯……我想你应该已经累了,所以告诉客人让你先休息。可是人家说只打声招呼……说除了这个时机以外就见不到面、如果不趁现在一团乱的话有些事没办法讲。还说很久没见了。” “…………?” 空空觉得这番话当中有异。说什么时机、什么趁乱,这些好听话听听就算了,可是……很久没见? 这句话真奇怪。与自己有关的人应该都已经被杀光了,现在还会有什么‘很久没见’的人吗? “对方说只要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听起来好像话中有话似的。” 剑藤好像也觉得很可疑,一边带着怀疑的口吻这么说道,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打开通往客厅的门。 接着空空隔着剑藤的肩膀看见那个坐在客厅里正在拿零食吃的人。 “啊。” 空空着实吃了一惊。他当然吃惊,惊讶到长时间审讯造成的疲劳全都烟消云散。 “……花屋。” 坐在眼前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少年棒球队时代的学姊,曾经和他互相竞争队上位置的对手──空空的友人花屋潇。 “嗨,好久不见。” 她态度轻松地举手向空空打个招呼。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可是空空没办法答腔。为什么花屋会在这里?她不是因为与空空有关,所以三个礼拜之前就被杀了吗?难不成她自行逃过地球鏖灭军的魔掌了──不,要是她已经逃脱的话,为什么又跑到这个完全就是地球鏖灭军据点的公寓,而且还在这里等他来呢? 看到空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剑藤说了一句“唔……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真是吓了我一跳”。 “还是让我介绍一下吧,因为站在我的立场必须得这么做才行。这位就是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花屋潇小姐……通称‘蒟箬’。” 第六回 幼稚园千钧一发!两位女剑士! 0 睡午觉还作恶梦,未免太不划算。 1 ‘蒟箬’。 这个名称的由来并不是大家众所皆知的食材蒟箬──和那个软绵绵的食物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真正的由来是花的名字。以花为名称由来乍听之下好像很浪漫,可是再问下去才知道其实是巨花魔芋【注10】,那可就毫无浪漫可言了──因为这种叫做巨花魔芋的花,在日本被称为尸花。【注10:日文名称为烛台大蒟箬。】 2 “我想应该是从我的姓氏‘花屋’联想到的吧,可是怎么给女孩子取这种外号嘛。还是‘世界最丑的植物’,世界第一耶。评价比那个大王花还糟糕,你不觉得超夸张的吗?可是巨花魔芋还真的是……不晓得该说很怪异还是很奇怪的植物,难怪人家会那样说。它的外型啊,让人觉得如果京都塔变成生物的话一定就是那种模样。我倒是觉得没丑到那种地步啦,只是的确会让人吓一跳就是了。可是丑归丑,听说这种花七年才开一次。和它比起来,那个众所皆知的蝉的寿命根本一点都不稀罕了。哈哈哈。” 活泼的花屋潇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她看起来心情愉快,好像打从心里享受与阔别已久的好友重逢的时光。 看来她不是变成鬼冒出来、也不是在开什么恶质的玩笑──空空冷静地接受一切。原来如此,看来这似乎是一种恶质的现实。 如果是现实的话,他就能接受。 不,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空空原本还以为与自己有关的人全都死光、全都被杀得一个不剩了。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但只要有人还活着,对他而言应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才对。 空空和花屋过去就是彼此砥砺的竞争对手,看到她还活得好好的,说不高兴当然是骗人的──可是站在他的立场,也不由得心想以这种形式再会未免让人心里怪怪的。不,正因为当事者是他所以才能冷静接受现实。这样惊人的现实,换做一般人的话可能会当场昏过去。 因为花屋活着是活着。 她竟然以地球鏖灭军的一员活在这世上──而且比空空更早加入军队,还拥有副室长的头衔。不只如此,负责把逃过‘千刀万剐’与‘火球人’魔爪的空空关系人杀掉的,竟然就是他这位‘互相砥砺的竞争对手’──就算其他有什么天大的喜事都叫人高兴不起来。 原本以为已经被害的友人反倒是加害者。 空空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三流推理小说的人物──宅院里的人被凶手用狸猫换太子或是死者复活手法‘唬弄’,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他觉得自己今后好像可以用完全不同的心情去读推理小说了。 想归想,那又怎么样? “可是你真的很厉害耶,空空。我真的吓一大跳。没想到你竟然把那个‘火球人’撂倒了。我老早在想总有一天要和他做个了断,可是一直苦无机会。结果我还在等机会的时候,一下子就给你捷足先登了。嗯,如果是让你超越的话,我也不会那么不甘心,反而觉得很高兴耶。我个人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竞争对手是那种脑袋不正常的纵火狂嘛。一般来说当然希望自己的对手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不是吗?不然每天日子都过得没什么劲,不知不觉就容易满足于现况。自己的敌人竟然是个人格失败者,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更叫人失望了!” 反倒是话匣子大开的花屋,好像连一点所谓的心理芥蒂都没有──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能够和怀念的好朋友聊天说话。 “老实说我是来帮你的──原本还以为终于有机会能和‘火球人’一较高下了。啊──可是今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吧。不光是因为机会已经被你抢走,那家伙再也没办法战斗了吧。他受的伤太重,没死算捡到,而且现在还躺在加护病房里。运气好一点也是半身不遂吧。这样一来,他的血应该也会被抽掉──算他活该啰。唉,空空,你是怎么打败他的?我好想知道喔,告诉我好不好?” “……花、花屋。” 空空终于有机会开口讲话了。他不是因为脑子一团混乱而说不出话来,实际上是因为花屋实在嘴巴停不下来,他刚才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嘴。 现在勉强有机会让空空说话,也是因为剑藤拿茶水过来,饶是花屋再能讲,也暂时闭上了嘴。和上次牡蛎垣与落雁来拜访的时候不同,这次剑藤放下茶杯后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直接在桌旁坐下。 “空空小弟,要不要待会再吃饭?你们先聊。” 她很客气地对空空这么说,言行举止当中似乎还有点搞不太清楚空空与花屋之间是什么关系──花屋之前到底是怎么和剑藤说的?剑藤应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花屋就是杀害‘漏网之鱼’的凶手…… “不……我肚子也饿了,如果剑藤姊能帮我准备的话,我会很高兴。花屋,你应该也要吃吧?” “啊、嗯──那我就吃吧。” 花屋毫不客气地对剑藤这么说道。这种厚脸皮的态度确实就是空空熟知的花屋。自从那天之后已经有三个礼拜没和她说话,可是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改变。 至少── 他不认为自己认识的‘花屋潇’从里到外都是假装出来的──她的一切都是伪装,又或是── ──左在存。 空空实在不认为过去的她都是‘拟态’。 “我好羡慕你喔──空空。所有少年的梦想就是和年长的大姊姊同住一个屋檐下,对不对?小色狼!” “……嗯,是啊。” 空空觉得要是否认的话对剑藤也是一种冒犯,所以只是含糊地点点头,把花屋的话应付过去。回想起来,空空和花屋之间的对话从以前好像就是这样。每次都是吊儿郎当的花屋说话,空空应声──考虑到性别与年龄,空空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应该相反才对。可是至少对他来说,这种距离感让他觉得很放松。 两人在少年棒球队互相切磋。毫无疑问因为有花屋的存在才会有现在的空空──想到这里,空空脑海闪过一个念头,疲惫的脑袋想到一件事情。 “花屋。” 空空看剑藤走进厨房准备做饭之后,开口问道: “你之前放弃打棒球,就是因为要加入地球鏖灭军吗?” “嗯?不是啊。我在不打棒球之前就已经是军人了……就算一边打棒球应该也能成功吧。啊~不过那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 就算一边打棒球应该也能成功,这句话让空空很介意──他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地方很不自然。可是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自然。 怎么搞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行了,脑袋已经不想再运转。不是面对或是逃避现实的问题,他已经累坏了。空空之所以现在还没摊平,还能继续活动,只是因为他想要吃剑藤做的料理而已。 ……不对不对,谁做的料理应该不是重点。 “啊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嗯?” “花屋,你应该有上学吧?” 空空之所以察觉这件事不是因为他的直觉特别敏锐,单纯只是偶然而已──可是只要想想其实也能明白。‘蒟箬’比剑藤更早加入军队。四年前──当时她还是小学生。 问题不在于棒球云云──因为她甚至没有休学,一边当学生一边当军人。 可是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在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的同时,还保有国中生的身分── “啊,嗯。实务运作大致上都是‘茶余闲话’的工作啦──我虽然是副室长,其实就像是领个荣誉职位一样。” “室长是挂门面,副室长是荣誉职位……?有这种事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有好处。你看,多亏我还没完全脱离社会,所以空空才能加入地球鏖灭军啊。” “咦……什么意思?” “不是我介绍饥皿木老师给你认识的吗?我呀,从以前就觉得空空有成为英雄的资格,想找你加入我们。我一直想找个什么办法向军队介绍你,老是没有适当的机会。要是随随便便提起的话又会变成泄漏机密。所以你来找我商量集训时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运气。” 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好像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脸上反而挂着笑容,彷佛安排了一场大大的惊喜,好像在说‘吓到你了吧’。 有些人的确喜欢这种惊喜──可是如果是庆祝生日也就罢了,莫名其妙被人设计一个惊喜导致生命完全变色,也只是让当事人不知该做何反应。 空空心想是不是该发脾气,是不是该情绪激动地责备她说:‘就是因为你,害我的人生变得这样一团糟’──可是为了这种事情犹豫就代表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激动。 要是剑藤不在场的话,空空或许就会这么做。可是他才刚刚反省自己不该装哭欺骗剑藤,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假装生气── “饥皿木老师……你是指饥皿木医生吗?开设饥皿木诊所的那位……” 他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他也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啰……?” “不,他不是军队的人。饥皿木医生只是协助我们而已──就我所知,身为军人又还没脱离社会的,大概就只有我吧……嘿嘿,我有点小骄傲呢。” 花屋咧嘴一笑这么说道。空空记得饥皿木博士与花屋的‘邂逅’,应该是在‘巨声悲鸣’发生之后──他听说好像是以谘商辅导员的身分到学校来的饥皿木博士,接受当时该校学生的花屋谘询……那个说法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那饥皿木医生现在还在那里开诊所啊……唔~~” 就像先前误解花屋已经死了一样,原本空空还以为饥皿木博士在事前与自己有过往来,搞不好已经死了。可是既然他还活着的话,空空暗想着不晓得能不能去见他、要不要见他。 因为饥皿木博士向地球鏖灭军提出建议,才造就空空现在的状况。可是‘撇开那件事不提’,他勘破了空空的人性面,也确实让空空的心里好过些。 虽然因为花屋潇与饥皿木博士这些人害得自己陷入绝境──甚至可以说坠入地狱。不仅如此,所有与他相关的人还因此遭到虐杀,可是空空这样还能‘撇开那件事不提’,一般人恐怕很难体会他这种性格吧。 可是如果要用一句话说明他现在的心境,那就是这句── ‘往事既已,又能奈何’ 被杀的家人与朋友现在也不可能活过来了,既然这样,那就应该庆幸花屋与饥皿木博士──这些自己抱有好感的熟人还活着──他是打从心底真的这么认为。 “其实我老早就想来找你了,可是‘茶余闲话’禁止,不让我来。现在禁令已经解除,所以我就来找你啦。” “禁止……为什么?” “谁知道,可能因为他羡慕嫉妒恨吧。空空可是很受大家喜爱的喔。” 虽然花屋这么回答,可是空空认为她应该是在装傻。每次当花屋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或是不想说的时候,她就会像这样装傻。 既然这样就不加多问,这就是做朋友的规矩。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空空少年过去虽然交友众多,可是不管和谁都只有一定程度的交情,没办法进一步发展更深厚的情谊,或许就是因为他这种想法。 事实上为什么花屋在今天之前一直不能来看看空空这位‘熟人’、为什么‘茶余闲话’不准她来,这是因为军队研判花屋以‘蒟箬’的身分负责杀害与空空有关的人,而且还主导策划了这一整出虐杀剧,和她见面对英雄来说可能有害而无利──才怪。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让空空与杀他家人的剑藤同住一个屋檐岂不更危险?就如同空空现在表现出来的反应一样,就是因为他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倒这种楣。 ‘茶余闲话’告诉花屋禁止和空空见面的理由,其实单纯只是因为‘他们两人是旧识关系’──也就是他主张无论如何必须先把空空的意识与‘从前的世界’隔离开来。让他住进这种新公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是因为这个理由,照理来说空空本来会有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能和花屋见面──还会认为她已经被杀,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后来‘火球人’这个地球鏖灭军中数一数二的危险人物,好死不死竟然和空空打了起来。‘禁止会面’的命令也因为这个紧急事态的发生而解除。虽然逼不得已,不过还是解除了。就像剑藤接到通知后就立即返回日本一样,牡蛎垣虽然没有放弃开会的职责,但他也打电话回总部,想办法解决问题。 也就是下令花屋──‘蒟箬’出动。对牡蛎垣来说,这个决定虽然颇令他为难,可是也别无他法了。 结果就是在花屋到达现场之前,英雄与反英雄的对决就已经结束,而且最后的结果还跌破众人的眼镜,所以根本没有救世主登场的机会……可是已经解除的‘禁止会面’命令当天没有重新生效,所以花屋就趁这个机会(对牡蛎垣来说则是被她逮到这个机会)跑来和老友见面。 花屋没有把这些背景原因说出来,只用一句‘谁知道’装傻带过去,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她的行为是游走在灰色地带,趁牡蛎垣──也就是趁上司之不备。可是实际上比较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不希望空空对这段友谊产生质疑。 难道只因为上司禁止就不肯来看看自己了吗?空空想必不会这样责怪花屋,可是她也忍受不了空空心里可能会这样想──似乎是这样。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少女、这个国中二年级的十四岁少女── 这个年纪比较轻的友人现在落到这种处境,完全都是她一手促成──可是直到现在,她仍然对自己与少年之间的友情深信不疑。 “哎呀,总之能见上一面真是太好了,也幸好你安然无事。今后我们就这样想办法一点一点培养关系吧。其实我呀,自从上了国中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和你玩,寂寞得很呢。” “可是如果你继续打棒球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见面了。” “比起棒球──” 花屋说道: “──拯救人类更吸引人啊。” “…………” 她刚才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指这件事吗? 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来毫无犹豫,更让人感觉到她是打从心里这么认为。就和‘茶余闲话’与‘千刀万剐’一样──她也和地球敌对。 绝对不像现在的空空这样── 别无选择之下──为了生存下去才加入这个组织。 空空明白了这一点。 说实在的,在他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期待……不过一方面也觉得为这种事感到失望似乎也说不过去。他只是白操心了一场,担心万一花屋也和在存一样找自己逃亡的话该怎么办。 他没有任何感觉。 “晚饭准备好了,尽量吃吧。” 这时候剑藤回到桌边,然后手脚俐落地把三人份的食物一一摆上桌。空空觉得这三个礼拜下来,剑藤包括厨艺等等做家事的能力都有提升。 真是不可思议。 不光是家事,三个礼拜一直做同一件事的话,不管是男女老幼都会有所成长。可是正值成长期的空空却没办法把‘人类会自我成长’的现象纳为己有。 “我要开动了。” “开动啦!” “开动。” 三个人异口同声说了之后便开始用餐。就连下厨做菜的剑藤也是说开动而不是‘请慢用’,也就是说她这句话是对食材说的。 这些人屠杀怪人,有时候也会杀害人类。 就连共同并肩作战的伙伴都打成了废人── 可是他们却怀着敬意对动植物的生命说‘我开动了’。 3 花屋好像真的只是逮住机会跑来和空空见面而已,吃完晚饭之后就回去了。不,她回去之前── “至少让我洗洗碗筷。” ──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还把餐具洗干净。虽然剑藤坚持不让空空踏进厨房一步,可是她似乎不太介意让花屋这个即使只是挂荣誉职衔,在立场上仍是副室长,也就是自己上司身分的人动手洗碗筷。 说不定她对这种上下关系的观念还挺有弹性的。 “真是辛苦你了,空空小弟。” 花屋回去之后,剑藤对空空这么说道。 “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一定累了吧。我已经把洗澡水放好了,你就快去洗一洗,今天早点睡吧。” “……好的,谢谢你。” 空空颔首,然后往浴室走去。要是说起他真正的想法,其实他认为必须和剑藤多聊聊关于在存──也就是‘小狼’的事,可是感觉剑藤似乎在无言之间拒绝谈起这件事。 她说已经听说过了。 光从这句话,空空不晓得她是在哪里听说,又是如何听说的──可是要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话,那就是他们吃晚餐的时候,那只在房间一隅看着他们用餐的小狗、那个少女已经不在了。 光是这样,空空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剑藤。 再说在存就像是代替空空而死──虽然空空不是百分之百这么确定,可是他也已经想到或许‘火球人’最初是对准驾驶座打的。 而且如果空空没有帮助在存逃亡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要是他不帮忙,可能就只是变成在存一个人逃跑,结果还是会被‘火球人’烧死。 难道自己一个人的行为能改变的未来终究还是有限吗──到头来他能够选择的或许就只有要如何死去而已,就像在存那样。 “啊……对了。” 空空洗澡的时候突然想到……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洗澡前脱衣服的时候,看到自己右手腕上的项圈让他想起一件事。最初他只是把项圈挂在手上,可是现在已经调整过皮带,就像戴手表一样服服贴贴地绑在手上,所以不怕会掉。 这东西叫做‘共鸣环’。 听说这个配给品就是这么称呼──结果到现在,空空还是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这东西是他当时趁乱带回来的,就这样给他继续拿着或许确实恰当。他认为除了剑藤以外,如果还有第二个人应该保管这个项圈的话,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只是既然要保管的话,他还是想知道该怎么用。这种想法应该不是什么穷人心态。剑藤是‘小狼’的搭档,应该知道项圈的用法,本来必须去问她的……可是或许也不急于一时吧。要是问起这个项圈的话,免不了就会提到在存的事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问吧。 空空这么想道。 他昨天……感觉还是今天……才刚刚和人搏命──可是现在就已经能够冷静地等待尘埃落定。虽然这份沉着主要是来自于他的个性,可是这件事情日后会让他后悔莫及。 此时还有此后,因为空空偶然为之的体谅,或者说他习以为常的过度体谅,造成他到最后都没有机会从剑藤口中问到‘共鸣环’的使用方法──这毫无疑问是严重的过失,要是以稍微辛辣一点的语气描述,这时候他选择的‘拖延’行为将会导致未来产生巨大的变化。 剑藤也以为空空已经从在存,或是从军队的人口中听说那个项圈的使用方法──所以要是空空不主动去问的话,剑藤根本不会跟他说。 他还没有培养起身为英雄的自觉。 所谓的英雄── 必须要行动才能彰显出价值、要行动才能展现出活跃。 4 这件事本来不会发生,也无从发生。不过就算在构造上不可能发生、在机率上不会发生,任何时候也总是免不了有些粗心大意的失误。身经百战的‘火球人’会栽在菜鸟英雄空空的手上也可以说是粗心大意的失误吧。有一种说法,人做事‘犯错’的机率平均是一百次中会有一次。 这天晚上,空空空‘犯了错’,而剑藤同样也‘犯了错’──所以可以说这件事发生的机率是万分之一。如果是万分之一的机率,或许也能说只要两人长久同居在一起的话,早晚一定会发生。可是考虑到这是因为空空空今天晚上累到筋疲力竭、剑藤犬个也在今天晚上失去‘小狼’才演变成这种局面,或许还是只能说这件事照理来说不应该会发生。 “啊──啊。” 大半夜当中,空空听到这声悲鸣而醒了过来。他原本以为自己累成这样,绝对是一觉到天亮,所以还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在黑暗中恢复意识。他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现在是几点。 不──是没空理会现在是几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开始这声音让空空的背脊一凉。不,这不是因为空空少年特别胆小──现在还活在地球上的人类之中,应该没有一个人听到突如其来的悲鸣声不会感到戒慎恐惧吧。‘巨声悲鸣’是全体人类都经历过的惨剧。 半年前有三分之一的人类都因为‘巨声悲鸣’而死亡──可是这声悲鸣听起来不一样。这不是地球的悲鸣,而是人的悲鸣声,而且是从非常近的地方传来。 “剑藤姊……?” 要从惨叫声听出是谁的声音并不容易,可是空空凭直觉认为这是剑藤的声音。 他的直觉正确无误,那就是剑藤的声音──那道悲鸣照理来说本来不会传进空空耳里。可是这一天疲惫不堪的空空在洗完澡之后就倒在床上大睡特睡,那时候他没有关好房门。他自己以为已经关好了,可是房门却留了一条缝。 而剑藤也是一样,没有关上房门就上床睡觉。原因同样也是因为疲劳,而且是精神上的疲劳。虽然她在空空的面前强打起精神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可是失去左在存──也就是‘小狼’对她内心造成的打击比空空想像中还更严重。 他们两人都各自疏忽没把门关好就上床就寝,虽然只是出于偶然。可是只要想一想,这其实是必然会发生的偶然。就是因为这个偶然的机会,导致剑藤犬个的悲鸣声在这栋隔音完善的公寓里经由走廊传到空空空的耳里。 而空空理所当然会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下床走向隔壁的房间。他绝对不是忘了之前敲门没有人应声,擅自开门进去之后发生的意外插曲,可是现在他可顾不得敲门了。 房间里现在还传出阵阵悲鸣声。 空空判断现在事态紧急,就像撞门般把门打开。 “剑藤姊!” 他对躺在床上作恶梦的剑藤──抱着棉被恶梦连连的剑藤喊了一声。可是他的呼喊也被剑藤的悲鸣声盖过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藤就像是翻跟斗般用力转了个身,差点没跌下床,看得空空捏一把冷汗──甚至觉得她好像中了邪。空空先回到门边把电灯打开,原本以为房间变亮之后剑藤或许就会醒来。可是事与愿违。 剑藤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彷佛感受不到任何光亮或是声音。 “剑藤姊!” 空空莫可奈何,只好伸手去摇剑藤的身子。他不想用太粗暴的方式叫醒剑藤,可是现在的状况已经很粗暴了──要是照现在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肯定会有危险。 “呜──啊啊啊。” 空空想要摇醒剑藤的动作似乎让她感到很厌烦,挥手甩了过来──手指打在空空的脸上。因为正好被指甲抓到,空空感到一阵剧痛。可是他理都不理,摇晃剑藤的身子。 “剑藤姊!剑藤姊!剑藤姊!快起来,剑藤姊──剑藤姊!” 原本空空出力的时候还有些顾虑,可是他打定主意使劲摇晃剑藤──这么一摇才总算把剑藤给摇醒。她就像是刚洗完三温暖一样大汗淋漓,眼神恍惚,刚才的狂态彷佛像是演戏一样。 “……空空小弟?” 剑藤以徐缓的语气唤了他的名字。 “已经天亮了吗……?不、不对………啊。” 虽然精神不济,可是醒来之后过了几秒钟她似乎就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开着灯的房间、时钟指针指出的时间,还有同居人额头被抓伤流血的模样。 “对……对不起。对不起……那是……被我抓伤的对不对?” “没事的。” 其实不是真的没事。第二天他们请了军医到房间来,空空将会因为这个伤口缝上两针,可是他还是忍住疼痛这么回答。现在不是接受人家关心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发生什么事……?作恶梦了吗?” 虽然空空觉得作个恶梦应该不至于错乱成那副模样,但他还是问了一个普通来说较为适当的推测。 “不……不是的。这……这是常有的事。我晚上……常常睡不太好……” 如果换个情况的话,剑藤应该不愿意解释吧。这不是什么值得主动积极向人提起的事情。站在她的立场,她必须要照顾空空。而且不管牡蛎垣怎么说,她自己还是有根深柢固的自我意识,认为自己是‘前辈’身分,不愿意在空空的面前示弱,说难听一点就是非常顾面子。 可是如今空空、这个十三岁的少年额头被剑藤抓伤,额头还在淌血。可是他连擦都不擦,就这样看着剑藤──要她这时候还保持沉默,她办不到。 “特别是结束任务的当晚,更是严重……今天虽然……没有任务……可是因为‘小狼’她走了……” “…………” 丧失宠物症候群。 要说空空早就料到这一点,情况确实也和他先前担心的一样。可是亲眼看到实际状况、亲身体会到实际状况,他还是感到这句话的涵义还远不足以形容。 她失去的不是宠物,而是家人。 对剑藤来说,这是她第二次──失去。 而且前后两次都是‘火球人’造成,当然会引起情境重现的现象。 看她那狂乱的模样、被恶梦侵扰的模样──说得夸张一点,她好像会这样子永远一睡不醒。不对,这绝对不是夸大其词,要是睡眠品质长久下来一直这么糟糕,空空认为她的身体绝对撑不住。 “……你没事吧?” 虽然空空自己也认为这个问题真是蠢到不行,但他还是问了。 “最好去看个医生……” 空空心想难不成自己打算介绍饥皿木给剑藤,但还是这么说下去。结果剑藤摇了摇头。 “不能去医院,不能去。去了我就没办法战斗了。” “…………” “我想要保护人类,想要和地球战斗。我想要打倒地球。” 剑藤低声喃喃说道。这句话不只是对空空说,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直到现在,我还是想当个英雄。” “可是……” 空空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英雄。虽然空空现在被当成英雄看待,可是并不是他自己想当的──只是觉得当个英雄还不错,不但不用死,而且还能获得优渥的待遇。他心里知道别的不说,至少可以确定自己的生活水平比家人遭到虐杀之前过得更好。不过也仅只如此而已。 到底是为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剑藤这么渴望战斗,空空没办法理解──不过他确实有心想要了解。 没想到我会有这种想法── “那……吃几颗精神屏蔽剂……” “要是吃太多的话,药效会减弱……其实现在效果已经不太明显了……” 剑藤无力地干笑几声。也许是由于她竟然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操心,对现状感到很可笑。换句话说,这或许是她自嘲的微笑。 “要是有‘小狼’在的话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太疲惫了吧,她口中不经意地吐出这句话来。 剑藤把原本抱在怀中的棉被放开,一边说道: “不晓得为什么,真的很不可思议,可能会作恶梦的晚上只要抱着‘小狼’睡觉的话,心情就会很平静。可是从今天开始,就连抚平我心情的‘小狼’都会让我作恶梦……” “…………” 宠物疗法竟然直接造成宠物丧失症候群。一手伤人、一手抹药。这么一想,这种两面手法也未免太残酷。 而且‘小狼’既不是动物,也不是宠物。 “‘小狼’是个人……” 剑藤低语道,言语中满是悲痛。 “我一直把她当成狗来养……做了很不人道的事。那孩子一定非常恨我吧。” “不是那样的,剑藤姊。” 空空开口说道。他认为剑藤确实做了很不人道的事,可是她的观点不对。空空认为剑藤把自己当成主犯看待的观点不对,所以对她说道: “在存妹妹……‘小狼’和我曾经说过话,至少那孩子没有埋怨过剑藤姊。对于把自己当成实验白老鼠的地球鏖灭军,她好像抱持着怨怒、仇视以及种种恨意之类的感情……可是她对和你一起的生活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小狼’说起你的时候……没错……有一种很亲昵的感觉。” 接着他又补上一句。 “她好像很喜欢你平常帮她准备的牛奶。” 虽然空空觉得自己对剑藤说的这番话多少有些自我意见,或者该说稍微扭曲了事实。可是他自作主张地认为这一点小事在存应该不会追究。 因为在存虽然被剑藤像那样当成狗在养,可是奇怪的是,她对剑藤还是抱有好感。至少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太好了。可是这件事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下的……而且除此之外……不光是这样,我也──” 剑藤静静地说道: “我也很难过‘小狼’死了。” “…………” 老实说,空空不了解这种感性,所以他心里还是存有几分妒意──嫉妒剑藤能够真正为了在存的死感到悲伤。可是反之要是剑藤没有表现出悲伤情绪的话,烦恼自己感觉不到悲伤的空空照样也会觉得嫉妒。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是任性的人。 “‘小狼’一不在的话,你经常都会这样吗?” “不,当然不是经常啊……这种事要是经常发生的话可是会要人命的。可是只要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概都会作恶梦。” “这样子还能好好休息吗?” “嗯,还好啦……有时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反而就不睡觉。因为要是一睡就会更累……像今天,我就知道很可能会作恶梦……结果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剑藤噗地一拳打在刚才还抱在怀里的棉被上。 “光靠棉被果然没办法取代‘小狼’啊,这可是羽绒被耶。” “……因为羽绒被用的是鸭子的羽毛嘛。” 这段傻不愣登的对答虽然和对话主旨毫无关系,可是好像很受用。剑藤似乎觉得有趣,表情自然而然地稍微露出一点笑意。 “我在很久之前发现只要抱着某个东西睡觉,就能睡得很好……那时候还没和‘小狼’住在一起。当时因为‘巨声悲鸣’刚发生过没多久,而且上面又说我没资格当英雄,一些事情都让我很没安全感。生活上的起起伏伏会让一个人情绪很不稳定呢。最初我是抱着‘破坏丸’睡觉。因为我担心可能会被杀掉,觉得很害怕,所以就想干脆抱着武器睡好了。睡过一觉之后,发现这样能够睡得很安稳。在那之前我虽然知道吃药对身体不好,但还是一直服用精神屏蔽剂,可是之后就算不吃药也能睡。而且白天醒着时候的身体状况也变好了……只是后来‘茶余闲话’骂了我一顿,说这样很危险,要我不要这么做。他说要是抱着武器睡觉,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 那些道具有可能会出差错吗?那只项圈因为戴起来不会有什么不便,所以空空现在一直都戴在身上,不晓得安不安全。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拿下来比较好?可是他不认为从前在存睡觉的时候有把项圈拿掉。 “先不管会不会故障,说危险也的确很危险……之后我又试着抱过很多东西,有些东西一点效果都没有,但是抱着硬碟录放影机睡一觉之后,结果还满好睡的。” “硬碟录放影机……?” 那个用来录电视节目的机器吗? 空空认为那东西的形状有点不太适合……应该说一点都不适合抱着睡觉。不管是重量、硬度或是危险性,都和抱着真刀睡觉差不多。就算剑藤因为精神状况不安定才做出这种怪异的举动,但空空还是认为这有点太夸张了。虽然很夸张……或者说因为如此夸张,听起来更像是一回事,这才吓人。 “只是因为抱着录影机睡觉,搞得我肌肉酸痛……之后‘小狼’到我家来,她真的好可爱。也不是说刻意尝试,只是我一眼就觉得如果抱着这孩子睡觉的话一定可以睡得很安稳。” 知道我不会为恶梦所扰,能够好好睡觉。 剑藤说道,语气中满是怀念之意。 “我甚至还以为军队是为了这个原因特地把‘小狼’配给我的──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其实只是为了做实验而已。” “说不定他们确实也有这个打算。” 空空把自己之前想过的念头告诉剑藤。至少如果牡蛎垣,甚至是军队组织那时候已经对剑藤的症状有所了解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就算他们真的有那种打算,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只是帮倒忙而已。 因为现在剑藤就是因为在存而被恶梦所苦。 空空也不了解作恶梦这种感性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被喂食高烧剂的时候虽然也睡得不好、作过恶梦,可是就连家人全数惨遭杀害的当天晚上,空空也没流一滴眼泪,照样一觉到天亮──一想到当时自己熟睡的时候,杀害他家人的剑藤却在隔壁房间恶梦连连,空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走样了。 他和剑藤到底是谁比较正常? 家人遭到杀害还能一如往常的少年,与杀害少年家人之后恶梦缠身的少女──空空不再思索。不用想了,这种事还需要想吗? 当然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正常。 可是在地球鏖灭军当中,他们两人都是‘属于正常范围’的人物,而且也需要他们的力量。就算不假思索随便说些担心剑藤的话,把她送进医院去──要是剑藤因此失去在军队里的栖身之地,以空空的立场,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剑藤姊。” 空空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上述的原因,可是如果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自己也不知所以然。 “可以请你抱抱我吗?” “咦?咦?咦?” 剑藤愣了愣,一脸好像没听懂空空说了什么的表情。空空继续对她说道: “让我代替‘小狼’,这样的话说不定你就不会作恶梦了。” “……啊,是这个意思啊。” 吓了我一跳。剑藤这么说道。 空空不知道什么事吓了她一跳,可是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非常文不对题的话来,可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没办法再当作没说过。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已经很难说什么“当我没说过这句话”。不是很难,而是很难堪。 “我实在看不下去,而且也听不下去了。” “没、没事啦……不用担心……我这样说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你想想,今天是我不小心门没关好就睡着了。可是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这样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是没有啦……” “就算把门关上、就算因为关了门我听不见,可是一想到剑藤姊可能在隔壁房间作恶梦,我也会担心得睡也睡不好。” 真的会这样吗? 就连死了双亲都还能高枕安睡的自己,会因为想到他人可能正在作恶梦就睡不着觉吗?非常可疑。实际上就连在存丧命的今天晚上,在他听到剑藤的悲鸣之前也还睡得很好。可是就算是空空,在他心里还是能够区分‘过去式’以及‘现在进行式’。 所以空空对自我内心中一点类似人性的物事抱持期待,认为自己一定会很担心。 “那、我再换到隔壁的房间去好了。” “不是,我说过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就算从隔壁房间换到隔壁的隔壁房间,那又怎么样?” “嗯……说得也是。” 剑藤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很失望,更显消沉。看到她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空空更是觉得不能弃她于不顾,继续说道。 “请把我当成‘小狼’,抱着我睡觉。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可是空空小弟不是‘小狼’啊。” “不是‘小狼’也无所谓。什么东西都行,请你把我当成你的宠物。” 空空挺出上半身,彷佛在展现他打死不退的决心。 “我愿意当你的狗。” “…………” 剑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可能是被空空前所未见的强势态度给吓到,或许也可能只是空空这番在某种意义上有欠思虑的话让她无言以对。剑藤对自己把左在存这个人当成宠物、当成小狗看待怀有很深的罪恶感。虽然不知者无罪,可是说难听一点,空空的这番话对剑藤来说甚至有些残酷。 可是剑藤和他一起生活超过三个礼拜的时间,她非常了解对空空空这个感性异于常人的少年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展现方式了。 “谢谢你,空空小弟。听到你这么说,我非常高兴。可是不行这样,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要照顾你,不可以像这样给你添麻烦。” “我不觉得麻烦。如果因为立场不如我,你就要拒绝的话。那我就利用我高于你的立场下命令,命令你抱着我睡觉。就算牡蛎垣先生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我只要说这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小孩在撒娇,我想他一定会接受。” “…………” 害怕寂寞的小孩。 在这种情况下,剑藤甚至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反而指的是自己,可是如果空空这么坚持的话,她也没办法拒绝。反过来说,剑藤觉得自己真是差劲,竟然让空空说出这种话。至少要是她怀着这种心情睡‘回笼觉’的话,待会肯定又会作恶梦──肯定又会大声哀号。 她在许多事情上已经几近极限,这也是事实。 不光是在存的事情而已,还有许多状况。 “我明白了,来吧。” “是的。” 空空先离开剑藤身边去关灯,房间笼罩在黑暗之后把门重新关好,然后依言又回到剑藤身旁──剑藤张开双臂,把他抱住。 仔细一想,他跨过生死关头之后在玄关被剑藤抱个满怀还只是不久前的事。虽然这是第二次拥抱,可是或许是因为空空强烈意识到两人抱在一起的行为,所以比第一次还更拘谨。虽然他还是没能伸手回抱住剑藤,也因此剑藤抱他抱得更紧了。 “要睡了喔。” “好的,晚安。” “晚安,空空小弟。” 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躺在床上,一起闭上了眼睛。 空空立刻就进入梦乡,而剑藤也没有作恶梦,一场好眠。 5 一觉起来之后,只有空空自己一个人。看到房间摆设完全不一样让他心脏一跳,可是他立刻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剑藤的房间。对了,昨天晚上听见剑藤姊的悲鸣声,之后就──空空依序回想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整个人羞得不得了,害臊到很想一死百了。 昨晚自己做出的行为真是无理又荒唐……虽然空空也是认真为剑藤着想之后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可是想到剑藤说不定只是顺着他的幼稚行为而已,空空就觉得这个早晨真是糟透了,才一起床心情就掉到谷底。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虽然昨晚两人同床共眠,至少他没有再被剑藤的哀号声吵醒。既然这样,他相信自己的行为绝不是毫无意义。就当作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吧。 空空这么心想,勉强把一大早就袭上心头的强烈自我意识扫出脑海。没事的,只要想着自己是代替在存、只要能够稍微取代她的存在,丢这么一点脸也无所谓。 “…………” 他转念又想。 空空一边挂念着在时间上恐怕已经先起床去准备早餐的剑藤,一边转念又想──为什么在存那么容易就被杀掉? 回到家里、回归日常生活──没错,现在在这栋公寓里的起居就是空空的日常生活──经过一晚之后重新回顾,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存会那么简简单单就送了性命。 ‘火球人’确实是个厉害的强敌没错──实际和他交手过的空空在某种意义上比任何人更深刻体会这件事。虽然他侥幸赢得胜利,可是回想起来,他也知道那是多么冒险的事情。 所以空空认为就算双方真正斗起来,‘犬齿’应该也赢不了‘火球人’──就算不至于轻而易举、三两下就被打倒──可是既然被他盯上,不管有没有送命,在存的逃亡大戏就已经是失败收场了。在存没有发现剑藤不在时有人代替她监视,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宣告她的计画失败。 可是为什么──就算计画失败,可是为什么她会那样──就好像是‘哪里出了差错’似地送掉性命?这件事让空空百思不解。 就算想破脑袋,空空还是搞不懂这件事,不过他仍然继续思索──比方说在存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选择一死;或是她只是假装死亡(‘拟态’吗?),其实人还活着;或是另一种发展,她显然是为了保护空空而死;或是留了一封信给空空等等。要是有这些背景缘由的话,说不定他就比较能接受了。又或者空空就是靠着她遗留下来的项圈才得以打赢‘火球人’之类── 可是她就‘只是丢了性命而已’。 刚才想过的背景理由一件都没有,就这样死了。 到最后,这件事实给了空空一个认知──就如同地球上三分之一的人类因为听到‘巨声悲鸣’,毫无缘由就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遭到淘汰一样,在地球鏖灭军中一个人的生死也是毫无缘由、不明不白。 即便这个地方与一般日常生活完全隔绝,就像是世界的黑暗面一 样。可是在这里还是会有人莫名其妙死去、遭到杀害、偶然打赢战斗、受到痛苦折磨、与故人重逢或是作恶梦──有时候还会被人抱紧处理。 空空认为到头来一点改变都没有,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改变。 就算所有家人呜呼哀哉、朋友命丧黄泉,相关人等一个不留,世界还是世界──空空空仍然还是空空空。就算被人吹捧为英雄,他也不会因此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这个阶段就感到满足,因而停止思考、驻足不前是非常危险的事──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样,‘没有任何改变’的结论,对现在的空空来说非常具有魅力、难以抗拒。 在存其实只是赌输了而已──这句话恐怕是最正确的表现方式,既然如此空空就有必要好好思考在存赌输的原因是什么。不懂得从失败中学习教训的人还会再次遭逢失败。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是光明面还是黑暗面,这句话也都是共通的法则。 6 “趁我现在还想讲的时候先讲清楚好了,空空小弟。” 吃早餐的时候,剑藤就好像是随口顺便提起似的,突然开口这么说道。所以空空也没想到接下来她会说出这种话,吓了好大一跳。 “要是空空小弟像‘小狼’一样逃跑的话,我就必须杀了你。” “……喔。” 虽然空空没有做出那种老掉牙的反应,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可是这也是因为他的嘴里恰巧没有含东西。要是这时候他嘴巴里有东西的话,或许还真的会喷出来,或许还真的会变成这种如搞笑短剧般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就像‘火球人’杀死在存妹……杀死‘小狼’那样是吗?” “严格说起来应该不一样,因为‘火球人’原本只是在我出外不在的时候代替我监视空空小弟而已──因为‘茶余闲话’与‘火球人’都不晓得‘小狼’的真实身分。我想要是‘茶余闲话’知道的话、要是他好歹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的话,应该就不会派‘火球人’来监视了。可能会改派做事比较灵活……应该说对你下手会比较轻的‘蒟箬’来吧。” “‘蒟箬’……你是说花屋吗?” “对你”云云的说法让空空很介意。照剑藤这样说的话,‘蒟箬’似乎也是个死脑筋说不通的人。 “事实上今后要是我不在的话,应该就会由她负责‘监视’空空小弟吧……应该会这样安排。对,现在我这样和你住在一起,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要监视你。” “…………” 空空的感想就是‘这种事为什么要特地讲出来’。他认为既然先前一直都没说,今后也干脆别提就好──空空不了解为什么剑藤突然改变心意,想要‘坦白’这些事。 所以他自己也不多加思考、毫不修饰地直接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特地说这种事?为什么改变心意,想要坦白出来呢?” “可能……是想要道谢吧,谢谢你让我一觉好眠。反正他们也没说要我瞒着你……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更重要的是我觉得空空小弟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 剑藤这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带着一点羞涩。空空看不出她的心境变化……应该说非常难以理解。他勉强听懂的就只有开头的部分,她这么做好像是为了要答谢昨晚空空陪她一起睡觉。 “你现在也是一样。明明有可能被我杀死,但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不是,因为我又不会逃走。” “就算你不逃,可能还是会因为我有什么误会而被我杀掉啊。” “误会……这个嘛,或许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要是这样说的话,所有人总有一天都难逃一死。那些和我有关系的人应该作梦也没想到,只是因为和我认识就被杀掉──更别说还有‘巨声悲鸣’的事情了。” 就连在存妹妹也是死得莫名其妙。 而空空自己在和‘火球人’对战的时候,有好几次就算真的丧命也不足为奇──所以就算知道剑藤事实上身负这样的任务,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反而觉得很放心……我认为剑藤姊不会像‘火球人’那样胡作非为……” 家人被剑藤所杀、昨晚又亲眼看到她精神那么不稳定的一面,可是空空少年还是能够淡然地说出这种话。真不知道他有没有识人的眼光。 虽然他有识破怪人的眼光,却不知道能不能识人。 不过和那个‘火球人’比起来的话,或许任何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吧…… “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觉得心情很沉重,因为很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 “当然会过意不去啊。空空小弟都说每天晚上要让我抱着睡觉了,而我竟然还得偷偷摸摸地监视你。” “每……” 每天晚上? 从今以后每天晚上? 空空倒抽一口气。咦?我有说过这种话吗?印象中好像没说过耶。可是反过来看,他也没把话说死,说只有今晚或是只有一次之类的。这个问题空空并没有特别深思过,可是只有一次、只有昨晚让剑藤睡得好也不能算是‘根治’、并没有‘迎刃而解’。要是等她作恶梦之后一次次去叫醒她然后一起睡,这样实在太费事了──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每天晚上给她抱着睡觉……是这样吗? “我觉得反正都是要监视,光明正大地监视还比较好……换作是空空小弟的话,要是你知道‘火球人’在监视,应该会阻止‘小狼’逃跑吧?” “……嗯……是吧……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阻止得了她。” 再说要是在存真的要逃的话,在那个状况她一个人或许也逃得掉──要是空空出手妨碍,她肯定会不惜推开空空、甚至干脆杀了他也要离开公寓。 离开公寓之后,虽然不知道把在存看成是一条狗的‘火球人’会怎么处置她──搞不好他只会认为‘真是无趣’,然后就这样放她一马。这么一想,或许可以说在存特地找空空一起当共犯反而扼杀了她的赌博胜算。 “要是空空小弟逃跑的话……” 剑藤斜眼瞥了一眼直放在房间角落的竹刀袋。‘破坏丸’就放在那个竹刀袋里面。破坏丸并不是固定放在那个位置,只是依照剑藤的做事风格,她习惯把破坏丸放在房间里视线可及、随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虽然剑藤已经不会再抱着‘破坏丸’睡觉,可是空空心想那把刀对她来说应该就像手机一样亲近吧。 家人出事的那时候已经是‘事后’了,空空倒也不是没想过希望看看剑藤挥刀的模样──这个可说轻率之至、完全不为锋刃所向之人着想的愿望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暂且不提那件事。剑藤的视线从‘破坏丸’回到空空身上。 “我就会亲手杀了你,绝对会。” “…………” “虽然不会胡作非为,但是该做的工作还是会做。我不像‘火球人’那么厉害,可是也不像‘火球人’那样做事随便──如果只是要杀你的话,我一定做得比他更好。明白这一点的话,空空小弟应该不会就想要逃跑了吧?” “……嗯,是啊。” 感受到剑藤身上不同一般的魄力,空空差点又要反射性地出言反驳。可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住嘴巴,对剑藤的问题表示同意。不过在同意之余还是补了一句话。 他不愿意让剑藤深信自己真的已经屈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愿意。 “但是我并不是对地球鏖灭军的一切都已经信服才行动的……这一点请你了解。” “……我当初倒是更早就信服了。不过空空小弟被应该是自己人的‘火球人’攻击、又和那个我只从传闻中听说过的不明室扯上关系,也不能怪你……” 剑藤带着无奈的口气这么说道。空空虽然隐约觉得她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原因,可是再争辩下去也没意义。 如果剑藤把自己的立场讲清楚说明白可以消弭心理压力,那就随她去吧──空空也无意阻止……应该说听都已经听了,就算想阻止也没办法。 所以要是说哪里有问题的话,那就是看来空空今后每天晚上都得让剑藤抱着睡觉……其实原本负责这项工作的左在存也不是每天晚上都让剑藤抱着睡。可是在空空想到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放弃,认为反正是自己提议的,也没办法了。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也没有做出抗议,只是继续吃着早餐。 不晓得两人的距离是更靠近还是更疏远了? 不晓得两人的关系是更亲密还是更交恶了? 不晓得两人相处是更融洽还是更夹杂不清? 这顿早餐真是一大堆问号。不过反正空空从没吃过一顿明明白白的早餐,所以他也不是很在意。 7 “剑藤姊,你没参加会议不会被处罚吧?” 坐在桌旁的空空对正在洗碗筷的剑藤问道。不久之前,剑藤在动手清洗碗筷之前都会先准备狗食,不过从今天开始这段功夫可以省下了。就算空空愿意当剑藤的‘狗’,他可不打算连食物都吃狗食。早在先前还不知道在存真实身分的时候,虽然内心觉得荒诞可笑,可是他也曾经担心哪一天剑藤会不会把狗食放到他的面前。所以现在剑藤不再准备狗食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一件事解决之后,下一件担心的事情又浮上心头。重新整理思绪之后,他才发现现在的自己真是烦恼一箩筐。 “要是你受罚的话,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没事的,我是依循正式程序回来……只要和‘茶余闲话’说清楚的话,大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 空空一边心想剑藤还真是相信‘茶余闲话’,同时也想起自己对那个人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茶余闲话’是第九机动室的室长──所以原本还以为他的地位应该很高。可是从不明室进行实验没告诉他这一点来看,‘茶余闲话’在组织中的立场究竟是高是低还得打上一个大问号。 他很想要一张地球鏖灭军的组织树状图,但也知道索讨这种东西是很危险的行为。为了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最好还是别去打听第九机动室在整个组织当中的立场好了。 话虽如此,事先了解室长也就是直属上司是什么样的人肯定对今后有帮助。这部分和空空以后要如何应对进退有关系。 “‘茶余闲话’……牡蛎垣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就像你看到的是个绅士啊。他应该就像你想像的那样吧。既优雅又绅士,处事圆融……还有很爱喝红茶。” “红茶……这么说来,我第一次见到牡蛎垣先生的时候,他手上也端着一杯红茶。嗯?可是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那也是某种道具的能力吗?” 空空把询问项圈功能的事情撇到一边去,却先问了牡蛎垣的道具是什么──从这一点来看他还是个小孩子,分不情事情的轻重缓急。 “啊啊,嗯……他的道具应该是让自己的存在‘变模糊’吧。” “喔,是那只茶壶吗?” “不是,应该是茶水吧……该说是药膳呢……还是健康绿茶……” 空空觉得不可能是健康绿茶,也就是说他的道具似乎和精神屏蔽剂或是高烧剂一样,都是内服药物。 可是比起道具型态,更让空空挂心的是它的效用──‘让自己的存在变模糊’应该就代表是‘消除气息’的意思,可是空空总感觉那种效果和在存经由实验所获得的‘拟态’体质相似。 ‘看起来是狗’与‘看不见’在某种意义上完全不同,可是追根究柢来说,在本质上似乎又有共通性。 这么说来,空空的紧身衣‘丑恶怪侠’同样也是‘消除身形’的道具──莫非地球鏖灭军的研究与开发都偏向于那方面吗? 既然他们的对手是彻底‘拟态’成人类的怪人‘地球阵’,空空觉得那种研究似乎也是必然……可是地球鏖灭军的研究这么偏颇,他还是觉得说不出地奇怪。 虽然空空还没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可是这时候他已经对‘茶余闲话’怀有戒心了。这个想法毫无根据也毫无证据,可是空空觉得‘茶余闲话’比实际下手屠杀他家人与相关人士的‘千刀万剐’、‘蒟箬’甚至是‘火球人’还更加危险。 这真是严重的偏见。 不过他这样想是正确的。 “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牡蛎垣先生的时候,他身上的西装和鞋子看起来好像把‘血液弹开’似的……就如同张开一层防护网一样。那应该不是红茶的效果吧?” “嗯……那是他身上西装的效果,应该算是我的剑道服的高级版吧……” “原来如此,我的疑问终于解开了……招揽剑藤姊的人应该就是牡蛎垣先生吧?” “对……应该算是吧。虽然把我家烧掉的是‘火球人’,可是要不是牡蛎垣先生的话,我可能也会被烧死。就这一点来看,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现在有很多事也是他在照顾我……可是我没什么机会好好报答他。这次的事件也是我任性而为。我是不会怎么样,但是‘茶余闲话’会挨骂吧。人家可能会说‘这样不好喔’。” “…………” 如果真挨骂的话恐怕不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能了事,不过争论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招揽花屋的人也是牡蛎垣先生吗?” “嗯──是吧……” 剑藤回答得很暧昧,是不是她不太清楚? “可是我听说那孩子在第九机动室创设时出了很大的力……荣誉职位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在工作上很少会碰到,而且她是一匹孤狼,不常和其他人一起共事。” “孤狼。” 这句话和空空对花屋潇的印象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小狼’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她是一个很正直的好孩子……我觉得啦。虽然职位比我高,可是对我也很尊重。只是她的个性太正直又太好了……其实我认为她可以表现得更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啊,我说这话不是在挖苦你喔。” “不,我没有这样想……” 她巴巴地补了这句话反而显得更可疑了。 “她手上有什么道具?啊,这种事情还是直接去问她比较好吧……” 空空心想要是问剑藤太多问题会不会显得太过亲昵,所以问了问题之后又马上打退堂鼓,因为他不希望剑藤把自己当成只不过是一起睡过觉就黏上来的烦人小孩。空空少年这种个性着实不讨人喜爱。 “也对……应该还是去问她本人吧……我想我也没办法把‘蒟箬’的本质解释得很清楚。就算再小心注意,还是多少会参杂一点私情。” 私情? “可是有件事我要先说。你要记着,‘蒟箬’原本是我们唯一有能力对抗‘火球人’的战力。就是因为有‘蒟箬’的存在,我们才能勉强控制住那个纵火狂。” “……在地球鏖灭军当中──” 空空一边思考着这句话的意义,一边说道: “──年龄好像不代表什么……” “是啊。” 不消说,空空只有十三岁,而对空空来说是个‘年长大姊姊’的剑藤,从社会上来看也是个孩子──花屋的年纪是大概十四岁上下吧,‘火球人’的年纪也没多大,至于‘犬齿’──左在存更是只有九岁。 身为当事人的空空把这件事实视为地球鏖灭军中‘年龄与立场无关’,组织构成不以年资高低为根据,还算是健全──可是如果从客観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也就是说── 在地球鏖灭军当中,真正上战场弄脏双手,冒着生命危险的人──全都是少年兵。 “说是这样说,今后空空小弟大概没什么机会和‘蒟箬’见面了吧……那孩子昨天只是趁隙来找你的,我想之后应该又会下令禁止你们见面了。” “啊啊……应该是吧。” 既然花屋不能来的话,空空主动去找她也是个办法──幸好他知道花屋就读哪所国中,只要趁上课时间去找她就行了。不,一般情形来说这也会打扰到她…… 空空不想给花屋的生活带来任何困扰。 “照你这样说的话,看来似乎也没什么机会在工作现场碰面了吧。” “嗯……怎么了,空空小弟。难道你和‘蒟箬’是男女朋友吗?” 剑藤冷不防地这么问空空。因为她正在清洗碗筷,所以说话的时候手上正握着一把满是泡泡的菜刀。空空见状心下微微一冷。 他心想竟然有人和利刃这么匹配。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她是以前和我一起打棒球的竞争对手。国小的时候,我们在少年棒球队曾经竞争过位置……她是大我一届的学姊。” “你说竞争位置,是争哪个位置?” “就是shortstop。” “…………?” 剑藤侧着头,一脸糊涂。看来她似乎对shortstop这个位置没什么概念。因为shortstop不像投手或是捕手那么简单明瞭,对那些没兴趣看棒球的人来说可能是最生疏的位置了。 空空刚开始打棒球的时候也一样,曾经想过‘这个位置应该不需要吧’。还想过既然有shortstop的话,那一垒与二垒之间最好也要有个人在。 所以空空也不能怪剑藤无知,问他位置但是自己又听不懂。他自己要是突然听人家提起什么running back、attack或是libero yer,当然也是一头雾水。 话虽如此,他还是姑且稍做解释。 “shortstop在日文当中称作游击手。” “用将棋来说的话,就像是桂马那样吗?” “嗯──没错。” 虽然空空觉得两者肯定不一样,但也认为剑藤这么形容虽不中亦不远矣,所以点头说道。从不同于一般常规的观点来说,游击手与桂马或许的确相同──外行人的直觉有时候出乎意料地精准正确。实际上游击手常常去接补二垒手的守备工作。这是因为右打者较多,打出来的球总是大多都会飞到一、二垒之间,所以在少年棒球之中,二垒手会在比较靠右的位置防守。 “听起来好像满有空空小弟的风格呢,就像‘蒟箬’一样。” “不过最后还是我输了……结果直到花屋小学毕业之前,我都没能成为正式球员。” “呵呵。” 剑藤微微露出笑容,把菜刀上的泡泡洗掉,可是手上还是紧紧握着刀柄不放。 “可是多亏有这样的缘分,空空小弟才能当上英雄啊。因为都是有那孩子,你才会被军队招揽嘛。” “英雄……花屋她、不是英雄吗?” “她不是。” 或许是因为前英雄候补人选的矜持吧──剑藤语气坚决,而且立刻就否认了空空的问题。 “真要说的话,那孩子应该和‘火球人’是同一类的,所以也是唯一能够压得住那家伙的人。” “喔……和‘火球人’是同一类,意思就是──” “她是反面英雄。” 8 “总之呢,我想你应该可以轻轻松松休息好一阵子了,空空小弟。虽然这种事不是由我来决定……” 剑藤洗完碗筷之后,接下来又拿起吸尘器做事。最近空空愈来愈觉得她做家事时俐落的手脚看起来很好看。最讨喜的地方是她会穿着围裙做家事。 空空的母亲也是个全能的家事高手,可是她主要都是在空空上学不在的时候洒扫庭除,对空空来说,像剑藤那样‘用吸尘器打扫’的模样看起来还满新鲜的。所以空空在这三个礼拜总是会看着她使用吸尘器的身姿。 对剑藤而言,空空的视线一开始想必让她觉得打扫起来很别扭──现在她当然已经习惯,不会在意空空的目光,只是前后推动着无声的吸尘器。 “可以休息一阵子是什么意思?” “因为失去‘火球人’之后,第九机动室会忙上一阵……我想下一道指令或是任务可能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来。‘丑恶怪侠’倒是应该不久之后就会送还给你。” “啊,是这样吗?” “嗯,‘茶余闲话’在飞机上这样说过……他说快要改造完成了。依照空空小弟的希望,活动时间好像变得非常持久……本来等到那套衣服送回来之后,空空小弟应该就会正式以英雄的身分开始行动。不过应该没办法那么顺利吧。”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事到如今,他的问题也不只一个两个了。而且空空这个问题真的太晚才问,不过这是他昨天晚上和在存谈话的时候想到的事情。既然怪人已经‘像现在这样’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当中的话── “我觉得要是把怀疑可能是怪人的人类全部杀掉,到最后可能连一个人都不剩了……这中间到底要如何去取舍衡量呢?那些所谓‘暂且置之不理’的怪人应该更多得多吧?” “这件事啊……嗯,是啊。虽然怪人是地球的爪牙、人类的敌人,可是要把它们全数打倒还是有些困难……目前它们对人类社会的渗透已经到没办法一次铲除的地步。” 剑藤没有停下工作,一边使用吸尘器一边说。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相当熟悉的话题,根本用不着思考── “不能一口气全数杀光、全数根除。我想这个方针在今后──也就是‘能够辨识怪人’的空空小弟加入军队之后还是不会改变。就算可以百分之百查出怪人的身分,现在在这社会上有些怪人不能杀。” “……有不能杀的怪人吗?” 空空这个问题的含意其实不是在问有没有‘不能杀的怪人’,而是问有‘地球鏖灭军认为不能杀的怪人’吗?剑藤回答‘有啊’。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要是有个人立场特殊,随随便便杀了他就会让周遭天翻地覆,这样的人就很难下手──可是真要杀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杀。” “喔……” “像这种情况,应该就会用政治手段压迫他,努力尝试改变那个怪人的做事方针。诱使危害人类的怪人转为守护人类……我们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让他无路可逃,最终只能改变心意,守护人类。不过一旦战局演变成那样的话,我们这些‘战士’就没事做了。” “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和怪人、和地球阵,甚至和地球和解啰?” 空空是这样理解的。他觉得既然能够不杀不战,利用诱使或是镇压的话──或许总有一天能够和地球和解。 可是剑藤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便把吸尘器关掉。 然后面向空空── “这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口咬定说道。 虽然她没有像之前在车子里那样散发出腾腾杀气──可是态度十分坚决,完全把人拒于千里之外。 “我们绝对不可能和它们交心──只是因为要保护人类,它们杀不得所以才没杀掉。要是可以的话,绝对会杀到一只都不剩。它们只不过是等着接受死刑的囚犯而已。” “……是,说得也对。你说得没错。” 空空立刻见风转舵。虽然他今天完全就是个好奇宝宝,可是这时候他可没有胆子继续追问下去。说真心话,他本来想问‘为什么剑藤姊你这么痛恨怪人还有地球?’,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问就会死的问题。 地球才在半年前把人类的三分之一给‘砍掉’──光看这件事情就足以让人对地球以及地球的使者怪人恨到牙痒痒的。 空空单纯就是这么认为。这个想法就像一般孩子的思考一样简单易懂──说大致上没错的话也的确是没错,可是他还忽略一个观点。 剑藤与空空一样,家人也都是死在地球鏖灭军手中──然而剑藤与空空并不一样。 由牡蛎垣招揽剑藤这件事代表什么意义──既然空空都已经发觉牡蛎垣这个人很危险,那么再试着进一步深思这件事应该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是这时候的空空被剑藤一瞪,完全‘缩了起来’,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对地球鏖灭军来说他可是期盼已久的英雄,可是目前他的心理层面却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说呢。” 剑藤说着,又重新打开吸尘器。或许她认为自己脾气太大了──要是三个礼拜前的她,或许还会继续对空空再瞪上好一会。 “无论如何,空空小弟这阵子都是待命状态,不过关于‘火球人’的事情可能还会继续审讯你……之前我应该也说过了,对我们这些在前线作战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喔。在这段叫做待命模式的时间里──” 剑藤语气平静地说道。 她的语气真的很平静。 “必须要让身体与心灵保持在最佳状态,好随时准备去杀人。” 9 这个早上,剑藤对空空说了许多事情,大致上都是正确的。包括该有的心态,大致上都是正确的──可是剑藤的立场不是什么事都知悉,也不是什么事都掌握得到。她没办法洞烛机先,直觉也不是特别敏锐,所以预测当然有出错的时候。应该说她的预测出错的时候比正确的时候多,许多事情粗心大意没想到,判断太过乐观。从这一点来看,宠物确实很像饲主,那个赌徒的确很像这个剑道少女。 而她在这一天预测出错的是‘因为会再度下令禁止见面,所以空空应该好一阵子都见不到花屋’以及‘空空同样也会好一阵子不会接到任务,处于待命模式’这两件事──再额外加上一件她连想都没想到的变化,那就是上头竟然下了一道命令,要剑藤、空空与花屋一同作战。 “一同作战?” 过没几天之后。 花屋彷佛特地看准吃中餐的时间,再度造访这间公寓──虽然空空怀疑她在这个时间跑来,学校方面不会有问题吗?想要在两边都不缺席的情况下同时扮演好国中生与军人的角色,在现实上根本不可能吧。 如果真要选的话,就是以军务为优先。 肯定是这样没错。 “嗯,就是这样喔,空空。不过与其说是一同作战……应该是要我们组成three-man cell去执行任务吧?” 花屋一边这么说道,一边小口小口啜着剑藤端上来的茶,似乎觉得茶水很烫。空空心想既然那么怕烫,那就吹凉之后再喝就好了嘛,不过或许是因为花屋的个性比较急吧。反正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 “司里曼瑟……” 剑藤很机械式地重复花屋刚才说的话。看来她好像不知道three-man cell是什么意思。 空空坐在她旁边,本来还在考虑该不该凑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three-man cell的意思是‘三人一组’,可是最后还是决定打消这个念头。 他觉得当着花屋的面这么做反而会让剑藤没面子。这是正确的判断。 所以空空这么说道: “要用到三个人一组去执行,那项任务很棘手吗?听起来好像一个人应付不来……” 他不着痕迹(?)地用另一种方式说明花屋刚才那句话。 “我听说花屋一向独来独往。” 这次空空倒是想都没想,完全不提是从哪里听到传闻的。 要是让人以为剑藤是个长舌妇就不好了。空空还在心中有意无意地为自己的行为添上意义。总之这个少年就是拚命想要追求内心的整体合理性。 “原来你也会和其他人搭档执行任务啊。” “哈哈,不是不是。传闻没说错喔。我的确是一个人行动比较自在……应该说我一个人战斗比较方便,不需要顾虑一些有的没的。唉呀,虽然不像‘火球人’那样,可是我的战斗方式也很容易波及周围。不光是怪人,要是失败的话就连周遭的人类都可能会被我杀掉。” “…………” “哈哈……我好像还真的不小心杀死过人耶~~” 花屋带着促狭的口吻说道。空空不晓得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好像曾经一个不注意,把同伴给杀了……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我自己独来独往,因为其他人都不喜欢我……要是我这么说的话,你相信吗?” “……‘蒟箬’,不可以老是说这种话捉弄空空小弟。” 空空一时答不上来。这时候剑藤伸出援手,出言劝告花屋。 “如果我们之后要组成团队的话,那就更不应该说这种话。” “是啊,真是对不起,剑藤姊。你说得没错。” 花屋二话不说就道歉了。 只是她的态度似乎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事。 “不过呢,我和空空关系这么好,你根本不用担这个心。你说是吗,空空?” “……嗯,可能是吧。从以前我就常常被你的玩笑话搞得哭笑不得呢。” 现在这个情况下,空空也只能态度暧昧地点头这么说道。剑藤听了之后,也说了一句‘喔……是这样啊’。要是一个不注意,整个气氛就会变得很僵,不过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 “撇开谎言或是玩笑话,我是孤狼的传言是真的──一般情况下我都是独自执行任务,可是唯独这次不行,必须要请空空还有剑藤姊帮忙。说是帮忙,其实这里面的含意应该就是要你们背负责任吧?” “责任……?” 剑藤露出狐疑的表情,花屋则是对她说道‘没错,责任’。 虽然空空的直觉不算敏锐,可是这次却难得从责任两个字推测出整件事可能的发展──如果可以的话,空空希望这个想像最好落空,所以他一句话都没说。要是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他也犯不着特地开口,把那个……该怎么说呢……现在还暧昧不明的责任所在昭告天下。 “这还用说吗?当然就是一脚把‘火球人’踹出局的责任啊。虽然这当中还有许多繁杂的内情啦……组织里的勾心斗角、工作上互踢皮球还有政局之类的……这些拉里拉杂的事情都不管,我只谈台面上的正式说法喔。那个纵火狂还有一件工作没有做完。原本是没做完,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他遗留下来的差事了……如今他变成那副德行,所以现在必须有人接手。” 花屋一边说话一边比手画脚,可是空空认为她的这种肢体语言其实没什么意义。她的反应夸张到让人觉得是不是好莱坞电影看太多。至少在日本人的对话当中不适合这些动作,更何况现在是两个国中生在讲话。 当空空想到国中生这几个字,他又重新体会到原来这家伙还是‘国中生’,而我已经不是‘国中生’了。 “然后呢,第九机动室内部就讨论要由谁来接手啦。毕竟以那件差事的性质,原本就是由‘火球人’负责的,所以除了我之外大概也没人有能力扛下来……可是让我说句丧气话,这工作我一个人来做有点棘手……应该说我觉得自己完全应付不来。” 虽然嘴上说是丧气话,可是花屋说话的口吻却很硬气,感觉得意万分。空空少年回想起从前自己还在打少年棒球的时代,那时候自己很喜欢看花屋露出这种表情。 “该怎么说呢,虽然那个纵火狂的性格大有问题,又丑恶得要命,要不是为了保护人类,我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可是那家伙的‘火力’真的强到乱七八糟,当作战力运用相当方便。特别是需要把敌方势力毫不留情一网打尽的时候更是好用──如果是一对一,我也……还有剑藤姊也不比他差,可是一对多的话,那家伙确实是一哥。” “……也就是说‘火球人’留下没做完的任务需要对付众多敌人是吗?” 要是放着不管的话,花屋这番话可能会一路说到晚上,所以剑藤用简单又扼要的方式整理出重点。 “然后要由我们三个人去执行这件任务……”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就算说话的时候被剑藤打断,花屋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耸了耸肩。看她的态度,感觉根本不像在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女孩不管走到哪里讲什么事,都是用一种谈天说地的方式在说话。 “至于为什么要找剑藤姊与空空,一部分原因也是我希望你们参加,可是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把‘火球人’搞成废人的是空空。” “责任……” 自己的猜想成真让空空有些丧气。原来这部分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不像空空期待的那样含糊啊──不过人家不追究他协助逃亡的罪责,应该就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啊啊,别露出这种表情嘛,空空。” 花屋安抚空空。 “我说负责任也是半开玩笑的说法,应该是期待,期待啦。只要把这当作人家特地准备的舞台,让那个撂倒‘火球人’而备受期待的新星、受人瞩目的英雄再次大显神威。这样想的话,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就愉快多了?” “……我都不晓得你哪句话是开玩笑、哪句话是说真的了。” 空空无奈地说道。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故意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向花屋表达‘你的发言让我觉得很无奈’。其实他也没觉得多无奈,可是这时候就要说得夸张点。 “如果是要和怪人作战的任务,我觉得我可能帮不上忙……因为‘丑恶怪侠’还没回来啊。” “‘丑恶怪侠’?” “是啊,应该是军队配给给我的道具……就是一件紧身衣,像变身英雄那样的全身紧身衣,你不知道吗?我刚被找来的时候曾经用过一下下,可是现在已经被收回去,听说正在改造。” “是喔。空空,你把那个东西叫做‘丑恶怪侠’啊……取这个名字真是没爱耶,你就是有这种毛病。希望你听听我的武器叫什么名字之后好好反省反省。” 因为花屋这么说,空空当然以为她会把自己的‘武器’──也就是军队配给她的道具名称告诉自己,可是她没有说。 空空心想花屋就是这样。她虽然口齿伶俐,可是根本不理会前后文有没有连贯。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想你应该不用担心,因为这次任务用不着紧身衣──我也不打算要你这么操劳。这次任务再加上之前和‘火球人’的战斗,事实上你几乎是连续战斗了嘛,所以不需要穿紧身服,只要有‘拒光穿透镜’就够了。” 花屋说着,从随身小包包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看起来就像眼镜盒一样。盒子里面放的果然是一副太阳眼镜。 不,那不是太阳眼镜。 空空对那副眼镜的镜片色泽有印象──不好的印象。 他有亲身体验。 有亲眼体验。 “这东西……” “这个嘛,该说是代替品吗……其实原本应该是这么用的。只要把这东西像这样戴上……” 花屋一边说,一边戴上那副眼镜,看向空空与剑藤── “这副魔术眼镜就能看穿怪人的真面目。耶~眼镜美眉。要是眼镜美眉‘没眼睛’的话,那可就吓人啰。” 然后这么说道。 “……亏你有胆子这么做。” 这时候空空是真的很惊讶。花屋的行为实在太过大胆,胆大包天了。剑藤还没发现她的这个举动有多危险,似乎不明白空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脑子在想什么……随随便便就把那个东西、那个护目镜戴上……如果我或者是剑藤姊是‘怪人’的话,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还、还是说你没有打开电源?” “哪有什么电源?这东西就像时钟一样,随时都在运作。大小变成这么袖珍的话,除了原本该有的机能之外听说很难设计成能够开关……要是想关掉它的话就只能把电池拔掉。虽然算不上什么补偿,可是电池可是超长效的喔。” “那、那不就……!” “你好吵喔。就算你和剑藤姊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人都是怪人,到时候也不过就是我眼睛毁掉而已不是吗……我绝对不会怀疑之后要一起组队执行任务的队友。万一你们真是怪人的话,到那时候……就不用和那种人一起出任务了,应该也算是好运吧?” 花屋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递了过来。 “不过我也不是脑袋有问题,爱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要是在有怪人的地方,我可不会想戴上这东西。可是空空,你戴着这个眼镜看怪人也不会有事情对吧?也就是说、总而言之,只要有这玩意儿,我们就可以利用空空宝贵的‘视力’了。” “……‘蒟箬’,既然你把这个带过来──” 剑藤把眼镜从空空的手中轻轻抽走,一边检视一边说道: “是不是代表必须马上行动?这项任务有时间限制吗?” “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时候得完成,可是的确是愈早办完愈好。‘火球人’接到这项任务是在稍早之前……我想想喔,紧急程度大概是b级吧……如果可以的话,等我们喝完这杯茶之后就立刻动身。” “这样吗……我知道了。那我们马上就去,现在马上。” 剑藤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不,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脑袋里已经把‘犹豫’这个选项先删除了吧。所谓的‘待命模式’就是为了迎接这时刻──就算再熟练、技术突飞猛进,她都不曾把做菜与打扫当成是自己的本分。 即便是当下── ‘破坏丸’还是直放在这个房间里,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不过就算不是她,只要是军人就不可能选择拒绝任务…… “那我也来戴一下。” 剑藤说着也把眼镜戴上,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嗯,你们两个都是人类,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 就算用护目镜看起来是人类,应该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绝对是人类吧──虽然空空以前曾经这样想过,不过他认为不需要挑这时候特地说出来。 打死都不能说出来。 在共同作战行动中,或许就需要这种展现合作态度与信赖关系的表演仪式。 “那我们走吧,团队战斗。命名为怪人对战。” 花屋露出微笑,坚定地说道。 甚至还摆出胜利姿势。 开朗又活泼地这么说道: “作战名称是‘攻击幼稚园娃娃车!’” 10 虽然剑藤刚刚才说现在立刻动身,可是出门前又要花时间整装,真是说不出地滑稽──空空只要戴上花屋给他的眼镜就能出门、花屋则是老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和他们相比,剑藤虽然把‘破坏丸’放在身边,可是真要出战的时候还是得换上剑道服,也着实没办法。这和女性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出门的说法是两回事。 也就是说在等待她换好衣服的这段时间,空空有机会单独和花屋说说话,而且他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是真的有机会两人独处之后,他反而不晓得该从哪件事开始讲起。空空心想,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应该先模拟一遍才对。 就在空空苦思该讲什么的时候,反而是花屋先开口了。 “唉呀,我真的很幸运耶。走运走运。本来还以为上面又会下令禁止我和空空见面──所以说啰,在他们下令之前,我就主动提出要求,略施一点小计这样。” “…………” 这么说来,花屋刚才好像的确说过她希望空空与剑藤一起参加。空空心想,看来花屋提出要求时的态度比刚才她那句话的语感更加强硬。想到花屋不惜千方百计,就是为了和自己见面、为了和自己说话,空空多少也觉得有些高兴。 空空当然还记得两人一开始无法见面的理由是因为花屋把饥皿木博士介绍给他认识。可是在他的心目中,这件事和‘高兴’的心情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要拿这一点来判定空空空是个重友谊的男生似乎相当勉强──那么花屋她又如何呢?想尽办法要来见空空的她算是个重友谊的女生吗? 至少空空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实际上到底如何呢? “不用担心啦,刚才说得比较夸张是为了让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要是三个人去执行的话,这项任务绝对万无一失──如果是‘火球人’来办,他一瞬间就能了结。换作是我们的话,也只是稍微多花点功夫而已……” “你刚才说是幼稚园娃娃车──” “嗯,是啊。当英雄就绝对少不了这种剧情嘛,哈哈哈。” 虽然花屋笑着说道,可是空空认为当英雄少不了的剧情应该是相反的情况才对。他听说过英雄去拯救幼稚园娃娃车,可是花屋却说要攻击幼稚园娃娃车。拯救与攻击,这两者之间相同的就只有都是两个字而已。 “没事的。只要有我和剑藤姊在,绝对不会败给怪人──虽然说是一同战斗,可是你只要把你那双眼睛借我们用就好了。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花屋带着笑容说道: “我会保护你的。” “…………” 从刚才开始,空空就一直回想起少年棒球队的时光,这是因为乡愁情怀吗──可是在此同时,他确实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花屋太过‘始终如一’了。 她完全和空空认识的那个花屋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比方说空空在周遭的人眼里,肯定会觉得一个月前的他和现在的他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花屋应该也有这种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身边的环境发生变化,他就得去适应环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人格与绝对的个性。一个人会因为根据往来对象、地方场所与时间区分不同的人格,任意改变。 而花屋现在既不是空空的朋友、竞争对手,也不是少年棒球队的学姊──她是以组织上司的身分、空空受到招揽的始作俑者的身分坐在他面前。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这样始终如一呢? 这个人──在一个月之前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我说话? 空空忍不住去思考这些事。 “花屋。” “什么事?” “你是怎么被招揽的?是怎么被这个地球鏖灭军收揽的?难道是饥皿木博士到学校当谘商辅导员的时候吗?啊,也不对。那是在‘巨声悲鸣’发生之后的事吧。在你不打棒球之前……我想想,在你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加入地球鏖灭军了吧?” 连九岁的在存都隶属于地球鏖灭军,就算有小学生年纪的成员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仔细一想,这样也满异常的。 “啊,是不是花屋你全家都是地球鏖灭军的人?你爸爸妈妈都是军人……” 在存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隶属于军队。 因为母亲在不明室工作──所以她才会被当成实验品。 “不是耶,我家那些人再平凡不过了。我和饥皿木医生认识是因为他到我们学校当谘询辅导员,这是真的。我找他商量事情,他帮我解决烦恼也是真的。可是在那之前我就已经与地球鏖灭军有接触了──就像是自愿入伍吧。” “……自愿?” “对,我不是被招揽的……我应该是在快升上五年级的时候发现进入军队的窗口吧,虽然纯粹是出自于偶然──可是如果再早一点找到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阻止‘巨声悲鸣’发生了。唉呀,真是太遗憾了。” 因为这段话说得轻松自在,所以空空也没留意到。可是花屋潇,这女孩刚才说了一句相当惊人的大话。如果自己早一点加入地球鏖灭军,在军中掌握影响力的话,‘巨声悲鸣’就不会发生──她刚才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不管是具有惊人火力的‘火球人’或是赌徒‘犬齿’可能都不敢打这种包票,可是这句话却从‘蒟箬’的口中说出来了。 “自己自愿入伍……原来也可以志愿啊。不过说得也是,总不能所有人都靠招揽的方式找来吧……那你和我不一样,和你相关的人应该都没被杀吧。” “这和是不是自愿入伍又是两码子事──应该吧。不对,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啦。不过他们是判断以我的立场最好不要和社会隔绝。这一点和空空你不一样。” “…………?” “我认为他们的判断很正确──所以我才能像这样把你引进来啊。说真的,我本来觉得稍微过一阵子再招揽你也无所谓。不过自从和饥皿木博士见过面后,我就一直在找机会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这件事我好像说过了吧?” “嗯……我已经听说了。” “把你招进来反而见不到面、说不上话是让我觉得很遗憾,应该说根本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可是如果我们在这次的任务发挥出优秀的团队精神,说不定禁见令就会这样渐渐不了了之。不,我会努力让禁令直接消灭!所以今天我们一起加油吧!” 花屋这样说道,伸出手要和空空握手。她伸的是右手,而空空也回握了。这样一摸之下,这只手果然就是他过去好几次握过的花屋的手。 荒诞的想像终究只是荒诞的想像吗? 他本来还有一个荒诞不经的想像──这个花屋是冒牌货,真正的花屋早就已经死了、被杀害了。自己眼前的花屋只不过是某个人使用道具或是某种体质‘拟态’而成的──空空看过‘怪人’淀理川美土里、看过‘小狗’左在存,虽然军队就是看上他那对眼睛才招揽他进来,可是他却对自己的双眼愈来愈没信心。 眼睛看得到的东西不值得相信。 可是如果眼前的一切不能信,那什么能信呢? “让你们久等了。” 空空思考到这里,这时候穿着剑道服的剑藤一边说一边走了出来。因为剑藤走出来的时候还一边用手帕抹嘴,所以空空以为她已经在盥洗室先吃了精神屏蔽剂,不过她似乎现在才要吃。 “空空小弟也要吃吗?” 剑藤这样问他,可是空空婉拒了,因为他觉得不需要特地吃这种药。不过就像他之前拿来对付‘火球人’一样,说不定之后有机会派上用场,所以他还是向剑藤又拿了两颗。 “我看我也现在吃好了。不好意思,我手上的药已经吃完了,可以给我一点吗?剑藤姊。” “嗯……请用。” 花屋好像也要吃。不吃那种药就能战斗的人大概只有‘火球人’了吧。空空把自己撇在一边,心中这样寻思道。 “空空,等药效产生之后,我和剑藤姊可能都会变得稍微冷淡,讲话语气变得比较尖锐一点。可是那不代表我们在生气,所以你别误会。就算脸色不好看,也不是因为心情不好喔。” “啊,嗯。我知道了……那剑藤姊你刚才吃了什么东西?还是说你是在漱口?” “不是啦……这个嘛……” 不知为何,剑藤有些支吾其词。不过最终她似乎还是放弃隐瞒。 “我刚才在厕所吐过了。” 她这么说道。 看来自己好像问了一个相当不贴心的白目问题,空空感到非常羞耻又后悔。可是他认为这样沉默不语反而比较尴尬── “为、为什么呢?” 他又问了一句话,或者应该说他又问错了一句话。对这个少年来说,为了弥补失言而自掘坟墓似乎是常有的事。对于这方面,空空的想法有欠周延。虽说他是经过思考之后才开口,可是他的思考也不见得一定正确。 “我之前没讲过吗……每次杀过人当天,我都吃不下饭。要是在现场吐出来的话,事后要清理不是很麻烦吗?” 因为突如其来被派去执行任务,所以她好像特地把早上吃的东西吐出来,把胃清空──从她用手帕擦嘴的时机来看,她似乎是换好衣服之后才去吐的。一个不注意就搞错事情前后顺序完全反映出她的个性,可是没想到她还得特地催吐,就连空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讨厌啦,剑藤姊。你在说什么啊?今天我们要杀的不是人类,而是怪人喔。是地球阵,地球阵啦。而且不可能会搞错目标──因为空空会当我们的‘眼睛’,帮我们看清楚目标是谁。” 花屋若无其事地说道。可是她一边说,一边还是把精神屏蔽剂吞下肚。接着剑藤也吃下药剂。空空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杀的摆明就是怪人,她们还是会觉得有压力吗? 另一方面,他也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和她们一起,好歹装个吃药的样子。 反正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11 这是空空这辈子第二次乘坐豪华轿车移动──而且花屋还说这次的移动距离非常远,将近要横跨两个县。空空表示活动范围还真大之后── “根据不同的情况,北至北海道、南至冲绳,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全都是地球鏖灭军的守护范围喔。” 花屋这么说道。 不过回想起来,虽然是为了商议事情或者说开会,剑藤与牡蛎垣先前也曾经出过国。看来这还是空空的失误,是他自己把守护范围想得太小了。 “地球鏖灭军的规模有多大?总共有多少人隶属于这支军队?” “我觉得这件事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耶。我想我也没有掌握整体的资讯……你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叫做‘不明室’是吗?那个部门我也不知道。” “……嗯,我也没听过。” 剑藤在空空的身旁说道。不知不觉之间,这三个人的就座方式固定变成剑藤与空空两两坐在一起,然后花屋坐在他们两人面前。 “别说是全部,我连第九机动室有几个人都不知道喔,空空小弟。” “……这样啊。” 连前辈与副室长自己都搞不懂的话,看来别说想要拿到组织的树状图,搞不好根本就没有这东西。空空自己猜测,如果全国都是地球鏖灭军的地盘的话,那军队的人数最少应该超过百人……甚至到千人以上吧。 “先不管这些了。到达现场之前,我要先说明作战内容。空空,你可要注意听喔。” 花屋很难得主动言归正传。他们不搭乘公共交通工具,而是乘坐豪华轿车移动,肯定就是为了谈这些不能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是什么人在驾驶这辆豪华轿车呢? 是军队的人吗?还是和饥皿木博士一样都是外部的人呢?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某间幼稚园……” 花屋从小包包中取出一张摺起来的纸,一边把纸打开一边说道。看来她似乎没有把任务内容背下来。这么说来,她在从前打少年棒球的时候就很不会记手势暗号。 ,“那地方像是育幼院合并幼稚园一样的设施……怪人就藏身在当中。我们就是要去打倒那里的怪人。” “……咦?” 空空一瞬间没听仔细,赶紧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啊啊,你是说幼稚园的职员是怪人吗?职员当中的某个人……” “职员之中或许也有──可是主要是那些在设施里上学或者托养的幼儿。” 花屋一边逐一确认纸张上的内容一边说道。平常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但是手上一拿起小抄好像就变得结结巴巴。这个人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分得可真清楚。 或者是精神屏蔽剂可能已经开始发挥药效了──如果讲话会变成这样语无伦次的话,搞不好会对任务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些……小孩子。” 剑藤在意的地方似乎和空空不一样。 让空空惊讶的是‘有幼儿怪人’这件事。 虽然淀理川美土里的小孩不会因为有个怪人妈妈所以小孩也是怪人。 可是……幼儿型态的怪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有这个疑问。 相对来说,让剑藤感到意外的则是‘那些’两个字──也就是说怪人不只一个。 “没想到一次要对付两个以上的怪人……我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啊,剑藤姊──应该说第九机动室当中,只有‘火球人’曾经对付过一大群怪人吧。所以这项任务原本是指派给他的──算啦。” 花屋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说道‘就算如此──’ 空空很喜欢这种表情。 “只要有我和剑藤姊出马,就算有好几个怪人也不算什么威胁啦。” “…………” 空空听她这么说,内心也有同感。 虽然叫作怪人,可是它们的战斗能力与人类一样……其实不只战斗能力,它们根本和人类毫无二致,不像漫画那样有什么特殊能力。当初剑藤应该是单身面对空空一家四个人,要对付幼稚园小孩应该不会苦战。 至于号称与‘火球人’不相上下的‘蒟箬’肯定也一样吧。 空空认为这项任务不但没有危险,甚至还很轻松。 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 “要是说有什么问题的话──要是说这项超轻松的任务有什么问题的话……没错,应该就是有没有伤及他人了。” 在空空讲话之前,花屋就先开口说道。 不过她也只是把纸张上写的内容照字念出来而已。 “老实说,这次任务允许伤及无辜……要是‘火球人’的话,肯定是连人带车一口气烧光光。如果要一网打尽的话,这么做最有效率。军队的指令是把所有怪人‘一网打尽’──任何一只都不准放过。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与其错放一只怪人,把幼稚园里的人杀光也行。不对──” 是格杀勿论。 花屋这么说道。 这句话虽然简短,可是却万分沉重。 “……那所幼稚园里面有几个人,又有几只怪人混杂在里头?” “幼稚园的规模嘛──啊,那所幼稚园叫做哲人幼稚园。哈哈,听起来很强壮耶,好像随时都能参加铁人三项【注11】,不过字不一样啦。听起来不是很强壮,应该是很聪明吧。哲人幼稚园的规模呢,里面托育的小孩子大大小小总共四十人左右,职员不到十人……要是加上兼职人员的话,好像就超过十人。然后再加上娃娃车的司机。”【注11:‘哲人’的日文发音与‘铁人’相同。】 “相关人数五十人……当中有多少是怪人?” “最少也有十人。” 即使是对地球鏖灭军的人来说,这个数字好像也相当出人意表,剑藤似乎倒抽了一口气,吃惊的心情溢于言表。从她这个反应看来,精神屏蔽剂的药效果然没那么快发作。 空空心想这也难怪。 她当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根据之前剑藤对他说过的话,她这几年杀掉的怪人数量(最多)是九只──而花屋念出来的数字更在其上,而且那还是最低数量。 “上面的人好像预估实际上数量应该更多──我倒是认为应该没那么多。十个人,以剑藤姊的说法就是十只怪人,真的吗?到底是多是少,我们到了现场之后确认看看就知道了。” 花屋这么说道,看了空空一眼──没错,空空的工作就是确认。照这样看来,他背负的工作还挺重要的。如果空空判断有误的话,或许就会害无辜的幼儿丧命。 “这样啊……我本来认为幼儿怪人就算暂时不理会,任它们去活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可是要是有这么多怪人聚集在一起的话,上面当然会想要一网打尽。” 剑藤这么说道,似乎觉得能够接受。不过虽说对方是怪人,可是要砍杀幼儿外型的人,不晓得实际上剑藤内心接受的程度到底有多高──毕竟光是把空空的两个小弟剁碎就已经让她晚上恶梦连连了。 “可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可以问你吗?蒟箬。” “请问请问。只要是这张任务摘要上面有写的事,你问什么我都答。” “我们是用什么方式查出那间幼稚园里有那么多怪人的?我们应该连情况证据都没有,没办法证明那些小孩子想要毁灭人类……” “我想这些事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调查吧,而且我们这次来也为了要厘清真相如何啊。实际一看,说不定全部都是人类,连一个怪人都没有,只是一所和平的幼稚园呢。要是这样的话……我看看喔,在这里有写。上面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去了。不用再为求谨慎而进行虐杀。” 为求谨慎而虐杀。 他们过去连这种事都做过吗? 空空一边听着花屋念出来的内容,一边想像她刚才含糊带过的那句‘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调查’当中的‘很多方法’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不是没想到用什么方式确认怪人的身分。应该说刚才看到花屋与剑藤戴上这副眼镜的时候,他虽然吓了一跳,可是也想到用什么方法确认怪人的身分了。 也就是说──只要找一个人……比方说找某个对地球鏖灭军来说不太重要的人,骗他戴上这副眼镜,然后让他去看可能是怪人的人物就行了。就像是战场上验明首级身分一样。 要是疑似人物不是怪人的话,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如果是怪人的话──戴上眼镜的人眼睛就会毁掉。他会因为看到怪人的真面目、看到怪人神圣无比的形貌而失明──这就是对方是怪人的铁证。简单来说,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发现怪人。 空空当然不知道他们实际上是不是真的这么干过。 因为风险与回报可以说是打平,说不定他们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这种事情,要是地球鏖灭军的话──空空觉得要是他们的话,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社会价值观认为‘不人道’的事情。 他们会说‘反正又不会要人命’。 可是即便真有此事,他也不清楚花屋知不知道。无论如何,空空判断他没必要在这时候提出这种可能性。虽然为了维持现在这‘舒适’的生活,他必须得让大家看到自己‘派得上用场’。可是他也很明白,这种‘敏锐的直觉’不应该展现出来。 即使直觉不敏锐,他也明白这一点。 就当作有其他别的办法。 用这种简单的想法说服自己似乎比较好。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不是怪人,然后我们直接回家。可是在我们的面前很少有这么美好的现实,所以目标是把牺牲者人数降到最低,然后杀光所有怪人……我想不用我说,虽然没有虐杀相关人等的指令,可是有提到要虐杀目击者。所以说,剑藤姊……” 花屋露出比平时更加恍惚的眼神说道。那或许是空空从不知道的眼神。 “要是不想杀害人类的话,可要小心别被看到了喔。” 12 “……虽然你刚才在车子里说了那些话……可是花屋,你根本是白操心了。”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后,众人到达现场。空空从一栋能够俯瞰那间哲人幼稚园的大楼屋顶上,戴上那副眼镜后用望远镜窥视,一边开口说道。 顺带一提,空空刚才在车子里把那副眼镜取名为‘验明镜’──他联想到战场上验明首级身分的行为,所以就照搬过来用了。花屋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真想快点知道她用的武器叫什么名字。不,其实空空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而‘验明镜’所看到的另一头── 空空空看见──大量的怪人。他看到好多……大量美丽、大量神圣不可侵的怪人,看到一大群。数量不只是十只而已──也不是二十只。 他觉得眼前的景象彷佛就是──天使的聚会。 “所有人都是。” “咦?”“咦?” 听到空空这句话,花屋与剑藤发出同样的声音。异口同声做出相同的反应。空空很老实地把两人的反应当成她们可能没听清楚,所以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所有人都是。在那所幼稚园里的人类全部都是怪人。” “……全部。” “也就是说……有五十只左右……的怪人?” 空空面向前方没有回头,颔首回应。 这个回答代表认同。 “不管是幼儿还是职员……大概也包括娃娃车的司机,所有人都是。花屋,虽然你带我来是因为我看到怪人也不会失明……可是很抱歉,老实说我没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 空空把望远镜交给花屋,然后摘下‘验明镜’,摺叠好之后立刻放进口袋里。好像在说他再也不想用那种东西去看那所幼稚园了。 “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一开始光是看到一只感觉就很强烈了……怪人的数量那么多可不只是壮观,根本可以用精采来形容。我可不想靠近那种地方。” “唔,随便看得到怪人的话,这一点也不是很舒服吧。” 花屋她──看见空空动摇的模样,似乎反而冷静下来。不,不光是花屋,连剑藤也一样。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惊讶的表情,只是直直地俯视着下方的幼稚园,看着那个现在空空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的幼稚园。 眼神满是敌视──蔑视。 “剑藤姊,我们走吧。这下子与其袭击回家的娃娃车,倒不如直接攻击幼稚园比较快了。幸好司机好像也在……不用担心会有目击者,而且也没必要区别人类与怪人。就依照你的名号,尽情去砍去剁──把它们‘千刀万剐’。” “……嗯,我会的。你也要像‘蒟箬’一样,滑不溜手地行动喔。” “不是,我说过我的‘蒟箬’由来和那个蒟箬不一样啦。” “有吗?” 剑藤说着放下道服袋,然后从竹刀袋里取出那柄大太刀‘破坏丸’。在这里就亮刀未免太早了些,可是看到怪人的巢穴就近在眼前,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杀戒了吧。 这是第一次。 空空看到这个剑藤。 “空空就从这里看着,监视幼稚园。如果你在上面看,发现有我们没注意到的怪人,要打电话告诉我们喔。从上面看的话应该可以看得很清楚才对。这么多怪人,我们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只。” “……嗯,我知道了。我了解了,花屋。” “拜托你啰。剑藤姊,虽然我们是一起战斗,可是你尽量别站在我身边喔。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道具不适合和他人一起战斗。” “嗯,这一点我也一样……所以你也要注意。还有──” 剑藤说着,转头面向空空,然后带着关怀的语气说道。 “空空小弟……刚才收到口袋的眼镜,你还是戴起来比较好。就算你再不愿意,还是戴起来比较好。即使它们全都是怪人,如果不用那副眼镜去看的话,接下来你要‘监视’的就只是一场幼稚园虐杀惨剧了。与其看那种画面,倒不如眼睛坏掉。你说是不是?” 13 实际上到底看到哪种画面,心里会比较好过。老实说空空真的不知道。因为剑藤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只能戴上‘验明镜’──而戴上了之后,空空看见的、监视的就是怪人与幼稚园孩童一同遭到虐杀的画面。 不是哪一种比较好、哪一种比较糟糕。 他两种都看到了──怪人被剁碎的样子以及孩子们被剁碎的样子,两种都看到了。 “…………” 可是真要说的话,最让他不好受的就是得面对目睹这种场景还面不改色的自己。可是不成熟的他也确信这么做是唯一的选择。 实际上,当空空看着哲人幼稚园的时候,他看到的‘怪人’是三十到四十个人──虽然几乎都是怪人,但也有一些人类。 可是──他们不可能区分怪人与人类之后再杀,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花时间让空空一个一个指定这个孩子是怪人、这个孩子是人类,然后依序一个一个杀掉──实际上这种做法根本不可行。因为军队的要求是‘一网打尽’。 空空知道,如果把怪人的人数如实告诉她们的话,花屋──还有剑藤也一样,就会做出‘只能把幼稚园那一票人全都杀光’的结论。这个结果用膝盖想都知道。不管过程中会不会犹豫,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这样。 所以空空没办法把他看到的状况照实告诉她们俩人。要是说个不上不下的数字,她们最后就会选择杀光所有人──既然这样,空空认为干脆一开始就说全部都是怪人算了。 他认为这样做,剑藤与花屋的心理负担也会比较轻。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们服用精神屏蔽剂──或者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被剑藤抱着睡觉的话,或许这时候空空就会很不识相地、很老实地把真实数字报出来。 可是他已经看见了、也给剑藤抱过了。 那么他当然必须承担后果。 将要承担后果。 “……可是。” 幼稚园园内正在进行的虐杀极其凄惨,就连远在此处的空空彷佛都能嗅到血腥味。他戴着‘验明镜’,从望远镜看着这出虐杀大戏,心里却没啥感觉。 可是他真真见识到剑藤的‘破坏丸’与花屋那件不知名道具的威力有多厉害了──剑藤的‘破坏丸’就如同之前在存告诉他的一样。彷佛长刀本身就有意识一般、彷佛是长刀在控制剑藤一般,一一砍杀怪人或是幼儿。 杀起人来当真是‘千刀万剐’。 一个一个把砍杀对象砍得七零八落,剁到不成原形。 空空突然想到一件事──就算他告诉剑藤所有人都是怪人(就算剑藤看不出他在撒谎),可是在她本人的眼里,看到的仍然只是‘幼稚园的虐杀惨剧’。既然这样,空空实在不知道他这个谎言到底能为剑藤的心灵带来多少安慰? 视觉上的印象就是这么惊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之所以那么坚持……应该说那么费事把牺牲者砍成肉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是不把人砍到不成人样的话,她可能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明明是自己下的手,自己却不敢面对,这样也未免太过自私……而且想到两个弟弟因为这种理由而被搅烂在一起,空空也完全无法接受。 无论如何,在空空杀害淀理川美土里的时候本就应该想到这件事,他却直到现在才想到,真的是太晚了。虽然就算想到了也不怎么样…… 剑藤的动作──不对,那把大太刀的动作一如‘破坏丸’之名,杂乱无章又狂暴,战斗时的一举手一投足确实充满破坏力。而且在一片鲜血淋漓当中,她竟然还能滴血不沾,洁癖的程度真是惊人。那就是剑道服的功能吗? 和剑藤比起来,花屋──‘蒟箬’只能用一句话形容──干净俐落。她用最少的动作、最少的伤口一一劈开怪人或是幼儿。当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她使用的凶器是无形无影。 她手中挥舞的是──挥舞的道具是一柄‘看不见的剑’。 不,空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剑。他只是从花屋的动作以及尸体随之断开的方式,自行推断可能是一把剑而已。 看不见的剑。 空空戴着‘验明镜’也看不到那把剑,由此推测那种隐形,恐怕与在存的‘拟态’或是牡蛎垣的‘不存在’原理都不一样吧──不对。 最相似的例子或许就是空空的紧身衣‘丑恶怪侠’。 过去空空曾经问过剑藤。就在空空要去打倒怪人的时候──曾经问过有没有和紧身服成套的武器──那时候剑藤告诉过他看不见的刀或是看不见的枪有多危险。空空当时没有注意到剑藤点出的问题出乎意料地具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并不是没有。 隐形武器本身是存在的。 只是用起来极为困难而已──原来如此,空空确实没办法像花屋那样操使‘看不见的剑’。 空空心想找个时间该问一问。 那把刀的名字。 看到两名女剑士冲进园里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大人们当然也有动作──他们试图保护孩子们。空空看得出来那些大人几乎都是怪人,可是当中也有一般的热心人士。幼稚园里或许也有职员正在打电话报警。 不过报警也没用,因为地球鏖灭军已经打点好附近的警察了。空空心想,与取缔犯罪的势力勾结真是最完美无缺的犯罪了……不过就算警察不会来,他们还是得小心注意别被当场人赃俱获或是被其他人看到。这都是因为现今是资讯化社会吧。 “真是的,这种作为真是残忍耶。为了保护人而杀人。就是因为你们有这种想法,所以我才会决定毁灭人类的。” 突然有人从背后搭话,空空在大吃一惊的同时转过头来。心里才正在想要是有目击者就糟了,下一秒钟就被人看到──不,虽然空空只是旁观者而已……不过给人看见自己正望着那片尸山血河,当然也是大大不妙。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曾几何时──在自己身边这么近的地方……、……有个这么、这么…………这么小的幼童? 空空维持回头的姿势,就这么僵住了。这个出现在眼前的‘人类’的外貌就是这么叫人意外。 没错,空空还戴着‘验明镜’没拿下来。他直接戴着‘验明镜’回头──所以照理说应该要把眼前的‘人类’当成是‘人类’──可是…… 如果是人类的话,那么他应该如何解释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岁的幼童,为什么讲起话来这么流利、这么口齿清晰? 不,再说这个幼童刚才用他流利的话语说了什么? “初次见面,空空空。我嘛……就是地球。” 那个幼童丝毫没把空空的反应放在眼里。他的态度一点都不紧张、但也不是愉悦轻松,只是用完全平淡的语气说话。不对,以一个幼儿来说,他这种说话方式实在太过理性,理性到让人觉得很诡异。这个幼童个子很矮,看不出是男生还是女生──其实他给人一种不受限于性别的感觉。 毕竟他都已经自称是地球了──地球? “啊……啊。” “不,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差不多该和你们接触了。那间幼稚园就像是按钮。那边那两位好像正在忙着杀害自家人,所以我就找你说话了。只不过如此而已。” “…………!” 空空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拖上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舞台。就像原本在打少年棒球,忽然受招待到大联盟打球似的──不,这种比喻还不足以形容。他真想当这孩子在开玩笑、当这孩子在模仿最近流行的动画还是什么节目。可是他没办法用这种方式放弃思考、用这种方式断定。因为这个幼童身上散发出的魄力实在──实在太庞大了。 庞大如一颗行星的魄力。 过去曾经有个从宇宙眺望这颗星球的太空人留下一句名言说‘地球是蓝色的’──可是这句话之前,他肯定有一句话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忘了说。 那就是──地球好大。 大到就算浓缩成一个幼儿的模样,还是令人震撼。 “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一件有用的消息吧,空空空。下次的‘巨声悲鸣’将会发生在从今天算起整整一年后。” 那个幼童──‘地球’这么说道。 淡淡地说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不是说了吗?那间幼稚园是一个按钮……一个自爆按钮。没事又何必去理它呢?偏偏你们老爱自爆。我的确打算消灭人类,可是毁灭将是由你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呃,那个,地、地球……先生?” 空空不晓得该如何称呼,结果喊得模糊又嗳昧。可是他也没得改口,所以决定就这么喊了。这时候他还不畏惧,仍然尝试和‘地球’对话。这份坚强的意志或许可以说是空空的个人风格、英雄风范──可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就连他坚强的意志都有如当车的螳臂。 “‘地球’……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不要毁灭人类……好吗?” 空空实在傻不愣登,还说出这种话。 “呃……还有,如果你愿意稍微……让气温再凉快一点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最近都不下雪了……夏天又超热的……” “……哈、哈、哈。” ‘地球’转身背对空空,提步往屋顶门走去。空空原本还猜想他会突然消失或是从屋顶上跳下去,看到这样倒觉得有些失望。 “我大概活了五十亿年,这可是我第二次发笑。第一个逗我笑的,好像是恐龙的末裔吧?” “…………” “你不用担心,要是下手太狠的话,就连人类以外的生物都会毁灭。我呀,还满懂得斟酌的。拜拜,为了答谢你逗我笑。我就暂时不杀你了,所以说──” 空空自然以为那个孩子会开门走进大楼里,可是他却像空气一般──穿过厚厚的铁门,就这样消失了。 “──你可要小心,别被同伴给宰了。” 14 空空空、剑藤犬个、花屋潇。 他们三人第一次共同战斗就像这样,表面上以任务圆满成功收场──‘千刀万剐’与‘蒟箬’顺利把目标哲人幼稚园里的‘人类’收拾得一干二净。 空空姑且问问两人有没有漏掉一个幼童,反倒挨了剑藤一顿骂。她说监视现场有没有人跑掉不是你的工作吗? 要是能够详细描述那个幼童的长相模样,说不定能够掌握到什么线索──可是空空却想不起来那孩子长什么样子。他觉得那个幼童好像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看起来很中性……可是连这一点事他都不太确定。就像想不起来怪人的外型一样,他也想不起来那个孩子的模样。 可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孩子不是‘哲学怪人’──因为他以自己的意识亲口明明白白地说要‘消灭人类’。 因为他亲口── 自称是地球。 ……如果说是‘理所当然’或许有点勉强,可是空空理所当然没有把他和那个幼童接触的事情向地球鏖灭军报告。他没有告诉花屋或是剑藤,没有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自己脑袋里还没整理出个头绪,没办法告诉别人或是呈报上去。可是最大的理由是因为他没有勇气把‘地球’说那间幼稚园是‘按钮’的那番话原原本本说出来。 告诉剑藤或是花屋。 告诉同居人或是友人。 他不能让两人背负引发下次‘巨声悲鸣’的沉重罪名──幸运的是他这个‘谎言’没有被拆穿。剑藤与花屋都不晓得有这个幼童的存在,就这么结束任务。 而空空与那个神秘幼童的接触就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闭幕。 可是也有不幸运的事──不幸的事发生。 也就是说,还是有个‘谎言’被拆穿了。 事情就发生在空空与剑藤回到公寓,他独自吃完晚餐,然后在剑藤的怀抱中入眠的时候、多亏有他亲身奉献,所以剑藤也得以免受恶梦侵扰进入梦乡的时候。 这时候花屋在她和父母同住的独栋住宅二楼,打了一通电话给第九机动室室长牡蛎垣闩。 这个房间虽然是她和姊姊一起使用,可是因为高中生姊姊很少回家,所以实际上花屋都把这里当成是她自己的房间。 “嗯、嗯──是的,空空那家伙,他没有说真话,说了一个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的谎言──不过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全部杀光,所以就假装上当然后杀人。我想他撒那个谎应该是为了顾虑‘千刀万剐’的心情。应该就是那种情况吧,可能是一直住在一起,日久生情了吧。这种倾向很不好喔,怎么能对同伴撒谎呢?身为一个英雄绝对不可以说谎对不对?” 现在这个时候,精神屏蔽剂的药效差不多已经过去了。 可是从旁人的眼里,她看起来还是像吃过药的时候一样,用恍惚的眼神说道: “应该已经不需要了吧?就把那家伙杀了,你觉得怎么样?” 第七回 再会了,好友!翱翔天际的英雄(前篇) 0 活着就是一种战斗。 既然是战斗,当然有赢也有输。 1 这一天剑藤犬个就如往常一样外出购买食材──成功完成袭击哲人幼稚园……不,应该是怪人幼稚园的任务之后,她又再度回归待命模式的生活。所谓的待命模式,换句话说,就是照顾空空少年的生活起居──尽量照顾好他,让他过着舒适的生活就是剑藤的平日工作。 所以才要出来买东西。 早上做好早餐之后和空空一起用餐,然后清洗碗筷,把房间里外打扫一遍。然后吃午餐,清洗碗筷,下午出门采买食材。这就是剑藤每天的例行工作。虽然说是例行,她也不是毫无防备,尽量每次都去不同的商店购物。当然能去的店还是有限,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会重复光顾相同的店家,可是至少避免同一家店连续去好几次。 剑藤一边检视青菜,一边不自觉地哼哼唱唱起来。她这个样子就像是享受午后购物时光的年轻少妇。可是别忘了她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只是因为一整个月下来照顾一个人的生活起居,或许多少也让少女成长了一点。不光是做家事的能力,还包括精神层面上的成长。 至少她感觉和空空一起生活之前的自己比现在更孩子气、更稚嫩──剑藤是这么认为的。讲白了就是幼稚。事实上以前的剑藤比她自己感觉、比她自己认为的更加幼稚,而且就算到现在,空空少年还是多少把剑藤当成一个孩子气的大姊姊,所以这部分双方的认知又有了差异──至少她认为自己已经有所成长。 因为和空空同居,让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不会作恶梦了。 老实说,最初剑藤非常排斥……她讨厌和别人一起生活。当然过去她一直都和那个叫做左在存的女孩住在一起,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可是就算抱着‘小狼’睡觉,有时候晚上还是免不了会作恶梦。这时候‘小狼’总是会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看着她的脸庞。 剑藤心想,为什么抱着空空睡觉就完全不会作恶梦呢──虽然她隐隐约约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是内心里一部分的自己却不希望把这个答案挖掘出来。 没有资格成为英雄的自己,以及新一代的英雄空空。 说来也好笑。牡蛎垣这种有如霸凌般的安排曾经让剑藤觉得根本就是一种虐待,可是如今这段生活甚至带给她心灵上的安宁。 “……对了,和空空小弟一起生活之后,到今天好像正好满一个月。” 剑藤想到这件事。他们是在五月二十八日乔迁到那栋公寓里,到今天六月二十八日正好就是一个月──也不是说正好一个月就怎么样,不过剑藤觉得学人家庆祝一番也满有趣的。她只是觉得有趣而已,没有其他意思。不过满有趣的,她就是觉得还满有趣的。 空空第一次杀掉怪人的时候也曾经帮他庆祝过。这次不要像先前那样充满杀伐之气,怎么说呢……就正式一点,买个蛋糕看看。 所以剑藤买了青菜与肉之后,决定直接前往商场内的蛋糕店。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虽然她的任务是照顾空空少年,可是这项任务同时也要监视空空。不只如此,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还得把空空杀掉。这些事她都还记得。 有什么万一的话。 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随时都要杀了他。 剑藤对空空的好感还不至于让她丧失这种意志、丧失身为军人的自我。好比说今天她买了蛋糕回去,然后把蛋糕吃掉、再不然拉几个拉炮之后,如果空空对她提出建议──就像‘小狼’向空空提出建议一样──说‘剑藤姊,要不要和我一起逃离地球鏖灭军’的话,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就要把空空剁碎。 不过呢……嗯,她可能会给空空一个机会,让他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说说就算了──为了自己的睡眠品质,她或许会给空空一个转圜的余地,告诉他‘要是你真心说出这种话,我就会杀掉你。所以你可要小心喔,空空小弟’。可是剑藤犬个对于军队的忠诚就是这么坚定,对抗地球、守护人类的决心就是这么强烈。 她就是被塑造成这样。 入伍之后被塑造成这样。 剑藤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不要爱单一的某个人,应该要爱全人类。仔细想想,这种教育理念充满了矛盾。可是这也和她自己的资质与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被视为英雄、与地球对抗时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可是她却没能防范‘巨声悲鸣’于未然。这种罪恶感──想要‘赎罪’的意识转化成对人类强烈的爱,在她的内心升华。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苦。 一直都在受苦。 可是她连这份痛苦从何而来都不知道──剑藤不知道把憎恨的对象只局限在地球给她的精神带来多大的压力。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或许她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一生──一无所知地死去、不明不白地死去吧。如果还有一丝希望的话,那应该就是新一代的英雄候补空空少年……可是有一件事令人遗憾。 现在的空空还只是个软弱的十三岁少年而已。 对剑藤来说,他还只是个可爱的小孩子而已。 “可以在糖牌上写上姓名,请问您要写吗?” 听到蛋糕店的店员这么问道,剑藤想了一想。这又不是庆祝生日,应该不用加上名字,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想享受这项服务。要说这是穷人心性的话,那就随人去说吧。不过话虽如此,在蛋糕写上‘空空’这个名字总是不妙。 他在户籍上已经是个死人,和家人一起被杀死了──挥舞利器的凶狠犯人把空空全家灭门。虽然不是事实,不过大致上与事实也相去不远。 “那……帮我写上‘小空’。” 因为临时想不出什么假名,所以剑藤就这么说了。她未经深思的判断认为如果没有姓氏,只有名字的话应该就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吧。不过这么一改,好像变成狗狗常用的名字一样。 虽然不是刻意用这种名字,不过一想到空空现在自愿当剑藤的‘宠物’,就觉得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恰当,也不想去改了。 店员不觉有异,只是应承一句‘好的,马上处理’──她熟练地把写有名字的糖牌摆在蛋糕上,然后将蛋糕放进盒子,用缎带包装好。剑藤没有拿免费蜡烛,要是完全变成庆祝生日的话,就和她原本的用意不同了。 “收您四千二百元。” “好……” 就在剑藤正打算拿出钱包的时候──有个东西向她的右手飞过来。 虽然剑藤是一名人称‘千刀万剐’的剑士,而且也是战士,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一名军人──可是这些都是因为她拥有‘破坏丸’。在空空的眼里,剑藤似乎总是把‘破坏丸’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实际上她并不是像带手机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拿着‘破坏丸’到处跑。 买东西的时候她不是穿剑道服,而且也没有带竹刀袋或是道服袋──这种打扮太过招摇,而且在‘执行任务’之时,打扮成平民的模样购物就是她的工作、在下午时光摇身一变成为年轻少妇就是她的工作。 敌人就是看准这一点。 而且还是看准她打算为同居人购买蛋糕、正要付钱而放松戒心的时候──从剑藤后方远处,有个东西在购物人潮中穿梭,一边旋转一边飞了过来。 那是一柄短斧。 2 啪地一声。一道这个和平国家里不常听见的声音在和平的购物中心里响起──可是对剑藤来说,这道声音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是人体被切断的声音。凶狠又粗暴,简单来说就像以蛮力扯掉似的切断声音──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以骨传导的方式经由自己体内听到这道声音。 剑藤下意识地把目光移过去,看见自己的右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在空中转圈圈飞了开去。在此同时她立即用左手去扯自己长裤的腰带。 切断剑藤右手臂的短斧就这样撞进展示柜,一边把陈列在里面的蛋糕搅得稀巴烂、一边在展示柜中冲来撞去,然后飞出展示柜后直接命中站在柜子前的店员。不,那柄短斧‘通过’剑藤的手臂,又在展示柜里来回弹跳,所以正确说起来不是直接命中。可是它对店员造成的伤害与直接命中也没什么差别了。 很严重的伤害。 简单来说就是致命伤。 短斧深深砍入女店员的心脏之后才终于停止转动──女店员直接倒地。考虑到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里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现在下这种结论或许稍嫌太早,可是她恐怕再也不会起身了吧。 虽然斧头已经停下来,可是剑藤的右手还在空中滴溜溜转个不停,不晓得要转到什么时候。或者是因为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让她感觉时间流动变得缓慢。 在‘那玩意儿’大量泼洒鲜血掉落地面之前,剑藤已经用她解下的腰带捆住上臂(现在已经变成下臂了),嘴巴咬住腰带的其中一端使劲拉,进行止血。不过这只是非常克难的应急处置而已。 因为她没有穿剑道服,所以避无可避,鲜血溅满了全身。 虽然剑藤一身都沾满任务中避之唯恐不及的鲜血,而且是自己的鲜血──但她还是动手止血,在千钧一发之际免于失去意识。 “你很怕血吧,‘千刀万剐’──” “…………!” 听到这抹熟悉的声音,剑藤原本想要回头,可是或许因为失去一只臂膀之后身体平衡不佳,又或是少了一只手臂的血量,她的身体一歪便垮了下来,单膝跪地。因为跪下的力道太猛,可能还把膝盖骨撞裂了。 现在的她甚至没办法转过整个身子,只能勉强转过头去看──果然如同她的预料,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鲜血、红通通的鲜血、艳红美丽的鲜血。这么美丽动人的事物你竟然不喜欢,真让人怀疑你的感性有没有问题。是啊,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和你处不来──你好像很讨厌我,可是我也相当厌恶你喔,‘千刀万剐’。” “……‘恋爱谘询’。” 在血压急速下降而迷茫不清的意识中,剑藤勉强挤出一句话应声。没错,在她眼前的就是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战士──‘恋爱谘询’濑伐井铊美。 她是个与剑藤年纪相仿的少女──此时两手都拿着一柄短斧。她已经掷出一柄短斧,为什么现在双手都还拿着斧头?对她来说,再也没有事情比这个问题更没意义了。 剑藤现在脑中想的当然也不是这个问题,而且也不是思考为什么濑伐井铊美会攻击自己。就算如同她所说、如同剑藤自己也这么认为,两人彼此再怎么看不顺眼。但是她们好歹是自己人──剑藤在想的是濑伐井竟然在这种公众场合……虽然是室内,可是在人来人往之中公然发动攻击砍断自己的手臂。 也就是说濑伐井不单只是为了找麻烦或是个人恩怨攻击剑藤──肯定有军队在她背后撑腰。而且军队提供的支援规模不小,甚至还可以让她把整栋购物中心的人全都拖下水! 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而且又派出了战士‘恋爱谘询’。 绝对没错,这是超a级的军务。 “……你不用去讨好那些政治人物了吗?还是说你是来买给他们的伴手礼?” 剑藤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试着打探情报,可是濑伐井完全不理会她的挑衅。 “很不巧,我的立场可不像你,需要自己跑腿买东西──反而是那些政治人物会送东西给我。呵呵呵,不过我亲自来到这种俗世现场本来就是例外中的例外了──” 濑伐井露出妖艳的微笑。这样的笑容与她的年龄完全格格不入。不过她一边说话一边还旋转手上短斧,‘格格不入’这种表现方式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了。可是看她不顺眼的剑藤心里则是犯嘀咕道‘还俗世咧,摆什么架子’。 “──想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真的很想更好好折磨你一番。可是因为时间不够充裕──” 濑伐井说着,看了看四周。 周围的购物顾客都不敢靠近,可是他们也没有逃跑,只是远远地看着两人──看来没有人会来救剑藤,对濑伐井来说则是不用担心有人会来碍事。 有些人用手机卡嚓卡嚓地把这场战斗(?)拍了下来,可是濑伐井似乎一点都不以为意。反正不管是照片或是影片,之后都会连同持有人一起处理掉,所以无关紧要──这一带的讯号应该也已经被封锁了。 那些人应该都明白自己置身于不正常的事态当中,难道他们都不担心受到波及吗?其实他们应该可以想像得到,要是剑藤被杀之后濑伐井的短斧目标会转向谁…… 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彷佛已经把‘巨声悲鸣’的惨剧抛诸脑后,他们的危机感、危机意识难道就只有这点程度吗──不,就是这样才好。剑藤就是为了让他们能过着平静的生活,才会日以继夜奋战──才会日日夜夜受到恶梦的侵扰。 失去惯用手臂的痛楚实在太剧烈,痛到她都不觉得痛了。不,痛是很痛,可是因为太痛的关系,她甚至都觉得无关紧要──‘无关紧要’。这就是空空平时的感受吗?要是这种感觉成为日常生活,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地狱。 对了,空空空。 剑藤心想──那孩子没事吗? 地球鏖灭军以超a级的阵容展开行动,任务内容绝对与空空有关。剑藤犬个这么猜想。这场包围行动还有这次攻击都是任务的其中一环,一定另外有其他刺客去对付空空。 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事? 难道他犯了什么大错吗?犯了某种组织难以容忍的大错──剑藤根本毫无头绪。 最有可能的,难道是前几天镇压怪人幼稚园的时候吗……? 回想起来,那时候空空看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虽然勉强想到这一点,可是自从家人被地球鏖灭军杀害之后,剑藤就变得不擅长思考,所以没办法做进一步的推测。 就在剑藤思考的时候,濑伐井又继续说道: “这项任务非常紧急,十万火急喔。不过我想像你这种做事慢吞吞的人应该不会了解吧。” 对她而言,剑藤有没有在听好像根本不重要,只要有自己当自己的观众就行了。没错,剑藤就是讨厌她这一点。 “请你放心,‘千刀万剐’。我不会像你那样又剁又切。身为曾经和你竞争的同事,等我把你‘残余’的手脚都砍下来之后立刻就会让你解脱!” 濑伐井对着还蹲在地上的剑藤同时高高举起两柄短斧──似乎打算先使尽全力、毫不留情把剑藤的两脚砍断。她的兴趣是慢慢把怪人折磨到死,要是在一般情况下应该会‘一只砍完再砍另一只’。剑藤心想,看来时间真的很紧迫。 可是她认为濑伐井这么急躁,正是可乘之机。 剑藤把剩下的左手伸向倒在展示柜另一头的店员──正确来说不是伸向店员,而是插在店员胸口上的短斧。那柄短斧不是一般的短斧、不是那种粗糙的武器。这东西也是军队配给的道具、专门配给‘恋爱谘询’使用的高科技道具‘切断王’──只要把它当成在一定距离之内百发百中、能够遥控的武器就简单易懂了。 虽然这件切断道具很方便,任谁都可以成为掷斧高手,可是有一个很大的弱点。既然是投掷武器,就伴随着可能落入敌手的风险。所以这件武器必须一击命中、规定必须一招取命。 可是濑伐井没有击中──因为自己的嗜虐兴趣,‘恋爱谘询’故意没射中。短斧没有击中剑藤的心脏或是头部,而是如濑伐井所愿避开致命要害,砍掉她的右手臂。濑伐井可能认为只要砍掉剑藤一只手臂就足以削弱她的战斗力。可是这支斧头单手也能投掷,更别说‘切断王’根本不用瞄准!就算左手不是惯用手臂,也还有机会一较高下!剑藤这么心想,力求死里逃生,便伸手去拿插在蛋糕店店员身上的斧头──可是她的动作也只到抓住斧柄而已。 嵌进胸口的短斧被收缩的胸肌咬住,凭着女孩子纤细的手臂、而且还是单手,根本拔不出来──剑藤所做的只不过是平白被展示柜的碎玻璃割伤自己的手臂而已。 “哈哈!” 濑伐井见状愉快地大笑,就要把高举的短斧向下挥──可是如果要说剑藤使尽力气与勇气的行为只是无谓的挣扎,却又并非如此。她的挣扎让濑伐井笑了短短几秒钟──让她的动作停止短短几秒钟。就这一点来说,剑藤正是死里逃生。 “本周的血型占卜──‘千刀万剐’!你的血──耶!?” 就在濑伐井打算说出什么关键台词,同时短斧脱手而出的刹那间,她的身体啪地一声裂开。刚才剑藤右手臂发出的声音这次从濑伐井的身躯,而且还是由上而下传了出来──所以正确来说听起来应该是啪啪啪啪啪。切断线大约把右半身与左半身分成七比三的比例,只差一点点就要削到心脏。 可是就算没砍到心脏,这道伤口也已经足以致命。 整个身躯直到骨盆都被左右劈开的濑伐井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就这么当场倒地不起。不过只要看到刀刃从自己的身体刺出,她应该也知道自己被人从身后砍杀吧。 而剑藤当然也看见了‘那个’。对濑伐井来说虽然不仅没有一点帮助,反而是一大羞辱。可是她如何被砍、又是谁下的手,全都看在剑藤的眼里。 来者是虽然还称不上熟识,但到今天也已经和自己同住一个月的少年空空空。 空空空从濑伐井背后飞扑上去,手中的大太刀往她的肩膀斩落──空空虽然懂得如何打棒球,但当然不可能懂得如何用刀。能够让他像剑术高手般挥动的大太刀,不消说肯定就是那把刀。 ‘破坏丸’。 剑藤不记得自己教过空空‘破坏丸’的操作方法……虽然空空握着这柄大太刀名副其实当真是小孩舞大刀,可是却非常有架势,让她一点都不觉得疑惑。 或许是因为剑藤被他救了一命才会这么觉得。 空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你没事吧?剑藤姊。” “…………” 虽然这个问题实在不该拿来问一个被斩掉一臂的人,可是剑藤认为这就是空空的风格。而且要是这时候空空对她说出与往常不同、更普通的话语表达担忧的话,剑藤甚至还会认为他是冒牌货吧。也就是现在剑藤感到很放心。 安心之后,剑藤轻松地把短斧从店员的胸口上拔出来。看来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刚才太紧张而使错力道,反而拔不出来。剑藤一边闪避店员胸口喷出的鲜血──虽然她早就被自己的血还有刚才来不及闪,被濑伐井的血溅得一身鲜红──左手臂以肩部为中心转了一圈,把拔出来的短斧往脚旁濑伐井的脑袋砸下去。距离这么近,就算是‘切断王’也不需要特地用掷的。只要当成一般的斧头,像劈柴一样往濑伐井的后脑杓砸下去就行了。 虽然剑藤没劈过柴,还是顺利把濑伐井的头骨劈成两半。这一下濑伐井还是躲都没有躲。剑藤安下心,舒了一口气。同时在未服用精神屏蔽剂的情况下做出这个行为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对一个身体被砍成两半的人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夺人性命的行为,可是这么做也是剑藤对‘曾经和她竞争过’的濑伐井表示同情。不过说是同情,感觉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至少她不是因为被砍断手臂,心存报复才打破濑伐井的头。 “我没事。” 虽然慢了半怕,剑藤这么回答空空。 “有个蛋糕盒应该掉在这附近……帮我捡起来好吗?” “喔,你买了蛋糕吗?” 空空一边说,一边依言把蛋糕盒捡起来,看来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只希望蛋糕没被鲜血沾湿。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空空还当真照她所说的去捡蛋糕。虽然是剑藤开口要求的,可是真要说的话,她比较希望空空去捡那只掉在地上的断臂……不过话说回来,切断面断得那么残破,反正也接不回去了吧。 “……唉,精神屏蔽剂放在我胸前的口袋里,喂我吃好吗?” “咦……用、用嘴对嘴的方式喂吗?” 为什么他会这样想?剑藤没办法回答,只是摇一摇头。手腕的痛楚愈来愈真实,开始烧灼她的神经。精神屏蔽剂的主要效用虽然是减轻压力,可是也能当作止痛剂。 “喔、喔……” 空空不知为何一脸紧张,从剑藤的衣服口袋里拿出药盒──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两颗精神屏蔽剂放进剑藤的口中。手指伸进了嘴里。虽然结果导致剑藤轻轻地舔过空空的手指,不过她不是刻意的。 “空空小弟。” 到了这时候,剑藤的思绪才终于清晰起来(不过等一下精神屏蔽剂开始生效之后又会变迟钝吧)。她本想站起身,不过身子失去平衡,跌跌撞撞了好几次。可是── “你要小心……这里、应该、已经被封锁了。” “我知道……我就是突破封锁线过来的。” “突破……你怎么突……啊啊,是用‘破坏丸’吧……嗯?奇怪了,为什么是你来救我?我还以为是你被盯上,‘恋爱谘询’的任务是要拖住我……” “不是这样的,剑藤姊。” 空空一边把‘破坏丸’的刀柄转向剑藤,想要把刀递给她,一边说道。就算空空想要把刀给她,可是只剩一只手的剑藤也没办法使用这么大的太刀。 “被盯上的人是你……花屋那家伙好像认为‘已经不需要你’了──” 毫不假辞色、直截了当说出这样的事实也是空空少年的风格,可是就算是剑藤,听到这句话也免不了大受打击。 3 如果要说明为什么空空会那样英姿凛凛,好像算准登场时间似地正好在剑藤遭遇危机的时候现身,就必须把时间稍微倒转回来。在剑藤去买东西还没来到购物商场的时候,空空当时正在公寓自己的房间里锻炼腹肌。 他也没有数自己做了几下,只是习惯性地一再重复锻炼腹肌的运动,然后脑袋一边思考──问他在思考什么?当然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个谜一般的幼童。 那个谜一般的幼童──大言不惭自称是地球的谜般幼童。不,如果把他形容成一个谜的话,就好像这个问题有谜底似的。空空不认为那个异样的存在身上找得到这种简单明瞭的事物。形容他像谜一般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根本无法理解。 空空当然有很多感想,可是老实说,他心底真的觉得别闹了。姑且不管那个幼童说的是真是假,如果要打着地球的名号出现的话,为什么不到别的地方找其他人?不管是剑藤也好、花屋也罢,只要等她们的‘虐杀行为’结束之后再去和她们接触不就得了? 为什么偏偏要趁她们不在的时候来找空空──为什么非得找自己当那个可以和地球沟通的人?如果这只是一时兴起的结果,那这种一时兴起也未免太恶质了。空空都开始怀疑地球该不会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才想要毁灭人类、那个‘巨声悲鸣’是否也是一时兴起的产物? ……没错,‘巨声悲鸣’。就是这件事让空空心情这么沉重的──那个幼童不只和空空接触,而且还向他预告要在整整一年之后引发第二次‘巨声悲鸣’。 为什么要先说出来让空空知道。 空空心想,少自吹自擂说什么‘巨声’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对下次‘巨声悲鸣’发生的时间一无所知还比较好──原本的生活比现在安宁多了。不晓得‘巨声悲鸣’是否会发生的生活与知道一年之后必定会发生的生活,两者之间空空打死都会选择前者。不管任何人应该都会选择前者吧。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空空伤透了脑筋。他绞尽脑汁,一直在思考能不能找到一个理由把这件事向‘茶余闲话’等人报告,可是怎么样都想不到。要是把这个预告公诸于世,肯定会引起全世界的恐慌。就空空的角度来看,诺斯特达姆斯的世纪大预言就像是童话故事一般,已经是过去的往事了。可是当时这项预言还是引起相当程度的恐慌。当然就算呈报上去,空空也不认为地球鏖灭军会把这种情报向世间公布……再说空空心里不光觉得‘这件事不能对其他人说’,还有一种更具针对性、更强烈的想法,觉得‘不能对地球鏖灭军说’。虽然每天都给人家抱着睡觉,讲这种话根本毫无说服力,不过就算是剑藤,空空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她──少数可以证明这件事的证据就是空空和剑藤共同生活了一个月,虽然剑藤那么细心照料他──可是他从没向剑藤道谢过。 空空说过‘早安’、‘晚安’、‘我要开动了’、‘多谢招待’、‘对不起’这句话更是不知说了几遍──可是唯独‘谢谢’这句话他从未说过。 身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员行动、为组织办事。虽然空空认为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也已经接受了──而且他也很清楚这是维持现在的生活的交换条件。可是对于军队的上层,还有内部的底层深处,特别是创造出左在存这只‘小狗’的不明室,他实在不得不抱持危机意识。 要是草率地提出一份草率的报告,最后像她那样变成实验白老鼠的话谁受得了──虽然空空本来锋头就盛,再加上他又打倒了‘火球人’,现在被军队捧为英雄。可是天晓得这种待遇什么时候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很有可能隔天就轻易从大英雄变成白老鼠。 可要小心别被同伴给宰了。 虽然不晓得‘地球’的忠告能不能当真,可是一想到自己身旁被烧掉头颅而死的在存,他绝不能把这句忠告当作马耳东风。 就算军队不追究空空协助在存逃亡的罪名,可是不代表他今后的人身安全获得保障。事实上就连剑藤也说过她在监视空空──诸如此类,虽然空空的思考在这件事上来回打转,结果也让他的腹肌一直受到锻炼。 要空空完全不去想那个神秘幼童是不可能的,他会这样左思右想绕不出来也很正常──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想这些事可以说根本就是在不对的时间做错的事。这就好比今天都已经没东西吃了,却还在想一年后的晚餐吃什么。 长远的眼光有时候会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就像此时此刻,剑藤要去买东西的购物商场都已经开始封锁了,他却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不过幸好这时候有个访客出现,打断了他来回转个不停、毫无意义的思绪。不,如果说这只是一般的‘幸运’或许不太正确。过去在空空空的故事当中,到处都可以看到一些‘幸好’或是‘遗憾’,可是此时发生的事却不是用‘偶然’两个字就可以解释的。 如果要采用“世上凡事都有前因后果”这种单纯的假设──现在这时候发生的‘好运’都是起因于空空过去的作为。 也就是说空空空‘好人有好报’──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格格不入的形容了。 虽然空空一直让机会从手中溜走,可是这时候机会却自己来找他了──这也是因为他平时做人端正。 听到门铃的声音,空空才终于停止腹肌运动,从自己的房间走到客厅来。因为门铃上有摄影机,所以来访客人的模样出现在萤幕当中。 空空还记得萤幕里的那个人。 他记得一清二楚──记忆犹新。 他不可能忘记,也不可能忘得了。 那个人就是饥皿木博士。 4 “嗨,空空小弟。我在想之后你过得如何,所以过来看诊了──其实这个理由当然是胡扯。你最近的动向我都有听说。因为是我把你送进那边的世界,这也算是我的责任吧。你表现得很不错嘛。” 饥皿木博士一边喝着空空手脚笨拙泡出来的咖啡一边这么说。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忍着把这杯咖啡喝下去的。空空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用了‘那边的世界’这句话,也就是说饥皿木博士终究是‘他那边世界’的人。 那边与这边。 能够在两边自由往来的只有花屋一个人。 “喔。” 空空一边愣愣地点头,坐在饥皿木博士面前。 虽然剑藤告诉空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算有访客也不用应门(电话也不用接)。可是如果来的人是饥皿木博士,空空没办法不加理会。 “现在感觉怎么样呢?空空小弟。我满想听听你的感想。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后一个月,你对这个组织、对于自己置身这个组织当中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感觉呢?” “咦?喔喔,没什么感觉耶──” 饥皿木博士突然这样问起来,空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晓得对方想听什么样的答案。要是回答得不对,听起来可能就会变成在指责饥皿木博士把空空送进军队里似的。 要是一般情况的话,这时候本来就会痛加指责,所以就算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可是空空思考过后── “──这里有好多很科幻的道具,真是吓了我一跳。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科学正在不断进步呢。” 他故意回了一个积极正面的答案。就他来说,这个回答应该很是机灵了──可是这时候他所说的‘我们’不晓得指的是哪些人。饥皿木博士应该早就知情、花屋也知道。空空认识的人应该一无所知,可是他们都已经死光了。 “你是说‘任何高度发展的科学都与魔法无异’吧。这也是某位知名科幻小说家说的话。” “啊,是这样吗?” 空空虽然知道这句话,可是不清楚出自何处。能够多学一些知识,让他心情有些高兴。可是既然都知道这么多了,他也想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姓啥名啥,而不光只是‘某个科幻小说家’而已。 “是哪一位小说家说的呢?不晓得我有没有看过他的书。” “那个人叫做亚瑟·查理斯·克拉克。顺带一提,刚才那段话其实是克拉克三条基本定律的第三条。第一条是‘当一位年高德邵的科学家说某件事是可能的,那他十之八九说的是正确的。可是如果他说不可能,那很有可能就是错的’;第二条是‘要探索可能性的极限在哪里,唯一的方式就是一直尝试,直到发现不可能为止’。照这样看来,前两条知识对生活上还比较有益。就算他说科学与魔法无异,我们也没辙啊。” “喔……也是。” 空空不由自主头就点下去了。可是他觉得这三条定律满有趣的──特别是第一条。可惜的是他从未看过亚瑟·查理斯·克拉克写的书,心想下次来读读看好了。他很想读一读。要是拜托剑藤的话,她应该就会帮空空买来吧。 “这三条定律排下来,第三条看起来确实和前两条不太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变得众所皆知吧。” “是啊。把听起来很像一回事的话挑出来就以为自己很懂,这就是人类可悲的习性。愚蠢的程度就好比只看了开头第一句‘上天不在人上造人、亦不在人下造人’,就以为自己看懂整本‘劝学’的内容了。” “啊啊,我听说这句话其实不是福泽谕吉说的。就是那本书吧。” “可是如果把这种可悲的习性用一句愚蠢就彻底否定也是很危险的行为。人类都会掉进这种陷阱……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会掉进去,所以才是陷阱。说这种习性愚蠢,就好像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蠢一样。比方说空空小弟,你刚才毫不怀疑就把地球鏖灭军的各种道具当成‘高度发展的科学’……可是实际上真是如此吗?说不定那些道具都是真正的魔法喔?” 饥皿木博士规矩地喝着咖啡,一边这么说道。 “说不定该这么说──落后的魔法看起来或许就像科学一样。” “…………” “地球鏖灭军对你来说或许确实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不过这不代表那里充满着未知的技术。地球鏖灭军还是由人类运作、人类组成的组织,真的有那么多卓越的技术存在吗──多去想想这些事或许也挺有趣的。” “……喔、这个嘛,说的也是……嗯。” 空空听不懂饥皿木博士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暧昧地点点头。空空自己也是一样,遇到饥皿木博士之后应该有很多事想问,可是听到饥皿木博士这番令人玩味的言语之后,他似乎什么都忘了。 “呃──医生。不,饥皿木博士。” 空空称饥皿木为博士。因为他觉得饥皿木削瘦的身形与面貌,看起来就像是研究人员一样,称呼他为博士比医生更来得适合。 “如果你不是来看我的状况,那是为何而来呢?” 空空这个问题问起来有点心虚。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件天大的事情瞒着地球鏖灭军──其实不止,应该是瞒着所有住在地球上的人类。 就是他遇见‘地球’,并且和‘地球’有了接触。 ……像这样在心里念过一遍之后,他认为就算说出来十之八九也不会有人相信。可是看到饥皿木博士突如其来找上门,又摆出一副令人玩味的态度,他总觉得内心好像完全被看透了。 可是虽然饥皿木博士识破空空的‘症状’,可是他并不是神,自然看不穿这种谎言──就连与空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剑藤以及熟识已久的花屋都没看穿空空的谎言,他当然没这么容易就识破。 所以空空只是在白操心。 另外有他该操心的事情──那就是另一个没被剑藤看穿,可是却被花屋看穿的谎言。 饥皿木博士冷不防地这么说道: “军队现在正打算把和你住在一起的剑藤犬个小姐处分掉。” “咦?” “处分。不是处罚而是处分。她去买东西的时候不是会把‘破坏丸’放在家里吗?就是趁这时候攻击她──派遣去的刺客‘恋爱谘询’是一个擅用短斧的疯狂猎人,而且很讨厌剑藤妹妹。从杀意非常强烈这一点来看,她对付起来可能比‘火球人’冰上老弟还更棘手。” “……咦?” 如果是要把剑藤目前置身的状况告诉空空,那么饥皿木博士刚才那段说明已经完全讲清楚、讲完了。可是空空听了这段话还是一头雾水,什么都没听懂。 咦?什么?他刚才说剑藤怎么样了? “如果这是经过正当程序决定所下的‘处分’,我可能不会说什么。就算从我的情报来源听说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空小弟,继续在诊所处理日常工作。就是因为这次的处分根本是找碴,所以我才会让诊所休诊,甚至不惜向事先预约的客人赔罪也要到这栋公寓来找你。” “找碴……?不,请你等一下,饥皿木博士。” “不行,已经不能等了。嗯,不过呢……就算这是根据正当程序的处分,说不定我还是会来告诉你──话虽如此,其实我一直到刚才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我这个人还真是胆小,本来还真的打算喝掉你泡的咖啡,然后随便把事情交代一下就走人。” 饥皿木博士喃喃说道,彷佛忘了空空的存在。可是这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对空空说话。 “在十三岁的空空小弟眼里看起来,我应该是个很成熟的大人吧。可是老实说,我的内心和你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痴长几岁而已。只是因为我比你早几年出生,才摆出一副人生前辈的架子而已。” “……饥皿木博士,请问……你说剑藤姊要受到处分,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有什么理由──” “我说了,这是找碴。是花屋妹妹在找碴。” 在这种情况下空空只能问这个问题。而饥皿木博士对他这个问题的回答简单扼要,直接就把始作俑者的名字说出来。 “是花屋妹妹向牡蛎垣室长上报,提议说应该处分剑藤犬个、应该要杀了她──” “…………?” 饥皿木博士这段话简短精要,似乎根本找不到其他解释空间,可是空空还是无法理解。花屋建议杀了剑藤?为什么?前几天她们两个人才一起搭档执行任务耶──因为那时候她们两人是分开各自挥刀,所以也没有发挥出什么精采的团队合作。可是当天应该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惹得花屋去向牡蛎垣提这种建议才对。 两人的气氛自始至终都很和睦──不,气氛那么和睦有一部分的原因说不定是因为精神屏蔽剂的效果。可是空空不觉得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争执。 他想不出来花屋有什么理由要找剑藤的碴。 “为什么花屋会说这种话?为什么她会说剑藤姊该杀呢?” “如果你这个问题是问她的说法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你撒的谎啊,空空小弟。” 听到谎言这两个字,空空的身子震了一下。他理所当然以为饥皿木博士说的会不会是自己隐瞒和‘地球’接触的事──可是并非如此,下一秒钟空空才终于明白自己是多么大意。明白之后诅咒自己的大意。 “你好像说那个幼稚园的人……包括职员与幼童全都是怪人。可是花屋妹妹看穿了这个谎言。你具有目视辨认怪人的才能,但却隐瞒才能没说实话──花屋认为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建议应该要杀掉剑藤小姐。” “等……请等一等。这样不是有点奇怪吗?” 空空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对于花屋这个举动的疑问,而不是谎言东窗事发的焦虑。 “我觉得这种想法在逻辑上根本不合理……” “逻辑上……是吗?那我问问你,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如果原因是我说谎的话,那该处罚……处分是吗……该处分的应该是我啊。剑藤姊又没有做错什么……” 空空心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需要特地说出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结果饥皿木博士这么回答道: “所以我才说这是找碴啊。” “──比较‘合乎逻辑’的逻辑就是,你说这个谎是为了减轻剑藤小姐的心理负担。换句话说是剑藤小姐让你说了这个谎,所以这个责任必须由她来承担。” “不……咦?这是什么道理?” 简直胡闹。虽然人家都说空空对现实的适应力很强,可是这件事毫无道理可言,就连他都觉得敬谢不敏,甚至连假装认同都没办法。 “再说怎么确定我有没有……说这种谎──有没有说谎只有我知道而已,不是吗?而且就算幼稚园里真的有人类,可能也是我搞错了啊。我的目视能力也有可能漏看。再说假如……我说假如喔……假如我真的撒了这种谎,那也不只是为了剑藤姊,应该也是为花屋好啊。” “是啊,这些事情花屋妹妹应该都了解。” “既然这样的话……” “以那孩子的立场,她就是明知如此,但还是可以任意妄为。对你来说,她可能是个率真又机伶的好朋友,你们彼此可以无所不谈。可是别忘了,花屋妹妹她好歹也是第九机动室的副室长,是剑藤小姐的上司。虽然自己嘴上说副室长只是荣誉职位,不过她可是毫不客气地尽情利用自己的立场。” “……咦,可是──” 空空只说了“可是”两个字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他已经想到接下来应该接什么话,可是内容实在太恶劣,他不愿意说出来。空空说不出‘花屋怎么会对剑藤做出这种类似职场霸凌的行为──’ 花屋竟然会仗着权势,强词夺理要把剑藤‘处分’掉。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而且也不想说。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空空小弟。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像你这样被地球鏖灭军延揽的时候相关人士全部杀光的例子其实非常少见。光是抄家灭门就已经做得太绝,把就读的学校烧掉、手机通讯录上的人全部杀光,地球鏖灭军史上也只有你遭到这种对待。你可能认为他们这么做是因为你的英雄性质吧──可是连这也是藉口,或者该说像刻意找碴。这都只是花屋妹妹无理的要求而已,剑藤小姐与冰上老弟其实都只是以军人的身分听从上司的命令办事。” 饥皿木博士这么说道。他的说话口气就像是在揭露一项老套到不行的魔术,看起来百无聊赖。 剑藤从前也曾经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可是对于空空而言,这句话真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就像一个月前杀掉所有与你相关的人一样,这次花屋妹妹要杀的人就是剑藤小姐。理由是什么根本无所谓、你究竟有没有说谎也无关紧要,重点是那孩子只是想要杀掉剑藤小姐而已。因为剑藤小姐和你住在一起,你们两人又相处得很亲密。” “……哪、哪有相处得很亲密。” 空空慌慌张张地想要否认,可是他知道这时候就算讲再多也没什么说服力,再说向饥皿木博士辩解也没意义。 一般来说在别人的眼里,晚上同睡一张床的男女怎么可能不亲密。虽然不知道花屋到这栋公寓来的时候,她是如何看待空空与剑藤之间的关系……至少看起来关系不是很恶劣吧。 少年的梦想耶。嘿嘿。 她曾经这么说过。 “如果你觉得胡闹的话,这整件事都是一场闹剧了。因为提议要剑藤照顾你的人就是她,这真是不折不扣的自导自演。” “咦……?你的意思是说……怎么?花屋她……因为对剑藤怀着类似嫉妒的感情,所以才会找这种无聊的碴吗?她觉得剑藤把我这个朋友抢走了……” “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不是嫉妒,应该对你的独占欲吧。那孩子从以前就有这种毛病。不管是荣誉职位或是挂名,或许根本不应该让小孩子拥有权力。” 饥皿木说了这么一句彷佛人生大道理的话之后── “她的症状很严重。” ──又补了这句话。 “我是担任谘询辅导员的时候遇见花屋妹妹,那时候她的状况就已经很严重了。” “严重是什么意思……” “当时她十三岁,像她那样年纪这么小,症状就这么明显的例子很少见。简单来说,那时候的她对自己的评价极低。她认为自己一文不名,极端害怕出糗或是受到伤害,所以不愿意与其他人或是与社会有任何往来,喜欢孤立自己。她害怕受到别人的责难,深信别人都不喜欢自己。要是人家对她稍微有一点不认同,就会认定对方痛恨她。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强烈渴望与他人的羁绊。” “…………” “她之所以放弃继续打棒球,单纯只是因为‘不擅和别人往来’而已。加入地球鏖灭军也是因为军队明确表示‘需要她’。一旦有了这种症状,就很难加入社会性的组织。所以她自己也认为找到人生的方向了吧。有了保护人类的远大目标,让她在自己身上看到价值。” “…………”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或许是一个开朗快乐又活泼的女孩子。可是空空小弟,在学校她可是个非常阴沉的孩子喔。她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老样子。她从不和身边的人交流,也不参加任何活动。空空小弟,对她来说你是她少数……不,应该说是她唯一执着的对象,执着到甚至和你一起去参加她根本不想参加的团队活动。所以──她绝不容许有人接近你一步。虽然花屋自导自演这一切……或许她多少也认为剑藤杀了你的家人,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吧。” 对空空小弟你来说,花屋妹妹只不过是你众多朋友中的其中一人而已。她对你这么执着,想必你也很困扰吧──饥皿木博士用有些刻薄的语气说道。只不过不晓得他是在刻薄花屋还是空空。 “……然后呢?我应该怎么做才好?你希望我怎么做?” 空空说道。饥皿木博士一下子塞给他太多情报,他实在处理不过来,所以转向饥皿木博士求助。 “你突然跑来……然后突然告诉我这些事情……” “就我来说,当然希望你去帮助剑藤小姐。因为她那么无微不至照顾你,你有义务去帮她。而且你说的那个肤浅谎言虽然只是间接因素,但确实也让花屋妹妹动了杀机。” “…………” 没想到饥皿木博士的回答这么直截了当,空空觉得有些狼狈。因为他本来还以为饥皿木博士会说‘这该由你决定’或是‘接下来就随你高兴’这类把决定权交给他的话。 他想都没想到饥皿木博士竟然会把方向指得这么清楚。 “正好‘破坏丸’也在这里,我来教你怎么使用吧。只要用那东西,就算是没受过训练的菜鸟至少也能突破包围网,不过你能不能用‘破坏丸’打倒‘恋爱谘询’就得看运气了……她的‘切断王’与‘破坏丸’都是类似的道具,可是只要靠近她到刀刃可及的范围,应该就可以和她较量一番。所以事先最好不要打电话给剑藤小姐,反正她应该正在战斗,也没空接电话……” “……为什么……” 空空说道。他实在忍不住不问。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窝囊──可是他还是不得不问。 “为什么我非得要去救剑藤姊?” “嗯?我刚才应该说过了吧,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剑藤小姐对你照顾有加,而且她之所以被追杀,间接原因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你有这个动机去救她,而且你也有救人的方法,我刚才已经说了。所以你必须要去救她。” “不……可是……” 空空本来想说‘可是剑藤姊杀光我的家人’,不过他又想起这件事对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理由。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在饥皿木博士面前睁眼讲这种瞎话一点意义也没有。他觉得这根本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就在空空在意时间来不来得及的时候,其实应该就已经发现自己有意去救剑藤、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经做出决定了。可是他还是需要。像他这种利己的人,就是需要一个理由说服那个利己的自我。 真要具体来说的话,他需要一个藉口去帮助剑藤,需要一个不输花屋蛮横行径的强硬藉口,所以才希望饥皿木博士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空空希望饥皿木博士给他一个动机,好把自己那无聊的自私心态抹灭。 “就算再怎么样仗势欺人,花屋对剑藤姊下的‘处分命令’都是正式的吧。这应该是经过牡蛎垣先生的认可才执行的地球鏖灭军正式行动吧?如果违抗命令……就不光只是违抗花屋这个副室长,同时也代表背叛整个地球鏖灭军对不对?要是这么做的话……” “要是这么做的话,你就会遭到军队的追杀。就算一时半刻能保住剑藤小姐,你们两个也都会成为逃犯。花屋妹妹一定会觉得你背叛了她。她一定会自私地这么认为吧。可是从花屋妹妹的角度来看,自私的人是你们。至少她会这么想。” 说完,饥皿木博士环顾整个房间。看了看这个宽广又舒适的客厅、这个现在对空空而言几乎可以说已经完全住习惯的居所。 “你会失去现在的生活。” “…………” “为了以示公平,我把另一个选项也说给你听。如果这时候你选择不去救剑藤小姐的话……手无寸铁的剑藤小姐很有可能会死在‘恋爱谘询’手中,她百分之百会被杀。其实在封锁范围之内的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不过这件事和你无关。就算你去救剑藤小姐,他们也是死定了。剑藤小姐死后,你就会没人照顾。你再也吃不到她亲手做的饭菜。可是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可能没办法独自生活,所以军队应该又会派其他人来照顾你吧,换句话说就是找另一个人取代剑藤小姐。” “取代剑藤姊……” “那个人可能是比剑藤小姐更优秀的随侍,但也可能不是。这一点谁都不知道,那个人和你合不合得来也是个问题。最初可能会觉得两个人处不好,可是一起生活久了,关系或许就会愈来愈好──就像你现在和剑藤小姐的关系一样。当然情况也有可能完全相反。可是不管中间如何演变,那个代替的人最后还是会步上和剑藤小姐一样的命运。花屋妹妹会对你们两人的关系生疑,然后把那个人处分掉。” 饥皿木博士淡淡地说道──看似平淡,可是实际上他对空空的措词相当强硬。空空觉得他的说法不甚委婉,相当明显又明确地敦促他快点去救剑藤。不过空空会这么认为,可能也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也说不定── “你明白了吗?空空小弟。现在你出手去救剑藤小姐,同时也等于拯救未来。你不只是救剑藤小姐一命,同时也会拯救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牺牲者,还有将来可能和你有关系的人,免于受到花屋妹妹的残害。” “……为什么饥皿木博士你这么……这么希望我去救剑藤姊?” 空空一咬牙,问了这个问题。这件事要是不问个明白,看来情况不会有任何进展。 “剑藤姊与花屋……我觉得你和花屋的关系应该比较深不是吗?” “嗯,是啊。我和剑藤小姐别说关系深浅,实际上我根本没见过她,也不晓得她长什么样子。啊,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奇怪。既然没见过,为什么我要这样为她操心,还硬催你去救她对不对?其实我不是想要救她。” “既然不是要救她,那是为什么──” “我想救的是你啊,空空小弟。你可能会觉得事到如今,我拿什么脸说这种话,可是我──” 饥皿木博士明明白白地这么说道: “我很想帮助你──希望你能获得救赎。” 5 花屋和其他人不一样,同时过着国中二年级学生与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双重生活。她能这么做当然有一定的理由,但不是因为有什么必要性。讲白了,其实她根本用不着过这种日子。如果单纯只是想“对抗地球保护人类”的话,根本不需要继续到学校上课。 反过来说,因为她不像空空或剑藤是被军队延揽,而是在读小学的时候就自愿加入军队的,也没道理受到军队的束缚。 所以这样的双重生活是出自她自己的要求。 不,如今或许应该改成过去式──‘原本’是出自她自己的要求。总之在这一天,当时她正在国中学校的二年八班教室上第六堂课。 这节课上的是古文。她正尝试把一千年前的文章翻译成现代语,去理解文章的内容在说什么──一边还想着作者可能也没想过自己的作品竟然会被一千年后的小孩拿来阅读吧。 这真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花屋试着想像一千年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就连一百年后她都无法想像。这也难怪,因为现在地球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人类还能存活几年。 这时候,放在制服裙子口袋里的手机无声无息地震动起来。因为震动很轻微,所以连声音都没有。不过花屋可不会漏掉这通电话。现在正在上课,而且老师已经开始朗读文章,可是她还是想都不想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教室里所有人,包括老师与学生对她的举动都不看一眼。他们当然不是没注意到花屋站起来要走出教室去,可是所有人的眼睛连动都没动一下。 花屋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透明人。 她不走教室后门,故意挑前门离开。她故意从黑板前走过、从讲台前走过,然后照样故意哗啦啦地大声把门拉开,然后用力关上。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反应。 花屋走到走廊之后,教室里也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就这样没事似地继续上课,彷佛一千年前写下的文章比现在班上同学光明正大走出教室的事情还更加现实。 花屋心想,这就是她想要的孤立。 至少她认为比起和同学嘻嘻哈哈,现在这样子来得更轻松。 她说喜欢自己一个人并不是嘴上逞强。 孤狼万岁。 可是当她看到那些人坐在楼梯上讨论昨天的电视节目时,要说不觉得羡慕当然是骗人的──如果真要说的话,她之所以现在还继续当个‘国中生’,有一个很大的动机就是想要‘注视’这些人既无聊却又看似快乐的模样。 如果要用比较滑稽的说法,花屋就是那种会说‘我的兴趣是观察别人’的中学生──可是另一方面,孤立不群的她还是有心灵上的依靠,那就是空空空。 空空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应该说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现在她的人生几乎在各方面都相当仰赖比自己年幼的空空。没错,依赖到把和空空相关的人全都杀光,甚至还下了一个如同找碴般的命令,要把他的新同居人处分掉。 花屋心想这通电话应该是要告诉她处分行动已经结束,便走出教室接听。其实这种报告在下课时间听听就好,可是好消息还是该尽早听到,把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放下。而且她也想好好烦恼该如何安慰同居人遭到处分的空空。 可是她的期待将会落空,因为一件她不能容忍的事情而落空。 “嗄?你说失手了是什么意思?” 花屋一边用难掩躁怒的语气说,一边走过走廊。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没有人和她错身而过。可是就算现在是下课时间,走廊上到处都是人,她还是会照样这么说话吧。因为不管她讲话再大声、说的事情再奇怪,大家都只会认为一如往常而已。 所有人都对花屋的怪异行径见怪不怪,已经习惯到能够完全视若无睹的地步。 “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到我满意为止。” ‘那……那是因为……’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显然是一个比花屋年长的中年男性,可是对方已经怕到连讲话都结巴了。他非常了解花屋有多可怕,或是该说花屋有多异常;非常了解花屋对‘底下’的人有多苛刻──所以就算花屋是个小孩子(或者该说就是因为花屋是个小孩子),他还是不敢掩饰,把发生的一切照实告诉花屋。可是他当然不认为这样花屋就会接受。 “我们依照计画把购物商场封锁起来,之后‘恋爱谘询’用军队配给的道具‘切断王’把‘千刀万剐’的右手臂砍断。到这里都是按照步骤进行──” 花屋啧了一声。这算什么按照步骤,她明明交代过要一招取命的。他们该不会认为只要没拿‘破坏丸’,对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吧?虽然这的确是事实,或许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那女人平常就在使用‘破坏丸’,用起来如臂使指,而且还把许多人类或是与外观和人类相同的怪人给‘千刀万剐’,她刀下砍掉的手脚不知其数。难道那群人以为像她那种人会因为自己断只手臂就退缩吗? 这点小事用膝盖想都知道了嘛。花屋心想。 花屋原本以为后来的发展会是‘“恋爱谘询”因为遭到“千刀万剐”的反击而死’。可是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惊讶到无言以对。花屋和现场人员一样,都没料到这种事会发生。 “嗄……?你说空空他……” ‘是的……使用‘破坏丸’突破包围网的空空空从背后猛砍‘恋爱谘询’……然后和‘千刀万剐’两个人携手又从内部突破包围网逃逸了。’ 男性此时使用‘携手’这个字眼只是按照事实陈述而已,因为只剩一只手臂的剑藤要是不藉助空空一臂之力的话根本没办法好好走路。可是不消说,这种表现方式更是让花屋又急又怒。 “包围网被突破……你们在干什么啊。怎么,难道包围网是用蜘蛛丝编的吗?你们这群人到底有多低能?我不是说过这次任务是超a级吗?再说怎么会让空空闯进里面──” ‘可、可是,“蒟箬”──’ 花屋的指责听起来确实有道理,不过那名男性还是很为难地解释道: ‘这次的包围网主要是不让商场里的客人离开,也就是用来防堵一般人的封锁线……并没有设想有人会用“破坏丸”闯入,或是使用抢到手的“切断王”进行突破。’ “…………” 花屋无话可回。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对着手机大声咆哮,以她的脾气来说或许可以已经相当自制。接着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坏毛病又犯了,自我反省到几近自虐的程度。 “……然后呢,之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们跟丢了──不过他们两个人在人群中很显眼,我想不需要多久应该就能找到……’ “……公寓那边找过了吗?” ‘啊,还没……可是他们既然在逃亡,应该不会回自己家去吧。’ “这种事你又知道了……好,那边就由我去看,你们就在那边继续搜索。事情结束之后把包围网当中被突破的人给我列一份清单,我要让他们接受一点处罚。” ‘喔、喔……’ 男子尴尬地点头应声,他可能觉得就算再争辩也白费力气。这点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以男人的立场来说,他只能祈祷所有事情结束之后,花屋会把自己在气头上说的话忘掉。幸运的是这种可能性还不低。在负面意义上,花屋是个厌恶罪恶,但是不厌恶人的女孩。 “总之如果你还想挽回失误的话,就尽快找到那两个人,早一秒是一秒。‘千刀万剐’当场杀了也无所谓。不,给我务必杀掉她,免得留下祸患。可是空空空得活捉,也不准伤害他……因为他是英雄。” 因为他是我们的── 英雄──花屋如此叮咛道。 电话另一头的男性也不是木头,听得出这句话的涵义有古怪。可是他还想要命,就算发现有异也没有进一步多问。 自从‘火球人’被打到退役之后,如今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中最可怕的人──恐惧的冠军头衔保有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位‘蒟箬’了。 “对了,‘恋爱谘询’怎么样了?她还能用吗?” ‘不行,她已经死了。’ “是喔。” 花屋觉得有些可惜,然后下一秒钟就忘了这件事。 6 结果空空空与剑藤犬个当真如花屋潇所料,又回到自己住的公寓住宅。这不是因为花屋是空空的长年好友所以才说中,单纯只是瞎猜之下偶然真给她猜到而已。可是这个原本应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却没争取到一点时间,对两人来说相当不利。 他们冲出购物商场、突破封锁线(结果是由空空使用‘破坏丸’,剑藤用剩下的独臂使用‘切断王’──就像打破棉花糖做的墙壁一样轻易突围),然后‘借用’附近违规停放的车辆(引擎是剑藤用单手发动的),又回到公寓里来。 “你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饥皿木博士惊讶地问道,可是空空心想,既然饥皿木博士本人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说不定他也在等自己和剑藤回来。 “你们现在应该多逃一公尺就算一公尺,离这里愈远愈好啊。” “……因为我想饥皿木博士说不定有办法可以把剑藤姊的右手臂治好。” “别强人所难了,我又不是外科医生。这么严重的伤势我顶多只能止血而已,帮不了什么忙。而且剑藤小姐自己好像也已经动手止血……被砍掉的手臂哪去了?” “因为很重,所以留在现场没带回来。” 这个问题由断臂当事人剑藤自己回答。她的伤势极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昏过去。可是或许是因为空空喂她吃了精神屏蔽剂的关系,现在她的意识很清醒。 “还嫌重……你们两个真是胡闹。如果向地球鏖灭军的开发室说一声的话,他们或许还可以帮忙制作义肢。可是……” 饥皿木愁眉不展地说道。从不同的人眼里看起来,他看起来甚至比失去一臂的当事人还更烦恼。 “……毕竟现在地球鏖灭军正在追杀你。” “…………” 剑藤闻言陷入沉默。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听别人这么一说还是让她大受打击。她肯定作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地球鏖灭军追杀的对象。 身为军队的战士,过去她一直努力奋战至今。 虽然军队说她没有资格当英雄、虽然他们说得再难听,可是剑藤还是义无反顾地战斗至今──她杀了空空的家人、袭击幼稚园,又或照顾空空的生活起居。长久以来一直压抑自我,无私无我地为军队工作到现在,结果却落到这个下场。 “对不起,剑藤姊。” 空空说道。看到剑藤这么失落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道歉。而且剑藤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地球鏖灭军追杀的目标,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解释清楚。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剑藤姊,可是事情搞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害的。” “……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花屋妹妹喜欢空空小弟的关系。” 正当空空打算坦承他向花屋与剑藤两人撒谎隐瞒哲人幼稚园的事情的时候,饥皿木博士突然插嘴打断空空的话。他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彷佛一开始就算准了什么时候该插话。 “她嫉妒你和空空小弟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同居还这么亲密,才会做出这种暴行。” “是吗……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饥皿木确实用很简单扼要的方式向剑藤说明了现况,可是中间漏了很多重要的事情。空空觉得他的说明太过精简,甚至已经偏离真正的事实。他只提到喜欢或是嫉妒之类的事,说的好像是男女情爱纠葛似的。可是这样的说明似乎就已经足以说服剑藤──恐怕她早就已经对花屋的个性……不,应该是上司‘蒟箬’的个性了若指掌。 比身为花屋友人的空空还更了解。 “…………” 原来如此,与其再多说些无谓的话语把真相老实全盘托出,倒不如像饥皿木博士这样‘简单扼要’还更恰当──至少对现在的剑藤来说这样比较好。她现在已经被现实压得濒临崩溃,要是空空再落井下石,把他为了减轻剑藤心理负担所撒的谎给爆出来的话,反倒更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虽然这件事迟早要告诉她,但不是现在──空空认为饥皿木博士是基于这个原因才不让他说下去,所以也就闭口不提了。虽然饥皿木博士插嘴的原因大致如同空空所推论的。可是其实这件事不能当作空空隐瞒一切的理由,也不能当作他推拖拉的藉口,但他还是闭上了嘴。 他这一闭嘴,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向剑藤表白这个谎言,并且向她道歉。结果剑藤犬个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地球鏖灭军追杀、为什么会失去归宿。 至于这到底是悲剧还是救赎,完全就是见仁见智了。 “这样啊……既然这样就没得谈了吧。我本来以为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呢……” 剑藤无精打采地说道。站在空空的角度,他很惊讶剑藤竟然还认为有得商量。他们杀掉了‘恋爱谘询’,冲出包围网的时候虽然没杀害人命,但也重创好几个人。就算这次的处分有找碴之嫌,可是他们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反抗态度,怎么可能找得到和谈的机会。 如果这次的情况比照空空那时候,对方是个像‘火球人’那样异常的人,或许还有办法可想──可是这次大不相同。花屋是站在副室长的立场,利用权力想毁掉剑藤。她假公济私,用正当的名义去包装一个荒诞的理由。 剑藤怎么样都难逃一劫。花屋的失控行为虽然是失控但又不是失控。虽然于理不当,但却是循正当步骤进行。 “是啊,已经没得谈了。所以剑藤小姐,你就把地球鏖灭军的事忘了吧──我不是不了解你无法割舍军队的心情,但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也是白白送死而已。你右手臂的事情我很遗憾,可是现在市面上还是找得到很好的义肢喔。” “我不是那么在意右手臂的事……过去我不晓得杀了多少人,掉只手臂我还能接受……只是──” 剑藤当真是满怀哀愁地说出这句话。 “我觉得好遗憾,从今以后抱空空小弟的时候只能抱一半了……” “…………?” 饥皿木似乎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空空心想,看来大人真的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到处炫耀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想特地去补充说明……应该说他希望这件事情就别再提了。 可是剑藤却一反空空的思虑,又继续谈这个话题──她还是伤感地继续说道。 “啊,也不对,就连一半都没得抱了。因为这下我必须和空空小弟说再见了。” “咦?” 发出惊呼声的人是空空,而且他是为了两件事而吃惊。让他惊讶的第一件事情是剑藤打算就此和他道别,独自一个人逃亡。另一件事则是他自己内心早已把和剑藤一起亡命天涯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 不过他也只是惊讶而已。 就算惊讶,这时候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心意了。 “不,我也会和你一起逃跑啊,剑藤姊。你只有一只手臂,逃亡的时候有很多不便吧。” “……咦?” 剑藤打从心里感到意外,睁大了眼睛。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听见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她同样也是为了两件事而吃惊。这句话的内容固然令她难以置信,而这句话出自空空之口同样也让她不敢相信吧。 因为空空在左在存──也就是‘小狼’逃亡的时候,虽然助她一臂之力,可是自己却还想留在军队里。剑藤非常了解他这种个性。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会认为空空没有理由和自己一起逃亡。 空空察觉剑藤的惊讶与疑惑── “因为那时候剑藤姊你还是军队的人啊。” 他这么说道。 “剑藤姊你不在的话,留在地球鏖灭军也没什么意思了。” “…………” 看到、听到空空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剑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剑藤再冷静一点,或是空空有意说得再清楚一点的话,她马上就会知道此时空空渴望的事物和在存那时候一样,就只是‘舒适的生活’而已。 简单来说,假如这时候放剑藤走……提供协助让她逃跑的话,之后就算继续留在地球鏖灭军里,也别想有现在的好日子可过了。既然明知如此,就没必要留在军队里。空空把饥皿木说过的话几乎照单全收。 之后就算有人取剑藤而代之来照顾他,肯定同样也会受到花屋的‘处分’──要是真是如此,这样的生活环境别说舒适了,他甚至还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朝不保夕。 不,更深入去想的话,虽然这件事连饥皿木博士都不得而知,可是空空无意间和‘地球’有了接触也是促使他决定去拯救剑藤,自己也一起逃亡的理由。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想要逃避这份沉重责任的心态。 空空隐约知道这些理由和饥皿木博士对他要求的那些所谓‘动机’不一样──自己绝对没办法实现饥皿木博士那句‘希望你能获得救赎’的话,可是空空也认为饥皿木博士应该最了解他这种人就是只能为了这种理由而行动,所以希望饥皿木博士就这样将就将就,不要和他计较。 “……可是空空小弟必须要和地球作战啊。我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再也没办法挥动‘破坏丸’,也没办法战斗了……可是空空小弟,你今后还是必须保护人类,打倒地球啊。” “这个……” 空空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好。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剑藤还是对地球鏖灭军的正义深信不疑吗?难道她还认为军队与花屋的失控行为和他们标榜的正义大旗是两回事,毫不相干吗──或许该说这也难怪,要是她对军队正义的信任产生动摇的话,她过去的人生与每一次杀戮奋战确实全都会化为泡影。 “……‘丑恶怪侠’也只能放弃了,可是‘验明镜’现在还在我手上。‘破坏丸’就给我来用,今后剑藤姊你只要使用‘切断王’就好了。” “…………?”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脱离地球鏖灭军,我们也能对抗地球……没错,从今以后就靠我们两人自己奋斗不就好了吗?就我和剑藤姊,两个人一起对抗地球,所以首先我们得先摆脱追杀。” 这只是空空临时想到的理由,不过他认为这个道理很有说服力。虽然只是说得满嘴歪理,可是听起来倒也很像一回事。至少只要他这么说的话,剑藤就不会撇下他一个人了。 “可是……” 剑藤还是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态度。可是饥皿木博士似乎想要强迫她接受,又这么说道: “是啊,就这么办吧。” 他一边说,同时把一封厚厚的信封袋递给空空。从信封的大小来看,空空想像得出来里面应该是一整叠钞票。 “这给你们当作逃亡用的资金,还好有机会给你们。军队给的信用卡最好不要再用,这是我当医生赚来的干净钱,就算花了也不用担心会被追踪到。” “……喔……喔……” 空空虽然收下这笔钱,脸上还是难掩困惑的神情。不对,关于这件事或许他早该觉得疑惑了。为什么这位瘦巴巴的医生要对空空这么鼎力相助? 说相助可能不太正确。因为空空本来无意去拯救剑藤,而且如果不是饥皿木博士告诉他的话,他根本不知道剑藤有生命危险。 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可是如果要选一个最符合现实的说法,空空觉得饥皿木博士只是唆使自己按照他的算计行动而已。空空心里想像,说不定他其实真的有什么理由非得救剑藤的性命不可。 不过他的想像猜错了──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饥皿木博士已经老老实实地告诉过他。饥皿木博士是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剑藤犬个,而且比起剑藤的性命,他是真的更希望空空能够得到救赎。 虽然主要的推手是花屋,但把空空的事情告诉地球鏖灭军的人就是饥皿木博士──不过他还是想要拯救空空少年,无论如何都想要帮助空空。 因为饥皿木博士── 有一个理由让他非得这么做不可。 “还有一件事……这是我的诊所提供的镇静剂,虽然药效不如你们服用的精神屏蔽剂,还是给你们用……不过效用差强人意就是了。剑藤小姐──” 饥皿木博士言尽于此,所以接下来这句话对他来说其实只是顺便一提。可是对于剑藤犬个来说,饥皿木博士提供的这个建议却有可能大大改变她的余生。 “你和空空小弟不一样,心灵上的感受性看起来很正常,不过已经受到严重的扭曲。因为地球鏖灭军已经把你彻底洗脑,我说这些话可能也没什么用了……军队招揽你的时候把你的家人全部杀光,而你把家人遇害的打击转化成对地球的敌意,才勉强没让自我意志崩溃。然后又把没能预防‘巨声悲鸣’的罪恶感置换成对于地球的恨意,再次保住自我。人生在世,这种生活方式是正确的。可是你也应该醒悟,这份敌意与恨意本来不该发泄在地球身上。空空小弟因为人格的关系,怎么样都没办法有这份自觉。所以要由你来代替他。” “……代替……空空小弟?” “没错,你要代替空空小弟憎恨地球鏖灭军。这件事只有杀光空空小弟家人的你才能办到。” 7 空空空与剑藤犬个乘坐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离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那辆‘借来’的汽车当然已经扔在这里,他们又另外借了一辆车。 虽然没有什么要准备,可是他们还是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原因是因为换衣服耗掉一点时间。虽然特意变装打扮也没什么意义,但是(饥皿木博士认为)至少换套衣服比较好。 空空只需要换掉上衣就大功告成,实际上根本不用一分钟。可是剑藤换衣服就费时了。因为她只有一只手臂,换起衣服很花功夫──虽然剑藤一开始不愿意,不过最后还是答应让空空帮忙。 当初他们刚搬来这栋公寓不久的时候,剑藤还曾经帮空空穿上紧身衣。一想到这件事,空空才深切体会到在那天之后原来已经过了一整个月了。 剑藤替换的衣服当然不是那套剑道服。对她来说,那套剑道服除了是护身道具之外,同时也像是地球鏖灭军的制服──所以她这辈子应该再也不会穿上那件衣服了。 虽然空空不认为这么做可以掩饰剑藤少了一只手臂,不过他还是帮剑藤披上一件披肩。这么一来剑藤的换装姑且就算完成──接下来两人便踏上了他们的逃亡之旅。 站在玄关目送两人离开的饥皿木博士,在主人已经离开的公寓房间里独自喝着自己重新冲泡的咖啡。不熟悉泡咖啡的空空特地笨手笨脚地泡给他喝,如果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洗去嘴里的味道,未免对空空过意不去,不过讲白了,这杯咖啡就是要盖过上一杯的味道。饥皿木博士这个人本来最讨厌难喝的咖啡,把那杯黑色液体喝下肚真不晓得让他发挥出多强的忍耐力。 等那对亡命鸳鸯换套新衣之后,他也换杯新咖啡。当然饥皿木博士现在没时间耍这种冷笑话,他也很清楚继续待在这里有多危险。既然已经送那两个人展开新生活,那么自己也该尽快离开这间公寓,多逃一公尺就算一公尺。 可是他不会这么做。 他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饥皿木的外貌与行为举止就有如一名‘博士’。又因为他的学历、医生立场还有丰富的知识,所以很多人因此误会──其实他不是个脑袋灵光的人。 他是一个愿意为了不合理的事情而牺牲自己的人。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所以他才会留在这里。 “饥皿木医生怎么会在这里……?您该不会白白放那两个人逃走吧?还是说您甚至唆使空空与剑藤姊一起逃亡吗?” 一个国中女生──花屋潇用‘看不见的剑’把自动门锁锁上的玄关大门劈开,穿着鞋子直接走进房内,开口这么质问饥皿木博士。她的双眼看似空洞,可是好像又非常充实。如果要说她的眼神是充实的,那肯定是充满疯狂的气息。 如果她的眼神是空洞的,那究竟是少了什么? 饥皿木博士深思这件事。 用他所剩不多的生命深思。 “您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医生?您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我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嗯,我真的是这样想,很想站在你这边,当你的伙伴。所以当空空小弟来我的诊所的时候,虽然隐隐察觉可能是你在背后操作,可是我还是遂你的心意,把他送进地球鏖灭军……不过我确实也认为他有能力成为英雄。那就是我身为医生的立场。” “……嗄?” 饥皿木这番话刻意转移话题焦点,似乎让花屋很不高兴。她不耐烦地一挥手臂,背后的电视机便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看不见的剑’。 当真是看不见。不只是剑身,就连剑柄都一点影子都没有。所以完全不知道整把刀有多长。 看不出攻击距离──这件道具所具备的特性在肉搏战中相当棘手。可是这把‘看不见的剑’和剑藤的‘破坏丸’与濑伐井使用的‘切断王’不同,没有自动战斗的性能。 也就是说这把剑不会自动砍杀敌人。 砍人──杀人的终究还是花屋潇。 “您到底在说什么啊,医生?我根本听不懂。医生您除了当个医生之外还有别的立场吗?医生不就是要为了促进医学进步、为了病人舍弃一切吗?” “嗯,你说的是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过呢,花屋妹妹,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我‘舍弃’的一切现在已经开始影响我的人生了。该怎么说呢……这种表现方式虽然老掉牙,可是人生真的是不如意十之八九。什么人生、过去啦;什么感情、人性啦,这些东西都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所以我真的打从心里羡慕空空小弟,因为这些东西他都没有。你也是这样吗?花屋妹妹。” “……医生,您应该会告诉我那两个人逃到哪里去了吧?您一定是假装伸出援手,骗了那两个人吧?假装放他们离开,然后把他们骗进死胡同里去,对不对?医生一定会为了我这么做对不对?” “……身为医生的我其实也满喜欢你这种个性。不,一部分的原因或许单纯只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是半途放弃棒球的人,所以聊起来很投缘吧。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畏首畏尾的,现在已经变得更有魅力了。可是啊,你这样会不会太小孩子气了呢?你太过贪心,不管什么东西都想一个人占为己有。” “我小孩子气很正常啊,因为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医生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吗?” “有吗?啊,没错没错,的确是有说过。” “多亏有医生帮忙,所以才有现在的我──所以我很不愿意杀你。” “既然你这样想,如果愿意放我一马的话,我会很感激你……不过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也不禁感到一股自信涌上心头,觉得自己应该也算得上是一名不错的医生──那时候你年纪轻轻就加入地球鏖灭军,因为责任感被压得濒临崩溃。就是我治疗你,让你恢复成一般的小孩。只是呢──我真是个不像样的大人啊。真是的。” 饥皿木似乎忍受着某种痛苦,微微皱起眉头这么说道: “应该说我真是个不像样的父亲吧。毕竟我连自己的女儿被人当成狗来养都不知道。” “…………?” “糟糕,扯到不相关的话题去了,不好意思。这只是个中年大叔在发牢骚而已,一个大叔在发些窝囊的牢骚。可是就算像我这种没用的大叔也是会知恩图报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要是有人让自己的女儿恢复人性尊严的话──这份恩情我当然要回报。” 说到这里,饥皿木博士正好把手上的咖啡喝完。他的行为背叛了仰慕自己的花屋,不过他认为自己已经尽了解释的责任,所以本来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可是因为他身为医生的习惯,还是忍不住向人提起忠告。就像先前对剑藤那样,他也对花屋提出建议。饥皿木觉得这真的是个坏习惯……不,应该是职业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为医生其实也很糟糕。 “你好像打算今后继续在地球鏖灭军里往上爬,要是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个部门叫做不明室。那里面有个左右左危的女人,你要多加留意。虽然我不太想说自己前妻的坏话,可是我总觉得那女人──” 饥皿木博士的坏习惯在中途就被打断,所以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他到底打算给花屋潇什么样的建议。其实不是坏习惯被打断,单纯只是他的脑袋被砍断、被斩首而已。 就像女儿失去脖子以上的部位一样。 父亲同样也是没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从那件道具的特性来看,饥皿木博士原本猜想它的长度应该会比一般人预料的更长。果真没错,花屋手上那柄‘看不见的剑’攻击距离似乎连这种距离都砍得到。而且那惊人的锋利程度也如同他的预料,甚至自己身首异处之后一瞬间还能思考。 饥皿木博士的头颅掉在地毯上,从身躯涌出的鲜血如喷泉般弄脏了天花板与地板。花屋看着他的头颅与身躯,肩膀不断发颤──彷佛全身上下都在痉挛似的。 没错,花屋潇现在── 正因为悲愤交加而全身发抖。 “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不只是从我身边拐走空空,竟然还杀死饥皿木博士……!” 虽说那柄剑‘看不见’,但花屋还是有感觉砍到东西。她自己亲手砍下恩师的脑袋,却还能像这样认认真真地发怒。如果故事走向不同的发展,感情如此丰富的她说不定真的有机会── 说不定她真的有机会成为没有感情的空空真正的拍档──事实上,她在一般社会的定位原本就几乎等同于空空的最佳拍档了。 可是这样的情节不会发生,绝对不会。 现在正在逃离地球鏖灭军,甚至应该说逃离花屋的空空,已经知道他和花屋之间没有机会──可是唯有花屋还不知不觉。 她到现在还是打从心里相信。 相信她未来将会和空空空两人一起拯救人类──打倒地球。 就像是个坠入爱河的少女般深信不疑。 “你等等我,空空……我马上就会去救你。” 8 假如这个世界上有正义的存在、就算英雄真的存在,可是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肯定与正义或英雄无关。了结一切的或许就是所谓的爱或是友情吧。 第八回 再会了,好友!翱翔天际的英雄(后篇) 0 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 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则需要一个不足为道的理由。 1 这次坐在驾驶座上的仍然还是空空,他总不能让独臂的剑藤开车。可是他仍记忆犹新,还没忘记前一阵子坐在副驾驶座的在存最后落得什么下场。所以虽然讲起话来不方便,但他还是把剑藤赶到后座去。要是剑藤累了还可以躺一下,坐后座也比较好吧。 “我从以前──” 坐在后座的剑藤突然开口说话。 这次和上次不同是大白天,而且也没有下雨。只要注意看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小孩子。这下只好做好心理准备,开到哪里算哪里了。再说地球鏖灭军甚至可以影响公权力,所以现在空空他们去担心会不会违法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空空还是把‘验明镜’给戴上,好歹聊胜于无。他认为戴上眼镜,年纪看起来多少会大个几岁。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幼稚的无用尝试而已。 “──一直很害怕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自杀。” “……自杀?” “嗯,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突然上课的时候突然跳到桌子上,然后自己把自己的手腕割开……就这样天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 “不是啦,我当然不会真的干这种事……可是该怎么说呢?我完全没办法信任自己这个人,一直在想我真的可以把性命交付给这个家伙吗?” 两人在进行这段对话的时候,饥皿木博士已经命丧黄泉。可是如果剑藤向他提起这件事的话,他说不定会这么告诉剑藤‘这是不安恐惧症的一种,叫做自杀恐惧症’。就像他之前帮空空看诊的时候一样。 自己一定会因为自杀而死。 剑藤一直都这么认为,所以她才会有那种想法。 当她上了高中参加课外教学,所有同学都因为听到地球的‘悲鸣声’而暴毙的时候──她还以为人是自己杀的。听不见悲鸣的剑藤自然不知道同学死亡的原因与理由,可是她会突发这种奇想,应该就是因为她有这种‘症状’吧。 剑藤认为自己虽然没有自杀,但却杀了朋友。 所以之后当她成为英雄候补被地球鏖灭军招揽的时候、家人被杀的时候,她也有一样的想法。当然她了解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内心一隅的疑虑却始终盘桓不去。 她心想,我的家人该不会也是我杀的吧? 虽然她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被别人烧死,但还是无法抹去对自己的疑心。 牡蛎垣曾经把剑藤这种毛病形容为‘脑袋的螺丝掉了好几个’──如果照这种方式来说,那她脑袋里的螺丝老早之前就已经掉了。不,其实也可以说她脑袋里的‘那个部分’本来就没有装螺丝。 是自己做的事也好、不是也罢,剑藤是一个动不动产生罪恶感、心生压力的少女──如果没有精神屏蔽剂,或者没有‘小狼’的话,她肯定早就发疯了。 因为这个原因,虽说这次她逃离地球鏖灭军,主要是因为花屋莫名其妙又蛮横无理的乱放冷箭。可是对剑藤来说,这时候离开军队说不定可以称得上是她保性命长久的唯一办法。 而且她又失去了一只手臂。 听了饥皿木博士的忠告之后,剑藤开始思考。 再也没办法帮地球鏖灭军做事之后,她第一次动脑思考──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是好事,即便到现在她也没有改变心意。剑藤甚至觉得就算当不成英雄,只要能够成为英雄的助力,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没错,即便只是当个随侍也好。 不过剑藤心想,保护人类和为了地球鏖灭军做牛做马这两件事或许不能画上等号。虽然她现在才这么想已经太晚,不过说不定还不至于来不及挽救。 “说得也是……这是为什么呢?明明自己的家人被杀……可是竟然不恨杀人凶手……这样很奇怪吧。你说对不对,空空小弟?” “啊?” 听到剑藤从背后这么问道,空空吃了一惊。因为就算再吃惊也不能回头,所以空空不知道剑藤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不,就算空空回头、就算看到剑藤的表情,或许他还是无法了解剑藤的心情吧──就是因为他是这种人,所以才能和杀害自己家人的凶手共同生活在起一个月。 剑藤也知如此,所以不理会空空,迳自低声说道: “当我杀害你家人的时候……就站在桌子上,让你一看就知道我是凶手……其实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杀人现场,免得你像我一样心灵受到创伤。” 她这么说道。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爸爸以前就一直很注意家里的锁有没有锁好。他百分之百记得已经锁上了,不过还是会一再查看好几次……那肯定也是不安恐惧症的一种吧。要是住在像我们之前那栋有自动门锁的公寓大楼里,可能他就不需要操这种心了吧。” 空空还是老样子,给了一个不着重点的意见,而且本人还毫无自觉。可是剑藤看了却觉得逗趣、非常逗趣。她从候补英雄变成失格英雄,然后又变成随侍。而现在更沦落为逃犯。对她来说,空空这种不把危机当成危机的态度让她不知不觉感到很放心。 “今后我们的住处要怎么办呢?暂时在车子里过活就可以吗?” “……重要的是先得决定要逃到哪里去吧……‘小狼’逃跑的时候,那孩子说她怎么打算?” “她没有对我说很多……我那时候也觉得还是别知道比较好。这是我自己的猜测,我想她应该想逃到国外去吧。” “唔……国外吗?” “我们也要逃去外国吗?如果要找一个地球鏖灭军势力不及的地方,应该就是去其他国家了吧……啊,可是偷渡路线已经不能走了。感觉好像只要能想办法逃出国就海阔天空了。” “虽然‘蒟箬’说得没错,地球鏖灭军的守护范围遍及全国各地,可是他们不见得在国内每个角落都是第一大势力。就算在国内,也有好几个对抗势力存在……” “对抗势力?不是类似组织吗?” “嗯……不,其实也是类似的组织。如果要说是竞争对手的话,好像还不足以形容,应该是恶性竞争的对手。因为守护人类虽然是很艰难的挑战,但同时也是庞大的利益,所以也会有人互相争抢这块大饼……真的是很糟糕对不对?和那种组织战斗也是机动室的工作。主要是第四部队负责,不过我偶而也会被派去参加这种任务喔……” “喔……” 空空淡淡回应道。剑藤觉得她好像让小孩子看到大人社会污秽的一面,心里感到不舒服。可是这似乎只是她自己的问题,空空好像根本不在意。剑藤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孩子到底对现实世界多不在乎? 和那种组织战斗──这句话同时也代表和不是怪人的人类战斗;要是他继续留在地球鏖灭军的话,也有可能会被派去做那种勾当的意思。 他到底明不明白? 不管明不明白,这个少年似乎都只会应一句“喔……”就了事。 剑藤觉得,搞不好就算她向空空爆料‘其实我是男生’,他也只是“喔”一声就算了。 “空空小弟,你刚才说我们两人一起战斗,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如果今后还要继续和地球对抗的话,可能还是得投靠那些对抗势力,寻求他们的庇护比较现实。” “啊……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请他们治疗你的手臂。先不管义肢的事,你的手要是不好好治疗的话,可能会得败血症或是破伤风喔。” “嗯……” 空空想都不想就说出这种吓人的话来。饥皿木博士虽然说他不是专门的外科医生,又说只能帮忙止血,结果还是用现成的料理用酒与热水帮剑藤的伤口消毒。可是就算对医疗一窍不通,也知道这样的处理还不够周全。 “那就这么办吧。如果剑藤姊知道怎么联络他们的话,现在就打电话过去吧。我们手上有一些贵重的道具,说不定他们会愿意收容我们呢。” “很难说……像‘破坏丸’这种等级的武器不管是哪个组织都有,可能算不上什么有利的谈判筹码……因为地球鏖灭军是国内最大的组织,如果要收容地球鏖灭军的逃兵,或许还需要某种程度的觉悟呢。” 虽然剑藤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内心却在想如果拿别的东西当作交易筹码,大部分的组织应该多半都会愿意收容他们。不消说,所谓别的东西指的当然就是空空空本人。 英雄空空空。 至少在人类已知的情报之内,空空空是唯一能够目视辨识怪人身分的人。 现在没有情报说其他组织也有像空空这样具有稀有能力的人,所以要是能够证明他真的有这种素质,其他组织应该就会愿意收容。而与空空同伴的剑藤也能治疗手臂。 不过剑藤还是有疑虑。 就算加入其他组织,剑藤自己还是免不了害怕将来会不会又旧事重演。她和‘恋爱谘询’虽然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两人确实是同个组织的伙伴。被伙伴从背后偷袭的经验已经在她的内心留下难以抹灭的心理创伤。 对军人来说── 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被人从背后袭击更可怕了。 “空空小弟呢?你有什么打算?” “嗯?你是指什么?” “还问我什么……当然是今后的打算啊。你被强拉进地球鏖灭军,然后又两次被迫陪着别人逃亡,应该已经受够这些什么组织或是团体了吧?”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嗯,受够是受够了。可是如果计较这些的话,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根本没办法过活了吧。我在想无论如何至少也得让剑藤姊的手臂接受治疗──所以如果其他组织能够尽可能提供良好的治疗,我们就去那里吧。” 空空的态度很干脆。可是像他这样看待任何事都干脆到这种地步,根本不像为剑藤的伤势担忧,看起来单纯只是对许多事情都无关紧要罢了──不,虽然他本来就对任何事都‘无关紧要’,可是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他一点都不受影响吗? 空空曾经正面对抗‘火球人’,又从背后刺杀‘恋爱谘询’。剑藤自己很想打探一下他对‘伙伴’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可是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说这个少年对组织到底有没有归属感? 不只是地球鏖灭军,空空该不会身在任何组织都认为‘要是觉得厌烦就跑’吧──他可能不了解,就算只是寻求暂时容身的庇佑、或是找人帮忙治疗剑藤的手臂,一旦加入新的组织,可不能说走就走了。 就这一点来说,他可能还很幼稚。 剑藤现在把车子交给空空驾驶,自己则是摊瘫后座,一切都仰赖他的协助,或许根本不应该想这种事──可是剑藤心想自己必须表现得更像个大人才行。 “……有一个总部位在四国的组织叫做绝对和平联盟……通称叫做‘绝和’。因为我曾经和他们一起战斗过,所以对他们的人不是完全陌生。不过他们和地球鏖灭军有点不一样,打出的主张比较激进一些。如果要找人庇护的话,去他们那里说不定比较好……至少交涉起来是最快的。” “是喔,那就去那边吧。” “可是我想……一定会给空空小弟你造成负担。” “我了解,只要把我的眼睛当成谈判筹码就行了对吧?” “…………” 看来空空似乎很明白。不,其实剑藤也不确定他究竟明不明白。 “那我现在就打通电话看看……啊,不可以开上高速公路喔,空空小弟。上面到处都是监视器。” “好,只要往四国方向开就对了吧。” “我想只要谈判成立的话,他们应该会用直升机过来接我们。总之我们现在别管去哪里,只要想着如何尽量开远一点就是了。如果有封锁线的话,我们应该也能够突破。只是万一有战士等级的人出现……可能就比较危险了。” 战士等级。 剑藤最担心的当然就是花屋潇本人上场──只是花屋既是空空的朋友,对他又很念念不忘,所以剑藤也不好在这时候提起她的名字。即便空空本人对这些事根本无关紧要。 “我知道了。那手机可以用吗?我听说使用这类电子产品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 “没关系,讯号都已经加密了……在一般设定之下,就算自己人也查不出来讯号来自哪里。你在和‘火球人’战斗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不也是没有被他查到位置吗?”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没错。只是那时候我根本没心去想这些……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先安静一下,暂时别说话好了。” “嗯。” 就在剑藤说完之后,费了好一番功夫尝试以单手、而且还是用不习惯的左手操作手机的时候、因为电话号码没有记录在手机里,当她正依照自己的记忆拨打电话给‘绝和’,输入第六个号码的时候,手机忽然跳出另一个画面。 有人打电话过来。 而且来电显示还是‘茶余闲话’。 第九机动室室长牡蛎垣闩。 “…………” 剑藤稍微想了一会儿,按下接听钮。 “喂……是我。就是我。” 剑藤本想讲小声一点,别被空空听见,可是声音却压不下来。反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没让声音愈讲愈大声。要不是已经吃了精神屏蔽剂,或是因为断去一臂而有些贫血,她可能早就大声咆哮了。 发出咆哮。 或是发出悲鸣。 “……够了。别再管我了。请你别再管我了。” 听完电话另一头‘茶余闲话’──也就是牡蛎垣说的话之后,剑藤这么回答道。 不晓得为什么,空空听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看来牡蛎垣似乎对剑藤说“现在还来得及,你别再逃了,快回来”,还在试图说服她。空空心想到底什么事还来得及? 剑藤虽然还不清楚详细的状况与来龙去脉,空空也不知道花屋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法杀掉剑藤。可是无论如何,这种大规模的计画绝不可能瞒着室长牡蛎垣进行。 也就是说他事前就知道剑藤会遭到攻击。不只知道,而且还核准了这项作战计画。 既然这样,他到底在说什么还来得及? “我清楚得很,‘茶余闲话’……你只是想要回空空小弟对不对?要是我们听从你的花言巧语傻傻跑回去的话,到时候我就会被处分掉对吧?不管现在你许下什么承诺,到头来还是会对‘蒟箬’言听计从,答应她的要求对不对?” 牡蛎垣不断重复说这种事绝不会发生、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听着听着,剑藤觉得回去好像真的不会有事。牡蛎垣也告诉她军队把她被砍掉的手臂保存得好好的,就算可能没办法像断臂之前那样灵活,至少说不定还可以接得回去。这番话说得真是吸引人,可是这番吸引人的话此时听在剑藤耳里,却觉得索然无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牡蛎垣说起话来感觉这么无趣。 “你这个人──” 剑藤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心里还在想,原来这就是自己现在的认知啊。 “你选择了‘蒟箬’而不是我;选择了花屋潇,而不是剑藤犬个。事情就是这样。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就别再尝试挽回了……都已经搞成这样,你就别再找藉口了。我绝对不会把空空小弟交出去,绝对不会把空空小弟给你。因为空空小弟是我的狗,他是我的宠物。” 所以我绝不会放他走。 剑藤口气坚决地说道。她觉得坐在驾驶座的空空应该也听见了,可是她不在乎。就算他听见或是把话当面说给他听,反正空空一定也是毫不在意。 “别再打电话来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好说。那只手臂我也不要了,你就扔了吧。你很吵耶,稍微闭上嘴行不行?老早之前我就一直很讨厌你那种声音,好像在宠小孩一样。一副把小孩当成成人看待的模样,实际上你比任何人更把小孩当成小孩子看待。责骂小孩子那么好玩吗?装出一副明理大人的样子那么好玩吗?你就这么希望人家仰慕你吗?可是我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了。就我看来,你的态度根本就是在讨小孩子欢心。告诉你好了,我可不是你的小孩啊。” 剑藤冷冷地骂道: “去死啦,恋童癖!” 2 当剑藤讲完电话按掉手机之后,感觉好像某种事物成为了过去。那可能是某种老早之前就该结束的物事吧。应该早在牡蛎垣舍弃剑藤,认为她没资格当英雄的时候就该结束了。 “呼……对不起喔,空空小弟。让你听到这么丑恶的内讧吵架。” “喔。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呢。剑藤姊,原来你和牡蛎垣先生处得这么不好吗?” 剑藤心想,这孩子果然有点脱线。他对现实的接纳程度或许很高,可是对于人心或人际关系的认知却是乱七八糟。再说听到刚才那段对话之后感想却只有一声‘喔’,道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他到底对现实多不在乎啊? 剑藤反而起了好奇心,开口问道: “唉,空空小弟,你是怎么看待‘蒟箬’的?你认为‘蒟箬’……不对,你认为花屋她人怎么样?” “你这样问,我很难回答……她就是朋友啊。” 空空回答得颇干脆,一点都不觉得害臊或是装模作样。 这个反应完全符合剑藤的预料,让她觉得有些恐怖。撇开地球鏖灭军的立场去看待空空,甚至会让人感到几分诡异。 “你之前说和花屋不是男女朋友……你真的没有想和她交往或是喜欢她吗?” “没有耶。我没有想过把她当成女孩子交往或是对她有意思……不对,这样讲是不是会冒犯到花屋?” 在这种情况下,空空还在顾虑会不会‘冒犯’花屋。 “可是我觉得花屋也没有把我当成那种对象……而且我认为男女之间的友情是存在的。” “喔……这样啊。原来空空认为男女之间存在友情啊。” 剑藤认为她的看法还是别说好了。她不是为了想要争论什么才提起这件事,所以只是把空空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假装在和他对话。 “不过现在她有点可怕,看起来我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现在回头想想,其实从前她就是这样。我们还在打少年棒球的时候,只要我和其他队友处得很好,花屋就会用球棒痛殴那个人。” “……那样应该还满严重的耶?” “是啊,那时候好像闹满大的……可是大家对这种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吗?对于朋友、学长学弟的怪异行径不都抱着不在乎或是看笑话的心态,所以不加理会,就这样了结不是吗?” 空空这么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的不把花屋的怪异行径(?)当一回事。 “大多都只是说那家伙有点奇怪,或是那家伙有点吓人之类的。地球鏖灭军不也一样吗?从来也没去管‘火球人’先生那种异常的个性。那位‘恋爱谘询’姊姊的个性不也是很‘亲切’吗?” “这两件事──” 是一样的吗? 剑藤也不是不知道花屋的个性有多极端。 不理会、视而不见、装作没看到──发生前兆的时候毫无动作,等到出事之后才说什么‘我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事’。 感觉好像地球鏖灭军那样,声称过去地球发生的小规模悲鸣‘只是小范围状况,不足一哂’。每次听到悲鸣发生都没去处理,处理的优先顺序也订得很低。可是‘巨声悲鸣’爆发之后,又说得好像那是一场早就能够预测的悲剧,以此责备剑藤的不是。 “…………” 这么说起来,具有‘接受现实’特质的人说不定不只有空空而已──搞不好反倒是空空比较正视现实。他不会摆出视而不见的态度,把那个性情暴力又怪诞的朋友当作自己的朋友对待。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看得见怪人吧。 “空空小弟──” 剑藤觉得人类与地球抗战的关键似乎就隐藏在这当中,打算谈得更深入一些。除了关于花屋以外,还有花屋与空空之间的关系。 可是她试图想要探索那若隐若现的线索的行为却被打断了──可别忘了,他们现在正在上演一出逃亡大戏。 没有多少机会让他们即兴演出。 “……剑藤姊,事情不好了。” “咦?” 空空好像是一边看着后照镜一边说话。为什么这孩子这么会开车?他到底是受过‘小狼’多严格的指导? “什么事情不好了?” “有追兵──你看看后面,那应该是地球鏖灭军的车吧?” 剑藤依言从后挡风玻璃向后看,结果视线中发现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逐渐靠近。就如空空所说的,那是一辆他们很熟悉的豪华轿车。前几天攻击哲人幼稚园的时候,花屋、空空与剑藤三个人就是坐那辆车。而且先前牡蛎垣、空空与剑藤三人从空空家移动到那间公寓的时候也是坐那辆车。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记忆彷佛已经是久远的过去了。 真不敢相信那时候都是三个人。 现在则是两个人。 “……‘分心驾驶’。” “什么?” “那是‘分心驾驶’,本名叫做了城娱也,是第九机动室的专属司机──我想起来之前好像没有向你介绍过他。他不是外部人士,而是组织里的人。那辆车就是军队配给‘分心驾驶’的道具‘刑车辆’……空空小弟,开快一点。要是被那辆车追上就完了。” “可是前面的红绿灯快要换灯号了。” “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好。” 空空回答的同时,似乎也猛踩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变得更快。剑藤见状也解开了安全带。虽然她这个举动和普通情况相反,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普通了。不,打从一开始一切都很不普通。 虽然车子就像游乐场的赛车游戏那样加速,愈开愈快,可是这辆车终究只是一般车辆,被‘分心驾驶’的‘刑车辆’追上只是早晚的问题。他们必须在还没被追上之前想办法应付。 剑藤按下车门上的开关,把车窗打开。 剑藤的判断很迅速,再说她本来就没有一丝犹豫。 就算没有精神屏蔽剂的药效,剑藤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她已经把牡蛎垣那双说不定是真心的援手甩开,已经完全没了退路。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乖乖就死,至少在空空还拉着她的手的时候……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战斗。 剑藤手臂用力一甩,把三把‘切断王’中的其中一把从打开的车窗向后方扔过去。就算不是惯用手也无所谓,具有准确击中猎物机能的高科技短斧直接打中‘刑车辆’的驾驶座。 短斧的威力当然和‘火球人’的不能比,当然没办法把半辆车打烂。但还是足以打破经过加工的挡风玻璃,击杀坐在车里的人。 短斧命中的时候,‘分心驾驶’可能不小心转动方向盘,‘刑车辆’就像在积雪的马路上行驶般不断打转,撞上路边的护栏。 整件事不是发生在无人的荒野,而是在交通号志附近,根本可以说是市镇的大马路上出事──自然周围也受到相当程度的波及。对向来车想要闪躲打滑的‘刑车辆’,接连发生事故,或是冲上人行道,或是因为紧急煞车而追撞在一起,到处都有黑烟冒出。 剑藤心想,干脆引起爆炸的话还可以掩蔽他们的行踪。可是周围没有严重的伤亡毕竟还是可喜的事。 “怎么会被追上呢?” 空空镇定地这么说道。他应该是用车内与车旁的后照镜确认过状况,看起来丝毫不紧张。他不是那种看到突发状况还一点都不惊讶的人,当‘分心驾驶’出现在后方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知道剑藤会如何应付了吧。换句话说空空也已经做好抗战到底的觉悟了。 “是啊……‘切断王’只有三把而已,一下子就用掉一把。接下来已经不能用扔的了吧……” “以前每次我看到车祸发生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想法。正确来说,应该是每次我看到其他人用手机拍摄车祸现场的照片时,都会这么想。” 就算已经没有其他追兵,可是车子还是维持原本的速度。空空似乎已经不打算遵守交通号志或是速限,可是不知为何他忽然对剑藤提起一件毫不相关的话题。 “我在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亏那些人竟然想把别人遇到困难、痛苦,或是遭遇不幸的场面拍成照片。这根本不是谨慎不谨慎的问题,难道他们都不觉得厌恶吗?” “…………?” “所以每次我看到那种意外状况,都会移开视线,不去看车祸现场。表示我不是那种人、和那些人不一样──我甚至觉得很骄傲,自己不像那些俗人爱去看热闹,遇到这种事能够不加理会。可是接受饥皿木博士的指点之后我又重新想了想,或许这也是一种嫉妒。我应该很羡慕他们吧。” 空空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后悔或反省的样子,好像只是淡淡地把事实当作一件事实陈述出来而已。 “至少那些人正视事故的发生,要不然他们也没办法拍摄照片……他们不像我,刻意撇开目光走开。剑藤姊,其实我也不是真如大家说的那样正视现实活着喔。” “……这样啊。” 剑藤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说出这种话。对了,他们刚才话还讲到一半。而且空空那么频繁地看后照镜,当然每次都有一一注意伤患(岂止是伤患)剑藤的状况。 所以空空提起这件事应该是想用他的方式安慰剑藤吧。虽然听得有点似懂非懂,他是不是想说每个人都会逃避现实,可是令人意外的是每个人也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正视现实? 剑藤也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只有剑藤──只有她听不见地球的‘悲鸣’呢?还是说她其实有听见,只是不记得了?这样一来就无法说明为什么她没死在‘微声悲鸣’之下……难道只是因为‘偶然’吗? 剑藤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比较特别。 她喜欢‘因为我很特别’这个理由。 可是──她应该多想想的。如果自己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有什么理由才‘听不见’的话…… “……‘分心驾驶’会追上来,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和‘茶余闲话’讲的那通电话……虽然讯号发送位置加密,可是既然是打电话,对话内容就会给对方听到。他们可能是从我说话时身后的声音之类去判断我们大致的所在地吧。” “啊啊……就是推理剧当中常有的桥段对吧。比方说电车的声音或是狗吠声之类的。可是在你们讲电话的时候,有传过去什么可能让他们查到位置的声音吗?” “毕竟‘茶余闲话’是个光听引擎声就可以猜到车型的变态,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抓到线索……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我根本不该接那通电话。” 为什么剑藤会去接那通电话呢?想要对那个曾经给她许多关照的优雅绅士抱怨几句吗?还是心里仍然有一部分割舍不下?不管原因为何,都是在逃亡过程中不该犯下的严重过错。 “虽然刚才已经击败‘分心驾驶’,我想其他追兵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话虽如此,在他们拉起封锁线之前应该还有时间,我们先换一辆车吧。” “也是……还是换辆车比较好。很多目击者都看到刚才那场车祸,应该也有人拍下照片。我们就开到附近的停车场去吧。” “不,还是开远一点再换。而且不要找摆在停车场的车,最好找违停车辆。车主会以为被拖吊,所以报警的时间会稍微晚一点。” “啊啊,原来是这样……所以那时候也是挑选违停车借用的啊。” 虽然空空的语气中充满钦佩,可是这些知识也是牡蛎垣教的,所以剑藤一点都不感到驴傲,甚至听到空空的夸赞还觉得心里有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因为面子与自尊,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代表她的想法都在对手的掌握之中。 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就是他们的现况。 没关系。 就算丢面子也要继续活下去。 “总之你继续开……趁这段时间我来联络‘绝和’那边的朋友。应该不会是求助,而是用交涉的感觉去谈……或多或少会加油添醋,把空空的事情说得夸张一点,没关系吧?” “好,当然没问题,如果只是或多或少的话。” “嗯,或多或少夸张一点。” 结果根本不是‘或多或少’。 3 有一个名词叫做人文主义。 类似的说法还可以称为符合人道或是人性化──所以反义词就是不人道或是‘这样也算是人吗’等等这类的话语。 为了保护人类而牺牲小我、为了保护人身安全不惜任何努力,这些立场都可以说是人文主义的极致表现。 另一方面,也有一句话叫做人为失误。人为造成的失败,因人为而发生的错误──不管系统结构多么精密,但只要操纵系统的是人,这世上就不可能存在完美无瑕的系统。 打个比方,有个保险箱用一把绝对打不开的锁锁住,那要从保险箱偷出里面东西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吗?事实也并非如此──因为有可能发生‘保险箱的主人弄丢钥匙’或是‘写着密码的纸张不见’之类的失误。 不,如果只是失误的话那还有得救──甚至可以设想‘不是失误’的状况。也就是说持有钥匙的‘人’因为鬼迷心窍而窃取保险箱里的东西。 要是心怀恶意去使用的话,就算是为了保护市民而订定的法律也会变成诈欺的道具。光从理论或是背景来看充满着梦想与希望,根本就是善良团体的组织不知曾几何时沦落成践踏人权的邪恶集团,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沉溺于私欲与权力。 原本应该是正当的物事,却用不当的方法使用──可是这也是人类的人性,也是人文主义的极致表现。只有人类会做这种事、只有人类懂得做这种事。虽然地球上济满了不同的动物或植物,可是不管在生物界中怎么寻找,只有人类会以不当的方法使用正当的物事。因此人为失误也算是人文主义。 地球鏖灭军拥有崇高的思想,对抗神秘的怪人与地球,以阻止下一次‘巨声悲鸣’发生,保护人类。可是现在却有一个国中女生用不当的方式使用地球鏖灭军正当的力量。 而她的不当不会受到他人的指正,那是因为她的不当是正当的。 她利用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立场与权力,不断用正当手段做出不当的事情来──她不是怪人,而是像个常人一样一错再错。没有人指正她做错,每个人都认为她的行为没错、不以为意而且服从她的命令──追逐逃亡的人。 “……跟丢了?是吗,那也无所谓。我大概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没关系。我这里也准备就绪。你们倒是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车……嗄?‘分心驾驶’死了?那又怎么样?跟你说过这么紧急的时候,这点小事就不用一一向我报告了。代替同伴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吗?” 这是一场充满人性的‘猎杀’,由人类去猎捕人类。 如果地球有意识的话,不晓得他会如何看待自己头上发生的人文主义呢──希望他只会发出喜悦的欢声。 4 经过一番交涉之后,两人要在某家知名出版社的屋顶上与‘绝对和平联盟’──通称‘绝和’的人会合。 在大楼的屋顶上,也就代表是直升机的起降场──空空与剑藤要在那里待命,等待‘绝和’从四国派来的直升机来接他们。 对空空两人来说,要如何到警备森严的出版社屋顶上是一大难题。可是关于这个难题,‘绝和’的人已经帮忙安排。他们设计一场假预约,与‘绝和’有关系的出版社职员见面。空空他们在柜台就照这样填写表格,骗过了安检人员。虽然不知道柜台小姐如何看待一个扛着长长竹刀袋的少年以及怀中藏着什么东西的独臂少女……可是这两只小鸟马上就要飞上天际,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心力抹去自己的行迹。 他们的伪装只要能瞒过几个小时就够了。 因为电梯没办法搭到屋顶,所以两人先搭到最高楼层,然后再爬楼梯上去。门锁当然是锁上的。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平常也没什么机会用到直升机。 “你让开。” 剑藤这么说道,从怀中取出短斧把门锁砍坏。虽然‘切断王’是投掷武器,不过就算拿来当作手持武器也是用起来很灵活的道具,就像之前把‘恋爱谘询’的头颅劈成两半那样。除了没有把人分解到不成人形的机能以外,说不定‘切断王’比‘破坏丸’还方便。破坏门锁之后,两人来到屋顶上。 因为没办法预测安排直升机需要多少时间,所以没有决定具体的会合时间──对方有说会尽快。既然如此,这件事或许可以拿来当作测试‘绝和’有多少能耐的试金石。无论如何,接下来两人只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 只能等待。 在他们等待直升机、等待‘绝和’来‘接人’的这段时间,如果地球鏖灭军先出现‘接人’的话,游戏就结束了。可以想像得到要是他们被地球鏖灭军逮到的话,‘绝和’绝对不会甘冒与军队对立的风险来救他们脱困。 幸好大楼的屋顶因为是直升机起降场,所以空间很开阔。 这里视野这么好,只要从这里放眼看出去,要是有人靠近的话马上就会知道──空空一边这么想,一边站在大楼屋顶的边缘往正下方张望。 这栋大楼有二十六层,从这种高度摔下去绝对无幸。可是空空也没有特别谨慎小心,只是随意往下张望──确认目前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不过空空这个菜鸟军人,而且还是退伍军人当然无从判断怎么样才是可疑。再说现在大概找不到比自己与剑藤更可疑的人了。 他心想,那是不是只要看到比他们更可疑的人就要提高警觉? “总之……追兵应该全都甩掉了吧。不过我们先前抛弃的车子应该已经全都被发现了……” 剑藤坐在画着一个大大h字母的地板上,总算松了一口气,对空空的背影说道。 “空空小弟,虽然这里可以看得很远,可是你看得到人家就代表人家也看得到你,身子最好别探得太出去。” “啊,是……说得也对。” 周围没有其他比较高的建筑物。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绝和’就是特地挑选这种环境条件的大楼。比较高的建筑物顶多只有远远可看见的无线电塔而已,要是从那里用望远镜监视这里的话,他们老早就行踪败露了,也只能乖乖放弃。可是想太多也不好。 没错,这是赌注、一场赌局。空空是这样认为的。 “和‘绝和’会合之后……我可能会被他们猛操吧。” 空空一边说一边回到剑藤身边。剑藤听到他这么说,露出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喔。” 她这么说道。 “要是不那么说的话,他们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有动作……不过我也没忘记要他们准备住处。不光拥有一对能够注视怪人的‘眼睛’,我把你打倒‘火球人’,而且还在逃亡途中杀掉‘恋爱谘询’的事迹都告诉他们之后,‘绝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啊……嗯,的确是没说假话呢。” “嗯。不过虽然他们会准备住处,可是我想当然没办法比我们之前住的那栋公寓大楼更豪华……” “……现在回想起来……” 空空这么说道。 “军队会用那种特别待遇对待我,应该也是花屋的主意吧。应该是她利用自己的立场与权力说服牡蛎垣先生,帮我准备那么豪奢的居住环境……原本我以为一般都是那样。可是我只不过是个眼力不错的英雄,照理说应该不会有这么优渥的对待吧。” “……嗯。我之前也觉得那样的待遇真的太夸张。所以你记不记得,一开始我的态度很不好对吧。” 对剑藤来说,她不只觉得空空的待遇太优,而且还被指派来照顾菜鸟的生活,所以更是心有不甘吧。花屋这种霸道横行的行为,真可谓暴政苛政莫过如是。 而且到现在还没崩溃。 “……可是真叫人搞不懂,为什么军队会给花屋这么大的自由?不只是一边到国中上学一边当军人的双重生活……就连牡蛎垣先生也一样,打一开始就对花屋言听计从。才十四岁就当副室长,就算只是荣誉职位也未免太奇怪了。” 空空把他内心的疑问原原本本说出来。事到如今才问这个问题未免已经太晚,但就算已经太晚,他就是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问出口。 “这个嘛……不管是任何组织始终都是由人在运作,最重要的就是人脉。所谓为了要获得地位,人际管道会愈来愈重要──要是受到上面的青睐就能轻易出头,在地球鏖灭军里也有类似学阀的派系存在。” “学阀……可是花屋的情况应该和派系没关系吧?” “嗯。” “而且她说她家都是普通的一般人──” “所以说啰,‘茶余闲话’其实没有对‘蒟箬’言听计从,事事听话的人或许反而应该是‘蒟箬’才对。该说是人人疼的孩子比较厉害吗……你想想嘛,大人不都喜欢比较听话的乖小孩吗?” 剑藤露出别有他意的微笑。可是从空空来说,她的微笑不是别有他意,而是不明就里。 “幸好空空小弟是男生。” “…………?” “从这方面来看,我就没有那种人见人爱的才能了……” 我好像是属于疼爱别人的人。剑藤这么说道,可是这句话并没有传到空空的耳里。剑藤心想:这样就够了,只要我自己的内心听到就好了。在过去不只是地球的悲鸣声,剑藤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唉,空空小弟。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啊,好。什么事呢?” “我断掉的手臂开始痛了。” “……?你是说幻肢痛吗?就是不存在的部位却觉得疼痛那种……”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一般地伤口开始发痛而已。看来精神屏蔽剂的药效好像慢慢退了……” “啊……我想想,可是精神屏蔽剂已经没有了……对了,我们有饥皿木博士给的止痛药……你要不要吃吃看?” 饥皿木博士说药效只能意思意思而已。可是空空认为饥皿木博士的药应该比原本不是用来当止痛剂的精神屏蔽剂更有效,所以这么提议。可是剑藤摇摇头说: “那些药还是等一下再吃吧……要是现在开始想睡觉的话就糟了。我也想尽量避免在直升机里睡着……可以的话,我不想在‘绝和’的人面前示弱。所以拜托你,空空小弟──” 然后她这么说道: “让我抱抱你。” 剑藤不等空空回答就伸出左臂,绕过空空的背后硬是把他拉过来。虽然有些强硬,不过她只是用一只手臂而已,要是空空不愿意的话也不会任她就这样搂过去。可是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理由抗拒。 空空就任由剑藤抱着。 剑藤的头靠在空空的肩膀上,而她的肩膀也撑着空空的头。 “嗯,果然很安心,渐渐不觉得痛了。” “不,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有这种功效……” 看到剑藤真的一脸安详的表情,空空不知所以然地说道。 “就是那个啦,剑藤姊。我想应该是那种伪药效果吧。” “那么难的词我听不懂……动物疗法这个字我倒是知道。只要抱着空空小弟,我就觉得身心舒畅,好像连被砍掉的手臂都要长出来了。” “喔……” 这样吗,要是真能长出来就好了。空空这么说道。虽然他没有把剑藤的话当真,但还是点了点头。不对,因为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要点头也没办法点。 还有就是‘小狼’。 他深深体会到左在存对剑藤犬个真的非常重要──要是她还活着,整件事肯定不会演变到这一步。 算了。 如果我能够取代那个小赌徒的话,从今以后不管到哪里去都继续这样取代下去就好了──空空少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他没有察觉到一件事。 他没有察觉对剑藤来说,现在……或者是说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不是‘小狼’的替代品。他既迟钝而且又愚笨,竟然对这件事浑然不觉。 最起码他也应该察觉──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在束手待毙、只能等着被杀的情况下,对一个帅气登场救了自己的人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空空早该要察觉到才对── 现在剑藤是如何看待他──当她悲怆地决心只能拖着断了一臂的身子独自逃离军队的时候,这个比她年幼的少年却说出要和自己一起逃跑。空空实在应该察觉到在剑藤的眼里,自己是多么地勇敢可靠。 不过或许他就是没办法察觉吧。 这是因为空空就算家人被杀也不觉得怨恨,还能与凶手像这样互拥。就算有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也可能照样毫无感觉──因为空空就是那个‘这世上没有几个’的人。 再说虽然相拥,空空并没有伸出手环抱剑藤,只是垂着双手而已。不过讽刺的是,双手下垂的位置却救了他的性命。 “肚子饿了。直升机来了之后,我们就在飞机上把蛋糕拿来吃吧。” “好啊。要是再拿着到处跑,可能会把蛋糕挤坏。” “不晓得直升机上有没有叉子之类的东西……啊,可是不行,没有右手就没办法吃了。空空小弟,你喂我吃好不好?” “用叉子的话,以左手拿也可以啊。” “左手要抱着你,所以空不出来。” 剑藤这么说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用嘴对嘴喂我也行喔。” “……喔、喔……” 她这种说话方式让空空有些狼狈。 “呃……剑藤姊,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像这样逃离地球鏖灭军之后,我忍不住就是会去想这件事。其实之前放走‘小狼’的时候,这个问题也曾经闪过我的脑海里……” 即便让一个年长的少女单方面抱在怀中,这时候空空还是提了一件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对他来说,这段对话或许只是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或者应该说是为了闪躲剑藤热情的言语。可是对现在的剑藤来说却也是一个分外沉重的问题。 “剑藤姊为什么想要保护人类呢?” “…………” “不,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也不介意在‘绝和’为了保护人类而行动……只是剑藤姊你长久以来一直为了守护人类而战、怀着无私无我的心情战斗至今……可是现在却搞成这样。该怎么说呢……你不会觉得很灰心吗?” “……虽然饥皿木博士说得我好像是因为家人被杀,为了复仇才把地球当成敌人。听他这样一说,我才觉得有一部分原因或许的确是那样……可是不只如此喔。” 我也不希望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剑藤又换了一个说法。虽然要不是饥皿木博士那句话,她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不过还是另一个原因比较真实、比较接近她现在的心情。 “我很喜欢人类,喜欢人类一手打造的这个社会,所以才想要保护它。” “即使你失去手臂,而且还被人类追杀还是一样喜欢吗?” “即使失去手臂,而且还被人类追杀,我还是一样喜欢。” 剑藤说道。 “这世上当然没有完美无缺的人。可是啊,就算是麻烦人物有时候也会做出好玩的游戏或是精采的电影,不是吗?就算是个性烂到不行的人,或许也会协助发明出方便好用的家电产品。当然还是有些人很讨厌,真的希望他最好从这世上消失。可是人类还是有存在的价值,不应该被什么地球暖化或是‘巨声悲鸣’一口气灭绝。” “……你说得是。” 老实说空空本来还期待剑藤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可是这个答案他也不是不能体会。空空已经隐约了解,就算剑藤的心背弃地球鏖灭军或是牡蛎垣,可是只要她没被杀,就绝不会舍弃这份心意。 这和是非对错无关。 没有善恶之分。 要是以在存的方式来形容,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份心意已经太过坚定,光是顽固还不足以形容,已经变成剑藤的一部分了──如果要让她退出与地球的战争,或许只能把她的另一只手臂也斩断吧。 空空不禁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要不是前几天和‘地球’打过照面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空空觉得自己这个人就是干得出这种事。不,他甚至可以这么确信。 证据就是半天之前空空才把‘恋爱谘询’一刀剁开,可是他几乎一点都不觉得有罪恶感。他没有想过‘这是为了救剑藤所以不得不杀’;或是‘我别无选择’;或是‘最后要了她性命的是剑藤’等等。不管对剑藤或是为自己,他就连找藉口解释一番没有。要是剑藤问起来的话,他可能就会这么照实回答──说不定还会装出一副挂念反省的样子。 可是他敢拍胸脯保证。 空空敢带着百分之百的自信说,今天晚上我一定可以若无其事地一夜好眠──当然前提是他还有命活到今天晚上。 “……英雄是吗?” “嗯?怎么了,空空小弟?” “不,我只是觉得比起我,剑藤姊应该才适合当英雄。我这个人终究还是不会妄想要拯救人类……就算在‘绝和’继续和怪人、和地球作战,那应该也是因为我不想死在下一次的‘巨声悲鸣’当中吧。” “下一次的──‘巨声悲鸣’?” 听到空空这番话似乎带着几分确信,剑藤觉得有些奇怪。空空见她起疑,赶紧说了一句“没什么”。剑藤纳闷地看着空空── “空空小弟。” 她开口这么说道。 “虽然我们……我一直把你视为英雄、救世主,我说这种话似乎没什么说服力,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可以放轻松点。我和地球鏖灭军的人常常为了鼓舞自己的士气,故意用那种夸大的言词、刻意挑选比较强势的语句,可是我认为你不需要这么做。我认为你可以用更简单随兴的方式去拯救人类,不用背负什么使命感或是义务心。就像是下意识不小心一出手救了人那种感觉──经过这一个月来照顾你,我是这样想的。” 一个月来照顾你这句话倒是让剑藤自己发笑了。可能是因为她想到如今受人照顾的根本就是她,而且今后也必须仰赖空空过活。 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空空小弟。” “你对一些事情想得太多了。不然的话,就为了我对抗地球吧。” “咦……?为了……剑藤姊吗?” 空空不太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用剑藤说的话反问她。剑藤露出柔和的微笑说道。在一个月前,她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还会微笑。 “嗯,就为了我。为了保护女孩子和强大的敌人对抗,这样更像个威风凛凛的英雄喔。空空小弟。” 这就是── 剑藤犬个的心脏被刺穿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5 剑藤犬个看见了。她隔着空空的肩膀,无意间看见那扇屋顶通往大楼里的门──清楚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可是她不是刻意去看,只是当成视线中的背景而已。她只是一心一意抱着空空,甚至可以说眼里什么都没看见。 对了,用短斧砍坏门锁的确实就是剑藤自己,可是就连这件事她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她不记得那扇门原本有没有关好。 所以虽然看到那扇门现在没有关上,正随风摇晃──虽然她有留意到,也只是以为或许是自己粗心没把门关好吧。 她怎么能猜得出来是有人把那扇门打开了。 更不可能想到会有人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这开阔的屋顶上。 所以──她能在千钧一发、最后关头之际把抱在怀中的空空用力推开,应该可以说是她身为军人、身为战士的直觉集大成吧。 完全仰赖高科技机械‘破坏丸’的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战斗能力──可是即便是那种类似靠作弊的战斗经验,也已经在她内心里慢慢累积起来。 就这个意义上来说,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 虽然最后落到被追杀的地步,可是她在地球鏖灭军执行过的种种军务、把怪人剁成烂泥、残杀人类,以及那个人称‘千刀万剐’的称号全都没有白费──因为在最后的最后,她察觉到花屋潇站在自己身后的气息。 而且也察觉她打算把自己连同空空一同刺穿。 “…………!!” 剑藤打从心底庆幸自己还有一只手臂。 虽然抱空空的时候只能抱一半,但是要推开他也已经够用了。 刷的一声。 剑藤听见自己体内传出一道静谧的声音,参杂在心跳声当中。 剑藤犬个。 虽然不晓得她的行为是否对保护人类有什么贡献,可是至少她拯救了一个年幼少年的性命。既然如此,这个地球上又有谁敢说她不够资格当一名英雄呢? 6 “呜……哇!” 突然被一把推开的空空没发现剑藤在情急之下救了自己一命。他没发现剑藤就像刚才自己说的,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救了他。还以为自己只是被推了开来。 空空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剑藤不高兴,难道自己很享受被剑藤抱在怀里的感觉给她知道了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之后抬头看向剑藤──这时候才发现剑藤的胸口正中央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空空还在想伤口明明就在胸部正中间位于心脏的位置,怎么没什么出血。看起来就像有一根用来止血的透明棒子插在伤口里似的──透明的棒子? 不,应该是一柄‘看不见的剑’──空空直觉想到现在刺穿剑藤的,就是花屋在那所幼稚园大开杀戒时用的隐形武器。 可是那把剑应该不像‘切断王’那样可以用来投掷,而且在这个大楼屋顶上、直升机起降场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人,这把剑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 空空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 “好险好险──差点连空空都一起刺下去了。” 当他听见这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时,心下便豁然开朗。因为这是他最熟悉的友人的声音。 “她刚才那句话实在太叫人火大,害我一气之下就捅下去了……不过这女人还满了不起的嘛,竟然保护了空空。我就再捅个五下当作奖励好了。” “……花屋,你在这里啊。” 空空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他完全不想去拿放在身旁的竹刀袋──也就是‘破坏丸’。现在他不能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而且更重要的,他了解这时候就算拿起武器也是枉然。 就算手上有武器── 面对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又有什么意义? 别说是攻击范围了──就连对方的所在位置都不知道。 “‘丑恶怪侠’……你身上穿着‘丑恶怪侠’是吗?” “答对了,而且已经改造成可以调节尺寸大小了喔。” 空空听得出这道声音是从剑藤身后传来的,所以他能推测出花屋人就在这附近。可是就算知道了,她也会马上移动位置吧──移动之后再挥动手上那把‘看不见的剑’。 隐形人配上隐形的武器。 ‘看不见的服装’与‘看不见的剑’。 此时此刻花屋就是在使用这两件武器。 当作成套装备使用。 这就是──空空一开始描绘出最理想的英雄形象。 “呵呵。” 花屋似乎发出了笑声──然后好像还把剑给拔走。 从剑藤胸口溢出的鲜血顿时大量增加。 “剑藤姊!” 失去贯穿胸口的长剑支撑,剑藤的身体直接往前倒下来。空空跑上前去想要撑住她,可是却来不及。就连这点小事他都没能赶上。剑藤根本没办法用左手撑住身子,倒地之后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呜……花屋……!” 空空在剑藤的身畔停下脚步,对着半空中这么喊道──在他说话的同时,还仔细观察附近的地板。他心想要是花屋身上淋到剑藤的血,说不定会变成脚印,留下花屋移动的痕迹。可是花屋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可没有犯下这种失误。虽然她或许不像剑藤那样完全不会沾上别人的鲜血,可是‘丑恶怪侠’的系统是用‘光线’包覆身体来隐藏身形,所以就算身上沾有脏污也没关系。 要是花屋躲开一点默不作声的话,空空就真的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就算空空不信邪,凝目想要试着能不能看出任何一点不自然的蛛丝马迹,可是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一直戴着没拿下来的‘验明镜’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这真是太讽刺了。 空空就是因为看得见怪人才会被相中,加入了军队──可是此时他竟然看不见一个人类。 “振作一点,剑藤姊……!来接我们的直升机肯定再过不久就要到了──也请他们帮忙治疗你胸口上的伤吧……!” 空空一边小心注意四周,一边对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剑藤这么喊道。他认为自己说这些都是废话,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来的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有办法治疗刺穿心脏的伤势。 不,现在断定还太早。 就算心脏被刺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没有刺中心脏里的要害啊。虽然空空不知道心脏里是不是真有这种方便的部位,可是世上总有个万一。如果真的有的话,只要把血止住……可是伤在手腕还好处理,躯干上的伤口要如何止血才行?空空既不是医疗相关人员,又对医术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叫唤剑藤果然只是白费力气吗? 再说剑藤可能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唤。 “别白费力气了,空空。” 这时候花屋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彷佛证实了他这个想法。她好像一边说话一边移动,没办法听出位置在哪里。空空原本还在想能不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可是因为风声太大,根本听不见一个女孩子走动的声音。 “你等也是白等,不用巴望会有直升机来接你们了──” 无形无影的花屋从某处这么说道,而且她口中的‘白费力气’比空空更有凭有据。在某种意义上,她的根据比‘因为剑藤已经没救了’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因为那架直升机根本不会来啊──” “咦……?” 花屋彷佛有意要让哑然无语的空空彻底断绝希望,继续说道。空空的脑海中不禁想像花屋现在脸上的笑容不知道有多么得意,这也可以说是两人认识太久的悲哀。 花屋潇得意洋洋的表情。 空空原本非常喜欢她那种表情。 可是此时此刻──现在这一刹那,他还能说真的喜欢那种表情吗? “你想一想嘛,空空──你觉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之前都已经跟丢了,为什么还能发现你们的所在地?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们和‘绝和’会合的地点?” “……怎么可能。” 不,就是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还觉得不可能的话,那才是真的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方程式,解不出来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难道那些人背叛我们吗?” 虽然空空试着这么说道,可是这句话他说来一点感觉也没有。一直到前不久,空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绝对和平联盟’这个组织,而且也不认识那个组织的成员。 所以就算他们把剑藤与花屋放在天秤的两端衡量,最后选择了花屋,空空也也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根本连背叛都算不上。 简单来说,也就是花屋的人脉管道不只限于地球鏖灭军内部,而且还影响到外界、甚至还包括对抗势力的内部。这是哪门子孤狼──她只是不善与人群相处而已,其实可能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倚赖他人的人了。 而且这似乎才是──人类社会中最有力的生存法则。 “来吧,空空。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已经把碍事的女人做掉了。别担心,我很清楚你只是受到那个女人的教唆而已,所以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总觉得你好像电视剧上常看到的那种人,故意让男友找小三,藉这个机会让男友心里有愧,使自己处于优势地位。” “讨厌啦,才不是那样呢。再说我们又没有交往。我们是朋友啊,而且还是知心好友,对不对?”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花屋还是没有解除‘丑恶怪侠’的机能现身出来,而且也没有被空空的激将法骗到。虽然个性与人格都不正常,可是她在地球鏖灭军当中的有力地位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平白过着学生与军人的双重生活。 她现在应该很谨慎小心。 谨慎小心地观察空空。 观察她的知心好友。 “…………” 相比之下,空空突然毫无来由地──不,当然是其来有自,只是他认为‘自己正在思考一件毫无来由的事’──毫无来由地回想起目前他唯一打过的怪人淀理川美土里。 回想起来,自从空空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后,他打过的人类,而且还是同个组织的人类数量比怪人更多。可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他已经忘了淀里川的事情。 空空心想,那时候她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吗? 被一个看不见的人、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虐杀就是这种感觉吗──不,怪人的内心不是人类所能想像的,再说自己杀死淀里川的时候根本没有给她机会思考,说不定感觉完全不一样。 无论如何,空空内心最直接的感想就是:这种战斗方式一点都不英雄。隐藏身形、隐藏武器,而且还从敌人的背后袭击。隐密性高到这种程度的人算是哪门子英雄?这样子哪里理想了?称作忍者可能还像样点──不,就算称作忍者也不恰当。现在的花屋哪有隐忍什么? “好了啦,空空。你不用再假装悲伤、不用再假装出生气的模样了。你根本没把那女人的死当一回事对不对?只是觉得‘啊,有一个活人死了’对不对?我都明白,因为我们可是朋友啊。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个性。” 花屋说道。可能还是笑咪咪地说道。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深信自己与空空空的友情并未生变。 而且──她的想法一点都没错。不论其他人,空空自身最清楚花屋说的完全正确──此时他比任何人更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根本看不见花屋── 空空果然还是非常喜欢她脸上露出的那种得意表情。 一想到她现在正带着那种表情──空空的嘴角就会泛起笑意。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就算你想要一个人逃跑也是白费心机喔。不用我说,这栋大楼当然已经被封锁了──而且不是像上午那种针对一般人、漏洞百出的封锁线,而是专门对付我们这些军人的。这次设下的天罗地网不管是‘破坏丸’或是‘切断王’都不可能突破,因为针对配给队员的每一件道具,我们都有可以反制的器具。” 花屋应该是基于两人的友好情谊才补上这段说明的,她不希望看到好友因为无谓的挣扎而吃尽苦头的难堪样子。花屋希望空空永远都保持那种悠然如浮云流水般的模样,希望看到他似乎对任何事都毫无感觉的表情,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所以花屋要把空空能够走的路一一抹去。 让他的眼前只剩下一条路。 “还是你要等一等,看这套衣服什么时候没电?这或许也是一个办法。可是这套服装经过改造,活动时间已经变长,而且我出门前又把电充得饱饱的。之后还可以运作整整六个小时喔。” 花屋抹去空空能够选择的路,一个又一个抹去,仔细又确实。 她不允许空空与别人有任何关系,也不允许他加入其他组织团体。 她希望自己是空空的唯一。 只要把‘和花屋潇一起对抗地球保护人类’之外的选项全部抹除──一个不留全都抹除的话,空空就会毫不犹豫、毫无怀疑成为她的最佳伙伴。 所以花屋才会这么做。 她自己人面广阔,可是当她做出这些事的时候根本不觉得问心有愧。 “别担心,空空。我会让你成为独当一面的英雄。” “……你对我的友情这么深,真的总是让我觉得很感动。” 空空这么说道,缓缓站起身来。他已经不再尝试注意周遭的气息了。空空在战斗方面完全是菜鸟,就算学漫画那一套也不可能察觉出花屋人在哪里。 所以他放弃这种做法。 不,同时他也把许多物事也‘放弃’掉。 “唉呀,我真的太惊讶了──你用这种方式对待我,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记得之前有受过你多大的恩惠。而且我们以前又是竞争对手,互相较过劲。从这一点来看,我应该老早之前就很讨厌你了。可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把你当成朋友?为什么还相信我们之前的友情不会生变呢?” “这个嘛……当然因为我们是真正的好朋友啊。” 花屋内心虽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但她还是这么回答。虽然空空的眼睛完全在看别的地方,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赶紧离开现在的位置。 “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喔。” “是啊,我们到死都是好朋友。” 空空点头说道。不,不光是现在而已。花屋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空空的肯定会让自己的内心这么七上八下的。然而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剑藤姊死掉的事情是让我吓一跳没错。可是就像你说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哀伤,也不觉得生气……看来好像是这样。呃,你刚才是怎么说的?” 虽然空空这个问题问得很抽象,可是花屋依然── “我说‘啊,有一个活人死了’。” ──回答得切中要点,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友情吧。两人心领神会、默契十足。花屋认为他们两人互相了解彼此在想什么,心有灵犀。 “对对,就是这句──我的感想完全就和你说的一样。然后我现在正在想从今以后要怎么办。剑藤姊死了,我又不能跳槽到‘绝和’去,逃也逃不了。这时候我还是很冷静,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咦?啊,抱歉。我刚才没听到,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和我一起──” “我不要。” 空空拒绝了朋友的要求。 7 “其实那天诊断的时候,我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空空小弟。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要把你推荐给地球鏖灭军了,所以不想多说其他不必要的话,免得让你这种稀少珍贵的人性产生变化。可是为了让我剩下的人生不要留下遗憾,虽然现在为时已晚,还是让我说出来吧。 这只是我自己想说而已,你不用特别在意。可是未来如果在你逃亡途中,或是在逃亡地点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不介意的话就想想我说的话吧。” 当他们要离开公寓的时候,饥皿木博士说了这句话送给空空。 “你的人性并不值得称道。可是如果善加利用的话,这种人性也能成为人类的瑰宝。从过去到现在,像你这类与众不同的人一直利用他们与众不同的人性与地球对抗,这就是所有人众所皆知的人类历史──到这里都是我那天告诉过你的事,只是那时候我没说得很具体。现在我还是秉持这个意见,因为这不是个人意见而是真正的事实。我说那些话虽然多少有点在诱导你,不过事实的确就是事实。然后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的意见、我个人的私见。你听一听,忘了也无所谓。空空小弟,你的确可以利用你的人性去拯救人类。” 空空永远忘不了那时候饥皿木博士脸上那副难以言喻的笑容。 “可是其实你不救也无妨。” 这句话他也牢记在心,没有忘记。 所以现在根本也用不着再重新回忆。 “花屋,时间就在一年后。” 空空开口说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十之八九又偏离主题了,不过管他的。无论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方式听说,这项情报带来的冲击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下一次的‘巨声悲鸣’就在一年之后。” “咦?” 任谁突然听到这种话,一般都会觉得一头雾水吧。只会认为这是空空在束手无策之际开始胡说八道。可是这时候对花屋来说,最大的不幸是她的所在位置虽然不是空空的正前方,但还是看得见他的表情。 两人是往来已久的知心好友。 她知道空空有没有说谎,因为彼此心有灵犀。 也能看穿空空是不是认真的。 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单纯视为只是运气不好,或许又稍微低估了空空少年。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有可能是少年刻意拒绝‘朋友的要求’,让花屋来到自己面前。 “前一阵子我和‘地球’说过话,那时候‘地球’就是这么说的。特地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就代表‘他’不打算搞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规模灾害随便了事吧,至少不会比上次小。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一年后,人类又会大量减少。不管是我或是你可能都会死。” 空空没有确认花屋有什么反应。应该说他本来就看不见花屋,所以想看也看不到。不过就像对花屋来说空空是她的朋友一样,同样地花屋也是空空的朋友,所以他猜得出花屋听到这种事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她一定会大吃一惊,震惊之下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简单来说就是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考虑到可能会失败,空空本想把他和‘地球’接触的事情隐瞒到底,不过遗憾的是现在他能够打出的筹码也大概也只剩这个了。 要让花屋露出‘破绽’,就只能把这件消息公开。不过别说是花屋,换作现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得出来空空没有说谎,听到一年后‘巨声悲鸣’将再次发生这种具体的预告──简单来说就是死亡预告都会大吃一惊吧。就连空空听到这项消息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这个事实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他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当然更是无法接受。 就如空空的预料一样,花屋潇的确露出破绽了。短短一瞬间的破绽。 空空抓住机会──拔腿就跑。 他利用这一个月内在公寓房间的跑步机锻炼的腰腿力量使尽全力狂奔──只不过此时他手上既没有拿大太刀‘破坏丸’,也没有拿短斧‘切断王’。这是当然的,他可不想拿着那么重的玩意儿,拖慢自己跑步的速度。 “空空──!!” 不消说,空空突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这么欠缺隐密性的举动,花屋当然立即就察觉了。所以假使空空这时候朝着花屋展开不要命的自杀攻击,最后的下场当然就是被‘看不见的剑’砍杀,成为剑下亡魂。 从花屋毫不犹豫就下手杀害她景仰的饥皿木博士,还有刚才原本打算把剑藤连同空空一同刺死的举动可以看得出来,花屋的攻击性与她对某人有没有好感完全无关。在她的心目中愤怒至上。现在她满肚子都是‘要求被拒’的怒气,所以此时此刻毫不犹豫就会杀掉空空。 事后花屋一定会懊悔莫及、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深自反省──可是现在她会杀死空空,以自身的意志把空空一刀两断──但空空其实不是跑向花屋。 他转过身,反而像远离花屋似地跑开了。 当然这里要再重申一次,现在的空空无法察觉花屋人在哪里。既然无法察觉,虽说他‘远离花屋似地跑开’,但也有可能不经意就往花屋冲了过去。 可是如果花屋真的如空空策划露出‘破绽’的话,那么她最有可能是站在自己的前面──所以只要往后跑的话,就等于‘远离似地跑开’。 空空心里虽然有这点算计,可是到了这种阶段已经很难称为‘计画’了。接下来的步骤不确定因素太多,讲白一点就是搏命。 不是生就是死。 所以这根本不是计画,而是赌命。 以左在存的方式来形容的话,这是一场豪赌。 现在空空要搏的大赌注比那时候他对付‘火球人’的时候更危险──他已经下定决心,也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接下来就只要狂奔。使尽全力、用几近撕心裂肺的全力狂奔就是。 已经不能再依靠新手运了。 “什……等等,空空!” 就像绝大部分的赌徒在旁人眼里看起来都像走火入魔一般,这时候的空空在花屋看来也和精神崩溃的疯子没两样,他的狂奔看起来也和失控没两样。 到死都是朋友。 他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想到这里,花屋不禁慌了起来。 因为在这个直升机起降场上,往花屋的反方向跑去就意味着去跳楼。或许是为了避免直升机碰撞到发生事故,所以这栋大楼的屋顶上没有装设预防坠楼的安全护栏。像他那样不要命的狂奔就会直接坠楼。从地上二十六楼……不,是二十七楼直接往下坠。 花屋当然知道。因为两人是朋友,所以她当然知道。 她了解少年空空空绝不是那种会寻短的人──了解到不能再深了。所以他说的那句话绝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就算知道,花屋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暴冲。 因为她看得见。 所以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呜……哇……!你这傻瓜!” 花屋抛下‘看不见的剑’,也忘了自己现在是隐形状态,立刻拔腿追了上去。当她一把抓住空空右手腕的时候,人几乎可以说已经在半空中了,几乎就在空中。花屋认为自己千钧一发正好赶上,可是空空却觉得时机还稍嫌太早了些。他本来希望身体的一半都能扑到大楼外头去,不过也没办法了。 我既不是逢赌必赢的赌徒,也没办法像电视上的英雄人物在天上飞。空空一边这么想,同时反手握住花屋抓着自己的手腕。 那天当空空第一次要去打怪人的时候,剑藤曾经提醒他一件事──全身隐形不代表变成幽灵,人家摸得到也抓得住。而且──要是被摸到的话,所在位置就会暴露。就是这回事。趁着花屋被反抓住而有任何反应之前,空空一股脑地使尽全力把她的手用力一扯,就像在跳一场激烈的社交舞般,让双方的位置对调。 双方的位置对调就代表身子几乎已经在空中的空空又回到大楼上,反之花屋则被抛到空中。空空的双脚都浮在距离地面二十七层楼高的半空中,除了这个方式之外他没办法拉回自己的身子。 空空的狂奔与纵身跳跃,全都是以花屋会伸出援手抓住他为前提,要是有个闪失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冒险拿自己的命去赌,空空少年肯定会一脸无事地这么回答: “因为我相信花屋一定会来救我。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人,她绝不是那种人──你看,事实上我没看错人吧。” 事实上他的确没看错人。 而花屋潇重视友情的代价就是被抛到半空中。虽然她像被硬生生拖出去似的,和空空交换位置,不过只要紧抓着空空的右手腕不放,她仍有一线生机。可是就算花屋身穿‘丑恶怪侠’服装、就算她轻易就能挥舞那把‘看不见的剑’,可是她的手臂仍和一般弱女子一样纤细。早在一年多前就不再打棒球的纤纤玉手怎禁得起这么剧烈的运动,不但拉伤了肌肉,而且手肘与肩膀也都同时脱臼。虽然痛起来还不至于像短斧砍断手臂那么严重,可是怎么样都已经抓不住空空的手腕了。 “咕……呜……啊啊啊!” 如果说非凡人会做出非凡事的话,那么花屋潇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这名少女并非只靠人脉、偏袒循私与玩弄权力才爬到今日这个地位──她急忙用另一只没有脱臼的手攀住大楼的墙缘,才免于坠楼。 不过这也只能说是垂死挣扎罢了。 虽然她这么换手一抓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一样颇有震撼力,撇开她浑身透明不谈的话,看起来倒是精采。可是另一只手臂在承受全身重量的同时也应声脱臼,现在她只是凭着一股气硬抓着墙边……不,也可以说她只是凭着一股气挂在墙边才对。即便这只手臂没有脱臼,可是现在不是在拍好莱坞电影,这个姿势撑不了几分钟。即使用两手攀住,而且两只手臂都没脱臼,至少凭花屋潇的力气还是没办法自己爬上来。 要是没有其他人帮忙拉一把的话── 她绝对没救。 其他人──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咿咿咿……” 虽然花屋不及多想就抓住楼缘,证明了她异于常人的能耐以及非凡的素质。可是这么一来,刚才那阵掩去自己脚步声的强风现在吹得她摇摇晃晃,让她陷入一阵飘浮感,宛如身在无重力空间一般,整个人脑袋一片空白。莫名其妙的呓语冲口而出,整个人一片混乱、一片混沌,就连发生什么事都搞不清楚。可是有件事她很明白,再这样下去的话必死无疑。绝对死路一条,躲都躲不掉。 凭自己已经不可能逃出生天了。好痛、好痛、好痛。 必须找个人帮忙、必须找个人帮忙、必须找个人帮忙、必须找个人帮忙、必须找个人帮忙、必须找个人帮忙。 “救──” 花屋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大喊。 发出宛如悲鸣般凄绝的喊叫声。 “救救我,空空!” “抱歉,我看不见你在哪里,帮不上忙。” 我看不见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空空少年还是分毫不差地一脚踩在攀住大楼的孱弱手掌上。他一踩就中真的单纯只是偶然,可是对花屋来说这个偶然却是来得毫无天理又不巧。不过就算这下没踩着也无所谓,空空还可以踩第二下、第三下,爱踩几次就踩几次。 由上往下踩的绝招丑恶怪踢没有限制使用次数。 “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真的就是悲鸣声了。虽然还是看不见人影,不过空空听着这声悲鸣愈来愈小声、愈来愈远,知道花屋好像从距离地面二十七层楼的高度上摔下去了。 高楼的墙壁上自不用说,在下坠途中根本没有地方可抓。就算有,两只手臂都已经脱臼的花屋应该也无可奈何。所以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发出悲鸣而已。 不过为了区分现实世界与图画书故事中把反派当成非人怪物看待的世界,在此还是用一段对她比较中肯且善意的描写,来总结中学生军人花屋潇的一生吧。 当花屋攀在大楼墙壁上的时候、坠楼的时候…… 在发出嘶声悲鸣的时候…… 可能就连在摔成肉泥的那一刹那之前…… 她都不曾怪罪空空。 “bye bye,花屋。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 空空本以为说说这种话,或许自己也可以沉浸在哀愁的气氛当中,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他反倒觉得说了之后心里看开许多,更容易从记忆中遗忘了。 “这是我们之间友情的胜利。都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能战胜。要是没有你帮忙的话,恐怕就赢不了了。” 空空试着说说看。 只是尝试说看看而已。 这番话说起来真是言如其人,空洞无比。 空空想把那柄应该掉在这附近的‘看不见的剑’捡起来。他觉得很后悔,直到最后还是错失机会问问花屋她这件道具到底取了什么有格调的名称。 8 花屋漏坠楼之后,这场战斗大致上也已经画下句点了。虽然还有几例有的没的要善后,不过那些都是类似事务处理的问题,对空空来说没啥重要。比方说包围这栋大楼的封锁线,现在作战计画的执行者花屋都已经‘变成那样’,也没必要强行突破了吧。 虽然空空不晓得从今以后该怎么办,不过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就随它去吧。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如往常一般、比往常更加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虽然他很惊讶自己竟然是个手刃好友还毫无感觉的人,不过要说不出所料也确实是如此,所以现在惊讶也没什么意义了。 除了杀掉花屋之外,他没有其他选择。 ──空空根本不这么认为。在他的眼里,情况没这么窘迫。就像花屋所说的、就如同她提出的建议一样,她和空空这两位好友搭档一起继续对抗地球的选项事实上确实存在。不过前提是这真的是空空最后唯一的选择──如果花屋当真把空空可选择的路,减少到‘除此之外别无选择’的程度,他肯定就会如花屋的意了。 可是花屋犯了一个错。 只能说令人惊讶──她竟然不小心忘了把‘空空杀掉花屋’的选项给抹去。当然,花屋身上穿着‘看不见的衣服’,手上拿着‘看不见的剑’。或许对她来说,有这两件道具就已经等于把这个选项抹去了。可是有一件事不可以忘记── 空空把那个凶暴的‘火球人’彻底打瘫的时候,他手上可是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还有另外一件事也不能忘,那就是对他来说就算对手是友人、是好友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花屋潇的人为失误。 粗心大意的失误。 她不小心忘了这些事,然后不小心就这样死了。 选择不只一个──以杀不杀花屋这个主题来说,选择不只一个。空空当然认为自己做了最佳的抉择。 剑藤犬个已经被杀了。对空空来说,剑藤一死他投靠绝对和平联盟的理由也没了。再说绝对和平同盟打从一开始就无意收留他们。那要他独自一个人继续逃亡吗?这根本就是自杀。空空没有能力独自生活,绝对没办法。既然这样就只好像花屋所说的一样,回到地球鏖灭军去了。看来自己目前只能在那里才能活下去。 所以这一点他已经‘放弃’了。 可是对空空来说,就在他放弃逃离地球鏖灭军的同时,很自然地萌生出另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回到军队,反之把花屋赶出去’。而且他轻而易举就想到如何把花屋赶走。虽然这个赌注很危险,是一场豪睹,可是既然要做就只能趁现在。 就算空空回到军队,只要像花屋这种个性奇特的人还坐在他头上一天,同样的事情就只会一再发生──同样的悲剧只会持续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趁现在动手了。 现在没有任何目击者,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栋屋顶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空空可以随自己的意思说明状况。不趁这个机会把花屋踢出军队更待何时? 把她踢出去、把她踢下去。 就如字面所形容,把她踢下去的机会。 ……花屋最大的失败,应该还是她念及友情而出手想要救空空一把。不过失败的前提在于她选择在这个有‘场外出局’的直升机起降场和空空他们对决。 或许花屋也很清楚自己的作为有失公允,所以才会透过绝对和平联盟指示空空他们到这个不会有目击者的‘高处’当作会合地点。谁知这个决定却反而害了她。 ──就像这样,类似的解释要多少有多少。 事后诸葛谁都可以当,或者也可以说旁观者清。 空空打赢的原因以及动机说不定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花屋的败因与死因也可能另有其他理由,搞不好空空是为了替剑藤报仇雪恨才会杀害花屋的。当然空空本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是旁人要如何解释就是他们的自由了。如果旁人要误解成空空毫不留情把花屋踢下楼,或许是为了拯救她摆脱种种罪恶罄竹难书的一生,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总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说老早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过如此而已。 “……嗯?” 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奖励关卡而已。 空空从大楼探出身子,凝目想要确认现在能不能看见坠落在地面上的花屋(那套服装没有防御功能,要是坠地撞坏的话,应该就可以看见花屋。可是这么远的距离很难看清楚)。这时候他发觉好像有人在叫他,所以回过头来。 可是根本没有人。 有的就只有倒在地上的剑藤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剑藤姊……?” 一般人来说都会认为这是自己多心听错,可是空空却认为是剑藤在叫他,跑到剑藤身旁。他心中还带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剑藤还有气。 空空的希望没错,剑藤确实还有呼吸──不过只是还没断气而已,被刺穿的心脏仍然还是开了一个洞。就算撇开心脏的致命伤不谈,她也已经失血过多了。 空空到剑藤身旁把她的身子抱起来,到头来却好像专程跑来确认这些事实似的。 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也开不了口了。 可是刚才叫空空名字的人确实就是剑藤。 “空空……小弟。” “咦……?” 听到这抹声音,听到这原本应该根本听不到的声音让空空莫名其妙。 剑藤的嘴唇根本没有动,就连她到底有没有意识都很难说──可是空空却听到她的声音,当然会觉得疑惑。 “你打赢了耶,好厉害喔。你把‘火球人’、‘恋爱谘询’与‘蒟箬’都打倒了……真的很了不起,空空小弟。你现在应该是整个地球鏖灭军中最强的人了。” 剑藤的声音就像这样传进空空的耳里。 “你真的是大英雄呢。” “……不,可是……我打倒的都是自己人……” 空空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得到剑藤的声音,就这样不明就里地回答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去思考原因,直接回答剑藤的人恐怕也只有空空了。 “空空小弟,你说你和地球说过话是真的吗?说什么下次的‘巨声悲鸣’就在一年后……” “别当真啦……那当然是骗人的啊,当然是我胡诌的。就算是真的,这次由剑藤姊你来阻止‘巨声悲鸣’发生就好了。” “是啊……嗯,你说得没错。” “花屋也已经死了,我们一起回军队里去吧。他们一定可以医好你这只手臂。过不久你就可以重回战场。我们两个人一起打倒地球吧。” “可是‘茶余闲话’还在军队里,我已经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他一定很生气。” “没事的。如果他有什么意见的话,我就杀了他。” “哈哈,空空小弟真的很可靠耶。” 现在这个情况当然不是奇迹发生。 以机率来说或许的确等同于奇迹,可是在空空空的故事当中,面临悲剧性的死亡场景、在蒙主宠照的最后一瞬间绝不会有什么心灵相通的事情发生。上天只会赐给他悲剧,绝不会赐予他奇迹。 这是一种必然。换一个说法,这是过去剑藤犬个饲养的那个少女左在存所留下的遗产。这是她的遗物、也就是空空继承的那只项圈‘共鸣环’的效果。 当空空在花屋面前作势要跳楼的时候,花屋抓住的是他的右手腕──而空空也是把‘共鸣环’绑在右手腕上。因为被花屋用力一扯、空空自己也拉了一下的关系,使得过去配给那只‘小狗’的项圈开关启动了。 或许也可以当成不小心启动了。 就像抱着‘破坏丸’睡觉有可能误触一样,要是这样粗手粗脚的话,当然也会误触动‘共鸣环’──如果‘共鸣环’的性能不同于现在,说不定空空的赌局就会阴沟里翻船。 幸好‘共鸣环’既不是战斗武器,也不是什么自爆装置。那套设备正适合原本是‘小狗’的左在存使用。 从前市面上曾经卖过一种可以把狗吠声翻译成人类语言的机械──简单来说‘共鸣环’的作用就是与那种机械相反。‘共鸣环’其实是翻译机械,把它当成项圈装在脖子上然后启动,就可以感应到周遭人心的感情。 简易型的精神感应装置。 这或许是在存与剑藤搭档时不可或缺的道具──沟通道具,特别是要和手持‘破坏丸’的剑藤搭档,更少不得这件道具。因为剑藤不是那种会对‘小狗’说话的人。 所以这也难怪。 这也难怪虽然在存被当成狗来养,可是对剑藤仍然抱有好感──那是因为她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剑藤对自己的爱。 还有另一件空空一直觉得很不解的事情,说穿了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就是为什么在存要邀他一起逃亡、要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他身上──这是因为空空的心情、空空的人性她都感受得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定在存真正的目的是想帮助空空逃走也说不定,可是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假如空空之前从某人的口中听说过‘共鸣环’的功能,他在逃亡途中当然会启动这项功能,说不定有机会事先察觉花屋逼近。花屋接近他们的时候不假思索就逼杀过来,从这一点来看,想必她也不知道‘共鸣环’的功能是什么吧。 如果照那样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剑藤就不会死了。 可是这也代表最后他们还能像这样对话,本来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了──只要想想剑藤对空空的那些所作所为。 “对不起喔,空空小弟。” 因为剑藤本来根本没有机会像这样对空空道歉。 “杀了你的家人,我觉得很抱歉。是我错了。” 这么一股感情透过空空右手上的项圈传进他的心里。与其这是剑藤的道歉,其实更像是她的悲鸣。她的歉疚就像是悲鸣声般直接又赤裸裸地传达给空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剑藤就像当初听到‘巨声悲鸣’的空空一样,一次又一次不断道歉。 这时候大可指责她干出那种暴行哪还有脸、哪还有胆子道歉,到底还有没有常识,竟然还来求人家原谅。也可以说她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只想让自己摆脱罪恶感而已。或许剑藤的道歉就是出自于这种‘人性化’的心情。 如果排除所有情感式的描写,继续用这种冷漠的眼光去看待的话,剑藤接下来的感情──传到空空心中的感情才真是厚颜无耻。 “空空小弟,你杀了我好不好?” 剑藤的肉体已经放弃求生,就算放着不管,再过几十秒钟她就会没命,以再也无可挽救的形式结束生命。 剑藤自己很清楚,而空空也明白。可是她还是开口拜托空空。 “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不想因为别人诬陷、因为这种冤罪而被杀死。反正都是一死,我希望能死在空空小弟你的手里、希望死在你的复仇之下。” “我明白了。” 空空回答地非常爽快,这么颔首说道。 剑藤不晓得空空心里是怎么想才答应的。虽然她的感情会传达给空空,可是空空的感情并不会传达到她心里──可是看到空空答应地这么干脆,剑藤露出无声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光影变化,她看起来就像在微笑一样。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去拔大太刀、拿出短斧或是找那把无形之剑,空空伸出自己的双手,绕住剑藤的脖子。 要是不快点杀掉她的话,她就要死了。 好细的脖子,而且好软。 空空第一次实际感觉到原来女性的身体是这么地柔软。 “非常谢谢你,剑藤姊。” 空空这时候才终于开口向剑藤道谢。 这句谢谢是为了感谢剑藤在这一个月无微不至的照料吗?还是感谢她在人生最后一刻让空空有机会为家人报仇?就连空空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而已。 事后或许他还是会像之前杀掉其他仇敌的时候一样,一点感觉也没有。空空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可是他还是对剑藤道了谢。 就算天变暗了、变冷了;就算人不动了、变凉了,空空还是没有放开剑藤。 当剑藤抱着空空睡觉的时候,空空终究还是没能回抱住她。唯有这件事他怎么样也办不到。 可是现在他的双臂微微使力,轻柔的动作彷佛生怕弄伤了剑藤,可是又热情激昂。 少年就这样抱着少女、箍着少女,过了良久良久…… 后记 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情虽然不正确,可是因为有其原因背景,所以大家都当作是正确的。这类事情比我们想像中更多,而且大多数要是现在指它不正确,反而会让众人无所适从。打个比方,既然电子是从负极流向正极,那么电流也应该视为从负极流向正极才对。可是因为打一开始就定义电流从正极流向负极,所以到现在学校也还是继续这么教学生。或是有一种比喻说‘如豺狼一般’,可是豺狼其实也常常自己狩猎。又或是在这个科学鼎盛的世界中早已经证明占卜只是胡猜一气而已,可是晨间电视节目还是在继续报导‘今天的运势’,诸如此类。这些事情和个人主义或主张无关,有时候人们甚至也不认为是‘正确’的,而是觉得‘虽然不正确,但这一点不便也无伤大雅,所以就这样流传下来’。我认为这类事情很多,族繁不及备载。如果是在小说之类的故事创作中,像这种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或者退一步形容──颠覆整个世界观的‘真相’的确是很刺激,也算得上是某种趣味。可是从现实问题来看,要是有个人告诉大家‘歹势,虽然现在说有点太晚,可是那件事其实是各位搞错了,真相其实如此如此’,众人想必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会认为事到如今何必再提。要把自己的第一印象,或者说打一开始认为是‘正确’的事物放弃掉,不管对大人还是小孩都需要相当的勇气。而我认为重点可能也不在于有没有勇气,而是因为这么做非常‘累人’又很麻烦。好吧,拉拉杂杂说这么一大堆,总之我觉得世事大都是人们‘姑且视之如此’,没有一件事情是‘真是如此’。或许总有一天会出现某个人,告诉大家‘你们原本所相信的一切都是错的,其实是这样这样’,届时不晓得大家是否还能忍住不发出悲鸣。 这本书是某个少年的冒险传记,同时也是他成就自我正义的英雄传说。这是一个叫做空空空的十三岁少年对抗邪恶的故事。他姑且为了人们认为是‘正义’的物事牺牲、姑且与人们认为是‘邪恶’的物事对抗,然后姑且试图保护‘他该保护的人类’。而这就是关于空空空少年开始与终结的故事。虽然这是我过去的创作中最长篇的小说,可是说实话,我还满想继续写下去的。与其说想继续写下去,其实是我想继续看空空小弟的奋斗。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以前我也写过许许多多主人公,可是像空空小弟这种类型的主角又和过去写过的主角完全不同。也因为这样,‘西尾维新创作史上最大长篇’这句宣传语句其实根本不需要,因为这就是专属于空洞少年空空空的故事‘悲鸣传’。 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创作出一千多张稿纸的小说根本是天方夜谭,而这部小说能够问世也是因为有我身边众人一无反顾、两肋插刀的支持。因此我要感谢讲谈社文艺图书第三出版部,另外也要向读完这套长篇故事的读者您致上最深的谢意。 西尾维新 第一回 英雄归来!迈向全新的战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0 失去一切就代表获得勇气。 1 自从那道让三分之一数量的人类丧生的‘巨声悲鸣’发生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二〇一三年十月二十五日上午七点三十二分,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人就在天空上──不,空空这个姓氏的由来,还有身为国文学者的亡父给他的名字“空”当然都不是料到有一天他会飞上空中才这么取的。 总之这里是空中。 他就置身在──高空中。 “我知道。” 空空这么说道。 十三岁的少年坐在一架巧妙伪装成民用机的军用直升机后方座位──双手拿着一根用布裹住的长型棒状物体,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然后这么说道。 “?” 坐在空空前方驾驶座的男子听到他这句话觉得有些摸不着头绪──他判断可能空空不是在对谁说话,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我们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上空了。” 男子向空空报告状况。 话说完他才赫然惊觉。 刚才空空的台词就是在应和、回答他的说明──男子忍不住转头看向后方座位,这时候空空少年已经带着半睡半醒的表情从窗子俯瞰下方。 这里的高度非常高,地面看下去只是一片模糊。空空的眼神当中没有‘惧高’的人类本能反应。他虽然不怕高,但也不像一般小孩那样因为这趟鲜少体验的游览飞行而幼稚地兴奋嘻笑。 他表现出的态度很一般、很稀松平常。 彷佛只是因为眼前的事物映入眼帘所以才去看它。 “您是怎么……” 直升机的驾驶员本来想说“您是怎么知道我要讲什么”,可是只说了几个字便闭上嘴,赶紧转头朝向正前方。 这架直升机虽然装有几乎可以自动驾驶的程式,但是从安全操纵的角度来看,驾驶员专注于前方当然是正确的行为。另外在和这个名叫空空空的‘英雄’相处的时候,这种做法也是正确的。 男子所属的组织地球鏖灭军从前曾经有一个超级危险人物叫‘火球人’,无论任何人对他都不敢小觑──可是那号危险人物就是被眼前这位少年打到退休,不得不收山。上级常常对男子千叮万嘱,和这个少年往来的时候务必要不惜辛劳尽量仔细小心。 他们可不是刻意夸大其词吓唬男子。 事实上驾驶员的任务很简单,只是接送这个‘童稚小英雄’而已。可是在接下任务的时候他还被要求写下遗书──这方面当然显示出任务的重要性非同小可,不过他也听说有更实际的原因,因为‘和空空空一起行动’就是这么要命的事情,必须得先写好遗书才行。 “那还真是奇怪。” “幸好平安抵达了。” 或许是觉得沉默的气氛太凝重。驾驶员为了镇定心神,所以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他的台词又被空空的回答给抢先──把这两句话当作对话来看的话固然非常不自然,应该根本不算是两个人在对话,但还是给驾驶员造成很大的精神压力。 不对。 到了这种程度,驾驶员感觉到的已经不是压力,而是精神上的痛苦。 明确且明白的痛苦。 在地球鏖灭军里少年兵一点都不稀奇,所以男子绝对没有被空空那副和年龄相符的稚嫩外貌骗到──要比年纪的话,其实驾驶员自己的年纪也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出头而已──可是这个少年加入军中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在竞争激烈、生存竞争激烈的第九机动室站上顶峰。 空空空室长。 驾驶员非常清楚这个头衔的分量与重要性──他听人讲得非常清楚,也已经从口耳相传知道少年空空走过一条多么血腥的道路,才取得现在这样飞黄腾达的地位。 根据谣传,死在空空手中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 他杀死搭档、杀死伙伴、杀死同僚、杀死组织,是一名什么都杀的战士。 所以对驾驶员来说,那句‘幸好平安抵达了’的独白,或许是他最诚恳且最真切的感想──可是当事者空空却抢先一步用‘那还真是奇怪’这句话‘回应’他。 “您……” 驾驶员大吃一惊,开口问道: “您说奇怪的意思是──?” “因为我一直以为这架直升机会坠毁呢。” 虽然不知道牛顿从前是用什么语气陈述‘苹果会掉在地上’这句话,可是空空少年说这句话的语气热情程度肯定比不上。既冷静又冷淡,听起来好像不带有任何感情似的。 他只是很平淡地推测自己搭乘的直升机可能会坠毁。 这个少年能够像刚才那样抢在他人说话之前先回答,谁知道脑袋里竟然预料的是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事,听得驾驶员魂不附体、为之颤栗──可是空空少年似乎没学过‘颤傈’这两个字,好像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 他的语气就像平常呼吸一样平淡。 “──当地的状况就像我听说的那样,这种没什么装备的伪装直升机应该一发就会被打下来──我刚才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才能从坠落的直升机中逃命,看来根本就是白费气力、杞人忧天而已。” 从以前我老是这样。空空面不改色地这么说道。 驾驶员心想,看空空一副那样子不晓得小脑袋里装些什么东西,原来都在想这种事──不过空空的‘杞人忧天’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驾驶员当然也已经听说‘当地的情况’──这固然是一个原因,更不好笑的是驾驶员已经从空空那种淡如水的说话口气察觉他口中‘从坠落直升机逃命的方法’恐怕没有考虑到自己。 空空不顾别人,只想着如何让自己获救,而且似乎还觉得天经地义。 这不是自私不自私的问题。 虽然空空空年仅十三岁就坐上一个部门室长的职位,却对地球鏖灭军没有一丝归属感──驾驶员的上司事先也已经叮嘱过他了。 他的长官说这次‘接送童稚小英雄’的任务其实也暗含‘防止童稚小英雄逃脱’──只是驾驶员只接受过最普通的战斗训练,换句话说他是个专门技术人员。凭他一个人当然没能力阻止得了已经收拾掉上百只‘怪人’的英雄,所以这项任务几乎也只是做个样子,出事时上级可以此为藉口卸责而已。 也难怪要他写遗书了。 不晓得空空知不知道驾驶员内心的想法──就算知道,看来似乎也不打算理会── “话说回来,没想到是坐直升机。真是讽刺。” ──他这么说道。 从前后文来看,驾驶员判断这句话应该是延续刚才的对话。 “您、您说讽刺是什么意思?” 驾驶员试着这么回问道,可是空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在他尝试想要对话的时候偏偏聊不起来。 空空这种根本不搭理人的态度,让驾驶员清楚明白其实他根本不打算和自己说话──身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空空对抗的‘敌人’是一种称作‘地球阵’的怪人,可是空空少年本身比那些巧妙拟态成人类的怪人更‘不像人’。 他甚至不去尝试。 尝试装出人样。 “到这附近就可以了。” 驾驶员几乎被精神上的痛苦压垮。就在他打从心底想着快点降落、快点完成这项任务、快点摆脱痛苦的时候,空空恰巧开口这么说道──驾驶员大吃一惊,心想他这次还看透自己的内心。不过再怎么样这都不太可能,空空在这个时间点开口应该单纯只是凑巧而已。 但不管是不是凑巧,听到空空突发此言,身为驾驶直升机的人当然会觉得不知所措。 “到、到这附近是指……” “意思是说要你这附近放我下去……请放我下去。” “可是……这个……” 驾驶员不晓得该怎么说,犹豫了一阵之后── “我们还没到达预定降落地点……距离预定位置还要再飞一下……” ──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空空少年对驾驶员慌急无措的样子好像不以为意。 “不用降落,只要停下来就可以了。” 他这么说道。 “你只要停下来,我自己会下去。” “停下来……啊,你是说停悬是吗?” 换句话说,这个少年似乎打算从停悬状态的直升机跳下去。 驾驶员回头一看,只见空空空不知何时已经把直升机上用来应付紧急状况的常备降落伞背在背上──就连挡风的护目镜也没忘记。 就在悄无声息、不知不觉之间准备就绪。 刚才回头看的时候,空空明明只是望着外头而已──难道那时候他就在找可以着地的地点了吗? “那就照你说得办吧。我离开之后你就可以自行回总部去。” “可、可是要是从这个位置跳下去的话,就算有降落伞也会没命的。至少得降低直升机的高度才──” 驾驶员话说到一半,发现空空又抢先一步回答了。 与其说自己的思考被勘破──两人彷佛处在不同的时间,驾驶员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其实只要冷静思考,就知道这只不过是像宴会上才艺表演的小伎俩已。可是显然空空这么做不是当作娱乐表演以取悦驾驶员,所以让他心生不快。 既不快又不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驾驶员真想现在就照空空所说的,让他自己单独下去──如果他想玩这种跳机自杀的把戏,那驾驶员当然举双手赞成。 可是驾驶员被指派的任务终究还是‘接送童稚小英雄’。 不只是‘送他来’,还得‘接他走’。 既然受命得带空空回去,那驾驶员可不能‘自己回总部去’──依照既定行程,他要在预定地点放空空空下去,‘英雄’达成任务之前要在附近等待,然后把完成任务的他带回去。 基于这个理由,对驾驶员来说放空空下去之后自己跑回去摆明着就意味着任务失败──所以他当然不能接受这项提议。 那是因为在地球鏖灭军这个组织里,任务失败虽然不至于直接与死亡画上等号,可是常常会危及性命,所以用这种方式形容也不足为奇。 这次任务如果就此‘投放’空空的话,那可不是任务失败,几乎就等于放弃任务。上面的人绝不可能放过他。 “放心吧……不会因为放弃任务就被杀的。” 空空说道。 “我是基于好心才这么说。我是说现在降落对你百害无一利──劝你最好在这里折返回去。要死的话,死我一个人就够了。” “…………?” 空空这句话说来轻描淡写,驾驶员还听不太懂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单纯从字面上解释的话,空空这句话显然是为了驾驶员好──可是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在低声喃喃自语,听起来一点都没有为别人好的感觉。 至少这不像一个思考直升机坠毁时自己该如何活命的人会说的话。 要死的话,死我一个人就够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说这种某种程度上消极又负面的话。 “可是下官……下官的任务是把您……” 驾驶员还想反驳,可是空空似乎根本没听见,一步步继续准备跳伞。不,降落伞已经打理好了,只是好像有什么问题,他还在检视。 冷静归冷静,空空这种行为看起来还满神经质的。 他把自身安全寄托在如此胆大的行为与决定当然不是一点都不担心──彷佛只是因为他相信这是最恰当的做法,无奈之下才这么做。 “如果你担心上面的人可能会发脾气,那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们肯定只会骂骂你做个表面功夫而已。” 前一句‘发脾气’后一句‘骂骂你’。空空这种认知完全就是一派国中生想法,先不提能不能安慰到人,一个搞不好还会惹人发噱──话虽如此,驾驶员脸上的表情连嘴角都没动一动。 “因为至少‘上头’有一半的人应该都巴不得我死在这次任务中──希望我最好没办法活着回去。所以虽然你的任务是‘接送’,可是只要成功把我‘送来’,‘接回去’这部分就不那么重要了。” “…………” 该用出奇这两个字来形容吗? 空空用这种异常醒悟的语气说话,反而让他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实──反倒觉得他的被害妄想未免太夸张。驾驶员老早就听说空空对组织没有什么忠诚度,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不……可是他说得也没错。 确实如此──驾驶员从一个不受偏见影响的角度思考。 单独一个人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这种行为比从直升机上跳下去还更不要命──驾驶员的任务其实也不过就是‘接送’,所以对当地的情报了解不多,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应该知道这些事。可是因为立场的关系,他总是会耳闻一些消息。 根据那些少许的情报──现在‘当地’的状况前所未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可能会左右人类的命运。严重的话── ──可能会是一场连那‘巨声悲鸣’都相形失色的悲剧。 就算空空是组织里的‘英雄’,但组织竟然把这种局面完全交给一个人去处理──正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判断。 驾驶员过去总以为这是组织对‘英雄’寄予绝对信任,可是就如空空本人的认知一样,这项任务确实也可以视为组织把他当作弃子看待。 要是这样的话。 受命来接送弃子的自己──搞不好同样也是弃子。 自己说不定也会像棋盘上不要的棋子──被人放弃。 “…………” “还是说你不想活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阻止。站在我的立场,我没办法阻止你找死。反正在地球鏖灭军里,为了任务而死好像本来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检视完降落伞的空空说道。 检查降落伞有没有问题攸关生死,空空却一边说话一边看。乍看之下感觉这根本不是一名战士该有的态度。可是对空空来说,到底哪一边才是‘分心处理的事情’呢?应该是和驾驶者说话这件事吧。就一位从事天空任务的专家角度来看,空空的检查动作看起来万无一 失。 “可是下官──” 驾驶员言语中似乎想要反驳,可是他的手却很自然地让直升机降低高度,同时开始准备停悬。他在无意识之下依照空空的指示行动──不,不对。 虽然驾驶员确实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做出这个举动,但同时也是有意为之。 他的信念是无论有什么隐情或是内幕,交办的任务就要认真负责到底。所以身体这种不听使唤的举动着实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另一方面,他的内心某处也对身体违背信念的举动感到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自己可以不用进入危险地带。 而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和‘英雄’空空空单独两人挤在直升机内的狭小密闭空间里──这种安心的感觉与理性无关,而是出自本能。 照理来说,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本来应该不会有这种感受的── “没错,这样就对了。” 空空似乎从直升机的移动察觉到驾驶员的意图,淡淡地点头说道。就像刚才空空好几次抢在驾驶员之前先说话一样,他的态度宛如驾驶员此举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 可是虽然态度如此,空空接下来── “谢谢。” ──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 这句话在驾驶员耳中听起来真是说不出地奇怪。 他觉得这种事哪有什么好谢。而且像空空这种看似欠缺感性……应该说根本一点感性都没有的少年竟然会说出‘谢谢’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件很不自然的事。 这么说来,当空空在出发的直升机场刚登机的时候,他也很自然地──很不自然地对素未谋面的驾驶道谢。 当时驾驶员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少年不像会在那种根本没什么事发生的场面说那种话。 无论是根据地球鏖灭军流传的闲言闲语或是他在直升机和空空相处时得到的印象都一样。 可是话说回来,这会不会只是一种偏见? “回总部之后,你只要解释是我无理取闹,下令停下直升机,然后自己随便跳下去就好了──了解我的人听了应该不会说什么。他们只会称赞你,绝不会处分你的。” “喔、喔──” 处分。这两个字空空倒是讲得轻松无负担。 可是如果用这种主张就不会遭到处分的话,可能就代表这种程度的抗命行为在空空看来相当具有个人风格,而且就像家常便饭那样──那么他轻描淡写保证说不会被处分也有一定程度的说服力。 可是空空声称的主张说白了,其实只是把事实如实呈报上去而已──没有任何加油添醋。那当然具有他的个人风格,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行为。 “可、可是……那个──您回程要怎么办呢?” 虽然空空被当成弃子派来执行任务,可是这只是一部分人──说不定是大部分人的意图,和空空自己的想法无关。 他总不可能当真不想活了──那么就应该准备要‘回程’,可是他却拒绝接送行程当中‘迎接’的部分。这又是怎么回事? “您的意思是要我到时候再来迎接是吗?可是就算要联络,当地已经──” “回去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空空说道。 他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好像在说自己的‘回程’只是其次小事而已──驾驶员认为回程路径应该比现在检查跳伞用的降落伞还更重要,必须先一步准备好才对──难道这是自信的表现吗? 只要脚踏实地,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有办法解决的绝对自信心──好几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成功活着回来的自信。 “喔……” 可是倒也没错。 就算在组织内部,空空空也是常引起他人戒心、总是受到管制──像他这种已经好几次被组织下达狙杀令的人来说,出任务战斗或许才是性命最安全的时候。 这时候驾驶员赫然发觉一件事。 空空拒绝‘回程迎接’,简单来说只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这个接送人──他用这种方式要自己中途放弃任务,就算自己真有什么企图,他也能期待藉此让计画受阻。 驾驶员发觉了这一点。 该说这个人小心过度吗?疑心重到这种程度何止是被害妄想,根本已经是对人性失去信心──不过也可以说就是因为这样疑神疑鬼,所以空空少年才能在这么残酷的环境当中活到现在吧。 驾驶员心想机动室的人都像他这样吗,下一秒钟结论就出来了──绝对不一样。驾驶员过去也曾经负责接送过好几位战士,所以有亲身感受。 他感觉空空空──与众不同。 “…………” 接着又转念一想。 不过、可是── 可是就算空空空与众不同──就算他是特别的英雄空空空。 就算他是过去克服众多险阻、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保证在接下来的任务能够活着回来。这是驾驶员内心最真实、最坦率的感想。 这次代替处刑命令指派给空空的任务── ──就是这么困难。 困难到根本不用担心要如何回程的地步。 “……这一带应该可以跳伞。” 等到直升机进入停悬状态之后,驾驶员这么告诉空空。 他判断就算继续对谈下去──如果把先前的言词往来当作是对谈的话──也只是白费唇舌,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还更有意义。所以这句话只是向空空报告而已。 “谢谢。” 空空少年又道谢了。 这次驾驶员预料空空可能会说谢谢,所以稍微留神听了一听──果然没错。他这句道谢一点诚意都没有,说白了只是在念台词而已,就连场面话都算不上。 虽然驾驶员认为空空好像把谢谢当成口头禅在讲一样,可是他也决定不再理会,自己也用一句事务性言词回答: “祝您好运,空空室长。” 如此说道。 空空解开门锁,把直升机舱门打开──完全不理会冲进机体内的强风,一边望着下方的空空听到这句话── “你不用顾忌什么。” 看也不看驾驶员,这么说道。 “对我这种小孩子还叫什么室长。我的功劳还比不上前任室长或副室长,只是挂名而已──而且在地球鏖灭军,基本上不是习惯用代号名称互相称呼吗?” “…………” “所以你只要用平常的方式称呼我就好了──用那种称呼我也比较有干劲。” 既然给他这样一催,那当然不能拒绝。 驾驶员开口说了。 英雄在地球鏖灭军当中的──称号。 如字面上一样怪异的,属于他的代号名称。 “祝您好运,‘丑恶’。” 虽然不知道这种名称是不是真的能让空空比较有干劲,总之听到驾驶员这么称呼,他似乎觉得很满意,纵身往当地──往战地跳下去。 2 目前还不清楚事件最初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的。 而这就是空空这次庞杂──庞杂无比任务之中一件要调查的项目──总之时间大约是在距离‘巨声悲鸣’发生一周年这值得纪念的日子只剩一个礼拜的时候。 香川县、德岛县、高知县、爱媛县。 这四县所组成的日本群岛其中一部分‘四国’全都失去联络了。 当空空最初听说、听人家告知一整座岛屿都失去消息的时候,他还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是他没有听错。听是没听错,空空一开始以为‘四国消灭’,但似乎并非他所想得那样。 失去联络的意思不是指岛屿本身。 而是指──岛上的人。 “所有岛民全都失踪──这么说您了解吗?” 向空空报告这件事的是一名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女性──简单说来就是空空的女性属下向他这么说道。 代号名称是‘篝火’。 她继承了那个‘火球人’的能力──不过从她的代号名称以及现在是空空的部下这两件事,可以看得出来这名女性使用的‘火力’不如那个超a级危险人物强大。 “岛民……” 空空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人家这么说也不明就里,他想要是重复念一遍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头绪。可是就算这样口中念过一遍,不知道的事当然还是不知道。 “四国的面积太大了,和岛屿两个字的印象还真的衔接不起来啊……” “非常抱歉。” ‘篝火’说着低下了头。 空空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动不动就道歉呢。 同时他也在想就算向我道歉,我又能怎么样? 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自己也变成一个一有事就立刻道歉的人。即便空空的立场是‘上司’,也没办法指责人家老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真要说起来,空空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干什么室长的料。 他向直升机的驾驶员说自己是‘挂名的’,这不是在摆低调──现在他都把实务工作交给这位年长、看起来像是高知识分子的部下‘篝火’去处理。 百分之百都靠她。 “虽然我们都把住在北海道的人称为道民──可是住在四国的人要怎么称呼呢?至少感觉应该不是岛民。” 和年长的人说话时不用敬语。 对于不久前还是个正常──暂时先不管他正不正常──不久之前还是个一般国中生的空空来说,和长辈说话不用敬语原本是一大折磨,可是他一心想要表现得至少像样一点,所以在‘那件事’之后半年才勉强改掉这个毛病。 这么做好像在班亲会上表演一样。 不过这同时也是‘那个人’的希望──真是如此吗?其实空空自己也不清楚。 至少‘那个人’的确曾经这么说过。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用一般方式称呼为居民。您觉得这样如何?‘丑恶’。” “好的,‘篝火’。就这么办吧。” ‘篝火’点头回应。 看她的态度好像刚才那几句话就把所有事都交代完了。可是光是那样三言两语,空空当然是有听没有懂──不,就算‘篝火’解释得再多,讲得多么条理分明,他终究还是不可能相信住在四国的人全数‘不见’的事实。 “呃……我记得阿嘉莎·克里丝蒂的推理小说也有类似的故事情节。我记得好像叫作《一个都不在》是吧──” “您是说《一个都不留》吧。” “根据我模糊的记忆,那本书的剧情好像是发生在一座很小的孤岛上──四国的总面积有多大?” “这要看范围从哪里到哪里。因为一般说四国,还包括四国岛周围的各个岛屿……” “…………” 空空不是要问得那么仔细。就算他当真想知道这些,‘篝火’说话措词还是太严肃。这时候要是空空说‘大概的面积就好了’,十之八九会被‘篝火’教训一顿。 他不喜欢听人说教。 直升机驾驶员对空空的态度讲白了就是怕他怕得要死,不过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空空自己在组织内的交际方法。只要绷着脸装出不高兴的表情,旁人就不会向他攀谈。可是他和‘篝火’平时常常就像这样相处在一起,在‘篝火’的面前真的老是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但或许就是因为‘篝火’的个性如此,所以才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之内换过不少人之后,成功当上那个‘千刀万剐’的后继者──也就是成为照顾空空生活的随侍。 “居民失踪的范围有多大?是只有四国本岛吗?还是包括整个四国地区?” “只有四国本岛。周边的岛屿──已经确定小豆岛或是伯方岛等地的居民都平安无事。” “是吗……那只要算本岛的面积就好了。告诉我四国本岛的面积还有居民的人数。” “四国岛的面积大约一万八千三百平方公里,居民人数约三百万人。” “嗯嗯……面积比我想得还大,可是人口比想像中还少,明明有四个县在那里。就算‘巨声悲鸣’把原本人口的三分之一砍掉……东京都的人口大概有多少?我觉得就面积来说应该是四国比较辽阔才对……” “就算和全世界比起来,东京的人口密度也是数一数二地高。” 空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是被严谨的‘篝火’纠正。 严谨到这种程度,空空觉得‘一丝不苟’比‘篝火’更适合当她的代号称呼──如果空空当真以上司的立场这样要求的话,或许她会遵从指示把代号名称改掉。不过空空当然没有这个打算。 这么做毫无意义。 虽然他不是特别喜欢凡事都讲求意义。 “四国多是山林,所以不是所有面积都适合人居。都市地带的人口密度当然非常高……站在全球的角度来看,日本本身就是个岛国。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国家,所以我们才会留意,其实在世界地图上日本也没多大,要是不注意看的话还看不太到。有大半的人类都不知道日本这座‘岛屿’在哪里。” “是啊,你说得没错。不过话虽如此,三百万人还是很庞大的数字。” “是的。顺带一提,横滨市现在的人口正好就是三百万上下。” “横滨市啊。而且这还是经过‘巨声悲鸣’减少人口之后的数字……相当于几个东京巨蛋?” “如果把一个东京巨蛋换算成十万人的话,三百万就等于是三十个巨蛋。” ‘篝火’回答了。 空空心里惊叹,这个人还真是无所不知──再说空空根本没看过东京巨蛋,对他来说绝对无法想像三十个巨蛋排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画面。 “这么多人全数失踪──原来如此,的确是大事一桩。” “我们目前还不能断定‘失踪’这个说法是否正确。” ‘篝火’说道。 看来她似乎不能忍受意义上的一点小差异。 “无论是不是失踪,总之那些居民全都不见了──无踪无影,也没留下任何一点讯息。至少是以我们察觉不出来的方式不见了。” “…………” 空空默默暗忖,这种事真的可能发生吗? 要是照一般情况思考当然不可能。 这种事根本无法想像──可是如果硬要这样想的话…… “难道这是──地球发动的攻击?” 空空说道。 他这个人欠缺感情与感性,任何天大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听起来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不过空空自己倒认为他这样已经加重口气了。 对空空的疑问,‘篝火’则是── “目前还不确定。” ──用这个听起来冷漠不留情面的答案回答他。 “不过就是因为‘上头’这么认为,所以这件事才会交给我们──交给您来处理吧。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空空注意到‘篝火’提醒他这是‘个人看法’。 他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篝火’鲜少提出她自己个人的意见。 “现在这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正适合发生一些与‘巨声悲鸣’有关的事情呢──距离事发差不多已经快要一年了。不过‘巨声悲鸣’造成二十三亿人死亡,这次四国的事件相比之下规模的确有差,或许的确不太像是第二次的‘巨声悲鸣’──” “如果你要问第二次‘巨声悲鸣’──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听到空空这声低沉但莫名带着几分把握的喃喃低语,‘篝火’侧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那也是眨眼即逝的一瞬间而已,她立刻就把头摆回原本的角度──她似乎非常了解要和空空往来,相处良好的话,最重要的诀窍就是像这样对任何不自然的反应全都不加理会。 就是这样没错。 特别是关于这件事。 “这样啊,说得也是。距离上次事发已经一年了,感觉整个社会好像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当天的新闻还是会刊登一些报导哀悼被害者──不过篇幅应该会小到令人难以想像的程度。” “那就是地球鏖灭军惯例的资讯管制吧。不过能够把悲剧忘掉也是一件好事。” 空空虽然口称‘是一件好事’,但他脸上面无表情,所以‘篝火’也看不出他真正在想什么──话说回来她本来就没打算要去探究,所以好像也没从空空的言语表情中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地球鏖灭军为数众多的工作当中,其中一件就是让地球目前规模最大、造成死伤最严重的攻击,也就是那场‘巨声悲鸣’在社会上一点一点被淡忘,所以这个时期没有什么人把旧事重新提出来缅怀故人,也代表他们的行动成效良好──因为完全压抑相关言论会显得很不自然,所以管制程度的拿捏似乎就很重要了。 理所当然。 这次四国的事件也有进行这种情报管控。 这件消息在社会上几乎没有传播──不过之所以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这次事件是四国的居民全部同时‘失踪’,没有留下任何证人与目击者。 可是就算这样,现在这个时代流言传闻是挡不住的。 时间一久,住在其他大岛又有亲戚在四国的人肯定会发生骚动──一旦整个消息传开来,到时候想挡也挡不住了。 所以站在组织的立场,当然想要在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之前先有个了结──如果这是一场对抗地球的战斗,与其把现在的状况向世人公布,最好还是提供事后说明报告就好。 在‘巨声悲鸣’发生的时候,包括地球鏖灭军在内的全人类都来不及应对──完全陷于被动的挨打状况。再也不想重蹈覆辙,这次一定要争取先机。组织会有什么想法或企图终究只是人们的幻想而已,可是如果要陈述地球鏖灭军的心情,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过就算走漏了消息,应该也能用来隐蔽情报──谁叫地球鏖灭军的情报部这么优秀。” “是啊。” 这次‘篝火’只是微微颔首而已。 这次她似乎不会纠正空空了。 空空心想这个人真的把何时该说话,何时该闭嘴分得清清楚楚──他只是这么想而已,并没有什么意见,也不羡慕‘篝火’这样在社会上应该过得很轻松。实际上她的日子好像也不好过,而且空空很怀疑这世上到底有哪个人真的能够轻松过人生。 “我们来整理一下手上的情报吧。” 空空把这段对话做个总结。 “也就是说,日本的四国本岛上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一件疑似与‘巨声悲鸣’有关的事件──然后组织指派我去解决这个事件是吗?” “就是这个意思。” “只有指派我一个人吗?” “现在是这样没错。” 空空觉得‘现在’这两个字有点奇怪。 他的想法似乎也表现在脸上── “地球鏖灭军调查班已经有好几个班登上四国岛了。” ‘篝火’说道。 她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可是陈述起来就好像在朗读书面资料一样。空空从来没看过‘篝火’讲话咬到舌头或是结巴──他在想要不要拜托‘篝火’咬一次看看,可是且不论这个要求有没有意义,他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就有点变态变态的。 所以空空改问她另一个问题。 “好几个班?这种说法还真奇怪。你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是‘好几次’吧?” 说话的人是‘篝火’。 空空完全不认为是她搞错──不过这句话说起来确实很奇怪。 “就是好几个班。” ‘篝火’果然这么回答。 “如果站在组织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说是好几次──不过事实上不是同一支队伍重复登上四国。” “也就是说每次登岛都是重新组一支队伍吧──所以你才说‘好几个班’。” “请容许我讲得更清楚一点,其实是七支五人队伍。” “三十五个人──可是这就代表──” “是的。” ‘篝火’颔首说道。 “登岛的队伍也和四国的居民一样失去联络。最后一次报告都是‘我们已经登上四国岛’──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嘿,那地球鏖灭军就这样失去三十五名人才了。” 地球鏖灭军是日本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不只如此,在世界上也是最大规模。可是空空感觉得出来,要是用这种速度继续流失人才的话,组织早晚会瓦解。 话虽如此,从地球鏖灭军目前还没解体、继续存在的现况来看,空空认为组织应该会有什么补救措施。 “──就是我啊。” “是的。地球鏖灭军最伟大的英雄空空空,就是您。” “…………” 空空沉默不语。 想当然耳,他觉得这是一件麻烦的差事──不,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世上没有不麻烦的差事,一切的一切都是麻烦事。因为空空不是自愿加入地球鏖灭军,他可没有为了地球鏖灭军赴汤蹈火的抱负。 地球鏖灭军里真的有自愿加入的人吗?这一点也颇启人疑窦──其实空空不知道,也无从得知,就连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篝火’也是── “四国──是吗?” 一阵沉默之后,空空终于开口。 这个地名似乎让他若有所思──可是就算‘篝火’感觉再怎么敏锐、就算她在地球鏖灭军当中对空空空这个奇特少年还算是了解较深,可是也没办法知道空空现在在想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这件‘不知道的事情’不加理会──可是面对空空,光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了。 “站在我的立场,所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尽量问详细一点了──无论我要不要接受这项任务──”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您应该没得选,只能接受了──毕竟这是一件s级任务。” “s级?” 空空之前从来没听过有什么s级。 过去他曾经实际体验过的最高等级应该是‘超a级’──而且那次‘超a级’任务中,他还是被追杀的那一方。而且那次任务还是当时担任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人几乎是专断独行发出的命令。 如果是调查某件与‘巨声悲鸣’有关的事件,对地球鏖灭军当然是比任何任务都更重要。可是实际上如果等级真的拉到s级──重要性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如果要具体说明任务内容,那应该就是把现在四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吧。” “查个水落石出……说是这样说,我还以为我的工作就是打倒怪人而已……连调查班都查不出的事情,像我这种没有一点调查能力的人要怎么查个水落石出?” “因为调查班失败、全灭,组织认为现在要去四国,战斗能力比调查能力更能派上用场吧。” “还战斗能力呢……对一个国中生能期待有什么战斗能力?” 空空虽然这么说,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国中生了。 因为找遍日本的各个角落,没有一所学校有他的学籍。 少年空空空在这个社会上,已经于半年前和他的家人一起命丧黄泉了。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句话只是空空个人说着好玩而已,不过‘篝火’的个性就是严谨又一丝不苟──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战斗能力不单指体力或是腕力而已。” 她出言纠正空空。 “在一场使用现代武器的战斗当中,所有人的体能都会被均一化──因此心理层面的强韧就会更显得重要。军队不就是看上这一点才会招揽您进来吗?‘丑恶’室长。” “该说是看上呢……” 还是‘绑架’呢。 空空不想争论这件事,所以只是随口带过,然后接着继续谈正事。虽然他还不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至少知道现在情况分秒必争。 “可是这次的情况感觉和‘巨声悲鸣’不太一样──就算被害者的人数……数字是因为这次的范围仅限于四国,而上次范围遍及全球,两者比较起来区域大小有差──可是被害人数的比例也不一样。‘巨声悲鸣’虽然死了二十三亿人,可是换个角度来看只不过是全人类的三分之一。这次如果四国居民全数失踪,假设这真的是地球的攻击,那受害机率就等于是百分之百了。这和上次有很大的不同。” “……是啊。” 饶是‘篝火’个性冷漠,回答的时候还是稍微顿了一下。这是因为‘巨声悲鸣’造成二十三亿人死亡,可是她的上司却说成‘只不过是全人类的三分之一’,而且还面不改色。这种口吻着实让她有些难以招架。可是她果真有本事,只是回答得稍微慢了一点点,立刻就接着说下去。 “说到致死率百分之百,应该比较会让人想起‘微声悲鸣’……不过这次事件和微声悲鸣比起来感觉也不太一样。” “是啊。因为‘微声悲鸣’正如其名,范围只有几十公尺,照理来说应该影响区域应该非常小才对──” 虽然空空说得好像知之甚详,可是这完全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刚加入组织还没多久的他对‘微声悲鸣’知道不多,照理来说也不可能了解多少。 他只是从一个在致死率百分之百的‘微声悲鸣’中,存活下来的人口中听说这种来自地球的攻击。 “再说这次没有找到任何尸体,终究只是全体居民‘失踪’而已。目前的情况既不多于失踪,也不少于失踪。” “既不多于失踪也不少于失踪是什么情况啊……” 空空淡淡地随口吐槽这种神秘不可思议的现象。 “调查班现在是生是死就暂且不管──” 他这么说道。 这种生死大事能够‘暂且不管’,空空对自己这种异于常人的个性也不是毫无自觉,可是他也知道在地球鏖灭军中,装作一副正常人模样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他就是因为这种异常的个性才会被延揽进来的。 “可是应该不至于对当地的状况一无所知吧──现在这个时代,大街小巷里都有监视器,而且地球鏖灭军想必一定有几颗卫星才对。” “是啊──而且已经空拍成功了。” “空拍?你是说用飞机或是直升机从上空摄影吗?” “是的──不过这么做当然有某种风险,所以是从相当高的高度拍摄。” “没有试过低空飞行的话会怎么样吧?” “那当然。” 听到‘篝火’这么说,空空才发现没有冒险尝试低空飞行是一件‘当然’的事情──心想‘啊,那也难怪。因为人命用钱也换不来的嘛’。虽然还不到深有体会,但他还是这么想着。空空实在不太明白一条人命在地球鏖灭军里到底是重还是轻──不,撇开人命的分量不谈,在空空以前还是一介国中生的时候,他就不太知道别人的性命到底有多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的性命很重要。 他只是一心一意想着我不要死。就是因为这个念头,现在他才会坐在第九机动室的座位上──不过这张椅子真的是给人坐的吗?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有影像对了。既然有影像可看,那应该或多或少可以知道当地的情况吧?” “可以知道,不过当然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这也是因为四国不像东京有为数众多的监视器。农业地带也很多。而且卫星摄影的影像也不是常常会拍到四国──” “所以得靠空拍是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结果令人遗憾。包括空拍在内,所有摄影镜头都没拍到任何东西。” “没拍到……任何东西。” 空空仔细玩味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你是指从四国当地发出某种东西,对机械拍摄的影像或是录影器材造成干扰吗?” “不,不是这样。” ‘篝火’纠正错误的速度真是快到不行,语气中完全不给人情面──不过空空倒是觉得她这种老大不客气的态度满让人觉得痛快的。 “意思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状况。至少目前所有机材都没有收到您说的那种干扰,影像内容也拍得很清楚。” “有拍到影像──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没拍到任何东西吗?” “是的。” 空空又重新确认一次,而‘篝火’也第一时间就回答称是。 “要是说‘拍到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画面’,这样比较不会有语病,也比较好懂吧──” “…………?” 空空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什么语病,可是至少变得更难理解了。他知道‘篝火’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很认真、非常认真、极为认真,心想这下可不能乱开玩笑。 “嗯。” 所以他二话不说,先点头就是。 他觉得只要点头,对话就能进行下去。 空空的预测果真没错,‘篝火’继续说明那件‘变得更难懂’的事情。 “城镇或村子本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至少没有发现什么需要现在特别提出来讲的破坏痕迹。可是──” ‘篝火’说了一个但书。 她提到重点了。 “一个人都没有。” “………?” 亏她卖了那么久的关子,空空觉得这根本就是之前的老话重提而已。四国居民全部失去联络这件事老早就──不,好像有点不一样? ‘篝火’一开始说的意思是无法与四国联络,只是用失踪来描述失去消息,把两者画上等号而已。所以要查出这个带着引号的‘失踪’真相究竟为何,就是调查班原本的工作──在最初阶段是这样。 “如果直接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篝火’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她不是在等空空的思绪跟上来。 “──如果拍到居民尸横遍野的话,或许地球鏖灭军还能当成是等同于‘巨声悲鸣’或‘微声悲鸣’的事件正式展开调查──可是目前只能说这是一件大规模失踪案件。” “……与其说是失踪。” “当成四国的居民全数消灭或许还比较符合现况吧。” “我不清楚‘上头’或其他组织怎么想。如果容我表示个人看法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如果当成四国居民三百万人全部移往本州岛或是九州岛,实际上这种想法也太不现实了。” “所有人全都搬家……也不可能吧。” 或许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可是就如‘篝火’那少见的‘个人看法’一样,几乎可以认定这种事绝无可能。 “可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我想应该没办法用什么和平理性的手段善了了。” 空空的态度完全就像是别人家的事情,事不关己似的──对于孑然一身的空空来说,现在这世上已经找不到哪件事与他有关──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篝火’无意间提及的一句话──‘其他组织’。 这次事件闹得这么大。 虽然这件惊天动地的新闻还没在社会上传开,可是只要是国家级的对抗地球组织,具有和地球鏖灭军类似情报与情报网的话,应该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篝火’的‘个人看法’与空空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其他组织如何看待这个事件呢? 他不认为只有地球鏖灭军派遣调查班进入四国── “……其他组织有什么动静吗?” 就算想破头也没用,所以空空不再自己钻牛角尖,乖乖开口问‘篝火’。 “如果只论主要几个大型组织的话,一开始好像都是各自行动,可是就在刚才已经达成协议,同意把调查优先权交给地球鏖灭军──‘丑恶’室长,所以您执行任务的时候,至少不用担心其他组织的人会来妨碍。” “……嗯,地球鏖灭军不愧是业界第一把交椅。” “我认为这种表现方式并不恰当。” 这下轮到用字遣辞被纠正了。 这样根本就是把空空当成小孩子看,让他感到有些不太高兴。空空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方式错到哪里去──可是他想因为这种事争论才真是幼稚的行为,所以闭上了嘴。 那种态度看起来也像是鼓着腮帮子闹脾气,或许‘篝火’会觉得‘他果然是个小孩子’也说不定。 无论‘篝火’到底如何看待空空──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上司,她只是用冷漠的口吻说‘有一件事给您参考’,继续说道: “在签定协议之前,各个组织派遣的调查班──有些组织派的则是战斗班,全都杳无音讯,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踪──不,应该说是消灭了。” “……监视器或是卫星摄影就另当别论。照你这样说的话,用飞机空拍应该是在他们登陆以后吧?那空拍影像中没有拍到消灭之前的调查班人影吗?” “是的,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无论是地球鏖灭军调查班的人影或是其他组织队员的人影都没有。” “…………” 听到‘没有人影’这句话,让空空有些佩服──原来这就是恰当的用字遣词啊。要是空空来说的话,他肯定是想都没多想,大剌剌直接说‘没有尸首’。 他不认为那些人还活着。 这件事‘篝火’应该内心也有数,已经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可是默契就是不会说出口才叫默契。 空空怎么样就是搞不懂这方面的眉眉角角。 “可是既然这样──既然调查班也遭遇同样的现象,也就表示被害者不仅限于住在四国的居民而已。” “没错,这时候就轮到您登场了。” “是这个意思吗?” 空空原本想说:如果这时候轮到我登场的话,十之八久肯定也会碰上相同的‘现象’──可是这种话不说出口或许也是身为成人的修养之一吧。 既然这项任务怎么样都推不掉了。 那就尽量别提这种负面的资讯──可是对于少年空空空,这种顾虑其实没什么意义。 实际上空空现在想的不光是之后自己的人身安全,同时还有‘其他组织’的事情。严格说起来是除了地球鏖灭军之外,唯一一个他知道全名的对抗地球组织──记得好像是── 空空还记得那个组织好像叫作绝对和平联盟。 简称为绝和的组织。 半年前,要是故事稍有一点改变的话,或许空空就不在地球鏖灭军而是那个组织的人了──所以那个名字他还记得很清楚。 可是空空可以推测那个组织──绝对和平联盟应该没有参加这次的协议。绝和的规模毫无疑问可以名列‘主要几个大型组织’,可是根据空空听到的情报,绝对和平联盟这个组织的根据地是在四国。 既然是在四国,就可以推测那个组织本身──已经消灭了。 即使他们在本州之类的地方还有其他残余成员,既然总部已经没了,就算有人留下来也几乎失去机能了吧。实际上等于抵抗地球淫威的铜墙铁壁倒了一面──不过有一件事更重要。 空空此时真正在想的是如果当时自己加入了绝对和平联盟──说不定就在这次事件当中‘消灭’。 如果事情没有任何准备,突然遇到这种状况的话,像空空这样一介国中生(他本人是这样认为的)肯定一下子就玩完了吧。 “人生在世还真不知道什么才是幸福啊……像这种情况是怎么说的……我想想……对了,应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什么?” ‘篝火’听到空空的自言自语,问了他一句。 空空当然不可能把那时候的事情详细说给她听,所以不理会满脸疑惑的‘篝火’。 “该怎么说呢……不管是谚语还是词汇,要是平常不用的话就会渐渐忘掉呢……和他人交往对话果然重要。” 就这么随便下个结论。 不,这句话绝对称不上什么结论,可是‘篝火’就是能够把疑问置之不理。身为照顾空空空生活的人,就是要有这种能力。 “目前‘上头’给我们的情报就是这些。” ‘篝火’这么说道。 她这句话还比较像在下结论。 “可以想像得出来‘上头’应该还有更详细的情报──我也试着提出要求,遗憾的是得不到更多消息。我还在继续询问──可是在有消息之前,‘丑恶’室长就得先行登机起飞。” “登机起飞?” 空空回问道。 “你是说要我前往四国吗?你刚才说登陆,我总以为要坐船去呢。” “为了秘密行动,调查班是坐船去没错……可是现在要跟时间赛跑。” “和时间赛跑……这句话听起来好像不只是说任务十万火急。意思是说什么事即将发生,时间已经不多了是吗?是指消息走漏到民间的时间吗?还是说把这次事件当成地球对人类的攻击,距离第二次攻击已经不远的意思?” “两方面都是──不过真要说的话,现在‘上头’应该比较怕前者真的发生。他门害怕这件事和‘巨声悲鸣’牵扯在一起,在社会上流传。” “喔……原来如此。现在这个时机恰好是‘巨声悲鸣’发生即将满一周年,要是真的发生那种事的话确实很糟糕。” 就算情报被世人知道,情报内容能够用来进行资讯管控,让社会对‘巨声悲鸣’的印象更稀薄的话倒也还好──要是和‘巨声悲鸣’扯上关系,搞不好还会让过去的记忆死灰复燃。 守护人类不是只有打倒地球而已。 所谓的守护人类是要保护人类的和平──绝不可以为了守护人类而招致混乱。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原则上是这样。 “就算要我动作快,怎么想这都不像是那种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任务。不过也罢啦,这次任务就算失败了应该也不会被杀──还是放轻松好了。” 对空空这种完美主义个性又神经质的人来说,就算任务风险再高,只要能允许失败,对他来说就是最宽松的条件──所以尽管情况十万火急,他才会说出这么乐观的话来。可是‘篝火’接下来要说的话轻易就会改变空空的乐观心态。 “……恕我冒昧,‘丑恶’室长。关于任务那方面的情况,我有些事情要先向您报告。” “任务那方面的状况?” “不晓得该说是情况,还是隐情。” ‘篝火’的语气话中有话。 像这种时候,她要报告的情报……地下情报十之八九不会有好事。因为过去从来没一件是好事。所以空空真的很想告诉她‘我不想听,你不用报告’。可是就算他身为堂堂室长,再怎么样都不能说这种话。 他非听不可。 所以空空所能做的── “什么事?” ──就只能装出冷静的模样──就本人来说,是保持威严──摆出沉稳的态度回问一句。言外之意表示就算你‘篝火’搬出什么骇人的杀手锏都吓不倒我。 “目前可以给出的情报不就是刚才那些了吗?” “目前组织给我们的情报就是那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我从其他途径私下打听来的情报。” 她一派平静地说道。 空空就是因为他的冷静……说白了其实是冷漠被地球鏖灭军看上,才会被延揽(强迫延揽)进来。可是说到这一点特质,他觉得‘篝火’的冷静与冷漠也不遑多让──不,要加入像地球鏖灭军这样的组织,这种‘淡薄’或许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不在此限的案例──大概也只有‘篝火’的前任‘火球人’了吧。 那个前纵火犯平常的心理状况究竟是什么样,空空一无所知。 那个被自己打成废人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关于这次事件,不明室好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不明室?” 绝不动摇。 空空是那种高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不过要是说他没有被这个毫无预警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名称吓到,那真是自欺欺人了。 地球鏖灭军本身就是一个不会留下任何纪录的秘密组织,可是在这个组织当中还有一个非公开的秘密部门──那就是不明室。 空空之前因缘际会──奇缘际会与那个‘本来不存在’的部门扯上关系──要不是那种‘偶然的机会’,本来他无从得知那个秘密部门的存在。 那就是不明室。 再说不明室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通称,那个部门是没有什么名字称呼的──姑且不论左在存的事情,为了自己能够在组织内活得长久,空空觉得或许应该对那个部门有个瞭解,也曾经稍微动手调查过。可是调查之后反而感觉危机临身,立刻就收手了。 他认为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就好比地球痛恨人类,计画让人类灭绝的事实──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可是── 对‘篝火’而言,那个部门似乎和其他已知的部门没两样。 这时候应该说‘那是什么部门,名字那么奇怪’,装作不知道吗?还是说表现出不以为异的知情态度呢?空空觉得很犹豫。 说不定‘篝火’正在试探他。 虽然‘篝火’是空空的属下,又是照顾他生活的侍者。可是她应该就像‘那个人’一样,其中一项任务就是监视英雄空空,并且加以管理── “…………” 想太多也没用。 不过比起‘篝火’云云,更重要的是空空现在不能迟疑。 要是被组织当成是个犹疑不决、能力不足的人,那才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最后空空这么判断,然后开口说道: “你是说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的部门也开始行动是吗?他们有什么动作?” 他故意不表态,做出一个对不明室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的反应。 虽然不知道‘篝火’看到他的态度,心里是怎么认为的,不过她并没有当场继续追问空空。 “这是从我的私交友人那里打听到的,所以虽然是隐情,不过还没有实际求证。” ‘篝火’开始说道。 私交友人……空空心想这种地方总是会有些小道消息泄漏出来。可是要是因为这样就不让‘篝火’开口,对自己也只是有害无一利,所以他还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听她说下去。同时空空还心想,既然‘篝火’有朋友在不明室,就表示他不是因为空空之前闹出的事情才知道那个部门的存在。 “为了预防我们……正确说来应该是预防‘丑恶’室长您任务失败,他门好像正在准备新武器。” “…………” “对方只是考虑到我的心情才用这种委婉的说法,说是为了预防失败。现实状况是他们不明室好像已经认定您执行任务绝对会失败──才有所动作的。” “是吗……是这样啊。” 不。 空空对这件事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 他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自己身为英雄的资质没有什么自负──终究只是外界对他赞誉有加,空空自己则是觉得这种赞誉感到烦不胜烦。所以如果他跑去抱怨外界不看好自己,那才是奇怪的事。 再说就这次任务,空空目前的感想是‘可能无法胜任’──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和不明室那群人应该很合得来,能够把酒言欢。 不,他当然压根儿不这么想。 空空才十三岁,还不能饮酒。 虽然空空现在的立场已经摆脱法律的限制,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尝尝那种液体。 总而言之。 空空在意的是万一他任务失败,不明室疑似打算动用的新武器究竟是什么── 落雁几里──‘重建开发’所属的开发室制作的兵器,在空空眼中都已经是非常危险的玩意儿,可是不明室制作的武器隐藏的风险更是开发室远远比不上的。 对不明室来说,实战才是真正的实验。 搞不好他们反而把这次事件当作测试新武器的大好机会也说不定── “组织这种东西……真的是大家各怀鬼胎啊……” 这或许是空空罕见在言词中流露出厌烦的语气。 话说回来,空空自己对组织本来就没有一点忠诚心,他有资格嫌弃组织不团结吗? “那么‘篝火’,那个新武器是什么东西,你有没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身为朋友,我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篝火’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知道新武器的真面目当然不是‘篝火’的错──反而应该说,现在她掌握到的情报量,在地球鏖灭军当中已经是数一数二得多了。 就算现在已经是资讯化社会,或许还是没有哪种情报网路能够比得上女孩子之间的交友圈──不久之前还是国中生的空空很不愿意用女孩子三个字来形容成年女性,可是‘篝火’同样也是法外之人,或许成不成年和她也没啥关系。 不,说到这里显然已经偏离主题了。 “只不过──” 女孩子──不对,‘篝火’说道: “从言词中的意思来看──我推测可能是某种核弹等级的东西。” “核、核弹?” 空空空忍不住露出的反应不是震惊或是动摇,而是好像愣住似的──实际上他是当真愣住了。对于在国中课程中被要求记下‘不持有、不制造、不运进’等非核三原则的空空而言,核弹才真的是最不现实的东西──不过这当然是年幼空空的个人误解,是他自己见识不足。就好比站在他眼前的‘篝火’,核子武器对她而言再现实不过。 至少── 现实到适合在这时候拿来当作比喻。 “是的……这只是比喻而已。” 她这么说道。 看她那样子,似乎已经慎选过言词。 “可是从刚才签订的协议内容来推测──几乎可以确定那件新武器的规模足以把整个四国沉入海中。” “协议内容……?协议的细节已经公布了吗?” 她所谓的协议,应该就是指那份由地球鏖灭军独自担起前往四国当地调查权利的协议吧──不对,仔细想想,虽然地球鏖灭军的市占率号称‘业界第一大’,可是空空不认为只凭业界第一这四个字,就能让军队在毫无代价的情况下签下这种好处占尽的协议。 光是同一个组织内部就已经是各怀鬼胎了。 更别提在有其他组织──有多个组织共同召开的会议上,怎么可能谈出这种我方军队占尽甜头(对空空来说则是苦头)的结论。 地球鏖灭军应该也接受了某种程度的不利条件。 而且假如实际承担这种不利条件的,就是地球鏖灭军的地下部门不明室的话── “协议的详细内容当然没有公布出来──只有‘上头’知道而已。可是从过去的惯例可以推知一二。” “那你推测看看。” “是。” ‘篝火’很拘谨地点头说道。 空空其实也没想和‘篝火’相处得多和睦,可是他心想这个人工作的时候就不能再和气点吗──不,这么说起来‘篝火’的前任者,也就是‘那个人’其实也不太常嘻嘻哈哈。只是因为少根筋的毛病太多,才会让‘那个人’与‘篝火’之间的差异显得很突出而已。 “我想应该就是任务失败之后要如何收拾善后吧。” “收拾善后……意思是闯下什么祸事之后的收拾善后吗?依这次的状况,所谓的善后是──” “这也是从过去的惯例有迹可寻,所谓的善后应该就是把一切都当成‘从没存在过’。” “所以说要把四国──” “沉掉。” “…………” ‘篝火’这句把岛屿弄沉的婉转说法空空其实听不太懂,说不定这句话根本不是委婉说法也不是什么比喻。再说依照‘篝火’的个性,她不会去用那种文学式的比喻说话。 “听你这样一说,让我想起来以前有一部电影叫作‘日本沉没’……我没看过就是了。” “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去订购。” “不了,很不凑巧的是可能没时间看……” 不过空空对影像作品不是那么有兴趣,就算他时间很多也不会去看旧电影。虽然还称不上热血,可是空空从前就是个棒球少年,对棒球以外的事物一向兴趣缺缺。 “我只是在想如果日本都沉掉的话,四国当然也不能幸免。” “不,那部电影的情节是虚构的……” “如果是不明室的话,他们就有可能真的把四国沉掉──就算闯祸之后要收拾善后,这样也未免搞太大了。还是说隐蔽工作就是搞得愈夸张愈好?” “以这次的案例来说,与其让四国毁在地球的攻击之下,倒不如自己动手毁掉它。可能这么做比较不会影响军队的士气。” 不过这样就没办法深入调查了。‘篝火’又补了这么一句话。 “把清不干净的臭水沟加盖,来个眼不见为净吗──好像也不是这样。我总觉得有点像放弃治疗的感觉。可是以地球鏖灭军的想法来说,如果失败的话,至少还有机会试试新武器的威力,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依照空空的感觉,现在就决定要‘沉掉’四国还言之过早。不过仔细想想,地球鏖灭军可是只为了招揽空空一人,就干出那一连串令人难以置信的暴行。 就算沉掉岛屿也不足为奇。 从过去的惯例来看──对照‘篝火’这句话,好像也是有迹可循。 “……就算有前例,可是翻遍组织过去的历史也从没这么大规模的‘收拾善后’。毕竟这么一‘善后’,可能会改变整个国家的地形。” “你的意思是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全掌握在我的手上吗?” “我无意这么说……只是依照目前的事实提出忠告而已。要是您失败的话,四国就会从日本的国土中消失。” “……反正居民已经全都不见,也称不上是国土了。不对,这不是重点……完全不是重点。对了,‘篝火’,全世界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您说的全世界是指?” “不,四国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大事,对日本来说固然是很严重;可是你刚才也说过了,从整个世界的角度来看,日本不就是个小小的岛国吗?小岛国当中的一部分闹出事情来,对世界来说只是隔岸之火吗?” ‘巨声悲鸣’让全世界都蒙受其害,由此可知地球与人类的战争不是只发生在日本而已──世界各地都有像地球鏖灭军这样的组织。 这次事件虽然只发生在范围极小的局部地区,可是已经有三百万人遇害。那些组织又是如何看待──既然已经知道国内的动向如何,当然也得了解国外的动向。 “我们的前提是小心别让这项情报泄漏到国外去……不过我不认为能够滴水不漏,情报总是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泄漏出去。可是目前国外好像还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动静……完全没有要求我们要分享情报吗?” “完全没有。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动作的话,应该就是静观其变吧。” “…………” 第九机动室之前的副室长是个年纪和空空差不多的年轻人,可是影响力遍布地球鏖灭军到很夸张的程度,甚至还延伸到组织外部──空空虽然现在的职位更高,但是他毕竟入伍不久,连组织内的政治情势都还不太清楚。顶多只知道好像有很多团体看自己不顺眼(令人悲伤的是空空孤陋寡闻,从没听说过哪个团体愿意挺自己──不,其实他一点都不悲伤),更别提组织外头了──而且要预测海外的情势也很不容易。 “他们虽然现在静观其变,但不可能一直只看不动──正确来说他们应该正在等待插手介入的时机,因为每个国家应该都想要取得对抗地球的情报──从前在其他国家发生的‘微声悲鸣’事件当中,日本好像也曾经参了一脚。只是那时候地球鏖灭军没有参与。” “是的──可是我听说那次事件最后以失败收场。” “要是这次也失败的话──不,搞不好地球鏖灭军与其他签订协议的组织,就是想在情报泄漏给外国之前把四国弄沉。” “有这个可能,毕竟每个国家都想独占有用的情报──与其让外国摧残自己的土地,倒不如在那之前把一切都破坏掉。自古以来,人类就是有这种冲动的思考回路。” “真是的……我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空空姑且尝试说说这种台词,可是语气一点都不真实。 听起来可能就在念稿子一样。 说什么知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照一般常理、一般常识来判断,脑袋最有问题的应该就是自以为与‘孕育生命的海洋’、‘生养万物的大地’──也就是地球对抗的人类本身吧。 “可是外国势力也会阻止我们这么冲动──他们应该会说绝不允许这种暴行发生。” “您说得没错。说不定到了这地步已经不只是情报战,人类彼此之间真的会直接动手打起来。”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从前空空读历史课本的时候只是随便看看,可是他深刻了解战争多么容易‘擦枪引火’──人类就是一种‘好战’的生物。讲白了,引起战端的理由根本就是为了开战的藉口。 “搞不好地球已经算到这一步,精心策划这个圈套。” “这个嘛──也不是绝无可能。设计让同伴起内讧,引起同室操戈是战略上的常用手段,而旦也很有效。不过我不认为地球本身有这么具体的思考意志──” “…………” 地球到底有没有具体的思考意志──是吗? 关于这一点,空空有一次个人经验,到现在都还没向‘上头’报告。 对空空来说,那次经验是人生一大转捩点。可是现在他认为,就算他当场把这件事告诉‘篝火’,恐怕也不能让她那张一副事不关己的冷脸动动一根眉毛吧。 要是她当成是开玩笑也就罢了。 最糟糕的情况顶多也就是被她当成自己与怪人交战太多次,脑袋都打坏了。 空空空在和‘地球阵’战斗的时候,曾经与地球本人交谈过──这种话讲出去有谁会听? 根本不会有人当一回事吧。 最初他还拚了命想要隐瞒自己这种重要性奇高无比的立场,可是到现在,他觉得根本没这种必要──因为这个真相实在太离奇又特殊了。 “……‘篝火’,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地球方真的有具体意志,能够拟定出这种‘像人类一般’的战略──是不是有可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这场人类与地球长久以来的战争……我的意思是是双方和解。” “我也不知道。” 毫不意外,就算用这个问题去问‘篝火’,她也不改冷静的态度。 空空记得从前他向‘那个人’提起类似的问题时,对方好像还大发雷霆,迸出一身杀气──可是空空无法判断在地球鏖灭军里,‘那个人’和‘篝火’的反应,到底哪一方才是标准反应。 “再说这个问题的假设与前提本身就是一个大问号,想要认真探讨也不容易──可是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不会想要和解吧。” “不想和解……你是指人类不愿意和解吗?还是地球?” “我的意思是指双方……与其这样的话,倒不如地球不要有什么具体意志,这样谈和解的可能性还比较高。” 虽然会比较高,终究也只是高上一点点而已──‘篝火’又加上一句。 “我认为如果对方有自我意志的话会比较难和解。就是因为把对方当成无意识的自然现象,所以我们才能够收手或是退让──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而已。” “……这种解释方式很有趣。” “如果觉得无聊的话,请您忘了吧。” “不会,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也是像空空这种人才能明白。 空空对他人心情一窍不通,只能凭空想像。像他这种人,与其说明白‘篝火’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应该说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人类与地球争战至今的时间确实已经太久。 事到如今,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和解了吗? 可是如果不能和解──空空回想起当初和地球交谈的时候,‘他’或者是‘她’说过的话。 不对。 别说回想起来──那句话空空从来不曾有一刻或忘。 ‘下次的“巨声悲鸣”将会发生在从今天算起整整一年后。’ 那家伙──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 自从地球这么告诉空空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空空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样过了半年。 “…………” 空空沉吟。 不消说,在那之后──在那次‘按下开关’的事件发生之后,地球再也没有和他接触。即使空空过去已经打倒许多……超过一百个‘地球阵’,可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发现过任何疑似是讯息的东西。 音讯全无。 可是假如这次四国的事件与‘微声悲鸣’、‘巨声悲鸣’或是怪人‘地球阵’等接触方式不同,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地球攻击──那么由空空去调查,或许能让事态有所进展也说不定。 虽然这么想与军队怀疑这次事件与‘巨声悲鸣’有关的假设背道而驰,可是如果这次事件不只是另一种模式,完全是另一种层次的攻击,应该可以成为对抗‘地球’这个大敌时最佳的‘参考范本’。空空心里忍不住期待,希望事实真如自己所想得那样。 对空空来说,如今这个世界──这个地球上任何人他都不在乎──不,说不定就算放眼过去也找不到一个他在乎的人。 假设眼前和他说话的‘篝火’这时候突然心脏病发暴毙,他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自己的反应肯定也只会像有人从身后‘哇’地大叫一声的时候一样,不会有其他反应,也没办法有其他反应。 所以可以说就算‘巨声悲鸣’真的在‘一年后’发生──说得更白一点,就算人类在与地球的战争中彻底失败,空空也没有兴趣。 可是就算他不在乎。 对他而言,还是得保护自己的性命与日常生活。 虽然空空对前任室长本人与他相关的一切、对地球鏖灭军的行事方式都无法苟同;可是就算不愿意承认,如果只要过日子、只要保命的话,第九机动室室长的位子坐起来倒是挺舒服的。 生活很舒适。 空空当然不打算长久一直坐下去,可是至少在少年时代结束,长大成人之后培养足够的生活能力,能够独力在现代社会活下去之前──他想继续维持战况。 虽然明知这种心态极为自私,但他还是这么想。 现在的空空肯定不是‘那个人’与‘医生’期盼看到的自己──可是这已经是目前空空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说对于已经努力到极限状态的空空而言,无论明年六月哪些人会因为‘巨声悲鸣’而死,老实说他都无所谓──可是他自己当然不想死,而且也不希望人类因此再度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让他‘舒适的生活’无以为继。 所以先不管可不可能── 如果能在这次任务当中找到任何预防‘巨声悲鸣’发生的线索──那自然是上上签。 所谓的上上签──也就是最好的情况是这次的四国事件能够让人类获得线索,解开地球对人类施放的‘巨声悲鸣’之谜──可是这种发展对空空来说太好康,根本就是‘过太爽’。 期望值高到这种地步就是奢望了。 如果那是上上签,那空空至少必须完成的底限──假设如‘篝火’所说,不能选择放弃任务的话──那么底限就是成功完成调查,或者找到某些具有同等价值的发现。 必须赶在不明室或者外国组织有动作之前。 或多或少必须找到一些‘真相’,好让军队或是其他签下协议的组织不至于面子挂不住──视情况必须得自己捏造一套说词。简单来说,避免最糟糕的事态发生就是空空的底限。 四国沉没当然不用说。 还要防止与他国开战── “不久之前根本作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日本的地形与全球情势,全都落到像我这样一个小孩子的肩头上。” “这种事在地球鏖灭军里并不稀奇,因为这里有很多少年兵。我小时候也做过很多荒唐事──可是现在已经稳重许多了。” “稳重啊。以后我也想变得更稳重一点。” 空空试着这么说,他只是说说而已。 站在面前的‘篝火’本来或许想问空空要是你比现在更稳重的话,那会变成什么模样。可是她这种人当然不会问上司这么冒失的事情。 或许她已经看出空空其实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变得更稳重。 “既然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没有时间了。‘篝火’,实际期限大概还有多久?” “只能用推测的方式去猜想不明室什么时候会介入──如果可以的话,‘上头’当然还是希望能多查出点东西,所以在非不得已之前应该都不会让不明室动作,只不过那个部门常常不听命令……毕竟带头的人本身就有问题。” “外国插手的时机就更难预测了是吗……可是假如外国势力有任何动静,对不明室的禁令应该就会第一时间解除。照这样想,对我来说双方开始行动的时间点应该是同时吧。” “是啊。” “假如今天待会就马上开始准备,准备就绪之后就搭直升机出发的话──到那边应该要几个小时吧。那我们就以一个礼拜之内查出结果为基准吧──你就对‘上头’这样报告。有个明确的时间基准,他们要压住不明室也比较容易。” “我明白了……可是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够吗?” “嗯。” 空空点点头,好像很有自信。可是即使是人称‘英雄’的他,目前情势这么混乱不明,自信二字又从何谈起──讲白了,他毫无自信。 可是他判断在这时候──就是因为情势不明朗,所以这种莽撞的唬人伎俩在这时候才唬得了人──没关系,就算一个礼拜解决不了,到那时候再想办法要求延长时间就好了。 这时候的空空空就像这样还用某种颇为乐观的心态去思考──他心底当然很清楚,这个烫手山芋会落到自己手上,是那些逮到机会就想把自己‘处理’掉的势力在背后搞鬼。可是空空对此也是乐观看待,认为这只是‘常有的事’──这种‘顺其自然’的满不在乎心态,还有别无选择的窘迫才是他的强处。 空空空的‘顺其自然’ 其实就几乎等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所以他才能说大话说得面不改色地,可是── 事实上空空说的话彷佛像是被诅咒的预言一般,这次发生在四国的事件──之后人称四国大战的事件,就在空空空踏上四国陆地之后正好一个礼拜就解决了。这件事情他当然不会知道。 更别说最后的结局── 是那么样地悲凄──那样地令人悲痛。他更是无从得知。 3 事前的准备工作比想像中更费工夫,结果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在‘巨声悲鸣’发生后整整一年的十月二十五日才登陆四国。 所谓事前的准备工作当然不是心理上的准备。 空空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不管一觉起来眼睛睁开的瞬间置身什么情况都能够应付,这种对现实状况的高度即时应变能力就是他的其中一个卖点,讲白了就是他异于常人的因素之一。 所以真正需要的是装备。 或许可以说需要的是身体上的准备,而不是心理上的准备──虽说空空从前是个运动少年,平常只要一有空就会锻炼身体,但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就算是暑假的自由研究课题,要跑遍四国全境进行调查也是不可能的──因此需要用到地球鏖灭军拥有的特殊装备。 走起路来不容易疲累的鞋子、受伤时使用的急救包等等。从市面上买不到的高品质日用品到战斗时会用到的武器、兵器。 开发室的熟人‘重建开发’帮空空把这些东西备齐之前花了一段时间。空空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费时。 “我向‘上头’报告的一周时间是指登陆以后一个礼拜,所以不会因为事前准备就把时间耗光。” ‘篝火’这么告诉他。 空空还以为一下子就能准备就绪,所以‘篝火’的细心作业可以说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个部下做事真是面面俱到。空空忍不住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像她那样心细如发的话,人生应该就会完全改观吧。 空空以前当然没有从直升机上跳过伞,这是他第一次的经验。 他不晓得‘篝火’是怎么向‘上头’报告的,所以在驾驶员面前虚张声势,说什么都不能给对方看到自己不安的模样──还使出了一套抢在别人开口之前先回答的唬人本事──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说话技巧而已──才总算顺利平安地登陆了。 这套降落伞也是军队的装备,就算是幼稚园小孩来跳也能安全着陆。可是空空打从心底不信任地球鏖灭军,所以在成功落地之前理所当然连地球鏖灭军给的装备也信不过。 着陆地点是香川县某个不知名学校的操场,空空是在直升机上从机窗里发现这所学校的。 四国四县之一的香川县。 空空以前从没来过四国,所以这当然也是他第一次踏上香川县的土地──从上空看不出来,可是光看操场的样子,这里好像是一所国中。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走进国中学校,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或许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只不过── 虽然这里是一所国中,可是别说操场上,就连一栋栋校舍里面都没一个人──就如同报告里说得那样。 看来这里──只有空空一个人而已。 “香川县啊……我记得这里好像习惯在杂煮的年糕里塞红豆馅。” 空空一边想起这个偏颇的知识,一边动手把降落伞收折起来。他认为之后应该没有机会用到,可是凡事总有个万一──这套降落伞不愧是用最尖端技术制作,收折起来比整理折伞更容易,大小尺寸与重量也很方便携带。如果遇到什么事的话,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一般人绝对不会认为降落伞除了原本的用途外,在地上还能有什么作用。可是空空空对凡事都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对他这种人来说会想到注意这种事可以说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空空这时候没有抛弃降落伞,对他的未来大有好处。虽然他才踏上四国没多久,可是对他这次的冒险来说,这所学校其实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会不会发生还在未定之天…… “好了……来看看之前我扔下来的行李怎么样了。” 在空空从直升机跳下来之前,他已经先把放有装备的收容柜丢下来了──收容柜里放的全都是一些拿在手上可能会妨碍着地的装备品。 空空随身携带,就算从直升机跳下来的时候抱在怀里不放手的东西──只有驾驶员也觉得很好奇的‘布捆长棍’而已。 ‘用布捆起来的长棍子’。 那东西不用说──就是日本刀‘破坏丸’。 他可是空空空。 之所以随身携带着‘破坏丸’,可不是因为对‘那个人’念念不忘,或是因为追思才把‘破坏丸’当成遗物珍藏──因为在空空带来的装备品、配给品当中,他认为只有‘破坏丸’最能信任,所以才没放进收容柜,自己手持搬运。 他连在直升机里都刀不离手则是为了预防万一──对空空来说,这种事情的发生机率可远比万一还高得多──这是为了防备驾驶员突然变脸想要杀害自己的话,可以用来防身。 有一种相当常见的心理测验──不,这种问题极为简单,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心理测验。问题内容是‘如果给你带一样东西上无人岛,你会带什么去’。 根据回答就可以看出那个人的人性──当然实际上没有这种效果,但至少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好比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蓝波刀或是从小到大最珍惜的布偶,想得到的回答琳琅满目──空空记得小时候朋友拿这个问题来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尊严’。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答案简直是羞死人。 太假仙了。 要是照这么说的话,现在要登上这座如今已经化作无人岛、名叫四国的岛屿时,空空挑选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破坏丸’了。 他判断在所有装备当中,最能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就是这柄‘破坏丸’──虽然道具只不过是道具,而兵器终究也只是兵器,可是这件武器是有赫赫战绩的,过去长久以来它一直都在保护‘那个人’。 已经有实绩的东西多少可以信任。 这就是空空的想法。 “可是……” 可是‘破坏丸’当然只是最低限度的装备,现在又不是在玩市面上卖的prg游戏,一开始的时候穿着新手装出门冒险。那样做根本是不要命,简直糟糕透顶。 他拿着‘破坏丸’只不过是预防先前丢下来的收容柜要是不见的话,多少还能增加自己存活的机率。既然收容柜顺利落地,总之空空的想法也只是杞人忧天了。 这所学校可能是一所大型学校,操场面积相当大。空空游目四顾,发现他自己推下来的收容柜恰巧就在围墙边的角落,陷进花圃柔软的泥土当中。 那口收容柜非常坚固,就算掉在混凝土或是柏油路面上也不会一点损伤(柜子里也已经做过处理,能够瞬间抵销冲击,让冲撞力道不会震动装在里面的东西),可是落在柔软的花圃里当然是最好不过。 空空用指纹认证打开收容柜的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首先把折叠起来的降落伞收进行囊……也就是背包里──接着一边检视柜里的东西有没有受损,一边检查每一样物件,也不忘看看是否有遗漏什么没带。 空空心想,这样好像远足的行前准备一样。 不,用远足形容的话,感觉自己好像个小学生似的。 虽然空空进入国中之后没多久,学校就毁掉……就烧毁掉了,可是自己好歹已经上了国中,这时候就应该用国中生的表现方式,称为校外教学比较有模有样。 就算一切都一帆风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完成这次任务,肯定也得在这里过夜了。 “我们国中的校外教学原本打算去哪里来着──?” 因为空空升上国一之后只上到五月份,所以连想像都想像不到会去哪里。 他去过棒球社的集训活动,所以那就是他目前最后的旅行回忆──老实说,那很难称得上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空空把包括粮食饮料之类的手提行李全都拿出来放进背包里(就算不懂得什么收纳技巧,这个背包也能塞进非常多东西。虽然很普通,可是这也是地球鏖灭军研究最新技术的成果──新技术也得遵守质量守恒的法则,所以东西塞满的总重不会变少,但是背包的设计能让重量分散,背起来比较不会累),最后从收容柜底拿出一辆自行车。 严格说起来是已经拆解的自行车零组件。 把这些零组件像组模型一样组装起来。这可以说是空空之后要在四国冒险的第一步骤──毕竟这座岛的总面积有一万八千平方公里。 空空又不是伊能忠敬【注】,不可能用步行的方式调查整个四国──所以他带了自行车来。这是地球鏖灭军开发部特制,以最新技术打造的空气力学自行车。【注1:一七四五~一八一八。曾经花费十七年时间,十次步行日本各地进行测量,绘制成‘大日本沿海舆地全图’。】 名字叫作‘恋风号’。 这辆车的组装对不懂的人来说有些困难,因此要组装起来对空空确实颇有难度。不过比起组装难度,这辆车高机动性的好处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考虑到四国幅员辽阔,使用汽车或是摩托车之类引擎发动的车辆或许比较恰当──又或者不要像刚才那样拒绝第三者的协助,坐直升机一点一点移动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空空(与‘篝火’讨论之后)还是选择用活动灵巧、以人力驱动,便利性又高的自行车当作代步工具──虽然空空曾经有无照驾车的经验,而且多少也受过相关训练,可是与其挑选没有汽油就动弹不得的汽车或摩托车,空空宁可选择只要体力足够就能一直骑下去的自行车。 反正这里已经是无人岛了。 要是遇上什么急迫的紧急状况,路上多的是车主已经‘消灭’的汽车或是摩托车,要多少有多少。空空就是这么料想才决定骑自行车──不过话虽如此,也只有他做得出这种决定。 他把分解开来的车轮与车架组装起来。 在等待装备备齐的那段时间里,空空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所以现在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的例行性作业。他已经熟练到就算脑袋放空,双手还是能够自行作业。 所以等到空空一直目送天上的直升机已经飞到天空的彼端,完全不见机影之后,现在他正在想别的事情── “总之当前的目标就先用这辆自行车‘恋风号’绕行四国一周吧。要是途中能发现什么的话就好了……” 首先先设下一个标准。 这就是空空平常的做事方法。 因为他并不会抱着成见,所以凡事都希望有个范本可循,这是他的坏习惯──不过当然也是他的强处。 只要有个标准就能毫不犹豫为了标准牺牲。这就是他的强处。 “虽然记不太清楚……记得花屋那家伙好像曾经说过有一条路可以绕四国一周……好像叫作八十八个所巡礼?只要沿着那条路走,应该自然就可以绕行四国了吧?待会来看看地图好了……” 八十八个所巡礼其实应该是步行活动,可是空空不熟悉这件事,便想着把巡礼要走的‘一圈’当作标准。之后只要看了地图,他就会知道其实虽说是绕一圈,可是途中还有很多地方会偏离圆形路径。可是在这之前空空就会面临一个让他不得不放弃‘标准’的状况。 再说就在他登上四国的那一刻起,他就和之前其他调查班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耗。可是真要说的话,如果要在空空待在四国的这段期间──为期一个礼拜的‘校外教学’当中找出一段比较悠闲的时光,那应该就是他刚到达,一边组装特殊自行车‘恋风号’一边思考今后计画的这段时间了吧。 实际上常常不是有人这么说吗? 安排旅行计画就是旅行最快乐的时候。 4 事情就这么陡然发生,根本来得毫无预兆。 这件事发生在空空降落在四国香川县的大型国中──虽然他没有机会知道校名,可是在此还是写出来当作参考──降落在公立楼阁中学,把诸般事项与准备工作都处理完后,看地图检视四国巡礼路径之前的事。 在确认路径之前,空空打算先联络‘篝火’,告诉她自己顺利登陆,于是拿起了手机。 先前来四国调查的人都在报告登陆成功之后失去联络──换个角度解释,空空认为至少他在报告登陆之前都不会有事。 空空认为应该在进行任何具体行动之前先和‘篝火’联络──且不论组装自行车或是检查行李,看地图决定路径已经算是‘开始行动’了──他是这么判断的。 手机电话。 虽然是手机,但当然是军用机型。 ‘篝火’告诉他没有发现任何干扰电波,实际上到底怎么样呢──空空输入加密化的电话号码,打给‘篝火’。 “你好,我是‘篝火’。” “嗯,我是‘丑恶’,现在已经平安──” 到底能不能说是平安无事,恐怕还有待讨论吧。 至少完全照字面解释的话,他拒绝直升机接送,把人赶回去之后独自跳伞下来,不能说完全按照计画行动──可是空空认为‘篝火’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所以他原本正打算说‘平安无事登上四国’。 可是他却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完。 传递他声音的通讯器具突然被破坏了。 “!!” 破坏。 与其说破坏,其实比较像在耳边爆开。 面对这道单纯的冲击,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精神强韧的空空不禁也和一般人一样吓一跳,被这道‘声响’冲击给震了一下。他就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似的扑倒在地──不对。 空空倒是倒下来,可是并没有扑在地上。 他倒下之后顺势在操场上翻滚──然后起身拔腿就跑。 对碎裂的手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空空往刚才已经试骑过,确认没有问题的空气力学自行车‘恋风号’跑去──他脚下不停,把靠在旁边花圃的背包背上肩,然后就这么一跳,如飞扑般跨上‘恋风号’。 在他跨上车的同时,脚下已经在踩踏板了。 导入最新技术的自行车顺畅地转动踏板,光凭人力就在短短一瞬间达到一般小绵羊机车的速度。 突然的速度差点把空空这个驾驶人甩出去,他握紧手把,让身体坐稳。 以上一连串动作总共不到十秒钟。 空空空把通讯器材故障当成起跑枪响──根据反射动作直接转身就逃,动作流畅无比。 而且每个动作都很精准,没有任何失误。 他逃跑的时候没有扔下花了好大工夫组装起来的自行车,也没有忘记拿背包──镇定选择了一个完美无缺的逃跑方式。 空空如此果断、想都不想就选择逃跑,或许有些人可能认为他很潮,也有些人认为很窝囊,如何解释就见仁见智。可是就结果来看可以说这个动作救了他一命──而且还是连续救了他好几次。 之后操场的地面接连‘爆开’。 一开始是空空原先站立的位置──接着连续沿着空空一路跑过来的路径爆开。 彷佛有人要狙击他似的。 不,应该说好像原本埋在地底下的地雷接连引爆似的。 “…………!” 空空当然也听见那道爆炸声、破裂声,可是他没有回头──他认为千万不可以因为回头去看,让自行车的速度慢下来。 再说光听声音空空就够明白了。 他知道刚才发生在自己手机上的事又在背后重演──不过完全不了解那是‘什么样的什么现象’,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他现在才在逃跑。 这就是空空空的真本事。 要是一般的情况下──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一定会‘僵住’,为了要搞清楚发生什么现象‘忍不住去思考’──可是空空暂时不动脑想,先全力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不加多想,对这件莫名其妙的现象就这样照单全收──就像他用这种方式在过去的人生道路上保住性命一样,此时此刻他也用这种方式存活下来──不对。 他还没真正保住性命。 只是现在还没死而已。 地面的爆裂此时仍然还在断断续续──连续不断地朝空空的自行车追过来。 “…………!” 不用说,这时候当然不能期待有人来救他。 如今四国是一座无人岛,在地球鏖灭军的势力范围之外──就算刚才联络到一半就断讯让‘篝火’起疑而做了什么处置,援军到达这里恐怕还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吧。 不,再说这次行动原本就是单独任务。 即使‘篝火’要求派遣援军也不可能有人来──假如真有人来,大概也就是装载着不明室急着想测试的新武器的飞机会提早起飞而已。 既然这样,空空反倒希望‘篝火’没有发现刚才的联络中途断讯──他心里有数,现在这个局面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在危机中保全性命,存活下来。 可是空空万万没想到竟然才刚到就遭到狙击。 因为现在四国是这种状况,所以他登陆之前姑且也预先设想过可能会遇到的各种状况──可是再怎么样都没想到通讯器材竟然一上来就被破坏掉。 从现场状况来看──从现在背后仍然连续不断的声音来看,似乎是有人在距离空空很远的地方进行狙击?可是就他所看到的范围内,狙击点就只有校舍的屋顶上而已。 如果敌人是从校舍屋顶上狙击,现在他都已经离开操场,怎么可能还能这样穷追不舍地继续攻击── “既然不是从校舍狙击,就算我离开学校,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无论如何,等到空空顺利完成逃跑的第一阶段,他才终于开始思考。虽然在某些场合与情况下或许会觉得现在才动脑,迟缓的程度简直和恐龙有得比。可是空空一旦开始思考,他的专注力可不是盖的。 虽然他本人没有自觉,可是地球鏖灭军称呼他为英雄、把他视为英雄可不是故意叫好玩或是挖苦嘲讽。 空空被人从日常世界挖角到异常世界可是其来有自的。 他完全不熟悉这所国中,而且还是从半空中进入这所学校。所以就算想要离开学校,首先他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可是虽然人生地不熟,寻找出口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遇到岔路而踌躇。空空判断因为自己不断移动位置,所以现在才能躲避‘狙击’──他不认为这个假设绝对万无一失,但总之目前暂时以此为‘标准’来行动。 他相信就算学校再宽再大,构造大致上都差不多,因此往校门骑去──在背后持续进逼的爆裂声不断传进他的耳里。 空空还没回头去看,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像自己正在遭受‘狙击’。可是如果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这场逃亡戏,还是会让人联想起地雷爆炸。 而且看起来像空空就骑着自行车在地底下埋得密密麻麻的大量地雷上奔驰──那副光景就好像他压到地雷之后,千钧一发之际在炸药引爆前的短短一刹那驰骋而过,成功逃走。 彷佛要是踩着脚踏板的速度稍有一缓── 空空立刻就会卷入爆炸当中,身体就会和自行车一起被炸成碎片──有如特技表演般的光景。 如果有第三者在旁观看的话,想必一定会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就如同先前已经描述过好几次,如今的四国是一座无人岛,没有任何人观赏空空的冒险逃亡剧。 不──不对。 其实是有的。 不过能否把‘她’称为第三者,这一点实在值得怀疑──可是这时候确实有一个人看着空空骑在自行车上── “…………” ──像这样默默沉吟。 可是为了保护自己性命,正在全心全意逃跑的空空当然没有注意到那号人物──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因为他正在生死关头中骑着车到处跑,才终于发现校门在哪里,根本没空理会有没有人在。 终于发现校门。 可是事出意外,校门外竟然是一道阶梯──看来这所国中似乎盖在一座高台上,可是等到空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背后的爆炸仍然轰隆作响,所以‘恋风号’现在不能回头或是急转弯。 ‘重建开发’说不管路况再糟糕,‘恋风号’都能行驶,那么就算碰上阶梯应该也可以像bmx一样骑下楼梯才对──但在事前的训练阶段当中,空空不曾骑车用这么快速度冲下阶梯。 “不管了──豁出去啦!” 但空空还是连想都不多想──勇敢地骑出校门。 结果空空骑的自行车不但没有冲下阶梯,反而像是把阶梯当成跳台般飞上空中──从力学的法则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对于还没上过物理课的空空来说,这个结果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可以斜斜地骑下阶梯,还摆好姿势准备承受车子骑在阶梯上接连而来的冲击力道──结果因为空空绷紧了身子,车子飞离地面的飘浮感更让他彷佛一脚踩空似的,不由得产生一种好像完全脱离现实的感觉。 不过这样反而好。 饶是空空行动力超群,手脚动得比脑袋还快,现在身处半空中也是手脚难伸──顶多只能动动脑袋思考而已。 而且因为他从‘阶梯’这个跳台起跳的时候,身子好像稍微失去平衡,他的身体还有自行车就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绕圈子打滚。 因为在空中打转,空空才能看到先前他一直打死不愿回头去看的‘后面’,才有机会看到后面。 马路上发生撞人意外的时候,听说被害者会有一种错觉,遭撞的那一瞬间彷佛有数十秒之久──此时身处在几乎相同条件之下的空空正有这种感觉。 而且他还看见了。 看见在自己身后接连不断发生的爆炸──在这时候── 即使在这种条件之下、即使在半空中,这时候仍然持续引爆。 “…………” 那这个爆炸──就不是狙击了。 绝无可能。 因为就算枪法再好的狙击手都不可能狙击‘空气’──同时原本他怀疑的第二种可能性‘地雷’也不可能了。那也难怪,就算有比拟地球鏖灭军的科技能力,也不可能‘在空中埋地雷’,做出这种语意上大有矛盾的事情。 那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不分地面或空中,就像跟着空空屁股跑的持续爆炸到底是什么? 这种不顾物理与物体的爆炸到底是什么? “呃啊!” 就算空空感觉到的时间再长,彷佛永无止境一般,实际上‘恋风号’滞空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一秒多钟而已──冲上天的自行车就这样一边打转一边划出弧线坠落在地上。 从空空冲上天的速度来看,也难怪他会飞越连接校门阶梯的人行步道,直接飞到马路上去──不过就算冲上马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现在的四国根本没有车辆在马路上行驶。 ‘恋风号’不愧是地球鏖灭军特制的自行车,坚固的程度根本不是一般市售自行车能比,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毫发无伤──而被甩出去的车主空空空也不用提,运气非比寻常得好。他不是倒栽葱或是面朝下坠地,而是负着背包的背部先落地。 不过要是空空当真有什么鸿福的话,打从一开始根本就不会被逼到这步田地──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家乡打棒球,过着安宁的日子吧。 “呜……” 而且虽然背包恰巧起了防护垫的作用──但毕竟原本不是这么用的,还是无法把冲击力道全部抵销。顶多只能降低伤害,把原本摔成骨折的重伤减轻成跌打损伤。 身经百战的英雄,拥有‘丑恶’名号的空空空就算受到这点小伤,应该一会儿就能动才对──可是‘一会儿’仍然稍嫌太慢,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爆炸,在空中沿着空空坠落时划出的弧线一路炸过来,彷佛空空的脚踝上绑着一条看不见的导火线一样。 虽然背包减轻伤害,可是落地时的冲撞还是让空空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就连在地上爬,求得多一秒的活命时间都办不到。 在这个百分之百束手无策的状况之下,空空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过去自己人生的走马灯。空空空的强处是能够不经思考直接行动,而他还有另一项与前者不遑多让的强处,那就是无论在任何状况之下,即使情况已经危急到不只一只脚踏进棺材,根本整个人都已经躺在棺材里,他还是可以继续思索。 先前── 先前登陆四国的地球鏖灭军调查班以及其他组织的战斗班也是像这样死的吗──他们就在通讯联络之后,立即受到这道不明的爆炸攻击而死吗? 很有可能。 如果他们通讯之后立即就像这样被炸死的话,不用说当然会失去联络──或者不光是调查班,就连所有四国居民也是像这样,连发出求救讯号的机会都没有,没能逃脱而被全数炸死。 不对,这种说法乍看之下好像正确,可是却和现在的情报自相矛盾。 有明显的矛盾。 监视摄影机、卫星摄影以及空拍确认到四国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尸体都没发现。这种状况和人体炸得粉碎的状况看似互相符合,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两者互有矛盾。 因为实际上光是空空只逃了短短几百公尺远,就造成多少地面被炸出窟窿来──造成多严重的破坏? 要是城镇里到处都有这种破坏痕迹,那也应该会被当成严重的异常状况被拍摄下来才对,应该会留下影像才对。 就算不知道原因是这种不明的追踪性爆炸,至少也能推测出当地居民以及调查班的战士是受到某种‘武器’攻击。 就算‘上头’再怎么不愿意提供情报、再怎么看空空不顺眼,要是手上有这么具体的情报应该也会提供给他们才对。 不,纵使没有情报提供给他,从上空应该也能用肉眼看到爆炸的痕迹──说得更清楚一点,就是那些有如陨石坑一般的大洞。 就算高度太高看不清楚,空空降落在操场的时候也应该能发现。 可是操场非常平整干净,就像被棒球社整平过似的。 校舍没有遭到破坏,至少在空空的身旁发生‘爆炸’之前,他视线所及的范围都没有任何痕迹。总不可能除了空空以外,所有人在第一次爆炸就被炸死吧。 空空的逃亡行动确实很精彩,看了会让人想要写在课本上当教材,可是并不是只有他才能办到。 毕竟有三百万人,四国的居民合计共有三百万人。 怎么可能三百万个人全都躲不掉第一次爆炸──就算空空不同于常人,但也没有特别到这种地步。而且虽然地球鏖灭军只派遣调查班到四国,可是其他组织一开始就是派出战斗班啊。 从这种精密的追踪性来看,不管任何战斗专家最终都难逃一劫──可是应该不至于连一点败逃、败北、败亡的痕迹都没留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画面里都没拍到呢? 而且最让空空感到怀疑的是‘这不像地球的攻击’。他强烈认为地球对人类发动的攻击绝不是这样。或许是因为空空实际和地球打过照面,所以才会这样认为── 当他思考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到了。 爆炸终于追上空空──在空空的面前引爆。 爆炸引起的热风可能会让他忍不住把视线移开,可是搞不好他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了。接下来的爆炸应该就在空空身体所在的座标引爆。 自己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呢?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过去他做了许多事情,用自己的方式拚命活了下来。可是到头来要死的时候却是这么轻而易举。 和其他人一样──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要是这样的话,结果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个平凡的小孩子而已。 根本没什么特别或特殊,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孩而已。 空空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质疑,可是最后的最后他却像个人类一样,内心某处浮现出剑藤犬个与花屋潇的面孔,然后十三岁少年空空空的身躯就被爆炸给炸得粉身碎骨,连一点碎片都没留下── 第二回 一同并肩作战!第一位魔法少女 0 死亡既是游戏结束, 也是游戏破关。 1 ──才怪。 十三岁少年空空空的身躯没有因为爆炸而粉身碎骨。而且就正如他不曾质疑自己的生命态度一样,也完全没有回想起剑藤犬个、左在存与花屋潇等人。 空空没有去想那些闲杂事,只是全心等待爆炸发生──他思考分析之前发生的爆炸,想要从当中找出可以保得性命的方法。 可怕的求生意念。 可畏的拒死抵抗。 遇到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放弃一切万念俱灰。可是空空这时候仍拒绝就死,满心执着于求生──虽然不晓得四国的居民三百万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在那三百万人当中恐怕没有一个人像空空这样如此执着于生命。 可是空空的努力在这个情况下只是徒劳。 他的身体没有粉身碎骨,不是归功于直到最后关头都没有放弃思考──单纯只是因为最后致命的爆炸没有发生而已。 空空眼前发生的爆炸。 就在爆炸引起的气流扑上空空之后──从操场一路跟着空空持续不断的连续性爆炸终于……总算停止了。 就像爆裂开始的时候一样。 没有任何前兆、任何迹象──就这么蓦然结束。 空空心想最后的引爆可能会慢一拍,迟一点才会来,心平静气地一直等着‘那个’到来──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任何事都没发生。最后一次爆炸的热流温度最后也渐渐褪去。 全速前进急驰的疲劳感与紊乱的呼吸也自然而然地平复下来──等到空空发现的时候,连脉搏都已经恢复正常了。生理状况一如往常,十三岁少年空空空也一如往常。 “…………” 可是空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他没有受到‘狙击’,可是他心里有个想法,如果有人从某处攻击他的话,现在那个人──也就是敌人或许正在戏弄自己取乐。 这种念头虽然类似直升机驾驶员所认为的被害妄想症,但也是战场上活命不可或缺的想法──再说事实上当空空仰躺在马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抵抗了。 在空空带来的装备中虽然不是没有东西可以帮助他扭转劣势,可是那些东西现在大多都在空空身下、被他拿来当成防护垫的背包里面。 空空前来四国这座‘无人岛’时挑选的唯一一件持有物‘破坏丸’,也捆在那辆空气力学自行车上,现在根本拿不到──不过就算拿得到,用日本刀恐怕也无法抵抗爆破。 就像猫咪会凌虐抓到的老鼠一样,敌人可能就是为了凌虐完全束手无策的空空,才会在最后关头停止爆炸──所以空空才没有放下戒心。 不,不管空空有没有放下戒心,要是继续引爆的话,无论如何他总是无力抵抗──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 “你很走运耶。” 就在空空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会炸开,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时候,一抹声音从旁边传来。空空真的吃了一惊。某种意义来说,就算自己的身体炸开来他都不会这么惊讶──可是这时候最让他感到意外的一件事是──原来自己也会这样大吃一惊。 “也不对,不该说好运,应该说恶运亨通──就这么死掉说不定还落得轻松呢。无论如何,既然你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陷阱的追踪范围──那应该就是‘有’吧。唉,你叫什么名字?” “…………” 空空扭动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有一个人双腿张开,分别踩在马路中央车道分隔线两端──是一个年纪与空空相仿的少女。 可是这件事──少女的年纪与他相仿这件事,并不能让空空心里产生任何亲近感。相反的,他只觉得眼前站着一个自己这辈子从没碰过的人种、住在不同世界的人类。 接受现实能力高超的空空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因为少女身上那套衣服──轻飘飘蓬松松,色调极尽鲜艳华丽的服装。空空是个执着于运动的少年,所以他自然不知道这种服装就是所谓的萝莉塔风格。 在无人无车的马路正中央── 穿着一身萝莉塔服装的少女双手交抱,昂然挺立的模样──该怎么说呢,不管怎么慎选言词都只能用异样两个字形容。 不对。 吸引空空少年注意力的不是只有少女异样的打扮──他认为少女身上的异样感,不光只是因为她的外貌外观等外在因素的问题。 岂止是路上无人无车。 现在整个四国应该都没人才对。 可是那名少女却带着不以为意、理所当然的表情──其实应该说对空空这个外来入侵者露出有些愠怒的表情──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他。 “…………” “怎么不说话?你这小鬼真让人不舒服耶。” 空空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理由被一个初次见面、怎么看都和自己同年的的女孩喊作小鬼,可是他这个人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动怒。总之他判断现在的状况──应该说现在的舞台已经进入到下一段落,便想要站起身来。 也可以说他已经看开。在这种情况下,提不提防爆炸再次发生都没差了。 “啊,你可要小心点喔。” 这时候少女开口说道。 她松开双臂,直指空空脚边的位置说道: “要是你又走回来,超过那边那条线的话,可能又会继续爆炸──隔这么一段距离应该是没问题,可是事情总有万一,规则也是有错误发动的可能。” “……谢谢。” 虽然空空听不懂少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至少可以确定她是考虑到空空的安危才会要自己“小心”,所以还是道了声谢。 “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动不动就道谢,你很奇怪耶。” 少女很不高兴地蹙起眉头。 看来她好像不喜欢人家为了一点小事情向她道谢──空空心想这种个性真是难相处。不,说不定自己现在这种像应声虫一样、随便就道谢的个性才是有问题。 如今空空已经确实瞭解自己的个性就是有问题,不光是道歉这一点而已,而且也不是现在才开始……不过这不是重点。 “我要听的不是道谢而是名字。名字喔,你的名字。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name。” “……我叫做──” 空空一边说道──装出一副忍着撞在地上的疼痛,吃力撑起身子的模样,然后一边思考,慢慢谨慎地思考。他在思考什么呢,那就是这时候究竟要不要使用假名,要不要伪装自己的身分。 空空当然有很正常的伦理观念,知道不该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谎。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那名少女看起来实在太可疑──太异常了。他本来还考虑就算人家不同于一般,也不愿意欺骗帮助自己的恩人。可是不对,他差点就搞错了。那个女孩没有帮助空空什么。 少女只是向倒在路上的空空──自行逃离危险的空空攀谈而已。 她顶多只是告诉空空不可以再继续走回去而已──不过现在事无大小,任何一点情报空空都需要,少女告诉他这件事或许也算得上是‘帮助’吧…… “空空空。” 思索一阵之后,空空还是老实讲出真名。 “我隶属于地球鏖灭军,担任第九机动室的室长。” 而且连人家没问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听到空空这样回答,少女也露出些许惊讶的反应──光只是看到她这个表情,也不枉空空诚实以告了。 空空这时候选择不说谎,单纯只是反映出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正确的时候,就依照准则处理’的生命态度而已,不是因为有什么原因才这么做。以前空空曾经在某一本书上读过赛局理论,他只是参考当中胜利机率比较高的战略而已。 那个理论好像是说‘原则上竞争要光明磊落,如果敌人说谎骗自己,下一次自己也要说谎骗敌人。这种“报复战略”的胜利率最高’──空空也知道这种赛局理论的战略应用在现实生活效果存疑,但他在情急之下还是采用这种战略当行为准则。 空空之所以额外连人家没问的事──连自己的组织与头衔都讲出来,几乎是顺势脱口而出,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太老实了。可是从对方的反应,或许可以知道那个从空空的世界观来看彷佛来自异世界的少女究竟站在什么立场。 要是少女知道地球鏖灭军,就代表她的立场让她有机会认识地球鏖灭军的存在──既然知道地球鏖灭军,那么她听到空空这样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却以‘室长’这种夸张的头衔自称时会不会照单全收,从这一点也就可以看出少女对地球鏖灭军的了解有多深。 不过四国现在是这种情况,光是看少女还活得这样大摇大摆,就可以知道她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果不其然,那个少女── 少女的反应──不光是‘有点惊讶’而已。 不是只有‘有点惊讶’而已。 光是这个反应就不枉空空这么老实回答了。可是他的收获还不只如此,而且真正的重点也不在此。 “第九机动室──” 引起少女兴趣的却是空空回答中的另外一个名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里不就是剑藤犬个所属的……?” 这次轮到空空吃惊了。 因为他作梦也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听到那个名字──属于‘那个人’的名字。 “咦……你是剑藤姊的──” “啊,没事。” 少女赶紧闭上嘴。 看起来好像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似的。 “不是……不是不是。呃──我的名字叫做──” 然后少女硬是把话题带开。 也不对,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应该说她带回原本的话题才对──总之听到空空报上姓名之后,她也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证(shou),登淀证(nobor──or── shou)。” “shou?” 要是在平常的话,就算少女说出姓名,空空现在应该也听不进去。可是暂且不论该说幸运还是不巧,空空的脑袋完全摆脱惊讶的情绪,把眼前少女的姓名听得一清二楚。 登淀证。 没想到竟然念做‘shou’。 那不就和空空的朋友──自称是他朋友的花屋潇读音相同吗? 虽然都念做‘shou’,可是那家伙的名字‘潇’是很特殊的字,应该不会是同一个字…… “你可以叫我证。我也会用空来称呼你。” “咦,这不……” 突然叫得这么亲密让空空有些不知所措。 别说可不可以这么叫,他们两人之后的关系会不会进展到能够彼此直呼名字的程度也还不一定──更重要的是空空不愿意用证来称呼她。 空空的内心里可没有任何伦理观念,允许他和刚见面没多久的人一下子就混得这么亲密──更别提是在这种情况下。 可是想归想,女方都已经这样展现出善意了,要是一句话‘不要’让她吃闭门羹似乎有点白目,可能会让对方难堪。这种一般常识空空还是懂得,所以他也没办法直接拒绝。就在这种左也不行、右也不对的双重限制之下── “‘shou’这个字该怎么写?” 空空这么问道。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就是缓兵之计,可是站在少女──登淀证的角度来看,应该已经习惯人家这么问她了吧。 “言字边加上一个攀登的登。” 她回答道。 “证。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实我也很少在其他地方看到。” “喔……这样啊。” 花屋潇的‘潇’写来虽然复杂,可是只要说是‘潇洒的潇’,人家多少都听得懂──相较之下,登淀证的证字就如同她本人所说的那样,很难解释得让人明白。 虽然听她说是言字边加上一个攀登的登,可是空空还是不太知道有没有这个字──空空脑袋里的字典里没有这么一个字。就算勉强想像出字型是什么样,也不太知道到底是不是念做‘shou’。 “谢谢你把名字告诉我,登淀。那么──” “我不是要你叫我证吗?就算叫我登淀,我也不会应声。下次可就不理你了。” “shou shou ” 空空暗忖这下麻烦了。 主导权已经慢慢──不,应该是一下子就被她抢走。这样一来空空就很没辙──他这个人就是会受到这种情势影响。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大多数情况都没啥好事,就算手段强硬,只要有人愿意掌握主导权,空空空这个人轻易就会乖乖听话。 过去他甚至还因此吃过好几次苦头。 该说是死性不改吗──可是这不代表空空活得随便,看不出在每个场合、每个情况下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空空说道: “证──” 虽然用名字直呼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孩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可是空空已经打定主意──下定决心要忍受这种痛苦了。 “你和剑藤姊认识吗?” “这件事你别在意。” 对方说得很直接。 用命令句斩钉截铁告诉他。 登淀证没有用其他话搪塞,也没有找藉口解释。她只是像这样很干脆地否认这个问题,接着又说道: “原来你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啊。” 她二话不说,延续原本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地球鏖灭军的话,像你这样的小鬼头当室长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那个组织里的阶级头衔几乎已经流于形式化。这样说对你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你们内部那么松散,一点都不像是业界顶尖的组织。” “……证,你是……那个……” 空空询问她。 假如她打算三言两语敷衍带过──或者是说谎骗空空的话,空空或许还能继续追问下去,可是证叫他不要理会,反而让他不好意思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知道地球鏖灭军的事情吧。” 所以空空也只能针对这一点问下去了。 “难道你就是之前先行登陆的调查班的……?” 空空故意用这种方式问证,不过他当然不认为证是调查班的人。听证刚才的语气,她好像确实对地球鏖灭军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可是‘内部松散’这句话,显然是站在外界角度来看的意见。 可是明知证是外人,空空还故意用这种问法,表现出自己理解力差、脑筋迟钝、推理能力低下。他这么做也是根据刚才‘赛局理论’的准则行事。 要是对方说谎欺骗自己,自己也要还以颜色的报复战略──虽然空空的用法不太正确,可是总之好像有效,他的说法确实惹得证不高兴。 “当然不是啊,你白痴吗?看你自己逃出陷阱,本来还以为你满有希望的。搞不好根本是我看走眼,你只不过是歪打正着,只是运气好而已。” 证很露骨地耸耸肩,这么说道。 虽然空空不知道证真正的年龄到底几岁,如果和空空同学年的话,恐怕他没办法和证这种类型的人好好相处──不,仔细回想的话,说不定花屋原本也是像证这种强势主动的人。只是因为她和空空交往的时间长,一直都和他维持适当的距离,不会有压迫感。 所以现在就说证和他处不来,说不定还言之过早。 “喔,原来不是啊……那你是什么人?” 空空差点就说成‘那你是什么人,打扮成这副模样’,在冲口而出之前赶紧又吞回去。 他心想就算人家穿得再奇装异服,说不定只是因为各地的风土文化不同而已。说不定这种轻飘飘蓬松松的衣服在四国只是一般家常打扮而已。 这么说来,穿着棒球队制服对空空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以前班上也有些女生说那套衣服很奇怪(那个女生逼问空空为什么制服背后要写编号。那时候空空觉得她真是无理取闹)。 可是空空的体谅却没获得善意的回报。 “你认为我是谁?自己猜猜看啊。” 证选了一个空空所能想像到回答问题时最让人不耐的方式回答他。换作是其他人早就气得扭头回去了吧──不,就算扭头就走,空空在四国也无处可回。 无论如何,这时候大概也只有空空会依照一个态度嚣张的女孩要求……或者说乖乖听从要求,认真思考、认真猜测她到底是何来历。不,即便是空空,要不是从少女口中听到‘剑藤’的名字,恐怕也不会理她吧。 “如果不是地球鏖灭军的话……那你就是其他组织调查班的幸存者啰?” “叉叉,完全猜错了。怎么,你不知道啊──所有提示都已经出来了,应该是随便猜随便中了啊。” 证的态度好像在嘲笑空空一般。 虽然空空对这个少女的好感一路往下掉,不过好在他不会凭好恶与人交往──而且就像刚才一样,刚才空空也是故意答错的。 老实说,空空已经想到一个十拿九稳的答案了,可是证要他‘猜猜看’,结果自己一开口就猜中的话岂不削了她的面子?所以才会留一点情面故意猜错。 为证留情面多半没啥意义,人家也不会领情。而且故意猜错两次也已经够多了,所以他说出正确答案。 “你应该是总部位于四国的对抗地球组织──” 证知道地球鏖灭军,而且也知道剑藤犬个的事情──空空就是以此为根据猜中的。 “──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吧?” 这个答案正不正确──只要看看登淀证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2 之前曾经有个女性剑士负责照顾空空──剑藤犬个。 虽然她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的第九机动室,但与外部的某个组织有个人往来……说白了就是与某个外部组织交好。那就是总部位于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简称为绝和。空空曾经听她说过这件事──而且如果命运走向稍有不同的话,空空或许就不是地球鏖灭军的人,而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一分子了。 空空心想,如果当初他加入了绝对和平联盟,可能就会因为这次事件和四国的三百万居民一起‘失踪’也说不定──可能就会连同整个组织一起全灭也说不定,可是从还有登淀证这个幸存者来看,绝对和平联盟似乎也不是白白说全灭就全灭了。 不过这一整个组织的确是失去联络了── “……哼。” 证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满地说道: “猜了三次也总该猜对了,或许你只是瞎猜猜到的。而且我给那么多提示,随便哪个人都猜得到。” “…………” 空空不记得证给过什么像样的提示,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就像平常‘篝火’对他一样,他也决定不去理会证刚才说的话了。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绝对和平联盟香川高松分部的登淀证。虽然没有像你那样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头衔,但我好歹也是联盟中的王牌之一喔。” “王牌?” 王牌之一这句话的说法让空空听着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更让他奇怪的是,像她这种年纪还小的小孩子竟然自称王牌──不对。 照这样说的话,在外人眼光看来,自己在地球鏖灭军组织担任室长、被呼为英雄,想必也非常怪异吧。 无论是哪个组织都征用并重用大量少年兵,这已经可以说是对抗地球战斗的常识了──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要说没有王牌风范,那空空自己也不遑多让。 “……你看过剑藤姊吗?” “我不是说这件事别在意吗?” 反正十之八九得不到答案,空空只是试着问问看而已。结果不出所料,果然被打了回票。 “如果要问的话,就问些比较根本的问题──比方说现在四国到底发生什么事之类的。” “……你知道四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可是住在四国耶,怎么可能不知道。” 话说在前头。证说着又把两手交抱在胸前。 看来交抱双手似乎是她的习惯。 “这次你似乎凑巧躲过陷阱,可是像你这种外地人,很快就会game over的。” 这个逗趣的比喻和先前那种危险急迫的状况总搭不太起来,空空觉得很纳闷──可是就算是空空,这时候压根儿也想不到证刚才用的game over这句话,其实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义’。 这件事同样也表现在证接下来这句话当中: “我话说在前头,要是不懂规则的话,可是会被游戏狠狠淘汰掉喔。” 此时空空当然也听不出来这句话的含意,不是因为他脑筋迟钝,而是因为他才刚站上舞台而已。 不过虽然空空还不明就里,可是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某种气氛了。 空空感觉这片土地似乎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完全陌生而未知的事情──不过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四国出事了。 所以才会前来调查是什么事。 来调查、厘清是什么事。 “如果你愿意的话──” 空空下定决心开口问道。 虽然他认为这种人绝对不会说。 “希望你告诉我……现在四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不能白白告诉你,这是当然啰。” 还说这种话──算了,她没有直接一口拒绝已经是万幸了吧。 “像你这种角色好歹也通过了第一道陷阱,应该可以派上什么用场吧。至少能够当个挡箭牌。” “挡──挡箭牌?” “那我先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可是很热心助人的喔。” 证不理会空空的反问,自顾自地讲下去──空空自己的个性虽然也是我行我素,可是证的我行我素又别具风格。 空空的我行我素是自我中心,证的我行我素则是自我任性。大概就是这样的差别吧。 “规则一,不可以试图和岛外联系──要是做出这个动作,就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爆炸。” “像刚才那样……你是说那种追踪型的爆炸吗?就像有人狙击一样……” “对,如果躲得掉那些爆炸的话,就能像你一样活下来。可是大部分的玩家都躲不掉而爆裂──爆裂之后消灭。” 所以就game over了。 证这么说道──她又用了刚才说过的‘game over’那句话。 “如果想和岛外联系的话──” 联系。 的确没错。就在刚才当空空想要和‘篝火’联络的时候──通讯器突然破损,接着就是一连串‘攻击’开始。那就是证口中所说的陷阱吗?如果是的话── “那就是现在四国无法取得联系的原因吗……这样一来──” 就有很多可能性值得思考了。 空空原本以为先前地球鏖灭军派出来的调查班已经全灭,四国的居民就算不至于全部死光,恐怕也凶多吉少──如果他们单纯只是无法发出求救讯号的话── 就有可能还活着。 而且──可能性还相当高。 可是证似乎看出空空在想什么── “我先说喔,不管是四国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大多都已经死在这第一道陷阱了。” ──若无其事地说道。 用直截了当的口吻说道。 就算再粗枝大叶也不是这样。 “所以我劝你不要认为同伴可能还活着,心情会好过一点──我的同伴,绝对和平联盟那些人大都已经死了。” “…………” 同伴、大都已经死了……是吗? “这或许就是资讯化社会的缺点吧。大家都认为遇到麻烦的时候对外求援是天经地义。如果不是像我这种有气魄、遇到事情靠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人,是很难活过第一道陷阱的。” “照你这样说──” 假设调查班以及发觉情况有异之后登上四国的队伍,理所当然都已经全灭──那么三百万四国居民又怎么样了?听证现在这番话,空空还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是如果发生混乱的话,恐怕每个人都会向他人求救。要是呼救讯号从四国内部变成外界的话──如果不是用电话,而是经由电子邮件或是网际网路的话,就算自以为向附近的人求援,通讯途径也等同于经过整个世界吧──那么第一道陷阱就会发动。 如果真是如此── 整件事情恐怕不是恐慌,根本该用传播性疫病来形容了──混乱的情况应该会愈来愈扩大。虽然空空对人心──对于面临危机时人心会如何变化完全一窍不通,可是他也猜得出来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话虽如此,可是四国有三百万人。” 空空说道。 “我不认为三百万人会就这么全军覆没……比方说我就是一个例子,虽然无意间触动陷阱,但还是保住了性命──而且还有些小婴儿根本没办法开口向人求救。” “这个嘛,你说得也没错。” 证点点头说道。 空空与证说着,对她身上那套品味奇特的服装慢慢也见怪不怪了──不愧是号称对现实具有高度适应能力的人。 “可是陷阱不只有最初这一道而已,规则不只有一条而已。所以我才说‘规则一’啊。玩游戏时必须注意的禁止事项多得是──多到让人寸步难行。就算像你这样拖着半条命躲过第一道陷阱,要是单独行动的话,早晚会触动下一道陷阱,然后翘辫子,game over。” “……既然这样,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既然你是本地人的话,那么──” 空空一时想了想该如何表现,但还是决定这时候配合对方的说法。虽然不晓得这么做有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决定试着努力主动对这名少女释出善意。 “那么这场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参与其中了吧?可是到现在你都还没game over,还在继续进行游戏。这是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我有遇到任何事都靠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气魄──” “不,最初的陷阱或许可以靠你说的‘不向他人求助’的气魄撑过去──难道之后的陷阱也都能靠一股气魄解决吗?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也……” 虽然有些臭屁,但空空至少也有靠自己独力解决困境的气魄。 应该说空空空在地球鏖灭军一直都是怀着这股气魄活过来的。虽然军队里没有爆炸破裂这种直接要人命的陷阱,可是他这半年来总是过着如履薄冰、一有失足立即就会万劫不复的生活。 要是论决心的话,现在这个状况和在军队里也没差多少。 “倒是给你踩到痛脚了,脑筋还满敏锐的嘛。不如说──现在的小鬼就是懂得抓人家的语病或是小辫子。” “……我希望你别再开口闭口小鬼小鬼的。你的年纪和我应该没差多少吧。” “你几岁?” “咦?” “年龄啊。你几岁又几个月?说出来听听看啊。” “……十三岁。十三岁又……大概又六个月吧。” 空空姑且还是老实回答了。 他的体格就像是一般的运动少年一样,所以就算谎称有十五岁或许也不会穿帮。可是在这种小事情上撒谎当然不符合赛局理论。 证一听── “那就和我同年嘛。我也是十三岁,也和你差不多大。” ──挺起胸膛说道。 同年吗……证看起来的确不像比自己年幼,可是既然她的年纪比自己还年长不到一学年的话,也还是没道理给她小鬼小鬼叫个没完。空空心想特地开口提这种事才真正显得自己很孩子气,所以姑且没开口。可是他不满的情绪似乎怎么样还是藏不住── “怎么样?” 证说道。 “如果同年龄的话,女生的地位当然比男生高啊。” “…………” 这话空空听得似懂非懂。 不,虽然听起来还是不明就里,可是人家都讲这么白、这么强硬了,空空也不好反驳──他也不想特地去争辩这件事。而且就算说再多,反正这个少女绝对不会改口,还是会叫空空小鬼。 那就算谈什么年龄大小也是白搭。 “怎么不说话了?就是因为你这样子,才永远都是个小鬼吧?” “没事……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你真的是光凭一股‘气魄’活下来的吗?如果是真的,之后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当你的挡箭牌了……” “……哼。” 证哼了一声鼓起腮帮子,毫不掩饰不悦的表情。看来她和空空不同,喜怒容易写在脸上──这样的话,以后如果要和她一起行动应该也比较好相处。 可是空空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她一起行动。 空空可不是那种怕寂寞的人,不会因为在这块原以为杳无人迹的土地遇上某个人,判断力就因此受影响──要是这样就受影响,那才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再说空空内心里到底有没有寂寞这种感情都很难说。 “你这小鬼还真是喋喋不休耶。” “会吗?我倒觉得我是个不多话的人。” “好吧,那些事情我也都告诉你──也是啦,要是这点程度都没有的话,连挡箭牌都当不成。可是我们要不要先换个地方?” “咦?” “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证转头看看四周,然后又补上一句话: “而且要是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其他人在看我们。” “…………?” 有人在看──会有这种事吗? 空空原本认为在这个无人之地哪会有人在看,可是实际上证刚才就一直在注意他,难保不会有其他像证这样的‘目击者’存在──从证的口吻听起来,四国的生还者好像也不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而且从证的口气推断,生还的人不一定像她这样友善──不,要说确不确定,证是不是真的友善也还说不准。 不管有没有目击者,空空也赞成证的主意,换个地方再谈──因为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所以也就赞成了。 “可是你脑袋真的有问题耶。明知道四国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跳伞下来,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来了。除了我以外,肯定还有其他玩家也注意到你。” “……那为什么是你第一个来找我攀谈呢?” 换句话说,这女孩不是在空空千钧一发躲过一劫的时候正好来到现场。打从空空触动第一道陷阱,躲避爆炸破裂的时候,她就全看在眼里──而且完全没有伸出援手。 虽然空空不会拿这件事指责证,可是想当然耳,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这样的人。 “因为这一带是我的地盘──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对这场游戏非常熟悉。如果你帮得上忙,我也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总之我们先走吧,去把那辆奇怪的自行车牵起来。” “……好。” 虽然空空不喜欢人家颐指气使地命令他,但现在似乎也只能听话了。可是空空想到一个问题。他的自行车‘恋风号’是一人座──为了追求高速,这辆车没有装设后座。证看起来好像不是骑自行车来的,所以总不能只有空空自己骑车……那他也只能推着车子走路了。 空空当然会这样认为、这样想,可是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 至少──对登淀证来说不算是个问题。 即便对空空来说问题可能很大。 “咦?” 空空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后揉了揉眼睛。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可是确实没错。 登淀证──当空空坐上自行车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飘起来了。 她的身子飘浮在中央分隔线上方大约三十公分高的位置,彷佛有一根钢琴线把她吊起来──可是这个地方这么开阔,当然没有什么钢琴线可以吊她。 轻飘飘。 轻飘飘。 证就像空空搭乘过来的直升机一样,停悬在他面前──空空从前可没听说过人可以停悬在半空中。再说证的身上没有飞行螺旋桨也没有引擎声。 而且还没有风。 她只是很一般地浮在半空中。 她正在──飘浮。 “嗯?怎么了。干么这样一脸稀奇地看我?你那辆自行车那么怪异──应该说造形怪里怪气的,真的够快吗?我先说喔,要是你赶不上的话,我可不会等你。” “要是我赶不上……难道你……会飞吗?” “当然啊,这还用说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啊,原来如此。” 这时候证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所以你才一副吃惊的模样啊。对我来说已经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我都忘了。这件事我之后也会说明。” “那……那也是你说的游戏规则吗?” 空空不晓得该说什么、该作何感想,结果烦恼了半天之后,问了一个再当然不过的问题──或者应该说,他想不到其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就算空空少年对现实状况的适应能力再高,总有个限度、有个极限。不,他的高度适应能力是针对现实状况,而不是非现实状况。人类离地飘浮、在空中飞翔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非现实现象。 可是──现在真的发生了、实际真的发生了。 登淀证真的浮在半空中,彷佛在嘲笑空空所认知的现实一般。 “不是,这是──这也是我在游戏中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啦,和游戏本身没有直接关联。这样啊,必须从这件事开始说明──嗯,所以说……唉呀,算啦。所有事情之后再解释,总之先跟我来。” 证讲到一半似乎觉得不耐烦,随口这么扔下一句话之后,从飘浮状态改为飞行──她就像从弹射器发射出去般,在车道的中央分隔线上方一公尺高的高度──该怎么说呢,飞出去了。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证的动作看起来和磁浮列车很类似──可是就算看了也看不出是什么原理,一无所知。没一下子,证就变成绿豆般大小了。 她那样飞会累吗?有消耗体力吗?空空连这些事情都搞不懂。 “…………!” 做为代步工具,空空原本以为这辆‘恋风号’已经是集合最新科技的尖端产品了,可是一看到有人飞在自己前面,不由得感觉自己好像坐在非常原始的文明产物上。 但这时候要是继续发呆的话当真会被证给甩掉。无论如何,空空先用力踩踏板好赶上她──幸好证的飞行速度似乎没办法当真像飞机或是直升机那么快,凭空空的脚力,只要使尽力气骑的话──如果自行车的资讯系统没出错,时速应该是六十公里──就能够赶上她了。 “哦,你这辆自行车还不错嘛,真好。我也想骑骑看。我也想骑我也想骑。待会借我玩玩喔。” 证这么说道,脸上还挂着游刃有余的表情──说不定她的飞行速度还可以更快一些。这辆自行车是最新科技的产物,可以说是地球鏖灭军的‘武器’,结果证竟然说得好像把它当成玩具似的。 不过空空心想证的确有本事能把‘恋风号’当玩具。他一边努力紧跟在飞行少女身后,避免被甩开── 一边还得烦恼自己的眼睛到底该往哪里看。 3 还有许多未知的谜团没解开。 不,应该说飞行少女登淀证出现之后,谜团反而变多了──现在空空只知道先行登陆的调查班与四国大部分的居民似乎和自己不同,没能躲过第一道陷阱。 可是空空能够逃过一劫只是侥幸而已,要是哪里出了一点差错,他就会束手无策、徒劳无功地丢掉一条命。如果老实描述空空此时真正的心情── “又苟活下来了。” 或许这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吧。 就算像他这种人,在偶然的情况下……非常偶然的情况下也会回顾自己的人生,可是每当空空回首过去,他都会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错失了适当的死期与死地’──自从加入地球鏖灭军以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活下来。而实际上他也成功活下来了,只是他的确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感到说不出的奇怪。 所以空空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在非刻意的情况下,逃过那个让许多人丧生的第一道陷阱,心中总是有一种抹都抹不去的不快感。话虽如此,他的个性不是那种会放弃生命的人。 而且要是他放弃自己的生命,有人就要倒大楣了。 全人类就要倒大楣了。 因为空空放弃任务──任务失败可能会导致四国沉没或是世界大战,这不是夸大其词。不用等地球消灭人类,世界可能就因为人类之间的战火先毁灭了。 如果这就是地球打的如意算盘,的确可以说是相当凌厉的一手──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还不知道发生在四国的这个现象,是不是和‘巨声悲鸣’一样都是地球干的好事。 另外空空也稍微了解为什么四国会与外界失去联络,还有登陆四国的调查班全都杳无音讯。 可是为什么拍摄到的画面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呢?这个谜团也还没解开。如果相信证说的话,大多数的人在第一道陷阱就丧命的话,照理说到处都应该有破裂──破坏的痕迹留下来才对,可是实际上却没有。 就在空空跟在证身后的时候,周遭附近也没看到任何类似的破坏──除了没有人以外,四周的风景根本没有任何异常,非常平凡。 在摄影画面中确实没有爆炸过后的破坏痕迹──这部分的状况还有很严重的矛盾。另外证坚持用‘游戏’这个字眼形容四国现在的状况,空空个人对此也觉得有问题。 可是比起庞大到不知该如何解决的谜题,人们总是更容易被眼前、被目前的谜团吸引,所以空空的思考当然也完全放在那个飞行少女身上。 根据登淀证的语气来看,四国的现况与她会飞行的原因好像没有关系──可是空空却难得表现出积极的态度,想要最先把这个谜团厘清。老实说,如果证对空空说愿意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空空第一件事应该就是要问她为什么会飞。 严格来说,证不是在‘空中’飞,而是在距离地表约一公尺的地方飞行。可是这种程度的小差异,就算用‘在空中飞’来比喻也完全说得通。 如果从这一点来看,就在空空骑车在马路上跟在证后方的时候──证不晓得是担心空空跟不上,还是刻意为了让他方便跟随,她明明可以任意在空中飞行,却还是故意挑选有马路的地方飞──就在空空骑车的时候,他发现一件事。 是关于她的服装打扮。 原本空空单纯只是认为登淀证穿着一套色彩缤纷的萝莉塔风格服饰,可是看到她现在在空中飞的模样,总觉得和小孩子观看的动画与故事书中常常出现的所谓‘魔法少女’形象很类似。 因为空空是男生,对于这种文化并不熟悉。可是证的样子让他联想起小时候只要到玩具卖场,自然就会看到的这类画面──一有了这种联想,空空认为与其说萝莉塔风格,倒不如说是魔法少女的角色扮演更能生动形容证的服装。 不对。 实际上证真的像魔法使一样在空中飞,根本不是什么角色扮演──也就是说她可能是如假包换的魔法少女,可是空空还是不承认魔法少女真的存在。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这个世界就已经够玄幻了。地球对人类怀有杀意与敌意,人类也企图毁灭地球。但要是承认魔法少女真的存在的话,看待世界的标准,可就不只有现在这种程度的崩溃了。 以前那位‘医生’曾经教过空空一句话:‘高度发展的科学与魔法无异。’──照这样来说的话,登淀证的飞行能力或许其实是科学之下的产物才对。 她和‘恋风号’或是‘破坏丸’大相迳庭。 如果以地球鏖灭军来说的话,应该视为像‘火球人’、‘篝火’或是‘犬齿’那样,肉体本身经过科学处理过的改造人吧。 如果采信登淀证真是四国绝对和平联盟的人,那么绝和可能拥有不同于地球鏖灭军的独门技术也说不定──而‘魔法少女’就是他们技术研发出来的成果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未免也太有玩心、太梦幻了点──就像魔法少女那样梦幻。 总之空空暂时采信这个虽不中亦不远矣的推测,心里多少踏实一点之后,继续踩着自行车的踏板跟在证的后面──不过两人最后到达的地方又让他疑惑不已。 虽然还不到混乱,可是却很疑惑。 眼前又多了一个谜题。 证飞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却来到一家制面所前。 4 “……制面所?” “嗯。” “咦……不对,呃……这里是一间乌龙面店没错吧?” “是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呃……这间乌龙面店难不成……有秘密吗?” “没有啊。这是一家很有名的面店,我也是第一次来。”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了──登淀证一边说一边走进里头去。所谓的里头不只是走进店内,她直接穿过店内,一路直进厨房。 证对别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走向存放在架子上的乌龙面粉。 “平常这里老是大排长龙。要不是趁这个机会,一介小卒也没什么机会吃到这里的乌龙面。” “等一下……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空空老实地说道、老实地问道: “我们……应该说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乌龙面吗?” “是啊,到乌龙面店来不吃乌龙面不是很莫名其妙吗?别担心,我可是土生土长的赞歧人,就算没有店员也能打出好吃的乌龙面。” “…………” “怎么了?” “……你说要换个地方说话,我还以为……那个……会带我到你的基地之类的地方。结果怎么着?只是先来填填肚子吗?” “先填肚子再办正事,或者说不吃饱就没办法打仗?我想只要一起吃点好吃的东西,应该可以让我们的交情更好。” 空空很想告诉她哪有什么好不好,我们之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是突然他也不想讲了、懒得计较了。他觉得认真和这个人一一争辩每件事根本就是自找麻烦──该怎么说呢,连紧张都紧张不起来。 空空在店内的椅子上坐下。 要是和‘地球阵’作战就另当别论,可是在做乌龙面这件事情上,空空可没有本事能帮得上香川县民──自从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后,他身边总是不乏有人照顾。从这一点也看得出来空空少年欠缺生活能力。 他的生存能力与生活能力呈反比。 空空之所以甘愿让人当成英雄看待,说起来也是因为他没有能力独自生活。 可是和他同年纪的登淀证做乌龙面却是从揉面团开始,带给空空很大的打击,刺激他内心的自卑感。 赞歧乌龙面的盛名已经是一般常识,空空也曾有耳闻,可是难道每个香川县民都像证那样会做面吗? 空空心想:啊,这么说来‘那个人’以前做乌龙面时,好像也是从揉面团开始做起。 “任意使用乌龙面粉会不会被店里的人骂啊?” “会骂人的店员现在已经不存在于四国了。没事的,反正这些材料放着迟早也会坏掉,帮他们吃掉反而是行善。实际上有些配料也已经坏了……这些竹轮应该还可以吃吧?行不行啊?” “…………” 空空心想这种歪理真是任性,可是一般的伦理道德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也不适用──不过空空还没有任意妄为到把这种行为自吹自擂为行善。 空空带来的食物与饮水只有放在背包里的那些分量而已,他本来就不认为这些食物足够环绕四国一圈──无论如何他总是得在当地自己找吃的。 在四国的第一餐就是赞歧乌龙面,应该可以算他运气好吧──不过空空到四国不是来观光,难免觉得这时候还吃什么乌龙面。 “……证,你在做什么?” 用名字直呼总是让空空觉得很害臊,但也只能去习惯了。 空空看到证在厨房的模样,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厨房里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惊讶到站起身来。从空空的常识来看,他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有这种事。 虽然人们常说站在厨房形容下厨做菜,可是登淀证现在就是真的这么做──她完全照字面形容的一样站在厨房,而且还是站在一面大砧板上。 而且刚才和水揉起来的乌龙面粉还放在她的脚下──没想到证竟然用脚踩踏食材。 “你看了还不知道吗?”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 “我正在揉面啊。” “不,可是你不是在用脚踩……” “这样做面团才比较有嚼劲,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耶。” “是我什么都不懂吗……” “像我这种手劲不够强的女孩子如果要揉面,用脚踩是最好的办法。你想想嘛,酿红酒的时候不也是女孩子用脚踩?难道你不知道吗?真笨。” “知道是知道……咦,揉面团和酿酒一样吗?可以相提并论解释吗?” “一样啊,哪里不一样?你这小鬼凡事都爱讲道理,给我闭上嘴好好看就是了。” “…………” 不。 仔细一看,面团已经用塑胶布裹起来,而且证也把鞋袜脱掉打着赤脚──不用说,她在踩面檲之前应该已经洗过脚,那应该没有什么卫生上的问题了。 可是用脚做料理──用脚做的料理,这种光景对空空来说真是一大冲击。 以前‘那个人’做面的方式确实也和空空知道的方法一样,是用手揉面的。 这真是文化冲击。 而且还是相当重度的文化冲击。 待会我就要吃那女孩用脚踩的料理吗……? 空空从不知道面团可以这样揉。在他的观点来看,吃女孩子用脚踩过的面总有一种非常不道德的感觉。可是另一方面,刚才双脚还离开地面在空中飞的证这时候却用脚踩乌龙面,让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的,你这小鬼很麻烦耶──以后可伤脑筋了。再说你怎么会一个人跑来?你是那种什么少数精锐吗?还是所谓的孤狼呢?我听说地球鏖灭军里有很多这种人。” “……证你不也是一个人?” “我是因为那个啦,因为那个所以无所谓。我又不是什么孤狼,而且现在是在讲你的事啊。” 证讲话的口气又差又傲慢。 什么‘那个’‘那个’的,她根本没意思要和空空解释。 因为参加体育性社团的活动,所以空空从小学对于服从那些蛮不讲理的要求就不觉得有什么反感。可是就算这样,证的态度也未免乱七八糟了吧。 与其说乱七八糟,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草率随便。 虽然和空空不同,她也完全称得上是另一种沟通能力不良的类型──因此虽然不知道她口中说的‘那个’有多‘那个’,空空仍然五十步笑百步地认为这女孩一定没有朋友。 可是当空空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虽然证的态度乱七八糟又超随便,对初次见面的人一点都不客气,可是现在她却是为了和空空一同用餐做乌龙面。 换个角度来看,空空把料理的事情全扔给证一个人张罗,自己连碗筷都不摆,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或许他的态度比证更加草率随便、更加老大不客气。 以前棒球社的学长总是摆出架子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对社团的女性经理颐指气使。一想到现在的自己和他们可能大同小异,空空就感到出奇地烦闷。可是就算再怎么烦闷,毫无生活能力的他还是没办法帮证的忙。 就连摆个碗筷都不行。 算了…… 看她踩乌龙面团踩得好像很高兴,就别去瞎搅和了吧。 要是愈帮愈忙的话,搞不好还会打扰证踩面团的乐趣。空空帮自己找个藉口,他可是很擅长帮自己找藉口的。 “我一个人来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结果你还是自认是孤狼一匹嘛。耍帅吗?” “嗯──不是这样。” 不管把空空形容为孤狼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意。可是‘狼’这种表现方式会让他联想到左在存,所以空空直觉就开口否定。 可是既然否认了,就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就在我忙这忙那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位就愈来愈高了。感觉和别人一起行动的时候就得指使其他人做事……因为我不太喜欢指使别人,自然而然就常常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背叛,从身后暗算──空空总不能连这种事都告诉证,可是仔细一想,这次任务他应该可以和第九机动室的人一起来四国。不论‘上头’打什么算盘,这点程度的要求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可以带人来,那么空空要独自前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比方要是带‘篝火’来的话,应该轻轻松松就能躲过那个第一道陷阱吧──她的能力是操纵‘火炎’,有足够的本事应付爆炸。不过这也是比较极端的例子…… “唔,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证随随便便就这么回了一句话。 空空心里嘀咕着,拜托你别把人家的事情用一句不了解就打发好吗?可是别说其他人,这种事情其实连空空自己也是似懂非懂,要是和证争论起来的话可能也争不赢她。再说根据过去的经验,他知道和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吵架是绝对吵不赢的。 “不过呢,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朋友。” “不,你这话根本……也不见得不对。可是就算这样,你也……” “你放一百个心吧。就我和你的关系来说,因为你要听我使唤,所以根本用不着担心要指使别人。” “…………” 证想都不想,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高傲的话,一边专心制作要给空空吃的乌龙面。 “可是根据我的经验,你没有随随便便带伙伴一起来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这是什么意思?” “待会再讲给你听。” “…………” 证的态度好像在说现在制作乌龙面优先,其他事情都再说。 她未免太喜欢乌龙面了吧。 香川县民全都像她这样吗? 证到底是接受何种菁英教育长大的──年纪轻轻就成为绝对和平联盟一分子的她,过去的人生应该和一般的女孩子差很多吧。 不只是登淀证,空空对大部分人过着什么样的人生都没有兴趣。可是证‘在空中飞’这件事带给空空的冲击比他自己所想得还大,让他忍不住感到好奇。 改造人。 如果她真的是改造人的话,一个人要经过何种改造才会在空中飞呢? 莫非和她身上那套像是魔法少女风格的衣服──不是制服,而是戏服有关。只要认为那套衣服有什么秘密,也就能接受为什么证会穿着这身怪异的衣服了。 不过或许单纯只是她的个人兴趣而已。 就像男孩子崇拜英雄一样,女孩子可能也对魔法少女怀有憧憬──只是就年龄来看,长到十三岁如果还崇拜魔法少女的话,多少会让人有点担心。 “好了,就这样暂时放着醒面。趁这段时间来做汤汁吧。” “就连汤汁也要自己熬吗?” “不,我要借用店里熬好的汤汁,然后再稍微调点味道──你也要吃冷热【注】吧?”【注2:香川县乌龙面的吃法,冷乌龙面搭配热汤汁。】 “什么?” “啊,算了。没事没事。” 证放弃和空空对话了。 冷热大概是某种和乌龙面有关的用语吧──那么空空自然是一窍不通,证愿意主动放弃对话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 转念一想,空空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还真是奇怪。 为什么我现在── 会在‘巨声悲鸣’发生届满一周年的今天来到从未来过的四国,在从未来过的香川县等着一位素未谋面的魔法少女做乌龙面给自己吃呢……虽然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这也未免…… “太叫人摸不清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了……” “什么?你连吃都还没吃就在喊好吃吗?” “不是……” 仔细一想,光凭吃个面就来论好事坏事也挺奇怪的。 而且空空不是那种会喊‘好吃’的人。 要是一静下来气氛就很尴尬,所以空空才忍不住开口说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那种受不了沉默的人才对。 只是该怎么说呢。虽然空空没有把证先前的话当真,可是他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不知不觉被人视为英雄,只有地位白白愈升愈高。而且听多了那些大人用敬语对他说话──看多了那些大人和他往来时好像面对毒蛇猛兽一般,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他似的。所以登淀证粗鲁又直率的态度虽然让空空不太高兴,但也确实让他感到同样畅快。 这种心情又让空空更不高兴。 现在的他对于自己心情愉快──对于享受人生多少有些罪恶感。 所以空空才会刻意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心想不晓得证会不会背叛,在他的碗里下毒──他已经无法轻易信任所有人事物了。 如果饥皿木博士看到现在的空空,究竟会如何诊断他的状况呢? 空空的脑海里又稍微回想起那位已经再也见不了面的医生。 “ok,做好啰,让你久等啦!” “谢谢。” 过了一会儿,证的脚踩乌龙面终于上桌了。 她不但从揉面粉开始做起,而且还让面团摆了好一阵子,所以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完──在这段时间证也没闲着,竟然还做了炸竹轮,摆放在乌龙面上。 每道手续都面面俱到。 就空空来看,光是炸天妇罗就已经是出神入化的高超技巧了。可是对证来说,似乎做其他事情的同时就可以顺手把天妇罗炸好。 如果空空的心里懂得尊敬他人的话,那么此时他肯定很尊敬证──那些受命负责照顾空空的人──包括那些没来多久就离职的人在内──基本上都不是特别擅长料理(他们擅长的项目反而应该是‘管理’),所以厨艺都算不上多好。‘那个人’虽然会揉乌龙面,可是绝对称不上个中翘楚。 所以空空很讶异。 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竟然能够用这么精熟的技术制作乌龙面──不,虽然空空一直忍着没问,可是他心里直到现在还是怀疑现在这种状况下,有必要花这么多工夫做这么道地的乌龙面吗? 比方说不用把竹轮油炸,不也可以做出更简单的乌龙面吗?讲得夸张一点,如果单纯只是填填肚子,觉得空腹就不能战斗的话,拿竹轮直接生嚼好像也完全行得通…… “你真奇怪,好像把‘谢谢’当成口头禅,老是挂在嘴边……奇怪的人骑在一辆奇怪的自行车上。算了,反正等到吃完这碗面之后,你就会真的向我说‘谢谢’了。要是吃过香川县的乌龙面,以后你就不会想吃其他县的乌龙面了。” “我倒是很少用县市为单位去区分乌龙面……” 人家都这样撂下话来了,就算空空实际上根本感觉不出有什么差别,也不好意思把感想老实说出口……不,就算证没有这么说,看到她在面前那样辛勤料理,做出这碗赞岐乌龙面;依照空空的个性,他也绝不敢说出任何话否定这碗面的价值。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抹去眼前这碗乌龙面,是眼前这位少女用脚左踩右踩所制作而成的印象…… “我要开动啰。你也快点吃啊,我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先说喔。乌龙面是要用喉咙品尝。在香川县,乌龙面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喝的。要好好品味咽下去时的口感喔。” “是,好的……” 空空觉得证的说法太扯,应该不可能代表整个香川县的意见。可是想归想,空空被证的气势这么一吓,还是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听证说乌龙面该怎么吃云云,空空一边心想这样简直就像那些规定客人吃法的拉面店或是烧肉店一样,同时用筷子夹起面条。从夹面的触感来看,还感觉不出来和其他县有什么不同。 这时候空空忽然发现,证既然能做出这碗面,看来现在四国的水电瓦斯等生活不可或缺的管线都还在运作。 虽然没有人,城镇可能也还维持原本的生活机能──从那所国中到这间面店的路上,空空就已经略有所感了。 因为空空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飞行少女身上,所以对周遭的观察算不上多仔细。可是他在马路上行驶的时候红绿灯有亮,而且电子告示牌也是一边闪烁一边显示讯息。 这种感觉很诡异,彷佛不管有没有人生活,城镇本身已经活生生地具有个别意识一般──要是空空的感性和一般人一样的话,或许就会觉得很恐怖吧。 就算如今人类已经── 人类已经不存在了,城镇依然还是原本的城镇。 自动自律地维持原有机能。 这番光景就好像象征地球与人类之间的战争一样──空空觉得这个城市好像在告诉他,地球这个星球不需要人类也能在宇宙中生存。 食物链的机制其实不像一般人所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人类从生物网络中消失的话,整个生态系统应该会产生混乱──四国的水电等生活管线也迟早会停止,现在这种状况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可是空空就是有这种印象。 “你的筷子停下来了喔。快点吃啊,傻瓜。” 证对陷入深思的空空说道。 从前后文来看,空空想不出自己哪里傻,可是证咒骂空空只是她言行举止上的习惯而已吧。 “享用美食的时候就别去想那些深奥难解的问题了。我不是说待会会好好解释给你听吗?你不用担心,有办法可以让你活下来的。” “嗯……” 其实空空不是在担心能不能活下来──虽然这也是一件相当奇特的事情──可是证说得也对。 现在就暂时忘了一切,专心用餐吧。 空空打定主意,把夹起来的面放进嘴里,然后── “真好吃!” 5 空空少年原本讨厌自己讨厌得要死。 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更遑论在一名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表现出来,那更是丢脸到用屈辱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他还是忍不住像过去在某个场合看过的料理漫画一样喊了出来。而且等到他发觉自己喊出声的时候,他已经停不下筷子,继续吃着──不对,喝着乌龙面。 自己应该不是那种会说‘好吃’的人,明明不是啊。 虽然他感觉到证面带笑容、喜孜孜地看着自己;虽然他讨厌自己讨厌得要死,可是又觉得把这碗面吃完之前,他可不能就这样自杀。 炸竹轮好吃得不得了。 空空深刻体会到竹轮原来是这么好吃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他完全已经明白忍者哈特利里的狮子丸为什么那么爱吃竹轮──不过这当然是因为和乌龙面摆在一起,双方绝妙的搭配酝酿出如此美味。 空空不禁心想,原来香川县的人平常都是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之前他不太愿意尝试──应该说光听之下觉得味道可能很奇怪的红豆馅年糕杂煮,恐怕也不能小觑──可是再怎么说,空空都不可能在这时候要求证做给他吃。 虽然空空觉得这碗面很好吃,但他同时也觉得这种美味很危险。 要是给这种美食钓上了,从今以后他搞不好会对证言听计从──就像地球鏖灭军现在对待空空这样,没有生活能力这一点有可能会被证趁虚而入。 说得夸张一点,空空甚至觉得要是证一天三餐都做这种乌龙面给他吃的话,要他认证当主人,自己当奴隶也行。有句话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就这层意义上来看的话,那他们可能不是主人与奴隶,而是料理人与奴隶才对。 他吃下证用脚践踏过的食物。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感觉他们两人确实也像是这种上下关系──不,这件事就不提了。 空空──担心不知何时会不小心触动下一道陷阱的空空,很想快点了解现在支配整个四国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规则,所以就算有失礼数,但还是想像午餐会议那样,一边吃乌龙面一边和证继续讨论。可是最后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谈到,只是先把面吃光了。 证好像打一开始就想吃饭的时候专心吃饭,也不主动开口向空空说些什么──如果她是本地县民的话,应该已经吃习惯乌龙面了,但她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输给空空。 “用名店的材料做出来的面果然就是不一样。” 或许材料不同,风味真的有差──可是无论是不是名店的材料,这样一碗面加上配菜钱还不到五百元,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而且这应该是专业师傅下厨煮面的价格吧? “这家店真的会让人想一吃再吃呢……” “不,就算你再来,店里也没营业了。” 证直接给空空的感想浇了一盆冷水,然后双手合十── “谢谢招待。” 这么说了一句。 和‘我开动了’这句话不同,对自己做的料理说谢谢招待,在意思上好像有点不太对,可是照本宣科地挑这种毛病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空空也有样学样双手合十,怀着诚恳的心意跟着说: “谢谢招待。” 空空有一种感觉,该怎么说呢──真的不晓得怎么形容,好像已经很久……差不多有半年之久,觉得自己好像获得救赎了。仔细一想,只是吃了一团面就感觉获得解脱,说来也真奇怪。可是没办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趁着空空深有所感的时候──用这种说法好像证趁着空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发动攻击似的,但并不是什么攻击,登淀证伸手到空空面前,一下就把空碗给取走。 “啊。” “什么?” 当空空反应过来的时候,证已经把他的空碗和自己的碗叠在一起了。 接着她站起身走向厨房去──从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看,证似乎想要把碗筷洗掉。 “等……证,你等一下。” “要等的人应该是你吧,你就坐在那边等一会儿。我这个人,要是不整理个干净的话,总会觉得事情做到一半。你别紧张啦,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像你这样没耐性,我可不想找你当我的挡箭牌喔。” “不是……” 无论如何,空空本来也没打算要当证的挡箭牌。 他确实很想快点把事情问个清楚,可是现在之所以叫住证不是为了这件事。刚才是证做了这碗面,为了要建立公平的关系,现在应该轮到空空来洗碗。而且撇开这种利害关系的算计,空空让证招待了这么一顿美食,也觉得应该礼尚往来,自己来清洗碗筷,所以才会叫住她。可是证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 虽然证老是一副不知道该说是轻佻还是无礼的态度,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她似乎是个很喜欢做家事的女孩子──虽然她那身蓬松松的衣服好像不太适合做家事的时候穿。 再说空空虽然自告奋勇想要洗碗筷,可是他连洗碗精怎么用都不太知道。既然这样,比起他去瞎搅和,还是让喜欢做家事的证来打理比较适合。所以他也不能在人家已经开口拒绝的情况下还硬要挤进厨房去。 如果还要追究的话,证擅自用了无主制面所的食材与餐具,然后餐后又像这样仔细清洗干净,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一点如果要讨论的话可能也倒满值得探讨。空空的解释是这么做是证她个人表达礼仪的方式。 刚才她那句‘谢谢招待’或许也不是对自己调理手艺,而是对这间名店道谢也说不定──要是由空空来形容的话,或许就像从某位加入名球会【注】的球员借用球棒那样。【注3:日本职业棒球名球会,由日本退役或现役职棒球员成立的法人团体,职业生涯中必须有一定程度的投打表现才有资格加入。】 就算在法纪废弛的情况下,应该遵守的礼仪还是得遵守。 空空也能够瞭解这种感觉──虽然这是非常琐碎的道德观。 结果之后空空又花了十几分钟等证把碗筷工具清洗干净,就在时钟的指针快要走到黄昏时分的时候,他们两人──‘魔法少女’与‘英雄’才终于坐在制面所的桌旁,直接毫无隔阂地面对彼此。 之前和‘篝火’联络到一半突然断讯,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她察觉事实──察觉状况不对劲,把这件事贸然向‘上头’报告的话,他们可能立刻就会动用不明室的‘新武器’──如果她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别说出去的话,目前对空空比较有好处,而且他也认为‘篝火’应该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 “来说说你的事。” 登淀证主动开口说道。 “到底了解多少?我的意思不光指你,而是指‘外面’的人──四国的现状有多少事情传到岛外去了?” “如果要说知道多少,当然是一无所知。” 空空一开始先老实回答。 战略性地老实回答。 “我们不知道四国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外界,也就是我们这边的事发原因,是因为四国突然没了消息。也就是说,外界闹出事情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用‘外界’形容自己所在的地方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可是空空这时候还是决定配合证的角度来谈事情,像是哆啦a梦用‘未来’来表现自己诞生的时代那样。 “四国失去联络……我们当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严格说起来就连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清楚。等到真正发现有问题之后就把四国封锁起来了。” 联络船班、飞机,还有连接四国与本州的诸多桥梁设施,好像都被地球鏖灭军以及类似的各个组织动用权限,以各种不同的理由封锁起来──这种影响力、政治力还是令人咂舌。只不过即使采取这么大的动作,他们依然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到头来,意思就是说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证的语气好像在重复确认空空所说的话。 对她来说,这些事当然老早就了然于心吧──但是就如同外界不晓得四国内部的状况,四国内部也不晓得外界的情况。所以对证而言,她首先必须对身为地球鏖灭军一分子的空空确认外界的状况。 “我还是把之后的事情告诉你好了。” 空空把该补充的事项先向沉默不语的证说清楚。或许不是非说不可,而且有一部分和先前已经说过的事情重复,这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之后各个组织都秘密派遣调查班或是战斗班前来四国──可是就连那些人也立刻就失去联络了。可能就像你讲得那样,被你说的那个第一道陷阱给炸死了吧。” “新人杀手。” “什么?” “我说那种陷阱叫做新人杀手──很难不触动那道陷阱……应该说完全不可能。” “…………” 新人杀手这句话也是游戏用语吗? 至少空空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词,可是用不着证解释,他也能凭直觉多少了解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如果没有人事先警告的话,这种‘只要对外联系就会遭到爆炸袭击’的陷阱根本避无可避。 世界上有哪个人的危机感会这样具体而微。 “所以如果想要躲过那道陷阱,就只能在触动陷阱之后逃出影响范围之外了──就像你之前那样。” “……反过来说,虽然这洗礼难度极高,可是只要照着步骤去做,就可以躲过那个第一道陷阱吧。就像我之前那样。” “是啊。” 证点头应道。 “像你那样活下来的人嘛……有应该是有啦……” “有应该是有……怎么听起来好像不是很确定。刚才我也说过了……四国可是有三百万人。既然人口这么多,就算只是歪打正着,应该也有很多人活下来才对──” 如果只有十几二十人、一、二百人的话,那可能会一个都不留。 但是三百万不是小数目。 单纯从机率来想,就算存活机率只有三百万分之一,三百万人来尝试的话至少也有一个人实际会存活下来──空空确信要躲过那道追踪型爆破的可能性,绝对不可能低于三百万分之一。 就连自己都办得到的事,没理由其他人办不到。这么说虽然稍嫌自卑,可是简单来说只要远离爆发点到一定距离就可以躲过了──就算四国的一般市民没办法,可是各个组织登陆四国的人并非一般市民,空空不认为连他们都躲不过。 实在难以想像。 “如果光指第一道陷阱的话,能够存活下来的人应该不少──可是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游戏里还设了其他很多陷阱。而且像第一道陷阱那种新人杀手的陷阱到处都是──你认为有人能够躲过所有陷阱吗?” “…………” 虽然毫无根据,但是假如能够躲过第一道陷阱的机率是百分之一……要是这样的话,三百万人当中就有三万人能够存活。可是危险程度一样高的陷阱如果又设了三个的话,第一个陷阱剩三百人、第二个陷阱剩三个人,然后到了第三个陷阱之后存活机率就不到一个人了。 证刚刚说到处都是,从这种形容方式来看,设下的陷阱恐怕不是只有三、四个之数──要真是这样的话,想要不断闪躲接连发动……不断持续发动的陷阱根本是天方夜谭。 空空现在还有命,虽然是靠自己躲过了第一道陷阱,可是之后是有熟悉四国的资深玩家登淀证带路,他才没有触动原本应该会接续发生的陷阱,安全到达这间制面所。 就算空空在地球鏖灭军被当成英雄对待,可是如果接二连三遭到那种陷阱袭击的话,肯定在第三道──不对,在第二道陷阱就已经死了吧。 game over。 结束。 空空光是凭自己察觉活过第一道陷阱,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奇迹了。 照这样说的话,四国可能的确已经没有──至少是几乎没有任何幸存者了吧。就机率上来说、就数字上来说──就现实上来说是这样。要是对过度期待有幸存者、过度抱持希望的话,之后就会落得失望、绝望的下场。就像证之前的忠告一样。 空空已经明白了。 可是他还不明白──登淀证是如何一再躲过这些新手必死的陷阱,到如今成为能够带领像空空这种新手的资深玩家。 从登淀证的口气来看,她对四国现在展开的这场‘游戏’的诸多‘规则’,应该了解不少──所以现在还能保住性命,也才能在往这里的途中不触动任何陷阱,把空空带过来。 那么空空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从证口中打听到这些规则。要不然的话,他连喷嚏都不能随便乱打。如果不知道打喷嚏会不会成为触动某种陷阱的条件── “……不。” 不对,有另一件事空空更想知道。 另一件让他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的事情。 另一件他说什么都想要知道的事情。 空空不惜撇开轻重缓急,优先想要从证口中问出答案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规则云云。他最想知道的是证的飞行能力的秘密。要是不问个清楚,可能晚上都睡不着觉。 “嗯?怎么了?你觉得会有吗?还是觉得没有?” 证一脸狐疑地对沉默的空空问道。 对她而言,那种飘浮行为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身体能力,根本不需要特别说明解释。她似乎没想到空空会对这件事这么兴致勃勃。 刚才她还说‘之后再解释’,但要是空空不主动开口提醒她的话,搞不好她在踩踏乌龙面檲的时候就已经忘了这件事……既然这样── “我想应该没有吧。” 空空彷佛已经有了结论,此时才终于结束思索开口说话。他认为表现得太猴急也不好。 “如果照你这样说的话就会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这和你能够在天上飞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多少有点勉强,空空试图把话题的方向导向证能够飞行的理由。 就空空的行为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状况。他的好奇心竟然超越得失算计──可是就算受到这种青少年般的好奇心刺激,空空这时候也应该想办法自制,依照平时的方式行动才对。 空空应该依照常理,发挥他那不只冷静而且透彻的判断力,把证的飞行秘密摆到一边去,先问清楚四国的现状才对──正因为他的人格如此,所以才会被地球鏖灭军延揽、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他却没这样做。 搞错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结果当然是后患无穷。 无论是话题的先后顺序、提出的问题与导引话题的方向,空空少年都完全搞错了,这将会让他陷入极为严苛的窘境──当然这时候的空空少年一无所知,连回答问题的登淀证也一样。 她只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啊~~” 这么说道。 “对了,那件事也要讲啊……嗯嗯,原来如此,还有飞行的事啊。这个嘛,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啦。” 就如同空空担心的那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证似乎也把先前说好要解释飞行能力的约定给忘了──空空心想真是幸好,可是实际上却是大大的不幸。 危机已经降临。 已经步步逼近。 “会飞对我在求生的时候当然是有利因素──可是也有人像我一样……不对,比我还更会飞,照样触动陷阱或是战死。所以也不是一定要会飞才能参加这场游戏。” 所以你尽管放心吧。证这么说道。 “别担心,就算不会飞也不会降低你活命的机率。” 空空想的不是这件事。 虽然听证这么一说,他才开始思考这件事,可是他的名字虽然叫做空空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在空中飞’。就算今天是搭直升机过来的,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兴奋。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飞而已。” “这样啊,原来你想更了解我吗?” 不知为何,登淀证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得很扭捏。 这也难怪,本人从不在意、认为理所当然的特征受到他人的赞美,换作是别人也会觉得很高兴──可是空空不是在赞美证本人、赞美她自身。 话说回来,空空说的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飞’,要是解释成‘我想了解你’的话,他认为在意思上好像差满多的…… 可是好歹证没有觉得不高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要是她有所误解的话,空空决定还是别多做解释,就这样继续谈下去好了。 “嗯,我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后到现在也有过各种不同的经验,但还是第一次遇到会飞的女孩子。我自认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冷静以对,可是当你在前面飞,我在后面骑自行车追着跑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兴奋。” “啊哈哈,也是喔。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可能的确会吓一跳。也怪不得你会觉得很兴奋;怪不得我在前面飞,你在后面追的时候会觉得很……啊!” 这时候证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她似乎想到什么事情。 原本得意万分的脸庞忽然刷得变红。 “你、你──” 证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按住自己蓬松松的裙子。 “难道你一直都在看吗?连吭都不吭一声──” “啊……” 就连空空都吐槽自己啊什么啊。 他这个人在这时候就是说不出什么聪明的话打圆场──既然一路顺利来到这家制面所,当然没办法撒谎说没看见或是看不见,可是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在这时候对女孩子耍无赖。 他的个性就是在闯祸时只会默不作声。 不过这次真正闯祸的其实不是空空,应该是证才对。而且她自己应该也知道空空只是按照她的指示跟在后头而已,要是怪罪他也是错怪人。所以她也照样默不作声。 一阵就空空来看‘会让人想死’的尴尬气氛弥漫在制面所店内──再重申一次,气氛这么难堪不能算是空空空的错。 他只是按照证的吩咐跟在她后头而已。 如果硬要纠正他什么的话,空空空应该事先就知道这避无可避的尴尬沉默早晚会发生。他早该撇开这件事,先把真正重要的事情、为了活命必须知道的规则向证打听清楚才对。 要是他这么做的话,或许说不定── 就结果来看,或许说不定就可以避开这阵最终来说,对他毫无益处又避无可避的尴尬沉默了──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已经结束的现实同样也改变不了了。 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 这时为了改变未来而有所作为的不是空空,而是证。 “哼。” 她轻哼一声。 脸颊依然一片绯红。 “算了,反正就算给你这种小鬼头看到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空空心想既然没什么好丢脸,为什么还沉默这么久。可是他的心脏可没强到胆敢把这种话说出口,而且要是证自己愿意用这种方式妥协的话,他有什么理由不应和? “是、是啊。” 空空这么说道。 之后他回答的时候竟然还结巴了。总之空空对证的这个主意表示同意。 “没错,再说就算给你看见,我也不会少块肉。而且我穿的本来就是安全内裤,完全可以给人看。应该说我这件内裤就是要秀给人看的,要不然现在我就把裙子脱了给你看个够。” “不,我想世界上应该没有这种‘要不然’……总之你先坐下。坐下之后深呼吸,先冷静下来再说吧。” 虽然对证的主意表示同意,但空空可不打算唯命是从到这种程度──搞成那样的话,根本就是另一种修罗场。他只是想要问出证能够飞天的秘密而已,为什么要忍受那种场合。虽然证已经拗起性子,可是空空说什么都得把她安抚下来。 而且证的衣服──那套有如魔法少女般的衣服是连身式的,她要脱裙子就等于整件都得脱下来,可以说肯定会引起天大的麻烦。 “这种‘要不然’当然有啊。” 可是证还是不肯坐下,这么说道。 她又摆出先前那个交抱双手的姿势说道: “而且把衣服脱了确实比较好解释清楚。” “…………?” 把衣服脱了比较好解释清楚? 证这么说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轮不到空空开口问,已经拗起性子、已经闹起别扭的证自己就先说出来了。 “因为我之所以会飞,就是因为这套衣服的关系啊!” 6 空空之前推测证会飞行不是由于她自身的资质,应该是那身服饰、那身服装藏有什么秘密,看来确实没猜错──不过这也只是他随便列出的几个推测当中有一个猜中而已,一点都不值得夸奖。而且也不是由于他直觉敏锐的关系。 空空没有什么有力的根据──如果硬要举一个让他做出这种推测的根据,顶多就是他认为证的个性随便又粗鲁,和那身充满少女嗜好的轻飘飘服装一点都不搭配,根本就是天差地远。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空空还是再问她一遍。 “那么证,你之所以会飞都是因为那套衣服的关系吧?不是因为你的身体接受过什么改造之类的……” “改造身体?你在胡说什么啊?” 证皱起眉头说。 虽然她的脸还是很红,不过生理反应似乎已经平复许多──语气也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做这种荒唐……这种无视人道的荒唐事?” “…………” 可是地球鏖灭军里就有不少战士受过这种不人道的荒唐对待──空空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提都不会提。改造身体是因为地球鏖灭军的科学技术就算在业界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吗?还是说地球鏖灭军真正在业界中数一数二的是不人道的心态呢?就凭空空的立场,他无从判断。 如果相信证表现出来的态度,就说明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没有进行人体改造这种类型的不人道行为。不过说不定只是证自己不知道而已。 因为不管是地球鏖灭军还是绝对和平联盟,大家应该都是一丘之貉。 无论如何,知道这件事让空空稍微松了一口气……不,应该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不管是不是人体改造的结果,一个人不靠翅膀能在天上飞,这种现象对空空来说可是让他非常难以接受──就是因为这种现实难以接受,所以知道那是由科学研发的衣服所带来的效果,管他是哪种科学都好,都能带给空空无比的安心感。 虽然不知道其中运用到何种科学机制,可是空空平常和死敌怪人──也就是‘地球阵’战斗时也有穿一套紧身衣,也就是他的代号‘丑恶’其中一个由来,那套伪装紧身衣‘丑恶怪侠’。只要把证的衣服当成和‘丑恶怪侠’类似的东西,感觉就简单易懂多了。 只要觉得能够了解也就够了。 既然了解,关于证的飞行能力也就没什么好再追问的了──如果那是科学技术的产物,就算问是怎么运作的,只有国中一年级程度知识的空空也不可能听得懂。 “好吧,那我就放你一马,不脱了。” “嗯,谢谢你。” 这时候说谢谢显然大有问题,可是空空这个习惯也不是说改就马上改得掉,再说要是证当真宽衣解带,空空确实也吃不消,所以他也就不改口了。 “那我就穿着解释给你听──这可是我特意允许的喔,特意允许解释让你知道的喔。其实这件事本来是机密事项,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保持机密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件衣服是绝对和平联盟配给的东西──” “啊,不,你不用说了。证。” 证一坐下就开始说明,空空根本来不及开口,慢了半拍才制止她。只要不让证继续说下去,空空就不会被对话的话题拖着跑,能够把主题拉回到四国的状况。 “我只要知道你会飞是因为那套衣服就够了。我本来怎么样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才忍不住开口问你。可是更重要的是四国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啊,你说得也是。” 看到空空显然已经对自己的飞行能力没了兴趣,证似乎觉得有些白高兴一场。可是她也同意事情有轻重缓急、有先后顺序,所以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也对啦。只要说清楚讲明白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了嘛──你的反应看起来真的超新鲜,说有趣是很有趣啦。不过就如同高度发展的科学都与魔法无异,魔法其实也和高度发展的科学没什么两样嘛。” 背脊一阵凉。 空空感到一股寒意窜过全身──证刚才说她看空空的反应觉得很有趣,可是就反应来说,此时空空表现完全不如她的期待。因为他对这股寒意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对空空少年来说,这股寒意前所未有。 那是因为证刚才说的那句话与从前‘医生’对空空说的话非常相似──不只相似,甚至可以说几乎字字句句一模一样。 而且从证那句话的意思来看,好像在说──等等。 先让脑袋冷静下来。 不要像人类那样慌乱。 空空吸了一口气,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他一边注意讲话的时候千万不要咬到舌头── “听你这样讲──” ──一边说道: “好像在说──你是靠魔法在天上飞似的。” 他这么说道。 “嗯?咦?是啊。” 证立刻回答。 “因为我就是魔法少女嘛。” 7 “来谈正事吧,关于现在四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之后证停都没停下来,按照空空刚才的要求,直接把话题的重点转到优先顺序比较高的重要事项。空空当然没办法要她别讲。刚才证本来要向他解释的时候,是他不让人家继续说下去的,现在又怎能要她‘你还是把飞行能力的事情说清楚’?怎么能提出这种任性不讲理的要求。 虽然不能提,但空空还是会去想。 证能够在天上飞是因为那套衣服──可是明明是因为衣服的关系,她仍然自称是魔法少女。 如果她那句话是一种比喻,甚至根本就是在开玩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这种推测未免太温吞又太乐观了。不,空空甚至不知道真能这样乐观吗? 如果用空空最拿手的伎俩‘排除主观意见的判断’去分析他们刚才那段对话,结论就只有一个。 登淀证。 她本人和空空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不知道她的心理状态和空空是否一样,但至少在生理上只是一般的十三岁青少年,也就是说她只是个没有接受过肉体改造的普通少女。 所以要是有什么原因让她有资格成为绝对和平联盟的战士,肯定就是组织配给的道具。就像空空因为有组织配给的‘丑恶怪侠’、‘破坏丸’、‘验明镜’,还有这次的‘恋风号’,才能成为英雄活跃于战场上。 到这里,证和空空都一样。 可是反过来说,两人的相同之处也只到这里而已。 配给空空的各项道具都是最新科技的产物,可是证就不一样了。配给她的道具,也就是那套服饰是魔法的产物。 魔法道具。 至少证是这么声称的。 虽然空空的脑袋中没有什么所谓魔法衣、魔法装的概念,可是他知道相似的种类里有一种道具常常出现在童话故事当中,叫做‘魔法飞毯’。 那是一种虚构的道具,只要坐上去就能够在天空中翱翔。 如果根据魔法飞毯去想像的话,在感觉上空空就能接受有一种衣服只要穿上去就能在天上飞──他的脑海很容易便能编出一套公式,要是把‘魔法飞毯’剪开重新缝制,照这种理论就可以做出能够飞天的衣服。 可是这当然是指虚构的想像。 如果只限于虚构想像的话,他当然可以这样想。 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那么空空编出的公式当然不适用于现实世界──照理来说应该不适用于现实世界。 比较现实的说法就是,证穿的这套衣服是用类似飞毯的科学纤维织成,实际上是用电或是某种能量当成原动力来产生反重力。而这个自称是魔法少女的女孩只是用比较梦幻的方式称之为‘魔法’。 空空的‘丑恶怪侠’也是这样,不知道的人看了也会觉得就像是魔法一样──更有甚者,如果不知道电视或是广播如何运作,说那是魔法也无不可。 这就像有些老爷爷老奶奶会把电脑当成魔法盒子,可是真的有资格嘲笑他们的人又有几个呢? 只是──她今年十三岁。 就如同长到十三岁的人已经不会对魔法少女有什么憧憬,同样的,登淀证的年纪也早就不是对魔法深信不疑的年纪了。就算论精神年龄,从空空刚才和她说这么久的话来判断,证的个性应该喜欢装出成熟大人样、像邻家大姐姐一般。而且她把空空当成小鬼头对待,看起来不会想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娇俏的模样。 可是她的言行与其说是主张有魔法的存在,彷佛根本把魔法当成家常便饭那样──这是不是代表对她来说,飞行能力理所当然就是一种魔法。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会如何? “是啊……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就算真是如此也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而且也不能怎么样。 如果高度发展的科学与魔法无异的话──也不用特地在这时候去做区分。 也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了。 空空的判断就是他的思绪必须得在这里中断。 这个判断虽然已经稍嫌太迟──可是他在这时候做出这个判断,好歹能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因为至少他还能打听到现在四国进行的这场游戏最基本的规则。 最最基本的规则。 “我想不用特别说明,我之所以来进行调查,就是因为这次事件说不定是地球向人类发动的攻击……或许是继‘巨声悲鸣’之后另一场大规模攻击事件。假如四国的居民全都已经遇害,我认为这么想应该没错……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嗯,这一点我也有同感。” 证点头道。 话题谈到地球之后,证才终于冷静下来。该怎么说呢,她的神情总算比较有‘战士’的样子了──虽然所属的组织不同,可是说到痛恨地球这点,或许证和地球鏖灭军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可是我很确定,绝对没错。因为只有地球才有这种能力嘛──总不可能是火星干的吧?” “你说得……也是。” 可是我认为现在就断定这是地球干的好事还太早了点。要是这么说出来的话,两人肯定会有一番争论,所以空空没有说出口。或许唯有和地球直接有过对话的空空才懂得这种感觉。 可是空空还是姑且一试。 “不过我觉得这次事件和过去地球对人类进行的攻击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试着导引证的想法。 而证似乎也认为这种事不需要空空强调。 “是啊。” 这么点头回应道。 “所以我觉得这次事件与其说是地球的攻击,不如说是地球的实验才正确。这是我目前的看法。” “实验?” “我不晓得你们组织是怎么想的,可是绝对和平联盟认为某一时期在全球各地频传的‘微声悲鸣’,其实就是发生在去年的今天那场‘巨声悲鸣’的练习演习,也就是实验──同样的,我们也认为现在发生在四国的现象、袭击四国的现象可能也是为了下次对人类发动攻击的预备阶段。” “……原来如此。” 该怎么说才好呢……这种可能性空空连想都没想过。 虽然不清楚地球鏖灭军的‘上头’怎么想,可是空空完全只是把‘微声悲鸣’当成迷你版的‘巨声悲鸣’──过去他从没想到那可能是地球练习过几次之后正式高喊一声,而且也没听任何人提出过这种看法。 因为这种说法就某种层面上来看── 不也能解释成地球在成长吗? 地球经过练习之后,攻击人类的技术愈来愈好──空空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性,老实说他也不愿意去想有这种可能性。 可是一旦萌生这种想法──似乎也能明白为什么要专挑四国这座岛。 这种看法当然会留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世界上岛屿何其多,为什么地球要选四国当作练习场地。 对于这个问题,或许四国事件只是地球在世界各地进行的庞大实验当中一个场地也说不定。这也不无可能。 日本四岛之一被挑中的理由,是因为那时候和地球对话的是空空──至少他不愿意这么想。 “要是把这次事件当作是一场实验,就能明白为什么地球要这么拐弯抹角了──如果你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倒希望由你来告诉我呢。因为如果地球单纯只是想把四国的人杀光,只要连续发出几次‘巨声悲鸣’就行了嘛。” “…………” 这件事每个人都想过。 如果地球连续发出几次‘巨声悲鸣’的话,人类几乎防不胜防──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防备。除了极少数‘听不见悲鸣’的人以外,所有人类都会死。 可是为什么地球不这么做呢? 地球鏖灭军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巨声悲鸣’是地球最后的杀手锏。就算不是最终手段,也没办法连续施放。 要是可以的话,地球老早就这么做了。地球鏖灭军就是基于这种小家子气的解释才会这样想。 下次悲鸣什么时候会发生。 除了已经从地球口中知道答案的空空少年以外,那种一致看法可以说是人类唯一可依靠的希望。 与其为了不知何时发生的悲鸣而惶惶度日,光是有这种希望──这种乐观的希望就足以让人心获得救赎。 可是看来登淀证──严格说来应该是绝对和平联盟的看法似乎没那么乐观……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地球好像在测试人类。” 证说道。 “这是一场以四国这个有限空间为背景的实验──不对,在地球的眼里看来,这应该是一场游戏吧。游戏里有很多禁止规则,触犯规则的人最先死。就是这样的游戏。”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场死亡游戏吗?就好比像蛊毒……把一群人关在狭窄的空间里,让他们自相残杀那种游戏……然后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存活这样……” “就我这个实际参与游戏的人来看,应该不太一样,感觉应该不太一样。因为游戏没有强迫玩家彼此一定得自相残杀。或许有些合作模式可能会触犯禁止事项,诱发陷阱──但基本上是鼓励玩家用合作游戏的方式进行。” “…………” 听她用到合作游戏这个字眼,语感愈发像是玩游戏一般了……空空认为说不定证是藉由这种比较委婉的表现方式来忍受现实带来的压力。 与其把现状看成一场实验,称之为游戏当然在心情上会比较轻松点。 这样一想,他也比较能够谅解为什么要用game over这种恶质的措词了。 这时候空空虽然异于往常地用非常善意的角度去解释,但他还是猜错。 登淀证完全是根据字面上的意义把现在的情况称作是一场游戏──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推托或是逃避的意思。 可是有一件事情很讽刺。 如果证与空空像常人一样就学的话,现在都还是国中一年期的学生,所以这两个英文能力只有国中一年级程度的人,此时并不知道有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game这个英文单字除了游戏的意思之外,还有另一个意思。 那就是──猎物。 “事情正好发生在两个礼拜前──那时候在四国的所有人都强制参加游戏,成为游戏中的玩家。参加的玩家当然和户口有没有登记在四国没关系。偶然来四国旅行的人也得强迫参加。游戏的系统也接受中途参加,之后登岛的其他组织成员……就像你这种人也被认定是游戏里的玩家。几乎所有玩家都因为第一道陷阱的洗礼、因为那个入门仪式而丧命……不过呢,运气好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强制参加这场游戏,或是过桥、或是坐船坐飞机离岛,就这样破了游戏。” “……破了游戏?” “对。” 证说道。 她一脸严肃地说出这段最为重要的情报。 “躲过所有禁止事项──没有因为误中陷阱而死然后逃出四国。这就是这场游戏的破关条件。也就是说这场游戏不是死亡游戏──而是一场逃脱游戏。” 8 而是一场逃脱游戏。 登淀证在讲述这项重要情报的时候用名词结尾,不是为了刻意对眼前的少年空空做什么情境效果。 单纯只是因为她只讲到这里而已。 而是一场逃脱游戏── 这句话说完之后──证的头颅就‘破裂’开来。 如果要形容的话,彷佛就像空空先前使用的手机一样‘炸开’──炸得粉碎、炸得连一点碎片都没留下。 空空眼睛睁得老大。 可是他束手无策,只能用圆睁的双眼看着没了头颅的魔法少女瘫软下来。空空不但没能问她这场以四国为舞台的逃脱游戏中最重要的内容,也就是有哪些禁止事项,而且也完全想像不到这时候证究竟不小心触犯了什么禁止事项── 第三回 第二位魔法少女!秘密魔法的秘密 0 如果失败为成功之母, 那么自大就是成功之女。 1 不是死亡游戏,而是逃脱游戏。 这句话等于是登淀证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可是听在运动少年空空空的耳里,他根本不太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意。 有一个名词叫做真人实境逃脱游戏,从这个名词看得出来,逃脱游戏原本的意思是电脑游戏的其中一种游戏类型。空空也和那些年轻的小孩子一样对游戏多少有点兴趣,但称不上非常精通。 所以他只能从这句话的意思去理解现在的情况。既然叫做逃脱游戏,那游戏的目的当然就是要逃出去。可是── 2 “呜──哇……” 看到眼前的同年少女‘爆炸’,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就像从椅子上滚倒似的翻了个身──不过这不是因为他吓了一大跳,惊慌之际下意识地翻身。 空空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那阵爆炸伤害才会主动把身子向后仰──为了避免被证身上喷出来的碎骨肉屑溅到。手榴弹杀伤人的方式不是利用火药爆炸,而是因为碎片会到处爆开,对周围造成破坏。经过这半年的学习,空空也知道就算是一般的炸弹多少也差不多。 因为空空从椅子上翻下来,所以背后在地上重重撞了一下,但总算没被证的爆炸给波及伤害到──虽然结果如他所愿──但空空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偶然之下的结果而已。 偶然之下。 不是偶然之下躲开这阵爆炸。 而是偶然之下,自己现在还活着。 假如此时此刻,有一条‘规则’是‘禁止从椅子上翻下来’的话,那空空也会和证一样爆炸而死。只不过── 只不过证她自己,那位魔法少女究竟触犯了什么规则才会落得爆头而亡的不幸下场? “…………” 空空用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 虽然证的头颅已经炸掉,可是她不像空空,没有就此倒下,身子还是一样坐在空空面前。一具无头尸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的蓬松连身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这种光景看起来十分异样,可是空空的心不会因为异样就有任何波动。 不,很难想像这世上有任何事物可以让空空的心荡起一点涟漪。如果有的话就是赞岐乌龙面了。话说回来──证对这场逃脱游戏的规则很了解,也在游戏中安然活过来,可是现在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死掉,这才更叫人难以想像…… “无头尸体……又让我想起小狼……” 空空一边沉浸在那段很难称得上浪漫的回忆之中,一边检视证的尸首。要是这时候看到女孩子的尸体会惊慌失措,那他老早就已经死了。 就算是自己的家人,死了就和一般的无机物没两样。空空空就是能够做出这种判断的人──空空空就是能够把尸体称为无机物。更何况是个见面只有几小时的女孩,当然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 虽然证做给他吃的乌龙面当然是很美味。 可是── “…………” 空空仔细检视脖颈的断面处……或者应该说检视爆炸的痕迹。这个行为也是一样,要是有一条规则是‘不得窥视人体爆炸的伤口’,空空就会当场命丧黄泉。 现在这个情况就游戏来说实在太不合常情,要是一般人的话可能会因为害怕触犯规则而不敢动弹。但我们的英雄空空空不是一般人。 要是有一条禁止事项叫做‘一动也不动违反规则’的话,结果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就算理论上能够想到这点,可是举止能够像他这么大胆的人可能没几个。 “…………” 爆炸的痕迹就如字面上形容的一样就是一般爆炸痕迹,没有什么异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只是一道惨不忍睹的烧焦伤口而已。因为伤口瞬间烧焦,发挥了止血的效果,所以证的尸体还有她那身魔法少女装扮似乎没有因此沾染鲜血。 可是从四周肉片的喷溅情况来看,空空的印象是炸药分量似乎正好足够炸掉一个少女的脑袋而已──其实哪有什么印象不印象,这场爆炸不可能是用火药引起。 空空不认为证的脑袋里被埋下了火药。 在四国──在整个四国各地设下的所谓‘陷阱’,应该不是这种物理性的陷阱。实际上曾经被这种爆炸追得到处跑的空空这么认为。 这应该就和‘巨声悲鸣’一样,都是基于超自然、超现实的原理造成,或者是说── 或者是说……与魔法有关的原理…… “不……真是奇怪。” 空空低声喃喃自语。 空空在跳伞降落的操场正要与外界联系时遭到爆炸破裂的攻击,而登淀证这次也是死于爆炸破裂。乍看之下两者好像一样,可是却有明显的不同。 空空遭遇的洗礼、第一道陷阱、专杀新人的爆炸,严格说起来──没有攻击空空本人。那场爆炸最先攻击的不是空空的身躯,而是攻击他的通讯器材──攻击他的手机。 一开始是手机在耳朵旁炸开。 一连串的追踪爆炸是在那之后才开始的──现象本身虽然很恐怖,但也可以说是因为这样,空空才能在之后的追踪爆炸全身而退。真要说的话,空空空没有宽裕的时间,但是却有宽限时间──有宽限时间让他能够躲避已经发动的陷阱。 虽然事发没有任何前兆。 可是照这种说法来说,却是有预告。 有预告,而且有布置。 为了让人逃跑、让人逃生的布置。 可是这次袭击证的爆炸──没有任何预告,头颅突然被炸烂,那样子根本想躲也躲不掉。证说过就算因为触犯禁止事项而引动了陷阱,之后应对得宜的话还是有机会活下来──可是像刚才那个情况,不管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躲得掉嘛。 就算有人行动起来像空空这样冷静确实,但要是遭到一发动直接爆头的攻击也是难伸手脚──不,应该说手脚可能留着,项上人头却是难伸了。 这和证告诉他的情况不一样……为什么? “……不,应该不是‘为什么不一样’,‘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她才会死吧。应该是证先前不知道的规则、陷阱在这时候发动了。” 而且空空推测那应该是相当严厉的规矩。 要是用棒球来形容的话,证就是犯下会被立即判出场的恶劣违规行为才会突然爆头──不晓得该说幸运还是倒楣……不,如果要说幸运还是倒楣的话那当然是幸运,她过去成为玩家在四国参加这场游戏的时候,应该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严重的规则。 那是当然的。 要是之前遭遇到的话,就意味着她早就已经死了。 “…………” 就算这样姑且能够说明证为什么会死,但有一件麻烦的事情、无力的事情,那就是这个结论对空空一点帮助都没有──照一般情况来说,反而更令人绝望。 也就是说── 照这样说,虽然登淀证和空空往来的时候表现出一副资深玩家的风范──至少对初学者空空来说,她的玩家经历更久。但有些危险的规则就连老资格、老经历的登淀证都不知道。 那么空空今后要怎么样进行这场游戏才好── 之后的他将是行无所之、坐无所据。 就在现在。 虽然换个角度来看,空空和证不同,知道‘有一种陷阱只要犯了就是死路一条,绝对躲不掉’,光是这样就已经比她更有利……可是空空也认为与其知道有这么一条可怕的规则存在,倒不如像证那样一无所知,反倒更能以轻松的态度进行游戏。 也罢…… 或许也可以说在所谓的一般社会里也到处暗藏着致命的危险、立即丧命的危险,只是人们都没有意识到而已……不过就算拿这种说法当理由,至少登淀证本人应该是不会接受吧。 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坦然接受死亡。 “讨论话题的顺序……真的搞错了啊。” 空空带着反省的意味想着。 他在反省,而且还是深刻反省。 就算证不知道有秒杀型陷阱存在,但她知道的陷阱肯定很多──可是空空却没先问这些规则,反而满心只急着想打听她飞天的秘密。 结果他打听出的情报也只有一知半解的程度──早知如此,干脆别理会证的飞行能力,只问她关于四国的现状就好了。 就算不问四国的事情…… “证知道‘那个人’的事情……虽然她叫我不要理会,或许还是应该问个清楚才对……” 不。 这只不过是感怀而已。 就算证知道‘那个人’的事,空空也不认为那些情报对他今后在游戏里求生有什么帮助。‘那个人’怎么想也不像是精通游戏的人……就连人生都不太精通。 空空已经知道‘那个人’和绝对和平联盟有联系──目前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告诉他更多的话也很好,他绝对不会嫌对方啰嗦。 可是真正该问的事空空却没问到。 登淀证……那位魔法少女只让空空彻底了解到乌龙面的魅力,到头来真正重要的事情却什么都没告诉他──就这样照她自己所说的‘game over’了。 不会复活。 也没有接关。 因此只能确定一件事。 接下来空空得在没有说明书、也没有秘笈的情况下,在四国进行这场逃脱游戏。 3 就如同之前描述的,空空对游戏不太熟悉……为了那些和他一样,对游戏所知不深的人,在此稍微解释一下何谓‘逃脱游戏’。那是一种以‘逃出自己所在的封闭密室’为主题的游戏。要逃离密室就必须要解开谜题或是拼图、找出提示,不断尝试错误来寻找出口或是逃脱方式──而真人实境逃脱游戏也就是在现实中进行游戏。 当然有些游戏是设有陷阱的。 不过就算空空对这些细节不熟,就他的感觉来看,也认为把整个四国当成‘密室’范围也太大了──这就好比推理小说里声称事件发生在一座绝海孤岛上,结果故事舞台却是澳大利亚那样。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大场面、大格局的确是全球级的。就这一点来看,证会一口咬定绝对是地球发动的攻击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空空在目前这个阶段对此仍持保留态度──虽然他完全采纳证的意见,同意现在发生在四国的状况是一种‘实验’也是‘游戏’。可是主导者到底是不是地球,他认为应该‘还未可知’。 不过要是有人问他如果不是地球干的好事,难不成会是火星吗?空空也只能两手一摊,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在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像是地球所为’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不,虽然一开始毫无根据,可是现在有一件事倒也不是不能当作他这么想的依据──那就是‘地球阵’的存在。 地球派遣混杂在人类社会当中的怪人‘地球阵’。 打倒‘地球阵’就是空空平常在做的工作──那种和一般人没两样的怪人充斥人类社会,不管在四国还是哪里,应该到处都存在才对。 既然这样,对地球来说把四国的居民全都当成目标,就等于连自己家的怪人也牵扯进去──对地球而言,这么做应该拂其本意吧? 即便这是一场‘实验’、是一场‘游戏’。 又或者──是一场‘虐杀’。 地球想要消灭的终究还是只有人类而已。 地球连人类以外的生物都不想杀害,实在很难想像会做出这种让自己人陷入危险的行为──其实哪有什么想像不想像,就算和地球打过照面,空空也不明白地球到底有没有什么想法。 “……来想想吧。” 空空开始思考。 思考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他这种打死不退的个性可是品质保证──不,如果要放弃的话,少年空空放弃事情是异常地快,可是他从来不曾放弃自己的生命。 无论游戏规则、游戏难度设定再荒唐,就算被迫不得不接受,空空也绝不会因此自暴自弃,做出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绝不放弃。不论什么人在背后有什么企图打算,就算是这种危险的游戏,他也会朝破关努力,绝不会迷失方向。 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率,不惜赌上生命。 赌博。 如果是左在存,就会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他这种行为。而空空会为了这种行为赌上性命,根本不假思索。 虽然登淀证没有把真正关键的事情告诉空空,但她已经透露出几件重要的情报──空空在脑袋里依序整理。 要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困境──登淀证已经把破关需要的破关条件告诉他了,简单来说就是要逃出四国这个游戏舞台。 这就是绝对条件。 虽然她只是短短说了一句,细节还不清楚。可是证已经告诉过他有些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一般的方式搭乘电车、飞机或是船只离开四国。所以要逃离四国肯定是没问题的。 已经有人破关了。 用奇幻风格的方式形容,四国并不是被强力的结界包围,也不是必须先解开结界才能离开。只要乖乖遵守规则,不要触犯禁止事项,依照步骤来进行的话──就可以离开四国到外面去。 并没有规则说‘不得离开四国’。 唯有这件事绝不可能。 问题是离开四国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参加过这场游戏,毫无自觉。他们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破了关。 假使他们发现四国有异状,因为担心又跑回来的话──这次就真的会被规则所束缚,再也出不去。 “假如有人已经破关的话,就是在游戏刚开始不久之后偶然离开四国的人……可是照游戏的涵义上来看,严格说起来应该不算破关吧。他们可能打一开始就不算是游戏里的玩家……” 这应该是运气问题,换句话说就是误差范围。 照这样说,中途参加闯进游戏里的空空也只不过是误差罢了── “虽然判断没有‘不得离开四国’这条规则,但要离开可能需要什么条件,我还是先把这些规则搞清楚之后再出去……等等。” 空空说道。 他喃喃自语整理思绪,发现了一件事。一边看着眼前证的尸首,发现了一件事──按照一般常识来想的话,他这种坐在尸体面前整理思绪的态度当然不太值得称道,可是也能说多亏他看着尸首思考才能发现这件事。 空空和证交谈不久,还来不及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战士。但至少可以确定证认为自己对这场游戏瞭若指掌……虽然最后她还是死于自己不知道的规则之下。 证一口认定是地球干的好事,多少受到偏见或是个人想法的影响──但她对这场游戏规则的理解,也是建立在某种程度的实际根据上。 所以说……虽然在空空问这件事之前证就已经死了……她是如何知道这些规则的? 空空在这场游戏是菜鸟中的菜鸟,菜到没被新人杀手的陷阱炸死根本就是奇迹──可是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菜鸟,登淀证也不是最初就有说明书或是秘笈可看。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能够在天上飞’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有了那种飞行能力、魔法能力的话,要逃过那阵追踪型爆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最初还是个菜鸟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规则,成为资深玩家的呢? “…………” 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如同现在空空在做的事情一样。 空空看到证的头被炸掉,所以得知这场游戏有秒杀型的陷阱存在──也就是说要熟悉这场游戏,最标准的方法就是从他人的失败学习。 四国的人口有三百万人。 其中大部分的人想必都死在第一道陷阱之下──可是假设如空空料想的那样,有相当多的人活过第一道陷阱。 那么活下来的人就能够从死者的样子得知发动的规则,或是犯了什么禁止事项。 第一道陷阱之后,要是在第二道、第三道陷阱也依样画葫芦的话──那么只要躲过愈多陷阱,就能从牺牲者死亡的样貌得知新的规则。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做‘挡箭牌’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句话原本的意思听起来就不是好事。 登淀证之前说的好像这场游戏需要玩家一起通力合作,搞不好这才是她真正的打算──她希望空空用性命替她找到自己未知的规则。 光是这点企图,空空并不会因此认为自己受骗上当或是遭到利用……他反而认为要是和证的交易成立的话,现在应该早就学到她掌握的规则了。所以没能让证利用,空空觉得真是吃了大亏。 不,如果要论感觉的话,何止是吃了大膀,简直是down到谷底了。 这么一想,空空对于现况的危机意识又更加三级跳。 就算利用挡箭牌──换句话说就是利用活人当牺牲品,从他人的死状学习规则是这场游戏标准的玩法,但中途参加、姗姗来迟的空空,之后已经没办法用这种玩法进行游戏了。 因为如果证说的话可信,现在四国已经没多少人还活着──虽然任何人一开始都是菜鸟,可是现在和证刚开始参加游戏时的状况已经不一样。 游戏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不会有大量的牺牲者出现。 甚至应该说游戏已经快要结束了。既然这样── “…………” 把状况……应该说困境大致整理过一遍、了解现实有多绝望之后,空空姑且还是决定把现下未解的疑问点好好想清楚。 不是问题点,而是疑问点。 只要继续进行游戏的话,这个疑问点早晚会厘清,所以可能也算不上多重要──证的尸首坐在他的面前,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个疑问点。 简单说来,这是一场会死人的游戏。 但是人死不是死了就没事──真要说清楚的话,只要有一个人死掉,就会有一具尸体。会出现尸体──会有一具尸体诞生出来。那么假设死了三百万人的话──算算就会有三百万具尸体出现。 可是四国却空荡荡的。 至少在从学校到这里的一路上,空空都没看见尸体──一具都没看见。不但没看见尸体,就连陷阱发动的痕迹(除了他自己触动的陷阱以外)都找不到。 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证为了不想吓到空空这个游戏新手,刻意避开有尸首或是有陷阱痕迹的地方,选择比较干净正常的路径把他带到这间制面所来……可是照理来说这间制面所里应该也会有店员或是顾客的尸体才对。 证应该没有时间把尸首藏起来…… 因为没有尸体,所以空空一直沿用‘失去联络’、‘失踪’这类表现方式。可是如果触动陷阱最终代表有人会死的话──在某处应该就会有尸体才对。 或许是因为空空平常有烧好香,或者单纯只是出于偶然,他的这个疑问不久之后就会获得解答──可是就算撇开这一点,关于现况的疑问实在太多了。 “不行啊……感觉真的好像在不懂规则的情况下打棒球一样。不晓得怎么用球棒和球,连守备位置的意思都不知道……” 空空以前曾经花了好大一番工夫向不懂棒球规则的同学解释棒球的乐趣──不论是哪种游戏或是竞技,某些事情对参与者来说可能很理所当然,但是不懂的人真的就是不懂。只是有一件事千万不能忘记,这场游戏和棒球不一样,所有玩家都必须自己摸索规则。 除了游戏主导者之外──前提是如果真的有游戏主导者存在的话。 “到头来,不懂规则的话什么都别提了……这样的话,现在我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找到像证一样的幸存者,从那家伙口中尽可能问出他知道的所有规则……” 空空觉得这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 这种比喻原本多少有点夸大其词,可是空空觉得在四国这么辽阔的面积要找到可能只有少数几人……顶多只有几十人的幸存者,搞不好真的和这句话的语意相去不远。 证当时是她发现空空光明正大跳伞下来,主动来找他。虽然那时候说不定还有其他幸存者、其他玩家也看见空空跳伞下来,可是…… 该怎么办? 空空认为降落伞可能还派得上用场,所以放进背包里带过来了。要不要再把降落伞穿起来,找个显眼的地方再跳一遍? 可是他之前一眼就被人发现是因为从天上下来、从直升机上下来。但他从没听说过四国有那么高的建筑物。可能要比照东京晴空塔的高度,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才能像之前那样吸睛…… 这么说来,证是不是还说过什么关于地盘之类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不对,等一等……如果我是证的话……” 如果我是证的话。 以空空的思考想法来说,这样的假设几乎可以说是一大奇迹──绝无仅有的奇迹。空空非常不擅长体察他人的感受与心灵、缺乏感性、感受性又低,没想到他竟然会把思考转向试图与他人的想法共鸣。 在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个念头甚至可以说是空空在四国的冒险行动中最大的奇迹也不为过──总之空空在这时候转念一想。 如果空空就像证一样是四国当地人,打从一开始就参加这场游戏,成功从他人的失败、他人的牺牲当中学到规则的话,自己能够把那些规则全都只整理在脑袋里吗? 会把那些规则全都背下来吗? 那些规则每一条都攸关性命,她只会用死背的方式记下来吗? 不,如果不是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应该都会写小抄记录吧──当然,如果有一条规则说‘规则只能死记’的话,自然不会有这种小抄存在。 可是按照人之常情,当禁止事项超过一定数量,为了避免触犯,就算真能够硬记,应该也会想要写成文字记录下来吧。 每个人都难免会不小心犯错,都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不小心、一点粗心大意就会直接要了性命──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状况,任何可用的预防手段应该都会派上用场才对。 也就是说证手上很有可能会有这种小抄──就是自制的规则书。应该很有可能会有属于她自己、记录游戏攻略方法的攻略秘笈。 “…………” 可是就现在空空看来,证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 她没有像空空那样背着军事背包──恐怕就只有一身轻装简服。就连女孩子会带在身边的小包包都没有。之前两人还随意吃起乌龙面来,由此可知四国现在的情况只是没有人烟,还没到需要荒野求生的状态。所以空空也能理解为什么证以轻便为优先,什么都没带──可是‘如果空空是证的话’、如果他做了一本规则书的话应该会随身携带才对。 衣服里面。 这么说可能在衣服里面啰? 那套如魔法少女般的萝莉塔服饰看起来还挺大件的,小小一本便笺册子应该随便哪里都藏得下。 “虽然只是不会动的尸体,可是要摸索女孩子的衣物……实在有点……不对,应该说让人提不起劲啊。” 或者该说因为是一具尸体,才更让人不想动手。 可是过去空空已经干过不少不堪的勾当。 为了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过去他已经把种种道德规范全都扔进水沟里去了──那么现在为了要保命,不去做这桩‘不堪的勾当’也说不过去。 不过有什么必要非得‘说得过去’才能动手。 像这种心态好像叫做协和式效应。 行为经济学可说是从游戏理论更进一步发展的逻辑。如果用行为经济学的说法,这就叫做沉没成本效应──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虽然已经走入死胡同,但又不甘心过去的投资血本无归,所以就算明知已经走入死胡同,还是忍不住继续投注成本的心理。 据说这种效应的名称是取自英法两国砸下大笔经费制造的协和式客机,就算经营状况不好,但也已经回不了头,结果又投入更多金钱──可是如果把这个理论用在现在这种场合,显然空空就快要走上不该走的路子了。 虽说空空过去已经干过很多不堪的勾当,但这不是理由,绝不代表今后他也得继续这么干下去──用比较不客气的说法来说,这就和那种‘都已经杀了一个人,再多杀两个、三个也没差’的粗浅思考方式没两样。 如果空空真的认为自己过去干了很多坏事,如果他真的有反省、觉得后悔的话,只要从现在开始洗心革面,改正自己的行为就好了──依照他的判断力,应该不会受到协和式效应的影响才对。 可是空空没办法迷途知返,接下来还是要做出不堪的行为,或许这就代表事实上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多深刻的反省与后悔,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堪。 或许空空是这样想的── 只要为了活命,做什么事都行。 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怪罪证想要把他当作‘挡箭牌’利用? 实际上,虽然空空嘴巴上说不想动手,可是他动起手来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也就是说,他把衣服从登淀证的尸体上脱下来的时候,丝毫不见任何踌躇。 不,说丝毫没有可能也言过其实。 可是如果他在这时候有一点犹疑的话,那只是因为他从没看过萝莉塔风格的女装,不晓得该怎么脱下来而已。 其实不管是不是萝莉塔风格的服饰,十三岁的空空少年怎么可能知道如何脱下异性的衣衫──话虽如此无论样式如何,衣服就是衣服。 只要仔细找到拉炼或钮扣在哪里,用不了多久就能脱下来,也不可能花上多少时间。 空空心想要是有一条规则说‘不得脱女孩子的衣服’的话,我现在立刻完蛋了。可是想归想,他解开扣子的手还是抖都没抖一下。 精神面不畏惧死亡。 才不是,他非常怕死。 可是就算怕死──不,就是因为怕死,所以只要能够活命,不管风险再高的事情他都不会犹豫。空空认为证肯定也是这样活下来的。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没能撑到最后。 你的路就让我继续走下去吧──就算证听到这句话,恐怕也不会觉得欣慰。反正空空也不认为这么做就能吊唁证的在天之灵。 “我记得脱死人的衣服好像在……对了,在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里,也有一个脱死人衣服的老太婆……” 是在课本上看到的吗? 还是在图书馆看到的? 空空知道〈罗生门〉的最后一段有两种版本。有这个知识就代表应该是有人教过,所以学校上课有教的可能性比较大些。 事后修改小说故事的最后一段文章──也就是改写结局。该怎么说好呢,对于空空这种并非爱书人士的读者来说,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不道德、亵渎的行为。不过对于现在身处此境的空空而言,这段轶闻或许会让他心里好过点。 就连那位大文豪都做过这种事。 那么空空把这段发生在四国,怎么想都只有悲剧性结局的故事最后一段──只有最后一段改写掉,应该也不算什么亵渎、不是什么杀头大罪吧? 空空把魔法少女的服装完全脱下来,把登淀证的尸身脱成半裸──虽然外面那件衣服很华丽,可是证的贴身内衣样式倒是很朴素,的确很符合她的个性。光看她挑选内衣的品味,空空强烈认为这件魔法少女服装果然是组织分配给她穿上的,而不是个人的兴趣。 为了方便脱下那套衣服,空空让证的身躯躺在刚才摆放乌龙面碗的桌子上。不过这样一摆感觉好像在手术室一样,整个气氛变得更诡谲了。 为了避免尸首在他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倒在地上,空空一开始就把证的身体放在桌上。这或许也算是空空的一点心意,可是…… 因为这是一具无头尸体,残忍的感觉有增无减。 如果是空空的话,就算尸体还有头颅、就算证的双眼还瞪着他看,他手边的动作也不会稍有停滞──可是就在空空的手指搭上证的内衣然后又打消主意的时候,他的手才终于停下来。 就算是空空,难免也觉得脱内衣实在太超过了。在他的内心里多少也还保有一点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感觉,并不是完全欠缺──虽然这和绅不绅士是两回事,不过他觉得就算要脱内衣,等到确定魔法少女服装里一无所获之后再脱也不迟。到时候他就有个理由说因为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动手。 毫不犹豫地动手。 可是空空这时候展现自我意识说不定是一种错误──搞不好证真的把记录规则的便笺册子藏在内衣里也说不定。虽然拿取不易,可是如果以‘随身携带’这一点来说,贴身衣物就是藏东西最让人放心、最不容易遗失的地方。 但是空空这时候却让青春期的心理影响了他。 空空先检视那件魔法少女的服装──对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光是这个行为就已经充满情色感。而且手上这件衣服才刚从一个死后没多久的女孩子身上脱下来,还留有一点体温。 “……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连个口袋都没有……” 他原本还想像──原本还抱着希望,认为衣服里面会有内袋,可是把衣服内侧摸过一遍也找不到任何像是口袋的地方。虽然有缝制的痕迹,可是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这件衣服好像是连身式,可能打从裁剪布料的时候,就是依照这个形状剪下一整块布做成衣服。 照这种构造来看,要说是魔法服装的话还真说得过去。 脑筋动得快的人或许会说不是魔法服装,而是魔法缝装。可是现在的空空可没有多余的心力开玩笑──这半年来他从来没有这种多余的心力。 “可是如果真要说的话,这与其说是衣服……感觉也像是韵律服一样……看起来好像轻飘飘、蓬松松,可是穿起来好像还满贴身的?” 贴身。 那么比起韵律服,或许更像是潜水衣吧──要是这样的话,就更像空空平常使用的打怪人专用战斗服‘丑恶怪侠’了。 可是这两者之间有绝对性的差异。 ‘丑恶怪侠’看起来虽然神奇,但实际使用的空空知道那是科学技术研发出来的产物──该怎么说明才好,虽然不清楚构造细节,可是他敢拍胸腩保证,‘丑恶怪侠’绝对是在缝制的时候把电子回路一起组装进去。 虽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不觉得神秘难解。 可是这件魔法少女服装──如果硬要奇幻风格的用语形容,应该叫做魔法衣吧──就空空看到、摸到,衣服上没有任何机关。 就只是普通的衣服而已。 就只是普通的可爱衣服而已。 空空很难从这件衣服感应到什么魔法──可是话说回来,要把这件衣服当成高科技的产物,在某种意义上可能更是难上加难。 “…………” 无论如何这件衣服没有内袋,外侧当然也没有口袋,也找不到能够把便笺纸缝在里面的缝隙。所以空空推测登淀证身上没有携带记录游戏规则的便笺册子或是类似重点整理的纸条,当初的想法完全猜错了。 他的行为只是把一个女孩子给剥光而已。 如果真要说的话,或许可能藏在衣服的外层与内里之间,可是空空几乎没看到这样的缝线痕迹,而且规则书应该会常常拿出来使用,不太可能藏在那么隐密费事的地方。 相较之下,藏在贴身内衣里面的可能性还比较高吧──空空的目光往桌面上证的尸首看去。如果用‘砧板上的鱼’形容证的尸身多少有欠拘谨,可是一具同年龄少女的身躯就横躺在他的面前。就算空空伸手去脱内衣,对方也不会抵抗。 “……这个嘛……可是也不对,也有可能藏在鞋子里。” 空空之所以会想到这一点,终究还是因为内心仍在踌躇。 他想把翻看女孩子贴身衣物这种行为拖到最后的最后──所以决定先查看还没脱下来的鞋子。把人家的鞋子脱下来看其实也是十足变态的行为,可是好在空空没有那种嗜好,对女孩子的鞋子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之前空空只顾着注意衣服,其实证穿的鞋子样式也满夸张……或者该说是俏丽又优美。就是那种小孩子可能会很喜欢,但不会真的去穿的那种。 空空往鞋内看了看,还把鞋垫给拆下来,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他本来以为就算没有便笺,可能证会把自己知道的规则直接抄写在鞋垫底下,可是也没有。 空空也想到或许有可能像间谍电影演得那样,把鞋底的橡皮垫拆下来之后里面藏有东西──可是这就和把便笺缝在衣服布料里头一样缺乏便利性。如果发现新规则或是想要确认已知规则的时候,每次都得把鞋底拆下来。空空不认为证的个性会愿意忍受这么麻烦的事。 要是空空的话,如果有必要他就会这么做。可是换作是证,就算有必要应该也不愿意吧。 她不是那种很有耐心的小孩子。 “既然这样,最后就是……” 空空把左右脚的鞋子都检查过,还像执行某种事前仪式般把袜子也翻过来看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这时候必须下定决心的时刻终于到了──就算不提什么沉没成本效应,都到这个地步了,空空也不打算因为伦理道德的理由打退堂鼓。可是到了这个‘最后’阶段,他还是深深呼吸一口气。这或许也算是空空稍稍流露出人性的表现。 然而即便只是错觉,这个流露人性的举动却救了空空一命──就是因为彻底缺乏人性才导致空空现在的处境,这样想或许很讽刺,但要不是他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只是顺其自然不假思索直接动手从少女的尸身褪去内衣的话──没错。 他可能已经被炸死了。 “!” 登淀证放在桌上的尸体竟然──爆炸了。 4 这次爆炸的规模和刚才头部炸裂的时候不一样──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空空还是被爆炸的热流冲到。他就像后滚翻似的整个人被震翻,重重撞在制面所的墙壁上。 一时之间空空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不,他晓得发生什么事。 也只是晓得而已。 能够掌握现实状况,这就是空空空的本事──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登淀证的无头尸体爆炸、破裂了。可是这完全出乎空空的意料之外、出乎他的想像之外,所以就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 违反规则。 空空已经明白要是触犯禁止事项的话,就会发生‘这种状况’──而且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发生‘这种状况’。可是他的设想、他的心理准备都是假设自己可能遭遇‘这种状况’──压根没想到竟然是登淀证的尸体会变成‘这种状况’。 证曾经用‘结束’来形容游戏通关。 如果照这个意思来看的话,无法逃出四国、触犯某种规则而game over的证虽然已经不能‘结束’游戏,但应该也已经‘退出’游戏了。 难道是空空误会了吗? 即使在死后,只要触犯了规则──还是会受到惩罚。 天底下有这种事吗──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场游戏的规则也未免太严格,而且又太残酷了。 就连死人都不放过。 也就是说在这场游戏的世界观里,死刑并非极刑。 游戏规则彻底到不惜毁坏尸体──这种程度就连空空都不由得感到恐怖。 “…………” 实际上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违反规则’的是空空,就像先前他想要和外界联系,最先爆掉的是手机一样。假如陷阱的发动条件是‘脱下别人的袜子’,先是登淀证的身体炸掉,然后接下来就会有追踪型的爆炸接连发生。空空本来以为会不会是这样,还绷紧了身子准备应对──可是不管他等多久……不,他当然没有在等爆炸上门……总之第二次爆裂并没有发生。 就和证爆头的时候一样。 只有一次爆炸就结束了。 “……先前的爆炸,还有在国中学校那次爆炸的时候还没想这么多……” 空空一边扶着墙壁站起来,一边自言自语说道: “完全没有闻到一点火药味──这场爆炸肯定不是单纯的燃烧而已……虽然是陷阱,但绝不是什么小把戏……是这个意思吗?” 爆炸的原因当然不是证的脑袋与身体里被人埋下火药或是炸药──空空一边思考,目光往桌面上看去。受到证身躯爆炸的波及,桌子和椅子都被炸坏了。 桌椅碎片的折断面已经焦黑,可是好像没有引起延烧。刚才那么一炸,似乎还不至于让这间制面所引起火灾──看得出来爆炸只有短短一瞬,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可是比起这些考察,空空最先注意到的是登淀证。 她的尸体完全消失了。 不是烧毁。 而是──消失。 “……嗯?咦?这种事……” 这种事有可能吗? 证的身体消失无踪,彷佛刚才发生的爆炸──或者该说是燃烧现象、化学变化威力恰巧让一具人体消失一般。 刚才证的头颅炸开的时候,应该有大量皮肤肉片四处飞溅──就连那些碎皮残肉都消失得不见踪影。 无影无迹。 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彻底消失。 不,别说是一根头发,就连内衣也不见了。 地上有桌椅的碎片,可是证身上的内衣内裤却连一点碎布都没留下。 “……啊。” 空空惊叫一声。 这时候他终于了解,应该说终于察觉了。 三百万名四国居民被迫参加这场游戏,如果大半的人──或许如今几乎所有人都game over的话,照理来说就会有同样数量的尸体才对,可是空空到现在却连一具都没看到──除了死在他眼前的登淀证之外,连一具尸体都没看到的谜题终于有了解答。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这个地方──死亡这件事。 死亡这件事──是违反规则的。 所以违反这项规定的登淀证,还有之前因为‘game over’而‘退出’游戏的人们,尸体才会一具都没留下──那些人的尸体全都爆炸、破裂、消失、消灭了。 空空感到一阵寒意──不,感到一阵厌恶感。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很想大喊‘这算什么’──就侮辱往生者尊严这一点来说,空空脱去死者衣着的行为和毁坏尸体或许只是大同小异。 空空也不打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撇清责任。 证之前说这是一场‘游戏’。可是这样一来,这种形容方式就愈来愈具有真实感了──明明是游戏却有真实感。仔细想想这种形容倒也奇怪。这一点姑且不做讨论。 空空以前是个专注于运动的少年,但也不是完全没玩过游乐器。社团活动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也曾经陪朋友一起去过游乐场──虽然他不曾自己主动去玩,但以前也曾在朋友玩动作游戏的时候从旁观看。 就是那种横向卷轴型的动作游戏。 那是一款用拳打或是脚踢把接踵而来的敌人一一打倒,颇有古趣的游戏。那时候空空看过之后也没当一回事,现在倒是回想起来了──玩家打死的敌人会躺在地上,然后过了几秒之后闪烁几下便消失在萤幕上。 消失,消灭。 原因可能是为了不妨碍游戏进行,或者和cpu的处理性能有关──所以被打死的敌人闪烁几下之后就会消失。那时候空空对这件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game over之后连同身上的内衣一同消灭的登淀证,彷佛就像是游戏里的人物一样。 只不过至少就她本人的认知来说,她应该是玩家而不是敌人角色…… “这下知道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找不着了……这个原因完全能解释为什么空拍影像拍不到任何异状。可是就连监视摄影机与卫星摄影都没有发现不对劲,用这个理由还是说不太过去……这么大规模的爆炸在三百万个地点发生,怎么可能什么异状都没拍到……” 不。 关于这一点,肯定也是因为某种规则造成的吧。 只是空空还不晓得那条规则而已──对了,这么说来,刚才还没来得及调查证的内衣,爆炸就已经发生,就算那本记录着证所知游戏规则的便笺册真的藏在内衣底下,也已经当作‘身上穿戴的物品’同时一起炸掉,连一点纸屑都没剩下了。 “总觉得……这次真的每件事都慢半拍……照这样子之后要怎么活下去啊……” 虽然空空口中自怨自艾,但就算慢再多拍,他也不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因为证的一切并没有全部都消灭。 空空猜想‘死亡等于犯规’,这件事十之八久没猜错。而且死亡的时候会触动爆炸陷阱,‘身上穿戴的物品’也会一起消灭,这应该也如他所想那样──可是在爆炸陷阱发动之前……在爆炸发生没多久前,空空已经从证的‘身上’把那身魔法少女的衣服脱下来。 结果──魔法少女的衣服以及鞋子、袜子都没有消失、没有消灭,就这样留在空空手边。 还好好地、完好如初地留在他手边。 这些东西彷佛就是登淀证曾经活在这世上的证明。 “不……就算衣服鞋袜都留着也不代表什么……证自己也说魔法和这次的游戏本身没有关系……” 只不过── 这些衣服鞋袜却是她之前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空空也想像得出来,证之所以能够持续进行游戏到今天,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可以在天上飞’。 既然这样的话,那至少也代表一件事── ‘在天上飞’、‘飘浮在空中’,还有── ‘使用魔法’。 这些事都不触犯规则。 “魔法啊……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让我相信魔法的存在……但现在也还不能否认,魔法或许真的能够成为某种打破现况的线索。” 空空一边说道,一边又把原本证身上穿戴──如今已经变成遗物的魔法少女风格服饰再检查一遍──就像刚才检查袜子一样,把整件衣服里外翻过来看一遍。 可是即便空空再怎么不死心,还是没找到什么秘密。 没有任何特殊结构、特殊构造或特殊机关。 空空原本希望可能像‘丑恶怪侠’那样,在衣服哪里藏有按钮──刚才他只顾着找有没有口袋,心想说不定看漏了──遗憾的是关于这一点,空空不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人。 他没有看漏什么。 不管再怎么听信证说的话──再怎么正面看待她,就空空少年的常识、知识来看,这都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 只是一件做工比较特殊的普通衣服──如果以戏法的方式来形容,那就是没有秘诀、没有机关。 “所以不是戏法,而是魔法吗……” 鞋子当然也一样。 这双鞋子现在也没什么好重新检查的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或者说为了让自己死心──他还是试着再看一遍,结果还是以徒劳无功收场。 收场之后,空空再也没奈何了。 虽然空空少年为了生存不惜一切努力,甚至不惜付出牺牲。但是当没有任何事可努力,没有任何牺牲可付出的时候,饶是他也只能呆在当场。 他千方百计想要从证的死亡当中找出蛛丝马迹,难道这只是自己的感伤吗──他不希望证死得毫无价值,这算是一种感伤吗?情况陷入胶着之后,空空意识到自己试图硬是从这位魔法少女的game over当中,寻找能够打破现况的契机。 这不是自己的作风。 不是空空空的作风。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难道是因为证请他吃了一碗那样好吃的乌龙面,所以自己感念在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像个孩子般大哭一场就好了。可是他并不是觉得伤心难过。 打击是有。 可能内心也颇为动摇。 可是随着时间分秒过去,空空的精神状况也渐趋平静──登淀证的死,只带给他如同刚跑完百米竞赛般的感觉。 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就和‘巨声悲鸣’那时候一样吧。 只有生理上的变化,内心则没有任何变动──空空忍不住心想,像他这种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可是他不想死。 虽然生无可恋,但他就是不想死。 “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了,还是快点开始行动,好逃离这场逃脱游戏吧。要是在一个礼拜之内不向地球鏖灭军提出一点什么报告的话,那些现在或许还活着的其余玩家搞不好就会被歼灭。” 空空把这些根本不用特地强调的事情刻意说出来好激励自我──正确来说,应该是进行了一场名为‘激励自我’的仪式。 “就算继续待在这里,凭我又做不出乌龙面。虽然我倒是想尝试做一次用脚踩的乌龙面看看……” 空空个人认为用脚踩做乌龙面好像比一般揉面的方式更困难──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够有样学样。他可不想胡乱挑战一通,把那难得的回忆、难得的美味抹杀掉。 登淀证一死,四国当地会做赞歧乌龙面的人说不定就此绝迹──要真是这样的话,空空决定要把那种魅力、那种食感、那种乌龙面滑过喉咙的口感深深铭记在心。 背包里还有几天份的携带式粮食,再说他又不是在什么无人荒岛上遇难,不怕找不到下一餐的饮水粮食,这时候根本用不着勉强自己一次吃那么多。 要是不打算在这里过夜的话,就应该在天黑之前开始接下来的行动──而且这次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可不是在乌龙面店睡大觉的时候。 还是权当自己只是来这里吃个面,回头依照之前的既定路线行动吧。 “……不过在那之前,就算只是装装样子、就算只是形式上,最好还是让证入土为安吧。” 虽说要让证入土为安,但她的尸首已经完全消灭了,可以说几乎没有东西可埋。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空空手上还有他从证身上剥下来的衣物。 就把这些衣服鞋子给埋了,来代替土葬吧。 因为这样能让我觉得心里交代得过去,那就这么办吧──空空打定主意,右手拿着魔法少女衣服、左手拎起鞋子。就在他打算走到店外之前── “嗯?” 突然心中一动。 不是对于右手拿的衣服,而是对左手拎着的鞋子── “嗯?” 觉得心有所感。 不,也不是他产生什么新的疑问、有什么新发现,或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不是这种类似有什么新进展的问题──或许是因为鞋子上那些装饰过度夸张的关系,空空这时候才觉得这双鞋子、这双俏丽的鞋子看起来还满大的。 这双鞋子是配给品,当然不是市面上贩卖的东西,所以在鞋垫或是鞋舌上没有标示尺寸大小……可是空空认为说不定就是因为证有着这么一双大脚,才能做出那么好吃的乌龙面。 他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心,认为证的脚说不定比自己还大,所以决定套套看这双鞋子。 这时候空空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单纯只是好奇而已,换句话说也就是出于玩心而已。 可是穿了之后,空空少年发现这双鞋子完全适合他的脚,既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光是出于好奇心或是玩心而已了。 脚的大小几乎一样。 那么身高和体型又如何呢? “…………” 不对不对。 先等一等。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5 回想起一段稍微久远的往事──那时候空空空还是个棒球小子,升上国中的时候也选了一所棒球社实力坚强的私立国中。说出来也不怕人家眼红,实际上他还是以特别待遇学生的身分入学的──那所学校的棒球社很有名,号称连想进去都很困难。虽然空空不是一加入就成为先发,但也是依循正规的方式加入。即使他的人性有问题,在社团里也还混得不错。 事情是在他在社团里混得不错之前── 刚加入棒球社的时候──那些可敬的学长给空空以及加入社团的一年级学生下了一道命令,参加棒球社的所谓传统活动──那项传统活动就是新加入的社员必须向女学生借穿制服,和二、三年级生来一场练习赛。 当时空空觉得莫名其妙,搞不懂为什么这种脑袋秀逗的行为会变成社团的传统活动。但是这确实是真正的传统,对他们下令的学长,以及学长的学长也都参加过相同的活动。 实际参加之后,空空才稍微了解‘众人一起胡闹耍白痴’是一种为了让大家彼此更加熟悉的入门仪式。那时候是怎么说的……这样比赛过一场之后,来自各地的新生彼此之间,以及学长学弟之间都会觉得彼此的情谊好像变得更深厚了。 这种思维应该是认为对于以团队合作为主的团体竞技来说,这么做有其必要性──比方空空刚加入地球鏖灭军的时候,军队立刻就交代一项任务,要他去杀掉怪人。 要一个刚加入、什么事都还搞不清楚的新人去杀怪人,空空认为这也未免太突然、太操之过急。但军队的目的应该是要他去杀掉怪人,藉此让他产生‘同侪意识’──不过空空的人格可没那么简单,当然不会因为杀掉一只怪人就对地球鏖灭军有什么‘同侪意识’或是‘归属感’。反正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因为过去那次经验,空空已经穿过女装了。 他曾经向同班的女生死求活求,借到制服之后穿上衬衫、套上裙子打过一场棒球赛──不过那次只是为了参加社团的传统活动。就算不是为了什么活动,也是因为学长命令他这么做。简单来说不是出自空空自己的判断,也不是他自己的决定。 多的是办法可以找藉口解释。 但这次他可就没办法开脱了。 因为基于空空空自己的判断、空空空自己的决定── 他把那套魔法少女服饰穿上了。 “…………” 空空有一种感觉,好像失去了某种比想像中更重要的物事。 深深的失落感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要是平常的话,空空认为自己绝不会干出自尽这种事。可是现在的失落感已经严重到让他认为如果这样都还一无所获的话,自己搞不好当真会去寻短。可是就如同他穿上鞋子时料想的那样,那套魔法少女服──既然已经穿在空空少年的身上,称为魔法‘少女’的衣服倒也奇怪──穿起来果然很合身,没什么紧绷感。 登淀证的骨架虽然称不上壮硕,不过在女孩子当中似乎稍微大了点──原来如此,也难怪她能够用脚踩的方式制作乌龙面。 不过就算没有尺寸上的问题,穿上这件平常不习惯的衣服还是让空空费尽心思──毕竟这套衣服的款式设计他以前从没看过。 可是和战斗服‘丑恶怪侠’比起来,这套衣服还不算什么──因为那套英雄装的设计构造超级麻烦,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穿,非得叫别人帮忙才能穿上。虽然‘丑恶怪侠’经过种种改良,已经比他第一次穿的时候好多了。但是唯独需要人家协助才能穿戴的缺点到现在还是克服不了。就像从前是‘那个人’帮他穿衣一样,现在主要也是‘篝火’协助他穿戴。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这次个人任务,空空没有把‘丑恶怪侠’带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虽然不用穿英雄服,却要穿上魔法少女服。谁想得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种事。 唯一让空空感到欣慰的是,至少穿这套魔法少女服不用先脱光光──不过照这样说的话,登淀证的内衣连同她的尸体一起消灭,对空空来说或许同样也算得上是一大安慰。 因为如果当真要验证个彻底,就必须穿上和她一样的内衣裤才行,不然实验就称不上完整──可是因为内衣裤已经消灭,就算想穿也没得穿。 真是太好了。 “穿了才知道……这衣服活动起来倒也不觉得很拘束。只是坐下来的时候要花点工夫,裙子好像很容易弄绉……” 空空抓起宽大的裙摆打量一番。一开始他还搞不清楚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做工设计,检查的时候才发现衣服里好像装有钢丝来撑住形状,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钢丝…… “裙子这东西穿起来凉飕飕的,总觉得缺乏安全感……不太安稳……女孩子为什么会愿意用这种不牢靠的东西保护下半身呢……” 空空一边心想有装钢丝可能就不错了,一边把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还有放在袋子里的鞋子收进背包里。现在就收起来可能稍嫌太早,可是他从生理上就无法忍受东西到处放的散乱感。话虽如此,但他也不是什么家事高手,所以只是乱折一通,然后一把塞进背包里去。 “有没有镜子……” 空空本来想找镜子,但还是打消主意。 这里是揽客进门做生意的店铺,他认为在某处──比方说洗手间──肯定有镜子。但他现在还不想照镜子看自己的模样。 这件事也是一样,如果要做到彻底的话,自然还是应该照照镜子。但空空这次总算决定先执行任务。先试试看这套衣服、试试看有没有所谓的‘魔法’。试过之后再去担心自己的扮相也不迟。 没错。 空空这时候穿上少女登淀证穿过的萝莉塔服饰不是因为自身的兴趣嗜好,不是因为自己想穿、喜欢喜好才穿的──他在这时候穿上这套衣服当然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终极目标,同时也是四国这场游戏的破关条件──也就是为了要‘逃出去’。 登淀证说她之所以能够在这场游戏里生存下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是魔法少女──无论是不是辅助因素,原因之一就是她穿着能够在天上飞的魔法装。 这点空空能够接受。 既然这样── 那就不用客气、不用留情。 虽然登淀证的一切连同她的性命已经几乎消灭殆尽,可是有一句话叫做物尽其用,只要有东西留下来,就算是裙子也该拿来使用。 魔法少女的衣服。 还有鞋子。 这些她的遗物──如果用游戏术语来说的话,就是游戏中获得的道具,应该拿来有效利用。 当然前提是用起来有效。 空空已经把那套衣服摸了个透,甚至还里外翻面之后再摸过一遍调查,结果还是不晓得‘魔法’的机关在哪里──这套衣服和‘丑恶怪侠’不一样,不是按下按钮就能发挥特性。 根本就没有任何按钮。 虽然知道用途,可是对用法却一窍不通──既然这样,也只能用最后一招了。虽然只是碰运气,空空也只好自,己穿上去看看。 把羞耻心扔到脑后去。 忘记什么青春期不青春期。 只能把这里当成一间大试衣间了。 “……好吧。” 空空这一点毕竟和一般的青少年不同,很快便看开了。 “反正又没有人看……” 现在四国几乎没有人──最糟糕的情况搞不好连一个人都没了。而且只要想想现在四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十三岁少年穿上萝莉塔服饰,只不过是一件极不重要、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可不能忘记。 空空任务失败的话──或者任务成功也一样──可能会让地球与人类之间的对决造成很大的变化。他对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使命感,但也不是那么不客观,不晓得事态的严重性。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最少要避免地球鏖灭军不明室动用‘新武器’──他和不明室虽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那群人并不会让人想要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所以──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谨慎仔细地去做。 空空背起装行李的背包,走到外头去。 “自行车……总不能塞进背包里去。” 如果像之前放在货物柜的时候一样把车体拆解或许也不是放不下,可是‘恋风号’都已经组装起来了,又重新拆掉总有一种挖坑自己埋的虚耗感。 反正如果使用不了‘魔法’的话,还是得依靠这台‘恋风号’──在测试能不能飞的时候,就暂时让他把车子停放在制面所前面吧。 这样摆或许是违规停车,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来拖吊。 “不过至少得把‘破坏丸’拿着……” 老实说以现在四国的情况,空空不认为‘破坏丸’对他有什么帮助──如果是杀戮游戏也就算了,一把日本刀在逃脱游戏里能派得上什么用场──可是他也不愿意把刀留下。 原因不是因为这把刀是‘那个人’的遗物。 他自认不是。 空空很清楚自己不是这种人──清楚到不能再清楚。凭他自身的战斗能力,搞不好受到恶犬攻击就会死翘翘。遇到和游戏无关的场面时,他还是希望手边有强力的武器可用。 因为没有人或许就代表轮到野生动物称霸了──空空不晓得四国有没有熊,但是先前坐直升机从上空往下看,他已经实际体会到四国是个多山之地。 在一个没有人类──没有天敌的世界,包含昆虫在内的动物应该会相当嚣张跋扈吧……或者说现在的四国游戏‘规则’甚至还适用在动植物身上吗? 空空看不出游戏规则的影响范围多广。 “如果设下这场游戏的是地球,应该不会影响动植物……‘那家伙’想毁灭的应该只有人类而已。” 反过来说,要是连动物──连动物尸体都看不到的话,就代表设下这场游戏的不是地球了。不过如果不是地球的话,问题就变成‘谁’是幕后主导者…… 思考这个问题就不是空空的工作。 应该是地球鏖灭军的‘上头’会去烦恼吧。 “就长度来说,‘破坏丸’也放不进背包里……只能用手拿了吧。这样就没必要藏起来了。” 空空解开裹剑布包,让‘破坏丸’露出来──这样比较好拿。先前一直用布裹着是考虑到登陆四国之后如果遇上什么人,手上赫然提着日本刀可能会让对方产生敌意──实际上如果空空最初没有把刀藏起来的话,登淀证可能就不见得会表现出那么友善(?)的态度了。 但如果照这么说的话,因为‘不好拿’这种理由把裹剑布扔掉或许又有点操之过急──虽说四国几乎没有人,所以也不用再藏。可是无论机率再低,接下来空空确实还是有可能遭遇其他人。 “好了,结果到底是吉还是凶呢?只希望不要是什么都没有就好了──” 就算把魔法少女的服饰穿上,也不代表就能知道如何使用这套衣服。顶多只是因为穿着女装来到太阳底下,使得心中的不道德感更加严重而已──要发动魔法应该不需要这种不道德感吧。 可是光从登淀证的说法来看,她口中的‘魔法’用起来好像非常容易,信手拈来──搞不好比开关按钮还更简单就能发动。 应该不像小说漫画里那样需要念咒之类的程序──因为先前在空空随处张望的时候,证不知何时就已经浮在空中了,所以他也说不准,至少证没有念什么咒文。要是空空听到她有念咒文的话,不可能毫无印象。 “照这样的话,是靠意志力吗……一心想飞的意志之类……或是想浮在空中的意志……” 当证帮空空骑乘的‘恋风号’带路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动作──不管是转弯或是调整速度,她都维持固定的姿势。 所以如果证那时候做了什么事让她能够飞行、能够飘浮,应该就是发生在她的头脑里──如果空空也想像证那样飞行的话,就应该依样画葫芦。 空空就这样给每件事一一编出个道理,一边来到制面所前的马路上──然后站在车道分隔线上方。虽然他感觉站在车道分隔线上没什么意义,也不认为有什么意义。但他觉得应该尽可能照证之前的做法再做一遍。 事实上要是证的内衣裤还留着的话,空空真的会穿上去──既然要做就做个彻底。对空空来说这才是标准的做事方式。 “…………” 空空把眼睛闭上,左眼右眼都闭上。 然后集中精神──这个做法是他自己想的,虽然不知道证之前是不是也有这么做,可是要集中精神的时候,把眼睛闭起来应该比较有个样子吧。 集中精神思考。 飘浮、飘浮、飘浮、飘浮、飘浮、飘浮。 飞起来、飞起来、飞起来、飞起来、飞起来、飞起来。 空空就像是读经,或者说像念咒语般在心中这样念道──一直这么反覆思考。虽然他觉得这种思考劳动多少有些蠢,可是此时身上的打扮又岂是一个蠢字就能了得? 空空张开双腿踩在分隔线左右──他想起来那时候证好像还交抱着双手,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所以也照样抱起双臂──然后脑袋里一直念着‘飘浮、飘浮、飞起来、飞起来’。最重要的应该是要百分之百集中精神吧。 他自己是这么推断的。 对其他事心无杂念。 对魔法心无疑念。 虽然这只是半吊子的知识,可是如果要让自己融入这种超自然、用物理无法证明的物事之时,心中就不能存有任何怀疑──应该吧。 比方说在不相信的人面前超能力就施展不出来,或是占卜效果只对相信的人有效之类──这种说法虽然已经是那些神棍常用的老套句,可是与其用‘半信半疑’这种否认信仰的态度去接触,那打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尝试这种超自然的事情。 空空就是这么想── 然后一股脑地继续在脑中喃喃念道──继续祈祷。 穿着从死人尸体上剥下来的衣服扮成女装、闭着眼睛在没有人车往来的马路上不断想着‘我要飞’。如果是所谓的一般人,只会觉得这种行为根本就是浪费力气。真要说起来的话,不用亲自去尝试也知道这种行为莫名其妙。空空究竟能持续这样的行为多久呢? 五分钟吗?还是十分钟呢? 如果攸关生死的话,或许能够持续一小时──办得到的人或许还可以持续到九十分钟,那也可以说是人类维持集中力的极限了。 可是像空空少年这样能够心无旁骛,完全集中精神直到太阳下山、夜幕完全降临的人,在这世上恐怕没几个──有这种能耐的人应该也不算是所谓的一般人了。 不过就算集中力再好,当身体感觉到十月份的寒意时,非常人的少年空空空也决定先把眼睛睁开──中断思考。他还没有放弃,但也不得不做下判断,认为这种做法似乎不得要领。 还是别急于速成,先骑着‘恋风号’开始移动吧──正当空空这么想,把视线转向制面所的时候,他发现有异。不,应该是比异样更奇怪的感觉。 世界看起来好像矮了一截。 远远放在店前的‘恋风号’的位置,看起来好像和刚才不太一样──可是车子明明就在自己刚才停放的位置上,根本没有移动过。 “…………” 可是这种感觉空空有印象。 在房间里遗失遥控器或是书本的时候,每个人应该都会想要改变视角去找东西,所以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整个房间吧──空空也曾经这么做过。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候很类似。 视角高了一段。 也就是说。 “飘浮感……” 空空看看自己的脚下。 他的身体已经从地上浮起五公分高了。 他老早就已经浮起来了。 6 虽然飘是飘起来了,但也不尽然是好事。因为这么一来空空少年、应该正值多愁善感年纪的空空少年就不能把登淀证留下的遗物,也就是这套魔法少女服饰给脱下来。 因为他真的已经‘飘起来’了。 真的‘飞起来’了──他根本没有使力也没有跳起来,可是整个人有如挂在气球底下一般,身体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如果这不是‘魔法’,那什么才是? 不,也不是‘有如挂在气球底下一般’──因为他要用‘飘起来’这个措词,所以才会无意间用了这种隐喻的方式形容。空空一直闭着眼睛,直到现在才睁开。从他刚才的感觉、触感来说──对了,应该比较像是‘站在椅子上’。 而且不是旋转椅。 而是固定不能动的坚硬椅子。 可是就算固定不动,考虑到脚下的稳定度不太好──只要想像站在平衡木上应该比较体会得出来有多不稳定──这种飘浮感免不了会觉得身子好像快要跌下来,可是只要不依赖视觉──只要把眼睛闭起来的话,感觉就像站在柏油路上稳稳的。 这是空空的失误。 也不对,在这种不知什么才是正确答案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失误不失误──可是以结果来看,空空闭起眼睛集中精神思考却是大大的失败。 要是他没闭上眼睛的话,应该就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飘起来的──说不定打从空空一开始思考‘飘浮、飞起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就已经飘起来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蠢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飘起来、飞起来,就这么一直在心里念着‘飘浮、飞起来’──空空现在的情况已经够蠢了,额外再耍白痴有什么意思? 周遭已经变暗……应该说已经完全变黒了。 虽然这一带入夜后的灯火照明原本就不能和大都市比,可是一旦少了人类的日常活动,竟然会变得这么暗吗──不过只要抬起头来,就会看到夜空上众星闪耀,大都市的夜空根本远远不及。所以四周虽然黑,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楚周遭的状况。 空空觉得大自然真是美好,就算是他还是会有这点程度的感动。只不过这片美丽的大自然是地球的产物,换句话说也就是人类的敌人──不对。 树木与空气或许是地球的产物。 但是夜晚的黑暗或是天上的星星应该不属于地球吧? “…………” 就算空空把心思转向外界,他的身体也没有落在柏油路面上──依旧还是飘浮在空中不动。这种感觉虽然很不可思议,可是习惯之后就会觉得很兴奋,好像接触到某种崭新的技术一般──还会有一种‘我果然没猜错’的喜悦感涌上心头。 魔法少女登淀证。 她使用‘魔法’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只要穿上这套衣服,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或者说不是每个人,至少空空也可以使用‘魔法’。 这样的话,空空参加这场四国正在进行的游戏,就算触动陷阱应该也能迅速有效脱身──不过这套衣服原本的主人证都已经爆头而亡,当然算不上是百分之百安全的对策。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占到很大的优势。 不,能不能这么肯定必须等空空接下来试飞过后才知道……可是他也觉得眼前已经看到一道希望之光。 只是这时候的空空空、这位长于生存之道的悲惨少年,确实或多或少把事情看得太过乐観──不是对于游戏的认知,而是对现在他施展出的‘魔法’太过乐观。 空空心底明白这种魔法少女的服装,与‘丑恶怪侠’的机制完全不同──但他现在已经开始认为两者之间其实大同小异了。 姑且不论魔法与科学哪里不同,单凭空空的脑袋显然无法理解何种技术在驱动‘魔法’,所以也怪不得他会这样思考──可是此时他已经完全陷入亚瑟·查理斯·克拉克法则之中那条‘任何高度发展的科学都与魔法无异’的逻辑,整个人完全深陷进去了。 ‘飞起来、飘浮’。 只要心里这么想就会发动的介面。 不光是便利性,空空这时候也应该好好思考可能会有什么危险性。 无论是不是为了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无论是不是为了在这次任务中保住性命,这时候要是空空再多三思,想想任意使用这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过度高科技会带来什么风险的话──之后的发展或许同样也会稍有改变也说不定。 终究只是稍有改变。 只是稍有一点点改变而已。 如今空空的处境已定,不会因为一、二个选择就产生什么变动。可是就因为如此,这一点点改变才更显得重要。 “……这个……该说真是神奇吗……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因为……” 虽然没有考虑到风险,不过空空还是压抑住对于‘新技术’的兴奋,把注意力转移到好奇心与探究欲望上。 “是因为感觉起来感觉不到背包以及‘破坏丸’的重量……与其说是‘在飞’,应该比较像是‘无重力’状态吧……?” 空空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自己的感觉。 他当然从未体验过无重力的环境。 说到想像中的无重力状态,因为小说电影中这类场景的影响,人们总是容易想像到物体不分轻重大小,全都轻飘飘地在半空中飘浮的画面。可是实际上真正的无重力状态不会那样──‘移动的物体会持续移动,静止的物体也会维持静止’,才是无重力状态普遍不变的基本。 所以就算是无重力,静止的物体也不会自己飘起来──要是会的话,那就是有往上的重力在运作。同理可证,空空背上的背包以及手上的‘破坏丸’并没有向上运作的向量,但也感觉不到有往地面作用的力。 就是依附在背上与手上。 只是这样而已。 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重量。在太空船那样的无重力空间里,因为不需要靠自己出力支撑自己的体重,所以不会消耗体力──可是相对的因为肌肉会退化,空空听说在船内锻炼身体是不可或缺的运动。而且回到地球之后,身体好像也会变得很脆弱之类……他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就类似在太空船里一样。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感觉不到重量的感觉。 这种难以言喻、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感觉就是由此而来──这也代表要是这样继续飘浮下去的话‘大事不妙’。不过从超短期间来看,这也意味着让肉体做出‘飘浮在半空中’这种不合理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消耗体力。 “只要想成是反重力衣就没错了吧……要是告诉地球鏖灭军的开发室那群人,他们可能会高兴到发疯。” 没有人纠正空空把魔法与科学混为一谈的误解,他就这样继续思考──可是这个现象‘好像违反能量守恒原则’,空空倒也不是毫无疑问。 不会消耗体力。 就算不会消耗体力是正常现象好了──要是走路还比较轻松的话,这种配给品还有谁要──可是连精神层面上都没有消耗。虽然要是真的发生的话,整个世界观就真的和电动游戏没两样了。可是使用‘魔法’的话……该怎么说呢,如果没有消耗像‘mp’之类的东西,应该于理不合。 可是空空一点都不觉得现在自己精神疲惫。 现在空空精神上似有若无的倦怠,是因为他这几个小时下来集中精神,不断思考造成──现在他已经不再沉思,虽然还浮在空中,精神反而愈来愈好。一边使用魔法,‘mp’反而慢慢恢复──这未免太奇怪了。 这就好像一边跑马拉松,可是体力却愈跑愈好一样。 这种现象颇启人疑窦。 他现在就这样飘浮在空中,没有任何付出或损失。 “绝对和平联盟声称的魔法难道是一种永动机吗……?成功开发永动机……这和长生不死一样都是人类的宿愿……不,怎么可能。” 老是假设这、假设那总不是办法。 一旦起了疑心,就连登淀证到底是否真的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也说不准。她拥有这种技术,肯定是隶属于某个组织。可是现在──不对。 这样不对。 虽然空空无法确定证到底是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可是她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空空没有提及‘那个人’的事,而且也没有出言试探,可是她却说出了‘剑藤犬个’这个名字。 照这样来说,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相信证和绝对和平联盟确实有关系──对了。 虽然当初证要空空别理会她的失言,但或许空空还是应该把这件事、把她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给问个清楚才对──就算这件事和游戏破关没有任何关系。 但空空空就是办不到。 空空空就是这么一个心如死水的少年。 “……可是仔细一想,光只是‘飘浮’的话,严格说起来也不算‘飞起来’,对游戏破关好像也没什么帮助。重点应该是能不能真正飞行。” 依照刚才的现象与推测,只要在心中想‘维持飘浮状态往前’或是‘加速’之类的话,十之八九就可以像证之前那样‘在马路上飞行’了──这一点虽然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碰运气、听天由命的感觉,但空空还是有些犹豫,踏不出这一步。 不,他现在浮在空中,想踏也没得踏了。 从前空空在看‘哆啦a梦’漫画的时候就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当时年纪尚幼的他自然也对那个‘能够在空中自由飞行的秘密道具’竹蜻蜓非常向往,但也觉得要操纵竹蜻蜓好像很困难。就如同空空不知道如何驾驶那架载他到四国来的直升机一样,他也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真正‘飞起来’。 在不知道飘不飘得起来的情况下,飘不起来的话顶多只是自己耍笨而已。可是在不知道能不能控制的情况下,最糟糕的下场有可能会往上冲得半天高,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当场死亡。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当场死亡、普通的摔死,而是穿着可爱俏丽的魔法少女服装当场死亡──万一地球鏖灭军不明室的人事后拿着‘新武器’发现自己的尸体,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嘲笑自己。 反正死都死了,人家要怎么笑都随便他们。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空空根本不想死。所以这时候他停下脚步──重复一次,他的脚步想踏也没得踏──也算是很正常的思虑与顾虑。 话虽如此,这时候他也没有选择,不可能因为怕出事就取消飞行实验。空空下定决心、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就像他第一次杀死怪人的时候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说道── “往前飞。” 就在他内心这么想的同时,嘴上也吐出这几个字。 在此同时,他忽然被用力一扯。 空空觉得一股被人往前拉的感觉袭来──袭击而来。 “呜──呜哇!” 变化来得又急又猛──这种感觉不像有人在后面推,更像是整个人被往前扯。空空下意识想要踩住脚步,可是现在他脚下没有地面可踩,只能任凭这股往前扯的力量把他往前扯──在空中移动。 仔细一想不管是背包还是‘破坏丸’,空空都感觉不到重量,那么那辆空气力学自行车‘恋风号’说不定也可以扛在肩上带着走。可是没有重量,和体积占空间又是两码子事。 比方说就算棉花再轻,抱着一公斤的棉花恐怕也不能任意活动──其实也没什么,这只是试飞而已,要是必要的话之后再回来骑就好了。如果当真能安安全全、不消耗体力或精神力就能飞行的话,也不必用自行车代步。 “……照这样看来,自行车很有可能用不着了。” 空空已经想好测试飞行的路线要怎么走了。 他要沿着登淀证飞到制面所的路径逆向飞回去──终点就定在他跳伞降落的国中学校。 就算现在空空测试魔法少女服装的功能,但他可没忘记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来这里做什么事──只要身在四国,无时无刻得承担因为违反规则而突然爆头的风险。 现在还只是实验阶段,空空可不想因为随便开拓新路线而触犯规则──不过这个风险他迟早得冒上一回就是了。 就算是现在,也不知道他何时何地会触犯规则──讲得夸张一点,要是规定‘走过的路不得逆行’,那他就玩完了。 就和证一样──玩完了。 爆炸而死。 不过目前空空并没有炸死,他就像磁浮列车一样、就像证一样在中央分隔线上毫无窒碍地飞行──虽然有感觉到空气阻力,可是不觉得累。 随着渐渐习惯,空空也了解到只要像电视上的超级英雄两手向前伸的话,就可以降低风阻。如果再披上一件披风,就真的像英雄人物……应该说像是超级英雄了。 只不过他身上穿的是魔法少女衣,而且虽然飞是在飞,距离地面也只有一公尺高而已。 “不晓得该说是抓到诀窍还是什么的……总觉得……好像慢慢了解了。” 只要在心中想就能飞──空空的看法虽然没错,可是他觉得比起先前‘用文字思考’或是‘念想’,在脑海想像出画面或是影像的方式会更适合。不管是转弯的时候或是调整速度的时候都一样。 只要在脑海里想像,不光只是离地一公尺,他应该还可以飞得更高──可是如果要求安全的话,现在还不应该做这种尝试。 距离比高度更重要。 然后是速度与动力。 空空想先验证这些项目,然后在之后的调查行动中善加利用。 “不对……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御寒了。” 风阻虽然有办法降低,但是因为风吹而降低的体温就莫可奈何了。其实应该说就算没有风,因为穿裙子而裸露的双脚到了晚上也很冷。 背包里面应该有能够保暖的束身衣,只要穿上那件束身衣就够了吗……但要是在衣服外面再套衣服,会不会影响这件魔法少女装的效果呢?空空感觉这又是另一项实验。 “感觉好像在脑海里有一个遥控器……这样讲似乎还不够贴切,应该说头脑已经变成硬体本身吧……” 空空已经大致上习惯‘飞行’行为,尝试着把现下的理解化为言语。他已经比较有多余的心力汇整想法──关于操纵方式,他的理解或许确实没错。 可是即便空空对‘飞行’有正确的理解,可是对于‘魔法’的理解却还不够深入。只要空空少年还认为魔法与科学相同或是魔法比科学还先进──他就绝对无法挖掘出真相或是正确的事实。 无法通过这场游戏── 也无法获得胜利── ‘魔法’两个字被各式各样的虚构作品采用,变得极为生活化,众人已经不觉得这个名词有什么特别,空空用起来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所谓的魔法正如字面上所表示的,正是一种‘魔’之‘法’──只要空空没有想起这一点,他就绝对无法体会到真相。 无论如何,他一边用思考调整速度──有时候还会试着飞得比证那时候还快──飞着飞着就到达了目的地、对空空来说的起点,也就是那所国中学校。 这时候夜幕已经深沉。 因为飞行完全不消耗体力,可是体温当然也没有上升,于是空空就在刺骨的寒冷气温中落地。他原本还担心能不能降落,现在也平安无事达阵了。 虽然没有落到浮在半空中再也无法着地、着陆的下场──可是在这片黑漆漆的操场上,空空却遭遇到完全无关的另外一个问题。 这天晚上、空空登陆四国之后的第一个晚上,他遭遇到两个特别必须一提的问题,眼前这个问题就是第一个。 空空空下意识地想要去找那个在一连串爆炸中被他留在学校里的货物箱,可是在中途发现到那件事态──那件异常事态。 “咦……?” 7 就在他发现的同时,谜底也随之揭晓。 不过空空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情解开谜团──只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而已。 他用魔法飞行过来之后降落的操场。 那片操场原本──至少就空空的记忆来说──应该已经被那个第一道陷阱、追踪型的爆炸给炸得到处都是洞。 从操场的花坛开始,一路直到空空骑着‘恋风号’施展出飞天大跳跃的校门口附近,地面应该都已经被炸得坑坑疤疤了才对──可是炸出来的坑洞却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 消灭。 消灭无踪。 “…………?” 因为那些坑洞悄无声息地消失,空空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发现坑洞已经不见了。难道有人趁他在制面所吃乌龙面的时候把坑洞都修补起来吗? 不,那种程度的破坏应该不可能在半天之内修补完。再说那么仓促的工程也不可能把地面填补得这么平整。光是操场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可是校门口附近的地面可是混凝土啊。 地面上的大洞── 完全都消灭无踪,一个都不剩了。 彷佛就和──登淀证的身体、尸体一样,消灭得无影无踪。 “等等、等等……先好好想一下。虽然很荒唐,这是──” 空空把地面从头到尾检视过一遍,最后确认今天白天自己逃亡时被挖开的痕迹已经一个都不在了。等到他回到操场的时候,忍不住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认为穿着别人的衣服不应该直接坐在地面上,所以把货物箱当成椅子坐。 “难道是我走错路了吗……?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国中看起来都差不多,所以我自以为顺着原路回来,其实却不小心跑到完全不同的地方来吗……” 也就是说,可能单纯只是空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了路。依照一般常识来说,他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可是如果跑错地方,那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现在他屁股底下坐的货物箱又是什么。 难道说这个集合了地球鏖灭军科技能力精华打造的货物箱,在每个学校操场里都掉了一个吗?这当然说不过去。 所以这里毫无疑问就是空空跳伞降落的操场、就是那所中学校──这一点不容置疑。应该说现实不容许空空有一点怀疑。 “……可是如果这里是同一所学校,奇怪的地方还不只如此。” 空空坐在货物箱上低声自语道。 面对操场地面修复到完好如初这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现实,这点异样感细微到几乎会让人不经意忽略过去──可是空空少年敏锐地发现了。这种缜密入微的心思就是他的特别之处。 让第一道陷阱发动的肇因──那支手机。 就是那支手机在空空的耳边炸开,引发了接下来一连串的追踪型爆炸──可是操场上却看不到那支最初炸开的手机碎片、粉碎的零件与机身。 就算手机被炸成碎屑,可是连一根螺丝都找不到未免太奇怪──应该说根本不可能。要真是这样,可能的原因就是那些碎片也和证的尸体一样,后来又发生爆炸而消灭了。 就像游戏中的影像一样。 那么操场修复(?)或许也是类似的现象也说不定──现在在这个叫做四国的地方,任何发生过的破坏都会自动恢复原状,或者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 这样的游戏。 空空不清楚这是规则还是禁止事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光就他从上空看下来,四国土地上才会找不到尸体,也看不到破坏痕迹。 假如空空现在立刻回到制面所去牵车,证的尸体爆炸时在店内造成的破坏,肯定也会‘恢复原状’,桌子椅子都会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吧。 现在没有恢复的东西── 就只有证的尸体而已。 ……不对,要是用更精确的说法、精确到锱铢必较、钜细靡遗的说法来说,还有证原本穿的内衣以及空空吃下肚消化掉的乌龙面也没有恢复──虽然还不明确,可是空空感觉大致上已经能看出中间的区别在哪里。虽然这种现象和空空所知的知识天差地远,但他已经慢慢了解了。 但要是这样的话…… “不行啊……感觉好像知道愈多就愈搞不清楚状况……事情一件一件发生,可是谜团一个都没解开。当初刚被拉进地球鏖灭军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 不对。 空空知道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没这回事。世上还有比地球与人类互相敌对交战这档事更惊人、更莫名其妙的情况吗──怎么可能。 可是那时候有‘那个人’在,虽然参杂了相当多个人主观与偏见,但她还是把整个状况对空空做了一番说明。 可是这次没有‘说明的人’──宛如人生遭遇到的大多数状况一样,没有人来告诉空空该怎么做,游戏也直接跳过教学模式,就这样进行下去。 麻烦的是空空对这类型的游戏根本一窍不通──因为对他而言,所谓的game基本上就是指棒球比赛。 “可是按照我的猜想──除了玩家本身以及玩家拥有的物品、持有的道具之外,其他不管是什么东西好像都像游戏的关卡一样具有永恒不变的特性……看起来‘操场’或是‘城镇’就算因为陷阱发动遭到破坏,之后似乎都会复原。” 现在空空身上这件魔法少女的衣服虽然原本是证拥有的物品,可是游戏视为空空在允许的一定时间之内把这件衣服‘抢夺’过来,所以才没有消灭──同样的道理,空空那支被第一道陷阱炸坏的手机和操场不一样,被视为是空空持有的道具,所以炸成碎片之后就没有恢复。之后反而还再次遭到破坏而消灭了。 真正参与这个游戏的大概就只有‘玩家’……也就是只有人类而已。除了‘玩家’以外,这场游戏不打算为四国这片土地造成任何伤害。 照这样来说,游戏管理者──或者说设下这场游戏的愈来愈有可能是地球了。从游戏背景可以感觉到地球只打算杀人、毁灭人类的意图。 之前空空还在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地球干的好事,结果是他搞错了── “……至少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绝对会一口咬定这是地球干的。她那个人只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全都算在地球的头上──” 可是这种想法对‘那个人’绝对百害无一利。‘医生’曾经这么说过──他说把憎恨的对象只局限在地球是‘那个人’的一大悲哀。 “如果这真是地球干的,为什么他要费这么大的劲这样拐弯抹角……如果说要拿人类来做实验或是玩游戏,虽然说是说得通,但我还是不觉得地球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 使用敌方俘虏进行人体实验完全就是一种战争犯罪,可是这种理论应该不适用在地球身上。不过就算战争犯罪不适用于地球,可是这种玩弄、折磨人类的行为…… “啊……我又在想这些找不到答案的事情了。不对,一开始必须先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把禁止事项一项项确实找出来才行……” 现在的空空有如走在一片平原上,也不知道哪里藏着大洞。虽然如此,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或许也能就这么不触动任何陷阱,平平安安地逃出四国也说不定。 空空到现在都还没死,或许就说明了这场游戏并非充斥着一些异常、不合常理的规则──他开始觉得应该可以假设如果只是照一般日常的方式过生活,应该就不会触动到什么禁止事项。可是实际上,证似乎就是因为某个对她来说可能极不合常规──极为严厉的规则才会被害、被杀。 她触犯的规则到底是什么──如果有那种秒杀型的陷阱存在,空空无论如何都想先把那条规则给明文化查个清楚。 应该可以推测得出来才对。 证可能是在空空的面前做出犯规行为。 ……比方说制作乌龙面是禁止事项。 那香川县民可能一个都跑不掉了。 “不管怎么样,总之今天的探索先到此告一段落吧……今晚就不回制面所,在这里过夜吧。” 背包里头有睡袋。 在夜晚的中学校里一边看着满天星空一边露宿倒也不赖──空空觉得愈来愈冷,还是先把这身魔法少女服装脱掉,换上之前穿的普通衣服吧。 把便服当睡衣穿可能睡得不太舒服,但总比有钢丝的裙子好多了──应该说根本连比都不用比,他现在又没有要移动、没有要‘飞’,何必继续穿着这件裙子。 之后要花一番工夫穿回去固然费事,可是他应该不介意花这点工夫。 明天一早就要正式开始进行现场调查,虽然空空目前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总之先睡个觉养精蓄锐,让身体状态恢复吧。他坐飞机移动也会累,至于用魔法飞行虽然不消耗体力,可是不可否认,穿女装的确让他受到某种程度的打击。 虽然空空不认为后者的伤害靠睡觉就能复原,总之先睡吧。 有句话说,对军人来说睡觉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在地球鏖灭军里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像空空这样毫无军人自觉的人,可是想起这句话,他终于就快要摆脱这件魔法少女服装了。 就快要了。 倘若空空真的脱下了这件衣服,即便只有一个晚上,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段能够喘口气的空闲时间──只可惜现在大家都知道,空空空这个少年就是没这个福份能够享受‘喘口气的空闲时间’。 按照空空最真切的想法,他应该会希望如果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发生的话,至少先等他把衣服换好再说──不过这个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他的灾难── 他的受难还没结束。 “‘metaphor’──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没有到我们说好的教室来会合,害我找了老半天……怎么样?之后有什么发现吗?” 因为天色太暗,所以空空没能发觉。 不,天上的星光这么亮,操场的视野又辽阔。就算天色昏暗,有人从操场对面走过来也应当会发现──就算空空正在思考,正在烦恼,但也还继续保持警戒。要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靠到这么近,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从他的注意范围之外突然飞来。 只有如字面上所形容的那样飞过来──隐藏在群星当中从天上‘飞过来’。 就像证那样,或者说像空空那样。 像那样飞来就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就算不是用飞的──就算那名‘少女’是用其他某种方法来到操场上,空空也能猜到她肯定‘会飞’。 因为那名‘少女’一样也穿着服装。 穿着和登淀证身上那件一样的魔法少女服装──或者应该说,穿着和空空现在身上那件一样的魔法少女服装比较符合事实。 虽然衣服的细部有些许差异、色调也有点不同,可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同系列──空空对衣服没什么讲究,要是让他来说的话,那名少女穿的根本就是‘同一件’衣服。 也就是说,现在空空和那个女孩是穿着情侣装,可是空空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对那女孩有任何亲切感──应该说他的神经反而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依照现在这情况,即便遇到的是个五岁小孩,空空照样也会进入备战。可是──证说过这套衣服是绝对和平联盟提供的配给品,既然那女孩穿着相同的服装,那就代表她是── “说实在的,我这边的结果差强人意──说不定能收集的规则都已经收集到了。其他三个人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报告进来。‘metaphor’,老实说现在只能靠你了──” 可是少女却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虽然口中措辞严肃,可是她的步伐却很轻松,彷佛走在大白天的马路上似地朝空空靠近过来。昏暗之中,空空看见那女孩好像戴着一副眼镜。是因为戴着眼镜才没看清楚空空的模样吗?不对,要是看不清楚的话,那眼镜岂不是白戴了。 她叫空空‘metaphor’。 这是名字吗? “嗯?怎么了?这么安静──是我‘pathos’啊。你可别认错人出手攻击我喔,‘metaphor’。你的‘攻击魔法’可不是闹着玩的──咦?” 等到两人相距大约五公尺的距离,保持大约五公尺左右的距离感时,那女孩才终于停下脚步。听她刚才说她好像叫做‘pathos’──‘pathos’走到这么近的距离,才终于发现眼前的人,也就是空空不太对劲。 与其说觉得不太对劲,应该是觉得可疑。 不对,是怀疑。 “咦……?你是……什么人──” 可是这时候,那名少女──‘pathos’好像还很冷静──她似乎已经知道眼前的人不是‘metaphor’,但也只有这样而已。 或者‘pathos’把空空当成刚才她口中所说的‘其他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也说不定──就像空空见‘pathos’穿着和证相同的衣服,所以认为她和绝对和平联盟有关一样;‘pathos’看到眼前人穿着和证一样──和自己一样的衣服,所以没办法第一时间就把对方视为敌人。 可是这也只是在她凝目看个清楚之前的事。 在黑暗中,眯起眼睛把空空的模样看个仔细──然后接下来当然就是发声。 发什么声?那还用说吗?当然就是──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空可没有放过她发出尖叫的这段空档。 不,在他发现有人的时候就已经在伸手抽‘破坏丸’出来──抽出那把全自动杀人机器、把人类‘千刀万剐’的凶器、集合最新科技打造出来的大太刀。 说起杀人机器这句话,虽然以机器称呼,可是如今世道不彰,这句话指的大多都是人。可是关于这把‘破坏丸’,却是如假包换用来杀人的机器──杀戮机器。 ‘破坏丸’是一把机械日本刀。就算持刀之人对武术一窍不通或者只是小孩子,只要刀柄不离手,这把刀就会自己运作、自动砍人。 不像空空身上这件魔法少女服饰,连在心中想像都不需要──空空拔刀便往那个发出尖叫声的少女扑过去,当头就劈。 如果光就进行游戏的战略性而言,空空此时对那个还没采取任何敌对行为的少女拔刀便砍或许很不值得赞许。这时候最恰当的举动应该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看起来可能是登淀证的朋友──建立友好关系。 空空和证之间的往来只吃了一碗乌龙面便告终,还来不及建立合作关系。这次空空真的应该和这位他在四国遇到的第二名少女相互合作,一起进行游戏──可是空空判断那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 虽然空空不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可是换作他是那个女孩──是‘pathos’的话,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一个陌生人穿着同伴的衣服,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异性而不是同性。 打个简单的比方,这就好比国中女生在体育课回教室拿自己忘了的东西,结果发现男生身上正穿着朋友的制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解释到双方和解,到底得花费多大的工夫。 既然不知道那女孩停止尖叫、重新回神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应该说她十之八九会对空空发动攻击,想到这一点,空空马上当机立断。 他不想杀那女孩。 虽然不晓得详细情况,但是这女孩或许是如今四国屈指可数的生还者之一──而且也是空空求之不得的情报来源,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可以的话,空空不想杀害她──可是天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机会。 全自动杀人机器‘破坏丸’,其中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没办法手下留情’──一般来说这是专门对付怪人‘地球阵’的武器,所以本来就设计成务求砍人时绝不留命,和空空想不想杀人无关。 就算可能会把那女孩砍到重伤,只要她大难不死的话,就算是空空赚到了──就算空空再怎么不想杀害‘pathos’,动手的时候最多也只能打着这种侥幸的算盘。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正确来说应该是一个痛苦的决定。 空空自己也不愿意砍杀这个才刚见面没多久的女孩。可是这一刀既然要砍,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不管是不是空空所愿,在他排除所有情绪采取最适宜行动的时候,绝不可能带有任何犹疑。 如果按照赛局理论的说法,认为‘报复’战略最具效果,而且也最恰当。‘pathos’根本还没做什么,自己却先动刀砍她,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太对。可是‘穿着同伴的衣服扮女装’这种行为更有挑衅的意味,几乎等于空空自己在‘pathos’有什么动作之前就已经向她发动攻击了。 那么在‘pathos’有任何‘报复’举动之前,自己就得进一步抢先攻击才行── 可是如同空空自己知道赛局理论不一定绝对有效,最适宜的行动也不见得总是正确的。 就结论来说。 空空应该在‘pathos’发出尖叫的瞬间立刻下跪磕头,或者露出肚皮表示他无意引战、展现出愿意举白旗投降的诚意才对──人家会不会这样就放他一马,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早该三思才对。 早该多想想才对──想想‘破坏丸’可能伤害不了对方。 既然高度发展的科技与魔法无异──那么空空空就应该理解魔法对科技有绝对的优越性。 “咦……!?” 就结论来说。 即便空空已经下定决心在地球鏖灭军里绝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但是到四国来的时候还是没忘记要一起带来的配给品──‘那个人’身后留下的遗物大太刀‘破坏丸’── 被魔法少女‘pathos’给‘破坏’了。 “万能魔杖──‘synecdoche’。”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不再尖叫。 眼镜之后的双眸露出病态的眼神──挥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泛着奇妙光芒的棒状物,把‘破坏丸’的刀刃打碎。 打得片片粉碎。 接着那把魔杖‘synecdoche’更往空空的身上砸过来── 第四回 识破遍地陷阱!校舍夜战 0 真正重要的不是胜利, 而是即使落败也能有利可得的战斗方法。 1 空空少年身为一名‘战士’的特性是什么? 应该可以举出各种不同的例子──比方说冷静的判断力、不受感情影响的精神力、对敌人不予同情、无论面对任何困境都不放弃的强烈求生意志、敢毫不犹豫赌上一把的拚搏胆识、不拘泥于别人的过去与经历等等,不胜枚举。也难怪虽然地球鏖灭军认为空空‘问题不小’,但同时又给予很高的评价。 那反过来说── 空空少年身为一名‘战士’的缺点又是什么──如果他成为不了第一流的高手,那他‘欠缺’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虽然每次遇到事情都能够全身而退,但空空又是为什么动不动就遭遇危险? 在地球鏖灭军的高层、首脑层──也就是空空或‘篝火’口中所说的‘上头’当中确实存在一股抵制空空的势力。要是照他们的说法好像是这样:‘他只不过是懂得如何收拾自己闯祸捅出的篓子才会表现得那么活跃,像他这种人应该称为自导自演才对’。既然这样,那空空为什么会长久以来一直处在这种立场?用棒球来形容的话,他就像是一个‘因为起跑太慢,所以才能屡屡演出精彩接杀的外野手’。 虽然他那么渴望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平静的生活总是没办法长久? 原因当然琳琅满目,几乎无可计数──可是实际上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把原因一一列举出来,因为实际比下来,只有一个原因特别突出,影响力远超过其他因素。 再清楚不过的原因。 再明白不过的缺点。 空空空他自己有一个无可弥补的缺点──那不仅是他身为一名‘战士’的缺点,同时也是他身为一个‘人’的缺点。 因为他严重欠缺──欠缺所谓‘解释误会的能力’。 要是其他人的话,不但不会和魔法少女‘pathos’动起手来,反而说不定还能和她携手合作。可是换作空空,这一仗却变得想不打都不行。 2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空空少年原本就读的国中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地方。早就已经销毁、烧毁,成了废校──空空也从电视上看到学校烧成焦炭的样子。 对十三岁的空空来说,学校两个字过去就是现实生活的代名词。他认为他的现实生活早已连同那所学校一起付之一炬──所以现在这个现实……到了这时候却拔腿在一所陌生学校的走廊上奔跑……该怎么说呢……这个现实反而像是奇幻故事一样。 或许比魔法还更奇幻。 撇开这一点不谈,半夜的校舍内本来就让人感到既不可思议又兴奋,就连空空也难掩这种无法言喻的亢奋感。可是他没空好好体会这种感觉,现在他很没空。 现在他正在进行一场战斗。 而且战斗的对手还是一个‘魔法少女’。 他正在和一个边尖叫边陷入恐慌之际,还能把那把大太刀‘破坏丸’打得粉碎的高手战斗──可没空因为晚上在校舍里徘徊而感到兴奋。总之他只是心无旁骛地一个劲儿狂奔。 空空觉得自己冲得太快,两只脚好像都快打结了。但这时候他绝不会依靠自己还不习惯的魔法在校内飘浮逃跑。 他对飞行还不够熟悉。在屋外的话另当别论,他还没莽撞到在到处都是障碍物或是遮蔽物的室内飞──既然这样在室外逃跑乍看之下好像比较有利,可是那是在敌人只是一般人的情况。 他的对手是‘魔法少女’。 是会使用魔法的女孩子。 和对方在同一种领域上竞争,他绝对争不过人家。如果空空要占有优势,唯一的选项就是和她混战──只能选一个尽量让她不能轻意施放魔法的战场上打。在开放的场所战斗根本就是自找麻烦。 不管是遮蔽物或是障碍物,空空都不嫌多。 他就是看上校内有这些东西,才会逃进这里的。 “呼、呼、呼、呼──”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就算没有经过什么特别训练的人也能把空空逃跑的路径听得一清二楚。空空虽然喘得很大声,但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没有喘息声听起来那么紊乱。 反而一如往常。 ‘破坏丸’被打坏的时候他确实吓了一跳──虽然生理讯号很混乱,但此时他只是按照平常的做法,用一种能够有效加快跑步速度的方法在呼吸而已。 不管那女孩有没有追上来都无所谓──可是如果真要表明他的想法、真要说的话,他甚至希望那女孩立刻就追过来。虽然空空‘逃进’学校,但他是为了和那个女孩战斗才逃进来的。 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成了别人追捕的猎物。 这是一场战斗,同时也是一个机会。 空空推测那女孩口中所说的‘metaphor’应该是指证──登淀证。可想而知那和他的外号‘丑恶’一样不是本名,而是某种代号名称──而那女孩叫作‘pathos’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这场游戏里,‘metaphor’与‘pathos’──如果相信那女孩说的话,还有‘其他三个人’──似乎有同盟关系。 证之前说的‘地盘’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为了破解这场游戏、为了逃出四国,她们是不是互相分配负责的区域,然后各自进行现场调查? 无论如何,‘她们’手上应该有很多情报。 刚才空空一时情急动手砍了人家一刀──讽刺的是那一刀反而使得‘破坏丸’被人破坏。更讽刺的是在失去‘破坏丸’之后,如今他又多了一个选择得‘活捉pathos’。在不杀死‘pathos’的前提下捉住她,然后从她口中打听情报── “原本都快要决定和证一起合作了……其实如果和‘pathos’也能和证那样合作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不知道可不可行──” 可不可行空空当然不是不知道,他当然不是不知道这是‘最适切的选项’,但他也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缺点──不擅长解释误会的缺点。所以他知道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去向那名少女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他不禁心想要是一开始没有出手砍人的话──可是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不,应该说他连想都不愿意想。一想到那一刀说不定是因为打扮成女装被人看到,又羞又急之下的反射动作,空空就觉得懊悔无及。 “真是的,在那女孩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这件事空空也不太愿意去想。他绝对不愿意想像对方可能不是把自己视为敌人,而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这太难以想像了。所以现在他应该思考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 思考要如何活捉那位少女‘pathos’。 不,在这种情况下活不活捉只是其次──最糟糕的情况下,就算没办法活捉也无所谓。 重要的是,要如何和一个能够破坏‘破坏丸’的敌人战斗然后取胜。 “她刚才好像说万能魔杖‘synecdoche’……因为是魔法少女的武器,所以就称呼为魔杖吗?之前听说最近的变身道具好像是类似手机的东西。” 空空的这项知识已经有点过时了。 实际上那东西应该和魔法少女服饰、魔法少女装一样,十之八九也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配给品──总之应该也是魔法的产物没错。 “我记得‘synecdoche’这个字好像是……” 虽然空空只有国中一年级,而且还是外向的运动少年,可是因为受到身为国文学者的父亲薰陶,他学到的词汇很丰富──相较之下他认识的外来语就比较少。 如果是专业用语,那就更别谈了。 ‘synecdoche’这个单字他还略有耳闻,所以还能从脑海里挤出来──好像是一种比喻的方式。 “‘比喻’……也就是‘metaphor’啊……呃,那‘pathos’的意思是……” 可惜他想不出‘pathos’是什么意思。‘pulse’这个字倒是知道,不过空空不认为‘pathos’是‘pulse’的变化型。这个字应该是没听过吧。 ‘pathos’和‘metaphor’这两个字有什么共通点吗?不管是哪个字,当作魔法少女的代号都不怎么可爱……不过空空把自己打扮成英雄的模样取名为‘丑恶怪侠’,以他的命名品味或许也没资格说人家什么。 可是说也奇怪、说也奇妙。持有‘synecdoche’魔杖的怎么不是‘metaphor’而是‘pathos’呢? “呼…………” 爬完楼梯来到校舍的最高楼层之后,空空停下脚步。 呼吸立刻平缓下来。他回头看了看,感觉‘pathos’好像还没追上来。 不,如果她是用飞的话就不会有脚步声或是呼吸声。 但短短几公尺也就罢了,室内这一段距离不算近,如果脑筋正常的话她应该不会用飞的才对。 反正对她来说,现在的空空早已经是袋中鼠瓮中鳖了──就如同空空所想的,‘pathos’确实没有急着赶来追这只袋中鼠。 魔杖‘synecdoche’打碎‘破坏丸’之后乘胜追打,空空惊险闪过这第二下猛击,然后想都不想就逃进校舍里。可是没有第一时间马上追过来。 她要追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追上空空才对。 可是她没有追赶──以冷静的态度应对。 “听她叫得那么大声,原本以为可能是个普通女孩子……看来好像不是,她也是个战士啊。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和证一样。 不过空空和证完全没有动上手,也不清楚她的战斗技术到底到什么程度──但至少‘pathos’很厉害。 显然她很厉害。 这么说不光是因为她把‘破坏丸’打碎。 就像空空运用科技的力量战斗,那时候她也只是运用魔法的力量战斗而已。 可是空空在之后的第二次攻击,对准他打来的第二次攻击清楚感受到了。 她下手时的凶狠。 或者应该说──熟练的感觉。 对战斗习以为常、不觉得战斗是一种极限状态,以战斗为日常生活的人才会有这种举动──地球鏖灭军也有这种类型的战士。原来持有‘破坏丸’的‘那个人’虽然外号叫做‘千刀万剐’,可是每次要上战场的时候都得服用‘精神屏蔽剂’的药物才能保持精神状态的平衡。 真要找的话,就空空直接认识的人当中,‘火球人’就是一个惯战沙场的战士。可是与其说是惯战沙场,他其实是惯于杀人的类型,而且还是上了战场就会很high的类型,所以和‘pathos’还是不算同一类人。 “要是她被情绪冲昏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追来的话,这场仗就好打了……可是这也没办法。这下只能来真的了。” 空空放下背包。 如今他已经失去‘破坏丸’,想要战斗就必须准备其他武器。 基本上他没有能力赤手空拳战斗。虽然没料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失去‘破坏丸’,可是考虑到万一在不适合使用大太刀的场地打起来,空空当然有带其他配给品过来。 不过‘pathos’连‘破坏丸’都不看在眼里,其他配给品恐怕也没什么用……这时候就得靠空空最擅长的应用战术了,主要的问题果然还是在那根魔杖‘synecdoche’…… “魔杖……只要把她当成棒术高手来对付就行了吗?这样想的话,打起来会比较容易应付吗?真要说的话,那东西与其说是魔杖,看起来倒更像是萤光棒……” 可是区区萤光棒应该没办法打断大太刀。 虽然不知道原理──如果秘密就在于魔法的话,用一般的方法应该是打不赢她。照‘pathos’所说,‘metaphor’好像也有什么攻击手段──好像是攻击魔法?遗憾的是,空空不晓得那个攻击魔法是什么样的东西……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东西。 至少之前证手上没有带那把像萤光棒一样的魔杖……是她的武器型态不一样吗?还是说在她的尸体爆炸的时候一并消灭掉了呢? “算了……就先到这里吧。” 空空说道。 他从放下来的背包中挑选一件配给品拿出来。 那是一柄短斧,名字叫做‘切断王’。 这是过去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的‘恋爱谘询’濑伐井铊美使用的武器──它的特性与‘破坏丸’相同。只要一掷出去,就算再怎么乱扔乱丢都会自动修正轨道,让命中率几乎到达百发百中的地步,是一种相当具有威胁性的武器。如果‘破坏丸’是自动杀人机器的话,那‘切断王’应该就算是自动瞄准机器了吧── “没想到对付‘魔法少女’还得依靠‘恋爱谘询’,真是一大讽刺……就试试看吧。这可是魔法和科学大比拚。” 空空一边说,一边执起短斧。 然后他从校舍的最高楼层看向窗外──不对。 应该是看着窗户玻璃。 3 身为一名战士,事实上魔法少女‘pathos’──本名叫做秘秘木疏──并不如空空提防的那样有那么熟练厉害的实力。从实战经验来看,在地球鏖灭军这半年的时间不断和怪人战斗的空空其实还比她更老到几分。 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更是不敢有一丝大意。 毫无可乘之机。 当她看见坐在货物箱上的空空空──也就是看见穿着登淀证那套装扮的少年之时,当然以为从哪里冒出个超级大变态,吓得尖叫起来。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把那个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视为普通的变态,当然也不是视为什么超级大变态。 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举刀便砍的动作流畅自然。 就像空空看到疏熟练的动作,判断她是个能征惯战的战士一样;疏也能从空空自然流畅的动作判断出他有接受过某种战斗锻炼。 不过空空的动作只是因为有自动杀人机器‘破坏丸’协助的关系──魔法手杖‘synecdoche’的外观与实际上的手杖有很大的出入,可是‘破坏丸’却不一样,看上去就只是一柄普通的大太刀,才会让疏产生这样的误会。 可是对疏来说,这不是真正的重点。 就算动作再流畅自然、实力再不怎么自然,那把刀终究已经被她的‘synecdoche’打碎了──这一点此时已经不值得一提。所以疏对空空怀有戒心的缘由,是在之后他闪过了‘synecdoche’的攻击。 “…………” 闪避。 万能魔杖‘synecdoche’不是什么出手必中的武器──没有这种特性。所以闪得过的人就是闪得过──‘synecdoche’就像‘破坏丸’一样,打中敌人之后才能发挥它的真本事。 可是话虽如此,他应该是第一次面对‘synecdoche’的攻击,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刀被敲碎之后,这样竟然还闪得过?他该不会从‘metaphor’口中事先听说过‘synecdoche’的事情了吧?应该不会── “可是那个男孩身上穿的百分之百就是‘metaphor’的服装,难道他把‘metaphor’打倒,然后把那件衣服抢了过来吗……?” 误会如雪球般愈滚愈大。 可是空空根本没办法避免她的误会。 空空真正的想法是希望疏在激动之余过去追他,这是最有利的情况。可是因为诸多误会,所以最有利的情况没有发生。 空空已经逃进校舍──打破窗户玻璃,翻身跳进距离最近的校舍里。疏踩着从容的步伐前往追捕。 “他跑进室内的理由……应该是这个吧。” 疏说完,便把‘synecdoche’收起来。 因为没有其他表现方式,所以姑且以‘收起来’记述之。大多数的人看到那个现象都会认为是‘忽地消失不见’吧。彷佛那项道具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就像魔法一般‘忽地’消失不见。 疏这个举动固然极其神奇,可是她翻手便成,行来似乎毫不费力──就像证在天上飞的时候一样,早就习惯了。 “星光都照不到的学校里乌漆抹黑,这种萤光棒般的魔杖就好像交警的指挥棒一样显眼……他肯定打算躲在某个地方,等我拿着魔杖追过去的时候,从暗处看准‘synecdoche’的光芒偷袭我吧……在那短短一瞬间,亏他想得出这种伎俩。” ‘pathos’把空空打破之后爬进去的玻璃仔细看了一看,可是她没有贸然就从窗子里追进去,而是移动脚步寻找校舍真正的入口。从年龄上来看疏今年十四岁,比证还大一岁,照理来说应该已经是国中生了。可是她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当然也没有在其他学校就读,所以不晓得校舍入口在哪里──不过她认为根本不用慌。 如果不赶紧追上去的话,那个少年确实可能会逃之夭夭。但要是因为操之过急而着了他的道就本末倒置了。不可以轻忽。对方不是普通的变态,而且也不是超级大变态,更不是一般的国中生。 那是一名战士。 不是因为那名少年拿着一把日本刀,疏才这么认为。也不是因为他闪过‘synecdoche’的攻击──根本的前提是,此时还活在现在这个四国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是个‘普通人’。 最初或许还有这种平凡人──可是现在游戏已经进行一段时间,这时候还活着的人不管是什么身分,都是一群不普通的‘非凡人’。 也包括‘自己这群人’。 只要不轻忽大意,无论对手是‘什么’,自己被赋予的力量都不会落于下风。疏绝不能发生什么万一,绝不能在这里……在这种地方阴沟里翻船。 “……‘metaphor’就是发生了什么万一才会翻船吗……那个男孩有那么厉害吗?如果他真这么难缠,这时候或许不应该穷追不舍……为求小心谨慎,或许应该和‘其他三个人’会合之后再说……” 就在疏思索的时候,人已经来到校舍出入口的大门前。 虽然已经入夜,可是校舍大门却没有上锁──肯定是因为放学之后值班人还没来得及上锁,‘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好了,该怎么办呢……” 虽然嘴上还没有个定见,可是疏的步伐不曾停下,直接闯入校舍内。这固然是她对自己深具信心的表现,但也是无奈之下的判断。 有一个理由使她不能等‘其他三个人’过来会合。这对空空来说是一大幸运──交战的对手当然是愈少愈好。要他一次对付四个未知的魔法少女也是不可能的。 再说空空的战斗技巧基本上是为了对付怪人‘地球阵’,绝不是练来打倒人类的技术。当然更不是为了用来对付魔法少女。 可是说归说──这也不代表空空对付‘pathos’一个人就会比较有利,或是一对一就能占上风。 疏在校舍内前进──迈步往前进。她没有飞,而是用两条腿步行。步伐的速度没有改变。她虽然没有急着往前走,但也没有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怀着戒心战战兢兢地前进。 “除非那个男生喜欢打扮成女生,不然他穿着‘metaphor’的衣服应该代表对‘魔法’多少已经有点了解……但是应该还没完全了解要怎么使用,‘metaphor’也不可能会教他……更不可能无师自通,所以顶多只是知道如何‘飞行’吧。” 对疏来说这是很合理的推测,但同时也是多少带着她个人期望的推测。要是那个少年懂得使用‘metaphor’魔法的精髓──坦白说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如果有个人怀着恶意使用‘metaphor’特有的魔法,那现在的四国可就顾不得进行什么游戏。必须在那个少年察觉之前先收拾掉他。 不,不是收拾掉他。 必须生擒那个少年,把他的身分……如果隶属于某个组织的话就问组织背景,还有他和登淀证发生过的事情、对魔法有多少了解──把这些事情打听清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生擒当然不是疏的绝对条件──如果情况让她不得不动手的话,也只好动手杀人。而且就算成功活捉到那个少年,最终恐怕还是得杀了他。 “总之不管立刻杀掉还是之后再杀,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尽量别弄伤服装……” 空空空以及秘秘木疏。 偶然之下,这两个人都想要活捉彼此、从彼此口中打探情报。在这一点上,他们双方有志一同。 4 同时间,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篝火’,完全不知道她的上司空空空已经在四国香川县高松市的国中学校内与魔法少女打了起来。但她明白空空可能已经陷入某种危机。 那是当然的。 因为空空向她联络已经登上四国的时候,电话讲到一半突然就断讯──如果她的脑筋这么驽钝,这样都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恐怕在空空空底下做事也不可能活命。 可是如果因为联络断讯就立刻把这件事向‘上头’报告,做事这么死板、墨守成规的话,在空空空底下做事同样也不可能活命──有句话叫做‘看气氛办事’,可是她的说法是看‘天空’脸色办事。这或许也可以说是她对空空近乎放任的信赖,认为就算放着不管,空空应该也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有办法解决──像空空那种不稳定的少年,或许有人愿意把他捧为英雄,可是现在在地球鏖灭军内真正‘相信’他的人,实际上恐怕只有‘篝火’一个人而已。 不。 话虽如此,可是如果说她站在空空那边的话却又并非如此──事实上在她的任务当中,的的确确有一项是‘上头’交代要‘监视与管理空空空’,而且优先程度高于一切事务。过去她也好几次向‘上头’呈报不利于空空的情报。 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那就是她的任务、她的工作。 那她难道就变成空空与地球鏖灭军之间的夹心饼干了吗?其实也不然,而且她也不是中立分子。她认为自己是依据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用自己的方式与地球战斗。 为了打赢地球。 至少她是真的认为如果要消灭地球,少年空空空的力量不可或缺──所以不会把现在的情况全盘向‘上头’报告。 虽然靠‘篝火’自己的情报网,也查不出不明室想要使用的‘新武器’是什么东西,但她不愿意看到不明室随便动用什么新武器,把这时候还在当地孤军奋战的空空害死。 所以此时应该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还是有一件事令她挂心。 现在的情况就是空空打来的电话突然断讯,然后杳无音讯。事后她想打过去也联络不上。这一点确实就摆在眼前,想不承认都不行。 ‘丑恶’空空空过去打败了在她之前使用‘炎血’的‘火球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他去的地方是那个在资讯化社会中竟然往来音讯完全断绝的四国,这一点还是让‘篝火’不放心。 饶是‘篝火’再精明能干,也想像不到空空室长此时正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但她也没有把空空当成无所不能的超人看待──就算是空空,会死的时候还是会死。 所以‘篝火’可能还是得在某个时机做出决定──只是她希望不要错估这个‘时机’。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她已经打算就算不惜违反命令也要亲自跑一趟四国──但想到或许有些事情要她留在总部才方便,去与不去的判断也轻忽不得。 ‘篝火’认为自己现在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空空有联络的时候──就算没有联络的时候也一样──可以立即行动。所以她在今天晚上──‘巨声悲鸣’发声之后刚好过了一整年的这个晚上、地球人类死去三分之一的那一夜之后整整一年的这个晚上,打算一如往常,按照平常的时间上床睡觉。 从旁人眼里看来,‘篝火’就只是要睡觉而已,可是为了她的名誉还是得说清楚。这绝不代表她不在乎空空或是怠忽职守──并非只是因为要保养肌肤才早睡。证据就是她睡觉的时候把插在充电座上的手机放在枕边,而且当电话在刚睡着没多久响起的时候,她也没有置之不理,还是按下了接听纽。 深夜的来电。 这通电话当然不是空空室长打来的。 虽然‘篝火’不得而知,但空空带去四国的通讯器材,这时候早已被控制当地的‘规则’炸成碎片,之后还消灭得无影无踪──不过就算不晓得这些事,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打来的不是自己的上司。虽然电话不是空空打的,她还是得强忍睡意去接听这通电话。也就是说明知空空可能会有联络过来,而自己可能会因此错过,但这个人打来的电话她还是不得不接。 “你好,我是‘篝火’。” ‘嗨,并生。’ 也不管‘篝火’报上自己的代号名称,对方还是特意、故意用本名来叫她──这个人一直让她感到很头痛。应该说恐怕没有人对这个人不感到头痛吧──她反倒觉得自己还算是应付得不错了。 ‘篝火’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 “我是‘篝火’。” 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有何贵干?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博士。” ‘嗯,当然是有贵干么──是关于你的上司。’ 这抹声音听起来好像已经对一切瞭若指掌了。 ‘篝火’心想这个人还是老样子。 就像当初让‘篝火’继承‘火球人’进行过的人体改造时一样,这个人还是让人感觉她彷佛无所不能──那是一种对自己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怀疑的性格。 这种人格特质就表现在她的言词当中。 她明知这样多惹人厌恶──可是左博士……这个女人似乎还是不愿意改掉这种言行举止。不过当初她的前夫与女儿丧生的时候,别说是人格了,她连一根眉毛都没动过,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人的反应改变什么? ‘依照我的猜想,现在他应该已经失去联络了吧。情况如何?’ “我没有这个权限,恕我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请您经由‘上头’询问吗?左博士。” ‘篝火’用很官腔的方式回答这个试探性的问题。可是左博士何等人物,当然不会没头没脑就跑来试探──她应该掌握到某种程度的事实根据了。 尽管左博士和‘篝火’过去就有交情,但两人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多好。站在她的立场,这样不经由‘上头’直接打电话给‘篝火’的风险很高。只要想想就知道绝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可是她现在‘这么做’,就代表手上掌握了什么东西,让她认为打这通电话比较明智。 难道她从送空空到四国去的直升机驾驶口中问到什么吗?还是说那个驾驶老早和不明室有勾结?不,应该不可能──虽然空空直到最后都不相信那位驾驶,可是当初‘篝火’挑选驾驶员的时候可是经过精挑细选。因为是‘篝火’亲自挑选,人选绝对万无一失──简单来说就是空空对‘篝火’也不信任,不过撇开这一点不谈,那个驾驶员绝不会和不明室有任何勾结。 不明室是地球鏖灭军当中的地下部门,在空空的‘优异表现’揭发他们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是一个充满谜团的部门。不明室确实是一个黑暗的组织,就连曾经接受他们改造的‘篝火’也认为不明室既神秘又诡异──不过要说不明室在地球鏖灭军里的权力──换句话说就是影响力是不是很大,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组织常常把一些不干不净的差事或者烫手山芋扔给不明室。就‘上头’来说,不明室扮演的角色反而可以说就像‘蜥蜴尾巴’一样,要弃的话随时都可以舍弃──也因为这样,不明室才会毫不犹豫热中于那些不合理的人体改造以及违背伦常的行为。 知道不明室这个部门的人虽然惧怕他们的存在,但绝不会平白无故对他们唯命是从──如果不是遭到暴力手段对待,‘篝火’认为那个驾驶员应该不会把空空的情报说出来。 先不提驾驶员的操守问题,就‘篝火’听闻所知,不管是‘接下来的计画’或是其他事情,空空对那名驾驶员似乎丝毫根本没有透露一点口风…… ‘篝火’对自己上司这种凡事保密到家的作风虽然很崇拜,但有时候也觉得挺烦的。 就是这种感觉。 ‘我不经由“上头”来问也是为了你好喔,并生。’ “为了我好?” ‘篝火’深知每当有人说‘为你好’的时候,通常真正的意思都和字面上不同,更别说这句话是从左博士口中说出来的。 明知此话不可信,但‘篝火’还是回问了一句。这是因为她心里疑念未生,先涌起一阵厌恶感──不过电话另一头那个完全不把厌恶感当一回事、令人心生不快的人还是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们的利害关系应该一致。’ 她这么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受到无聊的个人情感影响,从综观角度去判断。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虽然世界茫茫无垠、地球鏖灭军人才济济,可是会建议篝火‘不要感情用事’的人恐怕也只有左博士了。 ‘篝火’这时候蓦地感到好奇,到底左博士的代号名称是什么?既然属于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不管地位高低应该都会取一个代号名称才对──这么一想,‘篝火’才发现自己从没听说左博士的代号名称,也没听过有谁用代号名称称呼她。 不管是谁都一律这么称呼她。 左博士。 “一方面说我们两人利害关系相同,另一方面又说要我别受个人情感影响──您做事还是一样双重标准呢。我应该听从哪一项忠告才好呢?” ‘能够同时完成两种矛盾课题的技术才能带来进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有这份能力。不过你现在似乎已经这么做了,也不需要我来说。’ “这是什么意思?” ‘嗯?我判断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和空空室长往来,难道是我搞错了吗?对你来说,空空室长不仅仅是令人尊敬的上司,同时也是──可恨的仇敌不是吗?’ “……我完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篝火’的脸上面不改色,第一时间这么回答道──虽然在讲电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也没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她是真的认为左博士说的话不正确才会这么说。 可是虽然心里这么想,‘篝火’还是表现出超乎一般的坚定态度。这是因为她认为左博士独特又自以为是的说话技巧,可能会在她内心当中凭空捏造出原本根本不存在的情绪。 在这世上有些煽动与带头行动的高手,擅长在他人内心里种下原本根本不存在的恶意种子。让人意外的是这种人还不少,而左博士更是当中的佼佼者。‘篝火’与左博士因缘匪浅,这是她个人的看法。 确实没错。 说到因缘匪浅,‘篝火’不光和左博士,和空空室长也有一段因缘──可是她绝不会让人见缝插针。 ‘唔,你的心灵还是那么强韧。不过要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也没有能力照顾那位大英雄。还是说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小孩子可爱吗?’ “小孩子是很可爱没错。” 这一点‘篝火’就老实回答了。 反正这件事也没什么必要打马虎眼,再说她也不希望因为刻意隐瞒,让左博士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左博士,如果有什么事要找我或者是空空室长的话,可以请您明说吗──如果是我能回答的问题,‘篝火’一定诚实相告。” ‘嘴上这么说,企图单方面把情报钓出来,你这种盘算我不讨厌喔。就是因为你是这种人,所以我才会直接来找你交涉……’ “我很愿意听听您要谈的交涉,但请长话短说。我已经很困了。” 这句很困也是说真的。 ‘篝火’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冷漠,除了厌恶感之外,另一个原因单纯只是因为她想睡了。 “可是如果我判断有必要的话,还是会把您的交涉内容向‘上头’通报。这一点还请见谅。” ‘真是死板耶。你这毛病我就不喜欢啰。’ 听别人说不喜欢自己还会觉得高兴,这种经验也算世间少有。可是想到这种情绪起伏可能也是左博士刻意操作,‘篝火’就觉得轻忽不得。 无论是感情或是其他任何事物都加以数据化之后任意操控,就这方面来说左博士可是专家。 ‘不过你不会向“上头”报告的,绝对不会。’ 左博士这话说得莫名肯定。 ‘可是这件事不能在电话里谈──总之你只要听我说就好,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顿早餐?那时候我再告诉你。’ “吃早餐吗?” ‘篝火’心想如果那件事、那件交易真的那么要紧,是不是应该现在立刻和左博士见个面,听听她要说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时的情绪波动可能正中她下怀,‘篝火’也就不好随便开口提议了。 电话另一头是个不晓得会不会在对话之中暗藏陷阱的人。 “我明白了──明天的话我有空。地点就在……” ‘篝火’心想至少地点该由自己掌握,于是建议了一个地方。 她自认选了安全无虞的地方,就算遭到埋伏应该也不会有事──反过来说就是选了一个对左博士不利、于她有害的见面场所。可是左博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这么干脆反而启人疑窦。 这种情况就像两人忖度对方要出剪刀、石头还是布一样,没办法百分之百预测,想愈多只是让自己愈疑神疑鬼而已──‘篝火’觉得左博士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变得疑神疑鬼,可是站在‘篝火’的立场,她还是必须尽可能务求万全。 这份工作的压力本来就不小,这次的约会更是令人郁卒。 可是‘篝火’心想,去听听左博士要说什么总比现在对四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痴等空空联络或者事情进展来得好──强迫自己这么想。要是不这么想的话,她根本不想和左博士那个人打交道。 “……可是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左博士。” 最后为了谨慎起见──‘篝火’还是特地提出一点声明。 “如果您是要讨论对四国动用‘新武器’的事,恕我无法奉陪。” ‘哦,情报很灵通喔。你已经听说‘新武器’的事情了啊?’ 左博士说道,语气中似乎不感到讶异。 她在回答的时候,当然没有错把‘新武器’的名字透露给‘篝火’知道──不过‘篝火’本来也没期待左博士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可是这样让她感到更好奇了。 ‘不明室’想要测试的‘新武器’到底是什么──如果那项武器有可能让四国沉入海底的话,‘篝火’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动用。 如果明天的会谈提到这件事的话,‘篝火’不但得去,而且还必须积极行动,使出浑身解数阻止才行。 ‘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并生──真要说的话,我还预料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会让你如愿以偿呢。’ “……是这样吗?” 说得倒简单。‘篝火’觉得不以为然,点点头随口应付一句──可是无论左博士的人格优劣如何,这次她很难得──对于‘篝火’来说则是大感意外──说了正确的事。不过左博士毕竟是那样的人,她说的也不见得是真心话。但至少就结果来说,她的这句话──或者该说这句‘预言’确实一语成谶。 这是因为‘篝火’害怕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发生──不但如此,接下来的发展或许也可以说让她得以如愿以偿。只不过‘篝火’──冰上并生是否曾经希望她的愿望实现,那又另当别论了。 而且── 左博士所准备的‘篝火’未来的发展会不会实现──‘篝火’明天早上和左博士一起吃的这餐早点能否吃得有正面意义,可说完全取决于‘篝火’今晚为了迎接明天而安眠的同时,她的上司空空空和魔法少女这一战能不能活命──关于这件事就完全不是她可以掌握的了。 她也只能相信了。 空空是和‘火球人’──她那个原本是纵火狂的弟弟单挑之后还能取胜的战士。‘篝火’也只能相信他了。 5 魔法少女‘pathos’终于爬完楼梯,来到校舍的顶楼──一路走来都察觉不到空空空的气息。既没有想要发动攻击的迹象,感觉好像也没有躲起来。这样一来如果在顶楼也找不到人的话,就代表他已经不晓得从屋顶或是窗口,总之已经用魔法少女服装的飞行能力逃之夭夭了──要是这样的话,对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当然不是说她高兴看到空空穿着‘metaphor’的服装跑掉。而是因为如果他的个性在这种情况下不愿意对战而选择逃避的话,不久之后想必也会因为触犯禁止事项而死。 不是落魄地死在街头,而是炸死。 只是如果那个穿女装的少年真的如疏所想──真的如她所想是个战士的话,那他应该会虎视眈眈,伺机生擒自己吧。 就像她也想活捉对方一样。 从某处发动攻击。 ……要是被抓的话,肯定是九死无一生。 疏确实是获得配给服装、精挑细选所选出来的‘魔法少女’,可是这不代表她接受过忍耐拷打的训练──要是有人用利刃或钝器要胁的话,她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全盘托出。依照‘metaphor’那种性格──不,那种性质的话或许还能忍得住拷打──‘pathos’可就没办法了。 而且依照‘pathos’的看法,对手是一个如土匪般抢走‘metaphor’服装的男生,冷酷又无情──要是被活捉的话,就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他也不见得会放人。 虽说对方有意活捉,她也不能太过乐观──被活捉实际上就等同被活活凌虐致死。少女甚至觉得干脆要对方给自己一个痛快还比较好。 不过这也是她的误会。 天大的误会。 空空并没有像土匪一样抢走登淀证的服装,事实上他们的关系姑且还算友好。虽然证打着把空空当成挡箭牌的主意,不过至少空空对她没有恶意──不管对女孩子还是对谁,空空的个性确实是冷酷无情。可是就算接下来真的成功活捉到疏,他也绝不会干出把女孩子凌虐致死的勾当。 不会干出这么没意义的勾当。 空空当然会‘努力’打听情报,但他不是杀人魔──为了游戏破关,他还会把能够使用‘魔法’的疏视为具有利用价值的伙伴,希望和她合作。或许这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原本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可是这种可能性已经消逝了。 因为接连产生的误会而消逝了──空空空与秘秘木疏,这两位英雄与魔法少女永远没有和解的一天。两人之间不会有什么不打不相识,之后彼此携手合作挑战游戏破关的发展。 人们常说人这个字要左右相互扶持才写得出来。可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形状其实是把一个人站立的姿势直接写成字演变出来的──到头来不只是他们两个,或许人类彼此之间根本就没有相互合作的概念。 空空没有机会和登淀证合作。 和秘秘木疏也没办法合作。 虽然空空空彻底孤独,不得不独自奋战,不过这或许也并非他特别与众不同──无论如何,等到疏踏上顶楼之后,她才感觉空空好像就在这里。 不,何止是感觉,根本就是看到形迹了。 而且还是明显到不行──根本连藏都没藏的形迹。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打什么主意?” 一整条走廊──全都撒满了玻璃。 登上楼梯之后,通往校舍另一头楼梯口的直线走廊上满是破裂的玻璃碎片。而走廊窗户玻璃与教室窗户玻璃全都被打碎,或许就是地上这些碎片吧。 现场乱七八糟,就像是用短斧敲碎的一般──没有留下一片完整的玻璃。疏一点都不认为自然的情况下玻璃会破成这样,显然是那个少年干的好事。 “…………?” 难道他放弃抵抗,在这里大闹了一场吗──但如果这是自暴自弃的结果,还是有不寻常之处。不管用的是短斧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就算他像从前的不良学生那样在走廊上边走边砸──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变成这样才对。 因为他是从校舍内进行破坏,也就是说向着校舍外砸玻璃,玻璃碎片必然会散落在校舍外头才对──教室窗户也一样,碎玻璃不应该会掉在走廊,而是掉进教室里才对。 至少应该玻璃碎片不会像这样布满整条走廊。这又不是什么简单的推理小说,碎片虽然不会只掉落在外头──可是所有碎片都落在走廊这边应该更不可能。 要是可能的话,那就是有人意图为之。就是那个女装少年显而易见的意图── “……如果不是故意就说不过去了。看这样子他肯定费了好一番工夫,花了很大的心力砸这些玻璃吧……从教室里砸玻璃间单,还得把手伸到校舍外头去向内敲……这得花多少工夫啊。” 疏不认为那个少年惯于干这种事。 他肯定花了很久时间,砸玻璃的时候肯定也受了不少擦伤──也就代表那个穿着女装的少年不惜耗力费时也要把碎玻璃铺满这整条走廊。 “…………”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疏想知道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照一般想像,这应该是为了要迎战疏所做的准备。空空逃跑之后发现疏没有立刻追上来──发现利用魔杖的光芒进行偷袭的战略泡汤,认为应该有时间布置战场,于是立刻着手准备,结果就是校舍里的这条走廊。 “他没有逃跑……显然那个男生打算在这里和我一决胜负……” 他没有逃──疏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那个男生似乎不肯乖乖逃跑。要是他随便在哪个地方触犯禁止事项自己死掉的话就省事多了。不,这样‘metaphor’的服装也会跟着消灭──可是疏认为那种玩意儿,与其给别人穿去倒不如毁掉还比较好。 如果她活捉到空空,从他口中问出情报之后还是打算把那套服装处理掉──完全不想留起来备用。虽然疏很怕被活捉之后可能会被凌虐到死,可是关于这一点,她也没资格指责别人不是。她自己也不打算让空空活着离开──要处理掉的不只有‘metaphor’的服装而已。 虽然他们两人都想要活捉对方── 可是要做的事仍然还是要取对方性命。 “其实现在根本没时间在这里瞎搅和……” 这个想法也和空空如出一辙。 ‘metaphor’认为这场游戏不是死亡游戏而是逃脱游戏。就这一点来说,疏也抱持相同的看法──既然这样,其实玩家之间互相残杀或是较劲根本毫无意义。 可是就算没有意义,因为某个原因到最后还是会演变成互相残杀的局面。这就是这场游戏的精髓所在。 “他好像是外地人……放在外面的那个货物箱,在四国也看不到类似的规格……算了,这些事情待会问明白就好了。可是──” 疏又看向脚下。 玻璃碎片铺得满满的──一般来说,这应该是当作战斗时的撒菱使用吧。 如果他们都没穿鞋子,又是满地乱滚打肉搏战也就罢了。疏脚上有穿鞋,那个女装少年当然也穿着鞋,而且穿的还是‘metaphor’的鞋子。 他们穿的可不是廉价凉鞋,不会因为踩到玻璃就割破──直接踩上去走过走廊也毫无困难。如果跌倒的话,当然多少还是会受伤──乍看之下地上没有大到会绊倒人的玻璃碎片。 “…………” 可是要疏不理会这些碎片直接走过去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些碎玻璃的目的当真这么单纯吗?就算那个男生想出来的战略果真这么低劣,在他不断砸玻璃的时候应该也会发觉不对劲吧──疏觉得或许该考虑对方可能有更深远的想法。 老实说,就算明白这些碎玻璃没有什么深远的诡计,光是知道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光是踩上去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不会觉得‘担心’,但在之后的战斗有可能必须带着某种不安的因素和那个男生交手。 “──这些想法。” 这些想法── 难道这也在那个男生的算计当中吗? 因为觉得有些不舒服、觉得有些不安,所以还是别走这条走廊──还是别继续追下去,撤退吧──难道连这些想法都是那个女装少年设下的陷阱吗? 该怎么形容呢……这是他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把戏,还是他决定赌命一搏的把戏……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只有这样的话,疏也觉得满扫兴的──如果在日常生活,他花费这么大的劳力设下这道把戏或许还有用。可是现在的四国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四国到处都是不合常理的陷阱,这种把戏未免太肤浅,在疏的眼里看来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个男生知不知道直到今天疏……疏和她的同伴到底经历了多少‘不舒服’与‘不安’──和那些经历比起来,在布满碎玻璃的走廊上行走只能说是小意思。 可是要比经历的话,那个女装少年应该也已经亲身经历过四国的好几种陷阱。他应该不会以为这种程度的陷阱就能够伤害到疏──难道他根本不把这陷阱当一回事,如果疏真的中招就当作自己运气好赚到吗? “也就是说,我应该考虑他可能设下了双重、三重花招把戏吗……如果我看到这些碎玻璃感到不安而撤退的话,对他固然是好事一桩;就算我继续前进,他也有准备能够应付吗?不对……” 等等。 这时候疏终于发现空空的意图何在、那个女装少年的意图何在──至少是她自己能够接受的说法。疏已经察觉空空的企图──那个女装少年想要如何诱导疏的思考了。 “那个男孩──他想要我飞起来吗?” 那个男生穿着‘metaphor’的服装。 如果他不是喜欢穿女装、把穿可爱衣服当成兴趣的话,那他应该是有目的才会穿上那套衣服──那个目的当然就是为了使用‘魔法’。 他已经知道必须得穿上那套衣服,才能使用最简单、‘魔法’基础中的基础‘飞行’──那么他必然也知道穿着同样服装的疏,也是‘懂得飞行的人’、也是魔法少女。 这些事疏当然早就已经知道,也是她行动的前提方针──所以她才会一边小心防范敌人‘飞也似的’冲过来,从立体角度进行攻击。可是对手发动的攻势不是这种主动的行为。 那个男生──反而想要我‘飞起来’吗? 如果现在不是战斗,只是在路上移动。因为某些事故使得路程像这样被打乱的话,疏肯定会运用服装的力量、运用魔法的力量(当然前提是没有人看到)飘浮起来,飞起来绕过这片地面。 那个男孩就是在诱使疏这么做。 这样她就了然于心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遇到这种事,疏根本不会想要在屋内飞行──‘飞行’这种行为就是这么危险,无论飞行的动力是靠引擎还是靠魔法。要是轻易加速的话,说不定只是碰到墙壁就会身受重伤。 比方说,‘metaphor’就算在外面飞的时候也会留意要飞在马路上,而且还是马路分隔线上──当然她会挑路上没有车辆的时间,可是如果要问为什么她有这个习惯,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 虽然她是魔法少女,但当然不是真正的魔女。 她的力量终究是来自服装。那套服装具有很高的泛用性,只要穿上服装,不管任何人──就算是像他那样的男生──也能使用魔法。可是相反的,也有可能会因为操纵失误而失控。 不只是飞行而已。 魔杖‘synecdoche’也是一样──使用的时候必须小心再小心。不管在房舍内还是房间内,疏当然不是不会飞──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但若非必要她不会这么做。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了。 ……当然就像其他事情一样,总是有例外存在。 “换作是‘pumpkin’的话,这时候她肯定不理会这些事,二话不说就使用么法……谁叫她的魔法隐密性高得异常──” 她已经完全看穿敌人的策略了。 不,也还称不上完全看穿──疏不知道空空‘逼她飞起来’有什么打算。 总而言之,要是他已经设下陷阱对付‘飞起来’的疏,应对起来就简单了。只要不飞就行,就这样而已。 疏稍加推测,那个男生可能想用什么方式,让在走廊上加速直线飞行的疏跌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上……或者利用她飞行的气压与地面效应把玻璃卷到半空中,然后用那些碎片攻击她之类……大概不出这些步数吧。 又或者他的策略是在走廊中间附近布置钢丝线,像蜘蛛抓猎物一样捕捉飞在半空中的疏。在黑暗中这种方式也还算有效。 要是疏没有发觉的话,原本还算有效── “…………” 不过就算发觉有异,她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选择放弃,顺着刚才上来的楼梯又走下去──反过来说这里既然有陷阱,正代表那个女装少年十之八九就躲在这处顶楼的某个地方。那么现在正是大好机会,闪过陷阱之后抓住他。 为了预防万一,或者应该说明知电灯肯定打不开,但疏还是姑且一试。 她伸手在摸到走廊角落的开关按几下试试看──啪、啪、啪地反覆按了几次,电灯也没反应。就像之前的楼层一样,看来电源似乎从断路器被切断了。 那个女装少年本来就是要利用这片黑暗才会潜逃进校舍里头,电灯打不开也不奇怪……虽然疏也怀疑‘他怎么知道电源断路器在哪里’,不过现在想这也没什么意义,待会再说。 待会拷问他的时候问清楚就行了。 疏当然也可以选择去找断路器把电源打开,可是说不定那个少年心细,已经在断路器那里设下陷阱──既然这样,秘秘木疏判断就在这里决一胜负比较好。 虽然打定主意不撤退也不飞行,可是就如同疏刚才心里涌起的感觉,即便鞋底不会被玻璃刺破,她也不愿意放开胸怀在满地玻璃上行走,这步伐踏不出去。 那个少年设下了双重、三重陷阱。 既然有三重,说不定就有第四重──但要是这样想就根本没完没了,所以疏也就没再继续多想。可是她还是决定至少得想办法应付第二与第三重陷阱。 疏打开距离自己最近的教室大门。 冒着在碎玻璃上踩一步的风险──教室门就像校舍大门一样都没锁。原因和校舍大门相同,在锁上之前游戏就已经开始。或者那个女装少年就躲在教室里头? 为了防范现在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疏开门的时候小心注意,万一有人从门后突发袭击的话还能反应闪躲。 “…………” 可是门后根本没有人。 见门后没人,疏觉得自己小心成这样好像傻瓜一样──搞得自己好像很怕那个女装少年似的。 不行不行。 因为他们彼此都想要活捉对方,不知不觉之间差点搞错了──这样不对。那个女装少年只是且走且战,自己则是且追且战。 自己是猎人。 对方才是猎物。 疏不小心忘了这件事,曾几何时陷入错觉,好像自己被对方设下的陷阱或机关逼得走投无路──说不定那个少年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疏陷入这种错觉。 “无聊透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荒谬的事了。还是快点收拾干净……不如干脆就拿这些碎玻璃来拷问他吧。” 疏一边说一边走进教室里。 或许是月亮挂在教室这边的天空吧,教室里还比走廊明亮──可能也是因为疏在校舍里步行的时候,眼睛已经适应黑暗。确认那个女装少年没有躲在桌子或是讲台后面,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放松一口气。 疏浑然不知‘这一口气’正是她追捕的对象、被她追捕追猎的对象──空空空真正的目的,就这样松了一口气。 空空用短斧‘切断王’耗费心力把碎玻璃洒在走廊上,让疏误以为可能有许多陷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不断对她施加心理压力之后再让她‘松一口气’。 不管是陷阱还是任何事情都一样。 事情结束的瞬间、对手判断事情已经结束的瞬间,就是空空的可乘之机──空空空和人对敌的时候大多都会像这样让对方认为已经取胜、坚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之后再一举反击。 虽然空空在地球鏖灭军当中常常被人揶揄,说他是自招其祸才有这许多精采的表现──关于这件事如果要帮他辩解的话,空空只是像这样看准之后自己一定可以上演绝地大反攻,才会不以为意地用这种刻意往火坑里跳的方法。 虽然还称不上装死──他倒是很擅长装输。有时候也可以说他善加利用了自己‘不擅长解释误会’那种近乎是不治之症的缺点。但正因为如此,别人对他的误解才会愈来愈深── “好了,来收拾收拾吧──” 秘秘木疏──魔法少女‘pathos’一边说,一边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向摆放打扫用具的柜子,然后毫无戒心地把柜子打开。 如果她仍然保持警戒的话── 应该轻易就能料到空空空躲在柜子里头──即便可能没想到空空手中还握有短斧。 6 如果要问为什么疏会走进教室打开打扫用具柜,那是因为她想要‘收拾干净’──这里所说的‘收拾干净’,并不是形容她要杀掉那个叫做空空空的女装少年。 而是如字面上所说的收拾干净。 换句话说就是‘清扫走廊’。 当然她不是真的要洒扫一番──不是像当初这所学校还满是学生,放学后他们进行的大扫除那样里外彻底打扫。不是那样,她只是想拿一把扫帚……或是顶多拿两把出来,扫出一条路给自己走而已。 玻璃也不过只是玻璃。 这么点障碍物只要扫到一边去就行了──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自己不是魔法少女,然后又非得走这条走廊的话,她会怎么做。 对疏来说,只要脱下服装她就不再是魔法少女,所以这个问题立刻就有答案──也只好把走廊扫干净了。 如果有什么原因可能让她心生犹豫,顶多也只是用手直接拿锐利的玻璃碎片有割伤的危险。既然这样,最正常、最合理的结论当然就是使用扫帚。 虽然这是正确的做法,但扫帚不是随处都有、到处都能拿到的东西。不过别担心,这里可是学校──天底下每个人都知道每间教室都配有打扫用品。 秘秘木疏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才会走进最近的教室里去拿扫帚──如果疏没有放松戒心,仍然像刚才她来到顶楼时放亮罩子的话。 或许就会想到── ‘那个女装少年可能躲在这个铁柜里’ 反过来说,让疏放松戒心就是空空应该做的事,也是他的作战方式。单纯光论劳力的话当然很耗力,话虽如此,只是在走廊撒些碎玻璃就能让对手卸下戒心,或许也该说空空空不愧是英雄,果然有一套。 只要一个不小心,这个作战计画的结果很可能就是空空自己跑进一个勉强只能藏身,根本连动都很难动一下的窄处,然后啥事都做不成──要是用左在存的说法,这也是一场赌局,可是空空顺利赌赢了。 如果从秘秘木疏的角度来举出她失败的原因──没错,就是她放下戒心‘松了一口气’。可是如果要说得更具体一点,原因应该是她‘识破’了在走廊上撒玻璃的伎俩。其实并不是疏想太多,也不是她自己出槌。实际上空空真的设下了两层、三层陷阱,不只是设来装模作样的。 空空设下一些会让疏露出破绽的机关。他拉了一条细钢索,还把天花板的萤光灯转松。要是疏使用魔法,想要‘飞起来’避开玻璃的话,要嘛被钢索勾住,要不就是萤光灯受到冲击之后掉下来。 可是这些陷阱不是要她触动,而是用来给她闪避的──如果疏能够想到‘识破这么多问题反而不自然’,说不定就会察觉其实这些陷阱的目的是要她避开。 可是在四国── 巧的是正如疏先前对空空的臆测,现在在四国──她已经很习惯闪躲陷阱了,所以很理所当然地做出最适切的举动来躲避空空设下的陷阱。 空空躲过第一次攻击逃进校内之后,疏没有第一时间就追过来,而且还先把可能会被当成目标、打碎‘破坏丸’的发光魔杖武器收起来,等一切都准备就绪才冷静地开始追捕。如果那个女装少年是从这一连串行为解读疏的个性、推测她的举动才想出这个办法的话,那他真的如疏所想的那样──不,更超出她所想像──是一名老练的战士。 真的── “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真的──” 然而另一方面。 如果从空空空的角度来举出他失败的原因──没错,就只全归咎于有一件该做的事情他没做,他事先没有试砍一下。 虽然赌博赌赢,可是和秘秘木疏的战斗──不,和魔法少女的战斗却打输了。 试砍。 空空没有拿短斧‘切断王’试砍的原因,依然表现出他对这件武器的高度信赖──不知曾几何时,他已经深信没有‘切断王’砍不了的人。 即便‘破坏丸’刚刚才被打坏。 而且他也还记忆犹新。 他应该都已经完全接受‘破坏丸’被破坏的事实。 可是──他却以为那只是非常特殊的案例,单纯只是那把魔杖‘synecdoche’厉害而已。撇开这一点不谈,他万万也没想到──‘切断王’凶狠的锋刃竟然砍不破那套能够赋予使用者魔力的可爱服装。 他从扫除柜中猛力挥下──名副其实想要把魔法少女一只手臂切断的‘切断王’,却连衣服的布料、衣服的纤维都没有扯乱,就这样乍然停了下来。 感觉简直就像用短斧砍在一面铜墙铁壁上。 空空甚至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斧柄没有断掉──或许是因为他的腕力、握力比短斧弹回的力道还弱了几分。虽然有时常锻炼身体、虽然是个运动少年,但空空还只有十三岁而已──他的手腕一麻,短斧脱手落地。 相较之下,疏则是面不改色。 不,空空躲在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地方,放松的心情一瞬间吓了一跳,当然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可是那终究只不过是精神上的震撼,肉体上根本文风不动。 就算穿着防御力极高的铠甲,受到攻击应该也不可能像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就像身上穿着最高科技的防弹背心,实际上真正中弹的话也只是不会被打穿,冲击力道没办法完全抵销一样。 不管魔法少女的服装在物理性质上多么坚韧,空空使尽全力──而且还是穷尽地球鏖灭军所有科技之力一击砍在肩膀上,锁骨却没有折断,就连一点撞伤都没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说。 光凭单纯的防御力不可能这么牢固。 光凭物理性的防御力不可能这么牢固。 那种防御力是源自于魔法的力量──就和人会在天上飞一样,这种防御力无视任何理论、亵渎现代的科学技术、愚弄天底下所有人,是一种属于奇幻故事、虚构情节的防御能力。 “…………” 在这种情况下,空空脑内模拟了一番。 他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逆转现在的局面──没有放弃,继续思考。可是这样一来,为了实行策略用来藏身的扫除用品柜反而成了影响最深的枷锁。 他何止是袋中鼠,根本成了困兽。 这就好比设计害人反害了自己──检讨起来,决定性的失误、决定性的败笔果然还是在他考虑要用短斧砍的时候没有事先试砍一遍──空空自己手上就有魔法少女服装,甚至就穿在身上,他老早就该检验一下这套服装的布料切不切得断。可是就算疏忽了没有试砍,或许他应该对准服装保护不到的头部或是裸露在外的膝盖部位才对。 考虑到能够得到另一件完整无缺的服装样本,空空根本不用选择,早该这么做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这样做呢?为什么会想要从衣服上砍下去呢? 原因或许是因为这把自动瞄准的短斧自己设定了攻击位置──可是假如站在第三者的立场,用一种希望性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空空少年可能有些犹豫,不愿意用利刃直接伤害同年龄小孩子的头部或是裸露的身躯──如果这种充满梦幻诗意的说法真的是事实,那大概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因为空空难得稍微显露出他具有人性的一面,竟然成了他在这场战斗中失败的原因。 找不到。 不管空空再怎么样模拟──在脑内重复尝试错误,都找不到任何办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活命,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魔法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魔杖杖‘synecdoche’。 不。 唯有一个方法可以活命。 唯一的方法──就算用那种方法,也只能保得现在一时性命,说不准之后会怎么样。纯粹只是拖时间而已。 “我投降。” 挤在狭窄的铁柜里── 空空勉强举起双手。 “是你赢了。” “我知道。” 魔法少女一边点头,一边举起魔杖‘synecdoche’──那魔杖就像萤光棒一样发出美丽的光芒,为黑暗的教室带来绚烂色彩。可是空空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感受那道光芒的美丽。 他面无表情、语不带情。 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期望说出来。 “可不可以至少饶我一命?” “对我们说这句话的人──” 魔杖挥了下来。 萤光棒的光芒划出一道弧形。 “──现在没有一个还活着。” 7 就在空空开口说了人类史上最没诚意的求饶台词之后,他的记忆就此中断──之后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善,可是也没有恶化多少。 或许在现今的四国,情况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总之自己还留着一条命,对空空来说已经是万幸。 没有变的不只是情况,连场所也一样──教室到哪里都长一个样,所以空空也不能确定,可是对方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把昏厥的空空特地搬到别的地方,所以这里肯定就是空空藏在扫除用具柜里伏击疏的那间教室。他记得好像是三年一班。 空空直到现在才心想,虽说这里是别校别班,可是我竟然有胆子闯进三年级的教室里啊──光听这句话会觉得真的很有他的风格,甚至还满从容的。 的确没错。 至少一般被绑在无人教室椅子上的少年应该不会想这些事情。 “…………” 没有人。 那个打了空空一棒的戴眼镜魔法少女不晓得跑去哪里──应该不会回家去了吧。 想到这件事,空空觉得脑袋左侧有点痛──类似痛楚消退之后的余感。疼痛十分轻微,不刻意去注意的话根本没有感觉……可以推测那里应该就是魔杖‘synecdoche’打到的部位。 他被魔杖重击之后昏厥,然后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被绑在这张椅子上吗……把空空绑在椅子上的绳子看起来真是神奇,根本找不到绳结在哪里。 空空平日必定会做柔软运动,除非绳结绑在背后,否则只要扭动身子一定看得到。可是看来看去怎么样都找不到绳结──就算绑住身体的绳索结位在背后的死角,眼睛看不到,不过把他的双脚捆在椅子上的绳子确实没有绳结。 该怎么形容呢,彷佛这条绳子打一开始就是要用来把空空牢牢固定住似的──双手手掌和身体绑在一起,虽然绑的方式让他能稍微动动手指,但看来是没办法松开绳索了。 别提松不松开,因为他要解的绳结根本不存在。 “…………” 可是椅子没有固定在地板上,所以应该可以带着椅子一起活动。只不过必须一蹬一蹬往前跳,看起来很拙就是了──这种移动方式这么慢吞吞的,那个魔法少女不太可能没发现。 啊,不对。只要飞起来就──空空想到一半,立刻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看来对方好像在他昏迷的时候把那套服装、登淀证的遗物脱掉了。 怪不得感觉这么冷。 在他发现自己被绑之前,应该先发现身上的衣服没了才对──站在那个眼镜魔法少女的角度来看,她当然会做这种处置,把空空给剥光。 看看教室里的时钟,时间已经超过深夜十二点了。 他停留在四国的日子似乎已经进入到第二天。 照现在这样子,看来要进入第三天似乎很困难了──在深夜的教室里几乎光溜溜地被人绑在椅子上。这种情况真叫人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惩罚游戏?可是反过来说,现在他只是被剥光绑在椅子上,还不算太糟糕。 光是内裤没被抢走就该谢天谢地了──何止谢天谢地,照空空之前干的好事,就算对方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手臂剁掉,他也不能说什么。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手臂还手臂,他还能这样四肢健全地醒来可以说已经是奇迹了。 顶多只有头部觉得有些轻微疼痛,真的真的是一大奇迹──可是也挺奇怪的。那把‘synecdoche’魔杖威力大到可以打碎‘破坏丸’,空空这么挨了一下竟然只有这点程度的轻伤,这可能吗? 空空本来还想难道是证的遗物、那件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力发挥效用──可是被打的地方是头部,是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就算这套服装有超凡的力量,可是他不认为防御力强到连头部都能保护到。再说这套衣服连‘切断王’的重击都不当一回事,如果防御力真的发挥效用的话,自己就应该不会昏倒才对。 这么说来,也就是那个戴眼镜的魔法少女攻击空空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吗──虽然嘴上说得那么凶狠,但她殴打空空的目的不是要杀他。 “…………” 当然这应该不是空空的恳求、那种没有一丝诚意的恳求讨饶说动了她的心──应该说要别人把空空那句台词当成一种恳求或是讨饶,那真是强人所难了。 那个女孩打从一开始就有意活捉空空──空空多少已经猜到了,她也和空空一样以捕捉敌人为行动第一目标。 空空也是以活捉为前提设下那些陷阱…… “可是如果那样武器能够自由调节力道,那还真是方便……一方面具有足以破坏‘破坏丸’的威力,又还能把人打昏。” 空空过去主要是使用‘破坏丸’与‘切断王’战斗。‘破坏丸’完全没办法调整出力,‘切断王’虽然多少可以调整力道,可是力量还是太大。他甚至很羡慕‘synecdoche’魔杖在实战中这么便利好用。 不过那自然也是魔法的产物。 证也有相同的能力吗──‘pathos’对证的‘攻击魔法’很信任,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要是能够知道的话,空空在进行这场逃脱游戏的时候优势就更大了吧──可是照现在这个情况,他搞不好会死在和逃脱游戏完全无关的事情上。 不。 不过他现在还活着。 空空空还活着──他这个人只要还活着,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会继续奋斗下去。就算要穿上奇幻风格的服装、就算浑身被剥光光还被五花大绑也一样。 如果那就是精神上的坚强,那空空空坚韧的精神确实是如今世间少有。 “那个女生在打开柜子前好像说什么要拷问我……她活捉我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从我口中问出情报吧……” 这是当然的。 站在她的立场,肯定有堆积如山的事想问空空──首先就是她和登淀证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一定很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事情到底怎么演变才让空空穿上证的服装。不过就算空空老老实实说出来、老老实实回答,恐怕她也不会相信吧……再说不管说真话还是说谎,到底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合理解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为什么穿着女孩子的俏丽衣服? “…………” 可是除了证的事情、撇开证的事情不谈,她自己应该也有事情想问空空──想知道证的遭遇是出于她个人的感情,可是现在四国还有很多无关个人情感的事。 那时候因为太过惊讶,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当那个戴着眼镜的魔法少女出现在操场上,还把空空误认为证的时候,她的的确确说过类似‘收集规则’的事情。 收集规则。 那是不是代表说她……她和证──以及‘其他三个人’正在分头调查四国逃脱游戏的禁止事项? 把所有规则全都收集到手,确保安全绝对无虞之后再逃离这个地方──这是不是就是她们这群人的目的? 证曾经说过重要的是玩家要通力合作──其实她早就已经这么做了。这么说来,证好像的确说过她不是独自一人。 所谓的‘那个’,就是指‘那个’吗? 不,从她们两人穿着相同的服装还有眼镜魔法少女说过的话来看,应该可以认定早在游戏开始之前她们就已经认识、已经是伙伴、互相合作的关系了──这么说来,在她的眼里空空自然就成了‘危害同伴的仇人’。 “如果……” 如果要从这里……从被绑在椅子上的状态尝试解释现在已经发生的诸多误会,到底需要多少劳力,一想到这件事,空空就觉得厌烦。不,就算他拚命努力、拚死命努力,万一真的把误会都解释清楚──可是唯独空空自己动手拿刀砍她的事实怎么样也抹不去。那的确是事实,而且空空还攻击她两次,第一次是真的一心要她的命。 对方应该不会想和这种人合作。 而且如果这个人又是个穿着女装的少年,意愿可能就更低了。 “真是的,四国现在的情势真是波涛汹涌……” 关于这件事或许和四国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可是空空带着些许转移责任的意味这么低声说道──低声说道,然后开始思考。 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用将棋来形容的话,空空现在十成九已经被人将军──应该说十成十已经完全将军了。从观局者的角度,这一局的状况一定会让他们怀疑‘这孩子怎么还不投降’。可是即便大势已去,只要空空还活着,他就会继续求生,绝不放弃。 就算被人脱到半裸、就算被神秘的绳子绑在椅子上,空空不还是四肢健全,手指没有被敲烂、眼睛没被挖出来、舌头也没被拔掉,整个人健康得很不是吗? 当然这健康的情况不知还能维持多久──至少他已经活着从那个九死无一生的扫除用具柜里出来了。 那么之后如果顺利发展,最终他还是有可能得以活命。 虽然还看不见这条路该怎么走,可是──撑过了刚才的局面之后,空空的眼前已经不再是无处可去的死巷子。 实际的问题是空空空在柜子里的行为──举起两手求饶的行为──虽然感觉不到任何一丝身为英雄或是战士的尊严,可是这么做却已经大大地改变了胜负的走向。 用胜负走向这种说法来形容或许多少带有一点超自然感,可是如果要应付本身就是超自然现象的魔法少女,这一点或许也相形重要──当时要是他胡乱抵抗、胡乱挣扎,短斧落地之后还展现出以赤手空拳相抗的气魄,说不定秘秘木疏就会认为空空很危险,用魔杖‘synecdoche’杀了他。 虽然空空不晓得收集情报这件事在四国到底有多重要,可是就算情报再要紧也不可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空空让对手占有绝对优势,结果就是人家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在胜负较量当中手下留情。 让她的态度──有所保留。 反过来说,如果秘秘木疏想要让自己真正立于不败之地、万无一失的话,就应该忽略自己的优势,如同毁掉‘破坏丸’那样把躲在柜子里的空空的脑袋打个粉碎。可是无论疏的经验够不够老练,一个人在竞争较量的时候总是很难贯彻到这种地步。 如果她的‘伙伴’、她的‘同志’,也就是‘五名魔法少女’当中有谁办得到,可能也只有‘pumpkin’而已──不过对‘pathos’来说,是否有必要对胜负贯彻到这种地步,还得看接下来的发展才能决定。 依照接下来的发展,如果‘pathos’能从空空空口中打听出有用的情报,还能利用这些情报帮助她们攻略游戏的话,就代表‘pathos’比‘pumpkin’更精明──过了一会之后── 秘秘木疏回到教室里来了。 空空以沉默迎接她的归来──他也考虑过自己虽是阶下囚,但也可以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模样,摆出架子对她说一句‘欢迎回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刺激她,结果还是沉默以对。 “啊,你醒来啦?” 疏这么说道。 她手上拿着魔杖‘synecdoche’,就像灯笼一样熠熠生光──因为已经不用藏身在黑暗中,所以她才这样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当照明用。 “我刚才去找断路器……本来想把灯打开,可是根本不晓得断路器在哪里。你是怎么把断路器切掉的?之前已经调查过这所学校了吗?” “……我没有调查过什么。” 空空答道。 如果不要刻意说些惹人不高兴的话,反言之他也可以彻底行使缄默权。可是现在他全身上下动都不能动,只能和敌人交谈沟通,从中找出突破困境的机会。 交谈沟通。 这是空空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应该算偶然吧……我是半路发现的。它设计成和建筑物融为一体,所以很难发现。我以前读的学校也是用同样的机型,所以一看就知道那是断路器。不过要是没发现断路器的话,我也会把各处的灯泡全都砸碎就是了……” “……是吗?” 魔法少女点点头,似乎接受空空的说法。 “我没有上过这种一般学校,所以看不出来──学校对我来说,就像是漫画小说里的世界一样。” “…………” 空空很想吐槽她,魔法少女才更像漫画小说里的人物。可是对疏而言,吐槽她这件事大概也是搞错重点。就像对登淀证来说,魔法、魔法少女与飞行根本就是理所当然、只是一般常识。同样的对眼前的少女来说,她们的世界才是一般正常的世界。 “先不管我的事,你才教人意外……该怎么说呢,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和一般人一样去过普通学校……难道你的实际年龄比外表看起来更年长吗?” “我十三岁。” “十三岁?” 空空十三岁好像真的让疏感到很意外。 教室当中除了空空被绑住的椅子之外,周围的桌椅全都被撤到旁边去。疏从一处有如路障般堆积如山的桌椅中拉出一把椅子──同时露出好像很惊讶的表情。 “说谎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喔,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 “我说真的。你几岁?” “你认为自己现在的立场还有什么资格问问题吗?” “不……可是我认为这点小事,你应该会告诉我。” “十四岁。” 其实空空也不是真的认为‘这点小事她应该会告诉我’,所以看到对方回答得这么爽快,这次反倒是他吃了一惊──可是他没有把惊讶显露在表情上。空空平常就没什么情绪起伏,如果他要刻意面无表情的话,如果不是相当程度的专家,根本不可能从表情看出他内心的情绪。 至少这个和他较量的眼镜魔法少女看起来应该不太擅于察言观色。她只是微微调整蛋光棒的角度,然后轻碰自己的眼镜而已。 如果她打算观察空空的反应、让他心生动摇的话,那真是彻底失败了──不过此时让对方尝到挫败,对空空自己也算不上是好事。 “……我的名字──” 疏把自己拿出的椅子摆在和空空保持一段距离的位置,然后坐在椅子上──在空空的正面翘起脚来。空空不了解人们在坐着的时候翘脚有什么意义,感觉这个女孩好像在威吓他。 这么说来,登淀证也常常交抱双手,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模样……说不定翘脚就是眼前这个女孩的习惯。 “我的名字叫做秘秘木疏,是隶属于四国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虽然我比你大一岁,不过算了,你就叫我疏吧。什么学年或是年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而且就算我在乎,现在的四国辈分大小根本毫无价值。” “…………” 对方自报姓名了。 这是危险的征兆。 如果认为这女孩──疏自我介绍是为了想和空空建立友好关系,当然是一件令人相当高兴的消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疏是不可能想和空空打好关系的。 空空可没那么天真乐观。 怎么可能乐观得起来。 最正确的看法应该是疏表现出一副想要和空空建立友好关系的姿态,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情报──按照他们俩彼此的立场、彼此的位置关系,就算疏把什么最高机密告诉空空,最后只要杀了他就能避免走漏风声。 她提供这些情报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外泄。 站在空空的角度,这就像是告诉他接下来两人的‘沟通’将会多么残酷──可是空空没有把他发现问题之后的反应表现出来。 他要装出一副脑筋不灵光的样子。 要装成一个脑筋不灵光的俘虏。就算疏采取这种旁敲侧击的战略也是白费力气,或者根本用不着搞这种战略──先前都已经装了那么多陷阱害人,现在还装傻或许根本就是白费力气的挣扎。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哪种挣扎不是白费力气。 既然这样,那么所有稍微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都不应该放过。 “喔,你叫疏啊。” 空空这么说道。 用名字直呼一个才刚自我介绍的女孩子让空空感到极为尴尬,但他还是努力忍住。 “我叫做空空空,是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室长。” “室长?你说你是室长?” 疏丝毫不掩饰她的一脸狐疑。 证之前听到空空的身分时相信他的说法,只表示‘在地球鏖灭军的话倒是不无可能’。可是疏似乎和她不一样,不相信空空的身分──虽然没有一口咬定空空说谎,但带着充满怀疑的眼光瞪着他。 “我是知道地球鏖灭军……怎么?难道你以为假装背后有个大组织当靠山,就可以躲过接下来的讨论是吗?” “不是,我完全没有这个念头。” 感觉好像被学姐教训了一顿似的。 空空是在棒球社这种男性社会里长大,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学姐责备过──如果硬要说的话,花屋……花屋潇也算是‘学姐’。可是空空和她的关系与其说是学姐学弟,更像是一对恶友。 或许是名字的读音让他有此联想吧,提到花屋潇,空空会想到登淀证,秘秘木疏和他过去的损友反而是完全相反的人──至少花屋与疏应该很难结为好友。 ……不,等等喔。 话虽如此,可是性格和花屋相似的证和疏是同为魔法少女的‘伙伴’吗?要是这样的话…… “还有……你说你叫空空空?sorakarakuu?这是什么意思?是名字吗?还是代号名称?” “…………” 她连空空的姓名都怀疑。 不过空空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从小听人这样说听到大,早就已经听习惯了。 这时候要是一急起来主张空空空是自己的真实姓名,那也太窝囊了。所以他只是冷冷地── “代号名称叫做‘丑恶’。” 用这句话取而代之。 “这个名字在地球鏖灭军里还算小有名气,你没听说过吗?” 虽然很冒险,不过这时候空空还是尝试把自己的名气说得夸张一点──疏好像知道地球鏖灭军,那么说不定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怀着一丝希望说道,可是疏的反应是── “没听过。” 一句冷淡的回答。 这么一来,虚张声势的空空却搞得自己难堪,根本可以说反而自贬了身价。 “可是代号叫‘丑恶’这一点我倒是能够体会……脱下女孩子的衣服抢走,然后穿在自己身上。有这种兴趣的人确实不怎么绅士。” “…………” ‘丑恶’这个名称是取自我用的配给品,和喜好与兴趣一点关系都没有。空空本想这么说,可是又觉得如果争辩这一点似乎会透露太多,所以还是没有说话。 而且虽然疏的语气中带着贬意,她说的话基本上与事实相去无几。因为空空确实脱下女孩子的衣服抢走,然后穿在自己身上。 “话说回来,虽然你穿着女孩子的裙子,衣服底下的身体倒是练得很好,还挺结实的……肚子都练出好几块腹肌了。” “嗯……” 空空回答得很模糊。 他知道与人沟通的时候最好不要用这种模糊不具体的方式说话,但还是不由得回答得不清不楚。空空原本就是棒球少年,体格确实比一般的十三岁小孩更好。在他加入地球鏖灭军之后因为不用再去学校或是社团,就把多出来不晓得该如何打发的时间全部用来锻炼身体,所以在这半年当中,他的身体变得愈加结实。而且任务也不是常常有,待命时间说多也是满多的──因为他是用汇集科学精髓所制造的配给品战斗,不需要用到肌肉,可是这么一来锻炼身体已经变成像兴趣般的行为。只是空空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容易练出肌肉,所以听到有人赞美自己的体格,他反倒觉得心情很复杂。 反正疏也不是说真的、不是真心赞美他…… “这样的话……也罢,用‘丑恶’两个字称呼同年纪的男孩子我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管你说的是真名还是假名,我就叫你空空,好吗?” “嗯,你请便。” “那么空空……” 疏说道。 不消说,她的语气还是和一开始一样,把空空拒于千里之外──好像丝毫不受情绪的影响。至少她和证不同,应该不会做一碗好吃的乌龙面给空空。 “话先说清楚──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只是因为穿着这套服装才会使用魔法,不像你把身体练得这么壮,也没受过什么特殊训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 空空也不觉得自己受过什么称得上特殊的训练,可是就一般的角度来看,光是隶属于地球鏖灭军就已经等于接受过特殊训练了,所以他没有对疏说的话表示意见。 照这样说的话,疏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而且使用魔法战斗,她也完全说得上接受过特殊训练。可是空空觉得拿这种事鸡蛋里挑骨头,妨碍彼此对话也不妥当。 事情都已经演变成这样,空空不知道现在才来改善印象还有没有用。可是现在他确实没有必要特地打断疏说话,让她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疏继续说道。 “我想说的是,我完全不懂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有效率地从俘虏口中打听出情报──所以只好自己摸索自己学习,用外行人粗劣的手法笨拙又粗鲁地讯问你。”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玻璃碎片──空空在走廊上撒了满地的玻璃碎片,她好像从那些碎片当中挑了一些大小合适的来。 她确实说过,空空还记忆犹新。 确实说过要利用这些玻璃──要拷问空空。 不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疏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么她刚才离开教室,把五花大绑的空空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挑选适合的玻璃碎片吗? 不,如果是挑碎片的话,那未免也找太久了……虽然玻璃碎片大小不一,可是空空觉得玻璃这种东西挑哪一片还不都一样,何必这么计较大小尺寸。 如果是用来拷问的话,那就更不用选了。 “不管你的肌肉再结实,总不可能比尖锐的玻璃还硬吧?” “是啊……可比不上你身上那件服装。” 空空闻言,如此回答道。 他想要暗暗套出关于她们那套服装的情报。 “那柄短斧应该比玻璃碎片还锋利得多……而且我用的力气大到都快要把斧头给砍花了。你那件衣服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疏露出柔和的笑容。 之后她一句话也没说……似乎不想回答这种一听就知道别有所图的问题──这样的话,空空刚才的问题就等于暴露出他对那套服装所知不多。 真是失算。 空空本想找个方法转移话题,表现出自己只是假装不知道,故意装傻才问了那个问题。可是他一开始用‘切断王’从衣服外头劈在疏的肩膀上,从这个举动就已经暴露出来了。暴露出空空对魔法不了解。 这件事对疏来说已经是一切的前提了。 既然这样……那就拿一个所谓无知的问题去问她吧。 “如果你想从我口中问出情报,又何必靠什么玻璃,只要使用魔法不就好了吗?难道你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自白的魔法或是可以读心的魔法吗?” “要是魔法有你说得那样方便,我就不会用这么粗鲁的方式了。如果你和‘metaphor’接触过的话应该就知道吧?魔法不是无所不能的。不但不是无所不能,反而只有特定几种用途。” “…………” 话虽如此,可是空空与证没谈到多少关于魔法的话题,恐怕还没有疏想像得那么多──这时候空空才知道原来自己对魔法的认识比疏想像得还更陌生。 空空努力思考,心想能不能善加利用这项令人高兴不太起来的误会──可是一时之间他什么都想不到,所以只好露出一副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模棱两可的表情。 “希望你能了解,我也不是很想做这种事、一点都没有兴致做这种事。老实说我真的很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我的魔法不是拿来欺负男生用──而是应该用来保护人类、打倒地球。” “……这一点我也一样。说实在的,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力与时间和魔法少女打架。”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可是空空既没有意愿与地球战斗也没有这种使命感。不过这些事情不用说给人家听。 要是节外生枝就麻烦了。 “既然你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我又是地球鏖灭军的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可以建立合作关系吧?” 虽然有些操之过急,但空空还是在这时候扔下一颗炸弹。也是因为这项要求必须在拷问正式开始之前先提出来──空空不希望让疏认为他是因为挨不了痛苦才被迫求和。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 “要不要和我一起合作打倒地球?” “地球当然要打倒,但是不会和你一起……如果你真是地球鏖灭军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 空空早就料到她应该会对自己提出的要求不屑一顾、狠狠泼他一桶冷水。可是之后那段话却让空空很好奇。听她这样说来,好像绝对和平联盟与地球鏖灭军彼此水火不容似的。 “为什么?既然我们都有相同的目的,应该可以一起并肩作战啊。” 空空故意装出一副天真少年的样子问道。即使个性如他的人也很清楚这世上到处都是目的相同、但却处处对立的组织。可是他还是希望听听疏亲口说明。 解释地球鏖灭军与绝对和平联盟的关系。 “你认为自己现在的立场还有什么资格问问题吗?” 疏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一遍。 “拜托你,可别说什么因为我现在坐着,所以没有‘立场’之类的话喔……我这个人最讨厌那种无聊的冷笑话了。” “……好。” 空空没这么说、也不打算这么说,甚至连想都没想到可以这么说。可是他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一席之地能争论这种小事,于是点头回应。 结果疏还是没有深入谈到双方组织之间的关系,可是从她的态度可以知道两者之间的关系似乎算不上友好──原来如此。 ‘那个人’与绝对和平联盟的关系确实也是个人私交──而且那时候他们是想要逃离地球鏖灭军的魔掌,才打算寻求关系进入绝对和平联盟。‘那件事’必须建立在业界第二的绝对和平联盟与龙头地球鏖灭军互相交恶的前提上才行。 这么一想就瞭解了。 虽然能够瞭解,可是这样一来,登淀证的态度就愈来愈让人摸不透──就算空空说自己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她好像也不太在意。 难道她也和‘那个人’一样,因为私人关系知道地球鏖灭军的事,不介意以个人身分与空空合作吗──说不定这只是由于证的人格、她那种不斤斤计较……说好听一点就是直来直往的人格。 可是照这么说来,眼前的魔法少女的个性似乎就很‘计较’了──要是这样的话,空空把自己的组织说出来可能是一大失策。 他报上组织来历当然不是想威胁人家,说自己背后有大组织撑腰。因为证就是知道了空空的来历才会考虑和他一起踏上合作之途,所以空空心想或许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看来这颗骰子骰下去,却骰出了万分之九九九九的那一面。 奇迹没有发生。 “咻。” 咻的一声。 疏不疾不徐地把手中的玻璃碎片往空空扔过去──把尖锐的玻璃碎片扔了过去。她说没有受过训练似乎所言不虚,姿势真的算不上俐落好看,而且方向掌握也是乱七八糟。 那片玻璃连碰都没碰到空空的身体就掉在教室的地板上,甚至没有撞碎,就这样不知道滚去哪里。 “…………” “可别安心得太早,我这里还有很多你敲出来的玻璃碎片。” 疏一边这么说,又拿出一块碎片。 就空空来看,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放在衣服里,已经可以说明她这个人毫无危机管理意识。可是那套衣服连‘切断王’的劈砍都砍不坏,说不定把东西放在衣服里还挺安全的,就算藏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也没问题。 “刚才只是偶然丢歪了,下一次说不定就会偶然射中喔。说老实话,我认为不管用任何魔法,要是再靠近你可能就危险了……” “你对我这么防备啊。不,应该说这么讨厌我啊。” “我和你往来没有任何个人情绪……” 疏说着,又扔出第二块玻璃碎片。 那块玻璃飞过空空头顶上,打中他背后的墙壁,这次碰了个粉碎──这应该是她故意丢歪的吧。 “我这个人……我们这些人还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所以不认为自己有看人的眼光……但我至少还看得出来哪种人绝对不能接近。” “哦,这世上还有这种人啊。你就说出来让我当作参考吧,是什么人?” “……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我也讨厌。” 疏扔出第三块碎片,这次砸在空空脚边。 空空的鞋子和衣服一样都被脱掉,虽然没有打中,但是玻璃碎片掉在脚边砸个粉碎,还是会让空空接下来的行动受到限制──首先他就不能连人带椅扑上去袭击疏了。不过疏本来就是担心受到攻击,所以才会远离绑在椅子上的空空,不肯靠近…… “我想你已经见识到我个人的控球能力有多烂了……那么接下来就来谈正事吧。” 疏这么说道。 ‘我个人的控球能力’这句话让空空颇为介意──听疏这样说,好像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控球能力很烂的人。不过这可能是他太拘泥于文字,想太多了。 “空空呀空空。你会不会从实招来其实我都无所谓──只是请你不要默不作声。如果我问问题而你沉默以对的话,我就会向你扔玻璃。你沉默一次,我就扔一块玻璃。” “…………” 空空原本还默默地听着疏说话,可是突然发觉不对── “我明白了。” 他这么回答了一句。 疏应该不会立刻就从这次沉默开始算起,不过这是为了预防万一。 “……就算你回答了,也不代表我不会扔玻璃──无论你的回答是真是假,只要我认为你在说谎,我还是会扔玻璃。你说谎一次,我就扔两块玻璃出去。” “……这样应该不妥吧。情报的正确性反而会下降喔。我可能不会老实回答,尽说些对你有利的话……” “如果你像那样既没有沉默,但也没有回答,多说废话的话,我就认定你在拖时间或是敷衍我,扔三块玻璃当作处罚。话说在前头,空空。现在已经是大半夜,我很困了。现在是强打起精神讯问你,所以很想尽快结束──你应该明白吧?” “可是……就算我再怎么样从实回答,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吧?” 这个问题可能也会被疏当成是拖时间,但空空还是忍不住想问──就算骗人也好,空空希望疏告诉他要是老实回答问题的话就放他一马。他想得到疏的口头承诺。即便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空空心想只要利用她这个承诺让两人继续对话就够了── “是啊。” 秘秘木疏想都不想就点头回答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会杀了你。可是呢,好歹在接受拷问的时候,你的性命可以延续下去……所以你手中有用的情报愈多,就能活得愈久喔。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接下来开始提问。 第一个问题。 疏这么说道。她好像真的很困,把前提说完之后立刻就开始问空空问题,而且手上还拿着玻璃碎片。 “‘metaphor’──证她没事吧?” 不管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恐怕都无法善了。 8 然而这时候空空空与秘秘木疏都还没发现。 危机已经从校舍外慢慢逼近了。 第五回 相对两样情!无人教室的千层雪 0 就像你讨厌某人, 也有某人讨厌你。 1 在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出发前往四国的第二天、隔天早上,她的直属部下,同时也是现在负责照顾他的人,代号‘篝火’、本名冰上并生一如往常结束早晨的训练,淋浴洗去一身汗水之后,为了和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会面,驱车前往两人约定好的饭店休息室。 当然她还不知道。 一无所知──空空空现在已经沦为别人的阶下囚,正在接受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她那对于十三岁少年来说过于残酷的拷问。 时间已经过了早上七点半,也就是说从空空开始接受拷问之后已经超过六个钟头。‘篝火’根本无从得知他现在的状况如何,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她──冰上并生在这段时间一直就近看着这位名叫空空空的‘战士’、‘英雄’。她当然相信空空还活着。她相信空空虽然置身在情况不明的四国土地,但还是活得好好的。因此她只是依照最恰当的方式行动。可是如果说她一点都不担心,那自然是骗人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会谈中,她说什么都必须从那个左右左危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才行──可是这个计画,或者说站在她这个立场理当会有的想法在到达饭店之后就立刻碰壁。 不,不只是碰壁而已。 而是完全被人抢了先机──‘篝火’来的这处饭店是她开重要会议时常用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她的老巢。她不只是熟悉、习惯这里而已。这间饭店所有的一切──上至经营者,下至从业人员──全部都在冰上并生的掌控当中。为了掩饰,对外的文件上她与这间饭店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实际上这里已经像是‘篝火’身体的一部分了。 冰上并生手中有好几个像这样的地方,利用在工作上──上司空空空不知道这件事固然是他自己的问题,因为空空对他人不感兴趣,不管是照顾自己的人或是谁都一样。但是连她口中所说的‘上头’,也就是地球鏖灭军都不得而知,就是因为她有这种几乎可以用阴险来形容的深沉城府。 ‘篝火’有一个罪犯弟弟,所以她总是像这样不断利用各种手段,谨慎小心地保护自己──过去她的人生就是一再重复这种基本上根本是白做工的防范工作,直到现在也还是一样。 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有时候‘篝火’的用心会像这次一样发挥实质效用──原本有用。可是当她一脚踏入饭店,就发现事实上并非如此。 严格来说,她在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她进入饭店,发现饭店里不但没有住宿客,就连一个职员也没有的时候更确信出了事。 “…………” “如今的四国──” 一名坐在饭店一楼咖啡厅椅子上的女性对呆站着的并生说道──虽然她们两人之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可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在,鸦雀无声,所以并生能够清楚听到那人清亮的声音。 “──从空拍影像来看,连一个人都找不到──你是不是以为这里也变成像四国那样了?并生。” “……你好。” 并生不理会对方的言词与挑衅,装作没事样子点头致意──无论对方让她多么感到不快、多么厌恶,可是论阶级还是对方比较高。 “早安,左右左危室长。” “早啊。唉,有件事请你帮个忙──你到里面帮我泡杯咖啡好吗?我不晓得该怎么泡咖啡耶。” “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正如左右左危所说的,虽然她人坐在咖啡厅里,桌子上却没有摆咖啡杯或是玻璃杯──无论她是不是真的不晓得怎么泡咖啡,至少她似乎不打算自己动手。 不。 并生知道她是真的不懂。 知道她是真的不懂如何泡咖啡。 管它是天大的事情,只要自己没兴趣连理都不想理──这种个性要说有研究人员风格的话确实很像、说有科学家风范的话也没错,可是怎么样都不像一般人。 “如果想喝咖啡的话,请你向服务生点餐,左博士。只是不晓得什么原因、不晓得为什么,我好像找不到人。” “我已经请所有人离开了。” 左博士──左右左危不以为意地说道。 “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听到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不……” 请所有人离开。 这句话恐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请人离开吧──不是今天一天把饭店里所有人全都赶出去这么简单的事情,或许是更彻底的净空。 并生实在不愿意去求证,但是此时此刻这间饭店的‘控制权’──不是‘经营权’而是‘控制权’──已经落到左博士的手上了。就在昨天晚上并生告诉她在这里见面之后,直到天亮的这段期间,这个原本一切都由并生一手掌握的地方,已经彻彻底底被左博士给窃占。 所谓的净空是这个意义。 真是太大意了。 并生应该先约在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场所见面,然后在不告知地点的情况下把她带到这里来才对。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的车子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被人动手脚──虽然她很喜欢那辆车,遗憾的是现在似乎也只能报废。 那些住宿的旅客与饭店员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担心这些也没用。 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没有什么不好,非常好。你想喝什么牌子的咖啡?” “只要是黑咖啡,什么都行。” “……我现在就去泡。” 并生走进咖啡厅里头,在柜台内开始磨起咖啡豆。她的上司空空空才十三岁,还不喜好喝咖啡,并生自己则是爱喝红茶,所以她泡咖啡的技术不算好。可是泡咖啡是淑女必备的礼仪,如果只要是黑咖啡就好的话,这样她也泡得出来。可以的话,她真想连什么毒物都一起泡下去,只可惜现在手边没有毒药可用。 地球鏖灭军里普遍大家都在使用的药物‘精神屏蔽剂’,她倒是有几颗。特别是第九机动室因为头头不用,所以还有剩余。可是在咖啡里加这种药应该也没用──她不认为左右左危的精神会受到这种药物影响。 左右左危和空空室长比起来,到底谁的精神比较不会产生动摇呢…… 虽然同样都是不会动摇,并生认为空空的安定性与左博士的安定性看似一样,但两者其实有不同之处。她也没办法具体说出到底怎么样不同……就感觉来说,他们的‘触感’不一样。 空空的‘触感’是干冷。 左博士则是阴湿。 如果要说哪个比较好,她也说不出来,就真正的意义上两者都说不上好。但干冷的人还是比较好相处吧──那种阴湿的异常会让周遭的人精神状况也跟着变阴沉。 “让你久等了。” 并生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托盘上,拿到左博士的座位旁。她只泡了一杯,给左博士喝的一杯。要泡红茶的话当然还是可以,可是并生不想在左博士掌控下的饭店里吃任何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连这里的空气都不想吸。 或许因为知道并生心里是这样想的,左博士没有特地问‘你自己不喝点东西吗’──不过她也没有道谢,只是一副理所当然地喝了一口并生端来的咖啡。 左博士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喝下并生泡的咖啡,当然不是表示信任她,单纯只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吧──这个女人早就已经看穿在这种情况下并生没办法搞鬼。 的确没错。 就算并生真的有带毒药,应该也会想办法忍住把毒药加进咖啡里的冲动──可是就算这样也绝不能被左博士影响,现在会谈根本还没开始。 并生心想照她的要求泡一杯咖啡就已经够了,坐在左博士面前。 “……老实说我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不明室的财力与政治影响力这么厉害,竟然这么轻易就把经营中的饭店纳为己有──” “你可别误会喔,这可不是在向你示威。而且你这么聪明,我认为应该没有这个必要──我的目的真的只是想清场而已。” “…………” 这种话根本不能信。 左博士说这话也不是想要取信于并生。 可是她这么做也不是闹着玩,并生认为这应该也是某种布局。 “趁这个机会我就把另一个误会也解释清楚吧……控制这家饭店不是不明室干的,是我个人的作为。这件事和地球鏖灭军没有任何瓜葛。” “…………?” 如果说是布局的话,这种行为未免太没意义了。 虽然左博士的目的可能就是像这样让并生心生混淆,但是她这么做,最后很可能只是徒增并生的戒心而已。这名博士会做这种事吗? 并生感到纳闷,一方面觉得这可能是陷阱,却又没办法置之不理。索性就顺着对方的话题── “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问了这句话。 “说实在的,不管控制饭店的是不明室还是你个人,我认为根本没什么差别……为什么要强调这两者的不同?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吹嘘自己成就的人。” “听你这样说,好像很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左博士笑道。她的心情好像不错。说不定是因为并生随便泡的咖啡出乎意料地好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并生可真是做了一件无谓的事。就行为来说,取悦左博士就和为恶没两样。 “先不谈我的人格,其实有很大的差别喔,并生。不是没什么差别,而是大大有差。我个人依照我的意愿做出这件事……就代表我不希望我的这个行为被组织知道。” “…………” “也包括不明室的‘伙伴们’。” 并生认为这句话单纯就是谎言了。 即便是不明室的人,这个博士、这个疯狂科学家怎么可能会把他们当成‘伙伴’看待──不过至少还是会当成‘同志’,这就是左右左危在精神上些微乖僻异常的地方。 如果相信左博士这番话──当然并生不会照单全收──这次她是瞒着那些‘同志’,到这里来见并生的……要是这样的话就更令人费解了。 ‘不明室’应该很想动用‘新武器’才对──并生还以为无论用何种花言巧语、再怎么粉饰,总之左博士主要就是要找她谈动用‘新武器’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没有办法证明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左博士。再说我不认为你有足够的能耐对这家饭店为所欲为……难不成你玩股票赚大钱了吗?” “我是自认对经济体系的架构很清楚啦──只不过如果光靠钱就可以办到这种事的话可就轻松了。这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 “好吧,也难怪你会像那样怀疑我。可是别忘了喔,对你们两姐弟来说,我可是你们的恩人──” 左博士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 当然只有令人不快的人才会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但如果这个人是左博士的话,她有时候也会故意摆出这种恶形恶状的表情,当作与人谈判的手法。 因此不能一概而论,乱发脾气。 可是就算这样──不管她是不是心怀算计──听到别人随随便便谈及弟弟的事情,对并生而言仍是不愉快。 空空与她身边的人常常把冰上并生──‘篝火’当成从里冷到外的冰山美人,可是实际上这是她刻意,而且强迫自己要摆出这样冷若冰霜的样子。 为了达成目的就连个性都能改变,这就是并生。 这是她心有盘算,认为这种性格比较适合现在自己的工作与周遭环境──其实从根本来说、从根源来说,并生本人的个性比周遭众人对她的印象还稍微更热情一些。 平常她几乎把内心的热情完全压抑住,但是会因为某件事而爆发出来──虽然这种状况不会发生,不过有时候还是会稍稍显露于外。最具代表性的地雷开关就是当有人提到她那个原本是纵火狂的弟弟,还有言谈中说到她的身体遭到不明室改造的事情──而左博士现在两件事情都踩中了。 虽然并生没有因此愤而离席,也没有情绪失控而骂回去,不过还是动了念头想要说两句话讽刺左博士── “如果你对我们姐弟俩是恩人的话──” 她这么说道。 “那我的上司空空空对你来说,就变成可恨的仇敌了吧──毕竟你的前夫与前女儿之所以会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前夫就不说了。” 表面上,左右左危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也是能够完全控制自我情绪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比较年长的关系,又或者单纯只是精神强韧,她控制得比并生更加彻底。 虽然她的表情很丰富,算不上是扑克脸。不过并生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连每一条表情肌肉都能操控自如。 “你不觉得前女儿这种说法很奇怪吗?就算断绝母女关系或是没有在一起,女儿还是女儿啊。” “姑且不论你改造我们姐弟俩……可是你对那孩子的改造别说是对女儿了,根本不是对一个人该做的事不是吗?从你做出那种事的那一刻起,那孩子就不再是你的女儿,而且连人类──也称不上了啊。” “你讲话还真是刻薄呢。” “但我说的是事实。” “我的工作就是改变何谓事实──算了,找你不是为了谈这种事。” 左博士冷静地换个话题。 这恐怕不是因为她不愿意继续讨论女儿──前女儿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就像是结束季节性问候一样──感觉上就和说“今天天气真好”完全没两样。结果发生变化的、能够改变的就只有并生的心情而已。 “……好吧。” 到头来关于这件事,并生还是选择主动退让,反正她退这一步也没什么损失。如果假装相信左博士能够让会谈更加顺利的话,装装样子也无妨。 “既然你说占据我的财产是你个人的行为,那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仔细想想,你所有的行为都像是个人兴趣一样。” “啊哈哈,别担心,今天下午我就会把饭店还你。只是没办法完好如初就是了……” 如果不是完好如初就不要了,应该说无论再怎么样恢复旧观,并生都不想要。不管有没有恢复原状,天知道是不是被左博士设下什么机关。 今天的会谈结束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并生这一辈子、就算到下辈子都不想再接近这家饭店。 “那就来谈正事吧──我想应该不用我叮咛,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禁止走漏口风。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对你说这种事,我可能会被地球鏖灭军解雇──应该说有可能会被杀掉。” “……听你这样一说,真的会忍不住想说出去呢。” “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你听了我说的话,搞不好连你也会被解雇、被杀掉喔。” 是有关四国的事情。左博士这么说道。 “…………” “就是关于你那可爱的上司现在潜伏进去的四国──那片完全断绝音讯的土地四国的事情。唉,并生。你认为现在四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那可爱的上司就是去当地调查这件事。”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依照现况,我的感觉就是想不出意见。” 这是骗人的。 并生没有意见,但是个人想法倒是有一些──可是不管怎么想,她绝不会让人家一问就乖乖回答。 “应该说情况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上头’好像认为是地球的新型态攻击,而且目前真要说的话,以客观角度来看,我认为这种嫌疑也很有可能。” “嗯,是啊。这样想也没错。” 左右左危点头说道。 只不过她的点头一点意义都没有。 连喝水鸟玩具或是红牛点头摆饰点起头来感觉比她有诚意。 “可是怀疑‘没错的事情’也是我的工作。” “做这种肮脏的工作还真是辛苦呢。” 并生这么说原本是想挖苦左博士两句,可是说出口之后,听起来好像她真的很体谅对方的立场似的──因为‘不明室’虽然是地球鏖灭军的地下部门,但他们确实也老是负责执行一些不干不净的工作。 必要之恶。 不管再怎么说,必要恶终究还是邪恶的一种。这是并生身为‘篝火’的看法。 左右左危完全不理会并生刚才说的话── “撇开我的工作不谈,每次一有什么怪事发生或是遇到什么异常状况的时候,所有原因就全都算在地球头上,这样真的有点太蛮横又太不讲理──” 她这么说道。 “自从一年前‘巨声悲鸣’把三分之一的人类消灭之后,这种倾向就更明显了……绝对的敌人有时候会让人丧失冷静的判断能力。不过像地球鏖灭军这样的组织本身就是靠众人对地球的敌意纠集起来的,也难怪会有这种毛病。” “……一般来说拥有共同敌人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产生的关系最为密切。或许是因为在所有人际关系当中,这样的利害关系是最牢靠的。有一句话叫作‘吴越同舟’……” 并生把对方的话转换成一般世人认知的观点,不愿意随着左博士的论点起舞。 在没搞清楚左博士想说什么之前,连应声都不能随便应。 “可是在和地球对抗之前,人类的敌人本来是人类吧。” 左博士说道。 光从左博士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压根没理会并生的反应,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好当成左博士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自己比较好──虽然饭店的控制权已经被抢走了,但是并生绝不容许连自身的控制权都被她抢走。 “如果我是地球的话,根本不用花费心力让人类灭亡。反正只要放着不管,人类自己就会互相残杀、自生自灭。又是搞什么‘微声悲鸣’或是‘巨声悲鸣’、又是把‘地球阵’之类的怪人送进人类社会,这样会造成反效果吧。要是人类因此联手的话岂不是适得其反──对付像人类这种会同类相残的种族,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 “……或许本来就不应该要求地球像人类一样有算计心。” 并生开口,谨慎小心地说道。 “而且你这个观点应该是旁观者清……或者说是像你这种人特有的,从制高点俯瞰事物的意见……实际上应该很难像那样站在综观的角度上看事情。你总不能对地球提出建议,告诉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吧?” “是啊。人与人相争的理由大多都是很没道理的──之后回想起来,总是有很多事情‘应该这么做’、‘早知道这样选择就好了’。可是这是人与人相争的情况──而不是指人与地球相争的情况吧?你不是说了吗──不应该要求地球像人类一样有算计心。” “…………” “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知道地球怎么想、又有什么战略,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甚至不知道地球是不是真的想要毁灭人类。搞不好地球别有所图也说不定。” “别有所图──你是指?” “我不晓得地球有什么打算。可是如果地球这么做是考虑到消灭人类、让人类灭亡之后的未来──也就是说对地球来说,如果消灭人类不是目标,单纯只是一个过程、一个阶段;如果有什么理由让地球甘愿冒着造成反效果的风险也想要尽快有个结果的话。这样多少也能体会为什么他使出这么多手段。” “这个嘛……” 并生险些就要点头认同,在最后一刻打消主意。 可是在心情上,并生不是不了解左博士的意思──虽然再也没有什么事比体会地球的心情更加愚蠢,而且并生对地球的恨意非同小可,所以她从来不曾有这种想法──但如果站在地球的角度来思考,她确实不认为有什么必要把人们──也就是人类种族当一回事。 地球是一颗行星,考虑到地球的寿命,人类的出现只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而且放着不管,或许也会像其他大多数生命体一样在‘近期’就会灭绝。如果他想要消灭的对象是从三亿年前就已经存在的蟑螂,那就另当别论了…… “或许地球任意刺激人类,反而会使得人类种族的寿命延长──促使人类进化。左博士,这是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吗?” 并生故意说了一段她认为全然不着重点的话。她本想提出一个完全偏离先前话题的结论,用这种方式泼对方冷水。可是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这个结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着重点。而且光从可能性来看,这个结论的可能性感觉还颇高。 应该说搞不好左博士实际上就是这样想的…… “你说的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左博士平常说话就是这样含含糊糊,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之后她又继续说道: “不过就我来说,我对‘进化’的看法和你──还有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就是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这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左右左存轻易就把并生这个问题带过去了。 这样一来,反而是并生被泼了一桶冷水。 “根据我的想法──目前想出来的假设,地球可能根本没把人类放在眼里。要是这样想的话,不就能解释为什么第二次‘巨声悲鸣’迟迟没有发生吗?地球没有经常性使出‘巨声悲鸣’毁灭人类,就是因为他的目标不是让人类灭亡……” “你是说地球对于如何毁灭人类有某种‘坚持’吗?好像有某种特定方法或是常规之类……可是这样不就和博士你先前的说法有矛盾了?” “我本来就不认为自己这个人活得毫无矛盾。顺带一问,我说的话哪里有矛盾?” 左博士很厚脸皮地问道。 并生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接受她的考验──不,实际上她就是在考验自己吧。 而且不是测验,而是实验。 就像那时候那样,现在左博士仍然在对并生进行实验。 “如果地球别有目的,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想要尽早毁灭人类的话──那根本没道理拘泥于特定某种方法吧?依照人之常情,不都是想要尽快把这种事前准备、事前工作早早做完不是吗?” 并生无意中用了人之常情这句话。 虽然她指的对象是地球。 可是并生不理会措词上的不当,继续说道。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地球与人类的时间格局规模不同也说不定。” “是啊。你说规模不同也指出一个不错的重点。虽然人类方面──地球鏖灭军方面认为自己在历史上已经和地球打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从地球方的感觉来说,或许只是觉得‘今天遇上了一个怪怪的家伙,所以先观察情况’……” “……我个人还是不认为地球有知觉。” “我也不认为。” 左博士二话不说也同意并生的意见。 有人同意自己的看法,可是感觉一点都不高兴。这种体会还满新奇的。 “一点都不认为。” “…………” 并生沉默不语。 就是因为空空空不在才会催生出这场会谈,所以这种‘如果’绝不会发生,可是如果空空在场的话,讨论的内容会讲些什么呢? 如果那个实际和地球打过照面的男孩── 和地球对话过的男孩空空空有出席这场会谈的话── 如果冰上并生的上司、把她的弟弟打到从此瘫痪的男孩、害死左右左危的前夫与前女儿的男子空空空就在这里的话──他到底会做何表示呢? 他会如何代替地球表达意见呢? 不,就算空空不会代替地球表达意见──或许他也能让两人充满假设的推测更进一步接近真相也说不定。一想到这一步可能会为地球与人类对立的局势带来多大的改变,多少还是会令人为之扼腕。 当然不确定空空空会对左在存的母亲左右左危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还不确定现在在四国生死不明的空空空能否活着和左右左危见上一面。 “也罢。” 左博士这时候把咖啡全部喝完了。 至少她没有要求再来一杯。 “无论地球意欲为何,身为一个独立研究的科学家,就我看来我认为地球和人类这场仗根本没得打──再说如果没有地球这个立足之地的话,人类就会失去生活的基础。” “如果要这样说的话,这件事也谈不下去了……这不就像是说如果没有草食性动物,肉食性动物就没办法存活,所以草食性动物比较强一样吗?” “听你用这种方式比喻,就会觉得地球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能当成是某种共生关系,而且这种说法还有可能是正确的──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再说你不是独立研究的科学家吧?你是隶属于地球鏖灭军……” “平常的确是。不过现在坐在这里的我,是个人独立研究的科学家,没有老板的。” “…………” 难道左博士就是想营造这样的事实,才会用个人财产控制这家饭店吗──她原本应该就不是那种会受限于立场的人,但还是得小心再小心,谨慎行事。只是这样做令人难以接受。 先前的会谈内容对并生来说也算颇有新意,并非毫无收获──虽然对方是左右左危让并生有些不满,可是她自己也得益不少。 关于这一点,并生甚至很感谢左博士。 可是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可是,” 并生说道。 “博士就是想和我说这些事吗?你只是想和我讨论地球是怀着什么样的意图和人类对立,所以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和我接触吗?而且还是以个人名义……” “怎么可能。如果只是要讲这些事的话,那在电话里讲讲就够了──主要要谈的就只是四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而已。” 左博士淡淡地说道。 “可是如果要讨论这件事,就必须得推测地球到底有什么意图──唉,并生,难不成你认为现在四国发生的奇妙──应该说莫名其妙的现象,当真是地球在实验些什么吗?难不成你认为地球正在进行某种测试,探索新的攻击方式对付人类吗?” “……先不管我怎么想,听博士你这样一说,我认为这也是有可能。或许现在发生在四国的小规模现象就是在紧锣密鼓准备之后接踵而来的大规模攻击。” 现在整个四国都遭受其害,身为日本人,要把现况称为‘小规模’实在满有抵触的。可是从世界地图来看的话也只能这么说了。 “但就算在做准备,也实在太教人摸不着头绪了。左博士,你不这么想对不对?不但如此,你还认为这次事件不是地球在搞鬼──” “我不会一口咬定绝对不是。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话说死──就像你们一样。” “…………” “你不觉得这样想才合理吗?如果把这现在发生在四国的现象当成是人类干的好事,而不是地球搞鬼……” “人类……干的?” 并生的脑袋没办法接受这句话。 她只是一再地重复这段话而已──并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死,也就是陷入思考停滞的状态。即便刚才左博士就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也不这么认为。可是这个想法是她压根儿想都没想过的。 虽然并生认为现在手上的线索不够,还没办法断定四国发生的神秘现象是地球干的好事──可是左博士竟然说这是人类造成的。 “……这个假设实在非比寻常、太天马行空了。老实说我真的觉得有点听不太懂。该说天才的想法打从根本就和我们不一样吗……”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这么轻意就把天才这两个字搬出来。我既不是天才,也从不曾称呼别人为天才。” 左右左危泰然自若地说道。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倒让并生觉得很意外──不,这说不定和话术无关,单纯只是自谦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说才好……这种自谦真是嘲讽意味满满…… “对你们来说,这个想法确实很天马行空,可是你也没有根据可以否定说绝不可能吧?” “根据……” 并生一边心想‘你们’这句话到底包括哪些人,但就算问了左博士,她十之八九又会打哈哈,所以── “没有证据可以否定,这就是所谓恶魔的证明吧。” ──并生这么说道。 “就像人类没有办法否认外星人不存在那样。” “你属于不相信外星人存在的那一派吗?” “……地球已经存在于宇宙当中,而人类又存在于地球上。那么从机率上来看,在广大无垠的宇宙某处应该会有类似地球的行星与类似人类的生物。这种主张是因为人类没办法把宇宙每个角落都仔细看过一遍吧。这就是所谓的费米悖论……可是这不能当作相信外星人存在的理由。” “那你相信什么呢?” 左右左危装模作样地耸耸肩之后说道: “我可能相信魔法吧?” “?” 魔法? 2 突然冒出来魔法这个单字,让冰上并生感到很惊讶──因为左右左危的专业领域虽然多,但基本上她应该是信奉科学的使徒,没想到竟然会从她的口中听到魔法这两个字。 话虽如此,并生自己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过这个单字──久到她根本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字了。魔法。一时之间她搞不清楚意思,还以为是某种专业用语呢。 可是实际上她的这个第一印象其实不算误会──这是因为在现在的四国、在空空空陷入前所未有困境的四国当地,‘魔法’这两个字已经不是一般单字,已经转变成特殊用语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并生。因为她要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件事──不,应该说如果她有机会知道的话,那也是过了很久以后的事情。 这时候她只觉得天才说了一句傻话。 只希望左博士别在这个话题上做文章。 “你说魔法吗?我太不相信魔法。” 她随便应付了一句。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魔法。” “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成为魔法少女吗?” 并生心想只不过是个比喻而已,有什么好这样死缠烂打追问?但她还是表现得很配合── “没有想过。” 这么回答道。 因为并生的回答实在太简短,或许对方会觉得她很不配合──可是左博士听并生这么回答之后,却还是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以前倒是满喜欢的。”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正好是所谓的黎明期吧。现在的魔法少女也已经变得多样化,有很多不同的类型,虽然都叫做魔法少女,但已经没办法一概而论了。” “……从前崇拜魔法少女的少女现在却成了科学的使徒,真是让人感到相当讽刺。” 并生这时候说的评论极为敷衍,根本说不说都对情况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左博士还是没有把话题拉回到原本的主旨──反而还更进一步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要说讽刺的话,对科学家来说其实也没那么讽刺──特别是我的前夫可能还会喜孜孜地这么说呢。” “…………” “你知道吗?有一句格言说‘高度发展的科学与魔法无异’。” “那是亚瑟·查理斯·克拉克说的话吧……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他说的话和现在的四国有什么关系吗?” 并生终于按捺不住,硬是把话题拉回原本的主旨──以为把话题拉回来了。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现在说的那句话正好精准切中整件事的本质。 并生这句话才真正称得上是讽刺,可是左右左危闻言── “有关系啊。” 清楚扼要地这么回答道。 “我们可以说科学最重要的使命,追根究柢就是分析魔法──从以前开始、从上古时代开始。甚至可说我就是为了成为魔法师才会踏上这条科学路也不为过。” 虽然在并生的口中得冠上个‘前’字,可是左右左存已经是有一个孩子的母亲,这时候当然没有用‘魔法少女’而是用‘魔法师’表现──只是如果要计较的话,用‘魔法师’也不好,应该是‘魔女’才对。并生心里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这些用词表现上的不同、措词表达上的偏差,虽然看似无关紧要又不值一提,实际上却有重要的意义──当然左博士也是刻意在使用上做区分的。 ‘魔法少女’、‘魔法师’与‘魔女’。 到底是哪里、怎么样不同呢──这些同样也是特定‘用语’。 “所以让人感到出乎意料,魔法与科学其实彼此相辅相成喔。并生,至少比你想像得更加契合。” “……对我来说。” 对我来说,科学就像魔法一样。并生本来想这么说,可是她发现这句用来结束这个话题的台词正好与亚瑟·查理斯·克拉克说的话不谋而合,不禁在心里暗叫好险,说到一半硬是换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想要踏上科学之路的理由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和地球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什么。你一口断定说四国发生的事情不是地球所为而是人类造成的,如果有证据可以证明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 “我没有断定什么。这只是假设而已喔。就和你们一样,认为四国事件是地球正在进行实验的可能性还是明明白白存在于我的心里。只是我没有随随便便把其他可能性排除在外──不受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平等思考所有可能性有这么奇怪吗?” 这种说话方式真讨厌。 可是无论如何,以‘科学与魔法’为主旨的话题好像总算结束了,并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先前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以冷静的态度面对左博士,可是等到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路耍得团团转了。 她们在这里像这样谈天说地,真的能够让空空室长的生还机率提高吗?更进一步能够让人类与地球的战争占有优势吗? “确实还不能一口咬定是地球干的好事,我也认为调查其他可能性很重要……可是左博士,要把那件事认定是人类的所作所为,这实在太勉强了。” “‘那件事’?听你这样说,你好像已经掌握到四国事件真正的本质是什么了喔──并生,应该没有人知道四国到底发生什么事吧?至少从‘外头’来看,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吧。” “请不要挑我的语病──再说光凭‘外头’看到的事情,也能判断人类不可能办到。要让四国全域陷入音讯不通的孤立状态、陷入能够登陆却无法回来的有去无回状态,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真是这样吗?四国事件的规模确实很大,但如果规模很小的话,就算是一般人也办得到吧?比方说可以把一间民宅孤立起来、弄成音讯不通的状态。把访客的通讯机器抢走,关在家里。如果是这点程度的事情,只要不择手段,多的是办法不是吗?” “我说了请你不要挑我的语病……我们在说的不是这回事吧?你这样说连整件事的前提都不一样了。我在说的是四国事件的规模很庞大,而不是──” “可是我说的就是这回事啊。” 左右左危说道。 “就算你说的不是这回事也一样。因为就算规模再小,人类还是无法重现‘巨声悲鸣’的效果,你说对不对?” “…………” “‘微声悲鸣’也没办法重现啊。就连那些我们称为‘地球阵’的怪人也一样,不明室倾尽全力研究调查也完全无法重现。顶多只能做出一个仿冒品──” “仿冒品……” 那是指── 那是指左右左危博士的女儿──左在存吗? 她指的是那个不明室尝试制造人类无法目视的‘地球阵’,而产生出来的失败作品──不,应该称之为废弃作品的女孩吗? 并生心想,这句话可万万不能给她的上司空空空听到。就算这句话不是出自一个母亲的口中也一样。不过如果空空空会发脾气的话,并生倒也有兴趣知道他到底会怎么样发脾气。 空空空的愤怒。 一个没有感情的少年的愤怒。 冰上并生之后将有机会在这个故事的某个情节当中,亲眼目睹空空空的愤怒──届时她将会深深后悔自己竟然怀着看戏的心情对他的愤怒产生兴趣。 “所谓的战争,追根究柢完全就是指‘技术的开发’──不管再怎么粉饰太平,那些为现在这个时代带来缤纷色彩的最新技术,大部分都是因为战争而诞生出来的。” “……撇开不明室不谈,开发室在这场人类与地球的战争所创造的技术,好像也有些已经在社会上普及化了。” 并生刻意在‘撇开不明室不谈’这句话上加重语气,就是不希望左博士认为自己在迎合她──不过开发室自己也有相当程度的黑暗面就是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竞相开发技术’也可以说是一种‘互相抢夺技术’──因此我们才会努力不懈想尽办法复制地球的技术,复制之后更进一步改善。可是讲白了,我们的努力一点成果都没有。” “……研究没有成果还讲这么大声,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单纯只是因为博士你还不够努力吧?” “不可以为了说别人坏话,故意讲这些违心之论喔,并生。再说我们的努力,你应该非常清楚啊──以你的亲身经历。” “…………” 也对。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正确到让并生深恶痛绝的地步。 “而且不只有地球鏖灭军,其他组织也一样──目前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够再现地球对人类发动的攻击。当然不管哪个组织都已经有能力制造出仿冒品,而且也有些傻瓜坚持他们做出来的就是完成品。” “……如果是这样的话──” 并生直接跳到结论说道: “发生在四国的现象只要规模变小就能再现,所以不可能是地球发动的攻击──你的意思是这样吗?左右左危博士。” “我是说我认为可能性极低。从这一点又可以推测出好几种不同的逻辑推理,说不定真相揭晓还真的像你想得那样,只是地球在进行实验也说不定。” “…………” “我说的‘再现性’也是只限于从外界角度观察到的结果而已──四国内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和‘巨声悲鸣’相同,都是人类无法再现的异常现象。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应该得等你家老板回来吧?不行不行,依照现在的状况,我们现在没时间等他回来了。” 总而言之。左右左危这么说道。 “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假如你的上司没有回来──空空空到了四国之后就这样一去不回的话,就不得不对四国动用‘新武器’了。走到这一步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机会知道四国内部究竟发生什么事。这样的话──我个人会很伤脑筋的。” “你会──伤脑筋吗?” 这句话倒是教人意外。 就算只是撒谎,并生还是很意外左右左危会撒这种谎。 “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博士你应该是和那些显然想要动用‘新武器’的人站在同一国的。” “研究人员一般都会这样想啊。难得辛苦做出来了,当然会想用用看嘛。这一点我不否认,而且在道德上也不太会犹豫。” 并生心想不是不太会,而是根本不会吧。但她没有作声,等左博士继续说下去。 “可是动用‘新武器’的时机点不是现在。不只是地球鏖灭军,不明室本身也一直在注意使用‘新武器’的适当时机,认为现在就是最好机会。可是我个人不这么觉得。那款‘新武器’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宝贝,我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使用它。” “……你说这是你个人的立场吗?” 像你的孩子一样宝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其实也没多宝贝吧?并生把这段感想藏在心里,忍住没说出来。 “没错。身为部门主管的意见和个人意见有时候就是会有不同啊。” “…………” 并生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情形。可是她的上司空空空先前在被迫的情况下加入地球鏖灭军,而且还被捧成第九机动室的室长。或许他能够了解左博士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就算了解,他们两人也绝不可能互相交心。 “说实话──” 左博士说道。 “你家上司的单独任务就像是我强硬加上去一样。因为我认为如果要尽可能提高不对四国动用‘新武器’就解决问题的成功机率,这是唯一的办法。站在‘上头’的立场,如果他去这趟能够带回一点成果的话自然是好事,就算失败也能测试‘新武器’,面面俱到。应该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好。所以才会允许这个缓冲提案。” 并生心想,‘上头’可能打着如意算盘,用这种方式的话,就可以把身为英雄却是组织中不安因子的空空给解决掉,一举两得。 “然后呢?” 接着她这么说道。 “所以你拒绝动用‘新武器’吗?” 刚才并生一直在说‘新武器’‘新武器’,就这样在不知道‘新武器’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谈了半天。四国这种令人摸不着脑袋的现象再加上‘新武器’这个神秘的名词,讲起来话来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雾里看花一样。可是就算这时候并生开口问左博士关于‘新武器’的具体细节,她也不可能会说。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在她面前轻意露出破绽,所以并生也只好忍耐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 “你不惜和不明室以及军队首脑唱反调的原因是──” “你认为是什么?” 左右左咧嘴笑着问道。 “我把你那可爱的上司拖下水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你认为这次的麻烦不是地球引起的是吗?也就是说你觉得把难得做好的‘新武器’用在这种无关乎地球与人类对抗的地方太可惜了……应该说根本毫无意义。” “答对一半了。” “一半……?” 当有人说答对一半的时候,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几乎答错的意思──用考试来比喻的话就是五十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现在左博士所说的好像真的是指‘答对一半’。左博士说道。 “四国现在发生的问题不是地球引起,要动用‘新武器’的确有点浪费,但不见得是毫无意义。我不是不能体会高层和其他人说什么就是想把刚做好的武器拿来用用看的心情──所以如果是对一个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和平小镇动用我们的‘新武器’的话,我应该也会赞成这种不人道的主意,而且毫不惋惜就把‘新武器’扔过去。” “……你的话确实会这么做吧。” 不但会举双手赞成,而且还会亲自带头执行吧。 不过并生没有立场批判左博士──不是因为阶级上她不能批判长官,而是因为她自己身为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过去在执行工作的时候,多少也曾经干过一些只能用‘不人道’来形容的勾当。 所有人都坚称这是必要的牺牲,或多或少犯下过一些罪行──既然这样,她又如何能只责怪左右左危的不是? 如果并生有什么理由能够责怪左博士,就只有关于弟弟还有自己的事情而已。 如果只是个人恩怨的话就能算数。 空空一定也是这样── “……那这次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左博士。” “因为无论是什么状况,要是现在四国发生的事情不是地球所为的话──使用‘新武器’就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很大的麻烦吗?我倒是……不这样认为。” 并生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虽然她没有认定绝对是地球干的好事,但也没有深思过不是地球造成的可能性,所以不明白左博士的意思。 “比起地球正在创造出全新的攻击方式,我想应该没有其他事比这更糟糕……如果地球真的创造出新的攻击方法,威力肯定更甚于‘巨声悲鸣’。” “你想想如果地球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的话,那会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犯人会是谁呢?” “会是谁……” 突然这样问,并生一时之间也答不上来──刚才左右左危好像曾经说过这次事件不是地球所为,而是人类造成的。 “如果是人类的话……不,就像你说的,如果对象是一间民宅的话,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我不认为凭一人之力可以把整个四国推入险境、陷入麻烦当中。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四国可是有三百万人口啊。” “我没说是凭一人之力啊。再怎么样我都不会这么异想天开啦。” “……既然这样──”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那就不是个人犯罪,而是组织性占据岛屿的行为吗?可是你认为这种事情,哪种组织办得到──” 说到一半,并生才赫然发觉。 不,说她自己发觉实在有点厚脸皮了。她只是被左右左危牵着鼻子诱导而已。 “没错。” 左博士颔首道。 “没错,如果有哪个组织能够办到这种事,那么‘组织规模一定相当大’──比方说一个好歹有能力和地球对抗、长久战斗的组织。” “…………” 难道这次四国的事件是我们地球鏖灭军下的手吗──一瞬间这个念头还从并生的脑海里闪过,可是再怎么样应该不可能吧。 要真是地球鏖灭军的话,身为不明室室长的左右左危就没有理由根据这么不明不白、充满假设性的推测,甘冒危险来找自己。当然不排除这可能是一个圈套──但如果是圈套的话,那就根本没理由和其他组织召开会议,还不惜交换条件独占调查权,把空空派往当地。 再说要是干出这种蛮横的行为,想用这种方式超越其他组织抢占便宜的话,之后将会留下无穷后患──无论是哪个组织都和登上四国的调查人员失去联络,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实际蒙受损失──这种缔结同盟的方式可不让人乐见。要是其他组织全都联手的话,饶是‘业界龙头’地球鏖灭军也无力抗衡。 那么同理可证,其他参加那场会谈的组织也可以从嫌疑名单中排除。这次的同盟与协议当然不是只凭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签订的──可是太过招摇的欺骗手段只会给人机会找麻烦而已。要是这么做相对能获得庞大的利益,或许还有得谈──但并生认为无利可图。 而且他们是保护人类的组织,虽然不忌讳有一些‘最低限度的必要牺牲’,可是三百万条人命也未免牺牲太大。到底要期待有多庞大的利益回馈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么应该视为是来自国外组织的攻击吗?如果是国外的组织就不属于同盟成员,而且确实有些组织认为只要不是本国人民,就算牺牲再多条人命也不足为惜──” “现在就把焦点放在国外还太早了。你肯定还没考虑过嫌疑最大的组织吧?” “嫌疑最大的组织?” 听她这样说,并生还是不明就理。 既然左右左危都这样说了,应该就表示能说的提示都已经全都出来了──可是目前嫌疑最大的组织除了地球鏖灭军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地方了。 “既然不是国外团体的话……那就是国内的对抗地球组织当中,没有参加这次同盟的组织了……可是就我所知,比较具有规模的组织大都已经参加同盟了,毕竟这次事件非同小可。剩下的都是一些中小型团体,他们与其说是没参加,应该是没资格参加……” 这样的话,前提就不成立了。 无法参加同盟的中小型──这样说已经算是修饰过用字了,讲白了就是弱小──组织应该没有能力引起范围影响整个四国的事件。 不,要能够引起这种事件,还是必须要有地球鏖灭军这种程度的规模才行。 就算不是‘业界龙头’,至少得是排名前五大的组织才行── “……啊。” “看来你已经发觉了,就是那样没错。” 并生明明都还没说话,左博士却好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这么说道。 “没错。没有参加同盟,规模又大到有能力这么做的组织只有一个──而且这个组织的条件相当适合以四国为背景引发事件。比方说他们的总部就在四国──” “…………” “绝对和平联盟。” 一字不差。 左右左危把并生想到的组织名称给说了出来,一字不差。 “那个反抗地球组织的总部就设立在四国,如果是他们的话──” “……就办得到。” ──也说不定。 并生点头这么说道──她也不得不点头了。 如果是那里的话确实可能──会不会做是其次,如果单论能不能的话,他们的确可以。可是……就算这样……这种假设未免太…… “可是绝对和平联盟就是这次骚动的牺牲者──” “大家只是自以为绝对和平联盟是这次骚动的牺牲者吧?只是因为联络不上又音讯不通,所以众人理所当然会想到一个合理的结论,那就是他们组织已经毁了──不对──” 左博士说到这里,竖起一根手指。 这是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有的习惯,并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并生一点都不认为现在的左博士心情很好。 “说不定绝对和平联盟确实已经垮了,但这也可以视为整件事情超出他们的掌控,导致他们自我毁灭。” “……你说超出控制……照你的说法也就是实验失败是吗?用四国当背景进行实验的不是地球,而是人类……?”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进行的是什么实验? 应该要保护人类的组织却在进行有害人类的实验── “原本以为是被害者的人物其实是犯人,这不是推理小说常用的老套吗?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对现在的四国动用‘新武器’了吧?” “因为你不想让竞争组织知道自己的技术情报……因为你想独占‘新武器’的技术。” “我也不是打死坚决反对技术开放给人家……如果能够帮助打倒地球的话,身为军队的一分子,我也不反对公开情报。可是现阶段时机尚未成熟,而且……如果我的假设正确的话,这次事件根本无助于打倒地球。结果可能只是把重要的隐匿技术白白送给其他组织而已。你可能会觉得很意外,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被牵扯进这种势力斗争的事情当中。就是因为讨厌这种事,所以我才会从开发室调到不明室去──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政治斗争的道具。” “……我不觉得意外,因为你本来就是那种讨厌人类更甚于地球的人。而且讨厌到要不是有地球这个第三者成为敌人,你根本不会和人类联手──” 话说到这种程度或许有些超过,可是摆在她眼前的假设实在太惊人,让并生不禁止不住嘴巴,变得多话起来。 “可是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想?实际上也没有相关情报不是吗?没有证据也没有情报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不能算是根据理论性思考导出的结论──所以我说这只是假设,为了要验证这个假设,我才想要借用你的能力。你的能力还有──你的上司、英雄、空空空的能力。” 希望你们和我一起合作。 左右左危明明白白地这么说、这么提出要求。 这一句话很直截了当地表明左右左危这次把冰上并生找出来的理由──可是就算她单刀直入地要求并生帮忙验证这个荒诞不经的假设,并生也不可能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 应该说并生不但不会一口答应,相反的她还认为这世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件让她这么想拒绝的事──第二件让她这么不想扯上一点关系的要求。如果是情报交换、任务转让,甚至干脆是命令跑腿也好,这些事都还在并生可接受的范围,也不枉费她应约前来开这个会──但是和左右左危合作太过危险,怎么样都不可能。 并生自己就别说了,她也不能让此时可能正在四国遭逢险境的空空更进一步涉险。 “……空空室长因为你的要求──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才会被派到那个危险的四国去,而你的意思是说如今还有求于他吗?” “我认为我有足够的权利提出这项要求,因为我的家人等同是死在他的手里。” “岂有──这种藉口未免太自私了。” “研究人员都是很自私的──不过这次我可不光是因为自私才这么要求,而且我是因为知道这个建议对你们有好处才会提出来的。” “应该也有坏处吧?” “那是当然。可是就算你默不吭声地躲起来,一样也没好处不是吗?因为照这样下去,那孩子怎么都活不久。” 左右左危一脸不在乎说道。 “……你是要求我以地球鏖灭军一分子的身分助你一臂之力吗?” “不,我没这样说。因为我也不是以地球鏖灭军一分子的身分向你提出要求的。” “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如果你真的那样想,根本不用找我,只要把刚才你说的话照样向‘上头’报告不就得了吗?且不论这个假设正不正确……至少我认为很值得检讨看看。” “这是因为虽然你的表情硬邦邦的,头脑却很灵活。” “…………” 现在这句话是在称赞并生吗? 如果是的话,这可是左博士第一次不是因为她这副被改造的肉体,而是因为别的事情称赞她。 “‘上头’就不像你这样了──他们的脑袋已经因为对地球的强烈敌意完全僵化。该怎么说呢……奇怪的是不管是哪个组织,权力愈大、地位愈高的人对地球的敌意与偏见就愈严重。室长层级以上的人除了我自己以外,我从来没看过有哪个人能够以客观角度看待地球。如果要说有谁例外的话,也只有你家那个可爱的上司而已……” 不过空空空对于地球到底站在何种立场,目前也还看不出来──左右左危这么说道。 饶是这位博士也料想不到空空竟然和地球当面对话过。 可是即便如此── “‘上头’那些人也不全都是老头子,可是心思态度都已经完全僵化了──所以只要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算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会一口咬定是地球干的好事。就我的意见来看,并生,你也是那种妄下断言的人。可是至少你的心态还比较放得开,愿意听我说话,对吧?” “…………” “现在‘上头’就没你这么开明──如果是在‘巨声悲鸣’发生之前,‘上头’或许还会愿意听我的意见。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他们只会把我当成一个脑袋不正常的家伙,听听就算了。” 现在这时候可不能告诉她‘其实我也一样把博士你当成“脑袋不正常的家伙”’。应该说从现在的对话来看──为了想办法不要和她合作──并生这时候这么做。 “我觉得‘上头’应该不会这样。” 她也只能说出这种和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话。 “这个嘛……言词中不要触怒他们、千万别说他们心态僵化或是充满偏见,只要用客气一点的说法──我想‘上头’还是会愿意听你说。要不然我也可以帮忙从中协调。” 虽然没办法和左右左危合作,但这点忙并生还是帮得上。如果能够因此和‘上头’建立联络管道,对并生也是好事一桩,而且也不用把空空室长拖下水。就现况来说,这应该是能够摆脱现状的最聪明的办法了。 可是偏偏当事人左博士兴致缺缺。 “比起我来说,由你开口成功的可能性或许会高一点──可是与其赌那么渺茫的可能性,我还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办法。再说你是因为了解我,所以姑且还愿意思考这个假设……如果要向其他人说明的话,一开始我还得先解释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假设……不,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才行。” “为什么……” 这么说来,刚才并生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左博士还没回答。之后她先提出要求要合作,这个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不,听她现在的口气,难道她是故意把这个问题带过去的吗? 她这么想把原因拖到最后才解释,所以一开始不做任何说明吗? 左右左危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肆无忌惮,完全不懂得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萌生这个想法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让她刻意拖到最后才肯讲。 她先前说过不是根据理论性思考所导出的结论。 既没有证据又没有情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根据某种跳跃性思考得来的假设了。该怎么说呢,这就好像是赌博行为中所谓的逆势操作,‘因为大家都认为地球是犯人,所以我就来思考相反的可能性’那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瞒着这件事和你们合作……就姑且问问看好了,你答应吗?” “不管任何条件……我都不想和你合作。” 要是不讲清楚的话,会谈可能会继续没完没了地扯下去,并生也只好直说了。 她清楚表明自己的想法。 “要是听了那件事,说不定就会改变心意对吧?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把那件可以称得上是假设根据的事情摆到最后才说是吗?” “也不是这样。你不用想得那么特殊复杂──单纯只是难以启齿而已,只是如果有人问起的话,我就不得不说出来而已。” “那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能发誓不笑吗?” “…………?” 她这句话真是奇怪。不,左博士说的话一直都很奇怪,可是这时候更是离奇。听左右左危会心生厌恶、会怒火中烧,但绝不可能会发笑。事实上并生在先前和左博士的会谈中,嘴角连翘都没翘过。 所以她没多想就发誓了。 “我不会笑。” “是吗?那如果你笑了,你们两个就要无条件和我合作。这样好吗?” “……这个嘛,好啊。” 虽然左博士没有在卖关子,但迟迟就是不肯把她的假设根据说出来。并生愈来愈感到有些不耐,这时候竟然就点头答应了。甚至连左博士用‘你们两个’这句话不着痕迹地把空空一起拖进来,她都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这可以说是当中最大的失策。 站在并生的立场,她好歹应该回一句‘如果我没笑的话,就可以无条件当作没这回事吧’──因为要是接受并生这样的要求,那千方百计、想尽办法要把空空与并生两人拖进来趟这滩浑水的左右左危可能就会把这件事一笔勾销。 不。 搞不好她不会打退堂鼓收回──身为一名研究人员或许不可能会这么做,但她很可能会面不改色地接受并生提出的交易条件。 这是因为不管是‘前’还是‘现’,至少左博士──左右左危在遗传学上还是那位绝世赌徒左在存的母亲。 “在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里──” 左右左危说道。 “有一群很cute的魔法少女妹妹喔。” “……什么?” “‘绝和’他们为了要打倒地球,在极机密的情况下走上不同于其他组织的路子,曾几何时他们不再研究科学,开始研究起魔法──一再进行关于魔法的实验。这就是当我听说四国出事,一开始就先怀疑他们的原因。” “哈──” 并生她── “哈──哈哈哈。” 冰上并生──笑了。 3 就在冰上并生忍不出发笑的同时,四国香川县某国中的一间教室里,被绑在椅子上的空空当然心无灵犀没得通,没有同时露出微笑。 他们两人是第九机动室的上司与部下,而并生──‘篝火’同时负责照顾空空生活起居,在时间长短与距离感两方面都已经继承了剑藤犬个的工作资历。可是就连她也没能和空空建立起那么深厚的情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应该说包括剑藤犬个在内,这十三年来空空从没和任何人建立起双方能够心有灵犀的情谊──如果要尽可能举出一、二个候补人选,或许左在存与花屋潇还算得上,可是即便是她们也称不上完全了解空空空这个人的本质。 所以空空与并生绝不可能偶然在同一片天空露出相同的笑容──再说空空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笑。 想笑都笑不出来。 虽然让人笑不出来。 从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开始拷问之后已经过了一整晚,空空现在还活着,或许该说他不愧是地球鏖灭军首屈一指的英雄。 “…………” 空空浑身鲜血淋漓。 经过这一个晚上,他身上不晓得已经挨了多少玻璃碎片──拷问开始之后没多久就没必要再数下去了,就算说他根本就是整晚坐着给人不断扔玻璃也不为过。应该说这才是最能表现出事实的说法。 空空撒在走廊下的玻璃碎片彷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这一整晚扔在他身上的玻璃数量太多,直让人觉得再这样扔下去的话,可能很快就要全都用完了──空空受捆的椅子周围有如提早迎接寒冬的到来,玻璃碎片如白雪般积了厚厚一层。 虽然疏原本就不打算靠近空空,可是这些玻璃碎片堆积如山,即便穿着厚底鞋也不太保险,搞得疏就算想靠近也靠近不得。 “回答我。‘metaphor’她没事吧?” 这个问题── 和疏刚开始拷问时问的事情完全一样──而且已经不晓得问几遍了。 正确答案是疏扔出几片玻璃,就代表她问了几遍。 “…………” 疏一咬牙,嘴里啧了一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与眼前的少年。 这一整个晚上──从疏开始拷问之后,他连一句话都没说。 要是不回答问题──疏就会扔一块玻璃。 如果空空回答,而疏认为他在说谎的话──扔两块玻璃。 如果不理会问题,白白拖时间的话──就要扔三块玻璃。 这些事疏在开始拷问前自己设下的三项条件──换句话说也就是规则,可是面对这三项规则,空空采取的应对措施是── ‘闷不吭声’。 如果要问这代表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他会一整晚不断被疏用玻璃砸个没完。而且事实上疏也真的这么做了──她扔了一整晚的玻璃。只要是自己说过的话,秘秘木疏绝不会出尔反尔。 那个少年肯定以为我在吓唬他。 他肯定以为我不可能当真这么做。 一定以为我到半途就会退缩,所以说── 空空很快就会一改他的态度──疏原本是这样想的,不过事与愿违,完全与她料想的不一样──等到疏发觉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的时候为时已晚,虽然肉体上不像空空那样伤痕累累,可是精神上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却是她。 即便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能力有如铜墙铁壁── ──但却没办法保护疏的精神。 “‘metaphor’……她没事吧?” 走到这一步,重复同样的问题也只是徒增自己的压力──再加上她很困倦,愈来愈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而空空当然还是什么都没说。 疏觉得自己好像对着一面墙壁说话。 她就像个机器人一般扔出玻璃,打中空空的腹部。可是也只有这样而已──他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不是在忍着痛楚。 虽然不说话,可是一开始要是玻璃碎片砸在空空身上的时候,他至少还是会短短地呻吟一声──可是现在他可能已经被玻璃碎片刺太多次,满身是血,痛觉已经完全超出感知上限,可能都麻痹了。 “…………” 拷问的三条规律。 没想到他竟然反过来利用这三条规律。 他选择的应对方式太过惊人,如果易地而处,至少疏绝对不会这么做──那就是不发一语,也就是保持‘沉默’。 他的计画是持续反抗疏定下的第一条规则──不,这种行为绝不是像阴谋计画那般轻易又侥幸。 再说一般人早在要遭受拷问的时候就举白旗投降了,不过当他们听到疏所提出的三项规律假设,一定会认为第二条与第三条能够带来一丝希望、看到根本不存在的一线光明吧。 听疏问问题,然后回答。 可是他们会在回答的时候参杂一些谎言,巧妙地误导提问者──或是一边假装回答问题一边拖延时间,然后在这段期间之内找出活命的机会。他们会认为这是可行之策。 其实疏就是想要促使对方这么做──不管空空说的是不是真话都无所谓。疏之前说这句话引诱对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安下陷阱,空空说的话是真是假,疏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思去判断。 换言之,她可以随时随地想对空空扔玻璃就扔玻璃──营造出一个对空空来说充满压力的状况,不知道玻璃什么时候会飞过来。 这个随机不定性就是拷问的最大重点。 疏料想空空的回答应该会虚虚实实,而且还使些拖延战术。站在疏的角度,她打算用这种方式对空空施予压力,诱使他在说话的时候逐渐吐实──她不习惯拷问敌人,而且拷问太久的话搞不好还会给自己造成压力,所以这是她苦思之后想出来的计策──虽然她不认为空空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但他已经把第一条规律当成脱困的机会了。 一句话都不说。 整晚一直都不理会疏的问题。 空空这么做,对疏来说当然就代表她每问一次问题就得扔玻璃──不同于第二条与第三条规则,在这种情况下疏没办法选择要不要扔玻璃。 她一定得这么做。 她一定得扔玻璃──不扔不行。 不,只是疏自己说过的话逼得她得这么做,如果不想扔的话只要罢手就好了──可是既然空空迟迟不开口,她就没道理不扔。 结果就是让这场拷问失去随机不确定性。 事情变得千篇一律。 对空空来说,就只是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会有玻璃碎片飞过来砸在自己身上而已──也就是说他根本用不着思考,不用苦思如何说谎或是拖延时间──不耗费一点心力。不,一直给人砸玻璃在精神上多少还是有一点消耗,不可能一点都不耗神。可是── “‘metaphor’……她没事吧?” 他不回答。 决定要把空空敲出来的玻璃碎片拿来拷问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疏自己。可是当疏告诉空空这件事的瞬间,这个少年或许反而还松了一口气──疏这么心想。 她手中捏着一块玻璃片,心里一边这么想。 这些玻璃碎片确实很尖锐──一想到要是这么尖锐的玻璃砸在身上,疏就觉得直打哆嗦。要是她也遭到相同的对待,肯定撑不到十片就投降了吧。 可是空空的想法肯定和她不同。 如果只是玻璃碎片的话──刺到也不会死。 可能当他看到玻璃碎片的大小时就这么判断了──如果是这样大小的玻璃碎片,就算挨一整晚应该也不会有事。实际上他也真的没事。 疏心想规则真是设错了。 她应该要把沉默不语时扔的玻璃设成最多片才对──她原本是设想要是自己置身在空空的立场,应该会把第三条规则当成可乘之机,所以设成丢三块玻璃当作处罚。其次是第二条规则,所以处罚片数设两片。 而沉默不语的罚则最轻,只扔一片玻璃──疏设下这些片数多寡也是有她自己的策略,可是空空却是这么计算的:就算他回答真话,要是回答两次当中有一次被疏当成说谎的话就会被扔两片玻璃,和沉默两次挨的片数相同。更别提一想到要是每回答三次就有一次被当成拖延时间的话──既然如此,那干脆一直保持沉默,反正结果也一样。 “…………” 如果稍有心机的人或许的确可以从机率推测出结果都一样的结论……可是就算推测得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疏不会扔玻璃,一般人真能完全放弃这种可能性吗?一般人会做出这么苛刻的判断──不是机率苛刻,而是对自己的身体这么苛刻的判断吗? 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年有这种能耐吗? 至少我没办法。 光是想像就觉得痛。 不过疏还是遵守然诺──让自己受限于规则,每次看到空空不说话,就对他扔出一片玻璃碎片。 “…………” 不。 不,她已经扔不出手了。 不是因为精神上承受不了。 在疏作势要扔出去的时候,玻璃片却从她手中掉下来。好在破掉的碎片没有刺到她的脚。要是运气不好的,动手伤人的人反倒自伤了。 “……岂有此理。” 她的手臂──举不起来了。 一整晚不停扔玻璃,结果就是这样──她当然不是像棒球强投那样使尽全力甩动手臂,但也已经从远离空空的位置向他坐的椅子扔了好几百片玻璃片了。 少女的纤纤臂膀当然承受不了这样的连续投球──魔法少女的服装不会让她的体力增强。 疏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看来麻痹的不是只有空空的痛觉而已。 手腕的肌肉。 回过神来,疏才发现连手掌的握力都已经没了。 “…………” 在这种场面当然不需要什么控球能力,所以接下来只要换左手继续扔就行了──玻璃碎片还没用完,只要继续撑下去,说不定还是有可能是空空先放弃投降。 可是疏已经到极限了。 秘秘木疏的手臂还有困倦都已经到了极限──不管之后要如何应对,总之现在必须先休息一下。她本来想把空空空的事情干干净净了结掉,然后心无罣碍地好好休息……结果这个计画也泡汤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坚忍不拔。 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是什么精神坚韧,而是精神异常了……疏只能另寻他法。 真的真的叫人难以置信,自己似乎屈服在这个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少年之下。 “好吧……我放弃。看来用这个办法没办法从你口中问出什么情报。让我先休息一下。” 疏说道。 空空当然不会回答她──可是就算他不说话,疏也没有对他扔玻璃。 “不过你可不要放心太早,千万不要放心太早。经过这一个晚上,我已经认定你一定有相当重要的情报所以才坚不吐实──我决定说什么都一定要问出来。所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等我起来之后的拷问戏码会比现在更加凄惨。你一定会后悔为什么现在没有老实一点。” 疏一边说,一边觉得好像在为自己的挫败找藉口。可是就算听起来像是失败者心有不甘,可是站在疏的立场还是得这么说。她总不能说只是因为太困太累才去休息的吧。 见空空仍然还是默不作声,疏这么对他说: “你可千万别企图逃跑喔。绑住你的那条绳索已经用魔法设下了机关……要是逃跑的话,下场会很凄惨。” 疏没有具体告诉空空是怎么个‘凄惨’法──一方面是因为对方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爽自己老是单方面提供情报。而且她认为像这样故作神秘可以增加恫吓效果。不过现在疏自己心底也已经完全不认为这种恫吓手段能够吓到空空了…… 她看看时钟。 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秘秘木疏决定在中午前起来,然后就和这个少年做个了结。 “晚安。” 说完之后,她便把空空留在原地,自己走出教室去。 其实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说早安了。 4 现实上有个问题,即使空空空的精神层面很强韧,其实也不如秘秘木疏这时候感觉到的这么坚强、这么刚毅不摇。 话虽如此,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且在地球鏖灭军里又没特别受过什么承受拷问的训练。地球鏖灭军中好像的确有一个叫做拷问部队的部门,可是目前空空和那个部门完全没有一点瓜葛。应该说不管是训练还是现实状况,他都不曾被人逼到这种窘境,这还是第一次。 空空本人认为不管在任何时候他总是虚与委蛇,遇到事情只是加减应付,总是在生死关头勉强保住性命──地球鏖灭军内部把空空当成英雄对待之所以让他这么如坐针毡,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情况。 如果不是经过锻炼的职业骗子,这种老是在欺骗他人、欺骗周遭的日子可是很难过的?──不过空空本就不擅长解释这种误会,而且他也几乎可以说已经放弃付出努力去解释误会,所以要说他没有责任也是说不过去。 如果空空从前称呼为‘医生’的饥皿木博士看到的话,他可能会把空空的生活方式评价为戏剧性人格吧──空空在四国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整个晚上都是在演出这种‘过度夸张的戏剧性行为’。 他的演出就是── 假装自己不怕拷问。 演出不怕拷问的戏码。 疏对他提出了三条规律,而空空之所以采取只违抗第一条规律的态度──也就是保持沉默的理由,大致就如同疏推测的道理。可是还有一个理由疏连想都没想过,那就是‘如果只是默不作声的话,演起来最简单’。就好比在学校的成果发表会上扮演树木一样──不过空空这出戏(也称不上,只不过是沉默不语而已)也只演到一半。 顶多只演到半夜三点左右。 在这之前空空空一直强打起精神死撑──可是撑到半夜三点左右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竟然就这样被绑在椅子上、半裸着身子睡觉了。 执行拷问的秘秘木疏都还在强忍着睡魔的呼唤,一边扔玻璃一边耐着性子不断质问空空,可是被拷问的空空空却在静静地睡觉。这种情况已经不只是滑稽而已,根本有如一场搞笑剧。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也没办法。 空空之所以会睡着,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太过疲倦──这趟到四国的‘旅行’是坐直升机‘飞过来’,他还坐不太习惯。重要的是,他到了四国之后发生一大堆事情,为此更是疲于奔命。如果还要说其他理由的话──如果要帮他这种不同于上课偷睡觉的另一种打瞌睡行为说话,疏用扔玻璃的方式拷问他也是一大远因。 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确实很危险,可是扔过来的毕竟不是能够割伤肉体的刀子,两者还是有差──虽然皮肤会被划开,但如果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轻轻扔过来的玻璃,是不会伤到肌肉的。所以只要做好心理准备,连悲鸣声都能忍住不发出来──可是人体上有一个地方不适用这种道理,那就是眼球。 玻璃碎片可是眼球的天敌。 最糟糕的情况可不是吃痛而已──就算只是一小块碎片还是有可能导致失明。因此空空在疏开始拷问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然后不再吭声。 虽然空空是为了保护眼球才把眼睛闭上,可是疏应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就这样睡着──所以没有刻意命令他‘睁开眼睛’。 疏投掷玻璃碎片的本意不是要伤害空空或害他失明,只不过是营造恐怖的气氛、用来当作恫吓的材料而已。所以空空害怕碎片而闭上眼睛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撇开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不谈,谁想得到有人会在接受拷问的时候睡着。 就这层意义上来看,空空空的精神确实如同秘秘木疏所想的那样坚强又刚毅──搞不好比她想得更加坚强刚毅。 无论如何── 因为空空空从半夜三点就开始睡觉──为了不让秘秘木疏发现,安安静静地睡觉,所以当疏想要去其他地方睡觉而离开教室的时候,他反而醒了过来。 “晚安”。 这句对疏来说只是无意中脱口而出的问候语──在某种意义来说,算得上是她粗心疏忽的问候语却成了外来刺激,让空空空从睡梦中醒过来。虽然睡觉的时候玻璃碎片也持续伤害他的身体,这一觉睡得绝不算安稳。可是在身体上与精神上,空空也确实终于获得喘一口气的机会。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空空会在人家拷问的时候睡觉、喘一口气。这也是因为秘秘木疏不习惯拷问行为、思虑不周,才会被空空逮到可乘之机──可是如果要因此责怪她犯错,于情于理都完全说不过去。 这是因为要是在一般的情况下,她想出来的拷问方法已经足已派上用场了。 “…………” 空空清醒过来──接着慢慢了解到现在自己置身在何种情况下。 他睡醒之后的精神非常好。 过去他一直要求自己日常生活一觉起来之后立即就能开始活动──要不然根本没办法应付棒球社的晨练。这么说来,从前‘那个人’好像曾经抱怨过,说‘空空小弟太早起’──他还记得那时候好像是说要是空空比负责照顾他的‘那个人’还早起的话,她面子上挂不住。 空空如此回想起在他回忆中的那个人,然后立刻转换心情── “……好了,该怎么办呢。” ──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也难怪。情况根本一点都没有改善──虽然他是已经撑过了这一整晚的拷问,可是撑过了又如何?虽然很缓慢,可是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在一步一步继续恶化当中。 如果在他忍受拷问的时候超过了时限,地球鏖灭军就会对四国动用‘新武器’,把连同空空的一切全都歼灭。距离最后时限还有六天。接下来的六天,疏应该不至于就这样继续拷问空空。可是如果不想办法改变现状的话,他什么事也做不了。 现在疏应该是在哪里睡觉,等到她起床之后面对空空的时候一定会换个方法──可能会用更直接的拷问手段也说不定。不,虽然现在疏还没有这个打算,但要是一觉起来精神为之一振的话,说不定她会认定从空空口中套不出情报,尽快把他‘收拾’掉之后离开这所中学,自己去找登淀证──只是不管她再怎么找都不会有任何收获就是了。 如果要在这种情况下硬找出一丝希望的话,或许就是疏睡觉的时候是去别的教室,没有留在这里……只要疏没有留在这里监视,空空就能够采取某些行动。 至于‘某些行动’是指哪些行动,他毫无头绪…… “她是不好意思让我看见睡觉的模样吗……” 空空的嘴巴和眼睛一样一直都闭着,所以舌头、口腔与喉咙都没有受伤,也能如常发声说话──不过说出来的话根本错得离谱,而且还对女孩子带有几分幻想。 实际的原因应该是因为空空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但疏还是不愿意这么不小心,当着他这个敌人面前睡觉──虽然她根本没有防备空空可能在拷问的时候睡觉,然后在自己休息的时候醒来,不过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如果就这层意义上来看,她离开教室去睡觉应该不算是希望,而是一种绝望──或许空空应该觉得失望才对。如果疏留在这里监视顺便休息的话,或许空空还可以趁她浑身都是可乘之机的时候进行某种攻击也说不定。 至于‘某种攻击’是指哪种攻击,他也一样毫无头绪…… 可是那名魔法少女离开自己身边,空空还是打从心里感到庆幸。和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长时间面对面待着,他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她好像说要是把绳索切断的话……下场会很凄惨。” 正确来说应该是‘是逃跑的话,下场会很凄惨’。可是疏说这句话的时候,空空还没睡醒──正好在他醒来之前,所以只留下模糊的记忆。不管这是睡眠学习还是什么作用,光是他还记得就已经算是一大奇迹了。而且如果要逃跑的话,首先还是必须想办法处理这条绳索。要是这绳索有什么机关(她好像这么说过……)的话,结果还是一样。 空空的脚边还有膝盖上都堆着大量玻璃碎片──如果用嘴巴衔着玻璃碎片或是用其他方式,有办法可以割断绳索吗?如果碎片够尖锐的话,应该不是不可能吧……不过前提是这条绳索是一般的普通绳索。 可是这条没有绳结的绳索一点都不普通──可以猜想得到这东西可能带有魔法。虽然空空不知道所谓‘下场凄惨’具体来说是什么意思──比方说一个容易想到的例子,绳子上面的机关可能是‘如果企图切断绳索,它就会愈绑愈紧’。 要是这样的话,就不能随随便便去动它了。 现在不是必须赌一把的局面──要是遭遇什么万一的话,空空或许必须得这么做,可是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这时候还不该出手豪赌,要谨慎思考。 应该好好沉思一番。 疏整晚没睡──她和保持沉默一直静静坐着,到后来只是在酣睡的空空不同,一整个晚上都在丢玻璃碎片,应该很疲惫了。至少会一觉睡到中午吧。 空空认为他应该尽可能利用这段空下来的时间──如果疏睡醒之后会一改拷问方法,那么空空这时候也该转换态度以对。 看来他利用沉默战法(?)已经撑过了第一阶段,可是这个办法没有未来可言──只是从维持现状一点一点向下沉沦而已。因为现在空空动弹不得,情况对他极为不利,维持现状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维持这种现状哪有什么好玩? “……看来只能提出一个对她和对我都有好处的提案了。提出一个提案,让那个魔法少女认为放了我比继续拷问我更有利可图。” 携手合作是不可能的。 登淀证的事情还没解决,而且她也把空空整到这样遍体鳞伤,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了。这又不是两国之间,而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问题。只要脑袋没问题的话,当然会觉得自己理亏,根本不可能和解──如果不是像空空这种脑袋,所谓‘重修旧好’根本是痴人说梦。 再说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旧好’可修。 可是纵使他们不可能合作或是和好。 如果是交换条件的话──倒是有可能。 如果完全是为了算计──排除人心感情的理论性选择的话,秘秘木疏会不会愿意答应呢?既然她已经把那三条规律收回,应该会允许空空除了回答问题之外说些其他的话。届时只要提出一些对她有好处的交易…… 实际上空空不认为事情会这么顺利,可是只要让疏萌生‘杀掉这个俘虏之前先好好利用他’的念头,这已经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站在空空的立场,他完全不介意让疏利用。 真要说的话,就算听她的命令做牛做马也行──对疏来说,现在的空空其实就是敌人、除了提供情报之外一无用处。可是如果能让疏认为自己别有用途,她会不会放弃拷问呢? 就算最终还是要杀他的结论不变。 但是空空在这个过程当中还能活命、还能活动。 只要能够活动──至少就能为现在的情况带来变化。虽然也有可能会让事情每况愈下──但如果能造成什么变化,至少这一个晚上应该就不算白费。 秘秘木疏看空空撑过一整晚的拷问──虽然实际上他撑到一半就睡着了,但至少看起来像是硬撑过一个晚上──心里应该已经认为他‘非同小可’了。 即便空空不了解他人的内心,可是至少这一点他还是懂得──猜想得出来。疏拷问空空原本是要让他感到恐惧,可是真正吓到的反而应该是她自己。站在空空的角度自然只是误会一场──虽然空空不擅长解释误会,可是这正代表他擅于让误会更加复杂难解。 这种才能到头来只会不断让他面临窘境──但这是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如果就短期来看的话,空空可以说就是靠着这种才能活到现在。 现在空空要利用疏对他的印象──这个夸大又夸张的印象。 没错。疏的目的不是要折磨空空也不是要杀他,就连确认登淀证的生死或许都不是最重要的。 快回想起最根本的事情。 这场拷问就一个少女来说,手段可以说过于残酷。可是疏不惜耗费一整晚的时间也要拷问空空,原因十之八九是因为心焦──心里很焦急。毕竟这里可是四国。 可是逃脱游戏的舞台背景。 就像四国全体居民一样──中途加入的空空亦是如此,还有如今已经不在的登淀证原先也是,她、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也是这场逃脱游戏的玩家。 她正在进行游戏。 也就是说疏的目的──就算她的目的不只一个,但全破这场游戏应该还是首要目标才是。优先顺位应该是第一位,遥遥领先其他事情才对。如果空空手中没有筹码可用的话,和疏交易绝对不会成功。但假如空空这样说── ‘我没办法告诉你有关登淀证的事情,但可以教你如何破解游戏’。 如果他能这样说的话,疏肯定会接受吧──只是就算答应,之后她应该还是会杀空空,就这个意义上来看,这个交易也不算成立就是了。 疏确实是把证当成‘伙伴’来关心,可是如果能让疏把证的事情和游戏过关这两件事脱钩的话──说不定就能说服她亲手解开这条有魔法机关、‘一逃跑就会很凄惨’的绳索。 “…………” 如此这般。 到这里,空空只是把他在凌晨三点之前、忍不住睡魔侵扰坠入梦乡之前,脑袋朦朦胧胧所想的事情整理得更具体而已──当成计画来看的话好像很有模有样,可是实际上只有大纲而已。真正重要的是具体细节,但付之阙如。 疏应该还没看透这么多。 应该说疏的内心还有一个比登淀证的事情更严重的误会,那就是她猜测空空手中有不少关于游戏的情报。 现在四国的活人恐怕全都参与这场游戏,那么应该对保命的方法──也就是游戏规则、禁止事项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样的推测其实也很合情合理。 疏又怎么可能想得到── 空空空这位新加入的人虽然确实是个菜鸟玩家,可是疏又怎么可能想得到他确实掌握到的规则只有‘禁止对外联络’这一项而已──对游戏愈是熟悉的人,就愈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幸运又少见的玩家。 再说空空被拷问了一整晚,但是他什么都没透露,就连‘我昨天才刚到四国’这件事都没告诉疏。如果是疏自己胡思乱想的话,就算没把空空当成资深玩家,或许至少也会认为他有中等程度。 所以说她误会大了…… 如果是‘禁止事项以外’的行为,空空倒是有几个经由亲身体验学到的事情,比方说‘可以把死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或是‘可以穿成女装’之类。不过这些事也难说百分之百安全。要说空空对游戏规则有什么可提的意见,那就只有他知道游戏中存在着一种连应该已经是老手的登淀证都会触犯的规则──而且这种规则不是追踪型,而是秒杀型。 魔法少女‘pathos’应该是魔法少女‘metaphor’的伙伴,和‘metaphor’有相同的属性条件。站在她的立场,自己也有可能触犯这种规则、严重危害到生命安全,应该会想知道这种规则吧……可是搞不好她已经知道了,而且空空不晓得这种规则的具体内容,拿来当情报也没什么价值。 疏有没有可能不知道不得对外联络的规则……假设她知道,这样就等于空空空可能对秘秘木疏没有实质帮助。不过关于登淀证的事情,说不定他好歹能当人肉沙包让疏出出气。 就算空空擅长加深别人的误会,可是现在他连让人误会的材料都没有,那根本就甭提了。 如果利用空空对疏无利可图的话,她也只会继续严刑拷问空空──最后的结果就是空空继续坐在椅子上、被绳索绑着,然后就这么一命呜呼。只是不知道他会被拷打致死,还是死在‘新武器’之下。 反过来想。 如果照疏如今对空空的印象反其道而行,装出一副软弱的模样──态度不像刚才那样坚定果断,而是低声下气、苦苦讨饶,哀求疏把自己收为唯命是从的‘奴隶’。不晓得这种方法可不可行?既然玩家之间通力合作很重要,多个这种帮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才对──不过这种地位感觉又比证之前所说的‘挡箭牌’更进一步──更往下沉沦了。 “…………” 也罢。 这是为了活命,而且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还有机会翻身逆转胜。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计画也不是不可行──不过空空判断应该不可能实现。如果是为了活命,空空可以假哭也可以穿女装,所以只要是生存机率最高的计画,他连想都不想就会采用。可是…… 全面投降、发誓绝对服从。 不管是任何命令都听。 可是要让疏相信这番话难如登天──在这种情况下,她内心既有的印象就成了最大的绊脚石。既然要发誓绝对服从于疏,她当然会命令空空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可是就算空空老实回答──就算他说自己几乎一无所知,疏也不可能相信。 反而只会让她认为自已态度不配合。 现在她就已经对空空很生气了,结果搞不好还会火上加油。可是实际上,空空对拷问保持沉默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招供。 “呼……” 到头来计画光只有架构,最重要的内容细节却啥都没有。这样连大饼都画不出来,只是嘴上空谈。只是因为被逼急了,所以任意妄想些自己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这么一来…… 虽然这么做愈发像在赌运气,难道只能选择捏造游戏规则了吗?也就是说凭空编造四国这场逃脱游戏的禁止事项。 这场赌局的胜算在于,没办法实际确认空空捏造出来当作禁止事项的项目到底是真是假。要是确认了就会爆炸、爆裂──可能会有其他死因,总之无论如何就是死路一条,当然无从确认起。也就是即使空空给了疏一个假情报,她也不知道真假。 简单来说,这个作战计画就是装作自己知道很多,让对方认为自己很有利用价值──可是空空毕竟是游戏新手,要是对方仔细再三盘问‘怎么知道这项规则’、‘得知这项规则的原因与时间’的话,很可能迟早会露出破绽。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有一个办法只有现在能用。 是证说的──只要这么说就好了。 是登淀证告诉自己的──只要说这项规则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就行了。 空空还记得疏一开始在操场上把他错认成证,向他攀谈的时候── ‘有收集到规则吗?’ 好像说过像这样的话。 虽然不知道详细状况与背景,如果简单解释,就是她们这些魔法少女(总共有五个人?)各自分头打算了解游戏规则──既然这样,那应该有些规则是证知道,而其他魔法少女还不知道才对。 不,说不定没有。不过就算当真有,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疏反而应该期待会有她不知道的新规则才对。既然这样,只要顺着她这种渴望期盼──只要让她认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如果要这样做的话,那空空和证之间的关系应该也需要捏造一番──他总不能说和证之间的关系只是见了面之后吃一碗乌龙面而已。至少必须得编造一些他和证互助合作的桥段才行──谎言愈滚愈大,总觉得反倒是空空自己快要迷失真相了。 就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最恰当的计画。不,这不是计画而是一场赌局。只能说他勉强有了能够摆脱目前困境的条件而已。 空空当然了解这场赌局输掉的话可能会有什么风险,也明白输掉的可能性很大──实际上这个计画依然也只是纸老虎而已,乍看之下能唬得了人,实际上内容却空空如也。 就算编造,空空也只能编个表面功夫而已。 如果空空捏造出来的规则和疏已经知道的规则互有矛盾,他就百口莫辩。这种情况下连判断情报真伪都免了。 而且关于他和证之间的关系也一样,要是疏问他细节,谎言终究还是会瞒不住──实际上就连证是什么个性,空空也不知道。那种宛若邻家大姐姐、懂得照顾他人的同年少女的形象应该也只是她个性的其中一面而已。要是空空有能力相处不到半天就能看透一个人真正的个性,那现在他应该还是普通的中学生才对。 就算疏不多问空空和证之间的关系,要是她仔细小心、再三确认,引诱空空说出证和她两人都已经知道的规则,他也没办法回答。当然证没有理由把她知道的规则全部告诉空空,可是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证告诉空空的全都是疏不知道的规则,于理不合。 当然于理不合。 因为证根本没告诉空空任何规则。 ……事情演变成这样,之前没从证的尸体上找到抄写规则的纪录真的是一大损失。不,空空也不确定规则纪录、便笺是否真的藏在她的尸体、她的内衣裤里──但只要拿到那本便笺,说不定就能向疏提出更有建设性的交易条件了。 “不,可能还是不行……” 在疏把空空身上的魔法少女服装脱掉的时候,那本便笺本肯定也会被她拿走,所以完全改变不了现状。倒不如说没有那本便笺还能为今后带来转机──这也算是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总之空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事到如今,空空已经没有一丝犹豫──只要知道应该采用何种战略、冒何种风险,接下来他就不会再有一丝迷惘,只会谨慎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无论结果如何,最终还是得吃点苦头──应该说现在空空已经是遍体鳞伤,到处都是划伤了。可是他还需要展现出决心,不惜承受比这些小伤更重的伤害。 然后疏很有可能会审核空空说的话是真是假,要如何躲过这一关──关于这件事,他也已经有了腹案,不过这是一种策略、一种赌博。空空连执行这个方案之后,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状况都仔细考虑过了。 他看看时钟。 光是思考就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只过一个小时,疏应该还不会起来,但为了预防万一,最好还是预先开始准备。 空空被绳索绑住,坐姿不自然。他勉力把大腿从椅子上举起来,然后上半身──胸部以上就像往前伸展那样弯下去,用嘴巴把堆在膝盖上的玻璃碎片衔了几片起来。 因为空空平日不光是锻炼肌肉,也不忘要做柔软体操,所以才能做出这种动作。这应该也在疏料想之外吧──不过这也不是只靠身体的柔软度,还有因为空空的精神意志让他撑过长时间的拷问,玻璃碎片多到堆积在大腿上。 “…………” 空空选了一片比较小的碎片含在口中,然后恢复原本的坐姿──他选择小块碎片当然是为了尽量降低自己的伤害。 他设想出来的步骤如下。 再过几个小时,疏就会醒来回到这间教室。当她打开那扇离开时还不忘上锁的教室门瞬间,空空就会连人带椅横倒在地上──他被绳索绑着,跌倒时当然没办法护身。就算可以,倒下去的地上也满是疏扔了一地的玻璃碎块。 倒下去当然不是闹着玩的。 空空应该会受到重伤──最糟的情况伤势下,可能会严重到失血过多而死。但就是因为这样,就是会受重伤,空空干出这种愚蠢的行径──这种野蛮的行为才有意义。 对疏来说,她应该没料想到空空会这样做──撑过那么长时间的拷问、‘精神强韧’的空空竟然会做出自残行为……不,是自杀行为。 要是疏因此乱了方寸的话,这件事就大功告成了。 空空可以让她失去冷静判断力──空空只是自残而已,完全不打算自尽、自杀。可是从疏的角度来看,他这样的行为看起来一定很不正常。 撇开拷问的事情。 她应该会想问空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要是她问了,对话就能成立──而且这场对话是用笔谈。因为在倒地的时候,空空的嘴里应该会有大量伤口──因为他嘴里含着那块玻璃。 空空选的是一块小玻璃,所以实际上应该不至于伤到不能说话,可是应该免不了会流血。 那么只要用流血的模样假装他没办法说话,就能向疏要求用笔谈。教室里有黑板这种方便的东西,根本用不着要疏拿便笺或是笔记本过来。铅笔以及原子笔有可能当武器用,疏应该是不会给他。但如果是粉笔的话,最多只能让老师拿来当武器,用来叫醒上课打瞌睡的学生而已。 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既然要笔谈的话,至少得松开一只手才行──因为他倒地时是横倒,而空空又是所谓的‘cross dominance’,所以他当然打算在倒地的时候要保护写字时使用的左手。 至于用笔谈的原因,是因为避免让疏从语调、口音,还有说话时的表情看出他在说谎──空空少年在地球鏖灭军中一边欺瞒同伴一边求生至今,知道谎言这种行为最容易漏馅的不是谎言内容,而是说谎时的态度与举动。 顺带一提,空空想出这种计画也是因为他已经看出疏的个性不是那么残虐,不至于刻意折磨一个身负重伤的俘虏。 这个作战就是空空故意重伤自己,让疏没办法继续伤害他。 还有一件事必须补充,空空这么做当然是考虑到事后能够使用他在登陆四国时带来的急救包疗伤。而急救包就放在背包里,在空空在走廊下撒玻璃之前就已经藏起来了──闲话休提。 空空心想接下来只要等疏睡醒,眼睛直盯着教室门看。彷佛像是从前上课铃声响后,他随时注意老师什么时候会走进教室那样。 虽然空空确实是个奇怪的少年,这种情况下还能怀念起中学时代的生活,可是这或许也证明那段中学时代成为他心中一段快乐的回忆。进入地球鏖灭军之后的回忆,怎么样都不会比之前的回忆更快乐了。 可是── 为了应付疏,空空花了超过一个钟头培养这份可说是必死的觉悟。可是就像大部分的决心一样,他这份决心到后来也是无疾而终。 如果想要换个角度解释的话也可以说是好事一桩,用不着搞得自己身负重伤;可是如果把之后的发展考虑进去,恐怕很难做这样解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听到了这么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凄厉无比,即使空空已经把精神集中在视觉上,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被那声惨叫吸引──同时间绑住空空的绳索,绑住他双脚、身体与手腕的绳索──彷佛像变魔术般悄悄落在地上。 彷佛魔术一般。 或者像魔法一般。 不──应该说像魔法解除了一般。 “…………?” 空空嘴里含着玻璃,顶多也只能发出一个问号──可是他的理智其实已经知道了。因为这道惨叫声先前已经听过一遍──所以他知道刚才那声刺耳穿脑般的惨叫声──巨大的悲鸣声就是那个少女。 那个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发出来的声音。 5 十分钟之后,空空发现了她的尸体。 那具尸体不是因为爆炸而死,而是被那支万能魔杖‘synecdoche’刺穿心脏、惨不忍睹的尸体。 第六回 第三位魔法少女!击穿校舍的光束炮 0 尽其所能做到最好,奉献你的一切吧。 这样你就会知道‘即使如此仍是不足’。 1 空空身为地球鏖灭军的军人,这半年来经历过各种生死关头,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露骨又干净俐落的杀人现场。 秘秘木疏仰躺在地上。 一柄魔杖就像墓碑般插进她的心脏。 没看到其他外伤──好像是一击毙命。 干净俐落就是指这种情况──除了‘杀害’以外,现场看不到有其他动作、发生过其他事情的迹象。 空空认识的几名战士──‘千刀万剐’、‘蒟箬’,还有自己也险些成为其手下亡魂的‘火球人’,他们杀人的方式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可是基本上都多而不当。讲明白点就是杀得太多──对一条性命下手过重。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他们杀人都不够干净。 用干净来形容杀人现场或许很奇怪也很不恰当──可是秘秘木疏的死法恰可以干净来形容,而这么高明的杀人手法也让空空空看得出了神。 不,严格说起来这不是第一次。 且不论和现在这个情况是否一样──空空之前不是没看过不多不少、正好杀害一条性命的杀人现场。因为那就是对付怪人──‘地球阵’时,空空空最标准的杀害方法。 就是他自己的杀人方法。 原本是他自己的杀人方法。 使用‘破坏丸’的时候,当然没办法杀得恰到好处──可是当他穿着紧身衣‘丑恶怪侠’杀害渗透人类社会的‘地球阵’时,总是告诫自己不要杀得太多,但也不可以杀不干净,一定要杀得‘恰到好处’。 或许因为空空自己就是这么杀人,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魔法少女‘pathos’的遇害现场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么说可能很奇怪,可是讲得夸张一点,这手法干净俐落的程度甚至让空空怀疑犯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他被疏连续拷问了一整晚,的确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不过这种‘令人意外的真相’当然不存在。 其实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就是杀人犯──这种有如古典推理小说的剧情当然不可能发生──因为空空一直在那间教室被绑在椅子上,而且就算他没有被绑住,也没办法打赢手上有‘synecdoche’魔杖的秘秘木疏。 如果光靠恨意就能杀人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再说虽然空空遭到手段那么激烈的拷问,他对疏其实没有什么恨意……可是换个角度来看,这种情况也让他不禁怀疑起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类似诅咒的概念存在。 首先是登淀证,接下来是秘秘木疏。 自己遇见的魔法少女接连丧命──而且几乎可以说,她们都是在遇见空空后没多久就死了。 直叫人想抱怨两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遇上谁谁就死──其实这也不只发生在四国,这半年来这种事老是一再发生,让空空觉得根本就像是甩都甩不掉的诅咒一样。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情绪低落,空空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是他对这种诅咒之类的神鬼之说压根儿不相信。事实就是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有两个人死掉了,不过如此而已。只是两个陌生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死了。 而且这两个人还算不上‘都一样’。 登淀证显然是因为在这场四国正在进行的游戏中触犯了某种规则,game over而死──可是秘秘木疏的死因则和她不同。 如果空空推测出来的规则没错,秘秘木疏触犯了‘不得死亡’的规则,她的身体之后就会爆炸消失──可是她的死因应该和游戏本身没关系。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是人为的杀害行为。 和神鬼玄幻无关。 恶意。 杀意。 是出自于这些因素。 “…………” 沉思。 空空空沉思──疏到底出了什么事。 2 他试着依序回忆自己发现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尸体的前后原委──不是因为这样做可以为她哀悼,而是因为他相信这么做可以提高自己的存活机率。 最先是听到一声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这样的悲鸣。 仔细想想那声惨叫音域很杂乱,所以空空也无法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秘秘木疏的叫声──可是第一时间他直觉认为那就是疏的悲鸣。 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过一次了。 疏看到穿着女装的他发出一声悲鸣──空空认为听起来就像那声悲鸣一样。 除了‘那个人’以外,目前还活在这世界上的人类都对惨叫声相当敏感──就连感性极度贫乏的少年空空空也不例外。 他的心神为之一凛。 虽然认为和疏的悲鸣声很像,但空空还是为之一凛。 脑袋认为那是秘秘木疏的惨叫声,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为之一凛,心想那会不会是第二次‘巨声悲鸣’──即便地球已经亲口告诉空空下次‘巨声悲鸣’发生的日期、日程,但也不见得一定会履行承诺,空空甚至希望地球最好黄牛。所以对他来说,自然也会猜测可能会发生完全相反的情况。 ‘巨声悲鸣’总共持续了二十三秒。 那声悲鸣持续不到十秒钟马上就没声音了──空空也还活着。等到悲鸣声停歇之后,空空才觉得那声悲鸣听起来好像和‘巨声悲鸣’类似,可是又有所不同。空空和大多数的人不一样,感觉‘巨声悲鸣’听起来好像在‘生气’。可是这声悲鸣──就只是悲鸣而已。 极为普通、一般的悲鸣声。 充满恐惧与惊愕。 那声悲鸣听起来是这种感觉──如果这是那位魔法少女发出的悲鸣声,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接着绳索也随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彷佛和那声悲鸣有连动似的。 那条把空空绑在椅子上、没有绳结的绳索就像是魔法一般──就像是魔法解除一般掉在地上。仔细一看,感觉就像是绳索‘放松了’。松垮垮的绳索看起来和一般绳子无异。 “…………” 有很多方法可以解释这种现象──多的是想像空间。因此光凭绳子变松这一点就推测秘秘木疏出事,这个结论恐怕下得太早太急了。但要是把刚才那声悲鸣列入考虑,空空认为还是该担心疏是不是遭遇什么不测。 这时候还会认为‘应该’为敌人的安危操心,这就是空空少年之所以是空空少年的缘由──只是担心归担心,要不要把担心转为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绳索解开,空空重获自由,他应该选择的选项、选择的路子大致分为两种。一是依照他所认为的‘应该’,赶到秘秘木疏的身边去──另一种就是趁现在已经摆脱束缚,脚底抹油跑个无影无踪。 如果疏遭遇到什么攻击,不管是‘什么’攻击她,接下来都有可能找上空空──不,别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空空现在已经像是‘遭到疏的攻击’了。 名副其实‘管他什么是什么’,总之溜之大吉就是。这也是另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空空的精神在这种情况下会陷入恐慌的话,哪顾得了什么选择或是路子这种温吞的事情,老早背对悲鸣声传来的方向逃之夭夭了。 可是他的性子就是没法子恐慌。 他的性子就是会受限于冷静与平静。 而且他也非常容易被标准拖着走、牵着鼻子走──麻烦的是,那时候空空正在考虑要和疏谈条件。 ‘悲鸣声’就在这个关头传来。 要是疏现在陷入某种危机,如果空空这时候赶过去而且还帮了她一把,或许可以让之后谈条件的时候更有利、更有优势──如果单从空空的人格素质上来看,也难怪他会打这种算盘。 因此对他来说,逃跑反而才是最不可能考虑的选项、不会走的路子。 空空失策的是,在他处心积虑盘算的时候,秘秘木疏已经成了一缕芳魂、命丧黄泉──就算空空再有能耐,但毕竟不是超能力者,所以也无从得知。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发生最糟糕的情况…… 总之一整晚绑住空空身体的绳索解开了──此时空空要站起来或是之后要移动都轻而易举。不,虽然没有什么困难,但因为他一直被固定在椅子上,肌肉都已经僵硬,所以身体没办法立刻活动。 空空感觉要是现在马上开始活动的话,身子一定会踉跄──现在怎么看都已经没有自残的必要,但一晃之下还是有可能会倒进累积在椅子周围的玻璃雪堆里。就好比一直跪坐的人没办法马上跑步一样。 总之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把含在嘴里的小玻璃碎片吐出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开口自言自语的话,可能会割伤舌头与牙龈。 空空一边舒缓身躯,一边把玻璃片一块一块吐出来──另一方面脑袋里思考刚才那声悲鸣是从哪里传来的。该怎么说呢,那声悲鸣就这样而已,没有后续。 比方说── ‘救命啊!’ ‘○○攻击我!’ 要是有这样的‘后续情报’的话,要掌握情况就容易了,但就是没有──也因此就算想要继续推理也无从推理起。实际上没多久之后,空空便把口腔里的玻璃全都处理掉,身上也不再酸麻,能够站起身来。可是他感觉愈来愈不安,心想就在自己做这些事当下,事情会不会已经无法挽救了。 时隔几个小时──将近半天时间,空空又再次站起来,立定一跳越过椅子周围的玻璃,顺利落地。可是越过这片玻璃雪堆就能立刻赶到疏的身边去吗?那也未必。 这是因为教室外头的走廊上还满是空空自己撒下去的玻璃碎片──而空空被疏脱掉鞋子之后还打着赤脚,身上仍是半裸。 稍微环顾四周,空空被脱掉的衣服(这里是指魔法少女服装)以及他被绑之前穿的鞋子都不在教室里──暂且不管疏是不是这么打算,这么一来,接下来空空就难以任意行动了。 就连想往走廊踏出一步都不行──空空被扔了一整晚玻璃碎片,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是身躯皮肉伤痕累累与脚底伤痕累累意义不尽相同。 虽然空空没有真的受过那么重的伤,要是脚底这么‘狠狠插下去’的话,别说是跑步了,说不定连走都走不动。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没头没脑冲到走廊上去。疏从走廊一端进入这间教室的时候,还冒着一、两步的风险,打赤脚可就不能这样做了──不过现在空空是在教室里,摆放打扫工具的储物柜就在他这边。 虽然多少有点费事,但空空可以一边清扫走廊上的玻璃碎片一边移动。要是不非常小心仔细打扫的话,就算是又小又细的碎片还是可能‘狠狠插下去’──空空万万没想到他撒玻璃碎片会像这样令自己陷入窘境,可能还会伤到自己。 真不知道该说是本末倒置还是自作自受…… 空空从储物柜里拿出扫帚,一边思考。 从刚才那声悲鸣传来的方式与音量来看,疏所在的位置应该没多远才对──空空推测她应该就睡在这个顶楼的其他教室里。疏没有和空空待在同一间教室里监视他,是怕空空在自己熟睡的时候趁机袭击。但要是离太远的话,万一空空用什么方法逃脱,就有可能反应不及──所以疏才会在她认为不太远又不太近的距离,选择睡在同楼层的另一件教室。 这些只不过是空空的猜测……如果这样就真的麻烦了。虽然疏拿了几百片玻璃碎片来拷问空空,但是空空撒在走廊上的玻璃碎片可能是这个数目的十倍,搞不好是百倍的数量──把这么多碎片仔细扫干净的同时,还要依序确认每一间教室。这种费事的工作可能会让空空赶不及去见疏。 要是悲鸣声从另一层楼──比方说从楼下或是别栋校舍传来的话,他要冒的风险、要扫的走廊就只有教室到楼梯这一、二步的距离而已了…… 总之空空先扫开一步的空间,把头探出走廊望了望。见这条走廊又宽又长,让他心生不耐。虽然本来就是自己干的好事……空空甚至觉得干脆从校舍外头,贴着学校墙壁移动,查看每一间教室可能还比较快。不过就算太阳已经升起、天色变亮,在顶楼可不能做这种事。 满是玻璃碎片的走廊是很危险,可是危险的程度恐怕还比不上从顶楼坠楼。空空心想或许把窗帘扯下来当作毛毯铺在走廊上的话,不用扫玻璃应该也能安全无虞──可是这么做反而更危险。盖住地面的话就看不到哪里有玻璃,再说要扯窗帘似乎也没那么简单,不是说扯就能扯下来的。 空空昨晚想出的作战主要目的就是要引诱疏萌生用扫帚清扫走廊的念头,岂知动手要扫玻璃的却是自己。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还记得自己在正中间附近张设了钢丝,在那边行走的时候必须得小心一点……一个搞不好,可能就会落得自己的陷阱自己踩这种滑稽却又常见的光景。 不过该算他好运吗?空空担心这些都是杞人忧天了。 秘秘木疏休息的教室比较靠近这里,还不到空空张设钢丝的地方──讲得更明白一点,就是空空被绑教室的隔壁的隔壁。 照空空的感觉来说,他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太近了──如果立场交换的话,他应该会换到另一层楼,但是又避免在心理上觉得相距太远,所以会挑选正下方的教室──或许对秘秘木疏来说,隔壁的隔壁就是她认为‘不太近又不太远’的距离吧。 或者说不定她是故意选这么近的地方,有心给空空来个出其不意。 不过如果要谈‘说不定’的话── 也有可能就像推理小说的剧情那样,也就是犯人把原本躲藏在其他教室的秘秘木疏遗体,从其他教室搬到这间教室来也说不定。 只是从这个干净俐落又恰到好处的杀人方法来推断,应该不是这样──应该是有人趁疏在这间教室睡觉的时候杀了她才对,至少就可能性来说比较高。 总之刚才那声悲鸣不是向人求救的悲鸣声。 而是临死前的哀号── 不过虽然疏遭到偷袭,既然还有机会发出惨叫,是不是代表她有看到‘犯人’的样貌、长相呢? “…………” 关于这一点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推敲了。 空空打断回想,下了这样的判断。 严格说来,他是判断‘要推敲的话之后多的是时间’──比起推敲,现在空空还有其他事要尽快完成。从登淀证先前的案例来看,接下来秘秘木疏的身体很有可能会引起一阵波及周遭的爆炸,然后消失无踪。 疏触犯了‘死亡’这条禁止事项,很快就会遭到支配四国的规则制裁──空空不太愿意把那种现象称为制裁,可是在这之前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重复相同的失败,他必须尽快行动。 这时候所指的行动当然是把疏的衣服脱掉,也就是先前空空在处理证的遗体时来不及进行的‘下一步’,把尸体的内衣裤脱下来──罗生门的戏码终于就要上演,可是没有多余的机会让空空犹豫了。 不管是时间或是情况都很急迫。 和证那时候不同,现在空空知道疏的身体将会遭到规则的袭击──至少他能够预测到可能会发生这件事。 最糟糕的情况是在他把衣服从女孩子的尸体上脱下来时,爆炸正好发生,波及到他。 空空还记得证的尸体爆炸的时候,放置她的桌子也一起被炸个稀烂──虽然空空保持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但多少还是被爆炸的威力与热风给震到。 这时候那些桌椅可能已经和学校的操场一样都已经复原了──应该说十之八九已经复原。可是空空不能乐观地认为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真的会复原──即便被尸体消灭的爆炸给炸到之后还能复原,老实说就感觉上,空空认为这样非常恶心。 这就好比说即使头部被炸烂之后还能恢复,可是这样空空空的‘人格’就算‘恢复原状’了吗?现在他虽然浑身是伤,不过无论会不会留下疤痕,身体的治疗能力应该迟早都会让伤痕痊愈──这样的话空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如果是因为某种不明就理的规则,伤势莫名其妙痊愈,他没办法说接受就接受。 可是反过来说── 就算不能接受,但要空空这时候只是躲老远观察疏的尸体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要这样做、还能这样做的话,那么打从一开始听到惨叫声的时候,他就不会跑来找疏,早就脚底抹油跑了吧。 空空不晓得做什么事会触犯禁止事项,自己的身体会爆炸。他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消极怕事,迟早会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如果这时候没有胆量行动,这时候什么都不敢做的话,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唯独空空到现在才确定──他已经不可能和疏合作了。人都已经死了,还谈什么合作不合作。 疏应该知道一些四国的规则,这些规则再也问不到──也没有机会求她‘利用自己’。既然这样,空空也只好自己动手找了。 虽然所剩不多,可是他应该还有时间才对。 证那时候从她头部炸开之后,也是过了好一段时间全身才爆炸──这段时间还够让空空把她的衣服脱下来仔细检查。 空空认为扣掉他在走廊清扫玻璃,一路来到这里耗掉的时间,应该还有机会让他办事,便在秘秘木疏的尸体旁蹲下来。 这么说来虽然他和疏敌对、虽然从日期上来看两人昨天才刚见面,但彼此毕竟算是相识。可是空空发现自己面对相识之人的惨死遗体没有合十哀悼。他这时候才宛如刚见面似的,仔细看看疏的脸庞。 在这种情况下,空空还是心如死水、一点感慨都没有。不过老实说,他本人也已经对这样的自己渐渐习惯了。虽然证对他那么友善,他都没这么做。不过为了遵守标准与分际,空空还是双手合十,数了三秒钟。 除了不知道距离尸体爆炸还剩多少时间之外,空空还得考虑那个杀起人来‘干净俐落’的‘犯人’,可能还躲藏在附近。 自己也有可能和秘秘木疏一样遭到杀害。 虽然他检视疏的尸体就是想避免这件事发生,不过也有可能在验尸的时候被对方从背后偷袭。 这件事看起来风险颇高,而且还得小心这注意那,绑手绑脚的。可是空空不认为一个杀起人来这么俐落、这么‘恰如其分’的人──也不见得是个人──会在现场附近逗留。不,或许是因为空空空杀害怪人的手法也是尽可能排除多余的行为,所以才不觉得犯人会留在现场。 说也奇怪。 空空的个性应该不会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共鸣,可是看到这样异常的事态,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那个不见其人的‘犯人’。 总而言之,空空当机立断、一改原先犹豫不决的态度,出手便把秘秘木疏的裙子掀起来。 3 话说在前头,空空把秘秘木疏的裙子掀起来,绝不是因为心怀不轨──虽然他的心性有那么一点点问题,又是十三岁的青春期少年,不是那种对女性身体毫无兴趣的和尚个性。但正因为他是十三岁的青春期少年,还没有到达那种高度怪癖的程度与境界,所以不会对少女的尸体产生情欲,一出手就掀裙子窥看裙下风光。 既然不会对尸体发情,可是他却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是记取上次──也就是登淀证那时候的教训。 空空记取教训,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后悔莫及,所以决定一开始先从内裤开始脱。如果要彻底检查,反正还是得把疏的遗体全部脱光。可是一想到这次搞不好和证那时候一样来不及,他自然而然会认为这次应该反其道而行,先从内裤和内裤里头开始检查。 再说事到如今,登淀证那身没能来得及脱下来的内衣裤当中,可能藏有记录规则的便笺本这件事,也只是空空的空谈臆测而已──就算证的内衣里真的藏有规则,也不保证疏也会把她收集到的规则藏在一样的位置。可是站在空空的立场,他也只能赌赌看这个可能性了。 连身式的魔法少女服装(对不习惯的空空来说)本来就已经很难脱,这次衣服还被万用魔杖‘synecdoche’钉在尸体上。依照空空的经验,他深知插在人体上的凶器有多难拔出来,因为尸体的肌肉会收缩。 只要花点时间当然还是拔得出来。可是空空不晓得他还有没有时间可以花──所以他认为应该先脱下内衣裤检查才正确。 如果疏的内衣裤里面藏有便笺本或是类似的东西……就算不是类似的东西,只要有个什么的话那是再好不过。要是没有,接下来只要再回头把整件服装脱掉就好了。 这就是空空打的算盘。 他是经过一番颇有个人风格、也就是排除一切情感,讲难听一点就是充满算计的推演之后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反应大致上也还算正确。可是不管空空空的心性再怎么坚强到异于常人,但他终究还算是个人。既然是人,当然也会犯错。大致正确就代表他犯下一些粗心的错误。 简单来说就是太在意上次的失败。 这次的情况既然和证那时候没有因果关系,他就应该转换思考,当成完全不同的情形看待,把这里当作杀人现场去应对──不,去适应才对。 特别在空空踏上四国之后做任何事都适得其反、遇到每件事都陷于被动,他也应该对自己那些大致正确的行动产生质疑了──可是原本让他成为英雄人物的优点,也就是一旦下定决心、有了觉悟之后就绝不怀疑,全心全意投入的行事倾向却不允许他有任何怀疑。 大致正确没办法成为完全正确的原因有两点──不对,就如同地球鏖灭军所宣扬的正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完全正确这回事。如果把这件事也当成前提考虑的话,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原因可讲,可是当空空空之后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两件很重要的事他应该感到后悔、应该要好好反省。 第一件事就是既然他已经料到秘秘木疏的身体之后会爆炸,有件物品应该比内衣裤或是内衣裤里面的东西更快拿到手──讲白一点,那个东西他应该要第一时间立刻优先回收、优先检视才对,可是他却遗漏、遗忘了──关于魔法少女的服装,最糟糕的情况他应该还是可以取回证的那套衣服,疏应该是把那件衣服藏在某处了。 可是那柄把空空特地挑选带到四国的可靠武器‘破坏丸’给破坏掉的魔法杖‘synecdoche’──就算其他什么都不管,都必须把那柄魔杖收起来才对。 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柄魔杖已经刺穿尸体,要拔出来确实得花一点时间与功夫。可是那柄魔杖的价值宝贵,完全值得花时间与功夫去拿。凭空空的判断力,应该非常了解这一点才对。可是他太记取上次的失败──上次疏忽的教训,思绪完全陷入失败的泥淖。空空完全只把魔杖‘synecdoche’当成杀害秘秘木疏性命,又妨碍他脱下衣服的凶器看待。 可是请想一想。 ‘synecdoche’不只破坏了‘破坏丸’──这柄魔杖还把‘切断王’也伤不了一根纤维的魔法少女服装刺穿,甚至还杀了穿着这套衣服的人。 虽然光凭这些事实妄下定论很危险,可是如果谨慎考究的话就能推测出一个假设──那就是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魔法超越魔法。 用魔法瘫痪魔法。 虽然这套服装疑似经过魔法力量强化,但是遇上这柄能够施展魔法力量的魔杖还是轻而易举──其实也未必──总之就是能够刺穿。 就这样一穿而过──从疏说过的话来看,已经知道四国最少还有三名魔法少女。既然空空已经知道还有三名魔法少女存在,即便他想避免战斗,但应该还是要取得那柄魔杖当作护身道具才对。 证的服装。 还有疏的魔杖。 每遇到一名魔法少女就得到一件道具。虽然感觉好像在玩电动玩具一样,可是现在空空实际上就是在玩游戏,像这样以rpg的方式进行冒险才是最理想的做法。可是空空空的人生当中就是鲜少有这种‘理想的情况’发生。 事实上关于魔杖这件事,就算今天来的人不是空空,恐怕也没有人能够这么冷静地判断,想到要先收回魔法杖。要争论空空是否做错事或许稍嫌苛刻了些,可是如果他在这时候做出‘正确的行动’,之后应该会轻松许多。想到这一点还是不禁令人扼腕。 可是这次失误还不算无可挽回,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空空只是白白放掉一个绝佳良机,并没有什么严重损失。他不会把没有得到好处与吃亏这两件事画上等号,可是两次失误当中的另一点则是大大的吃亏。 而且还是严重到无可挽回的大亏。 又是另一次无可挽回的大亏。 简单来说,空空的失误就是他的内心欠缺客观性──这是一大失败、一大失态。本来他这个人就是欠缺客观性,所以在过去的人生他才会用自己的方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注意周遭的人事物。也就是因为这样,空空不可能忽略此时此刻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解放感。或许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帮他说话了。 确实是这样。 如同空空刚才的考究与推理,杀害秘秘木疏的‘犯人’还在这附近逗留的可能性极低。他不认为营造出这种杀人现场的人会一直在现场流连不去──假如那人有什么原因待在现场不走──或许就是要趁空空赶到现场,发现尸首而动摇的时候攻击他──也就是说为了不利于空空,把疏的尸体当作钓饵吸引他。可是经过思考之后,空空已经排除这个可能性。至于对方有没有杀害空空的理由,这就和疏有没有杀害空空的理由一样暂且不讨论。如果真的想杀害空空的话,根本用不着利用疏的尸体当饵。因为空空原本还被她绑在无人教室的椅子上。 就连小孩子都能杀掉他这个小孩子。 先杀掉疏会让捆绑空空的绳子松开,所以之后再把疏当成诱饵引空空过来。这种做法简直莫名其妙──当然可能是因为犯人不知道空空被疏的魔法囚禁,可是光从犯罪现场来看,他不认为‘犯人’的思虑会这么疏忽,这么草率随便。 那是一条魔法绳索,要是空空试图自己解开的话就会‘很凄惨’──如果空空的推测正确,疏的死亡真的使绳索魔法解除,那么应该可以视为‘犯人’不打算把空空怎么样吧。 不过撇开疏的魔法绳索不谈── 空空接下来还是会‘很凄惨’──总而言之,可以认定这个‘干净俐落杀人现场’当中,排除掉的‘多余’部分也包括他的生死。 所以空空才能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讲得更明白一点,就是不用顾忌被人看见,专心检视疏的尸体──可是这时候他的思虑还有欠周详,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周详──完完全全没有考虑清楚。‘犯人’确实可能已经不在这里,可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除了‘犯人’以外还有其他人,或是‘犯人’以外的人可能也会到这里来。之前他在操场坐在货物柜被疏看到的时候也是一样,或许空空还是摆脱不了现在四国无人的既有印象。 不管看起来再怎么空无一人,但四国至少还有‘另外三个人’。 明明已经确定还有三名魔法少女存活在四国,可是空空却没想到── 比方说经过一整晚的拷问还有在那之前的近身搏斗之后,秘秘木疏或许会认为空空很难缠,另外找帮手来──也就是联络其他魔法少女,把她们叫来。空空应该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才对。 实际上疏因为‘某个原因’才没有拜托同伴──她胸怀胆魄,想要靠自己独力从空空的口中问出情报。可是就算疏没有找人,她的伙伴还是有可能不请自来。 而这种可能真的发生了。 魔法少女‘pathos’没有向同伴求助──可是她也没有定期与同伴联系,告知同伴好比说已经顺利和‘metaphor’会面,彼此交换过情报之类的消息。 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空空的忍耐功夫超乎疏的想像,她根本忘了和同伴联络就直接睡着──想到四国现在的状况,忘了和同伴联络可不是光一句粗心就能了事。但十四岁正好是最没办法熬夜的年纪,而且之后空空回想起来,疏自己也一直说她很困很想睡。如果是因为太过疲倦而判断失误的话还算情有可原──只是想到之后降临在空空头上的悲剧,对他来说可是一点都无法接受。 总之因为疏没有联络,导致她的同伴起了疑心。而且她们事先也应该也已经听说‘pathos’和‘metaphor’要在这所中学会合,所以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也是天经地义的发展。 第三位魔法少女。 对空空来说,和那个女孩的遭遇可说是命中注定──而且两人邂逅的形式更是比‘pathos’那时候糟糕百倍。遇见‘pathos’的时候,空空正穿着她同伴的衣服坐在货物柜上。这种见面方式也难怪他会被疏当成敌人,打了一场之后被疏拷问整晚──可是当时要是空空应对得宜,好比说刚见面的时候不是出手攻击人家,而是立即放下兵器全面投降的话──或许可以避免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但这次真的没辙。 完全没有辩解或是有什么挽救措施的余地。 在一间无人的教室里,戴着眼镜的魔法少女已经断了气,胸口上插着一柄魔杖。而一名衣不蔽体、全身血淋淋的半裸少年正在自己已死伙伴的裙下、内裤底下乱摸一通。 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因为不放心秘秘木疏,所以赶到学校来。而这就是她把教室门打开之后看到的画面。 4 真是糟糕透顶。 空空刹那间就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且对方十之八九……应该是百分之百也认为这个情况糟糕透顶──在意义上和空空认为的糟糕透顶相同,但也有不同之处。 空空空听到背后有人随手拉开教室门的声音,就这样维持掀起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裙子的姿势转过头去,看见门边站着一个呆若木鸡的人,刹那间了解现在的情况。 那名女孩和疏不同,没有惊慌地大声尖叫──不过这不是因为她看到教室内这幅光怪陆离的景象还能保持冷静,正确来说应该是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她眼神中流露出的惊讶与恐惧就是如此深刻。 所谓面无血色──哑然无言就是像她现在这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个性怯懦、和空空年纪差不多的短发少女──给人缺乏活力的感觉。过去一直都是在体育型社团里长大(现在则是当军人讨生活)的空空,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消极的气息。 那个少女浑身散发出弱不禁风的气氛。可是她身上不只有这种气氛,而且还穿着和登淀证、秘秘木疏等人相同的魔法少女服装。 仔细回想起来,证的个性好强、疏的个性则是一板一眼,她们两人穿着那套轻飘飘的萝莉塔风格服装看起来已经很不搭配。可是要论不自然,绝对是站在空空眼前这个女孩拔得头筹。 一点都不搭配。 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挑选、自己想穿的。 那副打扮看了甚至让人觉得惨不忍睹──可是现在空空自己的模样,肯定比眼前的少女这身惨不忍睹的打扮更加不堪入目。 应该说就是因为看到空空现在的举止模样,才让那女孩愈发恐惧、愈发惊惶失措。 在推理小说也常看到这种模式的剧情──第一个发现杀人现场的目击者,在调查被害者尸体的时候正巧被第二个发现者看到,因此被误认为杀人凶手──可是现在的情况比小说情节还更严重。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倒楣到家’。 虽然空空确实很不小心,可是就在他调查女孩子尸体的裙下……讲白了就是调查人家内裤的时候,竟然好巧不巧被疑似是死去少女同伴的另一个女孩子看见。一般来说这种可能性、这种机率根本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或者这个世界怎么样都不可能像小说故事里那样顺利──空空想办法突破困境,却每每突生意外之变。 他还有什么解释的余地吗? 这个浑身是血、翻看一具少女尸首身上内裤的半裸少年,还能有什么理由解释呢──一般来说是无从解释起,可是暂且不论现在是什么情况,四国这个舞台背景却是不同于一般。 考虑到地点在四国,而现在正在进行一场逃脱游戏的话,或许还有办法可以解释──那个女孩看起来很胆小,虽然空空很少做这种事,但要是以强势态度积极说服的话,现在这个场面或许还能交代过去…… 正当空空打算如此把希望放在这一线希望、一点点可能性的时候。 “你……你竟然!” 那名少女── 那名魔法少女──凭空拔出一柄魔杖。 那柄魔杖和疏使用的‘synecdoche’,也就是现在插在她胸口上的魔杖不尽相同,但空空一眼就能看出那也是同系列的武器,就是那种曾经让他吃过苦头的魔法武器。 “离……离她远一点!不要靠近小疏……离‘pathos’远一点!” “…………” 那个女孩的眼神还是一样惊惶不安,身体也不断打颤──就连说话声音里都掩饰不了恐惧,唯独那只握着魔杖的手笔直对着空空,动都不动一下。 少女对空空表现出敌意。 强烈到无可动摇的敌意。 “……好,我离她远一点。” 空空不存侥幸心态,认为这下子应该没得谈了。对方已经陷入惊恐状态,看来没办法用真相说动──不管空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空空把双手从疏的裙子底下抽出,举起来朝向屋顶,摆出投降的姿势。接着他一边站起身,一边从疏的尸体旁走开。 “我……我是魔法少女‘stroke’!名字叫做手袋鹏喜!你是什么人!?” 空空也没问她是谁,在这个情况下其实那个女孩──鹏喜应该不需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也可以说因为她太过惊惶,站在空空的角度来看反而是一种危险的征兆。 当初空空遇上疏的时候,二话不说就采取敌对行为──先动手用‘破坏丸’砍人。那时候他认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是现在觉得当时那样做真是大错特错。因此这次对眼前的女孩,他决定要要对人家言听计从,回答她的问题。 反正人家的战斗力肯定比自己高,他也只能乖乖听话──魔法少女‘stroke’有万用魔杖当武器,而空空什么武器或防具都没有,当真是赤手空拳。 “空空空。” 空空先报上姓名,接着说出自己的组织。 “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 “你、你骗人!地球鏖灭军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变态的行为!” 那女孩对空空怒骂一声,声嘶力竭怒骂了一声──空空不禁把自我介绍的台词又吞回肚子里去。老实回答还会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全盘否定,叫他该如何是好。不管做什么都会刺激到对方,空空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可是一方面他也另有发现。 不对,这或许只是一种悲哀的逃避现实行为,试图在没什么实质意义的事情当中寻找一线光明──不过那个女孩,鹏喜刚才怒吼的其中一段话。 ‘地球鏖灭军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变态的行为!’ 那种变态行为十之八九指的是翻看尸体裙下的行为没错──可是‘地球鏖灭军的人’这段又是什么意思? 固然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她在慌乱之下随口说出、冲口而出的话,没有什么特殊含意──但如果认真看待这番话,应该视为她对地球鏖灭军有某种程度的认识,而且还是正面的认识──所以才会对空空现在这种……讲难听一点,就是变态又诡异的行为表现出彻底反感的态度。 从疏的言行举止,看不出她对地球鏖灭军有多深的了解──可是证显然知道不少。她不但对地球鏖灭军知之甚详,好像连‘那个人’的事情也知道。 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女生会不会也和证一样── “我问你,剑藤犬个这个名字──” “别、别、别说话!我要发射啰!” 话讲到一半又被她打断了。 恐怕连空空讲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她的反应彷佛在说听到空空的声音都会觉得弄脏耳朵。可是什么‘要发射’?她刚才是不是说‘要发射’? 听那女孩这么一说,她手持魔杖指着空空的姿势,看起来确实也像在瞄准──与其说是举着一根棒子,更像是擎着一把枪。 疏自始至终都把魔杖当成打击武器使用,打碎了‘破坏丸’,还把空空打昏──难道这个女孩‘stroke’使用魔杖的方式和疏不一样吗? 不,可能不是魔杖的使用方式不一样,而是魔杖种类不一样。 可是就算问那件武器是不是和‘synecdoche’不同,谅必她也不会回答。应该说如果那是射击武器,要是空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搞不好还会因此刺激到对方,使她扣下扳机。 思考到一半突然浮现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想像,害得空空愈发不敢轻举妄动──一想到有个陷入混乱的女孩子手上拿着一把枪,空空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如果那也是打击武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逃得掉…… “名……名字!报上名来!” 刚才不准空空说话,现在自己又来问名字。 而且空空已经把名字告诉她了,看来那女孩似乎没有认知到那就是空空的名字。 “空空、空。” 空空这时候又不能冒用假名,所以至少尝试加上断句慢慢再说一次。而且他决定不要再说自己隶属于地球鏖灭军──如果对方拿的不是枪械武器(?)的话,他还能坚持自己是地球鏖灭军的人,想办法从这件事打破现在的窘境。可是这种危险他承担不起。 “空空、空……?” 鹏喜的眼神中虽然带着恐惧,但还是直直瞪着空空看,一边这么说道。 “那是名字吗?还是代号名称……难道说你是──绝──” 空空听到她说了‘绝’这个字。 可是反过来说,他也只听到‘绝’这个字而已。 绝对和平联盟──她本来要这么说吗? 她是想问‘难道说你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吗──虽然不明就里,空空事后是这么解释的。 可是等他有空闲做出这番解释的‘事后’已经是之后的事──当他刚听到这个字的时候还没有空闲想这么多。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绝’后面到底接的是什么。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空空不尽然是坏事。 在空空彻底检查完秘秘木疏的遗体前就发生‘那件事’,当然使得他无法达成原来的目的。就这方面来说,也可以说他非常‘倒楣’。 就如先前所说的,要是空空这时候能得到魔杖‘synecdoche’,对之后的发展不知有多大的帮助、可以减少多少障碍。只要想到这一点,空空空确实是非常‘倒楣’。 可是无论如何,至少他成功摆脱被一个魔杖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开火’的魔法少女用‘枪口’指着的窘境,中间还有许许多多说也不清的误会,情况当真是九死一生。 魔法少女‘pathos’。 秘秘木疏的尸体在这时候爆炸了。 轰然一声大爆炸。 就像登淀证的尸体一样── 5 就结果来看,那个女孩──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对空空来说,或许是救了他性命的恩人。 至少可以这样形容。 虽然空空预测到疏的尸体违反了‘死亡’这条禁止事项,迟早会爆炸。可是他当然猜不出来什么时候会发生。 要是把证那时候的经验当作参考,想推测出个时间点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既然他不知道疏正确的死亡时间,当然也不能仰赖这种不精准的时钟──空空内心计算的时钟不是很精准。 所以那时候,要是那个局面下,魔法少女‘stroke’没有出现──要是空空继续调查下去、继续在疏的尸体上翻找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被尸体的爆炸给炸到了。 就算不至于致命,但空空很有可能会受到相当严重的伤害。要是他受的伤需要复杂的治疗,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也几乎等同game over。 因为空空照她的命令远离疏的尸身,所以才保住性命──而且要是手袋鹏喜是空空的救命恩人,那么秘秘木疏对空空来说同样也是救命恩人。 成了一具尸体而爆炸消失的她,也一样是空空的救命恩人。 因为她的尸体在这个时间点爆炸──帮了空空一个大忙,在这个时间点爆炸,所以空空才能摆脱被魔法少女误会成凶手,这种如地狱般的窘境。 不论是不是魔法少女,既然手袋鹏喜是这时候还活在四国的人,当然也知道‘死亡’触犯规则,死去人类的尸体迟早会爆炸破裂这件事吧。 可是‘stroke’没办法把这件事和自己伙伴的尸体爆炸的事实连结在一起。应该说她单纯只是无法接受同伴死去的事实。 所以她──被尸体的爆炸吓了一跳。 她缩起身子、闭上眼睛,当场蹲了下来。 魔杖瞄准的准心── 也从空空身上移开。 对空空少年来说,这当然是难得的大好良机──而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都不想当场拔腿就跑。他和鹏喜不一样,早就已经料到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不晓得确切的时间点,可是他知道再过不久疏的尸体应该就会爆炸。 如果要逃跑的话,只能趁尸体爆炸的时候。 空空早就已经准备好要逃跑。 再重申一次,空空检查疏的尸体被打断对他来说是一大憾事──最好的情况应该就是说服鹏喜之后继续检验疏的尸首,然后在爆炸之前把魔杖‘synecdoche’取回。接下来与鹏喜合作一起进行游戏。不过呢,就算走遍所有平行世界,恐怕也找不到哪个世界的未来是这样发展的。 空空的立场没办法奢求太多。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一无所获。 空空毫不犹豫,直接冲出教室。 不,严格说起来他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因为手袋鹏喜对爆炸的反应出乎意料得大,根本就是抱着头当场就蹲下来。要是这时候突施袭击,或许可以把她手上的魔杖抢过来。 依照她现在的姿势、现在的姿态,空空认为要是在她的颈椎上踹下去,应该可以一脚把她的颈椎踢断──可是他只犹豫了短短一瞬间。不,连一瞬间都不到,只犹豫了一刹那,结果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 鹏喜蹲在教室的前门,空空则是从后门冲出走廊。为什么空空这时候不攻击她──讲得更正确一点,应该是为什么空空犹豫要不要攻击她,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因为他不想再次重蹈疏那时候的覆辙。 现在这时候他们怎么样都不可能合作,但是考虑到之后两人或许还是有机会并肩作战、同心协力进行游戏,空空认为当场立即采取敌对行为迟早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就长远的眼光来看,空空空这时候做这个决定的是非与成败如何还未可知──可是以短期间来说,这个决定完全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的坎坷道路。 不,这条道路上布满的不是荆棘,而是玻璃碎片。 因为空空冲到走廊上,眼前到处布满玻璃碎片──而且还是他自己撒下的玻璃碎片。 他之前到这间教室是用扫帚一路扫过来的,可是这时候他不得不选择与鹏喜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逃跑,而这一边还没清扫干净。 地上还满是玻璃碎片。 “…………!” 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慢慢清理。 虽然不是不能冒险从鹏喜的背后穿过,顺着他打扫过的走廊跑回去。但是对方可能拥有射击武器,这么做的风险太高。如果鹏喜是用刀剑的话,就算要冒险也只是穿过她身旁的那一瞬间而已──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检验疏尸身的时候就应该至少把鞋子拿来穿才对。空空厌烦自己怎么这么缺乏先见之明。但他还是下定决心,关闭痛觉,打着一双赤脚从满地玻璃上跑过去。 要是痛觉真的能关闭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要说哪一点值得庆幸,应该就是空空必须跑过的玻璃之路只有整条走廊的一半,所以受到的伤害比跑过整条走廊来得轻一些……当然这时候空空还记得闪避自己装设的钢丝,没有被勾到。他从钢丝底下钻了过去。 空空不知道鹏喜会不会追上来。他试着怀抱一丝丝期待,希望如果她追了过来,最好撞上这条钢丝──要是鹏喜撞上了这条钢丝,两人合作的可能性就会烟消云散,不过他总不能要求面面俱到。 如果要设想长远的计画,首要前提就是得保得一时性命──空空穿过玻璃之路来到楼梯旁,这条楼梯位于疏上来那条楼梯的反方向。 他连脚底板都已经血迹斑斑。 虽然跑过玻璃之路在时间上只不过短短几秒钟,但这几秒已经让他的脚底板割得血肉模糊,虽然不能关闭痛觉,但感觉其实也已经痛到麻痹了。 地上清清楚楚留着血脚印,鹏喜追来的话要追踪根本是易如反掌──不过空空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他一心只想要尽量离鹏喜远一点,沿着楼梯走下去。 空空的脚已经连正常走路都有困难了。 因为能倚着扶手,所以下楼梯还算容易──即使从明天开始……不,即使一个小时后他一步也走不动了,或者会让伤口愈形恶化,但空空此时此刻非跑不可。 虽然空空现在已经痛到没感觉,可是脚底因为不断出血变得一片黏糊糊。而且因为感觉已经麻痹,再加上地板上又很滑,害空空差点滑倒──不过走在楼梯上既可以防滑倒,还可以把体重靠在扶手上,所以没有真的跌跤就是了── 可是这条楼梯也不是通往地狱,迟早会走到尽头。之后脚下踩到平面的时候该如何是好?跑是跑不动了,但还能走吗? 事到如今,空空很后悔把空气力学自行车留在那间制面所前──他很快从顶楼往下走一层楼……至少空空认为自己走得很快了……接着他又面临另一个选择。 他要一口气冲到一楼,之后见机行事把命运赌在自己的潜力上吗?或者说── 或者说去拿藏在这层楼的背包?先前空空觉得背包太大,躲进储物柜的时候碍事,所以在打破玻璃前他先到楼下来,把背包藏在这层楼──当然事后他还是要把背包拿回来,不会就这样扔了──在逃出校舍之前,还是应该把背包先拿来才对吧。 如果只考虑逃跑的话,他就应该毫不犹豫,脚步不停直接冲下一楼去。再不济至少明天还是可以回来取背包。从疏之前的语气判断,那个背包好像还没被她发现。而且那个女孩──鹏喜也一样,如果没有花工夫仔细去找的话应该找不到才对。空空自认他把背包藏得很隐密。 但是抛下所有装备逃跑实在有些鲁莽,再说他换下来的衣服也在背包里面──考虑到现在四国的人口密度,就算他浑身半裸且血淋淋地跑到外头去,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就算没人说话,这场以四国为舞台背景的逃脱游戏难道有这么简单,赤手空拳就能过关吗? 配备方面,就算情况再糟糕,衣服鞋子还是可以在四国调度……但武器之类的配给品在这里应该是找不到。那些最新技术制造的配给品之前让空空成为军人,现在则是让他当上了英雄。这时候要是弃之不顾的话,空空之后会变得如何呢? 是要放下行李躲避那个胆怯的魔法少女,还是带着行李逃跑──虽然空空想到这两种选择,可是他想起这件事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而已。早在想到这个问题之前,他本人的意志就已经在‘暂时’的条件下倾向放下行李逃跑了。 应该以先活着撑过这一场仗为首要前提,所以之后的事情计较太多也没什么意义。而且空空现在脚下带伤,虽然身上一无长物,但脚受了伤还带着背包逃跑,他觉得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只要躲在附近先避过这一劫,之后应该还是可以再回来拿──考虑这次任务的时间限制,空空还有没有时间回来拿背包其实也很难说,可是他认为现在照这样行动是最佳的选择。 他原本是这样认为──直到这一秒钟之前。 “────!?” 一声轰隆巨响。 空空这次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他都不知道。之前空空早就知道疏的尸体会爆炸,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而已,所以预先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这次的‘爆炸’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称之为爆炸并不正确──那是一道射击。 虽然没有事先料到,但空空应该老早知情──他早就知道那名魔法少女‘stroke’好像是把魔杖当成远程攻击道具、当成枪械来使用。 虽然知道、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但刚才的状况还是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威力之强超乎意料之外。 空空驻足的楼层走廊天花板被一直线炸开──不,用炸开还远不足以形容,那种破坏应该称为消失才对。 虽然是射击,但是破坏力大到让人误以为是发生爆炸。 天花板完全被轰开,可以看见楼上──顶楼的天花板。 看到这幅景象,空空的思考才终于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正确来说,消失的不是空空驻足楼层的走廊天花板。如果要说得更精准一点,消失的──被轰到消失不见的其实是顶楼的走廊地板。 楼下的天花板只不过受到波及而已。 仔细一看,消失的天花板──只有走廊中段到空空这边这一段而已。也就是说楼上的走廊只有撒满玻璃碎片的那一段完全消失了。 看看被轰飞的天花板──被轰飞的地板开口。 那名魔法少女就站在顶楼走廊的大洞边。 手上还举着魔法杖── “…………!” 两人四目相交。 那个女孩──手袋鹏喜眼神依旧流露出惶恐。至少看不出她的眼中带有杀意,想要杀死空空空这名少年。 她看起来好像已经从恐慌状态中稍微恢复过来──可是现在已经没空计较她到底有没有杀意、与空空是否敌对了。 那柄魔杖── 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威力吗? 如果那柄魔杖的火力强大至斯,就算那女孩想要活捉我可能也没办法吧──空空的身体没有一个细胞是用钢铁组成的,要是被打中的话只会像树叶般烟消云散。 不,说不定她能够控制力道。既然魔杖的动力来源不是火药而是魔法,或许可以用意志力控制威力也说不定。 实际上秘秘木疏可能也调整过万用魔杖‘synecdoche’的威力──要是她用打碎‘破坏丸’的威力直接殴打空空的头部,他的脑袋也会像‘破坏丸’那样碎掉才对。如今那柄魔杖已经和主人一起爆炸消失,空空也无从确认起。 不过是又如何。 那种假设有什么意义? 那只是说疏能够控制力道,可是依照现况,空空只能判断鹏喜不能。为什么他知道鹏喜不能?他当然没有一口咬定绝对没错,而是因为那个站在顶楼,从透天楼边看着自己的少女转身离去。 从角度来说,她应该可以从那个断崖峭壁直接对空空射击──射程距离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射击威力大成那样,就算弹道(空空根本不认为她发射了什么子弹)多少有些偏差,以人类来说光是余波就足以致命了。 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背对空空离开。 也就是说有什么原因让她不能连续射击。 某个原因让她不能当场连续射击。 关于那个原因,空空是这么判断的──第一次攻击不是要针对位在楼下的他,那女孩射出那一击应该是要扫除撒在走廊上的玻璃碎片吧。 她从一阵慌乱中重新振作、站稳脚步,发现空空逃掉之后自然会想要追他──哪怕是碎块,假如疏的遗体还有任何残片碎骨剩下,那女孩可能会留在同伴的残余尸块旁不肯离去,忘了要追空空也说不定。可是疏的尸体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现实,‘stroke’应该会想来追空空──而空空会逃往走廊的左边还是右边、会一溜烟往哪里逃则是一目了然。其中一边地上满是玻璃,一般来想鹏喜应该会判断空空逃往没有玻璃的那边──如果空空成功从疏身上抢下鞋子的话,或许还可以用这种欺敌战术──可是因为刚才看还干干净净的玻璃之路现在染上一片血红,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清楚明白的指示了。就算要拿汉赛尔与葛莉特来比喻,要是留下的路标太明显,连魔女也会发现。 连魔法少女也会发现。 只是就算穿着鞋子,要跑过那条玻璃走廊还是会让人犹豫再三──如果鹏喜真的在上面跑,或许就会如空空那一丝丝期待,被钢丝陷阱给勾到。可是那个看起来就胆小如鼠的少女犹豫了,不晓得要不要在玻璃上、而且还是满是鲜血的玻璃上跑。 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在室内飞行。 所以为了清除地上的玻璃──她使用魔杖施放魔法。 空空是这么推理的──而少女的计画最终以失败收场。不知道该说是失败还是矫枉过正──虽然她成功把玻璃清掉,同时一不小心连走廊的地板也一起清掉、一起灰飞烟灭。 最后的结果是让鹏喜发现空空在楼下闲晃,对她来说不晓得是令人惊喜的失误,还是意外的侥幸──可是这时候她没有再次攻击,代表空空认为她没有技术、没有魔术可以降低火力,只针对空空进行射击的推测有道理。 当然她也可以不用特地降低火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发射就是了。可是对空空来说,侥幸的是这里是建筑物内部。 如果只是扫除走廊上玻璃碎片的水平射击或许还没问题,但有高低落差的立体射击要是一个运气不好,可能会导致建筑物崩垮──整间校舍大楼都会崩落。要是大楼倒了,空空固然大事不妙,人在顶楼的鹏喜自己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至少她似乎有算到这件事。 或者平时在冷静状态之下的她就算无法操控自如,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以控制攻击火力──这应该就是她之所以动念想要用魔法把走廊上玻璃迅速清掉的理由吧。 但是因为看到同伴的尸首在自己眼前爆炸──或者说看见一个少年把同伴尸首的裙子掀起来,可能让她脑筋陷入混乱,丧失控制魔法的能力。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控制魔法也需要很精密的技术? 不管如何,认为现在自己无法微调魔法的她没有当场赌运气,而是跑向反方向的楼梯去。别说是玻璃之路,连自己要走的走廊都没了。她也是别无选择,所以当然会这么做──如果她的体能能够当场跳下一层楼的高度,从楼层间破开的大洞下来──或者该说她有足够的胆识飞身而下的话,空空早就已经无路可逃了──无论是因为一时慌乱或是恐惧,她选择绕远路、愿意选择绕远路真的是给了空空一线光明。 “…………!” 空空改变心意、换个主意。他赶紧放弃‘暂且不管行李先逃跑’的选项──单就一个人的攻击手段来说,在空空看过所有攻击当中,刚才的魔法威力仅次于‘火球人’的‘fire·ball·earth’。而且如果鹏喜无法控制的话,任何伎俩都派不上用场──空空没有自信能够赤手空拳从这种魔法、从魔法少女的手中逃出生天。那样做根本不能算是赌博。 正因为那个女孩会追过来。 正因为她现在可能已经走楼梯来到空空所在的楼层──空空空更不能两手空空逃跑。 他需要装备,需要那个背包。 空空改变原本正要走向楼梯的脚步,往已经没了天花板的走廊跑──他那双伤痕累累的脚已经连跑都没办法跑,姿势几乎就像四肢着地一样。 要是手袋鹏喜从走廊的反方向过来,或者要是她觉得水平攻击不会有事,又动用魔杖的话,届时空空大致就玩完了。可是空空赌她一定直接继续跑到楼下去,那样的话这场赌局就有得赌了。 以机率来说,那个女生看到空空就在下一层楼,比较有可能立刻以最短距离直接跑到目击地点来。可是空空赌这一把并非毫无根据。 要是破坏走廊让她想到绕远路到空空所在的位置,那么站在追逐者的角度当然会有一种心理,认为捕捉对象会趁自己绕路的时候跑得更远──既然这样,她会想要先下到一楼去也不足为奇。 在一楼迎击或者在校舍大楼外伏击,这两种战略无论是哪一种都有可能。特别是像她这种拥有‘攻击魔法’的魔法少女,只要出了校舍就能放胆使出她的压箱绝活──当然要是她眼光犀利,发现空空的脚已经伤痕累累,根本没办法跑那么快的话,那时候就the end了。 虽然空空不是真的知道鹏喜做何打算、有何胜算才会转身离开──或许她什么也没想也说不定──可是在他拖着脚爬进藏匿背包的教室之前,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鹏喜。 他连滚带爬地爬进教室。 当然就算进了教室也不能放心。 走廊上还拖着长长的血痕,留下空空一路经过的痕迹──如果鹏喜改变主意又回到这层楼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空空躲在哪间教室里。 空空把藏在教室的背包取出。讲得更明白一点,他不是把背包就这么直接藏起来,而是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能拆则拆,分藏在教室各处──课桌里面、学生没有带回家的包包里、讲桌里头、黑板的粉笔筒之类,总之哪里能放就放。 他这种藏法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下即使某件东西被找到,也不至于全部被发现──空空也觉得这种隐藏装备的方式很不错(最好的做法是不要集中在同一间教室,而是分散到校舍中各处。但是他没有这么多时间,而且要是这么藏法,他也没自信记得住所有东西藏在哪里),可是却没有想到打算快点撤离的时候,还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把东西拿回来,结果这又是一次适得其反。 话虽如此,这时候空空也不能从隐藏在教室里的装备当中挑三捡四,只拿回最少的装备逃跑。他想要全部都拿回来。不,是他必须全部都拿回来。那个魔法少女的攻击手段那样惊天动地,如果装备不齐全的话要如何才逃得了。 再说就算要挑拣,他在家里打包背包的时候已经精挑细选过,只带了最少量的东西而已。 虽然想全部拿回来,但总是有可能来不及全数收回,所以空空从重要的东西开始收起。一般来说大多会认为最先当然要先拿衣服,特别是鞋子──可是空空的做法却是从精神屏蔽剂开始拿起,这倒也颇有他的个人风格。他当然不是不急,但一切行为仍然追求合理。 精神屏蔽剂。 那是一种让精神安定的药物,但也可以止痛,而且药效很快。如果不想战斗,一心只想逃跑的话,他想让脚底以及全身被拷问的伤口疼痛麻痹得更彻底。依照空空空的个性,他的精神当然不会有任何波动。可是就算精神不受影响,要是身体状况有问题的话,有事情就没办法立即反应。 如果可以的话,空空很想现在就先进行简单的治疗──至少先止血。可是他现在没有这么多时间。现在的情况很急迫,就连要找水服用精神屏蔽剂的空闲时间都没有。 之后空空在教室中来来回回──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形容,就是在教室里四处染上自己的鲜血,好不容易才把所有装备都拿回来。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应该吧。虽然不算恢复原状,但他已经把东西都全部塞回背包里去了。 他把衣服直接套在浑身是血的身上,连袜子都懒得穿就直接穿上鞋子,所以一身都黏呼呼,感觉不太舒服──虽然好不容易有衣服穿,可是这件衣服鞋子如果事后没有花上一番工夫清洗,恐怕之后都不能穿了。但空空空还是重新体认到衣服与鞋子是如何有效地保护人澧。 虽然一波三折,总算成功把所有衣着装备都穿戴好了。 想想现在的情况,取回装备品已经是一大成果──但真正的问题,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可以说现在才开始。看来那个魔法少女‘stroke’好像没有回到这层楼──意思就是说她似乎已经采取到一楼或者校舍外去埋伏空空的战略。 当然她也有可能认为空空已经先一步跑下楼梯,离开校舍之后从别的方向跑掉,为了要追空空,就用那件魔法少女服装用飞的(?)离开这所中学──不过她在慌乱中追逐空空的话或许还有这种可能,但只要稍微冷静一点,她应该就会想起玻璃路上留下的血痕,然后发觉要是空空逃跑的话一定会留有足迹。 要是在校舍外头没有看见足迹,她就会知道空空还在校舍当中──就算空空从别的地方找到鞋子穿,或是止了血又或是动了什么手脚避免留下足迹,那他应该也不可能比鹏喜更早离开校舍。 要是能够想到这一步,鹏喜就能够百分之百确定空空空还留在校舍里──这就会成为她决定要守株待兔的理由。 ……不过空空也不觉得那个如惊弓之鸟般的少女思绪这么有条有理,能够想出这番逻辑性的考究。可是依照空空现在的处境,他当然必须以手袋鹏喜就在校舍外等着他出现为前提,依此来应对进退。 不能把那个少女当成普通少女看待。 空空必须把她视为一个棘手的敌人应对──不,不管鹏喜的精神层面软弱不软弱,光是她拥有那种超弩级魔法就已经是很难对付的敌人了。 就如同那个‘火球人’虽然和空空同一阵营,但因为他的火力太强大,在组织里几乎被当成敌人对待一样── “……可是那个女孩的确是证和秘秘木同学的伙伴吧。” 那女孩也被其他人当成是伙伴。 ……不,只是因为她们都穿着相同的衣服、相同的服装,所以空空才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她们几个人关系应该很密切。实际上空空并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严格说起来,空空就连她们到底是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也不确定──能够确认的是她们之间有一定程度的同侪意识。疏好像把证的安危放在第一顺位,因此对空空带有过度的敌意。手袋鹏喜同样也因为看到空空那种看似侮辱疏遗体的举动而那样惊惶失措,可见她对疏似乎也有好感。 鹏喜现在对空空可能有所误会,如果能够解开她的误会,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是空空不擅长解释误会的大前提怎么样都不会改变,而且鹏喜控制力量的能力好像不是很好,和她应对时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很可能一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感觉这个情况好像无可挽救了。 空空已经成功摆脱被人五花大绑、接受永无止境拷问的困境──就这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往前迈进一大步。只不过往前迈进不代表事情一定会好转,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 但是── 唯独有一件事是空空的努力有了代价。 自从登陆四国之后,除了有机会一尝赞歧乌龙面的美味之外,事情一路发展下来就有如活地狱一般,可是空空的行动现在终于有了成效。要说有成果的话,他确实是有了一点成果。 空空的手中拿着一本便笺本。 一本小小的便笺本。 那本便笺本很小,就连他向手袋鹏喜举双手投降,表示无意顽抗的时候都还能藏在手心里。显然这本便笺本当初设计的目的就包括要便于隐藏。 不消说,那当然不是空空自己带来四国,藏在这间教室里的行李之一。 秘秘木疏。 那本便笺本就是藏在她的裙子底下、内裤里面。 “……规则书终于到手了。” 空空犯了很多失误。 也有很多失算之处。 首先空空空无论如何都应该把刺死疏的魔杖‘synecdoche’拿到才对。而且就算‘凶手’不会来,他应该也要考虑到疏的同伴或是其他第三者可能会来这间教室,把教室门给锁上也是一个办法。就是因为空空怠忽,才会被赶到现场的鹏喜误会,陷入如今这样的战局。 但要是他继续傻傻地检验疏的尸体,可能就会被爆炸波及,要是先拿走‘synecdoche’的话,说不定就没时间回收这本便笺──因此如果两者都能回收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好歹他现在拿到其中一样了。 如果因为他犯下这些失误与失策才能拿到便笺本的话──就代表自己还没被好运遗弃。 我还有活命的机会──空空能这样告诉自己。 “只不过秘秘木疏手上有的便笺可能也不只这一本就是了……” 空空现在当然没时间详读里面的内容。 为了让这本便笺本有机会在将来派上用场,首先空空空必须摆脱第三位魔法少女的追击,突破她的埋伏才行──不用说,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6 第一位魔法少女登淀证与人往来时态度高傲,个性直率又有很强的好胜心。而第二位魔法少女秘秘木疏则是对空空有强烈的敌意,个性看起来相当严肃谨慎。这使得空空对于第三位魔法少女手袋鹏喜有些错误的印象。 不,那个女孩──魔法少女“stroke”的个性大致上就和空空推测的一样。她个性柔弱、总是战战兢兢,胆小又容易受到惊吓──因此要是空空和她在更普通的情况下相会,也就是说不是被她目击自己掀开尸体裙子的情况下相会的话,至少应该不会陷入像现在这样泾渭分明的对立关系。 所以此时空空比较担心的不是鹏喜本身的个性,而是她使用的魔法──严格说起来应该是那柄魔法杖。那柄魔杖能够像动画里的太空船一样射出类似能源炮、能源弹之类的光束。 要是能从鹏喜手中抢下那柄杖,或许就能和她来一番更有建设性的对话了。空空心中隐隐想像、设想这种情况、这种后续发展。 如果要这么做,前提当然还是要逃得掉──这样形容想必很奇怪,空空现在寻求的战略是‘一边逃一边和解’。要是听在旁人的耳里,十之八九会觉得一头雾水。 可是他不是没有机会。 当空空考虑对疏提出条件交换的时候,他要凭空捏造逃脱游戏的规则、谎称和证之间的关系等等,需要种种权谋心计──如果疏没有被杀,空空真提出要求的话,这与其说是条件交换,其实更像是某种阴谋算计一般。可是空空不必对鹏喜说谎。 不,暂且不论空空和证之间的关系,他和疏的关系可能多少需要一点粉饰──需要一点伪装。不过因为他已经成功从疏的尸体上……讲得更明白一点,是从疏的内裤里拿到规则书,有材料可以和鹏喜谈条件,所以不需要说谎骗她。 所以如果能够一次又一次躲开鹏喜的追击,暂时先保持一段距离,想办法让她冷静下来的话──双方应该还能和解才对。被鹏喜看到他翻找同伴遗体的裙下,另一方面还苦思要如何和她和解,这种想法可以说清楚表现出空空空的个性。可是撇开这一点不谈,他还有其他失算之处。 ‘一边逃一边和解’。 这个战略的失算之处,就是空空错看了手袋鹏喜这个人──因为他满脑子都只重视魔法,所以太小看鹏喜那种看似柔弱的性格。 不管那个少女──魔法少女的个性是不是真的很柔弱,绝不可以忘记再怎么样她都是证以及疏的伙伴,而且虽然她不是‘魔法师’,而是‘魔法少女’。 她不光只是一个穿着特殊服装的普通人而已。 虽然个性柔弱又怕这怕那──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有时候会做出相当大胆的行为。为了追捕空空,她把半条走廊给轰飞。从这番令人难以想像的举动,应该就可以推测出这一点才对──但空空还是索性下定决心打拖延战。 他发现鹏喜一直守在校舍外头等着自己出来,一心就只是在想要如何才能躲过她的耳目。要是随随便便跑出校舍,可能才一踏出门就遭到那招魔法的袭击──空空满脑子都在防范这件事。 所以他打定主意要打拖延战、围城战。 他甚至还期待要是运气好的话,鹏喜会在自己龟缩不出的时候打消主意──或者误以为追丢了人,于是离开这里前往他处。 真是想得太美了。 真是想得太少了。 空空完全没想到只要出了校舍──只要不用担心过于强大的魔法威力会打垮校舍压到自己,鹏喜就可以放胆使用魔法了。 “……!?” 一声令人大吃一惊的巨响。 如果要用类似的声音来比喻,空空听到的就像是施工中的声音,或者说更像是发生交通事故时的声音。不,那不是耳朵听到,而是一种鸣动,而且是传到身体的鸣动──就和刚才头顶上发出的声响一样。 把走廊的天花板──楼上的地板刨开的光束炮。 空空直觉那道光束炮把他躲藏的校舍某处破坏掉了──他爬到窗边,一边用窗帘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往操场的方向看下去。 时刻已经接近正午。 凭空空的视力,他可以清楚看到少女的身影站在操场中央处──可以看到手袋鹏喜以卧射的姿势举着魔法杖瞄准这里、瞄准校舍。 不,如果光凭看到的印象来说,她的姿势不只像在瞄准,其实也像是在填充能量──也不对,空空也不知道使用魔法需不需要填充能量这种举动。 “……那女孩子,她该不会!” 距离这么远,空空眼力再好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可是鹏喜十之八九还是带着那怯怯的表情──向空空这里发出第二炮。说是‘向空空这里’并不是对着他个人,而是对着他躲藏的校舍本身射击。 事实上空空不晓得用光束炮来形容那道攻击到底正不正确,可是就他来看,那的的确确就是‘光束炮’──贯穿校舍的光束之巨大,根本看不出来是从那柄单手可握、看起来还会误以为是萤光棒的棍杖发出来的。 光束击中校舍的一隅,楼梯那附近。 如果鹏喜是要打空空,那她的瞄准歪得可厉害了──可是刚才的攻击当然不是要打空空。她原本就没发现空空,才会先一步跑到操场上──从她的所在位置当然不可能找到空空躲在哪间教室里。 可是如果鹏喜能够发出威力如此惊人的攻击,只要仔细想一想、只要推测出空空还躲在校舍里面的话,根本不需要寻找他的确切位置。 因为说得极端一点,只要把校舍本身破坏掉,躲在里面的人当然不可能没事── “不会吧……就连‘火球人’之前都没这么做耶……” 从空空的常识来看,根本想像不到会有人完全不做任何控制,连续胡乱施放威力那么庞大的攻击。不,‘火球人’可能只是没有在空空面前这么做过而已,他就是因为任意施展他的超高火力攻击才会被当成危险人物看待──可是想都不想紧接着连续发射第三炮的鹏喜,如今在空空的眼中已经比‘火球人’更加危险了。 第三道‘光束炮’好像破坏了校舍另一端的楼梯──虽然空空不晓得最初那一炮打中哪里,如果鹏喜发射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控制的话,她的作战计画可能是先把空空的移动路径全都阻绝。 这种大规模的连续射击,要从中看出什么战略实在不容易…… “……严格说起来,一开始破坏顶楼走廊的那一炮是第一发吗?不过假设那是第零发的话……” 那么这栋校舍就已经挨了那个魔法少女四发‘光束炮’──空空从没想过学校校舍有多坚固,这栋校舍到底还能再挨几发? 空空亲眼看到发射情况是第二发与第三发,这两次‘光束炮’几乎同样规模──看来那应该是最大程度的能量了。那么就算是用魔法,也没办法施展出一口气消灭整栋校舍的攻击吧,这一点勉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过没多久鹏喜又随手射出第四发,打在和第三发相同的位置,缩短校舍的寿命。 人在校舍内的空空只能凭想像,可是手袋鹏喜站在操场上,从她眼里看来整栋校舍可能就像是起士一样,空洞愈来愈多。 空空其实也没亲眼看过有洞的起士……不过要是鹏喜继续在校舍上开洞、要是继续用光束炮打穿校舍的话,他已经可以预见不久之后,校舍将会失去平衡而整栋垮下来。 就算鹏喜没办法一口气把整栋校舍击毁,但还是可以用连续射击造成破坏,要收拾躲在校舍里的人已经是绰绰有余。这样一来空空的希望就是等她能量耗尽了。 “……看她那样毫无章法随便乱射的样子,应该是有用不完的弹药……不,搞不好可以无限射击……期待她耗尽弹药可能根本想得太美了。” 空空回想起来。 他回想起先前穿着证的服装飘在空中移动的时候──当时他完全不觉得累,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东西慢慢在消耗。 假设那个‘没有任何消耗的感觉’就是魔法,如果把那种感觉像鹏喜那样转化成攻击、远程武器的话,最好还是认定鹏喜的攻击不会有弹尽的一天。 第五发攻击。 第五发光束炮把空空藏身教室的下方两层楼那附近打穿。一股冲击力道从正下方传来,空空当场翻身跌倒在地──他还以为地板崩落了。 “……对喔,就算没办法把校舍打垮,那个光束炮还是有可能会直接打到我……只是机率很低而已……” 可是就算机率再低,要是光束炮一再发射的话总是有机会打到。空空认为既然鹏喜没办法控制力道的话,方向控制恐怕也不太灵光……像这种情况下,干脆依照最普遍的做法,躲在已经被打穿的教室好了。 不,就算这么做,最后校舍还是会坍塌,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这间教室底下恐怕已经开了大洞,还是尽快换个地方比较好。 “就算要换地方……两端的楼梯好像都被打坏……不管躲去哪里,总之我是没办法离开校舍了,就像被关在这里一样。不过取决于被破坏的楼梯是哪一段……” 空空不知道具体是哪里被打穿。 再说就算知道了,之后或许还会遭到鹏喜进一步破坏。 这样一来,空空不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能只凭直觉行动,这样根本就是被鹏喜逼出去了。空空觉得这才是她打的如意算盘──不,如此精打细算的人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应该说她胆大包天吗? 这种攻击方式极为大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女孩子竟然会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对空空来说可不只是感到出乎意料而已。就算空空得到那柄魔杖、得到那种力量,若不是走投无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做出这种破坏行为──恐怕连想都不会想到。 所以空空应该防备的不是鹏喜的魔法,而是她的个性啊──虽然证有心把空空当成‘挡箭牌’利用,但她的态度很友善。疏虽然态度充满敌意,最后还打算要杀了他,可是她胸怀城府,会想到要尝试活捉空空。 可是该怎么说呢,手袋鹏喜和证或是疏不同,不像她们有这种‘长远的眼光’。她好像根本没有想过这时候应该要抓住空空,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比喻虽然让人不太舒服,而且也没有人会用这种虫子比喻自己。可是如今鹏喜紧张的情绪感觉好像在使劲全力打蟑螂一样──空空认为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他怀疑鹏喜搞不好连这里是四国,他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逃脱游戏这件事都不小心忘了。 在空空空至今遇见的三名魔法少女当中,就属鹏喜最没有交涉空间、态度最坚决──可是即便如此,站在空空的角度还是想找方法寻求和解之途。 “可是为了和她和解,首先我必须活着逃过这一劫才行……必须想办法活着逃离校舍才行。” 这场逃脱游戏的目的应该是逃离四国,可是现在却变成逃离校舍的游戏。既没有神秘莫测的规则,游戏规模也缩水不少,乍看之下困难度好像变低──可是游戏还是依旧野蛮,要是game over的话照样会危及性命。 “不过要是不能逃出这一关,最终可能还是没能力逃出四国吧……接下来……” 虽然空空说了一句‘接下来’想要转换情绪,但具体说来他完全没有什么对策。就算是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应该说空空最怕的,就是像手袋鹏喜的魔法那样‘蛮横不讲理’的对手。 这种对手根本无从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不经思考的行为看不出其背后的道理──因为这种行为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 “…………” 不管怎么样,空空先离开这件底下已经不牢靠的教室,移动到隔壁的教室去,一边还心想所谓落荒而逃应该就是像现在他这样吧。 万一现在有一发‘光束炮’对着这间教室打过来的话,空空当场就会game over。不过这个风险他也只能硬吞了。既然不能拾级往下走,到头来也只能找个地方据守。一方面他不认为不断移动有助于思考对策,再说空空的脚已经伤得太重,没办法任意移动。 接着他动手翻找背包,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派得上用场。 空空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可是他认为如果要思考的话就得先行动。在这间教室里只要走到窗边,应该照样也能看到手袋鹏喜,但他已经不再去看操场那边的状况。从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奈何不了鹏喜。要是有扩音器,或者至少来个扬声筒的话或许还可以对她喊话,要求和解或是主动投降。但荒谬的是对方的攻击虽然打得到这里,可是从空空这边连声音都传不过去。 不过就算鹏喜听到空空的声音,恐怕也只会让她循声追人,落得挨光束炮攻击的下场而已……总之空空已经认定要从她的形貌举止找到任何可乘之机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空空之所以没有一口咬定百分之百不可能,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丝期待,认为还不能确定魔法施展的‘光束炮’真的不会耗到没电。另一方面他也期待鹏喜打着打着把心中累积的压力全部打光,或许就会改变心意而收手。但不管是哪一样,空空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提高期待成真的可能性。 从距离以及对手这两方面来说,这场战斗都已经不能算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其实更像是对抗一件兵器,说得更夸张一点就有如对抗大自然,宛如一场生存竞争。 “对抗大自然……这样一想,感觉好像在对抗地球一样──” 就算空空的背包是最新科技的精华荟萃,但再怎么样都不是四次元口袋,里面就只有他刚才放进去的东西──要是有什么方便的秘密道具可以让他逃离这里的话,打一开始他就会想到了。但他还是把背包拿来检视一次,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应用,或是让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法子来。 “比方说这套降落伞……” 那是当他从直升机下来的时候使用的降落伞。它已经完成使命,其实扔了也无妨,但空空觉得说不定还能派上什么用场,所以摺一摺收了起来。 利用这个跳伞工具从窗子一跃而下如何呢?现在楼梯已经被破坏,逃生路径都已经被截断──也就是说已经找不到任何比较现实的逃脱方法,要是使用这套降落伞可行吗? “…………” 如果这时候能靠这套降落伞逃脱的话,感觉好像自己回收自己先前埋下的伏笔,有一种有如完成长年约定般的感动。可是空空还是不得不冷静地做出判断,要靠降落伞逃脱应该是不可能的。 空空空这个人就是不会受到感动这种伤感的情怀影响──如果事关自己的性命,那更是如此。 这里是顶楼的下一层楼。 这层楼当然也有一定的高度,一般来说要是跳下去的话当然会出人命。可是说这层楼高只是以校舍建筑高度的常识来判断──换言之如果要跳伞的话,这里的高度还不够高。 如果不是从一定的高度跳下来,降落伞反而就像是背在身上的累赘。空空曾经一度背着这套降落伞跳下来,从他的目测来看,降落伞打开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了。 如果在降落伞张开的状态跳下去的话可行吗?虽然这的确是个小花招……但就算真的成功落地,这样跳下来也太显眼了。 从面向操场的窗户跳当然不用说,就算从走廊那边的窗户跳下去,已经满是大洞的校舍也起不了遮掩的作用。 最后顶多就是害得空空在解开缠绕身上的降落伞时,被鹏喜隔着校舍对准目标炮轰过来。 “绳索之类的东西有是有,用那玩意儿垂降就是现在最可行的逃脱方法。可是──” 空空又听见‘光束炮’的声音。 鹏喜似乎又把校舍的某处打穿了──自己还能这样思考动脑,就代表被打穿的不是这间教室。空空没有停歇,继续动脑思索。 不幸中唯一的大幸大概就是被那道‘光束炮’打死的时候,可能连感觉到疼痛或是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垂降……平常的话只要赌命一搏倒也办得到……可是现在……难说了……” 虽然脚下穿着鞋子,可是被玻璃割得血肉模糊的脚底连止血都还没止血。所谓的垂降就是利用绳索在墙壁上行走般的下降方式。现在的空空在‘行走’的时候脚底绝对会打滑──要是脚底一滑的话,垂降就会变成坠落了。 还是说调整绳索的长度,绑在身上当作救命索?不,这样的话绳索长度不够……还是把整个步骤分开来,每下一层楼就休息一会儿,一层层垂降下去──但愿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这样慢慢来,可是那道破坏的声响、贯穿校舍的声响接连响起,丝毫不见停歇。照这样来看,空空顶多只剩下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吧。 要是鹏喜偶然朝空空所在的位置射过来,剩下的时间可能连十秒都没有──看来她的直觉很迟钝,老是打错地方。不过要说鹏喜没打中,因为校舍这个目标实在太大,她想打不中也难…… “……可是那道‘光束炮’应该非常显眼才对……降落伞根本没得比。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小型烟火大会一样,说不定隔壁县也看得见……” 隔壁县都看得见这种比喻当然是夸大其词,可是魔法少女‘stroke’的射击确实很高调。 那么现在的四国有没有可能有其他人看到那道‘光束炮’之后赶过来?应该没有吧。不过那个手袋鹏喜好像就是因为担心疏的安危才赶来的…… “就算不能期待地球鏖灭军出手帮忙……或者会不会有其他与那些魔法少女敌对势力的人从旁插花……” 应该不可能吧。 与她们敌对的势力或许的确存在──如果推测是那些敌对势力杀害了疏也十分合理。可是就算真有这种势力存在,期待他们出手帮忙,机率可能和期待天下掉下来一颗陨石砸到鹏喜差不了多少。这种念头与其说是思考,其实根本等同放弃思考──何止是脑袋放空,思考半天想出这种点子,倒不如去睡一觉还比较有意义。 只是撇开睡一觉是不是真的比较有意义这回事,空空刚才所想的‘手袋鹏喜那道“光束炮”很显眼’──那种看似完全不顾周围、不加思索胡乱发射的连续攻击,确实成为很明显的指示,造成之后一连串的发展。可是这个指示所指引的方向却与空空一刹那间怀抱的些许期待大相迳庭──空空把降落伞收回来没能成为在此处回收的伏笔,倒是鹏喜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肆无忌惮的魔法成了接下来即将回收的伏笔。 这对空空来说却是相当绝望。 可是在空空面临之后的绝望前,他必须得先应付眼前的绝望──遗憾的是,到头来空空的背包里完全找不到能够帮助他突破现况的提示。结果他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他想到的唯一一个主意,就是别管什么降落伞或是救命绳索,就这样直接从窗子跳下楼去──朝着校舍周围停放的汽车引擎盖或是树木跳下去。 要是有这些可以权充缓冲垫的东西,就算发生从高楼坠落的‘意外事故’也可以保住一命。这不是虚构情节,而是空空实际听说过的案例。 但是……这样做只能保命,空空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这样跳下去就算不死,最少也会摔伤骨折。他现在已经失去机动能力,要是继续伤上加伤,之后还能逃得了吗……? “……要是好歹有‘切断王’在手边的话该有多好。如果有那个百发百中的自动瞄准机械,就算在这个距离之远,应该也能直接砍到那个女孩……” 说起来荒谬,但现在短斧‘切断王’的射程距离无关乎掷斧者的臂力强弱,只要是掷斧者‘视线可及之处’都在攻击范围之内。就算去问‘重建开发’原因,他也完全搞不懂当中的原理或是理由。 手袋鹏喜身于视野辽阔的操场上,没有任何掩蔽物的位置持续不断射击,便成了绝佳的斧头靶子──狙击手决定射击位置的时候,照理来说应该优先考虑到‘不容易遭到狙击’,而不是‘容易狙击他人’。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手袋鹏喜选择的射击位置,根本没有把‘不易遭到狙击’这一点列入考量。 要是她把空空当作地球鏖灭军的人,把他能够使用地球鏖灭军的技术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话,应该就不会用那种方式攻击了──不,也不见得。鹏喜的行为原理太过简单又乱无章法,空空根本看不出一点头绪。 不过要是用了‘切断王’,鹏喜十之八九会身受重伤或是没命,空空想要和她和解的希望也会跟着破灭。而且她的服装应该和疏身上那件有相同的防御能力,能够攻击的部位就只有头部,根本无从手下留情。如果万不得已非得这么做的话,空空也只好痛下杀手,但他真的很希望能摆脱这种恶性循环。 空空不由得感到无力,反正在鹏喜死后他检视的尸体时候又会冒出第四个魔法少女吧。无论如何,‘切断王’现在不在空空的手上,就算想再多,结果都还是一样……在他试图把疏的手臂砍下来却未能得逞之后,那柄短斧就被疏给没收了──不晓得现在放在哪里。对了,说到不知放在哪里── “…………啊。” 啊的一声。 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几乎完全出于偶然──可是就在连性情冷漠的空空都对这四面八方都不得脱的困境感到厌恶、厌烦,因为束手无策而仰头无语对苍天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 一个盲点。 一个在死路中破开的大洞── 7 结果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在校舍完全倒塌之前,总共轰了多达将近一百发‘光束炮’。如果有顾及效率的话,凭她的魔法威力根本不需要五十发就可以把校舍轰垮了。可是对鹏喜以及她的魔法要求要有效率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疏──魔法少女‘pathos’之前就常常对‘stroke’这样的个性提出忠告……她一再苦口婆心地告诫鹏喜说“你千万不能变得像‘pumpkin’那样”,可是那个教训鹏喜的女孩、那个愿意不厌其烦教训鹏喜的女孩如今已经不在了。 那个温柔地对鹏喜发脾气、为她担心这担心那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死了,爆炸了。 永远也见不到了。 “可是……我已经帮你报仇,帮你报一炮之仇了喔。小疏。” 看着满是空洞的校舍,因为承受不了本身的重量而分崩离析,一块块崩垮在地,手袋鹏喜站起身来,脸颊上滚落一滴泪珠,一边这么说道。鹏喜不明白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凌辱疏的遗体──但就像任何看到那个场景的人一样,鹏喜也坚信那个自称名叫空空空的少年肯定就是杀害疏的凶手,所以那些事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成功报了仇就够了。 只是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说她── “好了。” 那柄魔杖虽然发射了将近一百发‘光束炮’,但光芒仍然不见稍减。鹏喜把魔杖凭空不知收到何处,完全解除战斗状态──她再次闭上眼睛,彷佛在为疏哀悼。 然后她就像是个身怀使命的战士一般抹去泪水,说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首先就和我聊一聊好了。你觉得如何?” 就在鹏喜正考虑要不要先去和以这里为根据地的魔法少女‘metaphor’会合的同时,某个冷冰冰的物事抵在她的脖子上。鹏喜不晓得那是什么──具体来说她不晓得那是什么东西,但知道是一柄利器。 还有那抹声音。 根本用不着回头看,她也知道那抹声音就是那个少年──空空空的声音。 什么?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身后? 那个变态不是连同校舍崩垮一起被压死了吗? 有好几个问号在鹏喜的脑袋里到处乱飞──但是她能够确定的事情,就只有要是自己现在有任何反应的话,那柄抵在脖子上的利器就会砍下来。 她只要知道这一件事就够了。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情况会发生?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肯定是他施了什魔魔法── 虽然受制于人,但鹏喜或许还可以选择鼓起勇气看看背后。届时她就会看到一个令人难以想像的画面,当真大声惨叫。 站在手袋鹏喜身后的人,确实就是如假包换的空空空──他的手中握着厚重的短斧‘切断王’,身上则又穿上‘metaphor’也就是登淀证、曾经穿的那件轻飘飘又俏丽可爱的魔法少女服装。 他手中的那柄短斧── 看起来就宛如魔法杖一般。 “我们就别再打了,彼此好好相处行吗?” 空空空说道。 说了这么一句从他口中听起来相当格格不入的话。 第七回 魔法烹调,风味独具的调味料 0 努力不是白费工夫。 努力只是白费工夫的一小部分而已。 1 真相揭晓。 整间校舍因为手袋鹏喜的胡乱射击而崩垮前一秒,空空就已经逃脱出来了──逃脱的方式当然不是用降落伞、垂降或是跳楼──他是飞出来的。 飞行。 利用魔法飞行。 他穿上那件从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身上取得的服装,使用飘浮能力从上空绕到手袋鹏喜的背后。 如果鹏喜突然心血来潮,无意间抬头一看的话,空空恐怕还是会被发现。但如同他先前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没发现疏已经来到身边一样,基本上头顶就是人类注意力的盲点,而且当时鹏喜沉浸在哀伤中垂泪,根本不可能察觉空空空一直线从自己头顶上飞过。 看来鹏喜好像不知道有一句俗语叫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不过空空为了让敌人掉以轻心,直到校舍即将崩落的前一秒都还躲在里面等待机会。 这种紧张情绪、这种压力会让人想尽早逃离现场,干脆把什么鬼计策全都抛诸脑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校舍跳下去也好。或许手袋鹏喜最大的失败原因,就是她没有想到有人能在这种压力中等到最后一刻。 话说回来。 关于头上是一大盲点这件事,撇开疏那时候的状况不提,其实空空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因为他也是很晚才发现那个盲点。如果当时他的精神状况一如往常,应该立刻就会察觉才对。或许因为全身是伤又待在即将崩垮的校舍里,确实让空空的精神大受动摇。 当空空隐藏装备的教室下方受到攻击的时候,他认为教室地板可能会崩垮,所以立刻把据守的据点换到隔壁教室去──可是他一进去就蹲下来,一心只想着能不能从背包里的东西找到一些可以让他想到什么法子的东西。做事不惜徒劳无功就是空空最大的本事,所以就算最后一事无成,他也不至于后悔自己只是白费力气。可是这次惊险万分,真的连他都吓出一身冷汗。 空空诅咒自己的愚蠢。 正当他觉得四面八方绝无生路,无意间仰望苍天的时候──在这个情况下,所谓‘仰望苍天’只是一种惯用句。空空人在室内,抬头只能看到教室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候,空空也知道所谓‘四面八方无生路’也只是惯用句而已──他仰头所看到的天花板有一个大洞,可以看到正上方的教室。 虽然四面八方都没有路。 但是上方却有。 有一个洞。 空空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天花板上这个大洞是怎么回事。最初他还以为是那个魔法少女‘stroke’用她的‘光束炮’轰出来的洞──可是凭她那个难以控制的魔法,应该没办法打出这种形状的洞。 因为她的‘光束炮’怎样都是直线射击,照理说应该只能依照射击轨道进行破坏──也就是说这种魔法具有把射击轨道上所有东西全数破坏的特性。不管是打掉半条走廊还是射穿校舍,只要看到破坏痕迹,必定可以清楚看出‘从哪里发射’的。 可是这个大洞不像是射击造成,更像是普通‘爆炸’炸开的洞──假设这个大洞是鹏喜轰开的,她只能以由上而下的射击轨道攻击,那么空空现在待的这间教室地板肯定也会被破坏。 但没有这样的破坏痕迹。 再说空空认为鹏喜没有理由造成这样的破坏──而且教室里虽然有点杂乱,但这些应该都是‘光束炮’从操场上射过来到处打穿校舍,建筑物的震动使得东西掉下来造成的。 如果不是鹏喜──如果这个大洞不是她造成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应该说空空早该想到这个答案才对──为什么他没发现呢,真是不可思议。 正上方的教室──就是秘秘木疏丧命、遭到杀害的那间教室。 而天花板上的大洞──就是疏的尸体因为违反规则爆炸时连带炸开的洞。疏的尸体爆炸那一瞬间,空空把这场爆炸当成掩蔽视线的烟雾弹,为了逃离鹏喜而抢出教室去,所以他不知道那场爆炸对周遭造成何等程度的破坏。 空空只知道自己没有被爆炸炸伤,还有在爆炸前一刻勉强赶上,成功拿到疏的便笺本而已──没想到连地板都被炸穿,看来那场爆炸出乎意料地大。 虽然威力还远远不及鹏喜的‘光束炮’── 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会觉得天花板上的破坏痕迹不可能会有其他答案、其他原因造成。可是大多数的人接下来的结论恐怕都会是‘那又怎么样’,或者是‘现在哪有时间管这些’──就连空空也一样,要是他的思绪稍有一点错误……就算没有出错,只要稍有一点变化的话,或许也会这样想也说不定。 但他很幸运──想到空空现在何等不幸,这确实是相当微小的幸运,小到要是不集中精神看的话还找不着──在发现天花板有个大洞之前,空空正好在想短斧‘切断王’的事情。 虽然最终杀掉鹏喜令人喟叹,但要是有那个自动瞄准的投掷武器的话,至少还能摆脱现在的困境。空空前一秒还在想这些事,下一秒钟就发现天花板上的大洞,然后察觉这个洞从何而来。 这时候他心想。 那把短斧‘切断王’确实被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没收去了,那么疏会把她拿走的‘切断王’藏到哪里? 不,这时候用‘藏’这种表现方法可能不太正确──因为这和空空把所有装备分开摆放,‘藏’在教室各处的做法不一样。空空是因为认为在战斗中不方便带着背包走、躲藏在扫除用品柜的时候又很碍事,逼不得已才放下背包。可是他又担心要是随便乱放的话可能会落入敌手,所以才会像那样把背包‘藏’起来。 他心想就算运气不好有一、二件装备被敌人找到,至少也不至于全部都被发现──可是仔细一想,疏没收‘切断王’之后,根本没必要像他那样把东西‘藏’起来。 因为她在没收‘切断王’之前,就已经用‘synecdoche’一棒打昏空空,把他绑在椅子上──她已经对空空施下魔法束缚,光凭空空的力量、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没办法脱逃。 所以疏不用把‘切断王’藏起来,应该没这个必要。她可能单纯只是认为自己又多了一件好用的道具可以用来逃离四国──那么‘切断王’应该没有被藏起来,只是保管着而已。 应该只是随手乱放── 而且草率粗心地乱放── 就摆在这附近。 总之空空认为应该不会在疏的服装里头──那柄短斧虽然很灵巧便利,但大小尺寸不适合藏在衣服里随身携带,或是睡觉的时候藏在身上。 倘若真的藏得下,应该也只能藏在那条蓬松松鼓起的裙子当中了,可是最先检视裙子的不是别人,就是空空自己。 或许是因为魔法的力量或是什么原因,魔杖‘synecdoche’好像能够凭空变出又收起──但科学兵器‘切断王’应该没办法如法炮制。 不,或许可以──或许疏的个性非常谨慎小心,她不但没有把没收的武器藏起来,为了让这武器不能再用,反而还当场把‘切断王’打碎也说不定──就像她先前把‘破坏丸’打坏那样。 既然她手上已经有了比‘破坏丸’更优秀的魔法杖,自然会认为不需要其他武器──可是空空也只能赌疏没有这么做了。 也只能赌疏把‘切断王’当成路上捡到的物品、战利品──当成一件道具来保管。 上楼的楼梯可能还没被破坏,但是楼梯很可能会变成‘光束炮’的炮靶,空空不想爬楼梯──他把桌子椅子全都拉过来,一件件堆积起来,在教室里做了一把手工梯子。因为天花板有个洞,才能用这种方式抄捷径。 疏保存‘切断王’可能很随便,而且就放在手边附近。 那么‘切断王’肯定就摆在疏当作寝室的那间教室里某处──这是空空的猜想。 要说他的猜想理由薄弱也确实没错,而且就算‘切断王’真的在那间教室里,搞不好也已经和地板一样,在疏爆炸的时候一起炸毁了──关于这个问题,空空也只好祈祷‘切断王’能逃过一劫。 不过虽然空空没有意识到,暂且不论‘切断王’是不是在楼上教室,爬到顶楼的确是正确的救命方法。 因为手袋鹏喜连续射击就是要把空空连同整间校舍一起消灭,所以她攻击的地方自然会集中在空空可能会经过的楼梯──或者是比较低的楼层。 当然鹏喜攻击的时候会随便分散目标,她的攻击有些也会任意打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往高处爬也不是很有效的求生方法──但是打顶楼就违背鹏喜想要把校舍打垮的目的,而且她自己亲眼看到空空已经到楼下去,下意识就会瞄准顶楼以下的楼层──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空空才有充分的时间查看这间顶楼的教室。想到万一秘秘木疏选择在低楼层休息,找东西找到一半有可能会被鹏喜的射击打断。说不定空空还得谢谢疏。 到头来空空虽然没有想到这么多,但他还是打从心底感谢疏只是把破坏短斧‘切断王’保存下来,没有破坏它。 “谢谢你。” 空空向如今已经连尸体都没剩下的疏道了一声谢。 虽然他平常老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像是口头禅一样。但说不定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心里怀有一丝感谢之意──不,空空少年是何许人也,说不定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谢的诚意。可是如果他的心里能够怀有诚意之类的感情,空空真的很想谢谢疏。 这是因为── 就在保管‘切断王’的地方──空空发现连登淀证的魔法少女服装也摆在一起。 就像一般人用报纸把菜刀包起来安安全全地收起来一样,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也整整齐齐折起来,裹住短斧‘切断王’。 那个不算隐密的保管场所就在扫除用具柜里面──一定是因为看到空空躲在柜子里才让她想到要摆在这边。果然是个好找的地方。不过空空这个人会把装备分藏在教室各处,就算疏把‘切断王’与魔法少女服装藏在不好找的地方、就算她隐藏自己的想法,但只要东西藏在这间教室里,而且没有被爆炸波及而消灭或是被毁坏,空空都有自信能够找出来。 总之就在空空不只找到短斧‘切断王’,连证的服装都一起找到的时候──不只得到科学道具,连魔法道具都再次落入手中的时候,他的计画有了改变。 他已经没必要从校舍朝操场上那位狙击手进行反向射击了。已经没必要掷出短斧,‘切断’她的身体……讲具体一点就是砍她的脑袋了。 空空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魔法少女的服装──因为已经是第二次,这次空空穿起这套衣服一点都不觉得反感,感觉好像在进行快速变装一样。 鞋子也要换穿──当然就在他换上衣服的那一瞬间,俏丽可爱的服装立刻染满鲜血。反正如果这套衣服是靠魔法运作的话,应该和机器不一样,不会怕碰到水才对。 接下来的情况就如同先前所描述的一般。 空空把脱下来的衣服鞋子重新装进背包之后,把背包背起来,然后一心一意等待时机到来──等待校舍因为鹏喜毫无章法、胡乱射击而崩落的那一瞬间。等待鹏喜因为伙伴被害、尸体还遭到羞辱的怒火消退的那一瞬间,然后抓紧时机利用魔法逃离校舍。 空空利用制面所到中学校这段路程,已经进行过某种程度的飞行测试,所以没有发生起飞失败的意外──话虽如此,他还是第一次飞这么高,不过这也只能靠临场反应了。 魔法少女‘stroke’看着崩垮的校舍流泪,看起来好像呆呆地出了神。空空放慢速度落地。虽然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他降落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注意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把‘切断王’抵在鹏喜的脖子上。 “首先就和我聊一聊你觉得如何?我们就别再打了,彼此好好相处吧。” 虽然这句台词从空空嘴里说出来相当格格不入,可是他说这句话不是要讽刺鹏喜,也无意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架子,甚至不是要耍帅,就只是单纯要求停战而已。 2 刚才空空待的校舍看上去已经完全被破坏掉,索性直接在操场上谈也无不可。但两人还是移动到另一栋没有垮掉的校舍去。 正确来说,应该是空空把手袋鹏喜带到另一栋校舍去。看她乖乖让空空带着走,把斧头抵在脖子上的胁迫手段看起来很有效。被人用斧头抵着脖子,鹏喜当然必须要乖乖听话,不过空空还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事实上他多少还是担心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力会不会不只保护穿着衣服的部位,就连裸露在外的头部都在防护之下──一般的防护具当然不会有这种异常现象,但这套服装的防护能力是来自于魔法,会不会连‘穿着衣服的人本身的防御力都上升’──看来这只是空空杞人忧天罢了。 空空是这样解释的,要是魔法少女服装有那种防御力的话,早在证因为触犯某种规则而爆头的时候就应该生效了。 只是如果要考究这方面的问题,或许空空应该同时要想到另一个问题。当秘秘木疏的遗体爆炸的时候──她身上那件来不及取回的服装也一起炸得灰飞烟灭,原本的魔法防御力好像根本没有作用,就这样被爆炸波及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服装炸毁之外,要是空空再把魔杖‘synecdoche’刺穿服装的事情一并考虑进去的话,或许某种程度上立即就能对‘魔法’这种到了四国之后初次接触的概念有更深入的了解。 可是现在空空空终于摆脱自秘秘木疏出现以后接连不断的困境,此时的他一心只感觉松了一口气而已──照理说他的父亲应该告诉过他,有一句话叫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才对。 话说回头,用利器能够威胁魔法少女乖乖听话,对空空来说已经是近年来少见的侥幸。不过空空想要把鹏喜从操场带往校舍、在室内和她谈话的理由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是空空虽然制伏鹏喜,可是魔法的力量对他来说仍是未知数,也不晓得鹏喜是不是暗藏什么反击策略或秘招──简单说来就是他仍怀有戒心,害怕话讲到一半,那道‘光束炮’又招呼过来。 虽然不是在校舍内就没办法用‘光束炮’,但只要想到得冒着把校舍打垮的风险──实际上鹏喜已经打垮一栋了──她应该就没办法随随便便使出那么大型的光束炮才对。 因为就算成功杀掉空空,说不定校舍连带也会一起崩倒,而她自己又会连带被崩垮的校舍大楼压死──威力太强的枪炮、兵器用的时候得看场合。以这种角度来看,空空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鹏喜带到‘不易使用光束炮’的地方去。 而第二个从操场前往校舍内的理由── 到头来第二个理由还是与第一个理由脱不了关系──简单来说就是空空于心不忍。 虽然他还没问清楚手袋鹏喜年纪多大,光从外表上来看应该和登淀证、秘秘木疏相同,年纪和空空差不多。而且看起来怯生生的,说好听一点就是个性纤细,而且好像情绪还相当敏感。 空空不太愿意让这样的女孩子在操场上、在正午的阳光下光着身子。 严格说起来不是全裸而是半裸、脱到剩下内衣裤。简单来说,他必须要脱下鹏喜身上那件魔法少女服装──虽说应该不会有人看,空空还是认为不应该在室外叫人家宽衣解带。 空空觉得自己这样的判断还满绅士的。如果他真是绅士的话,根本不会叫人家女孩子脱到只剩内衣裤。不过现在的空空不是绅士,而是一名战士。 这时候不能受到情感影响。 会影响他的情感之河老早就已经干涸了。 他对使用光束炮的魔法少女手袋鹏喜表现这么有礼,说穿了只是因为要是遭到什么未知魔法的反击而死,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为了要剥夺鹏喜的魔法,至少要把她的衣服脱下来。 魔法少女‘pathos’先前对空空也是这样处理。空空被脱得只剩一件内裤,用绳索绑在椅子上,而且还接受拷问,被她扔了一整晚的玻璃。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折磨空空的是秘秘木疏,空空当然不会报复在手袋鹏喜身上──不管在好坏两方面,空空都与这种阴险的个性无缘。 他连这种情感都已经干涸了。 别说是秘秘木疏对自己的折磨,就连刚才差点死在手袋鹏喜手中这件事,空空都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他的想法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会发生那种事也是很自然的。 这种思考形式完全发挥出他对现实的宽容。 证据就是当两人来到这栋校舍顶楼,在教室里──和前一栋校舍不同,这里不是一般教室而是音乐室。选择这间音乐室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单纯只是因为距离他们上来的楼梯最近的教室就是这间音乐室而已──空空确实要胁鹏喜把她身上的服装脱下来,但他也表现得非常具有绅士风度,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只剩内衣裤的鹏喜穿上。 不过虽说是自己的衣服,衣服上却沾满血迹,看起来非常吓人。或许还会有人宁愿只穿内衣或是干脆赤身裸体也不要穿他的衣服。 如果空空这时候当真要讯问鹏喜的话,或许就不该借衣服给她穿,最好让她就这样半裸着身子比较好──就像疏也是这样对待空空一样,拷问的第一步就是给予对方精神上的羞辱。 对空空来说,他穿女装的模样都被看到了,所以也不觉得只穿内裤算什么羞辱。可是对于多愁善感的少女来说,这种手段应该有效到令人畏惧、令人憎厌的地步吧。 空空之所以没那么做,不是因为他是彬彬有礼的绅士。不,这也不是说空空完全没有绅士的一面。他把衣服借给鹏喜穿多少也有这样的心理要素存在,但基本上还是因为他怀着一个鲁莽的想法,想趁这个机会和鹏喜打好关系。 这不是讯问。 之前没有机会和疏谈条件,但这次空空要和鹏喜谈。 只是空空的立场已经不再是阶下囚,所以这次他要向鹏喜提出的交易条件,会比原本打算和疏谈的条件更有利于己──说什么他都想实现愿望,和这个魔法少女一起合作进行这场逃脱游戏。 ……不是空空要挑剔,登淀证的个性爽朗,秘秘木疏则是行事果断,在进行游戏的时候应该颇能依赖。和她们两个人比起来,老实说手袋鹏喜多少让空空有些不放心,而且她的魔法‘光束炮’好像很难用──不过空空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接受了。 如果相信疏说的是真话,那么现在四国似乎最少还有两名魔法少女。可是空空不但不知道她们的个性如何,就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当然没办法藉助她们的协助。 想要改变现况,当然只能从现有的环境找材料、找方法。 所以空空必须独力想办法说服这个少女,拉拢她和自己一起。 不,与其说和自己一起,应该说让她成为自己的伙伴── “……杀了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魔法少女──现在的她被迫脱掉魔法少女服装,也没了魔杖,还被空空的要求下穿上他的衣服。该怎么说呢,已经变成一个满身都是血迹的普通(?)女孩子。但为了方便还是称呼她为魔法少女──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终于开口说话。 在空空要她脱下服装的时候,短斧‘切断王’就已经离开她的脖子──当然空空事前已经告诉过她,这柄短斧是百发百中的凶器,不管距离目标多远都可以砍到人体要害。 空空没有用背包里的绳索把鹏喜的手脚捆住,也是因为他想要在双方对等的情况下和她对话。可是就算空空认为双方地位对等、认为已经对她极尽礼遇、展现诚意,但鹏喜当然感觉自己就是空空的俘虏。 她的声音死气沉沉。 要是死人开口说话,声音大概就是像鹏喜现在这样低沉。她又重复说道: “……杀吧,快点杀了我。” “…………” “遭受这种羞辱,我也活不下去了。” “羞辱……” 这句话真叫空空感到意外。 听到这句话会觉得意外,空空的感性固然大有问题,可是鹏喜现在的精神状况似乎也不太正常。不,自从空空和她打照面以来,她的精神状况从没有一秒钟正常过……她使用的是那种魔法,过去可能从没败得这样彻底吧,也难怪她会大受打击。 ──更别提是输给一个身分不明的女装少年,打击应该更大。 落败的打击固然不小,另外未能帮同伴报仇或许也是一大原因──原本认为自己已经取胜,之后却又跌落谷底,这种绝望更加深刻。 只不过站在空空的角度,把他当成杀害疏的仇人真是误会一场。他很想告诉鹏喜,自己虽然是疏的敌人,但绝不是仇人──只是此时他还没向鹏喜解释这许多。 空空决定先营造出适合对话的情境──他判断如果不先把情况整理一番就开始谈的话,根本没办法澄清误会。 空空这种人做事太我行我素、太依赖固有价值观,所以容易让人家误会。而且他非常不懂得如何向他人解释误会,所以当他真的有心澄清误会的时候,当然想在万全的情况下进行。可是这种奇怪的完美主义,有时候又会让他人对自己的误会更快速加深。 空空没有想到要趁误会还不是很严重的时候早早澄清,而是考虑把所有问题统统一次彻底算清。可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事情常常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事实上鹏喜被人在脖子上架着短斧,几乎根本没有任何对话就被空空带到校舍里,还被迫更衣。空空根本想像不到她的心情是何等颓丧,而且已经受到无可挽回的创伤。 受到那么长时间的拷问却还不断找机会找方法,想和疏谈和解的空空,怎么可能了解这些人情世故。 空空当然也不是没想像过现在鹏喜是用什么眼光、是如何看待自己──可是他一点都不认为鹏喜会超出自己的想像。 所以他才会感到意外。 只感到意外而已。 重申一次,这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对这个魔法少女表现得非常彬彬有礼的关系。 “我无意羞辱你。” 空空这么说道。 “而且我更没有打算要杀你。” “…………” 虽然空空这么老实说出来,鹏喜还是没有反应。 不,反应是有──听到空空说的这番话,鹏喜的反应是害怕到浑身打颤。 这个女孩子原本就给人一种遇到事情就会畏惧的感觉,总是显得战战兢兢。现在她已经对空空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空空没那么冷血,看到鹏喜这样还是会有些罪恶感。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富有人情味的人,不会因此就改变计画。 他怎么可能改变主意。 空空不但不会改变主意,他还下了一个很不合理的判断,认为鹏喜现在虽然生理信号很不正常,可是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应该就会稳定下来。 “我想和你交朋友。” 所以他接着这么说道。 交朋友?真的吗? 这段话连他自己都颇为怀疑──可是谨慎分析过目前自己的心境,这确实是最贴切的表现方式,所以他也没办法。 讲得更仔细一点应该是这样:为了要避免game over、避免丢掉性命,平平安安完成四国展开的这场逃脱游戏,我必须和你成为朋友,共同合作进行游戏──可是空空认为不需要讲这么白,鹏喜应该也听得懂。 他这个人就是强迫每个人都要有很好的理解能力。 不过他每次都会被打脸,所以还颇令人同情── “要不要和我一起逃离四国?” “…………” 没有回答。 空空也不理会,继续说下去──她一直这样保持沉默也行,只要最后记得要点头,只要答应和空空一起合作就好。 “这个嘛,也就是说……我想和你谈个条件。就用你的魔法力量还有我的……” 我的什么力量? 要是说科学力量的话就简单了,可是为了打赢鹏喜,空空使用的不是科学力量──虽然他确实用了科学技术制造的短斧‘切断王’,可是‘切断王’的重要性其实不高,在那个情况下就算用普通菜刀也行。要说什么比较重要,空空也是利用了魔法的力量。他利用登淀证的魔法少女服装飞行。 “我的──聪明才智。” 空空话说出口,才觉得天底下大概找不到比这更蠢的台词了。 他觉得说话的时候不要停顿太久,所以才随便编了这句话说。果不其然,一直撇开视线的鹏喜满脸不可置信地瞥了他一眼。 ……就算空空什么都没说,看到这么一个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的少年,无论谁都会多看几眼吧。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战斗状态,空空也可以选择把这套服装换下来。可是他不知道手袋鹏喜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突施反击,所以不会把这套可以当成防护衣使用的服装脱下。虽然他已经想办法让鹏喜不能使用魔法,但是鹏喜的魔法对空空来说毕竟有太多谜团,和她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没有用绳索把她的手脚绑起来,对空空来说已经是他能接受最大程度的风险了。 如果穿着这套衣服被那道光束打中的话会怎么样?这样还能发挥防御力吗──事后回想起来,空空这个疑问就和‘魔法会对其他魔法造成什么影响’这种题目很类似,相当一针见血。但如果只是测试把裙摆剪掉的话也就罢了,他当然不能实际做这么危险的实验。 不过或许他应该要试一次看看才对。 总之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空空表现出一副我没有说错话,你爱瞪几眼就瞪的态度── “我的聪明才智。” 他拉大嗓门,语气坚决地又说了一遍。 空空心想要是这样能让她保持面对自己的姿势别动就好了,可是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鹏喜看了看他之后又恢复原本的姿势,低下头去。 她可能觉得自己落到一个笨蛋的手中。可能因为输给一个笨蛋、被笨蛋俘虏而深感绝望──也有可能觉得自己被一个笨蛋当成笨蛋耍。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只是意外而已了。 但手袋鹏喜被空空空‘摆了一道’是事实──而且对她来说,空空空这个人确实也是来历不明。也就是魔法少女对空空而言虽然是未知的事物,可是说起来继登淀证、秘秘木疏之后,手袋鹏喜已经是空空遇到的第三个魔法少女了,就算再怎么未知,多少也会慢慢习惯。 人类这种生物不管遭遇到任何环境或是任何物事都能够慢慢适应习惯,就连空空都已经逐渐习惯魔法少女这种事物了──已经接连遇到三个人,换做是其他人也会习惯的。 相形之下看在鹏喜眼里,空空空的一切都不正常,她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空空就是因为他这种稀少、珍贵的价值才被延揽进地球鏖灭军,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这种稀少价值在这时候却造成负面的影响。 这是因为手袋鹏喜本来胆子就小,空空又把她吓得更厉害、让她过度害怕──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只要过一段时间迟早会习惯。可是基于同样的心理,对于第一次看见的‘未知事物’,人类总是会充满强烈的戒心。 “你应该也想通过这场游戏吧?我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吧。不用担心,我不打算再伤害你……没错,我想帮助你。” 空空嘴上一边说,一边觉得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都是连篇谎话,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因为他知道,至少自己内心里完全没有‘想要帮助鹏喜’这个念头。 如果要找一句最贴切的话形容他这样的心情,那就是‘为了破关游戏,想利用魔法少女的魔法’,所以当然没有想要帮助鹏喜的念头。 “把你知道的情报告诉我好不好?我自认我对这个游戏还满在行的。” 这句话当真是天大的谎言了。 可是人家应该不会想要和一个昨天才刚来到四国的游戏玩家合作,所以空空也是不得已才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空空这么告诉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只是我进行游戏的时候很多事情总是不太顺利,毕竟我不是在四国长大的。一开始就说过了,我隶属于地球鏖灭军──” “你……你骗人。” 空空和鹏喜第一次见面时,想要自我介绍却被鹏喜打断。所以这时候他本来打算重新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可是又再一次被打断──这次鹏喜没有用魔杖直指他的鼻子,也没有瞪着空空。她只是低着头,用软弱的语调说道而已。可是之前空空不管说什么她都没有一点反应,现在却突然这样出言反驳,让空空很惊讶。 空空原本还想既然鹏喜都不说话,就不用担心被她打扰,干脆趁现在报上姓名算了──看来对魔法少女‘stroke’来说,她似乎怎么样都无法接受空空空隶属于地球鏖灭军这件事。 “像、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地鏖……” “?” 地鏖是什么意思? 空空一时之间还以为是不是类似蟹螯之类的东西,可是很快便发现鹏喜是把‘地球鏖灭军’简称为‘地鏖’。 这就像是把‘绝对和平联盟’简称为‘绝和’吗? 空空觉得这种简称的方式不太有品味,不过改成简称之前原本的名称就不是多有品味,或许也怪不得她──撇开有没有品味不谈,她这种用简称称呼的行为引起空空的注意。 虽然空空知道绝对和平联盟简称为‘绝和’,可是他只有一开始才这么称呼,只是学‘那个人’这样称呼而已。 但是现在鹏喜很自然就用简称称呼,看起来就像是因为平常都是这么称呼,所以现在照平常的方式说而已。 先不管这种简称有没有取绰号那种亲昵的感觉──说不定她这么称呼,就只是像学生喜欢给班导取奇怪的绰号一样。 不管有没有那种感觉,看来手袋鹏喜对地球鏖灭军确实有不同于一般的情感。 要是这样的话,就端看空空如何刺激她这份情感了…… “像我这种人……你应该还不太了解我吧?因为你连自我介绍都不肯让我说完。” “我、我已经够瞭解你了……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啊,对不起,非常抱歉。” 鹏喜道歉了。 郑重又诚恳地道歉。 与其说她因为口出恶言而道歉,感觉倒更像是因为被现在的状况逼到喘不过气,才下意识地出言道歉──虽然刚才要空空杀了她,现在照这样一看,那句话应该也不是做好必死的决心才说的。如果空空听了那句话当真要杀鹏喜的话,她应该照样也会道歉吧。 “不用道歉。” 空空说道。 无论如何鹏喜终于开口了,空空当然会把握这个机会──不管一开始的契机是好是坏,如果能和她展开对话,空空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良机。 “可是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什么样的人?” 空空一点都不认为这是现在逃离四国不可不知的情报。可是仔细想想,对于空空空这名被地球鏖灭军剥夺个人身分的十三岁少年来说,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说是最为重要──打个比方来形容,就是与他的人生息息相关的问题。 因为这个原因,这时候手袋鹏喜会怎么回答空空就变成值得注目的焦点。可是她的回答没有什么深意,就只是── “你是一个爱穿女装的残忍杀人犯……” 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她的态度怯生生的,评论起他人倒是一点都不客气,非常毒辣──这应该不是出自鹏喜对空空的敌意,而是她的个性原本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吧。 鹏喜和空空刚见面的时候虽然情绪非常激动,可是她和空空说起话来鸡同鸭讲,一方面不肯听别人说话,自己说起话来也言不及义。虽然空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应该说天底下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他。可是从这几点来判断,鹏喜应该是那种人际沟通能力大有问题的青少年。 或许就是因为鹏喜不善沟通,和身边的人处得不好,所以才会造成她这种畏畏缩缩的个性──不过反正空空又不是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和她相处,她的个性如何形成一点都不重要。 有一句话说飞行员只有六成判断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人类处在像驾驶飞机这种极度压力的状况之下,思考判断能力会下降到原本的六成左右──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来看,手袋鹏喜不是飞行员而是阶下囚,她的思考能力恐怕连六成都不到了吧。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说不定空空就可以随心所欲掌控接下来的发展──可是空空非常不擅长控制或是诱导他人的感情,反而擅长主动配合他人的感情──如今鹏喜的思考能力与其说是下降,其实应该是愈来愈僵化。空空开始觉得要和她对话,困难度非常高。 他本来就不认为这件事会很容易。 只是现在看来,可能会比预料中还更麻烦。 空空当然没有带身分证过来好证明自己隶属于地球鏖灭军(应该说根本没有什么正式文件能够证明他隶属于地球鏖灭军),这样看来,第一步必须先把爱穿女装的残忍杀人犯这个标签撕掉才行。 规则书也已经到手了,这次交易应该会比和疏谈判更轻松──此时空空已经抛弃这种乐观的期待了。虽然所剩的时间愈来愈少,但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起精神,最糟可能得耗到今天太阳下山──不,不得已可能得搞到明天早上。 空空自己对地球鏖灭军提出的期限是一个礼拜。 也就是七天。 七天过后,组织就会动用‘新武器’。 虽然空空的当务之急是要逃出四国,可是考虑到调查四国的情况也是他的工作,在不会触犯规则的前提下,就算只是做做样子,还是必须把整个四国走透透。即使不能像他之前想过的走遍四国八十八个所也一样。 四国有四个县。 香川县、德岛县、高知县、爱媛线。 这样的话以单纯算数来看,就算查看一个县要花上两天一夜的时间,最后也会剩下整整两天。为了挑选重要的伙伴,就算在第一个县花上约两天的时间,之后应该也还多得是时间可以把进度赶回来。 空空这种判断是不了解四国的人才会这么想,可是要等到他到达高知县之后才会明白──不过想要到达高知县知道当地有广大,首先得看看他在这之后能不能通过德岛县。可是前往德岛县之前,他现在人还在香川县,还得看他能不能平安无事走出这里。 “我没有杀害疏同学。” 这句话总算说出口了。 在一般的情况下这句话应该最先说的,可是他到现在才说出口。 “杀死疏同学的不是我,她是死在别人手中──你想得到可能是谁吗?” “你、你骗人……我都看见了,亲眼看见了。看见就是你──” 之后因为她的声音变得很小,空空听不见。可是接下来她说的应该是‘看见就是你把小疏尸体的裙子翻起来’。 这也是铁铮铮的事实,空空不太好否认。 不,他应该说明自己不是因为出于变态兴趣才做这种事。但要是鹏喜反问为什么这么做,他又不能老实回答说‘我正在寻找她身上那本当作规则书使用的便笺本’。 这样说的话,他是新手的事情就会东窗事发。 不,要隐藏新手身分的话应该可以另外找理由解释──可是空空认为现在最好还是隐瞒自己想要从鹏喜伙伴的遗体上打劫的行为。 鹏喜这个人做事似乎不依照道理或是理论,而是以感情与直觉为优先──换句话说,她的心智与空空完全相反。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还好,问题是她的感情与直觉常常往错误的方向暴冲。 疏的尸体爆炸之前,空空正在找她的便笺本。就空空来说,这种理论性的想法至为正常、没什么不对之处、也没有什么好觉得丢脸。可是在鹏喜的眼里来看,他的所作所为可能就变成变态可怕的毁尸行为、羞辱往生者。 “我是在调查尸……疏同学身上的外伤。” 过了一会儿之后,空空说道。 ‘尸体’一词都已经说到一半,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空空还是吞回去了。以他这种人来说表现还算不错。另外他也没有忘记要称呼为‘疏同学’而不是用代名词,好展现他和疏的关系良好。虽然这只不过是一种小伎俩,但也已经表现出他的决心,任何该做的努力他都不会放过,确实做到。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疏同学已经死了,被某人所杀。” 空空说道。 他这时候故意说‘某人’,语气中彷佛把对方限定为人类──在如今的四国……可能会突然发生爆炸炸死人的四国,就算有人被杀也很难断定绝对是人类所下的毒手,可空空心想为了转移鹏喜对他的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清楚设定出一个‘坏人’的存在。 “想要查出犯人是谁,唯一的线索就是调查疏同学。希望你能体谅,我绝对没有意思要羞辱她。还是说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消灭不见吗?” “…………” 沉默的性质──好像改变了。 虽然空空言者无意,可是听起来是不是好像在责备鹏喜,直指她的不是?要是这样的话难道自己说话还得字字斟酌吗?想到这一点,空空就觉得厌烦。 不过这时候如果开口安慰鹏喜好像又不太对劲,所以空空还是假装没发现鹏喜这段沉默的变化── “疏同学是被刺穿胸膛而死的。” 继续这么说道。 “如果光从我的印象来看,我感觉‘她死得很干净俐落’。除了‘杀人’之外,现场看不到有其他要素存在。至少就我看起来,杀死疏同学的犯人可以说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就是在调查除了心脏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出血或是外伤,心想能不能找到其他任何一点线索──” 空空不着痕迹地──自认应该是不着痕迹地为自己辩驳。 暗暗把自己翻看疏裙子底下的理由来个狸猫换太子。 “──可是我找不到线索。不,调查到一半的时候你就出现,所以我也还没把疏同学身上的一切全都看个仔细。” 糟糕。 空空心想这样说,听起来好像又在指责鹏喜的不是,可是让鹏喜有反应的不是这一点。 “把、把小疏身上的一切看个仔细……你这个人到底是多不要脸。” “…………” 这个人根本没在听别人说话。 空空使劲浑身解数找藉口、拚了命说谎,结果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你该不会也想对我做一样的事吧?好、好啊,你来啊。要看就看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假如当真要动手,反正她肯定又会哭着道歉吧。空空感到很无力,可是鹏喜接下来说的这句话── “──‘cogen’绝对会替我们报仇的。” 空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cogen’? 空空先前碰到的都是‘metaphor’、‘pathos’、‘stroke’这些一般不太会摆在一起使用的用语,所以还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把‘cogen’这个字和这些情报连结在一起。可是就鹏喜说话的前后文来判断── ‘cogen’难道是第四位魔法少女的──名字吗? 听到这项意外的新情报,空空差点没有如应声虫般开口向鹏喜确认。要是真的问了可就不妙了。 要是过度流露出兴趣,让鹏喜知道自己对情报需求孔急的话,搞不好她又会闭上嘴不说话了。 看来要除去手袋鹏喜对空空的偏见得花上不少工夫,这时候还是让她自然而然不打自招比较好。 空空决定改变方法,照这样进行。 “到头来还是要依赖‘cogen’吗?” 空空配合鹏喜的话说下去,表现出一副好像若有所知的样子。 他是认定‘cogen’是第四位魔法少女的代号名称才这样说话──要是意思完全不同,说不定根本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空空知道的一种蛋白质‘胶原蛋白’的话,那他这个脸可丢大了。 还依赖‘胶原蛋白’呢。 难不成他还想搞肌肤美白吗? 胶原蛋白其实没有一般人说的那种肌肤美白效果……所以对空空而言,cogen基本上就是‘好吃的食物’。可是他只希望现在这个‘cogen’千万不要是什么‘好吃的食物’。 希望是指魔法少女。 “你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样,是不是习惯一遇到什么事情就依赖同伴?如果第四个人也被我打败的话,十之八九又会依赖第五个人吧。” “……‘cogen’才不会去依赖‘pumpkin’呢。像她那种人,我也不会想依赖她──要不是为了‘metaphor’的事情,小疏肯定也一样。” “…………” 唔。 情报轻轻松松落袋,看来第五位魔法少女的代号名称叫做‘pumpkin’。‘cogen’与‘pumpkin’,听起来好像可以有效摄取蛋白质与碳水化合物的感觉……从鹏喜的语气来看,隐约看得出这五位魔法少女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 比方说‘pumpkin’的立场比较特殊。还有鹏喜在说话时都是用代号名称,唯独用‘小疏’来称呼疏,这种微妙的心情……另外疏与‘metaphor’,也就是证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有什么不同于一般的地方……不对。 要是这时候思考太久的话,鹏喜可能会起疑。 现在的先决要件就是尽可能从鹏喜口中多套一些情报出来(在她发现空空根本一无所知之前),不管什么情报都行。要检视这些情报等事后爱检视多久就检视多久。 “是啊,疏同学这个人确实就是这样。” 空空一边心想疏到底是哪样人,一边若有深意地说道──其实哪有什么深意,他的这句话背后没有任何涵义,根本就是空空如也。不过他相信鹏喜自己会加油添醋一番。 “虽然我只是听说而已,可是我认为她肯定是你们队伍里的关键人物。”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小疏本来就是队上的关键啊。” 空空可能多嘴,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鹏喜似乎也没察觉不对。愤怒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接着鹏喜这时候又泄漏了一件空空毫不知情的情报。 “小疏是第一把交椅,我们‘summer’队的第一王牌。” “……这样啊,这件事我倒是没听说……大概是因为她的个性不会耍老大吧?” “是啊……虽然疏是第一把交椅,但她没有一点架子──” 鹏喜闻言这样说道。可是现在空空所说的‘我没听说’、也就是‘我不知道’不是指不知道秘秘木疏是她们队上的头号人物。 空空不知道的是──包括‘pumpkin’与‘cogen’在内,她们五位魔法少女共同组成一支叫做‘summer’的队伍。 刚才空空只是以类似虚张声势、开玩笑的语气,用队伍这个名词称呼她们而已──因为她们肯定是伙伴没错,所以才用队伍这个称呼表现。可是照鹏喜现在的语气,她的意思好像是早在这场逃脱游戏在四国展开之前,她们就已经是一队了。 不,这还好。 如果她们五个人全都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的话,全都是同一队的人也不奇怪──不管她们之间的关系融不融洽,年纪相同的人会混在一起也不奇怪。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而空空之前也是这样想。 可是这时候让空空为之一惊的原因是── 虽然表面上面不改色,但是心中为之一愣、甚至感到颤栗的原因是她们的队名。 ‘summer’队。 虽然空空只念到国中一年级,可是凭他的英文能力也知道summer的意思是‘夏天’──不,意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如果她们想自称夏天队就这样吧。一般来说也没什么理由要禁止她们叫夏天队。 可是‘夏天’这个东西不是单独存在的。在日本这个国家,‘夏天’是四季之一。 ‘春’、‘夏’、‘秋’、‘冬’四季──这么说来── 既然有‘summer’队,是不是代表在四国另外还有‘spring’队、‘autumn’队与‘winter’队呢? 如果假设一队是由五名魔法少女组成──如果扣掉眼前这位魔法少女‘stroke’,就代表包括‘pumpkin’与‘cogen’在内,在四国最多还有十七名魔法少女存在。 十七个人…… 这已经超过绝望的程度── 根本是有如恶魔般的数字。 “不会摆架子是吗?疏同学确实是这样没错──” 空空嘴上一边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自我警惕要保持平时冷酷的自己。 因为他接连和秘秘木疏与手袋鹏喜两个魔法少女交手,差点误以为自己命中注定必须和魔法少女战斗,可是没这回事。 就好比空空和登淀证那样,虽然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但说不定还是能和对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可是拥有那种超凡能力的人居然还有十七个,真的太扯了。 虽然很扯…… 如果那十七个人合作结为同盟的话,想逃离哪里应该都没人挡得住才对──可是实际情况为什么不一样?鹏喜──还有疏也一样,她们说话的语气中除了‘summer’队以外,好像不把其他魔法少女当成同伴看待。甚至应该说,她们言词中根本没有提到其他队伍或是其他魔法少女。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虽然鹏喜她们是‘summer’队,其他还有‘spring’队、‘autumn’队与‘winters’队这件事只是空空自己的想像。说不定鹏喜她们五个人全都在夏天出生或者是在夏天组队,所以才决定用这个队名。抑或是队上有个资历比较长的队员名字里有个‘夏’字,所以队名才这样取…… 一时之间空空还以为四国搞不好完全没人了,结果说不定还剩下十多个人。空空就是要调查四国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还有生存者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可是‘厌烦’才是此时此刻空空最真实的感受。 原本以为还剩下两个人,一下子变成剩下十七个人,也难怪他有这种感觉──但空空这时候当然没有忽略另一种更麻烦的可能性。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三个五人一组的队伍,而魔法少女‘pathos’为首的‘summer’队员三个人都绝口不提,假如她们是有什么理由不说的话…… “可是疏同学就是有这种领袖风范啊──虽然时间不长,可是我在这场游戏里也曾经和她一起合作过。那时候她也很照顾我,带领我进行游戏──” “……那个──” 鹏喜开口说道。 空空说着他随便编造的谎言。他的说法很含糊,不管鹏喜怎么样挑毛病都可以找个理由解释或是转换方向。可是这时候鹏喜却打断空空的谎言,主动问了一个问题。 空空不晓得她想问什么,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采用让她‘不打自招’的策略,她主动开口应该是好事──只是鹏喜问的事情却不是空空想听见的。 “为什么你身上会穿着‘那个’?穿着那件……‘metaphor’的服装?” “…………” 一瞬间、任何人都不会察觉的短暂一瞬间,空空语塞了。 撇开被人当成爱穿女装不谈──假如这句‘为什么’不是问他的兴趣与喜好的话,这件事确实需要有个说法。 “这还用得着说吗?” 空空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好像表示自己的行为、自己的装扮没什么见不得人。其实他的内心也很平静,但特意把内心的平静表现在脸上。 “你的魔法威力太强,我总得想个法子防御……而且不穿着这件衣服从天上绕过去的话,根本没办法偷绕到你的背后。” 这个回答也是一样。空空明知鹏喜问的不是这件事,但为了一开始先打乱对方的步调,他还是刻意把这件两人早就知道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还拉里拉杂说了一长串。 “因为不晓得你是不是还暗藏什么步数,所以现在想脱也不能脱下来。” 空空还不着痕迹地告诉鹏喜不是自己想穿,而是因为战略上的关系所以不得不穿着这套衣服。 空空这番解释似乎让鹏喜很不耐烦──这正是他的目的。 “我要问的不是……不是这件事。” 鹏喜低声说道。 “我在问你是不是也遇到了‘metaphor’,也和她一起合作进行游戏……‘metaphor’人在哪里?她不在这里吗?你身上穿着这件衣服,刚才又说‘cogen’是第四个人,这应该代表你已经见过‘metaphor’了吧?” “这个──” 空空深思。 空空已经想了几个说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有这套服装,但他发现鹏喜对‘metaphor’现在的状况似乎比自己想像中所知更少。 讲得夸张一点,这个女孩先前该不会根本没考虑到‘metaphor’可能躲在校舍某处,就这么连续乱射一通吧? 就算再情绪化也不是这样。 不过如果是‘metaphor’遇上这个情况──如果是穿着这套服装的‘metaphor’遇上这个情况应该还是可以逃得了……只不过就算鹏喜是因为亲眼看到疏的遗体还有一个想要侮辱遗体的变态人物而暴怒,她也未免太冲动了。 空空愈来愈不想找这个女生当同伴了,心想这个人做事太不经大脑,搞不好未来进行游戏的时候反而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他马上转念,现在就改变计画还太早了。 慢慢找出她的优点吧。 这个性情不稳定的少女的优点。 “你冷静听我说。‘metaphor’……证她也已经死了。” 疏似乎比空空年长,所以空空用‘疏同学’来称呼。可是证好像和他同年,而且本人也说过要空空这样称呼她,为了表示关系亲密,所以空空就直呼证的名字了。 “我说明的时候没有按照时间前后顺序,其实我最初遇上的不是疏同学而是证。而在证死后,我才遇上了原本约好要和证会合的疏同学。” 空空觉得关于这部分的事情最好不要隐瞒,所以他一方面避免提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日期时间,一边这么告诉鹏喜。 “在这之后,我就一直和疏同学一起行动。” “她、她死了……这怎么可能,你骗人。” 鹏喜这么说道、低声喃喃说道。她的声音是那么样地无力、几不可闻。 “‘metaphor’怎么可能会死……听你这样一说我就知道了,你果然只是个骗子,杀死小疏的人也是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凶残的杀人魔而已。” “…………” 如果她当真识破空空说谎,事情是很大条没错。可是现在的鹏喜没有察觉空空说谎,她只是因为心中无法完全否认空空说的话,又没办法接受丧失第二位伙伴的现实,想都不想就毫无来由地这么说而已。 这种倾向本来有助于空空,但空空不希望这个女孩的精神状况太过不稳定──她的行动本来就很难预测,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 “而、而且──” 鹏喜猛然抬起头来。 她彷佛找到了一丝希望,看向空空──然后就这样双眼直盯着他开口说道。 自从来到音乐教室之后,他们两人已经对话了好一阵子,直到现在才总算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庞说话。 “你说她‘死了’是什么意思?‘metaphor’是怎么死的?她不是像小疏那样被杀,而是‘死了’──” 空空暗叫一声糟糕。 自己太过老实了──就算不能大剌剌撒谎说‘她是被杀的’,但也不该讲得太白。至少该用‘去世’或者‘丧命’之类比较暧昧不明的表现才对。 要说证是因为触犯了某种规则而死是很简单,可是如果把当时的情况明明白白交代清楚的话,以鹏喜的精神心理、特别是现在的精神心理,搞不好只因为空空当时在场,就会被她认定是空空害死证的。 不,实际上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因为证是和空空说话的时候死的,要是她触犯了什么禁止事项,与空空有关的可能性绝对低不到哪里去。照这样一想,鹏喜很有可能光凭这一点就曲解成是空空杀死证的──虽然不知道心生动摇的她会不会想到这许多,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话说回来,她都已经问了,这时候才改口说‘不对,证也是被某人杀死’也说不过去。要撒个露骨的谎言并不是绝对不行,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空空告知证死去的时候没有提及就显得很可疑了。 这样的话,现在与其为了弥补失言而言词闪烁,倒不如暂时搁置鹏喜怀有疑问──也就是她有兴趣的事情不做回答,继续和她说下去。 “‘metaphor’的死因也是我要调查的事情,疏同学其实原本也在帮忙我查这件事……可是还没查出来她就被杀害了。老实说我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所以才想找你帮忙。请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不然证与疏同学的死因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诉诸她们的同侪意识──这是空空这句话的目的,可是他鲜少对其他人产生同侪意识,也不知道这么做成效如何。 但假如鹏喜有心想要知道‘metaphor’究竟怎么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的话,应该会有什么反应才对…… “‘metaphor’不可能会违反规则才对──” 鹏喜一边思考,口中一边喃喃自语。 这句自言自语应该不是说给空空听的,但可以感觉得出来鹏喜很相信证──不过她竟然说‘不可能会违反规则’。 “如果我说愿意帮助你的话……那个你会把‘metaphor’还有小疏她们的事情详细告诉我吗?” “这个嘛,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都可以……但我不确定讲出来会不会让你大失所望……” 空空故意把话讲得含蓄一点,试着让这场条件交换更像真的一样。他盘算如果事事都应承鹏喜的话,反而会使得这场交易显得虚假──不过就算空空把知道的所有情报都供出来,别说是鹏喜,恐怕还是没有人能够查出真相吧。 “…………” 手袋鹏喜沉默了一阵。 虽然沉默半晌这一点和刚才一样,可是与刚才明显不同的是,鹏喜沉默的时候眼睛还是凝视着空空。她在看着空空、解读他的表情。 彷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在想什么。 ……如果是对普通人的话,鹏喜这招可能有效。可是这次她遇上的对象一点都不普通,应该说她找错对象了。 没有几个人能从少年空空空的表情解读他的心理──甚至可以说这世上没人有这种能耐。过去自称是空空挚友的花屋潇或许偶尔还能看出几次端倪,可是那位挚友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 要是不管再怎么注视、再怎么窥探都无法解读对方心思的话,人们就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结论── “我明白了……” 手袋鹏喜这么说道。 “虽然我不是完全相信你说的话……不对,应该是完全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听从你的要求了。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前提是我只帮到‘cogen’来救我……不,这如果是交换情报的话,也不算是帮助……” “……是吗?好吧,这种妥协方式也可以。” 空空当然没有喜形于色。 鹏喜这个回答完全只是一种妥协,对空空来说也不算什么值得高兴的结论──就算成功和她交换情报,之后要是又和魔法少女‘cogen’对上,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这应该也不算是恩将仇报,空空只希望在他们积极正向交谈之后,鹏喜能够瞭解他的利用价值。再不然如果空空连那个可能会追来的‘cogen’都能够说服,一起合作进行游戏的话…… “……可是答应之前我有个条件。有一件事我始终搞不清楚、怎么样都难以接受。关于这件事,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如果你不是小疏的敌人,而且曾经和她一起进行游戏的话──” “……?我不确定是不是一定能让你满意,可是我答应你不会行使缄默权。” 看鹏喜这么郑重其事,空空心想不知道她要问什么,反正口头上随便说说也不要钱,空空点头说道。 怕什么。 要是鹏喜的问题不利于己,只要声称‘我不知道’就好了──只要坚称自己和鹏喜一样都不知道就好了。就算换作其他人,反正现在四国不可能有人知道所有的状况。即便有,也不可能是空空这个外地人── “这件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你的血吧?” 鹏喜说道。 她指一指空空给她穿上的衣服。 “为什么那时候你会没穿衣服,然后满身是血……” “…………” 这个问题。 可不是用一句‘我不知道’就能交代过去的。 3 空空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找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穿着女装,完全忘了应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半裸着身子──他实在太不小心,而且这样说虽然很没礼貌,另一方面他也没想到鹏喜会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矛盾之处。 “这件事说来话长……” 空空内心一边压抑住内心的动摇,一边看看装在音乐室墙上的时钟。他的动作很缓慢,彷佛在尽量拖延时间一般。 其实也没什么彷佛不彷佛,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听你这样一问,确实要是不把这件事讲清楚说明白的话,你应该也不会接受我和疏同学之间的关系吧。” “你和小疏之间的关系……?” 鹏喜一脸认真地仔细听空空说话,可是就算她再仔细听,这件事也不会有下文。空空当然不会这么老实、这么傻乎乎地说自己其实是被疏亲手脱到只剩下一件内裤,然后让她扔了一整晚的玻璃。 这样说的话,他和疏的敌对关系会东窗事发。就算能够硬拗敷衍过去,也只会被鹏喜当成异于常人的变态而已,认为他进行的根本不是逃脱游戏,而是不正常的变态游戏。 “这要讲上一段时间,你要听吗?” “当、当然。” 鹏喜点头道。 想也知道这时候她不可能回答‘如果要讲很久的话就算了’──可是她问了这件事,还说要是没有一个满意的交代就不愿意合作,所以空空也不得不换个角度思考,应该要把眼前的危机当成转机。 现在没时间让他踌躇。 不要想成没让鹏喜没有得到满意的答覆,她就不愿意合作,而是按照字面上去思考,只要现在能让她能够接受──虽然只是一时性的──就可以成功和魔法少女一起合作。 “了解。那么──我们先来吃点东西吧。” 空空说道。 这句话转得很硬,其实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空空现在确实觉得肚子很饿。自登淀证在那间制面所做乌龙面给他吃之后,空空就什么都没吃过了,也就是说他几乎已经二十四小时什么都没吃。 先前一下子和疏交手、被她拷问,一下子又是和鹏喜当成炮靶子射,发生了一大堆事情──发生了一大堆悲惨的事情,所以空空根本没时间去想吃饭的事情。可是等到这时候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空腹’这种身为人类、身为生物天生自然的情感又浮上心头。 这也是少数可以证明空空不是机械人的佐证。 “吃……吃东西?在这时候吃东西?” 手袋鹏喜的反应相当意外。 这也是理所当然。她都已经严肃地做好心理准备,结果却扑了个空,在精神上或许也因此稍微放松了些。虽然这不是空空刻意想要的效果──可是接下来空空对鹏喜说的台词,就是刻意别有企图了。 “我第一次和证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在讨论事情之前先做了点东西给我吃。对我这个外地人,她特地做了一碗好吃的赞歧乌龙面。所以这次轮到我了,就像证做面给我吃一样,我也做点什么给你吧。” 空空巧妙地把鹏喜的同伴证给带进话题,好封住她的嘴。说起来这算是很狡诈的计策,可是鹏喜似乎很吃这套。或许是因为登淀证的个性不管对谁都喜欢像那样招待人家吃乌龙面,并不是因为对象是空空就特别对他好。所以空空说出这段经历,可能也让他所说的其他事情可信度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且鹏喜虽然不像空空这么久没吃东西,但现在已经是中午,她应该也饿了。不过如果因为空空愿意让俘虏吃东西,鹏喜就毫不怀疑把空空当成‘好人’的话,那她也未免太单纯了,单纯到令人不放心的地步。 “你说要做点东西,可是你会……” “我记得来这间音乐室的半路上好像有一间料理实习室。我去那里做一点吃的来,你在这里等一下好不好?不用担心,别看我这样,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满有信心的。” “看、看你这样子……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的确会做菜。” “…………?” 空空心想会像吗?这时候他才想起现在自己身上穿着女生的衣服,而且还是蓬松松、轻飘飘的可爱衣服。也怪不得会鹏喜会认为他看起来有女孩子的兴趣、懂得做菜。只不过── ‘篝火’专门负责照顾空空,而她的任务当中就包括帮空空做饭。由此可知空空的料理技能可以说是废人等级。 “那我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回来。” 空空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多说,匆匆走出音乐室,只留下鹏喜一人──虽然他有注意自己的脚步不要太快,让鹏喜以为自己好像在逃避什么。但或许步伐还是快了点也说不定。 如果只是要果腹的话,空空的背包里就有类似从前称为兵粮丸的干粮,只要拿出来两个人分着吃就可以撑好一阵子。可是他说要做菜主要还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当然不能吃那个。 空空如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地前往料理实习室──他刚才说往音乐室的半路上看到料理实习室当然是唬人的。而且就算真的到了料理实习室,接下来他也没有任何计画……不,还是别这么消极了。怕什么,虽然没下过厨,可是‘那个人’与‘篝火’烹饪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进了厨房之后总有办法的。 与其想这些事,现在他应该思考、应该烦恼的是如何把鹏喜的问题敷衍过去。 关于翻看疏裙子的事情暂时找个理由说是为了寻找犯人。可是他要如何说明当时为什么身上只有一件内裤,而且满身是血呢。 另外还有一件事鹏喜没提,可能她也还没注意到。那栋现在已经崩垮的校舍顶楼走廊上,为什么玻璃碎片会像那样撒得到处都是──为什么顶楼走廊上的窗户全都被打破。空空也得把这些问题的回答先准备好才行。 校方好像把专用教室都集中安排在这栋校舍,料理实习室就在音乐室的楼下。顺利找到料理实习室让空空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管乐社早上有晨练,音乐教室的门开着。可是因为料理实习室平时不会常常使用,所以教室门上了锁。 空空毫不犹豫就拿短斧‘切断王’把门锁砸坏。 他这样破门,有些系统会警铃声大作,然后会有保全公司的人赶来。就算真的有人来,空空也觉得来个保全总比来个魔法少女好。 幸好没有警铃声响。 空空把拉门向内推倒,走进料理实习室──里面当然没有人。 “呼……” 顺带一提,音乐教室的门还是开着的──他不晓得钥匙在哪里,而且也不打算拿什么棒子卡住门,让门打不开。 而且鹏喜的手脚都能自由活动。 空空完全放任鹏喜自由,就这么离开音乐室──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匆忙之间忘了。他离开音乐室放任鹏喜自由是有明确的理由。 不,或许这也算不上什么理由,不过确实很明确──空空这时候放她一个人任意活动,离开音乐室来做菜,想要用这种方式表现自己对她的信任。 当然空空不是真的信任她。 这只是一种表态而已。 或者说──是一场赌局。 站在手袋鹏喜的角度来看,就立场来说自己应该还是‘俘虏’之身。可是空空却没有绑住她的手脚,把她独自一个人留在音乐室里。她反而会感到不安吧──要是她多心想得深一点,可能会觉得轻举妄动有危险。 要是最后空空端着美味的料理(如果他做得出来)回到音乐室,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那么鹏喜‘莫须有疑心’的罪恶感就会连带降低她对空空的反感……也说不定。这是空空淡淡的期待。 第一个原因是有这种带着战略性质,与鹏喜勾心斗角的意义。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对空空来说这也是一种试金石──应该说是实验还是考验呢?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手袋鹏喜逃跑的话,那么即便只是一时之间的关系,总之他们两人不可能一起合作了──这是空空和鹏喜交谈到现在之后他个人的判断。 空空已经把鹏喜脱下来的服装放进背包,一起拿到料理实习室来了,所以可以自由活动的鹏喜不会再度对空空发动攻击……在这样的前提下,届时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空空就是想测试这件事。 要是她在这时候逃走,可能就代表两人没有缘分吧……应该要当作她没有能力和空空一起并肩作战。虽然证说过合作是不可或缺的,可是这不代表随便找谁当合作伙伴都行。 证自己也是在看到空空独立躲开最初的陷阱之后才现身找他搭讪的──虽然两者不尽相同,但空空也想趁这个机会测试测试鹏喜。 这样做或许很自以为是…… 空空想要看看鹏喜在这种情况下是否有足够的气魄、斗志又或是脸皮好好利用自己,无论把他当作情报来源也好、合作伙伴也罢…… 就算鹏喜个性不那么积极,至少如果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疏以及证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不会在这时候逃跑才对…… 就这方面来说,空空想要的可能是一个能够信任她的理由。 “不过老实说……我或多或少也期待她能够溜之大吉吧。” 空空吐露心声。 这是因为就算他再怎么装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但还是得在一个小时内想出为什么自己当时全身半裸又浑身是血的理由,而且还得做出一道料理。 要是能想办法和‘篝火’联系上,应该可以请她教自己一道能轻易做成的菜色──但要是因为这样爆炸而死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空空心里这样想着,完全不知道他的部下‘篝火’现在情况如何。他的想像力本来就很贫乏,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部下现在正在和不明室的室长、左在存的妈妈接触。 空空原本还以为只要到料理实习室一定会有冰箱,可是却找不到。瓦斯炉与自来水还可以使用,菜刀与餐具等等也找到了。可是如果没有食材的话,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要是没有食材,空空不得已也只好直接把干粮拿出来。只是他内心里总觉得吃干粮当作料理很乏味。 要是平常的空空根本不会要求料理要有什么风味。可是证做给他吃的乌龙面风味绝佳、齿颊留香,现在仍记忆犹新。既然他现在要有样学样亲手做菜给鹏喜吃,就算厨艺不佳,多少还是想努力看看。 这时候空空灵机一动,回想起曾经听过去的棒球社学长说过一件事。那时候大家练习练到筋疲力竭,听到学弟在喊饿,于是某个人就半开玩笑地说‘干脆去料理实习室捏个饭团吧’。当时好像有另一个人说如果要去料理实习室的话,冰箱是放在准备室里…… 空空就读的国中如今已经从地球上消失,那或许是空空学校特有的习惯。可是仔细想想,料理道具也就算了,像冰箱这类的设备似乎应该放在准备室里管理才对──而且空空上小学的时候体验过的料理实习课,就是学生各自从家里带食材来。 然后肉类这些必须得放进冰箱里冷藏的食材,好像就交给老师保管──那时候空空也没去理会食材交给老师之后怎么样了,说不定给老师保管的东西全都收进准备室的冰箱里。 假设冰箱真的在准备室,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就算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保存期限内。不过空空心想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次也不管有没有上锁,直接就把料理实习室通往准备室的门砸毁。 空空不久之前还是个国中生,以他的认知来说无论准备室是哪种专用教室,都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的场所。所以当他要踏进去的时候,竟然异于往常地有些慌了手脚。 与其说是异如往常,他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倒像个孩子一样。 不,实际上空空就是个孩子、是个少年──只是现在被迫用不像孩子的方式生活而已。 令人意外的是真的有冰箱。 而且还是相当巨大的大型冰箱──大小比家庭用的冰箱更大上许多,感觉好像是商业用的冰箱,那么摆在冰箱旁边的应该就是冷冻柜了吧。 空空心想自己真是走运。 这场逃脱游戏在四国开始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冰箱里的食材很有可能处于危险状态。想到这一点,厨艺不精的空空实在不太想用里面的食材。 对于厨艺精深的人来说,过期的食材其实也就是过期而已,可是空空对自己的厨艺很没信心,就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这样的话,有冷冻食品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说不定虽然有冷冻柜,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 昨天晚上空空为了和疏对决的时候,把教室与走廊的断路器切断。不过校舍不同,这里的冰箱与冷冻柜应该还是有持续运转才对──空空一边祈求一定要继续运转。一边伸手抓住冰箱门与冷冻柜门。 这时候空空不是一次开一边而是两边门一起开,从这一点就知道他对料理多么一窍不通了。 冰箱与冷冻柜存放的食物比想像中还少,不过幸好不是空的──肉类、蔬菜、鱼、鸡蛋还有调味料等等,需要的东西看起来都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冰箱本身太大,所以才会觉得里面东西很少。 考虑到食材可能已经腐坏,空空还是想以冷冻柜里的食材为主──他曾经听说鸡蛋可以存放好一段时日,如果只是这段时间应该还可以用。如果不考虑他不晓得该如何调理的话── 在漫画或是动画里总是少不了有那种厨艺很烂的角色登场。那些男生或是女生做菜做到锅子爆炸,或是做出来的料理难吃到可以杀人。但在现实生活当中要像他们那样可没那么简单──因为真正不懂得做菜的人会像空空现在一样,打开冰箱门之后整个人就僵住了。 全身无法动弹。 厨艺这么差劲,亏他还想做菜给鹏喜吃。 “干脆去图书室一趟……借本食谱来看好了……” 虽然空空想到这种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他不认为国中的图书室里会有食谱。而且厨艺差劲的人就是因为一边看食谱一边做也做不出来,所以才叫厨艺差劲。 “总之……先剁碎之后拿去烧烧看好了……” 把炒菜说成烧,由此来看就知道空空的手艺已经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不过他还是把好像能用的食材从冰箱与冷冻柜里捧出来,结果门也没关上就回到实习室去──门没关上的冰箱与冷冻柜立刻就发出哔哔的警报声响。 一开始空空还当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出这种警报声。经过一番推理之后,他先把食材放到桌上才又回到准备室关门。 关门之余,他还顺便稍微看了一圈,心想准备室里说不定会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用在料理的用途以外,也就是说找找看有什么东西能够在突破这场逃脱游戏时派得上用场。不过很不巧的,他没有找到可用之物。 原本以为这里是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进入的特殊场所、圣域,可是实际进来一看才发现也不过只是普通的房间而已──不过这世上大部分的事物都是这样吧。神秘的房间就是因为秘而不宣才显得神秘。 “……那些女孩的魔法也一样吗?” 空空思考道。 该怎么形容呢?那些女孩子──‘metaphor’、‘pathos’与‘stroke’好像的确不认为自己使用的魔法有什么神奇。 她们把那些魔法都视为理所当然。 当然她们似乎也知道空空这些外地人不会魔法──但是对于自己‘会用魔法’的技能,她们只当作是一种个性,就和‘身高比较高’、‘指甲长得比较长’没两样。 正因为价值观、常识与空空这些外地人大相迳庭,才让‘魔法少女’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但只要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说不定会觉得很无趣、大为扫兴。 空空已经遇到第三个魔法少女,似乎已经习惯许多了──对于魔法本身之后可能也会完全习惯,能够应付自如。不过前提是他必须活到那时候,而且他也不想为了适应魔法和剩下十七位魔法少女打照面或是交手。 就算十七位魔法少女是空空想太多,有所误会。但从‘stroke’亲口说的话至少百分之百确定还有‘cogen’与‘pumpkin’两位魔法少女。既然她们都是同一队里的队友,或许会和‘stroke’有一样的误解,出手攻击空空也说不定。这些都不只是什么可能性而已,而是不争的事实。 不,严格说起来虽然鹏喜自己认为‘pumpkin’不会来救援、觉得她不是那种人……可是再怎么说,她们彼此都是队友。 总之这些问题的结论,就是要在碰上那两位魔法少女之前,和‘stroke’建立起近乎完全紧密的信赖关系──不对,就算不是信赖关系也无妨,至少得建立起稳定的关系。 鹏喜答应在‘cogen’来救人之前一起合作,而空空得努力让这项友好契约到了那时候还能重新换约。 “有好多事想问个清楚啊……多到如山高了。可是就算问了她,我想那女孩应该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而且对她自己不瞭解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多加思索吧……” 这时空空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鹏喜她几岁。人家可能会说这种情况下年龄几岁根本没有意义,可是对于未成年的小孩子来说,年纪差个一、二岁就差很多了。差别比大人想像得还更大上许多。空空愈来愈觉得鹏喜几岁的问题说不定至关紧要──她的年纪比空空年长或是年幼几岁,甚至会影响今后和空空之间的关系。 空空隐隐觉得鹏喜应该和自己同年或是比自己小一点。 但要是鹏喜比空空还小的话,那她的年纪以一般社会上来说,就相当于只是个小学生了──不,她是小学生也无所谓。空空不是那种见识短浅的人,说什么小学生不可能加入绝对和平联盟这种组织之类的话──因为地球鏖灭军之前也有从小学生时期就表现相当优异的战士‘蒟箬’。 只是不管由谁来编队,会有人把国中生与小学生凑在一起编成一支队伍吗?对一个隶属于特殊组织的人,或许不适合以学年大小来衡量对待……再说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最初队员全都是小学生,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之后,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学生而已。 视‘cogen’与‘pumpkin’的年龄而定,说实在的空空还不能百分之百排除队上超过一半的人都是小学生的可能性──不过别看鹏喜那样,搞不好她既不是同年也不是小妹妹,年纪根本比自己还大。他愈想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 认为鹏喜同年或是年龄偏低只是出自于感觉而已,可是认为她的年龄比较大,则是可以从她说的话中找到理论性的根据。 鹏喜称呼疏为‘小疏’──空空多少也认为这种称呼可能只是表示两人彼此很亲密,已经超越上下辈的关系。可是换个想法,也可以认为单纯只是因为鹏喜把疏当成晚辈,所以称呼她的时候才会加个‘小’字。 虽然现在疏才是值得信赖的王牌,可是说不定以前是年长的鹏喜在照顾她──要是这样的话,鹏喜可能不只和疏同年,搞不好比她还更年长。 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吓人了。 看她那样子──那种个性与态度,年纪竟然比空空年长──就算机率不大,可是一旦知道真有这种可能性,而且还有凭有据,不知为何竟然让空空对手袋鹏喜的好感更增。 这个游戏的系统设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空空自己没有自觉。就算有人指出来告诉他,他应该也会否认到底──如果有谁是例外,恐怕也只有饥皿木博士而已了──说不定空空对年长的姊姊比较没有抵抗力。至少拿‘那个人’与花屋潇的例子来说确实可以这么说── “……在锅子里装水,然后把切到适当大小的蔬菜一股脑随便扔进去炖煮……这样应该就可以做出称得上是料理的东西吧?我对料理的味道也不是很精通,如果骗她这是哪个都道府县的乡土料理,她听了应该会接受吧。” 这种说法真不知道该说冒犯了乡土料理还是冒犯了鹏喜,空空一边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为自己辩护,一边思考调理计画。照他这种乱无章法的原创菜单,可能只会做出没有味道的炖锅。可是这几乎是空空出生以来第一次下厨,要期待他知道如何使用调味料恐怕还真有点没道理。 有一句话叫做料理的‘sa’、‘si’、‘su’、‘se’、‘so’。‘sa’就是砂糖(satou)的‘sa’;‘si’是盐巴(sio)的‘si’;‘su’顾名思义就是指醋(su);酱油的‘se’多少有些硬把两者扯在一起,至于味噌(miso)的‘so’完全就是硬拗了──空空的脑袋里虽然有这些知识,可是没有和脑部里的神经突触连接起来。 空空取出砧板,第一步先开始切菜。他先从蔬菜下手,是因为认为菜刀可能切不开冷冻肉。至于那些冷冻肉,他打算之后用瓦斯炉先热一热解冻。这种调理方法虽然新颖,不过反正都能去冰。 先不管肉类或是鱼类,空空心想应该可以从外观判断放在蔬果室里的蔬菜有没有坏掉,于是在砧板上刷刷地切了起来。虽然这把菜刀不是自动操纵,但他使用刀具的手法已经很熟练。只是在使用前没有用水先把道具清洗一番,在卫生层面上会是大问题。 说到问题,空空想先预先把自己心中的问号厘清一番──只要想到适当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他那时候会半裸着身子,就算有日期限制,但好歹可以和鹏喜建立情报交换的沟通桥梁。他当然会努力让这层关系延续下去,可是考虑到努力不见得会有回报,合作关系成立后他想尽早把心中的问号解决掉。 空空简单地编上编号,首先浮出脑海‘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 1魔法是什么。 2这场逃脱游戏的详细规则。 3她们这些魔法少女的真面目。 大致区分就是这三类。这些编号当中还有更细更多的问号存在──感觉好像每知道一件事,就会有更多疑问跟着冒出来。 一方面为了不要再重蹈证那时候的错误,问问题的顺序最好多加注意──之前就是因为空空太在意魔法是什么东西,导致在他询问逃脱游戏的规则之前,证就先爆头而死了。 证自己也曾经说过,如果空空要活命的话2比第1和3更重要──好在空空已经愈来愈习惯这个‘拥有魔法概念的世界’,就算不懂魔法是什么,也不会一头热地想要探个究竟了。 首先要从鹏喜口中问出的情报是2…… 如果想要打听出游戏规则的情报,空空最好趁这段调理时间先把疏身后留下来的遗产,也就是那本便笺本先看个几条。 既然两人是同一阵线的关系,总不能老是空空单方面问问题。 鹏喜是不是也把便笺本藏在身上的某处?至少在叫她换下魔法少女服装的时候,空空曾经把鹏喜脱到只剩内衣──也就是已经搜过她的身了,不过没有找到那种类似小抄的东西。 就空空的感觉来说,检验女孩子的尸体找东西和在活生生的女孩身上摸索找东西,两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也没有真搜得那么仔细。 一般人应该是比较忌讳碰触尸体,可是空空反而是接触活人的时候比较战战兢兢,这或许可以说是空空的特别之处吧──只是虽然没有全身上下里外都搜个遍,要是真的有便笺本的话,以目前自己心理状态也不太可能会没发现。 这么一来比较可能的理由,就是在空空用短斧‘切断王’从背后指着鹏喜,然后把她带往音乐室的途中,鹏喜趁着他没注意的时候把便笺本藏起来了。 不,空空也不确定是不是便笺本──也有可能是数据纪录媒体──而且那样子还比较好藏──因为当时空空对鹏喜来说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鹏喜不愿意自己与同伴收集的规则被夺走,就算豁出性命不要,至少最后也要拚着给空空一点颜色瞧瞧,所以把收集到的规则给抛弃了。这也不是没可能。 非常冲动的可能性。 比起什么手袋鹏喜的记忆力惊人,记规则不用便笺本听起来的说法,这种冲动的可能性还比较现实。照这么说来,目前可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最终空空还是无法给鹏喜一个满意的答覆,无法获得她的信任,两人的合作也破局的情况──但要是能发现她的便笺本或者是记忆体的话也是一大斩获。 至少能够解开2号疑问。 ……不对,最糟糕的情况应该是现在让鹏喜自由活动的时候,她趁机取回便笺本,然后与两位同伴会合,三人联手反击空空才对……不过因为这是一场赌局,所以空空也就装出不挂怀的模样,当作这是当然应该承担的风险。 怕什么,虽然她们有三个人,鹏喜的魔法少女服装已经被空空缴下,她没有战斗能力。而且‘cogen’与‘pumpkin’两人当中,‘pumpkin’好像不是那种能够与人组队的人…… 那么实际上空空只要应付‘cogen’就可以,他甚至都想告诉对方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了──可是之后空空就会知道这么想根本是严重的失败、天大的误会。 空空把锅子里装水,放到瓦斯炉上。 这时候他采取的一连串步骤相当令人匪夷所思,首先他把什么都没放的瓦斯炉打开,毫无意义地确认了一下炉火的情况,然后在上面摆了一个什么都没装的空锅,也就是所谓的干烧,非常危险。而且放上去的明明是煮锅,他却在里面倒油。最后又用没洗过的杯子从水龙头里重复装水倒进锅里──杯子只是普通的水杯,没有计算液体容量的功能,所以他也没有调整过倒进去的水量。 只要想到空空身为英雄时办事多么俐落,排除任何多余要素的战斗方式以及彻底追求合理与效率的生存执着,很难想像他做起料理来竟然笨拙到这种地步,而且还这么危险。可是他本人毫无自觉,反而以为自己就像平常作战的时候一样,手脚俐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追求合理与效率──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恐怕找不到比这更可笑的事了。至于把旁边另一个瓦斯炉点着,在上面让冷冻肉解冻,对他来说也是很有效率的行为。 空空这么做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可是另一方面这幅光景也可以说他这个人──这个在地球鏖灭军被奉为救世主,甚至获得第九机动室室长头衔的人,其实是个拥有多种样貌的小孩子。 事实上看起来的确也挺可爱的。 因为虽然只抱着渺茫的一丝希望,但他确实期待自己笨手笨脚做出来的料理,或许能够让那个怯生生的少女打开心房── “……对了。” 空空喊了一声。 因为空空就是空空──因为他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所以会在这时候想到一个不太可爱的点子。 “把那个精神屏蔽剂加进这道料理如何……这样的话,那个精神不安定的女生或许也可以静下心来……” 空空自言自语道,彷佛想到一个相当正常又聪明的点子。可是他说的话其实和喂俘虏吃自白剂好问出情报这种做法没什么两样。 站在人道的角度,空空当然不能这么做──可是空空在如今的四国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自己身为地球鏖灭军战士的所作所为都早已偏离正道颇远,这时候还谈人道有什么意义吗? 无论如何,再这么下去空空很有可能真的会付诸行动──这样能够让鹏喜冷静下来,他反而还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但这时候有人出面阻止了他。 这种药吃下去不会出人命,特别对空空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只要当着鹏喜的面就像试毒一样从相同的锅子里取用食物的话,她应该也会毫无防备地把药效成分给吃下肚去。这样一来不用勉强挤出一个让鹏喜‘能够满意的理由’,或许就可以强行让因为吃了药而失去情感起伏的她能够心服。空空都已经想出很具体的盘算了。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制止了他。 可是竟然有人出面制止他? 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谁? 到底是什么人制止了空空呢? “劝你还是别这么做。” 如果那个女孩──那个‘魔法少女’是从空空背后对他说话的话,或许空空还不会这么惊讶,因为前不久自己才对鹏喜做过相同的事情。搞不好他还会觉得‘你也未免太慢了’,甚至可能还会得意洋洋地想‘同样的事情我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做过啦’──不过空空不是这种人就是了。 可是这时候让空空惊讶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她’并非站在身后,而是在自己的面前──那个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的魔法少女不是站在什么后面的正面,而是真正的正面。 身子倚靠在墙壁上,神态悠然。 该怎么形容呢,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那种笑意不是微笑,更像是嘲笑。她就站在那边,显然在嘲笑空空。 那张笑容好像面具般贴在脸上,空空想像不到那张脸做出其他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 空空正在烤冷冻肉的手就这样停着,双眼看着那女孩,一边心想她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又打算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 要是把现在的状况当成两名西部枪手彼此对峙的话,那么两手拿着东西的空空显然落于下风。 “怎么不回答?我刚才说‘劝你还是别这么做’喔──不管你要罢手还是要继续,礼貌上总是要表明自己的想法才对吧?女装少年。” “啊……呃。” 听到人家叫他女装少年,心中的反感反而让空空回过神来。一部分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那女孩的语气过度玩世不恭,即使像常人说话也带着一种颓废感,空空第一次听到觉得很新鲜也说不定。 他心想为什么那女孩看起来那么懒洋洋的,说起话来这么惫懒──虽然她催促空空应声,可是要是你那么懒得说话的话,何必要勉强开口。 空空这么心想。 “……你说要我别这么做。” 总之空空先回问她。 他直觉认为这样沉默下去不好。 “是指什么事?” “你刚才不是才自言自语说了吗?说要在料理里面下毒什么的──劝你别这么做,最好别这么做才不会有事。我可是出于好心给你建议耶──其实你最好还是连料理都别做了。凭你这种烹饪功夫,不管做出来是什么东西都像是毒药一样。” “…………?” “看你好像不知道,姊姊我就免费告诉你一件事。在现在的四国,给人下毒可是违反规则喔。” “!” 听到她这样一说,空空浑身都僵住了。 规则、禁止事项。 这是现今在四国进行的逃脱游戏的骨干──让四国居民几乎全数消灭。 “如果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把瓦斯炉给关了。” “……好。” 空空点头,他也只能乖乖点头了。 他依言把瓦斯炉的炉火关掉。 冷冻肉还有大半没有解冻,锅子里的水连煮都没煮开。空空这次连初学者都不如的料理经验就这样半途而废。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刚才好像说了一句非常失礼的话,说什么空空做的料理就算没有加精神屏蔽剂也像是毒药一样……虽然不晓得那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看,不过客观上来说,如果她真的看了空空料理的‘手艺’,那也难怪她会这么说。 规则。 在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时候,意外得知一项逃脱游戏的禁止事项,反倒让空空感到困惑。 空空凡事喜好预定和谐,对他来说,意外的发展反而是一种恐惧。 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想了一想。 登淀证之所以会爆头而亡,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在给空空吃的乌龙面中下了毒? 可是空空认为那应该不可能。 不是她没有下毒,而是她不可能这么做。 这并不是因为那碗乌龙面好吃到无与伦比的地步。 应该也有些毒素为了让被害者容易吃下肚,可以让加进去的食物更加美味。 要是问问地球鏖灭军的开发部,他们肯定可以洋洋洒洒列出超过一打像这样配制出来的毒药。 所以从味道吃不出来有没有下毒。 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之后空空不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可是就他看来,那个叫做登淀证的魔法少女说起赞歧乌龙面的时候颇为自豪,应该不太可能会自己下毒玷污她最引以为傲的乌龙面才对。 不管她对空空怎么样心怀不轨。 即使她原本有意把空空当成‘挡箭牌’利用也一样。 不知为何,空空就是能够这样一口咬定。 不对,他并不是‘不知为何’,其实理论性的理由要找还是找得出来。在证请空空吃面之后直到她爆头而亡,中间的时间未免相隔太久。虽然空空有想到这个理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多少有些牵强附会。 “你……” 空空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内心的波动。 不过这毕竟是他遇到登淀证之后,第一个亲口告诉他禁止事项的人,所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魔法少女‘cogen’吧?” 忍不住这么问道。 空空的用字遣词变得很客气,不是因为对方在他触犯规则之前先拉他一把,救了他一命。 而是因为她看起来明显比证、疏以及鹏喜年长。 就算穿着相同的魔法少女服装,但看起来差不多是高中生年纪──身高也比空空高上两个头。要是给那女孩抱在怀里,空空的脸正好就埋在人家的胸口。 空空不晓得她意欲为何。 他不晓得那女孩为什么把规则告诉自己,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站在那里。 真要这样说的话,空空也知道她告诉自己的规则是不是真的。 可以确定的是,站在她的立场其实有机会可以对空空暗施偷袭,可是却没这么做。她应该是听到或看到‘stroke’彻底破坏校舍时的声响光影才来的吧。应该是前来拯救同伴的魔法少女‘cogen’开口: “我不是。” ──这么说道。 她缓缓地摇摇头。 脸上笑容依旧。 “我是‘pumpkin’……魔法少女‘pumpkin’。” “pump……” “如果你要找‘cogen’的话,她现在──” 那个不是‘cogen’的魔法少女‘pumpkin’语气惫懒,好像在说一件世上每天都在发生的平凡事情一般,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这么说道: “──正在音乐室杀害被囚禁的魔法少女‘stroke’喔。” 第八回 pumpkin解谜!魔法与谜底解开之时 0 人是可以改变的。 但却不见得会恢复。 1 空空空选择在四国降落的地点香川县,以鲜少发生灾害闻名,在全国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当中也是名列前茅──不过这当然是在全球性灾难‘巨声悲鸣’发生之前的说法。 那场大灾难没有地域性的差别,各地的被害程度也看不到有显着差异。就这个意义上来说,机率分布得相当平均──而那声悲鸣如同地球敲响的警钟,把人类过去遭遇的自然灾害全都比下去,让一切变得稀松平常。 话虽如此、虽然如此── 还没把日本地理学透彻的空空少年当然不会有这些事前知识,可是他到达四国之后不到两天就遭遇种种悲剧,而这些事情要是发生在一个过去很少发生灾害的地方,或许会让他感觉未免太莫名其妙。 不对。 空空空怎么可能会感觉莫名其妙。 他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少年──任何感情、任何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少年。所以感觉莫名其妙的应该反而是香川县这边吧。 这不是指香川县的土地──而是在这个地方参加游戏的魔法少女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深深感到莫名其妙──包括‘metaphor’、‘pathos’、‘stroke’。 还有‘cogen’与‘pumpkin’。 这些魔法少女们。 空空还不知道过去她们在这片土地用什么方式进行什么样的游戏,但无论如何,空空一到四国来没多久,她们当中就有两个人game over。 这些女孩都拥有可怕的魔法力量,照理说应该已经超越科技的范畴。 如果这不叫莫名其妙,那什么才叫莫名其妙──如果是空空的话,他可能还会冷静地说‘魔法比较莫名其妙’。可是对这些女孩来说,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比空空空更加莫名其妙了。对香川县来说,空空就像是── 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 他莫名其妙、不由分说,彻头彻尾就是一场灾难,耳里根本听不进去少女们的悲鸣──可是在这片土地上空空不是英雄,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幸运。 空空一直以来受尽吹捧,早就觉得很困扰了。 在这里没有那种紧紧束缚着他的‘英雄崇拜’──或许空空会在这次经验、这场冒险当中,学习到‘同样的人在不同的立场看起来也不一样’,这种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道理。 而不是学到什么魔法。 假使空空学到这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道理──那么那些魔法少女会从空空空这场灾难当中学习到什么呢? 她们会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失去什么当作代价──然后又得到什么呢? 那些女孩为了生存拚命努力。 空空究竟能不能了解她们的心声呢? 不,在那之前── 面对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剩下三位魔法少女究竟还能保住性命吗── 2 “正在杀害……?” 说实在的。 空空不是没听见‘pumpkin’刚才说什么,但这女孩突然出现,空空需要一点时间冷静、需要一点时间观察她,所以才这样把人家说的话又重复一次。 “你说‘cogen’正在杀害‘stroke’?这怎么可能……” “你说怎么可能……但你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那个女孩──魔法少女‘pumpkin’如讪笑般说道。 老实说,空空不知道先前他遇到的魔法少女使用的代号名称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说他不得不认为,这些魔法少女是故意取个没有意思的名称。 遇到‘metaphor’与‘pathos’的时候,空空还隐约认为应该是根据某些思想性概念所取的名称。可是‘stroke’这个名字他觉得有点不太符合这种路线,至于‘cogen’更是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听错了。 但是‘pumpkin’这个名字── 空空觉得自己好像或多或少知道这个少女报上的代号名称是从何而来──说不定可能猜错,也可能只是歪打正着。不过这个名称── 是出自南瓜那层厚厚的果皮。 他直觉这么认为。 “你应该根本不了解‘cogen’这个人吧?只是从‘stroke’口中听说过她的个性如何而已──这样就敢说你很瞭解那个残酷的孩子吗?” “………” 她用‘残酷的孩子’来形容。 这种形容方式确实和空空从‘stroke’──从手袋鹏喜那儿听到的说法大相迳庭。虽然鹏喜没有这么说,可是真要说的话,这种形容反而更符合她口中描述的‘pumpkin’形象…… “伪装自己也算是一种能力吧──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的能力。要是受到众人的信赖,在团体中的地位也会比较高嘛。比起凡事都想当老大的‘pathos’,‘cogen’用巧妙的方式控制整个队伍,其实她更像是队伍中的老大。不,换句话说这应该就代表老大不等同于队长──你认为呢?” “我能怎么认为……” 如果要问他怎么认为。 空空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老实说他也只能回答不怎么认为。 如果要论听说,现在眼前这个女孩──‘pumpkin’告诉空空的事情,对他来说同样也只是‘听说’而已──讲得极端一点,空空连她是不是真的‘pumpkin’都不知道。虽然空空不知道说这种谎对这女孩有什么好处,搞不好她其实不是‘pumpkin’而是‘cogen’也说不定。 可是……与其在这一点打转,无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空空认为不如就顺着她的意把现在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至少这样对自己比较有好处。 如果伪装自己是一种能力的话,那空空空可是个中翘楚──不过也可以说他只是容易被人家误会,与‘pumpkin’口中所说‘cogen’的性质可能多少有些不一样。 “很不巧,我还不熟悉团体战,没有资格谈什么组织论……实际上就连我自己所属的地球鏖灭军组织结构,或者该说是体系系统都不太清楚……室长这份工作其实也几乎都把差事全都扔给部下去处理……” 空空有意无意地在解释台词中加进一段自我介绍。有了上次‘stroke’先前根本不肯听他自我介绍的经验,他学到用这种办法──要是像这样把讯息情报当成话题的‘前提’先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多少应该会高一点吧。这种挣扎也挺令人鼻酸的。 为了调理菜肴,空空把背包与短斧‘切断王’这些装备都放在稍微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虽然只要走个三步就能拿到,但如果‘pumpkin’使用的魔法像‘stroke’一样也是光束炮的话,他要是轻举妄动就会立刻‘玩完’──不是game over那种‘玩完’。 至少如果她是和‘pathos’一样都是精于肉搏战的话,或许还──不对,不管她打近身还是远距都没差。而且重点不是打不打得赢、能不能打,空空觉得想要和‘pumpkin’交手本身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想法。 既然要进行这场逃脱游戏,那对待‘pumpkin’就应该像对待‘stroke’一样,应该以和气的态度去面对人家──既然这样,就不能让她对自己说的话产生怀疑。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空空小心翼翼地不让‘pumpkin’产生任何疑心,所以才尽量避免太直接介绍自己的身分──‘pumpkin’听了之后也只是面带微笑,而且还是那种充满傲气的微笑。 “‘pumpkin’小姐──” 要是她不回答,就没办法揣测她真正的意图。 别说不知道‘pumpkin’怎么看待自己,空空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像这样找他攀谈──告诉他对别人下‘毒’是违反规则。 这么多事情都不知道,空空觉得自己现在置身在一个非常不稳固的环境当中──不,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他不知道的岂止是香川县而已,根本可以说对现在的四国一无所知。 空空这么想,然后开口问道: “你现在说起‘summer’队的事情好像一副事不关己似的……难道你不是队上的老大也不是队长吗?可是你看起来──” “可是我看起来──” ‘pumpkin’半途插嘴,打断空空说话。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 “很老气?” “……不,我没这样说……” 不过空空只是没‘pumpkin’说得那么直接,想表达的意思确实八九不离十──她怎么看都比空空年长,行为举止就像高中生,看起来不太可能在队伍中毫无发言权。虽然现在的四国没有高中生也没有国中生,再说也没有人规定魔法少女之间一定是年纪小的听年纪大的……可是── “可是……那个……我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接受他人指挥或是差遣──” “我们两个前一分钟才见面,听你的口气倒像很了解似的──你看人的眼光这么精准吗?” “…………” 看人的眼光。 要是空空有什么看人的眼光,就不会变成这样了──现在应该还在打棒球才对,应该不至于从一个棒球少年变成女装少年才对。可是── “……虽然我没什么看人的眼光,完全没有看人的眼光,但‘pumpkin’小姐,我怎么看都觉得──” “那个‘pumpkin’小姐的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在代号名称后面加小姐两个字,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嘲讽的意味,好像被人给看扁了──” “喔,可是──” “既然这样,干脆请你用本名称呼我可能还比较顺耳。” “本名?” “我叫杵槻钢矢,钢铁箭矢的钢矢。虽然名字像个男生,不过我和你不一样,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子──叫我钢矢就好了。” “…………” 真要说的话,空空听不懂的不是‘钢矢’,而是‘杵槻’这个姓氏。可是撇开这一点不谈,先前也陈述过很多次了,他也没有这种胆子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直呼其名。 “杵槻小姐。” 空空这么说道。 他这么称呼可以说是出于一种很孩子气的反抗心──或许就算没有心也会反抗才显得他孩子气吧。考虑到这种反抗行为可能会让他的性命遭到危险,实在值得好好三思。 不过他随便猜测的汉字写法倒是正确的。 “我怎么看都觉得杵槻小姐,你应该不是那种居于人下的人才对……” “嗯──” 看来她果然别无深意(比方说要是空空不叫她钢矢就会违反规则之类),‘pumpkin’──钢矢并没有纠正空空的称呼方式,却摆出一副好像在思考的姿势。 可能在假装思考吧。 “我的确是个性古怪,不太听从他人指挥……可是像我这种人才不应该当老大或是队长吧。老大适合给像‘pathos’那样受到大家爱戴的人去当,而像‘cogen’那样懂得伪装自己的人才适合当队长。” “…………” “嗯?我感觉你好像很想知道为什么适合当队长的人会杀害‘stroke’喔?你是不是这样想?” “这个嘛──” 要说他不想知道当然是自欺欺人。 可是问题不是想不想知道,空空更想搞清楚钢矢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不认为撒这种谎有什么好处,可是这世界上有些人说谎根本不管有没有好处,单纯只是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眼前的‘pumpkin’看起来也像是这种人。 说不定‘pumpkin’就是想看空空急忙折回音乐室,嘲笑他的蠢样。 不,真要探究的话,说不定这只是一个陷阱──别的事情先不说,光从她身上那套服装看来,应该可以把她视为是魔法少女队伍中的一员没错,她打的算盘可能是趁空空慌张跑去救‘stroke’的时候,三个人合力一起围剿也说不定。 这种诡计反而像是空空会用的伎俩…… “话说在前头,‘cogen’只是会伪装自己,她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她杀害‘stroke’单纯只是为了‘损管’而已。” “损管……?” 空空对这种外来名词懂得不多。从字面上来看,除了管控损害之外应该没有其他意思── “意思就像是调整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是吗?” “不是不是。所谓的损管就像是调整自己承受的伤害。可以承受多少伤害、何种程度的伤害在容许范围之内、为了获得胜利,可以牺牲哪些物事──差不多像这样吧。简单说来就是一种放弃努力无损获胜的思考。就现实面来看,想要胜利又不吃亏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战斗当中,这也算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思考方式吧。” “…………”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空空感觉这种事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哪里用得着另外取一个什么叫做损管的名字。可是仔细一想,以我方的‘消耗’为前提订定作战计画,这种战略真是残酷。 空空认为对这种损管机制贯彻最为彻底的,肯定就是地球鏖灭军了。他们把空空当成对抗地球的强大战力,不知为了延揽他一个人而杀掉多少人,多到连数都数不清了。 不,就连这次的作战也是一样。 为了调查四国到底发生什么状况,他们认为能够分派的战力──能够利用的战力就只有空空空一个人,如果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就会动用‘新武器’让整个四国陆沉。 这个意思就是说,他们判断失去空空空还算是可接受的损失,最终损益打平──那么魔法少女‘cogen’到底把这条损管的‘界线’画在哪里呢? “虽然用这种战略性的措辞掩饰……简单来说,那个‘cogen’就是去把失去利用价值的伙伴收拾掉对吧?” “还收拾呢,这种字眼好像漫画一样。哈哈……” 杵槻轻笑两声。 她好像觉得空空的用词像漫画一样很好笑。也不想想她本人的打扮就像个漫画人物。 “把失去利用价值的同伴收拾掉,这种做法确实也可行──也的确有些人会做这种事。可是这个理由还不够合理。” “不够──合理。” “你想想嘛。‘stroke’输给了你又被囚禁,可能确实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已经‘没了价值’。但如果只是没了利用价值,根本不需要像你说的把她‘收拾’掉,只要不管她就好了……没有价值的同伴只要排除在队伍之外就好了。” “…………” 空空认为这种想法也满冷酷无情的──可是她说得没错,如果‘cogen’就如‘stroke’期待的那样来‘救人’那也就罢了,至少比‘专程跑这一趟来杀人’合理。 那为什么‘cogen’不这么做? 不,站在空空的立场,让他摸不透的不是素未谋面的‘cogen’,而是站在眼前这位他首次遇到愿意把许多事情‘告诉’他、讲个明白的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心想为什么‘cogen’要杀害‘stroke’对不对?” “……这个嘛。” 把情报当成对话的前提说出来,让这项情报听起来就像真的一样,这是空空刚才自我介绍时才用过的说话技巧。空空忽然心想,说不定她也用这种手法想要让自己相信这项‘前提’──不过在这时候怀疑这件事,对整个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最好的方法还是记住她可能在耍花招,然后继续和她谈下去。 “因为……她不光只是没有利用价值而已吗?” “答对了。” 空空心想原来这个人也会点头啊。 “不只没有利用价值,而且还会变成沉重的负担,扯自己人的后腿。像这种麻烦的伙伴──也是啦,总是得收拾掉对吧。有一句话形容这种情况是怎么说的──‘不怕神一般的敌人,只怕猪一般的队友’对吧?如果一加一等于五或是十才是一般的团队应有的表现,可是这世上就是有些人拥有的数值不是一,而是负一或是负一百──” “……负一百。” 哪种人会是负一百? 钢矢的比喻太极端了──或者她心里已经有数,知道那个数值‘负一百’的人是谁?目前空空还不认为‘stroke’有这么糟糕…… 应该说他不太同意‘stroke’对‘cogen’有害而无利──‘stroke’的魔法所施展出来的‘光束炮’是那样地可怕。 那场战斗就连空空几乎都已经打输了……不对。 “不对……会不会因为是我的关系?” “嗯?你怎么了?空空小弟。”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 空空一边说自己在自言自语,立即发现一件事。 因为‘stroke’先前根本不接受空空,连自我介绍都不让他说,所以空空少年现在对自我介绍这件事非常随便,因此在报上自己组织来历的时候才会用那种当作前言的方式。可是他没有把自己的名字一并加进去,应该还没报上姓名才对。 那为什么‘pumpkin’会称呼他为‘空空小弟’?而且有一件事更让空空感到不可思议,她的发音……腔调有点怪怪的。 与其说奇怪,应该说是── 这种称呼──让他感到很怀念。 因为目前只有一个人用这种腔调称呼过空空──就是‘那个人’。 ……太牵强了。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那个人’──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看起来确实和‘那个人’年纪差不多,可是年纪相近算不上什么根据……而且其他方面两人一点都不像。 人名的发音方式也没几种模式可选。 先不管这种私人性的疑问,他应该想一想为什么钢矢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件事只能在心里想,千万不能直接问出口。 因为这或许是钢矢刻意为之的失误也说不定。 这就像推理小说里常看到的桥段‘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这件事’──如果钢矢是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话,也应该当作没听见,等待之后趁机利用。说不定她还会不经意透露出其他事情── 不过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钢矢不是不小心脱口而出,而是有威胁之意──恐吓空空‘我对你的事可是瞭若指掌’,才会故意用空空还没说出的名字称呼他。就算真是如此,空空同样还是得思考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的姓名。 “自言自语?你好像的确常常会自言自语耶,空空小弟。刚才好像也在说什么下毒之类的事情,听起来就吓人──可是这种习惯很危险,劝你还是改掉比较好。因为现在这个社会,你根本不知道哪里隔墙有耳嘛。” 钢矢嘻皮笑脸地说道。 “有人说一个人独居久了就会常常自言自语。空空小弟,难不成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我不是一个人住……” 就空空的感觉来说,他确实是一个人独居──所以如果说他在‘那件事’之后变得常常自言自语,这种假设他也觉得说得过去。可是既然有‘篝火’无微不至在照顾他,就事实上来说仍然不能算是一个人独居。 “是吗……那你说什么‘因为是我的关系’?” “我在想会不会因为是我,所以才会和魔法少女‘stroke’打得那么辛苦……不对,因为我打得那么辛苦,所以不觉得那个魔法少女会绊手绊脚、成为损管的对象。可是这也可能只是因为我不过是个普通又平凡的常人而已……” 说自己普通又平凡是空空特有的自嘲、或是说缺乏自我认知的发言。可是事实上,空空空确实被魔法少女‘stroke’发射出来的好几道光束炮,打得像缩头乌龟似的。该说是碰巧吗?他‘只不过是’穿上寻找短斧‘切断王’的时候,一并发现了魔法少女服装,才得以轻易偷绕到‘stroke’的身后。 虽然那时候抵在她脖子上的确实是集科学技术之大成的短斧,可是换作是一把美工刀或是叉子也没差。讲得极端一点,空空就算直接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也行。 真正重要──必要的,就只有那件魔法少女服装,好让空空得以逃离那栋遭到破坏而崩塌的校舍。 换个角度来看。 只要拥有魔法的力量──‘stroke’的魔法射击根本不堪一击。而且只需要‘飞行’这种对魔法少女来说应该只是基础中的基础、非常初学的魔法就够了── 用魔法就可以打倒魔法。 可以破解魔法。 空空这时才发现这条他老早已经亲自实行过的法则──想当然耳,他立刻便能联想到另一件事。照这样来说的话,让空空与魔法少女‘stroke’开战的导火线……惨死的魔法少女‘pathos’应该也是死在魔法少女手中了。 魔杖‘synecdoche’刺穿那件防御力极佳、连短斧‘切断王’都割不开的衣服。那也算是用魔法刺穿了魔法吗──空空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暗低语。 “那……在魔法少女当中,在你们队伍当中,那个能够打烂一栋校舍的魔法……那样威力惊人的魔法难道根本不算什么……是这样吗?” “倒不会这么说。不管是我、‘pathos’或是‘cogen’,要是被那种魔法直接打到都不是闹着玩的。” “既然这样……” 换句话说,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能力面对魔法攻击也没有任何意义。要是早知道的话、要是更早发现这项法则的话,有些状况或许就能改善了。虽然还不算为时已晚,不过现在才察觉这件事确实让人悔憾。 “只不过我们的确没你想像得那么重视她的魔法,而且我们事实上也一点也不怕──这样来看,问题就是出自于那孩子的个性。” “…………” “空空小弟也是一样,要是有得选的话应该不会选她吧?要是在‘pathos’与‘stroke’两个人之间挑选一个当伙伴的话──你应该会选择‘pathos’吧?‘stroke’的个性就是这样不稳定。” 再说也太扯了,哪有人会在如今的四国使用那么引人注意的魔法──钢矢这么说道。就连说话小心谨慎的空空都对此深表同感。 就算能够使用足以破坏一整栋校舍的魔法,可是会有人当真就这么使出来吗──就算亲眼目睹同伴被杀,又把空空当成犯人,但是实在难以想像有谁会像她那样歇斯底里地持续不断发动攻击。 没错。 空空自己也这样想过。 ‘stroke’使用的魔法太过危险,不适合一起合作进行游戏。不光如此,她的个性也一样危险,一样不适合一起合作进行游戏。空空这个人容易被他人误会──而且在各种不擅长的事情当中,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解释误会。再配上一开始钻牛角尖就会歇斯底里的鹏喜,这两个人的搭配当真是糟透了。 空空考虑过这一点、考虑到这一点隐藏风险之后,还是做出‘无可奈何的选择’,虽然时间恐怕维持不久,还是决定和鹏喜合作──只不过他内心某处仍不免有个念头。 他的内心某处不免有一个念头,希望鹏喜在自己为她做菜的时候逃到别的地方去。如果两人真能共同合作进行游戏并且达成目标的确是再好不过,可是空空也觉得要是鹏喜能逃掉,让他省得应付之后可能面对的麻烦倒也不错。 其实也没什么,这就是损害管制的概念吗? “当我和她交手的时候,就觉得像她那种麻烦的个性大概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她那种麻烦的个性在同伴里也不受欢迎吗?” “你这样讲就稍嫌太露骨啰……要论谁不受欢迎的话,最不受欢迎的人当然就是我了。可是我还是要帮她说说话,那孩子其实不惹人厌,只是一部分的个性很麻烦,还有要管理她的魔法也很麻烦而已……当然啦,从你这样的一般人眼里看来,应该是‘暴殄天物’吧。” “…………” 暴殄天物。 这句话确实很贴切。 且不论鹏喜用的是什么魔法,一般来说光是魔法少女这一点,杀掉她就会觉得根本是暴殄天物了──空空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当成一般人看待,可是别说他还是棒球少年过着真正平凡生活的过去那时候,即使空空现在已经是地球鏖灭军的一分子,在魔法少女的面前仍然只是一般人。 他只是一个认为魔法少女很贵重,随便杀害根本是暴殄天物的一般人而已。 可是如果有人不觉得魔法少女有什么稀奇、不认为魔法少女贵重的话──可能就会无视优点的存在,只在意缺点也说不定。没错,假使彼此都是魔法少女的话── “……你是说‘cogen’就是这种人吗?可是……有什么理由要杀鹏喜……” 空空的视线向上一瞥。 和前一栋大楼不一样,这栋教室的正上方不是音乐室,但空空把注意力转移到顶楼去──如果‘pumpkin’所言不虚,那么那个胆小的少女这时候正在顶楼那间隔音很好的音乐室,遭到本应该是同伴的魔法少女杀害了…… “她输给我这种普通人,就这件事来看或许确实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魔法少女……可是又何必杀她呢?如果说没有理由勉强来救她,我还能了解。有什么理由得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来杀──” 嗯? 这时候空空的意识瞬间停止。 不,怎么了? 为什么自己停止思考了?当然是因为某件事引起他的注意──在他一面整理现在的情况、整理情况之前先掌握现况并且动脑思考之后,有件事引起他的注意。 他觉得自己好像迎面遇上一条死巷子,所以意识才会停下来──是什么事?空空觉得自己现在好像遗漏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对,好像老早就有什么事明明已经摆在眼前,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注意到。 有一件事情他早该察觉到。 可是一直都视而不见。 对了,他之所以会这么想,原因就是发现了‘魔法可以破解魔法’的事实──当空空把这件事实当成思考重心时便有一种预感,他过去看到的一切可能全都会被颠覆。 为了迎接这惊人的冲击,空空的意识已经做好准备。 没错……就是风险。 魔法少女被我发现会有什么风险吗? 如果有的话……或者说如果没有的话。 “…………” “嗯?怎么啦,空空小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 那个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个性好像很坏心眼的魔法少女,好像没有察觉空空的异样──不对,其实钢矢似乎根本不太理会空空有什么反应。好像就算空空当场倒立给她看,她也只会用类似的表情笑着看空空表演而已。 “没什么。” 空空这么说道,还是装出一副没事样。 只要是能力可及之事都要做到。不管遇到谁,这种方法、这种主张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与动摇。 “没什么,我是说……有什么理由得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来杀她?如果能够把不利于团队的包袱排除在外,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吗?” “这一点就是个人想法上的差异了──如果让我来二选一的话,我倒是比较赞成空空小弟的说法。” 钢矢说了一件、提出了一件让空空很意外的事。 事实上对空空来说,她的‘提议’太出乎意料之外。 “所以现在我才会像这样在你面前现身。” “在我面前……现身?” “空空小弟。” 魔法少女‘pumpkin’── 杵槻钢矢这么说道: “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好吗?队长就给你当。” 3 这个要求虽然叫人意外,但也是好事一桩──只是这半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彻底让空空养成遇到好事都会想到这世上没有白吃午餐的习惯。 而且就算这件好事没有什么内情,真的是好事一桩;可是每当他对这种好事产生兴趣的时候,最后肯定会倒大楣。空空不想讲些怪力乱神的话,说什么自己的人生注定摆脱不了这种命运,可是他也很明白高报酬的事当然伴随着高风险。 可是就算把这些事都考虑进去── 先前都已经和魔法少女打得天翻地覆了,空空原本还以为根本不可能会有魔法少女主动提议建立友好的同盟关系──不但如此,而且还愿意把主导权全都交给自己一手掌握,如果这不是如愿以偿那什么才是? 钢矢提出的建议岂只值得考虑而已。 虽然论可疑,这件事也可疑到值得让他一口回绝…… “怎么了?我认为这应该根本用不着考虑啊。” “当然需要考虑。” “临事踌躇不决的男性可是成不了大器喔。” “临事贸然下决定的男性可是会早死的。” 这不只是在言词上还以颜色而已。 也是空空本身的经验谈。 过去空空因为下决定的时候没有再三思考,好几次差点丢掉性命──这次任务也是一样,恐怕已经重蹈覆辙好几遍了。有很多可行的选择都因为他太早下决定、下判断而因此错失。 “可是空空小弟能够得到一颗名叫魔法少女的棋子驱策。虽然我个性如此,没办法像个奴隶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不过大部分的事情我都愿意听你的喔。你想逃出四国的话,这应该是一大利多吧?” “对我来说的确好处多多。” 而且有一件事空空没有说出口,钢矢的个性问题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她虽然有点古怪,但也很稳定。比起‘stroke’那种个性时阴时晴的魔法少女,她更值得信赖。 可是── “可是我不知道和我搭档,你有什么好处。” “喔,你不知道吗?” 钢矢促狭地笑着说道。 她那副表情看起来好像正在欣赏空空为了一件答案就摆在眼前的事情左支右绌的德行──可是就算她摆出这种态度,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这时候打肿脸充胖子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讲得更白一点,我连你为什么要在我差点触犯逃脱游戏的禁止事项时出言制止都不知道……要是有空搭理我,你应该去救快要被‘cogen’杀掉的‘stroke’啊。” “如果你命令我去救的话,我愿意听你的话去救人……来不来得及就不知道了。” “…………” “不用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吧?‘metaphor’之前不也向你提出类似的合作邀约吗?而且你也打算接受不是吗?” “说类似吗……” 证的邀约其实和钢矢的建议似是而非。 因为证打算把空空当成‘挡箭牌’──不,从‘挡箭牌’这个名词直截了当的语意来看,说不定这句话的概念没有空空想得那么负面。应该是证特有的、稍微有些恶作剧意涵的表现方式吧…… 可是就算空空用正面的角度去解释证的邀约,此时‘pumpkin’提出的合作建议仍然太过诱人、条件太好了──好到让空空不得不感到有些犹豫。 事实上如果她──这个叫作杵槻钢矢的女孩,真的有心要在短时间内尽快与空空缔结同盟的话,或许不应该向他提出这么优渥的条件。她应该提出一些让空空稍感困扰的条件,坚持用‘条件交换’的形式来谈才对。 如果要问为什么钢矢不这么做,可能是因为她没想到这么精明的谈判手段。又或单纯只是因为个性使然,让她没办法这么做。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最圆满的战略。 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人们想不到什么方式才算圆满,就算知道这个做法能够皆大欢喜,但这世上就是有些古怪的人拒绝选择那种战略──而且人数还不少。只要有这种人存在,在现实当中就连最圆满都会变成不圆满。 “对我当然也有好处。要是没有好处的话我也不会和一般人组队。我相信和你搭档就是突破这场游戏最好的办法,所以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迟了一会儿之后,钢矢这么回答道。 “我能体会你想要慎重其事,但也别忘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你说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钢矢这样说当然可以视为她想让空空感到焦急,使他失去判断力。可是她都已经那么清楚明白地表达提议了,空空不认为这时候她还会使这种小手段,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这么回问她。 “因为只有趁‘cogen’杀害‘stroke’这段短暂的时间,我才能找机会像现在这样和你交谈。” “…………” 现在。 现在正在杀害魔法少女‘stroke’。 那句话──钢矢刚才说的那句话背后原来有这层含意吗? 原本空空还以为钢矢同队中的队友,也就是她的伙伴明明正在自相残杀,这个人怎么还像没事般跑来找自己。结果根本相反──就是因为‘pumpkin’的伙伴正在杀害另一个伙伴,所以她才能趁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空空很想说原来如此,但他还是不了解。在这些疑问当中,为什么她会跑来见空空这点疑问也还没厘清──而且照‘pumpkin’这样说,听起来她好像受到‘cogen’的监视。 队长。 魔法少女‘cogen’。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少女──这个人彷佛罩上了一层薄纱,空空根本看不透,神秘到令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人,就连人面犬之类的东西可信度都还更高一些。 “你说短暂的时间……是指多久?” “‘stroke’应该也不会白白让人杀……就算没了服装,她多少还是会反抗吧。不,就这次的情况来说,如果你把她的服装脱掉有利于她──” “……?” 她说了一句让空空听了觉得匪夷所思的话──不对,对空空来说,目前‘pumpkin’还没说过一句他听得懂的情报。可是她说因为鹏喜的魔法少女服装被脱掉──换句话说,也就是因为没办法使用魔法所以‘有利’。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想都应该是不利才对── ──难道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从空空这样的‘一般人’角度来看,才会这样认为会用魔法就能提高生还机率或是力量变强。在‘魔法可以破解魔法’的条件之下、在魔法少女之间的战斗当中,会用魔法不算多大的优势。 ‘pumpkin’想说的是,既然会用魔法不算多大的优势,那么没办法使用魔法,而且还是没办法使用强大的魔法反而比较好──空空是这样理解的。 他这样的理解也算是相当正确。 换句话说,他狠心把一个胆小又怯弱的女孩衣服脱光的暴行,就结果来看,反而立下意想不到的功劳,而且还是大大的功劳。 只不过── “大概也只能再撑个五分钟吧。” “……要是‘stroke’已经逃出音乐室,只要她逃出音乐室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你说操这个心是指操哪个心?我认为你应该不会为一个差点把你连同校舍一起毁掉的女孩子操心吧……” ‘pumpkin’用意味深长的口气说道。 “如果‘stroke’脑袋这么灵光,这时候能够察觉到有危险而逃掉的话,我也用不着多花这些心思了……可是这种情况下那孩子就是不会轻举妄动,只会乖乖等着‘cogen’来救她。” “…………” 空空心想这人说得好像很了解似的,可是就她们之间来说实际上大家都是队友,‘pumpkin’当然很瞭解‘stroke’,所以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要是有人问起空空是不是在心底也相信鹏喜不会逃跑,所以才放她一个人在音乐室里,他也只能回答就是相信…… “我已经明白你是趁隙跑来找我的……不过还是让我问一问。你不会想要去救‘stroke’吗?和我说话难道比队友性命更重要吗……” “我明白你会想这么说,可是你的想法完全搞错了。就我来看──该怎么说呢?就我来看,这无关什么调解队友内讧,而是更切身的问题──应该说,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安全还有性命。” “…………” “每个人都一样,大家都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是吗?” 听到‘pumpkin’这么问道,空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对,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其实这世界上还有满多人抱持利他主义,没有把自身放在第一位。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家认为的那样爱惜自身──搞不好讨厌自己的人反而更多一点。 所以他没办法同意‘pumpkin’的说法──可是让空空困扰的是,钢矢前一句说‘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性命’,就空空自身的经历来说,这句话又令他不得不同意。 只要想到他过去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牺牲舍弃了多少人──他又如何能责怪‘pumpkin’为了活下来,在队友性命垂危的时候跑来找他谈合作? 他有什么立场责怪人家的不是? “再说照理来讲,‘cogen’和‘stroke’本来都是我的队友,如果我只袒护某一方或是只和某一方好,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根据什么是非对错做事,只想保持中立。” 钢矢有如顺带一提似的又补上这么一番话,可是这说不定只出自她个性的玩笑话而已。就算无关乎人身性命,空空也不认为她这个人会用这么了不起的态度去面对同伴内讧,一点都不认为。 “……呼。” 空空吐了一口气。 他吐这口气是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但如果是空空这么做,早在他心里想要叹气、打算要叹气或是深呼吸的时候,精神就已经平静下来了。虽然他的厨艺很烂,可是转换心情的技巧倒很熟练。 空空根据钢矢提出的建议还有她同时提供的种种情报思考一番,可是目前从这些情报能推论出的结论还是有限,甚至应该说要从当中思考出什么结论根本是白费力气,一点意义都没有。 现在没办法确定情报是真是假,也问不出钢矢内心真正的想法,所以只能赌一把看看──这就是空空目前得出的结论。他认为与其谨慎小心而缓下决定,应该要依循一套绝不会改变的战略全力以赴。 空空的国中一年级数学只学了开头一小部分,所以还没有详细学到这一段。可是身为赌徒的他,所采取的策略是基于一种叫作‘期望值’的概念。 从目前可以选择的战略当中挑选期望值最高、而不是可能性最高的战略。 对于一名赌徒来说,这就像是基础中的基础,可是实际要做到这一点却是最困难。更遑论要坚持到底,那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不是像空空这种人,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办到。 不,就算像空空这样的人,如果情况不允许的话他也不会下这种判断。先前空空为了保命,在四国所下的各种赌注,几乎都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赌一把──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没有其他路可走才会赌这一把。 可是这次情况不同。 现在绝对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只是钢矢要他做出选择。既然这样的话,他想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不光只是争取此时此刻的生机,而且还要搏得未来的生机。 如果只考虑到眼前,他几乎已经和鹏喜完成‘合作契约’,赶回去帮助鹏喜似乎是上策──可是鹏喜的个性在合作的时候是一大障碍。虽说钢矢的个性也有毛病,但就如她所说的,空空会比较想找她当伙伴──而且恐怕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同时让鹏喜与钢矢都成为自己的伙伴。 因为从刚才钢矢说的那些话听来,‘stroke’遭到‘cogen’的杀害,恐怕就是她跑来找空空寻求合作──而且还是不利于自己的合作关系的理由。 钢矢的意思不只是趁着‘stroke’遭到‘cogen’杀害的时候来见空空──言下之意如果‘stroke’不会遭到杀害的话,她根本不需要空空。 事态发展瞬息万变,要是误判情势是非,对于期望值的判断也会出错。 “…………” 空空不晓得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不过这也不光是如今四国的问题,就算在外界他也一样不知真相如何──对空空来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早已是家常便饭。 所以只要能想到一个足以让她──让‘pumpkin’来找空空,提出不平等合作关系的理由,而空空自己对这个理由也能接受的话──管他这个理由是真是假──所有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不对,其实一件事情都没解决,但至少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就算问钢矢本人,也不能期待她会正面回答──谈到现在,空空已经了解杵槻钢矢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人。而且就算她正面予以回应,空空还得思考她的答案有没有骗人。所以他认为还是由自己去想像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答案比较好。 而这个答案在空空心里已经八、九成呼之欲出了。 没错。 空空早该发现这件事──他先前粗心大意,疏忽了一件与四国逃脱游戏无关,但却真实存在的规则,那就是‘魔法可以破解魔法’。 如果以这条规则为前提,回头思考过去发生的种种──答案与真相自然就会浮现眼前。反正空空没法子确认这个真相到底是不是真相──既然这样,在这当中他应该选择的道路就是── “好吧。” 空空经过一番深思。 不过他的思考时间实际上也只有吐了一口气,转换心情后几秒钟之间而已──总之他直视钢矢的眼睛开口说道。虽然对方嘻皮笑脸,但他也不理会,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表情。 “我就和你搭档吧──可是我不要当队长,如果由我们两人讨论之后再做决定的话,我就接受。” 4 “……你说不要当队长,是不想扛责任吗?” 空空的结论让杵槻钢矢感到很奇怪。 因为钢矢是这种怪怪的个性,空空本来也没有期待她会举双手赞成,但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充满怀疑的态度。 不过空空只是因为看到钢矢这个人也有这种反应才感到意外。事实上不管是什么人,听到他的结论是愿意合作可是又放弃主导权都会觉得狐疑吧。 就像空空刚才听到钢矢愿意让他当队长时心里的想法一样,空空放弃主导优势的结论或许不只让‘pumpkin’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还觉得很不自然──如果空空单纯只是因为好强想对钢矢还以颜色的话,那也难怪人家不愿意和他搭档。就算不是钢矢,应该也不会有人想要和一个因为赌气而老是故意唱反调的赌徒合作吧。牛脾气的赌徒和鹏喜歇斯底里的个性都一样难搞,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可是对钢矢来说,幸运的是空空不是因为赌气或是有意反抗她才说出这种话──虽然他不是完全没有这么想过、虽然他可能就是因为有类似的念头才有这种想法。可是空空提出这项条件,当然是有他自己认为合理的胜算。 “我不是不愿意扛责任,只是不愿意遭到背叛……你就是因为对担任队长的‘cogen’心怀不满,才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跑来找我合作不是吗?你说的那些,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也一点都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好队长。如果我当了队长,结果指挥起来和‘cogen’一样的话,说不定你又会背叛我这个队长跑去投靠其他人──这样的话,我才不需要队长这种‘不保险’的立场。我想要和你建立以合议方式互相讨论之后再做决定的关系。” “……合议制很花时间喔。我刚才应该也说过了吧?临事踌躇不决的男性可是成不了大器的。” “对于这一点,我想我的回答是临事贸然下决定的男性会早死──我们一起活到长命百岁吧,钢矢小姐。” 空空勉强自己以名字称呼她。 再怎么样他还是不敢直呼人家名字。 不过他这么喊一声似乎没有白费,钢矢她── “长命百岁啊──如果你是为了想要建立长久良好的关系才做出这种结论的话,那我也不介意接受啰。” ──这么说道。 “可是万一经过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到时候就由你来做决定好吗?” “……这个嘛,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无所谓。” 这个提案真是莫名其妙。 她说这些话听起来才真的像是不愿意扛责任。 “我不是不愿意扛责任──告诉你喔,空空小弟。我这个人虽然爱惜自己的性命,可是同样也最不信任自己,只是这样而已。” “…………” 就算只是这样也够夸张了。空空一点都不觉得钢矢说的话‘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钢矢的口吻令人不太好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她又立刻换个话题,说道‘先不管这个了,空空小弟,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而她的新话题是一个相当自然、当然会问的问题。 “你说临事贸然下决定的男性会早死,可是这个结论倒是下得挺快的。我可以听听你是根据什么基准做判断吗?为什么会想和我合作,而不是‘stroke’?为什么选择我呢?” “我倒不觉得自己选择了你……” 两人彼此互相谦让主导权一阵──换个角度来看也像是互踢皮球之后,看来空空必须得把这部分的缘由说清楚讲明白了。事实上空空一听到钢矢说只剩五分钟之后立刻便做出结论,也难怪‘pumpkin’会以为他受到影响‘情急乱投医’。站在‘pumpkin’的立场,空空情急之下妄做选择或是未经深思就下判断对她来说都一样,可是要说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也是骗人的。 “这个嘛,原因还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空空本来绞尽脑汁想要为这个事实编一个好听的理由,但还是想不到适合的‘藉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像钢矢所说的‘爱惜自己性命’。 “虽说是逼不得已……可是如今我很后悔之前很多事情都搞错了。要是更早察觉的话,应该就有别的处理方法……一些事情应该就有办法应付得来,说不定所有人都不会死了。” “你说所有人是指什么人?” “主要是指你的队友。登淀证、秘秘木疏……还有手袋鹏喜。” 不对。 这些人的遭遇对空空来说终究事不关己──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就算空空再怎么应对处理也不见得能够救得了她们的性命。再说空空来到四国的理由,也就是他身怀的任务之中,本来就不包括拯救魔法少女的性命。 就算现在四国发生的异常现象是因她们而起──或者说是因为魔法所导致,空空应该做的工作顶多也只是调查清楚而已。 原本是这样。 “喔……所以你想至少要救我一个人是吗?” 钢矢这种问法显然是要确认‘应该不是吧’。就如同空空根据先前的对话已经对钢矢的个性有某种程度的了解,钢矢同样对空空的个性也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或许更甚于空空。 她很清楚。 空空的个性不会去关怀他人。 “嗯……” 空空只是态度暧昧地点点头。 他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 “先前我已经搞错很多事情,说不定这次又搞错了。说不定根本是我天大的误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姑且还是让我确认一下好吗?确认看看我的想法正不正确。” “想法。” “其实应该算是……推理吧。” 空空总觉得用推理这两个字形容好像不太对。老实说他自己觉得与其说是推理,其实更像是瞎猜──他本来就对自己的思考能力不太有自信。 无论如何,空空已经做出结论。结果已定。 虽然空空问问题钢矢不会回答,但她应该会愿意帮忙确认吧──再说是她自己想知道空空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空空的确有责任要解释清楚,而且如果这时候展现出他的‘本事’,应该可以让日后的情势有利于他。空空心里这么盘算。虽然一个搞不好可能会让钢矢看到自己‘没本事’的一面,可是他还是把这个风险往肚里吞。 “首先我这番推理的骨干……不对,应该是中心是基于‘魔法能够破解魔法’这个理论。也就是说,会用魔法的人其实不把魔法当一回事看待。” “你说会用魔法的人不把魔法当一回事,这种看法有些太极端了……在别的动物看来,人类使用语言是不是就像一种魔法?虽然我们都知道语言有多重要,但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我们没有这种感觉,自己也很难察觉……应该是像这样吧。” 因为钢矢性格古怪,没有直截了当肯定空空的说法,但对于空空的问题还是愿意告诉他正确与否。 这也是空空料想中的答案。 “现在问这个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你们这群人、魔法少女队应该是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所‘创造’出来的没错吧?也就是说,你们是为了对抗地球才组成的队伍……我可以当作你们魔法少女的身分和四国现在的情况没有一点关系吗?” “你怎么好像问得挺不放心似的,这些事有什么重要吗?” “这个嘛,对我而言是满重要的……不,追根究柢其实我没有什么必要非得问你们的身分。可是就我这个一般人来说,还是搞清楚你们的来历才能比较放心思考,就算你们是地球鏖灭军的先遣队,确实我也无所谓。” “……你不用胡思乱想这些、不用担心这些,我们的确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提出什么证明就是了。” 钢矢说道。 她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她说‘胡思乱想’不是在讽刺什么,看到空空这样‘胡思乱想’,或许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只要我们不是设下这场四国逃脱游戏的人,就算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分,或者我们根本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种可能性当然还没办法完全排除……” 可是从状况来看、从过去到现在的来龙去脉来看,这种可能性确实非常低。因为现在至少已经有两个人死了──要是‘stroke’也被杀,那就是三条人命。 要是应用‘损害管制’的概念,或许可以把她们当成必要的牺牲……可是光看‘stroke’对‘pathos’之死的反应,空空不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计画出来的。要是连那种歇斯底里的性格、那种激动的情绪都是某人策划出来的手笔,那空空真的得举双手投降了。 就是因为这样。 现在这个情境──过去发生的一切不可能是在某人的操纵之下,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没有一个剧作家写出她们死亡戏码的剧本。现在空空面临到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玩家身上的问题,与游戏主导者无关。 ……这也意味着空空调查四国的任务目前毫无进展……虽然一个礼拜的时间限制已经一分一秒接近,空空还是一事无成。但只要是坦然接受这项事实,自然就能看清某些状况、某些内情。 自然能做出某些推论。 “……我记得证好像这么说过。她说自己没有像我这样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头衔──” “怎么?叫我要加个小姐,对小证就直呼她的名字吗?” 钢矢拿一件旁支末节的小事吐槽空空。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戏弄空空,实际上也的确是在戏弄他吧。 “那你也可以叫我小钢钢啊。” “……杵槻小姐。” 空空心想说时间不多的人明明是你自己,拜托别打断我说话。不过钢矢这样与其说这是个性古怪,或许是出自于她的行事风格,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时无刻都要让心理精神保持轻松。这种行事风格、生活方法也有其风险。但比起遇到事情总是到处劳碌、搞得焦头烂额的空空,钢矢或许的确活得比空空还轻松些。 不过就算这样,空空也不能陪着她天南地北乱聊,所以继续无视她。 “当时证听到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出室长这个听起来很响亮的头衔,她主张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头衔,但是还是她比较了不起……换个角度来看,要是魔法在绝对和平联盟里这么稀松平常,那么证──你们这些人在组织里就没我想像得那么吃香。这样一想,我就愈来愈不认为你们是设计这场游戏的人了……再怎么想,单靠个人之力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规模的事件。就我来说,我认为把这次事件认定是地球干的好事还嫌太早……可是我肯定这次事件绝不是仅仅几个女孩子造成的。” “……假如,” 钢矢说道。 “假如绝对和平联盟是引起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和整件事无关。你是这样想的吗?” “…………嗯?是啊。” 空空没有想到这么实际的‘假设’,可是钢矢却说出这番莫名深入又具体的话来,不禁让空空觉得有些不自然。不过空空认为这十之八九又是钢矢在捉弄自己,所以只是随意点点头,没有深究。 罪魁祸首就是绝对和平联盟。 距今几个小时之前,空空的部下兼照护人──也就是‘篝火’冰上并生,已经从不明室室长、左在存的母亲左右左危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假定、这个假设。可是空空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络,这种假设对他而言完全超乎想像,目前还不值得列入考量。 这不能算是一种失误。 要是在这时候连这种可能性都列入考虑的话,真的会陷入一团泥淖当中──再说目前这个阶段想这些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空空要等到明天以后,才会开始思考这些事── 思考谁才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所以说,假设把你们这些魔法少女──‘summer’队当成是各自行动,各自寻找对自己有利条件的普通玩家的话,就能看清一些情境。” “看清一些情境?” “不,也不是说这些情境之前都看不到……你已经是‘当事人’,或许不瞭解这种感觉。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被‘魔法少女’这种耸动的名词迷惑,忽略了一些照理来说应该会发现而且重要的事情。” “你是说刻板印象太深了是吗?我们这些人都认为魔法稀松平常,确实不了解你这种感觉……” 空空很不会解释别人对他的误会,而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缺点。可是这次是他对人家有所误解。就像空空因为被人当成英雄崇拜而备受困扰一样──这次是他把魔法看得太过夸大。 “可是如果不把你们用的那些技巧视为魔法,当成是一般的技术技能看待的话,情况就会明朗很多。就像你说的,我就是太胡思乱想了,应该想得更简单一点才对──结果我绕了好大一圈才想到,真是太少根筋了。像这种情况,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好像是什么的剃刀……” “奥坎的剃刀。” 钢矢以讽刺的语气告诉空空。因为空空的记忆太模糊,就算钢矢告诉他答案也还不是很确定。他依稀还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思考的时候应该要排除多余的部分。要是以莫非定律来说的话,就是困难的数学题目答案不是一就是零。 这次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用零或一来形容的话──那答案就是零了。 “不管怎么样,这样我要确认的事情都问完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对答案而已。” 空空说道。 “如果你觉得没必要的话,我们连对答案这个步骤都可以省下……” “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钢矢向料理实习室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其实她并没有计算时间,所以空空认为这只是她刻意的夸张反应,目的是为了告诉空空‘我很在意时间’。 “不过反正还有时间,我就看你表演啰。来一场名侦探空空小弟的推理秀。” “杀害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人──” 在钢矢语带嘲讽的催促下,空空一开始就从结论说起。语气中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不过对于这件事,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就是担任你们队长的魔法少女‘cogen’,对不对?” “呵。” 钢矢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应该是苦笑,但又与她先前的促狭笑容不一样,显然意味着她对空空的答案打了个勾。 5 其实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不打算让空空有任何选择余地。虽然她摆出悠然自若的态度,嘴上说不只把主导权就连决定权都要交给空空,可是最重要的底线她却不打算退让──也就是说,不管空空这时候说出再荒唐的言论,她都会随便吹捧两句,适度提出一点修正,然后促成两人的合作关系成立。 因为年纪的关系,钢矢在魔法少女队伍‘summer’中总是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既然当不成老大也当不成队长,那么对她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立场──可是身处在那种立场的同时却又在队里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存在感,完全都是因为她精明干练。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意外。 空空取得的情报应该还没那么多,以现况来说应该很难推测出答案──可是他却完全一语中的。 钢矢实在太高兴── “呵。” 所以才会这么一声笑了出来。 对钢矢来说笑是一种装扮,她很少像这样忍不住失笑出声。想到自己打从心里发笑的时候竟然是这种笑法,她总觉得有一些厌恶。 先不管这些。 “完全正确。” 她不得不这么回答。 按照原本的计画,钢矢本来就要说这句话。谁知空空竟然答对,害她这句话变得非常单调而索然无味,这就不在她的计画之内了。 如果空空空能干又聪明,对身为魔法少女‘pumpkin’的钢矢来说,当然应该是好事一桩──可是在直觉上,她总有些难以接受空空竟然是个头脑灵活的人。 也罢。 就算自己无法接受空空──只要空空愿意接受自己,当然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说得没错──杀死我们的伙伴‘metaphor’的‘凶手’,就是我们的另一个伙伴‘cogen’。‘metaphor’不是因为触犯规则而死的……没错,她是被杀的。就像你说的一样。” “是吗?” 空空只点头短短应了一声。 钢矢觉得空空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好像不带任何感情。 更糟糕的是虽然他好像没有感情,却又不像机器人那样冷冰冰的。 就‘pumpkin’所知,证先前对待空空应该相当友善──可是就算厘清证不是‘死掉’而是‘被杀’,空空好像还是不为所动。 “‘cogen’就是这样的人,她就是那种擅长‘杀害同伴’的人。该说这是一种类型还是属性吗?对那孩子来说,杀害‘stroke’虽然是痛苦的决定,但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是痛苦的决定,但是又不稀奇。老实说这种表现方式真让我听得一头雾水。” “会吗?不认识‘cogen’的人可能会听不太懂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所以你也不用太计较这一点。” 钢矢一边说话一边心想说不定只要解释一番,这个女装少年──不对,这个少年就能轻易了解‘cogen’这个人。 这个叫做空空空的少年,说不定能够了解‘cogen’的个性,她不是杀人时就翻脸不认同伴、不把人当人看。她在行凶的时候还是把同伴当成同伴看待,把人当成人看待。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去计较了。” 空空空少年这么说道。他也有很老实的一面。不,这孩子的个性应该原本就没什么古怪──只是因为他配合周遭的环境拟态,最终导致看起来个性很怪里怪气而已。 “那我们就继续对答案──可以吗?” “好,没问题。” 不过再对下去应该也没什么意义了。钢矢没有把心里这句呢喃说出口。她说的没意义已经不是‘不管他说什么,反正我点头称是就对了’的意思,而是因为她猜想‘反正肯定是正确答案’──但若这时候说出口,又总觉得好像俯首认输似的。 “杀害魔法少女‘metaphor’的人就是魔法少女‘cogen’──而如果她这时候正在顶楼杀害‘stroke’的话……那或许可以合理认为另一位魔法少女,和我上演一出搏命戏码的魔法少女‘pathos’,也是死在魔法少女‘cogen’手中……应该说我觉得肯定是这样才对。如果像你说的,魔法少女‘cogen’的兴趣是杀害同伴的话……” “这不是她的兴趣。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变态?” 虽然钢矢还是帮‘cogen’说话,好像在回护她,可是另一方面她也觉得空空把‘杀害同伴’说成是一种‘兴趣’,确实可能点出了‘cogen’真正的本质。至少比什么‘痛苦的决定,但是又不算稀奇’这种难懂的表现方式更能显现出她的本质。 ……不过空空这么了解‘cogen’,‘pumpkin’也很头疼。 要是空空空是‘cogen’的知心人,那‘pumpkin’与他搭档就没好处了──为了躲避一个危险人物而投靠另一个相同危险──搞不好还更危险的人物,那她到底是为何而逃。 “不过呢,这件事也如你所说的一样──‘完全正确’。杀死‘pathos’的也是‘cogen’。现在问这个问题显得有点多此一举……撇开‘metaphor’的事情不谈,因为她就死在你面前,可是你竟然也对‘pathos’的死因这么了解。” “正好相反。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是因为先知道‘metaphor’的死因,才能了解‘pathos’是怎么死的,也算不上什么理论性的思考……我还觉得这样拿来当推论的根据有点奇怪呢。” “你说哪里奇怪?” “就是‘metaphor’……证的死因。我原本还以为她是因为违反规则而死,被炸死的……那时候我以为证表现得那么自信满满,可是连她也不晓得现在四国进行的游戏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地雷。可是之后过了一天我也活了下来,结果也没有踩到那颗地雷……所以我就想,就机率来说,证当时真的有可能踩中什么地雷吗?” “……你都已经想到小证可能被同伴所杀,却不认为她可能踩到地雷吗?” “是啊。” 钢矢刻意用比先前更加戏谑的口吻说道,可是空空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不过这也是因为你已经先把‘cogen’正在杀害‘stroke’的事情告诉我,所以我才会这么想……要是在我心目中还是把‘cogen’当成体恤同伴的前辈,那我怎么样都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这样啊……” 钢矢觉得空空把那个‘stroke’说的话照单全收未免有些太老实。但要是他事先从‘metaphor’或‘pathos’听说过什么消息的话,恐怕也不会那样看待‘cogen’,所以‘stroke’的确是他唯一的情报来源没错。 因为不只是‘metaphor’,‘pathos’身为队伍的老大,说不定她比钢矢更加畏惧、更加忌惮‘cogen’的性格与魔法…… 空空如果真的太过老实,今后他和钢矢合作的时候或许可能是个不安因素。可是考量到他的个性过度敏锐,甚至还能看穿‘cogen’的本质,钢矢觉得这两者相加除以二应该恰到好处。 “‘cogen’杀了‘metaphor’,杀了‘pathos’,然后现在又打算杀掉‘stroke’,所以你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心生恐惧,感觉到大难临头,所以才会像这样趁着‘cogen’分心的时候来找我谈合作……是不是这样?我这样想应该没错吧。” “这个嘛……我的确是感觉自己有危险,可是什么‘害怕’或是‘恐惧’之类的形容词我不是很喜欢。” “啊,对不起,我措词太夸张了。很抱歉。” 空空开口道歉。 看来这孩子说话的时候不会顾虑他人的感受──不过钢矢之所以说‘不喜欢’,不是因为空空用‘害怕’或是‘恐惧’之类的形容词,把她说得好像是个胆小鬼。 这是因为空空用‘害怕’来形容,好像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用‘恐惧’来形容,好像钢矢面临的危险没有实体,所以她才会说‘不喜欢’。 威胁到生命安全的危险。 这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不争事实──要是置之不理的话,杵槻钢矢的生命安全百分之百会受到威胁,所以她才会冒着危险来找空空。 不过虽然钢矢确实承担了某种风险,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冒着危险’的感觉……不对,应该是她没有这样的感想。她单纯认为自己这么做只是‘精明识时务’而已。 这就是她的个性。 是个性,同时也是问题。 总之在解释自己‘不喜欢’的缘由之前,钢矢更想知道此时空空对整件事了解几分──推论出几分。要是她妄加解释、解释太多的话,就算让空空能够更进一步推测,不过也会让话题偏离重点。 光凭那些情报,他到底能推理出多少事情。 这才是目前钢矢想知道的。 所以── “不用道歉。” 她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你说得没错──” 然后接着又这么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自己才来找你──可是亏你想得到耶。我的确说过‘cogen’要杀害‘stroke’,但可没说过她是那种会接连杀害伙伴的魔法少女。” “因为我认识一个战士,他杀害的同伴比敌人更多……不过他们两者又有点不同就是了。” 空空说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现在他已经除掉很多‘地球阵’,所以杀死的敌人数目已经多过杀死的同伴数目了。可是即便钢矢再精明干练,当然不可能知道空空口中那个‘杀死同伴比敌人还多的战士’就是过去的他自己──也难怪她会觉得空空的解释不成理由。 “让我继续说下去吧……我之所以认为‘pathos’可能死在‘cogen’手中,确实是因为直觉猜到是她杀死‘metaphor’。但一直等到我看见‘pathos’的死状之后,才推测出‘cogen’杀人的方法。” “杀人的方法……” “没错,不过她用的方式其实也就是魔法──” 空空从料理实习室的窗户看向被‘stroke’的光束炮无情毁坏的校舍。不,他想看的应该不是校舍,而是在那堆废墟追寻先前死在那栋校舍、那间教室里的秘秘木疏的印象。 “最初我一直在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死那个魔法少女的──‘凶手是谁’这件事确实很不可思议──但我觉得‘用什么方法’更教人匪夷所思。因为在她被杀的前一晚,我和她直接交手还输给了她……这样说听起来好像在吹牛皮,我在地球鏖灭军里还算是个走路有风的‘战士’,可是却打不赢她……那到底是谁能赢得了她呢?” “敌我厮杀的重点可不在于输赢而已──更何况是单方面的杀害。” “我认为你说得没错。” 钢矢故意瞎搅和的发言并没有让空空感到不高兴,反而直接肯定她的意见。 “在魔法少女的面前,我只是普通‘一般人’而已──可是就算我早一点发现‘魔法可以破解魔法’的事实,那么到底用什么魔法才能杀死疏同学这一点还是不得而知。杀人现场就是这么不自然。虽然那个犯案现场此时已经销毁了──用一句话来形容,杀人现场给我的感觉就是‘正好杀死一人份’。除了‘杀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我是这样想的。” “…………” 应该也是这样。 站在钢矢的立场来看,答案早已摆在眼前,也不需要空空这时候告诉她──但他应该没有多少时间搜索现场,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结论,真的有过人之处。可是空空置身在一间有少女尸体的教室里还能仔细观察,钢矢也说不出来他的过人之处到底是好还是坏。 “那时候我在想──到底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杀得这么干净俐落。犯人可能是个技巧熟练的杀手吗?但如果真是杀手所为,我总觉得那人不会用这种‘恰到好处’的方式杀人,应该会多杀一点──子弹一定要射两发,绝对要致于死地。这只是在电影里看到的知识,但是我觉得比‘恰到好处’的杀人合理……杀人杀得‘恰到好处’,乍看之下好像很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可是同时也让人感觉下手的人有一种不必要的坚持或是无谓的美学。有什么必要做这种可能会节外生枝的事情?” “…………” “所以我觉得凶手不是‘刻意为之’,应该是‘结果如此’或是‘不得不这么做’的可能性还比较高──可是一想到是否真有这种可能性,我又觉得摸不着头绪、心里不太踏实。就算……” 空空把视线从窗外转回到钢矢身上。 与其说空空把视线转回钢矢身上,或许应该说他看向钢矢穿的那件服装才对──既然要看衣服,那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效果不也一样?对空空来说,他可能不太想看自己身上穿着这种蓬松松、轻飘飘的衣服。 “就算凶手是魔法少女也一样……我一直搞不懂,到底用什么样的魔法才能营造出那种如魔法般的情状与尸体──可是仔细一想,这件事根本不用想这么复杂。” 仔细一想才发觉不用想太多。这种表现方式虽然奇怪,不过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奥坎的剃刀。钢矢一边这样想,这时候仍一边默默听空空说话。 钢矢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已经能够看出空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但是只要时间允许,她还是想尽量听空空说。一方面是因为她预料听他解释,会对日后在各种场合上有所帮助。不过也有一部分单纯只是出自兴趣与好奇心。 “因为我在之前──就已经亲眼目睹这种魔法了。不对,不只是亲眼目睹,应该说亲身经历过才对──因为我的武器就是被这种魔法破坏,而且还在头上狠狠挨了一下。” “…………” “没错,如果是魔法少女‘pathos’的魔法,就可以创造出那样的杀人现场──” 空空突然开口说出‘破坏丸’这个名词,钢矢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所以一开始还在想那是什么东西。可是听着听着便知道那是他原本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日本刀。 和‘pathos’遭遇的时候,空空二话不说就用这把日本刀往‘pathos’砍去──结果反而被制伏。 “‘破坏丸’是我来四国的时候还抱着不离身的贵重武器……结果却被那柄像是玩具般的魔杖打得粉碎,这一点也让我大受打击。我很惊讶那柄棍杖竟然有这种能耐。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等于科学力量输给了魔法……只是之后我也被同一跟棍杖打中头昏倒,变成阶下囚。可是这件事其实大有问题。为什么我的头被一件能够打碎‘破坏丸’的武器、魔法打到却没有被打得脑浆迸裂──” “……照一般来说,应该是‘pathos’打你头的时候没有用全力?” “是啊,最初我也是这样想──魔法这种东西能够自由调整威力,‘stroke’发射光束炮的时候完全没有控制、没有调整单纯只是因为她的个性。可是说不定还可以从这个想法再进一步思考。‘pathos’使用的魔法会不会就是‘调节威力’──‘控制’魔杖的击打威力。” “…………” “恰巧足以打碎‘破坏丸’的打击威力──恰巧足以打昏我的打击威力。我猜想‘pathos’使用的魔法可能就是展现出这种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精准性──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谜底同时也解开了。只要使用魔法少女‘pathos’的魔法,就能呈现出她那种‘恰到好处’的死亡。” 杀害秘秘木疏的手法。 那就是──使用秘秘木疏的魔法。 站在空空的立场与观点来看,早在他当初看见‘synecdoche’插在疏的胸口上时,就应该直觉想到这一点了──实际上说不定这时候他正感到懊悔,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为什么当时那么粗心大意,或许会认为自己的答案还不到及格分数──但是站在钢矢的立场与观点来看,空空的表现足以取得满分──不,是满分以上。 魔法少女‘pathos’的魔法。 和‘stroke’的魔法不同,‘pathos’的魔法很难看得出来──换句话说就是极为隐密、看不见实体。钢矢很清楚这种魔法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看穿的。 只不过── 空空超过满分的表现,仅只限于他对魔法少女‘pathos’死亡现场的分析。如果从整体架构来,推测到这里大概还只是一半而已──因为他只知道杀人手法,凶手的身分还是付之阙如。 “也就是说──” 钢矢试着故意提出错误的言论。 “‘pathos’的死是自杀啰?她用自己的魔法杀害自己──‘恰到好处’地杀了自己。她是自己选择从这场游戏、从人生舞台上退出──” “我不是魔法少女,不晓得能不能用魔法自杀……” 自己身上明明就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可是空空少年却口出此言。不过钢矢心想还是对他温柔一点,别拿这一点来吐槽了。顺带一提,她这个人鲜少会对他人展现温柔。 “‘魔法’应该是依照使用者的意志力发动,我觉得要用魔法自杀应该没那么简单。要是只想着‘我要死’就能死的话,机能性上未免太不安全──‘pathos’应该是被某个使用相同魔法的人所杀。我认为、我感觉这种说法比较说得过去。” “…………” “不过我认为‘pathos’的‘恰到好处’与‘stroke’的‘光束炮’,应该和‘只要穿上服装,任谁都可以飞’是两回事,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要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话,当初我逃跑的时候,‘pathos’只要朝我背后射一发‘光束炮’就好了──就算只是警告射击也足以让我停下脚步。反过来说‘stroke’也不用那样胡乱射击,只要用魔杖击打学校,‘恰到好处’把学校破坏就行了。不过‘stroke’会那样失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情绪太激动,丧失正常的判断力……” 也不对。空空这时候摇摇头。 “这些想像只是事后诸葛,实际上我是从你口中听到正确答案之后才知道这些事。但是根据我们刚才讨论的内容,你说因为我把魔法少女‘stroke’的服装脱下来,所以魔法少女‘cogen’要杀她的时候可能得花上一点时间,对不对?” “我是这样说过没错。” “要是深入思考你这句话──听起来也会让人觉得专杀同伴、专杀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cogen’,面对不能使用魔法的对手就非常脆弱,无论对方是不是魔法少女。这时候我就想到了──魔法少女‘metaphor’使用的魔法会不会就是‘爆破’。” “…………” “我是这样想的,就像‘stroke’的魔法是直线轨道射击的‘光束炮’一样,‘metaphor’的魔法会不会是单点爆炸的‘爆破’……证可能就是被这个魔法给炸飞脑袋。她不是因为违反规则才死,而是被杀的──而且还是被‘自己的魔法’杀死。” “而且……还不是因为自杀。” “当我认定是‘cogen’所为的时候,跟着也了解到‘cogen’用的是什么魔法──她用的是类似‘复制’的魔法,能够使用魔法少女使用的魔法。这是以敌人的魔法击败敌人、专门用来打倒魔法少女的魔法──也就是说‘cogen’并不是魔法师,而是模仿师──” “严格说起来──” 钢矢这么纠正道。 “她的魔法不是‘以敌人的魔法击败敌人’,而是专门用来‘以同伴的魔法击败同伴’──这下你总该瞭解了吧?为什么她当不成老大的理由,还有为什么她能当上队长的理由。” “……如果是个精通同伴所有魔法,对这些魔法的优缺点、酸甜苦辣都瞭若指掌的人……不管是指挥、管控──损害管控都能随心所欲是吗?” “与其说随心所欲,感觉起来应该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可是这样是不能当老大的。” “意思是说……太过优秀的人没办法立于人上是吗?” “简单来说是这个意思没错,不过‘cogen’的问题不是因为太优秀,应该是她太深沉──人们都不希望自己顶头是一个捉摸不透、不晓得脑袋里在想什么的人对吧?更何况对方还对自己的底细一清二楚,那就更是如此了──” “…………” 空空闻言默然不语。 钢矢心想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境,但多少猜得出来──因为隶属于地球鏖灭军的他,顶头上就是一群让人捉摸不透、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还被他们派到四国来。 不明不白地接受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指挥。对空空来说,他或许能够实际体会、了解这种不安。 如果他能了解这一点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我说了这么多,好像一副什么事都尽收眼底,但其实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而且刚才那番推理大部分都是依照直觉瞎猜一通。只是把一些证据性很低的情报囫囵吞枣,或是依照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天马行空想像一番,根本不能当真──所以我才会想和你对答案,也想从你口中听到更正确详细的实情。你愿意指点一二吗?杵槻小姐。” 空空的口吻听起来彷佛就算钢矢不说,他也无关紧要似的──看来眼前的少年有这种满不在乎的一面。最明显的行为应该就是他没有把‘stroke’的手脚绑起来,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独自留在音乐室里──不过也多亏他这么做,自己才有机会和他接触。 原来如此。 确实──和她先前听说的一样。 因为透露情报的人不太可靠,所以钢矢原本还只是半信半疑而已。 “哪有什么指点不指点……你说话还真客气、真低微呢。可是空空小弟,所有事情大致上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几乎没什么好补充了──我反倒要问你,你说完全不明白、需要我指点的事情是指什么?我们还有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可用……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回答。” “还有三分钟……” 听钢矢这么说,空空开始思考。 钢矢在回答时限的时候当然有多抓一点,实际上应该还有一点点时间──可是对方毕竟是那个‘cogen’,怎么小心都不嫌多。 应该还能回答两到三个问题吧──老实说,钢矢很想把这些问题全都暂时放一边去,先离开这间料理实习室。可是这样应该就没办法建立他口中所说‘对等’的合作关系了。 “那我只问一个问题……” 空空说道。 一个问题? 6 老实说,空空想问的问题堆积如山──从时限来看,他觉得应该还可以问二、三个问题。 不过他认为这时候要是问太多问题会显得自己太嫩,并非好事──既然那番胡猜瞎猜的推理如奇迹般全都猜中,他想好好维持这个良好的印象。 所以即便钢矢没有说只剩下三分钟,空空也是只会问一个问题吧──刻意把问题减少到一个,当成给自己的压力。他想提出一个光问一次就能获得二、三个,甚至四、五个答案的问题。 这样一来,他最想知道的果然还是动机。 为什么‘cogen’要到处杀害自己的同伴──就是这一点搞不清楚。他推测‘metaphor’与‘pathos’都是死在‘cogen’手中,而‘pumpkin’也证实了这项推论……就算没有‘pumpkin’的证实,空空也已经有八成把握,认为绝对没错。但一谈到原因,空空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如果‘cogen’要杀空空的话还能理解。 至少空空不是自己人也不是同伴──如果是在紧急状态,而且还是极限状态之下,‘cogen’很有可能想要排除从外界来到四国的不确定因素。可是对‘cogen’来说,‘metaphor’、‘pathos’、‘stroke’还有‘pumpkin’应该都是同伴、都是过去一起进行游戏的自己人才对──她们那群人之前应该都是互相合作、互相扶持、彼此交换情报──在这个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四国一起活了下来。就算‘cogen’专杀同伴,在合作进行游戏这件事上应该也没有和大家唱反调。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会做出这种── “──接连杀害同伴的勾当呢?” “这就是你唯一的问题?这个问题只要仔细想想应该就明白啊……你还真不贪心耶,空空小弟。不用和我客气喔。” 对于空空的疑问,钢矢的回应仍然还是那副好像瞧不起人的诡笑──不过这只是从空空的角度看起来如此而已。钢矢的内心就像先前所说的那样,已经对空空多了几分崇敬,只是她深知如何让内心不形于色。 “不过从你的角度可能反而比较不容易看出来吧──该怎么说呢,好像兜了一大圈似的。就好比魔法对魔法少女来说稀松平常一样──因为对你来说,自己并没有哪里特殊。你不晓得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宝贵。” “…………” 听钢矢这样说,空空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心怀警戒,心想‘该不会又要蒙受什么误会了吧’──空空莫名其妙被人当成英雄、当成救世主,被迫面对残酷无比的命运,他已经受够这种误会了。 自从登陆四国之后也一样,先是被人误会成爱穿女装的少年(这不完全是误会)、被误会成杀人凶手(这真的完全是误会),走到哪里遇到什么人都蒙受误会,他可不希望这时候又被钢矢误会,打坏全盘好棋──不过好在‘pumpkin’这时候所说的‘宝贵’并不是误会。 她的认知相当正常。 “至少在‘cogen’眼里,你是一个可怕的威胁──因为你是一般人啊。” “……因为我是一般人?” 这种说法──空空心想钢矢这句话是不是带有轻侮的意味。 因为他是一般人,所以才宝贵? 啊,不对──不是这个问题。现在的四国几乎没有人类,人口极端稀少。空空目前遇到的也全都是魔法少女。要是把‘cogen’算进去的话,以比例上来说,魔法少女对人类的比例就是五比一。在空空眼里,魔法少女根本就是uma(未确认生物体),连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令人难以相信。可是现在却完全颠倒过来,反而是空空比较珍奇。 不只这样而已。 ‘cogen’能够使用对手的魔法,在对抗魔法少女的时候占有绝大的优势。可是面对一般人的时候,双方就变成不分优劣了。 比方来说,就算空空使出短斧‘切断王’,‘cogen’也没办法如法炮制──她的弱点就是没有能力对抗一般人。 “话虽如此,只是要应付个性软弱、体格羸弱的‘stroke’,就算没办法用魔法应该也能杀得了她──可是像你这样既是一般人又是一名战士,对‘cogen’来说,根本就是抽到鬼牌一样。魔法少女没了魔法也就只是一般的少女、娇弱的少女。要拚体能的话,她当然拚不过像你这样的职业军人──” “…………” 虽然还称不上是误会,不过钢矢对空空的印象多少稍嫌夸大──因为空空也不是什么体格锻炼到极致的武勇军人。 不过他确实有经过某种程度的训练,而且原本就是运动型少年,所以当然有自信体力不会输给同年纪的少女。 如果对手是一个没办法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 就算没有仰赖科学技术所打造的‘破坏丸’或是‘切断王’,应该还是能够应付吧──的确没错。 “所以‘cogen’才没有杀我这个不确定因素──没有动手攻击我。反过来说,她也不可能找我谈合作吧,对她来说应该不做这种考虑,她根本没必要跑来和一个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搭档──可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必要非得杀害同伴不可──” “我是觉得没必要,但是那孩子就是认为有。一直以来,她都在一群魔法少女之中生活──普通人对她来说既无法掌握,还会让自己变得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是一种可怕的威胁──在我们眼里看来,一般人都是一群‘没有能力的人’。可是在她眼里就变成‘让她失去能力的人’……真的不折不扣是鬼牌。” “……不,可是这只会让她想要杀我,应该不是她杀害同伴的理由吧?” “问题这就是理由──因为一般人对‘cogen’来说是碰不得的鬼牌,而得到这张鬼牌的人对‘cogen’不就占尽优势了吗?为什么‘metaphor’想要和你合作──为什么我现在想要和你合作,这样想一想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pumpkin’说道。 “大概只有那个缺乏危机感的‘stroke’没有察觉‘cogen’有多危险……就算听到你说‘pathos’是怎么死的,她恐怕也根本没怀疑到‘cogen’身上吧。可是‘stroke’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cogen’异常。明知如此但还是没有把她赶出队伍,也是因为她是所有魔法少女的天敌……当同伴的话确实也很可靠没错。” “‘metaphor’……证找我这个一般人合作,原来不是为了要破这场逃离四国的逃脱游戏,而是要把我当成对抗队友的道具、一种吓阻的力量是吗……” 难怪两人明明没说上几句话,空空也没有实际证明过自己的身分,证还是对他这么友善亲切──无论空空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只要是一般人就合她的意了。 “可是‘metaphor’的企图──这样说太难听了。她的计画被‘cogen’看穿,先下手杀了她,用她的魔法‘爆破’杀了她……顺带一提,证的尸体之后爆炸是因为违反了逃脱游戏的规则。违反了‘不得死亡’的规则──而不是魔法。因为‘cogen’没办法模仿死去魔法少女的魔法。” “…………” 也就是说,空空推测死亡违反规定是正确的。不过这种事情的直觉再敏锐,他也高兴不起来。 “‘cogen’一直都在监视吗?证邀请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监视吗?” “我觉得应该只是偶然而已,她没有监视证──她们两人都发现你从直升机上跳伞下来,然后偶然一起过来,结果是证捷足先登。‘cogen’观察了一阵子,看到你们气氛还满友好的──” “…………” 空空本来认为这根本就是歪理,不过他自己之所以从直升机上跳伞也是为了防备自己人背叛──在‘cogen’的眼里,证的行为就是一种背叛──讲更白一点,就是违逆自己。所以说,她杀了她。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疏同学在追捕我、和我交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召集同伴,采取以众击寡的战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没错。因为‘pathos’是队上的老大,她和‘metaphor’不一样,我不认为她会想找你加入,当作对付‘cogen’的鬼牌──” 空空心想,况且‘pathos’和自己已经彻底决裂,就算她曾经想过要拉拢自己,结果也不可能成真。可是‘cogen’一定也不这么认为吧──她一定觉得‘pathos’迟早会对撑过拷问的空空心软。 所以说,她杀了她。 “杀了‘pathos’之后,‘cogen’可能暂时离开……可是她看到、听到‘stroke’那道让人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的‘光束炮’之后又折返回来──然后知道了整个状况……” “是啊。当她又回到现场的时候,你和‘stroke’之间的合作同盟关系已经差不多要谈成了──‘stroke’自以为‘cogen’会来救她,而她就是要等‘cogen’来救。可是‘cogen’根本赢不了你,所以她应该是想趁着‘stroke’还没泄漏什么情报之前先除之而后快──所以她现在正在动手,而我则是狠心对‘stroke’见死不救,把她当成弃子,才能像这样和你接触。总算成功了──” 听钢矢这样说,看见空空跳伞下来的可能不只证、不只有证以及‘cogen’,可能还有这位‘pumpkin’。 空空跳伞原本只是害怕有人从背后暗算。 就结果来看──这个行为却导致这些魔法少女伙伴内部分裂。 致使发生这些残杀同伴的事情发生。 “……谢谢你。” 空空向钢矢道谢。 虽然说谢谢只是他的口头禅,可是听她这么解释之后,原本错纵复杂的状况大致都已经厘清,确实变得豁然开朗、拨云见日。 该怎么说呢,空空觉得‘cogen’这个人有一定危险性,确实需要小心提防。他感觉‘cogen’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可是因为自己是一般人,所以她杀掉‘stroke’之后也不会来攻击空空。她在空空面前只是普通的少女,绝对不可能对空空造成什么威胁。要是可以的话,她应该早就动手了。 所以历经千辛万苦,空空终于找到能够一起合作进行这场逃脱游戏的伙伴──这个收获对他当然是只有利而无害。虽然会和魔法少女‘cogen’为敌,可是对空空来说和她为敌谈不上是坏处。 既然这样,那他就得保护‘pumpkin’不要被她自己的魔法伤害──他一下子就想到方法。只要叫她脱下魔法少女服装,让她没办法使用魔法就行。不,要是钢矢愿意告诉空空她用的是什么魔法,也可以反过来加以利用…… 目前空空推测钢矢用的会不会是‘秘密侦查’魔法。她忽然出现在料理实习室、出现在空空的面前,然后又对空空先前的冒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从这些迹象可以推测出这种结论。不过,这样还没办法说明为什么钢矢喊他‘空空小弟’时的发音,和‘那个人’这么相似── “……时间到了。” 这时候‘pumpkin’说道。 “这时候‘cogen’应该已经把‘stroke’杀死了。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要和我合作吗,空空小弟?” “…………” 空空的答覆早就已经决定了。 可是未来还没决定。 7 接下来只是垃圾时间。 空空所有推理都是建立在‘pumpkin’提供的情报──也就是魔法少女‘cogen’正在杀害魔法少女‘stroke’。而他们现在才要去确认这项情报是真是假,真的只不过是事后做做样子而已。 空空认为要是他不明就里就信了钢矢,恐怕钢矢也会觉得不放心,所以这只是一个确认动作而已──谈完之后,两人前往音乐室。 他们单纯只是想要看看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的尸体而已──他们两人都确信魔法少女‘cogen’早就已经离开现场,这才动身前往音乐室。 可是,‘cogen’人还在那里。 不对,或者该说她已经不在了才对──又或者应该说她‘本来’在,现在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面目全非。 她被脱得精光、魔法少女服装也被抢走。被人活活掐死。 “……‘cogen’。” “……‘stroke’。” 钢矢口中叫的是被害者的名字,而空空叫的则是凶手的名字。 那是一个复仇魔鬼的代号名称。此时那人已经不在现场──把空空给她穿的衣服脱下扔在地上,恐怕是穿上了‘cogen’的服装从窗户远走高飞。 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一直受人误解的英雄空空空。 从他踏上四国的土地之后已经快过了二十四小时──他好像到处冒险、到处东奔西跑,但实际上顶多只是走了一躺远路去吃碗乌龙面而已,他到现在都还困在当初跳伞降落的国中学校里走不开。 可怕的是我们的大英雄── 虽然历经了这许多令人晕头转向的危机──但他到现在还没踏出起点一步。 后记 想来人类本来就是一种遇到谜题就不由自主想要一探究竟的生物。我认为这不是什么因为什么求知好奇心或是每个人都具备身为名侦探的素质等等饶富趣味的原因,而是因为这是人类在生存上不可或缺的反应。该怎么说呢,也就是说人类社会里把‘不明就里的东西放着不管’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或者说是一种莽撞又太具挑战性的行为。我想大家或多或少自己都很明白,要是遇到某件事情觉得不对劲又不当一回事的话,过不久肯定会倒大楣。不过麻烦的是,就算明知人生在世‘把不明白的事置之不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要是每件不明就里的事都插上一脚,那种日子过起来也不容易,毕竟这世上不明就里的事情到处都是,愈是思考就愈深陷泥淖而不可自拔。到头来如果要让‘人生’走在正轨上,就得在某个时间点收手。人生总是会在某处遇上‘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的状况,如果老是坐着思考不起而行的话,那么或许根本算不上活着,也算不上是人生了。把谜题一探究竟不见得一定有好处,谜题解开之后反而也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我们或许可以说这种事本身就很不明就里,总觉得好像被大大地愚弄了一番似的。 本书是‘悲鸣传’的续章故事,对笔者而言,很少写过一本书出续章这么令人感到意外。这是描述英雄空空空后来的故事,感觉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多心’与‘粗心’的毛病比之前更变本加厉。如果把这当作是一种成长,我认为自己倒还真没写过成长这么快的主角。身为能够拯救全人类的英雄,空空在本书中同样也遭遇到许许多多谜团,发生冲突,有时候也几乎被谜团给逼上绝路。但他还是以自己的人情心性去面对困境,而本书就是一部描述这些情节的英雄传说──大概吧。总之‘悲痛传’就是一篇这样的故事。 这篇小说是跟着空空的思考进行,因为他的思考有时候根本只是空转、原地踏步,所以‘悲痛传’的篇幅变得比‘悲鸣传’还长。然后‘悲痛传’之后竟然还有续篇,连笔者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今后故事会如何发展了,得想个办法才行……总之对于耐心等候本书付梓的讲谈社文艺图书第三出版部以及各位读者,笔者只有满心感激。那么我们续集再见! 西尾维新 第一回 德岛县!怪异双人组的同行二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0 无论遭逄何种悲剧,你的人生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真是多么遗憾啊。 1 有人说脚程快的人五小时、脚程一般的人六小时、脚程慢的人八小时──如果问这是指什么,就是指位于四国德岛县,八十八处灵场中第十一处札所藤井寺往第十二处札所烧山寺的巡礼路程。 对于尝试从第一处札所灵山寺进行八十八个所巡礼的人,也就是所谓‘巡礼者’而言,这段路是他们遭遇到的第一处难行之路。因为有许多人走不过这段通往烧山寺的路途而放弃,所以这条路俗称为‘巡礼难关’。二〇一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我们的英雄空空空正脚踏实地走在这条路上。 脚踏实地走着。或许有人认为这种表现方式或许很啰唆,根本不需要特地做这种描述,可是这句描述在此时的四国却是必要而不可或缺的──总之空空空现在正走在这条地势时高时低的险峻山路上。 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直到最近──就他的角度来看,感觉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久到他都分不出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但就时间前后来看是最近不久、没多久之前他还是体育系社团的学生──如果要问他的脚程好不好,那当然是很好,爬山的节奏也不慢,可是即使脚力再好,这段路走起来仍然不算轻松。 就是一般难走的山路。 在山路上自然不能使用那辆空气力学自行车‘恋风号’──空空把那辆车留在藤井寺里了。虽然这样停放算是违规停车,可是别说德岛县,如今四国已经没有人会来怪空空违规停车──这里已经连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停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 他只处理眼前的事情。 只顾着应付燃眉之急。 一再重复进行紧急避难──不厌烦地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对于这个名叫空空空,半年来几乎只为了求生而点燃热情的少年来说,这些行为当然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怀疑的,(根据担任类似空空秘书的人物‘篝火’提出的客观角度评论,她认为这或许不算‘点燃热情’,而是‘泯灭人性’也说不定)要是随随便便停下脚步,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开始思考。 不对。 就算他的脚步不断往山顶移动的同时──就算在他一路直指烧山寺的同时,心里还是难掩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走这条烧山寺道? 空空年纪轻轻仅十三岁,索性说他年纪尚幼好了,可能是在模仿人家在各处灵场巡礼吧。不,之前他要登陆四国展开‘调查’的时候,确实不是没想过路程环绕四国的八十八个所巡礼可能会成为他的参考‘标准’── “你的体力真不是盖的耶,空空小弟。”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在空空前方的人影忽然回过头来这么说道──因为道路有高低角度,所以那人是由上低头俯视空空讲这句话,可是听起来那女孩似乎是打从心里真的这么想。 那女孩。 魔法少女‘pumpkin’很认真地问了这句话。 “你以前有在练身体吗?” 当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又转头面向前方。所以就算她当真感到佩服,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但少年空空空基本上个性一板一眼,就算只是为了聊天而聊天、用来打发时间的问题,他还是会规规矩矩地应答。 有人问问题,他就会答覆。 就算没办法回应人家的期待也会回答。 “是啊……因为我从小时候开始就和棒球一起长大。” 不过即便他有打棒球的素养、有打棒球的底子,他和棒球一起长大的生活也早已结束了──在空空的生活宣告终结之后这半年来,他青春成长期的身体还是用精密的机械继续锻炼筋骨,所以也很难说完全靠打棒球塑造出他现在的肉体。 “以前社团也常常进行trail run,说是训练的一环。” “trail run?trail?那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嘛──” 自己习以为常的用语听在另一个人的耳里却很陌生。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空空都会觉得有一种落差感,他心想不晓得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名称可用。名称。他是个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名称就能感到安心的少年──不过那种感觉或许不是安心,而是安定也说不定。 “简单来说就是山地训练。trail就是山路的意思……你想想嘛,山路都是起伏不平的,当成运动的话比一般绕着操场跑的运动强度更高。” “喔。” 明明是自己开口问,‘pumpkin’却是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也罢。虽然空空告诉她这样的知识,要是她说‘这样啊,那我们就在这条山路上跑跑看好了’,邀空空一起跑的话,那也挺麻烦的。 依照空空的人格,他原本就不会对别人的人格说三道四,所以只会藏在心里想而已──这个人个性还真是消极。不过空空昨天才认识她,而且还是在那么紧迫的情况下认识,这时候批评人家这样那样,或许还操之过急了。 毕竟空空现在就连她说出来的本名是不是真的就是本名都还不能确定──‘名称’还不安定。那个叫作杵槻刚矢的名字很可能是假名。搞不好到最后才发现那个听起来就像是代号的‘pumpkin’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呢。 不过这个故事的最后可不会这样就结尾了。 空空认为个性消极的‘pumpkin’可能只是走山路走累了;可能只是因为失去同伴,心情沮丧;可能只是从生理上厌恶空空;可能在外人的面前就会表现出像她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活泼开朗──无论原因是哪个,都不会对空空造成任何困扰。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困扰。 虽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就是了。 不过就空空看来,第一种可能性──走山路走累的这种可能性应该不高──‘pumpkin’的体态纤细,看起来脚程应该没多快,可是她爬这条‘巡礼难关’,走起来比空空还轻松写意,彷佛走在一般的平坦道路上一样。 难道她也有在锻炼身体吗? 不,有在锻炼身体的人应该不会连trail run这种简单的用语都不知道……到底真相如何? “空空小弟,你将来的梦想是不是成为职棒选手呢?” ‘pumpkin’继续闲聊。 她是为了要打发时间吗?还是也正在尝试着要和空空拉近距离呢?空空之后就必须和她‘并肩作战’,当然希望是后者──不对,其实他也没真的那么希望。 顶多只是认为如果是后者就好了。 如果是后者就好了──或者该说,如果是后者就方便了。 “我也不清楚──我很少幻想将来要做什么。” “这样啊。你是那种比较注重现实的男生吗?大多数的男生不都是想要成为职棒选手吗?” 这句话真是单纯──单纯到有点过头了。空空一时之间还以为她是带着讽刺的口吻问这个问题(事实上依照空空这奇怪的个性,被人这样揶揄也怪不得谁),不过看来并非如此。‘pumpkin’真的单纯是这样想的。 职棒选手吗? 空空一点也想像不出来‘pumpkin’是怎么成长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可是只要想到她现在是个‘魔法少女’,空空不认为她像一般人那样上过中小学。根据空空毫无根据的推测,她大概是高中生左右年纪,但又不可能是个高中生。在她心目中对于‘男生’的印象该说是非常古板吗?或许她认为‘想要成为职棒选手’才是真正的男生吧。照这样来说的话,那她自己说不定也梦想要当个‘新娘子’或是想‘开蛋糕店’──不,这是因为她从前也是个‘女生’,这样想或许还是有点太过穿凿附会了。 无论如何,既然她问了问题,空空就要回答问题。 回答别人的问题甚至已经像是他的义务了。 “别人或许是,不过我不是那样的男生。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我连十二球团都讲不全。” “是这样吗?” 她好像感到很意外。 当然还不到惊讶的程度,大概就只是觉得有些始料未及罢了──可能明天就会忘了这件事。 “那你以前是为了什么打棒球的?” “为了什么……” “要是没有什么动机的话,怎么会跑去打棒球呢?” “打棒球不需要什么动机,我以前就不需要。当然我的队友当中也有真心……应该说稳定一步步朝向成为职棒选手的目标努力的人──” 真的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空空也不确定以前队上是不是真有这种人──当时他还没感觉,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非常不懂得猜测周遭人的内心想法。 没办法信口乱说。 虽说是队友,可是空空现在已经不清楚那些人究竟算不算是他的‘友伴’了──就算想确认也没得确认。 在那群人当中到底有多少人当真怀抱着未来的目标或是有什么具体的动机来打棒球的──大家该不会都像空空那样,只是因为父母要求开始打棒球,然后就这样持续下去而已吧? 该不会只是想要收拾眼前的问题。 只是在整理整顿自己的人生。 ……话又说回来,空空自己就是因为这一身棒球技能才能用体育推甄的名额进入私立国中就读,所以也可以说他是为了利己目的在打棒球──说不定自己这个人还挺机灵的。 不过要是他真那么机灵的话,现在也不会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走在烧山寺道上了。 不明就里──真的是不明就里。 “──我的风格感觉就像是有球过来的话,打就是了。” 空空最后做出这样的结论。 虽然只要人家问问题,空空就忍不住想回答,可是这绝不代表他想要主动谈起过去的事情──而‘pumpkin’好像也不是特别想要打听空空对于棒球抱持什么样的态度。 “喔,只是有球来就打而已吗?” 她只是复述了这句话,然后又把话题拉回来。 没错,他们在谈的话题不是关于空空的过去,更不是空空过去的梦想──而是关于他现在强健的脚力。 身为之后必须得共同并肩作战的伙伴,她对空空必须顾虑的不是那些个怀旧情怀,而是他现在的体力。 或许‘pumpkin’内心觉得空空可能就是用这样‘有球来就打’的行事风格,把她的伙伴──那些魔法少女们一个一个打败,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可是至少‘pumpkin’没有让空空察觉自己的想法,而空空也没能察觉她这样的想法。 “你也不是普通人嘛,要是连这样的登山步道都走不动的话,伤脑筋的可是我。” “嗯……是啊。你说得对。” 的确就像她说的那样。 百分之百就像她说的那样。 因为空空是一名‘英雄’,还是一名‘军人’──即便他过去不是什么棒球社的社员,即便他只是一名爱好文学的少年,走在这条已经成为人行步道的山路上,就算地势有点险峻也不能走得唉声叹气。 即便空空只有十三岁、即便从国家制度的角度来看本来应该是个国一学生,但因为他现在是为了拯救地球而行动──只是本人完全欠缺这份自觉。 有球过来,打就是了。 虽然他只是用这种心态试图去拯救人类。 “可是照这样讲的话,你才让我感到意外。” 沟通。 因为空空听到‘pumpkin’的问题,并且回答了她的问题。所以这次轮到空空提问──他认为现在轮到自己必须提问题,所以这么说道。 只要空空一天把人际沟通想成这样义务性质又肤浅,就不可能建立起丰富的人际关系,可是他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就这样开口说了。 “你的精神挺不错的嘛──爬这么难爬的路,却连一滴汗都没流。我看你好像没有在锻炼身体啊。” 如果真要选的话,不消说,‘pumpkin’看起来当然属于文组的人。 空空当然没有那种技能,能够从外观就判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他还是有这种感觉。 “啊,我这不是啦──我不是靠体力在爬山的。” “不是靠体力?那是靠什么呢?” “应该算是……魔力吧。” ‘pumpkin’用这种方式回答。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在开玩笑,又带着讽刺的语气。可是空空知道,她说的话虽然是讽刺,却不是在开玩笑──因为‘pumpkin’就是一个魔法少女。 魔力这句话虽然让人感觉毫无可信度,可是在她的面前──在‘她们’的面前,这种不可信又变得毫无作用。不可信变得毫无作用,这种说法虽然非常怪异,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和空空那种经过锻炼的强健体力无关,她们就是‘有能力爬山’,毫无道理可言。 在天上飞。 引起爆炸。 恰到好处的破坏。 发射光束。 拷贝。 ……虽然空空不确定‘pumpkin’用什么样的魔法来‘爬山’──他对‘pumpkin’使用何种魔法当然已经有某种程度的臆测──不过实际上究竟如何仍不是很清楚。 仔细一想,这样还真危险。 因为空空和一个不知身怀何种技能的人搭档,也不知道之后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就这样想要挑战一个足以左右人类未来的困境。 不管是并肩作战还是同盟。 无论是合作还是任何动静。 要是平常看起来,这种情况的风险奇高无比──只是空空的立场,换句话说就是他的位置本来就很高风险,也不是今天才开始。而且他本来就是这样、在不明就理的情况下应付不明就里的物事;在不明就理的情况下完成一件又一件不明就理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异常。 就算和‘pumpkin’这个罩着神秘面纱的年长女性在神秘未解的情况下同行,空空空这时候也没有任何理由踌躇──现在还踌躇不决才真的是为时已晚。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空空认为风险不大的理由不是因为已经习惯甘冒风险,或许单纯只是对比的问题。 或许只是程度上的问题。 和现在四国的危险程度,还有空空认识的另一个下落不明但肯定还活着的魔法少女‘stroke’比较起来──他不禁下意识地认为无论‘pumpkin’的魔法是什么花样,风险都不会高到哪里去。他会这样想其实不算是迫于无奈,应该说是理所当然才对。 虽然这种‘下意识的认为’或许只是过于乐观又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就算正视风险的存在,就算这样现在他也不会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现在他的目的就是要和‘pumpkin’对话。 即便空空无意深究她拥有的‘魔力’究竟是什么内容,可是为了沟通的一环,为了展现出想要主动拉近彼此距离的态度── “所谓的魔力是什么?” 依照礼节,他还是这么问了。 他存的是这样的念头。 刚才也说过了,只要空空把人与人的沟通想成是一种付出与收获,他对人际交往的心态就永远偏了那么一点点,大致上就是错误的──可是对于这个近似是场面话的问题,‘pumpkin’则是── “等到了烧山寺之后,我会再仔仔细细向你说明清楚,空空小弟。所以现在先别急。” ──这么说道。 “之前不也说过了吗?” “是的,我也听到了。” 空空点头。 他并没有忘──包括这些那些、不论大小事,一切说明都等到了烧山寺再说。之前‘pumpkin’已经这样说过了。 就在香川县都市区的国中教室里。 就在同伴的尸首旁──她这么说过了。 就算得放弃些什么,如今我们还是应该尽早离开。‘pumpkin’之前这么说道──而空空也听从她的意见了。自从来到四国之后──被扔到四国之后,或者该说被抛下四国之后──空空就一直在找人向他‘说明’一切,所以他当然希望‘pumpkin’别这么温吞,早点讲清楚说明白,而且还难得一见地想要提出意见,可是那时候他还是忍住了。原因当然不是为了体谅‘pumpkin’刚目睹了同伴的死亡。 先不管‘pumpkin’看到同伴的尸体之后心里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想法。要是空空能够顾虑到他人的想法,或者能够自制自律的话,他的人生应该会和现在稍有不同才是。 那么空空在那个情况之下为什么会忍住不问呢?原因单纯只是因为他判断最好听从‘pumpkin’的意见比较‘安全’──只要想到从那间教室消失踪影的另一名魔法少女,也就是方才提及姓名的‘stroke’,空空当然找不到什么理由要反对尽快离开这间教室。要他再次对上‘那孩子’的‘光束炮’,可不光只是不情愿这三个字就能形容的了──‘pumpkin’还没向空空‘说明’,也难怪他会这样想,不过他的担心其实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话说回来,就算空空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stroke’的事情对他来说、对他们来说的确有很高的风险没错。所以就结果来说,空空的判断可以说的确是正确的。 这是发生在昨天十月二十六日的事情。 在那之后两人几乎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从香川县来到德岛县──想到四国这片土地有多辽阔,这已经算是相当快的移动、相当快的急行军了。 就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他们早在来到烧山寺道之前,就已经走过一段相当长的路程──不过空空在先前的路程当然是骑乘那辆汇集科技技术结晶的空气力学自行车‘恋风号’,所以没有一般想像的那么疲累。 先前空空就是和那个‘stroke’交战的时候,脚底受伤不浅。站在他的立场,或许可以说科学万万岁吧。 可是他还是觉得有问题。 他的疑问是,虽然自行车的确是很方便的道具,但之前的路途要是用‘魔法’飞过来的话,应该可以更早、更迅速到达藤井寺──严格来说,‘pumpkin’是在空空的自行车旁边伴飞,但要是两人一起飞的话,应该可以剩下不少时间。因为魔法的产物飞行显然比科学的产物自行车来得快上许多──在险峻的山路上飞行就和室内飞行是同样道理,因为有危险才会像这样用走的前往烧山寺。空空对这种说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pumpkin’告诉他到了烧山寺之后再说明,所以这个问题空空还没有问过──不过现在两人的对话正好在互相提问,如果要问的话说不定正是时候。 究竟该问还是不该问。 就算问了,搞不好她也只是用一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打回票──空空不是那种看人摆出一副大姊姊架子就会觉得有快感的少年,一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 然而就算不这么想,要是问太多问题的话,即使不至于显露出自己的无知寡闻──还是可能让对方看破底牌,换句话说就是根本肚内无物。所以为了维持、坚持坚定的合作关系,在对方开口说明之前,空空或许还是要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除了场面话的提问之外别问太多比较好。 有句话说问问题丢一时的脸,不问丢一辈子的脸。但有时候情况紧急,问了之后可能这辈子就完了,就算没那么严重,问出口之后也有可能会对这辈子造成不小的影响。而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甚至不能随随便便说话。 现在的情况,字字句句都要小心谨慎。 可是最后空空还是决定在只谈魔法的前提限制下,向走在前面的‘pumpkin’发问──就算‘pumpkin’用“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种冷淡、令人无言以对的话来回答,他也已经决心要忍受这种不愉快了。 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 说实在的,任何人都没办法描述他的个人风格是什么。可是如果要说为什么这时候他会违背个人风格、问这个不小心可能会踩到地雷的问题?原因是源自于过去的经验法则。 因为他在香川每次想要向某个人问某件事的时候,对方老是要嘛死掉要嘛就是逃跑──他担心要是这时候继续忍住不问的话,眼前的‘pumpkin’很有可能在走到烧山寺之前就会在什么情况下一命呜呼。 带着一脸没事的表情,在冷静的判断下思索和自己一同爬山、至少在形式上应该是伙伴的人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没命,而且心里还毫无芥蒂。这一点果然很有空空空的风格──即便任何人都没办法描述什么才是他的个人风格。 可是他有这个念头也不能说想太多、过度操心。因为这也是如今四国的现实,明明白白摆在空空空眼前。 “那个……‘pumpkin’姊。” “怎么了,空空小弟。” 说到空空想问的问题,‘pumpkin’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称呼他也是其中一件想问的问题。可是不晓得是不是他认为这件事不那么重要,又或者难得心生胆怯,不敢碰触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总之空空还是没问,依照原定计画── “为什么我们不用飞的?” 问了这个问题。 只是空空认为‘pumpkin’听了这个问题,说不定会以为他受不了走登山步道才会微词,所以另外又仔细地重新再问一遍: “我了解山路上不能用飞的,可是为什么我们先前不用飞的过来?” 为了避免对方误会──空空少年不太喜欢让人对自己有任何误会,不过这种程度的误会似乎轻易就解开了,‘pumpkin’听到空空的问题,虽然一时之间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之后好像就恍然大悟。 “对喔。” ‘pumpkin’点点头。 她稍微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然后又继续迈开步伐。 “对喔,这件事我好像没有讲──都是因为空空小弟什么事情都唯唯诺诺地乖乖听话,害我连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都忘了说明。” 她这样说,好像错都在空空身上似的。 空空不认为自己的态度唯唯诺诺。要解释重要的事情当然最好找个合适的地点,先摆脱紧急情况,在两人都不用慌慌张张的情况下谈才是正确的步骤。可是如果是你问我答就能讲完的事情,在他跨上自行车的那时候、在‘pumpkin’要他先骑上自行车的时候就该问了。 与其说空空疏忽没想到,这其实是他想太多了吧──总之空空少年就是这样,老是爱想这想那,想到凡事都错失先机。 这次只是两人双方互有误会而已──还能一笑置之,希望日后这种类型的误会不要变成难以挽回的致命伤害。 因为空空在四国的冒险── 他在四国的冒险还看不见终点──可怕的是冒险现在才刚开始而已。 “难道那也是所谓的规则吗?从香川县跨越县境来到德岛县的时候不得使用魔法之类,有像这样的规则──” “嗯?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你猜错了,空空小弟。这次我们没有用飞的,单纯只是我想秘密行动而已。” “秘密行动。” “在空中飞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的──而且空空小弟,你也还没习惯如何飞行不是吗?” “喔──原来是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没错。 在空中飞的话就不用理会路径怎么走,能够大幅缩短路途。可是现在的空空与‘pumpkin’被人盯上──不,也不一定真有人盯上他们,只是他们还是不得不注意魔法少女‘stroke’的视线,因为她也会飞。 所以才要秘密行动。 “要是不用在意他人目光的话,就算是山路也无所谓喔,空空小弟。只要一口气飞高高,依照从上空着陆的飞行航线,就算不走这条巡礼山路也能走捷径到烧山寺。” “啊,对喔……” 说得也是。 空空还不习惯‘人类在天上飞’的现象,所以这方面的思考还跟不上‘pumpkin’的节奏──刚才为了避免误会而追加的言词虽然确实成功解开误会,但空空还是觉得就像先前他担心的一样,多少暴露出自己见识有些不足、肚内无物,感到很丢脸。 对于拜访四国的外来客空空来说,‘pumpkin’对自己的评价降低简单来说会让他感到惴揣不安──不过空空担这个心完全是白操心。 他根本不用这么不安。 根据昨天的遭遇,‘pumpkin’对空空空这位年幼的少年所认定的评价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有所动摇──那是因为魔法少女‘pumpkin’看好空空的要点和空空自以为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空空小弟,反正机会难得,你就好好欣赏德岛县的名胜古迹嘛。你是第一次到四国来不是吗?” “你要我欣赏名胜古迹,可是……” “大家应该一辈子会想走一次八十八个所巡礼吧?” “…………” 是这样的认知吗? 对四国的居民来说,他们对八十八个所巡礼是这样的认知吗──可是就空空来看,八十八处灵场当中,他只能喊得出当中几处而已。别说烧山寺道,就连藤井寺与烧山寺本身他也不知道。 可以说一无所知。 话说如此,要是老老实实说出来,搞不好会刺激到‘pumpkin’的爱乡情怀(?)也说不定。 “喔。” 所以他用很暧昧的方式回答。 这种暧昧的态度当然‘pumpkin’也看得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回答‘我不想’可能比较好,空空连当面撒谎骗人都学不来。 “怎么?空空小弟,你是不是不熟悉德岛县?” “如果要从熟悉与不熟悉之间二选一的话,我会选择不熟悉。” “还如果呢……我问‘是不是不熟悉德岛县’,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如果要从有与没有之间二选一的话,我认为应该没有。” 虽然空空这番话不经意地变得好像很有个性,不过他本人当然不是有心的──也不知道‘pumpkin’听了会做何感想。 她可能会认为空空是个惹人厌的小屁孩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空空就感到心情沉重。每次都这样。 照这么说,空空不熟悉的又何止是德岛县而已,连整个四国他都不太知道。从先前的对话来看,‘pumpkin’似乎是香川县人,所以她或许是藉由把德岛县从话题中单独拿出来讲,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家乡不被拿出来讨论。 不,空空也还没真的听‘pumpkin’亲口说自己是香川县人──只是确定她所属的魔法少女‘队伍’大致是以香川县做为地盘。 他最初遇见的魔法少女‘metaphor’是这样说的。 嗯? 不对,等一等喔。 这代表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另有一支魔法少女‘队伍’是以这里德岛县……或者应该说德岛区域为地盘、领土呢? “…………” 这个嘛。 也不急于现在立刻问──应该等到了山顶之后再问,而且说不定‘pumpkin’之所以从香川区域移动到德岛区域的目的就和这件事有密切关系──至少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不是你问我答,短短几句就能说完的。 这件事先按下不提。 空空对香川县的知识几乎就只有‘杂煮的年糕放红豆馅’而已──德岛县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虽然还不至于很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空空虽然来调查四国,对四国的事却不太熟悉──虽然时间紧迫,但是行前他应该多少先调查一下才对的,又不是忙到连一本旅游导览手册都没空去买。 不过他也不是来观光的,买旅游导览手册或许有点偏离主题也说不定…… “啊,可是……对了,我听说过一件事。说到德岛就是那个吧。这里会把金时红豆加在好吃烧里。” “……真是偏颇耶。” 我是说你的知识。‘pumpkin’说着都傻眼了,便不再提起关于地区的话题。如果她是认为继续讲下去没什么意义的话,那真是明智的选择。 哪怕两人谈到四国人好像都很喜欢吃甜食,这个话题大概也很难再说下去了。 只是即便主题,离开香川县来到德岛县的空空空或许的确应该带一、二本旅游导览书才对──对他今后的冒险可能会有好处。 从他这阵子宛如悲剧般的人生来看也看得出来,空空空没有什么预知能力。他不但没有预知能力,就连预见未来可能会如何,这种一般人谁都具备的能力都付之阙如。 无论好坏方面,空空都是那种不考虑未来的人。 他当然不会懊悔之前怎么没有先买旅游导览书一起带来。 “……山顶上的景色肯定很美吧。” 为了避免两人陷入沉默,总之空空开口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说说景色之类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烧山寺又不是观景台。如果想看美景的话,最好去别的景点看──当然那要有空才行。” “我们有空吗?” “怎么可能有呢。” ‘pumpkin’想都不想就这么说了。 “而且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们多么没空了──” “……多么没空?” 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说法。 该说是奇怪,还是奇妙呢? 不是从有与没有之间挑选──也就是说差别只在于没空或是非常没空吗? 比方像绝望那样有程度高低之分,还有比绝望更加绝望的情况──那样空空就比较瞭解了。对空空这个从绝望往更无底绝望深渊继续往下坠的人来说比较能瞭解。 “你说的之后就是到山顶上的意思吧?” “不,烧山寺也不见得一定位在山顶之上。” “不是吗?” “别指望从我身上学到关于德岛的知识喔。我当然不至于一无所知,可是也没熟悉到能够教人。” ‘pumpkin’说道。 “虽然我问是不是每个人一辈子会想走一次,可是我自己也还没走过呢──八十八个所巡礼。” “喔……” 这也是当然的。 虽然‘pumpkin’的年纪比空空大,但是以她这么年轻应该还没──不,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和年不年轻无关。 因为她过去的上半辈子不可能有机会走什么八十八个所巡礼──真要说起来,空空直到最近才知道人类到底在和什么东西作战,‘pumpkin’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度过的人生应该比空空这段时间还更长得多才对。 ……这只是空空自己的想像,搞不好‘pumpkin’是在这次四国事件发生前不久才刚成为魔法少女的。 到头来,空空根本什么事都不确定──所有的一切都真假不清。就算待会‘pumpkin’向他解释现在的状况,空空也没有任何判断基准知道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虽然还不至于远到千里迢迢的程度,不过说到空空大老远来到四国调查到的成果、以身犯险调查到的成果有什么──唯一他能确定的事情,顶多只有‘魔法’真的存在而已。 魔法。 还有魔法少女。 空空也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四国现在的状况有多少关系──他也觉得有些不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真的来得及吗? 空空光是处理眼前的事情、排除眼前的问题就已经快忙不过来了。虽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忘记,但他来四国是有时间限制的。 非常急迫的时间限制。 虽说是情势所逼,但是他自己已经开下一个礼拜的空头支票──为期七天的时间限制。 空空已经耗掉其中两天,而第三天也已经将近过了二分之一──饶是他并非那种个性消极或是阴沉的人,现在的情况也已经让他的脑海中闪过‘或许已经来不及’的念头。 他不得不考虑最糟糕的可能性──还得思考要如何应付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最糟糕的可能性,最糟糕的情况。 “…………” 最糟──或者应该说最少,他必须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活命。 空空空这样心想。 这算是自私自利吗? 不,这是义务性的思考。 他义务性地心想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就这样心想着、思考、不断思考。 2 空空小弟好像脑袋里在想很多事情呢──魔法少女‘pumpkin’没有回头,一边注意着后方一边思索。 就像空空空脑袋里念头转不停一般,当然‘pumpkin’也在动脑筋──虽然她在空空眼里是个年纪比较大的神秘大姊姊,但是站在本人的角度来看,自己就只是再一般不过的自己,她无意营造出高深莫测的形象,也只是像平常人那样思考着许多事情而已。 如果要说她和空空空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她思考的‘许多事情’当中,几乎没有想过‘只有自己能够活命的方法’。就算有,那种念头的优先顺位也非常非常低。在她的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想法,光是自己一个人活下来也没有意思──一方面是过去接受的教育这样教导她,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这个女孩本来就有一种对任何事都不萦于心的倾向。 虽然最重视自己。 但最不相信的也是自己。 不萦于心──就是因为‘pumpkin’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认为在原本同为队友的魔法少女当中,就属个性最不拘小节的‘metaphor’与她最合得来──而且也能和过去待在‘地球鏖灭军’的‘那个女孩’结交。 “…………” 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 她现在正在和‘那个女孩’的遗物──虽然不晓得这样形容正不正确,总之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现在正与这个名叫空空空的少年一起结伴共行。 虽然有一种名词‘同行二人’用来指四国的巡礼者,不过和巡礼者同行的其实是弘法大师,而非像现在他们这样两人同行。 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 不过缘分归缘分──她可不是因为这种感伤的思绪才和空空一起同行。因为她的年纪与‘summer’队上其他人相差许多,所以在队伍当中与其他人关系比较不亲密。但这不代表她喜好孤单、不擅处理人际关系──虽然有时候别人会这样认为,至少就她自己的感觉来看并非如此。 所以有需要的话,她也不介意和别人一起行动。但前提当然是有这个需要──老实说,当时向空空要求要合作的时候的确有一个理由让她选择要提出合作,但现在这个理由已经消失了。 在魔法少女‘cogen’死亡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迫切的必要性了。 ‘pumpkin’是一名魔法少女,而空空不是。她原本打算要叫空空去做一些自己做不来的事情,才会向他提出合作的要求──可是现在她的威胁已经去除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需要非魔法少女的战力。 换句话说──单纯从状况来判断,‘pumpkin’已经没必要和空空搭档了──她能够使用魔法,而空空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来看,现在空空反而可能会成为她的包袱。 那么为什么‘pumpkin’没有在香川县的那所中学把空空独自抛下,还维持合作关系,一起来到德岛县烧山寺道呢──这是因为她不是只顾虑现况,而是顾虑到将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现在确实已经没有迫切的必要性──既然这样,从‘那个女孩’口中听闻的空空人格性质来考虑,和他一起行动不但徒增包袱,甚至还很危险。空空认为和‘pumpkin’一起行动有风险,但‘pumpkin’可以说更担心自己和空空一起同行的风险──那为什么她甘冒这风险呢,这就是空空与‘pumpkin’在认知上的差异所在了。因为空空现在对四国的认知和‘pumpkin’所知四国的现今情况、四国本身的危险根本没得比。 ‘pumpkin’判断就算空空空这个人物再怎么危险,终究只是个人而已──应该不至于比袭击整个四国的威胁更危险。为了对抗袭击全四国的威胁,就长远的眼光来看,空空空这个人的存在应该对她有用才是。 虽然不算是以毒攻毒,不过为了应付瞬息万变的局势,空空空应该能够派得上用场。因为他明明不会使用魔法,却已经和好几名魔法少女交过手,在如今的四国已经存活超过两天以上──就算没有什么迫切的理由,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构成和他合作的理由了。即使空空只是一个不会使用魔法的少年──但毕竟是一名军人、一名英雄。 而且──‘pumpkin’这次回过头去看。 说他是一个不会使用魔法的少年恐怕不太正确──他确实不像‘pumpkin’或‘metaphor’这些魔法少女一样受过训练,可是就算没有接受训练也能使用魔法。 没错,就像空空现在这样。 只要穿上魔法少女服装就好了──‘pumpkin’感觉自己好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又把头转向前方。 幸亏空空现在十三岁,还是第二性征将有未有的年纪,看起来不是那么惨不忍睹。可是‘pumpkin’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看到男孩子穿女装也不觉得有什么乐趣。 再说她自己也是一样打扮,同样也不能说多好看,对空空的扮相指指点点好像也挺怪的──‘pumpkin’也很清楚,自己虽然是女孩子,但已经将近二十岁,穿着这身魔法少女服装──简单来说就是轻飘飘的萝莉塔风格服装,看起来也很突兀。 不过当两人要离开香川县的国中时,她还有意无意地试着要空空把那身衣服脱下(她说穿着裙子应该很难骑自行车吧。现在回想起来,用这种说法要人家换衣服真有点说不过去),空空却很坚持,打死不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pumpkin’当然不认为是空空自己有穿女装的兴趣,猜得出来这是他为了提升自己存活率的其中一种手段──不过他那份坚持也很可靠。 虽然没办法完全接受扮女装,但也愿意打扮成女装。如果想要在今后的四国活命,空空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格对任何事都不萦于心的‘pumpkin’来说,应该可以成为指引她的方向。 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放心松懈。 因为‘那个女孩’和‘pumpkin’同样也对事事不萦于心──或者应该说对活在这世上不是很积极,而空空到最后仍无法为她指引出方向。 到最后的最后仍没能成功。 不过站在‘pumpkin’的立场,她也只能用想像去猜测‘那个女孩’和空空两人之间关系的深层情感──就算问空空,她认为空空的回答也不见得就是正确。这不是说她觉得空空会说谎骗人,而是她不认为空空对于现实状况有正确的认知。 ‘pumpkin’的偏见也八九不离十。 虽然之前就已经获得相关讯息,不过她和空空只交往了一天,亏她能了解这么多──无论如何,空空与‘pumpkin’这段彼此互相摸索的合作关系虽然脆弱,但就结果来看还是已经成立了,就目前来看── 就目前来看,双方都没有存着想要占对方便宜、欺瞒对方或是利用对方的念头。 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和空空谈合作的时候,好像打算把他当作‘盾牌’来利用。和那时候比起来,现在‘pumpkin’与空空的搭档可以说更积极正面、更有建设性。 这一点说不定就显现出空空空与‘metaphor’这两个同年纪少年,以及‘pumpkin’与空空空这两个年纪分出长幼的人,两对组合彼此在关系性上的不同。 把空空当成年纪比较小的小孩子对待,或是把他当成同年纪的少年对待,对他的印象应该会截然不同──另外令人意外的是,空空好像还满受年长女性的疼爱,就像‘那个女孩’或是空空过去的挚友花屋潇。而空空注重长幼有序的观念,比起同辈的人,辈份比较长的人会让他觉得更好相处。 虽然‘pumpkin’这番推论有如亲身所见一般,不过这也只是‘就目前来看’而已,空空与‘pumpkin’有一个完全一致的共通点,那就是他们两人都能说翻脸就翻脸,随便就能改变心意。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算很相近。 他们都会从背后暗算前一秒还和自己握手的人,而且不会有一丝犹豫──反言之,香川县那场‘summer’队对上英雄‘丑恶’的一连串战斗原本可能让双方心里都怀有芥蒂,正因为他们俩都是这种人,所以才能撇下情绪,像这样一同旅行也说不定。 好吧──她心想。 魔法少女‘pumpkin’还要想想之后的状况。 现在她已经得到一个有力的伙伴,可是此时此刻外头还有危险分子的存在,现况能够这样继续维持下去吗?还是说会恶化呢──差不多可以了解他们会‘多么没空’了。 不管了不了解,之后她都打算对空空坦白一切──虽然她打算对空空掏心掏肺说清楚,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在情况改善一点,也就说气氛和乐一点的情况下谈。 空空似乎还没完全掌握到这场在四国进行的游戏全貌──就‘pumpkin’来说,她不敢相信空空这样还能活到现在──除了他以外,其他在事件发生后登陆的人全都死得一个不剩了,可是空空竟然活到现在──之所以想告诉他一切不是出自于‘我必须得教导他’的义务感,而是因为站在‘pumpkin’的立场,她想双方有相同的共识,所以想尽快向空空说清楚。 不过如果要谈的话,至少也得等到确保自身安全之后才行──因为现在的四国很有可能会发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死掉的状况。 虽然没有从空空口中实际听说,不过从他透露出的字里行间,‘pumpkin’可以想像得出‘metaphor’好像就是因为疏忽了这一点,才会在和空空交谈的时候丧命──就空空的理解来说,她是‘说出来之前死掉’的,可是照‘pumpkin’的看法,她认为是‘在说话之前没有先确保自身安全’。 她必须先从这方面的认知落差开始好好调整──无论如何,他们都得走完这段烧山寺道。 脚程快的人走五小时、脚程一般的人走六小时、脚程慢的人要走八小时。 从藤井寺出发之后差不多已经快过了五小时──差不多快要看到终点。就像告诉空空的那样,她是用‘魔力’在爬山的,不过她的魔力不是用来爬山,而且不是不会累,爬山路也没那么轻松。 虽然这样,沿途经过几处休息站的时候她还是没停下来休息。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要赶路,最重要的还是她想要在空空空的面前做样子。为了要维持这段合作关系,她心想绝不可以让空空看轻自己。 如果要这样讲的话,在爬山的时候根本也没必要使用魔法,但她现在还是使出魔法,就是为了要摆样子──虽然她从前的队友魔法少女‘pathos’应该不会愿意承认,‘pumpkin’的个性其实还满细心的。 “啊……烧山寺好像快到了。” 空空从后面这么说道──他好像是看见了竖立在道路前方的木制标示牌。 “是啊,空空小弟。” ‘pumpkin’颔首回答──好了,接下来到底是吉是凶呢?不,依照现在的情况,会出来的应该不是牛蛇就是鬼神了吧── “…………” ‘pumpkin’心想,如果是牛蛇或鬼神的话,那选都不用选,当然希望出来的是牛蛇之类。 3 “结果是鬼神之类啊……” 听见‘pumpkin’这声低语,空空少年当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pumpkin’用这句俗语的时候,没有把内心的思绪说出口,空空自然不可能了解──不过就算硬是撇开这一点不提,‘pumpkin’这句话听起来还是很莫名其妙。 因为他们两人来到的这所四国灵场八十八个所,名列第十二号札所的烧山寺境内根本没有人。这里算是名山古刹却空无一人,要是在平时的话当然是紧急状况、异常状况──可是在如今的四国,无论任何场所本来就都没有人。 人类是不存在的。 所以就算辛苦走到的烧山寺里没有人,也没必要冒出什么‘鬼神之类’的低语、也没必要露出这么失望的表情才对。 “那个……‘pumpkin’姊。” 空空唤了她一声。 因为静静不说话也于事无补。 不管‘pumpkin’现在的心境如何,空空还是希望她按照约定,快点开始‘说明’──就某种程度上来,‘pumpkin’已经陷入茫然自失的状态,可是她还没失望到听不见空空声音的地步。 “啊……” ‘pumpkin’转过头看他。 眼神很消沉。 “嗯,那就是烧山寺的一本杉喔……现在被指定为德岛县的自然纪念物。你说你对德岛县不熟悉,至少也应该听过这棵杉树吧?” “啊,不……” 没听过。 之前已经说过了,空空不是来巡礼也不是来观光的。‘pumpkin’说空空对德岛县不熟,真要这样说的话,日本所有都道府县没有一个是空空熟悉的。 老实说,就连空空度过十三年时光的故乡,他都不能说有多熟。 “那边有一块岩石,传说镇压着大蛇……啊,所以牛蛇都被镇压住了是吗?” “那个……‘pumpkin’姊──我不太了解你在说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很失望是吗?” 哪有什么发生不发生,放眼望去境内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钢矢。” “咦?” “叫我钢矢啦──你一开始不也是这样叫我的吗?‘pumpkin’只是我在队友之间的代号名称,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你……不喜欢这个名称吗?” “你认为这世上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给人叫成南瓜?” 照她这样说也对。 南瓜固然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但要是把南瓜两个字用在人身上的话,基本上就是在骂人了。空空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人脸皮好像挺厚的,取这个名称倒是相符。看起来她似乎很意外空空居然有这种想法。 空空本来是因为认为‘名如其人’,所以两人合作关系成立之后,空空一直告诉自己要用代号名称称呼她……可是回头一想,她的确一开始就这么说过。要空空用本名,不要用‘pumpkin’来称呼她。 老实说昨天到现在,空空已经叫‘pumpkin’叫习惯了,要他这时候换称呼实在不容易。可是既然对方是个女孩子,又不喜欢这个代号名称,空空当然也不是那种会坚持己见的人。 不消说,无论人家怎么说,空空当然没办法对年长的她直呼名字──对那个担任他秘书工作的部下‘篝火’,他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直接叫名字。 “那么钢矢姊──” 空空说道。 空空这次转换心情倒挺快的。 他是真的担心,要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正在发生,要是太散漫的话,说不定‘pumpkin’──杵槻钢矢会死掉,他又没得问了。 他对现实状况的适应力一向很强,这时候或许终于开始猜测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也说不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 “令我感到失望的事情吗?嗯,是啊。似乎是发生了──让人大失所望,而且又不出所料的事情。” 她的回答很模糊。 让人大失所望又不出所料,就算空空大致上听得懂这种修辞性的形容,但还是不明就里──他不瞭解什么叫做‘似乎发生了’。 他们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十万火急地从香川县的那所国中教室一路赶到烧山寺这里来的吗──为什么到了这时候,她的表现语句当中还带着猜测的语气呢? “那个……钢矢姊。” “不,对不起喔。要你爬这么难走的路,结果却是这样──我觉得很抱歉,不过照原本来说,这也不是我的错就是了。” 该说是原本的情况呢,或者是我乐观性的预测呢──钢矢这么说道。 “我和你本来要在这里见一个人的──这么一来,我和你就能──干脆说我们好了,我们就能更安全一点,至少能够让现状继续维持下去。” “更安全一点,然后维持现状吗……” 反过来看的话,这就代表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愈来愈不安全──不过空空当然也了解自己现在就是置身在这样的情况下。 听钢矢又这样讲一次,他还觉得有些厌烦。 “本来要在这里见人是什么意思?你还有其他魔法少女伙伴吗?我还以为‘summer’队就只有我遇过的五个人而已──” 说见过好像不太对。 或者该说交手过──而且其中一个人在空空刚遇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嗯,你的认知没错喔,空空小弟。‘summer’队全员就是我‘pumpkin’、‘metaphor’、‘pathos’、‘stroke’还有‘cogen’五个人。” “既然这样──” “‘summer’队就我们五个人,可是空空小弟应该也不认为魔法少女队伍就只有‘summer’队吧?像你这样能洞烛机先的孩子,从‘summer’这个队名来判断,应该会认为或许还有其他队伍吧?” “洞烛机先……” 空空本来想说我才没这么厉害,可是现在的确不应该讨论他到底能不能洞烛机先,而且反正钢矢只是在讽刺他而已。就算她认真的,让她认为自己能够洞烛机先也是有利无害。 虽然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有误解。 话虽如此,关于这个用季节来当队名的取名方式,先前空空确实也做过类似的推测,所以光就这件事来说,钢矢也不算误解。 所以空空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 “也就是说,钢矢本来和其他队伍的人、其他队伍的魔法少女约好要在这里碰面是吗?” 他这么问道。 话听到这里,空空这句话与其说是问题,其实更像是带着确认意味的疑问。实际上钢矢她── “嗯,就是这样。” 也没有弄什么玄虚,直接点头。 “这样啊……我有点感到意外。” “什么意外?” “也没什么……对不起,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说意外可能一点都不适当。不知为何,我总以为就算有其他以季节为名的队伍,队伍彼此应该也没有什么联系。” 虽然说不知为何,但空空这么认为绝非毫无根据。即便彼此互有争执,最后演变成互相残杀,但‘summer’队的魔法少女不管是谁都有一个倾向,习惯把五个人看成一组来思考。如果她们和其他队伍有联系的话,空空应该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得出来。就算撇开‘metaphor’不谈,他看不出‘pathos’、‘stroke’或是‘cogen’曾经考虑过要和其他队伍的人会合。 ‘pumpkin’是第一个人。 第一个实际有表现出这种行为的人。 本来空空已经判断这或许单纯只是偶然而已,可是他的‘不知为何’似乎一语中的,‘pumpkin’她则是── “队伍与队伍之间确实没有任何交情喔──不管是‘summer’队或是其他队伍都一样,大家各自独立,没有任何所谓的横向联系。我们就是被设定成这样的。” ──这么说道。 “有纵向联系,但是没有横向联系──就是这种结构。” “咦……可是实际上──既然没有联系的话,刚才为什么说约在这里碰头……” “就算队伍之间没有联系,但还是能够有个人私交啊──我很擅长和人套交情的。” 其实也不是擅长啦,单纯只是一般的社交技巧而已──不知为何,她后来又补了这么一句,好像在帮自己辩解似的。 虽然空空不晓得为什么钢矢的语气好像在辩解,但能够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这就好比空空的部下‘篝火’在收集情报的时候,不光靠上头给予情报,同时也重视组织中横向的情报往来一样。 不,钢矢的情形或许更迫切──因为她非常变通,甚至跑来找空空这个不是魔法少女的局外人谈合作。 那种与他人结交的行为对她来说没什么特别。反过来说,或许她平常就有这样的行为了── “…………” 说不定── 虽然只是推测,要是钢矢认识‘那个人’的话,说不定两人之间也是这样的联系关系。要是这样的话,那空空多少也能了解为什么‘那个人’逃亡的时候会选择前往四国──应该说这样解释就非常简单明瞭了。 “具体来说,有一组魔法少女队伍‘winter’是以德岛区域为根据地,而她们队上一个人和我有交情──嗯,一个人,是队里的其中一个人。我当然不可能和她们全队的人结交,甚至别人都不知道我们的交情,我们是偷偷往来、偷偷交心。” 说是交心,听起来和对方关系好像不错,但其实也没那么好──钢矢说道。 这只是空空自己的印象,就连和钢矢没多久交情的他也很难想像杵槻钢矢和某人相谈甚欢的画面,所以他认为钢矢其实不需要多加解释──他猜想钢矢与对方一定是利益交换的简单关系,也就是像现在空空和钢矢的关系一样。 与其说有交情──其实是私通吧。 “然后呢,这个嘛……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我们原本约好要在这里碰面,可是现在她却没出现。这就代表她可能已经死了──看来她似乎是失败了。” “失、失败?” 已经死了? 这话说的真是突然。 现在就这样判断太操之过急了吧──钢矢先前说‘似乎发生’这句意思暧昧不清的话,看来这就是原因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让钢矢不得不认为和她相约要见面(?)的人出了什么事情。 就算真是这样,直接认定人家已经死掉实在太奇怪了。撇开‘有交情’或是‘交心’这些措词,对方好歹和钢矢有合作关系,而她却这么轻易就‘放弃’……不对。 不对,应该不是。 就如同杵槻钢矢在昨天面临了重大的局面转折一般──她的合作对象,‘winter’队里的那个魔法少女可能也置身在某种局势当中。而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是否就代表她没能从那个局势当中脱身呢…… 那就是失败。 没错。 因为现在在四国,死亡就等于违反规则──的的确确是失败没错。这种说法并非冷酷无情,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真要说的话,就是一件冷酷无情的事实。 “要是她真失败了,那么我也不得不处理善后──空空小弟,接下来我们可能有得忙了。” “喔,有得忙是吗……” 结果空空点这个头只不过是随便应付,把钢矢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自己这样回应一个认真的人,态度或许显得太散漫,要不然就是太不当一回事──空空一时之间还觉得有点不放心。可是说到散漫,钢矢的态度其实也没多认真。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失落、失望,但就好像是‘既然人没来也没办法’那样的感觉。说好听一点叫作看得开,说难听点就是草率视之──既然钢矢表现出来的态度无法让空空一改先前对她的印象,那么这时候要他为了那个素未谋面又不知名姓的‘winter’队魔法少女担心哀悼,感觉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空空本来就不曾对任何人哀悼过……即便是见过的熟人、知道名字的友人,甚至连对家人都不曾有过哀悼之意。 也不晓得钢矢是如何看待这样的空空──搞不好看到空空临危不乱的态度,还觉得他很靠得住呢──钢矢指着烧山寺里头。 “里面有一间宿坊,我们就在那里谈吧。” 她这么说道。 “平常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可是没得住的──现在应该空荡荡的吧。” “空荡荡……呃,宿坊是什么?” “怎么最近的小孩连宿坊都不晓得吗?” “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是最近的小孩,才不知道什么是宿坊。” 空空声明道。 这只是少见案例──因为受到父亲的影响,空空自认对那些非外来语的日文字汇懂得很多。要是给钢矢随随便便归类成‘最近的小孩’,这才是天大的误解。 “结果宿坊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类似宿舍的建筑物啦。灵场都会有这种地方供人住宿。” “宿舍……可以过夜的地方?咦,也就是说宿坊可以让巡礼者暂住过夜是吗?原来是这样啊……花了五个小时走山路过来,有时候走到这里都已经是黄昏时候了。之后要是下山,路上黑漆漆的有可能会有危险──” “其实也不光因为走夜路危险──整个四国都有这种文化,就是要善待巡礼者……称之为接待。” “接待……” 这句话空空当然知道,但要是当成八十八个所巡礼的专有用词使用的话,意思好像又有点不同。 空空又不是巡礼客,不管接待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有什么样的含意,和他都没有关系── “可是,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现在天还这么亮……要下山也还来得及在天黑之前走完啊。” 这么一想,空空才想起他还没和钢矢说明自己的活动其实有时间限制──所以钢矢才会认为空空可能已经爬山爬累了,向他提议今天不再赶路。可是站在空空的角度,这个建议他可承担不起。 不,这不只是空空的问题而已。 现在已经成为无人岛的四国上还有少数生还者,这件事也是他们所有人的问题──虽然空空不晓得那个‘新武器’到底有多危险,但要是一个礼拜的期限过去,这东西就会被投放在四国。 投放。 会被投下在四国。 “如果你担心我的脚,我没事的──我用急救包治疗,现在脚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多走一点也没问题,至少走下山还不要紧──” “不是不是,别会错意了。我也不打算在这里过夜──我可没说这种悠哉的话,说什么因为太过失望,所以今天就此打住休息。或是为了明天行程储备体力就要早点睡觉之类。只是你一直在等我‘说明’,在说之前我想先找个地方,然后慢慢告诉你──站着说话总是不方便嘛。” “站着说话……可是我觉得站着说也无所谓。” 他觉得站着说与坐着说、在外头说与在室内说好像没有什么差别──可是既然没有差别,那也就没什么理由坚决反对去宿坊坐一坐了。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兴趣,宿坊这个未知的名词──未知的场所究竟是什么样的住宿设施…… 顺带一提当作参考,钢矢之所以这时候提议到宿坊去的理由之后就会揭晓──只不过当空空听到这个理由之后,他会明瞭的并非宿坊是什么样的住宿设施,而是自己的无知,或者该说是自己的漠不关心……简单来说,空空就是平时的空空。 因为空空就和往常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值得一提──这时候他反而犯下了一个平时不会犯的错误。 这是空空空在德岛县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那个错误就是他从‘summer’队的队名只联想到可能会有其他三队。 只限定在‘四季’。 虽然钢矢透露出的讯息也这么暗示──不过她透露的讯息只不过是一种比喻,没有一口咬定所有魔法少女队伍只有四队。 钢矢当然无意构陷空空,但她交代不清也是事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就这一点来看,或许她内心的失望比空空想像得更严重。 不,这单纯只是空空欠缺洞察力──也说不定。总之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正这部分认知上的落差。 第五支魔法少女队伍。 他要离开这间烧山寺很远之后才会得知‘白夜’队的存在。 现在空空只是认为好歹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也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在到达烧山寺之后因故丧命,空空空又陷入孤立无援,这个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虽然不能说是代价,不过好像有其他魔法少女在别的地方丧命。可是那又如何?对空空来说还算不上是最糟的情况。 4 所以当空空少年目睹杵槻钢矢在到达宿坊的同时当场不支倒地的时候,他真的吓了好大一跳。与其说吓了一跳,正确来说他的想法其实是‘果然还是变成这样、最糟糕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可是这次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不是又有一名魔法少女死在他面前。 真是万幸。 在他这段几乎没有任何好事可言的四国之旅当中,好加在杵规钢矢单纯只是没电一般倒下而已。 “‘pu──pum’──钢矢姊!” 因为习惯的关系,一开始空空脱口就要喊出‘pumpkin姊’,但还是一板一眼地修正过来,同时跑到钢矢的身边──结果钢矢她── “我没事──” 只是很坚强地这么说道。 不,听起来其实也不那么坚强。不过那或许只是因为她用平时那慵懒的语气说话而已。 “──只是魔法耗尽了而已。” “魔法……?” 不是因为没电──而是没魔法了? 这么说来,先前她说在爬山的时候有使用魔法──所以当时她没有显露出疲态。 钢矢这样忽然倒下,彷佛之前爬山累积的疲劳这时候一口气爆发出来似的──她的魔法究竟是什么? 她在香川县那所国中里忽然出现在空空的面前──讲得更仔细一点,她突然就‘站在’空空的面前,宛如她人打从一开始就在现场一般。 根据这件事,所以空空隐隐约约认为魔法少女‘pumpkin’使用的魔法应该是隐藏系或是隐身系这类具有隐蔽性质的能力──难道不是吗? 因为钢矢说过之后会告诉他,所以空空多多少少刻意避免自己就这方面多做思考。可是仔细一想,隐蔽与爬山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很大的关联。 “我本来想在你面前耍耍帅──算了,反正接下来我就要向你说明我的魔法内容,也没必要打肿脸撑胖子了。啊──真轻松。” “轻松……这代表钢矢姊的魔法用起来会消耗能量吗?可是当我使用飞天魔法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累──”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说的轻松是心情上很轻松──我之前一直很紧绷。” “很紧绷……” 一点都看不出来。 真要说的话,刚才之前的模样还比较‘轻松’,感觉爬山爬得轻松写意。 空空少年这番近乎于直觉的感想很正确──这番‘感觉’她爬山很轻松的感想正如实地具体说明了魔法少女‘pumpkin’所使用的魔法。 问题是就算空空具体说明了钢矢的魔法、就算这魔法的内容让他具体呈现了出来,对钢矢的魔法也不会造成任何障碍──事实上之后空空就会打从心里松一口气,还好‘pumpkin’不是以敌人的身分和他打照面。 如果杵槻钢矢是空空的敌人,对他使用魔法的话──就算不至于单方面挨打,肯定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简而言之,钢矢姊你现在很疲累是吧?” “嗯,一看就知道对吧。” “那你不要倒在门口,还是倒在棉被上比较好喔──要是直接睡在地板上,之后身子可就难受了。” 空空平日常常做很严苛的锻炼,这是他自己的亲身体验。就算休息时间很短,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话,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变得更疲惫。 空空终于了解钢矢找他到宿坊说话不是担心他体力不足,单纯只是自己累了而已。 “我先去铺棉被,请你就算用爬的也要到床铺这边来喔……这里既然是过夜的地方,应该有棉被吧?” “有是有……可是在别人睡过的棉被上我睡不着耶。” “…………” 空空听不出来这是玩笑话还是说真的,不过钢矢看起来不像那么纤细的人,所以还是置之不理,走进宿坊里头去。 他对各种家事一窍不通。过去生活上的一切全都交给‘那个人’一手包办,现在则是有‘篝火’打点。但铺棉被这种小事他还是会的,应该会吧。 空空一边这样心想、一边为自己打气──虽然区别用来铺在地上的棉被还是盖在身上的棉被就够让他焦头烂额──勉强完成任务之后等钢矢过来躺,不过怎么等都等不到人。 难道她已经累到从门口一步都走不动了吗──还是说就在空空一时没注意的时候翘辫子了呢。虽然他老是担这种心好像很婆妈,但是在如今的四国,‘一时没注意’就死掉可是家常便饭。 触犯了规则吗? 还是说被其他魔法少女给盯上了? 又或者有其他原因,这也很有可能──真要这样说的话,现在活在这世界上的全体人类都经历过‘巨声悲鸣’,全都置身在随时随地有谁死掉都不足为奇的条件下。 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空空空一个人知道──知道‘巨声悲鸣’下次发生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无论如何,钢矢迟迟不来终究让空空很不安,所以他又回到门口──打算回到门口。她就在走廊半途上。 倒在半途上──正确说来应该是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往前爬。 “…………”! 看来钢矢好歹有听从空空的指示,‘就算用爬的也要到床铺这边来’,现在正爬到半途──空空那时候的确没说要她站起来用走的。 虽然钢矢的个性好像喜爱捉弄他人,但空空不认为她会这样胡闹,所以现在这样单纯只是因为倒下之后就累到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吧。 这就是所谓的双脚不听使唤吗? 不过回想起自己走完的那段烧山寺道,空空觉得也难怪双脚会不听使唤。可是他感到很怀疑,既然累到这种程度,那钢矢之前究竟是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样的魔法弥补自己的体力? 难道她的魔法有那种能够把身体疲劳延后发生的效果吗?或是无论受到何种打击,都能够在事后才承担之类的……要是有这种魔法的话感觉好像挺便利的,但如果到头来还是得付出代价的话,也可以说这魔法没啥意义可言。 再说要是钢矢的魔法是这种方面的类型,那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空空对她的印象应该会不一样──不对,现在这时候不应该想这些。 根据空空少年的价值观,或者说他知道的价值观,任一个年轻女孩在走廊上爬行不是一件值得赞许的行为。追根究柢都是因为自己说话不经大脑的关系。想到这一点,空空就觉得难以忍受── “钢矢姊,你还好吧!?” 他一边出声呼唤,一边跑到趴在走廊的钢矢身旁。空空不是那种讲话大呼小叫的人,但还是刻意……应该说努力扯开嗓子。 “我──没事。只是有点站不起来而已。” 没想到钢矢立刻就应声了。 钢矢的姿势颇有路倒人的架势,空空甚至还以为她会不会是爬到一半筋疲力竭了。不过看起来好像还不至于那么壮烈。可是她说站不起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其实也已经壮烈到不行了。 “站不起来──是扭到脚吗?是不是在烧山道半路上扭伤了脚──这样就用我带来的急救包──” 要是伤到骨折的话,空空感觉自己可能应付不来。不过无论伤势如何,他认为至少可以帮她准备止痛药。可是钢矢就这样在地上摇摇头。 “不是的。” 然后这么说道。 “真的只是累了而已……我很不适合做这种重劳动啊。” “劳……劳动?” “脚好痛,真的好痛。两只脚都使不上力,感觉好像两只脚都没了似的。” “两只脚都没了……这是什么现象……” “我就是这样感觉,也只能这样说了嘛。应该说没有感觉才对。” “喔……” 是不是走路方式有问题? 钢矢的身材纤细,看起来本来就不像平时有在锻炼身体的人,但体质好像比想像中还更虚弱。要是这样的话就更匪夷所思了。她一路上到底是如何面不改色地爬完先前那段山路的? “真是的。要是能够撇开引人注目的问题,其实我也想用飞行的方式走山路──就在这里说话可以吗?” “可是我都已经把棉被铺好了──” 空空不是想要鼓励钢矢再努力加一把劲。他就是不愿意继续让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在走廊上爬。 这样一来,就变成他应该要把钢矢带去棉被上了──这时候空空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摆了一道谜题似的,就是那种问人用什么步骤才能把a运到b的谜题──也就是说,他要如何才能把钢矢搬到棉被那里去。 “钢矢姊,请你稍微把手伸出来。我把你拖到棉被那边去。” “空空小弟,你刚才是不是说拖到棉被那边去?是不是直截了当说用拖的?不是最后不得不变成拖行的样子。而是打一开始就打算用拖行的方式,开口要我伸手是吗?” “是啊。” 空空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对钢矢的逼问不觉得有什么疑问,照实点头回答。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这种事有什么好反覆再确认的? 虽然不能让女孩子在地上爬,但把女孩子在地上拖就可以──他很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像这时候就应该──该怎么说呢,就算不是用背的,至少应该借肩膀扶一下吧,空空小弟。” “借肩膀?” “我又不是行李,用拖的会不会太扯了。” “…………” 空空认为既然要用人搬,应该也算是行李。而且借肩膀好像比用拖的还更花时间。不过他判断去争论这些事更浪费时间,所以默默地执起钢矢的一只手臂。 “嘿……” 空空用从侧面抱起的方式把钢矢的身子抬起来──她说两只脚使不上力、好像没了脚的表现方式好像并非夸大其词,空空和她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压过来的重量比想像中还更沉重。 要是平时的空空,他的体力也足以搬着一个女孩子走过一段短距离──不过虽说没有钢矢那么夸张,空空自己走先前那段路也走得累了。 两个人说不定会一起倒地。 念及于此,空空挤出最后一点力气,把个头比自己还高大的钢矢搬到棉被上──虽然差点连自己都一起倒在棉被上,不过还是勉强撑住了。脚下这样一撑,脚底的伤口搞不好又裂开。也没什么,这点伤口只要再缝起来就好了。 “对了,钢矢姊,这里的住宿费是多少钱?” “四国现在这种状况,哪里还需要什么住宿费……” “可是这样我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就当成是人家接待,坦然接受吧。四国巡礼的接待文化同时也是受接待者的文化喔。” “是这样吗……” 听到钢矢这样说,空空也只能闭嘴了。 可是如果文化与信仰都是因人而存在的话,那如今的四国就既无文化也没信仰了。 想到这里,空空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空空小弟,把我的袜子脱掉,帮我揉揉脚好吗?” “啊,好。” 因为钢矢很自然地提出要求,所以空空没多想也很自然地答应了。揉脚?这算什么要求? “老实说我的脚超痛,有点痛到没心情说话了──可是我们又没时间。要是你一边帮我按摩,我还是能勉强说一说。你能不能帮我揉得舒服一点?揉脚底还有脚踝。” “…………” 揉得舒服一点。钢矢这句话是叫空空别再废话,快点帮她马两把的意思吗?还是要求空空按摩的技术不能太烂?听她的口气好像两种意思都有,可是这两种要求对空空来说难度都颇高。 空空当然不懂得按摩的专业知识,更缺乏能够随意碰触女孩子柔滑肌肤的道德观念。刚才把肩膀借给钢矢移动的时候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就当作是把她搬到棉被之前短时间的不可抗力因素,才咬紧牙关辛苦忍住──可是要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按摩,不会是短时间,而且也不是什么不可抗力因素。因为摆明着他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搓揉钢矢的双脚。 “来,快点揉啊。你不是有很多事想从我身上打听吗?” “不,那个……钢矢姊……” 这是怎么回事?感觉钢矢好像突然变得很邋遢,自甘堕落的样子。这是因为她和人约在烧山寺见面却被‘放鸽子’,所以一下子松懈下来了吗? “我是很想听你说明……可是这样随随便便揉女性的脚有点──” 说到脚,空空才想起来,之前他在香川县还吃过登淀证用脚踩揉过的赞歧乌龙面。虽然发生过很多事,不过这一路走来,空空和女孩子的脚好像还满有缘的。可是年仅十三岁的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性癖好,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别担心啦,不会发生什么香艳的剧情。靴子袜子都闷着,真要说的话,香艳的事情没有,‘闻香’的事情倒有可能。” “请别叫别人做这种‘闻香’的事情。”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空空心里多少也明白这种情形下自己无法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乖乖坐在趴在棉被上的钢矢脚边,向她的患部伸出手。 要是不帮钢矢按摩她就不讲的话,空空也只好舍生取义了──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好像该说舍手取脚? 再说就像他没办法坐视女孩子在地上爬一样,有女孩子喊脚痛却不做出适当的处置,这也有违他的道德观──当成人工呼吸的话会不会好一点?他也没做过人工呼吸就是了。 “可是我对按摩当真是一窍不通──要是发生什么事可别怪我喔。” “还会发生什么事……就算对按摩再怎么一窍不通,总不可能把脚按出什么问题来吧。没关系啦,光是让人揉揉自己的脚就已经有点舒服了。这样至少有放松的效果。” “…………” 这应该就是那种心态吧,觉得舒服不是因为按摩舒服,单纯只是满足了心理的优越感。之前钢矢向空空提出要合作的时候,还摆出一副愿意听从空空的样子──也罢,是空空自己不接受钢矢的要求,说双方关系对等的。这时候抱怨钢矢不守约定好像也不太对。 总之空空依言把钢矢的袜子脱下──这双袜子也是魔法少女服饰的一部分,所以和现在空空穿的袜子一样,只是尺寸大小不同…… 空空一边心想,别人穿的袜子是这样暖呼呼的吗?然后把袜子卷起来放到一旁,接下来终于要开始按摩了。 “空空小弟原本不是棒球社的吗?比方说缓和运动之类的,没有学过如何按摩的诀窍吗?还是说这是社团经理的工作?” “不,这个嘛,用来自我调适管理的按摩当然是有……不过我觉得缓和运动与按摩,这两个意思应该有一点不一样。” 总之空空认为爬山路之后对脚底板的伤害最大,于是就从钢矢的脚底开始揉起。 与其说是搓揉,感觉就像是在帮人脚底按摩一样。说不定因为现在他自己正在治疗脚底,所以下意识就从脚底开始动手。 “啊哈哈哈!好痒好痒!讨厌,真是痛爽。” “痛爽到底是痛还是爽啊……” 这种表现方式让空空多少有些不舒服,可是看到钢矢这样简单明瞭的反应,他按起来也起劲。 只是钢矢这样的态度的的确确颠覆了空空先前对她的印象。就算约会被人放鸽子,心情松懈下来,这未免也松懈太过了吧。 就算是空空也看不下去了。 虽然还没出什么问题,可是她这样松懈应该也算是不正常的状况── “那个……钢矢姊。” 空空决定鼓起勇气开口问她,正在按摩的手当然还是继续保持动作──一边说话一边按摩可能不安全,可是就像钢矢说的,空空按摩的技术根本还不至于会按出什么危险的问题来。就算闭上嘴集中精神按摩,和边讲边按大概也没什么差别吧。 “我才刚开始按而已,你会不会太放松了点?这一带也不是多安全的地方──” “不不,不是这样的,空空小弟──这是我的魔法。” 钢矢回答道。 用懒洋洋的声音回答道。 “这是因为我魔法耗尽的关系──那就从这件事开始讲起吧。都已经这样了,隐瞒也没意义了。” “隐瞒也没意义?” “简单来说,我的魔法就是用来装模作样的──目前空空小弟是如何看待我的魔法来着?” “呃,就是说……我在想会不会是迷彩系的魔法。隐藏身形或是隐蔽自己的存在之类?” “嗯,你答对了一半。对不信任的人说明自己魔法的真相时,我也常常用那种说法瞒混过去。” “…………” 那么现在钢矢打算对空空说明自己魔法的真相、实情,是不是就代表她认定空空是能够信任的人了──只不过对空空来说,刚见面没多久的人对他如此信任,倒让他觉得有点承担不起。 可是他当然不可能选择拒绝这份重担,婉拒钢矢的说明。 “你已经说过先前在香川县的国中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是用了魔法,现在要继续讲了吗?” “嗯──就结论来说,我的魔法是──” 钢矢说道。 “‘自然体’──姑且也可以说那是一种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的魔法吧。” 5 ‘自然体’。 这句话应该已经具体表现出她的魔法了──空空听了之后大致上也能了解,了解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魔法少女‘metaphor’用的是‘爆破’;魔法少女‘pathos’用的是‘精准’;魔法少女‘stroke’用的是‘光束炮’;魔法少女‘cogen’用的是‘拷贝’,还有与这四种魔法并列的魔法‘自然体’──或许就是因为钢矢用的魔法与其他人不太相同,或者该说差异较为明显,所以才使得她在队伍里较为孤立吧。还是说正因为她在队伍中比较孤立,所以才会使用这种不一样的魔法。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简单来说,杵槻钢矢也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所使用的是‘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的魔法’──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是一种让别人感觉不出自己有任何异状、不自然的魔法吧。 消除不自然。 所以那个时候── 在香川县国中学校的料理实习室里,才会突然──彷佛老早就一直待在那里似的,很‘自然地’出现在空空面前。 在烧山寺步道走的时候,钢矢看起来面不改色、看起来脚程好像很好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把疲劳或是脚痛这些‘不自然’的要素从自己身上消除的关系。 “虽说能够消除不自然,但也只是不让周遭人察觉而已──疲劳或是痛楚照样会在我的体内慢慢累积起来。” “这样啊……” 也就是说。 她说装模作样──就是指这个意思。 “说得夸张一点,就算我受到什么致命伤,直到力尽倒地的那一瞬间,还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样子。” 空空沉思──他手中搓揉钢矢脚掌的力道还是不减,脑里研究终于得到的新情报,脑袋高速运转──身体累是很累,不过他在到烧山寺的半路上也一直在思考,虽然现在身体状况并非最佳状态,可是站在空空的角度,他现在的情绪是这时候不想清楚更待何时。 情绪亢奋虽然是与空空最无缘的一句话之一,可是以他而言,现在的状态说不定就处于一种亢奋的情绪。 ──思考。 思考、思考。不断运转思绪。 “……觉得很失望吗?” 看到空空沉默思考模样,钢矢似乎以为他感到大失所望,这么说道: “和‘光束炮’或是‘爆破’比较起来,我的魔法确实没那么炫……完全不适合用来战斗。可是呢,空空小弟──” “不,我没有觉得失望……反而觉得正好。” 老实说空空现在很懒得应声,差点没脱口说出‘请你安静一点’。但他当然不能不搭理人家。 因为这东西──这样‘他觉得正好’的东西是属于钢矢的魔法。 “至少这魔法用起来比‘光束炮’或是‘爆破’更方便对吧。钢矢姊自己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 “要是打起来的话,确实不好用──不过现在四国正在进行的不是生死对抗赛,而是逃脱游戏──” “不是生死对抗赛?证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 “唔……” 钢矢这么点头应道。不,因为她趴在棉被上,下巴底下枕着枕头,所以没办法点头。 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所以空空不晓得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应这么一声──不,即便看得见表情,或许他也看不出钢矢的心情。 平常的空空本来就是这样,而且现在他另外有别的事情得思考、得优先处理──他必须好好研究今后要如何善加利用杵槻钢矢的魔法。 不过即便得把这件事摆到一边,他应该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思考杵槻钢矢与登淀证两人之间的关系。 事情的优先顺序终究只能在事后评论,关于这一点确实也难以论断是非。可是── “有几件事我想确认一下,可以请教吗?钢矢姊。” “确认什么?” “你的魔法只能对自己使用吗?或者比方说也可以把我身上的不自然消除呢?” “没办法,我的魔法只能用在我自己身上。别说是人,对物体也一样──我没办法让其他人去用一个坏掉的杯子而不感到奇怪……虽然空空小弟你说我的魔法很方便,但也算不上是那么便利,只是能够用来让自己一个人生存……我自己的评价大概就是这样,所以这魔法确实也不适合和别人搭档。” “不适合和别人搭档的魔法──” 也难怪在队伍里会变得孤立。 钢矢的个性问题当然也是原因──可是如果有一个人的能力在出事的时候只能救得了自己,是否能够和那个人建立起虚心坦怀的关系,恐怕也不容易吧。 无论钢矢说什么,其他人恐怕都只是觉得她躲在安全圈里发表不会惹事的意见吧。只是── 如果对方不是空空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当然如果这项魔法不光只是钢矢自身,还能从任意的物体上消除不自然感、消除异样的话,便利性当然更是突飞猛进──可是站在空空的角度,他不过只是和平常一样,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问问看而已,稍微奢望一下而已。他只是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更好,就算不行也无所谓。 这样就足够了。 足以在四国生存下来──话虽如此,现在还不能太乐观。就算知道杵槻钢矢的魔法是什么,现在还有太多事情他不了解。 “…………” “啊,可是空空小弟。有件事要提──如果空空小弟自己使用这项魔法、使用‘自然体’的话,还是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不自然消除掉喔。” 发现空空又开始不说话,钢矢这次可能感到真的有些不自然,便主动开口这么说道。在她来说可能只是为了不让对话中断而补上一句话而已,只是一种追加情报──但空空就是听了这句话才惊讶。 只要使用魔法的话,也可以把空空身上的不自然感消除──空空少年本身就像是活生生的不自然物,彷佛生来就是给人误会的。这项魔法甚至可以把空空身上的不自然消除,这件事固然已经是令人大吃一惊的事实。可是让空空惊讶的不是这件事。 如果空空小弟自己使用这项魔法──这是钢矢假设的前提。就是这个钢矢说来毫不引以为奇的前提让空空大为惊讶。 “……请等一下,钢矢姊。我也能使用你那项魔法吗?” “嗯?可以啊。” 钢矢这么回答,一脸好像怎么现在还问这种问题的表情。 “空空小弟,现在你不就穿着‘metaphor’……穿着证的服装在天上飞过吗?” “我是飞过没错──咦?可是这是因为有魔法少女服装的关系……咦?” “我的意思是说──” 空空脑袋打结。钢矢则是不知道空空到底为了什么脑袋打结,不耐烦地说道: “只要穿上魔法少女服装,任何人都能够成为魔法少女──同样的,只要挥动万能魔杖的话,不管是谁都能够使用魔杖对应的固有魔法啦。” “这……” 说不出话了。 空空空说不出话──倒抽了一口气。 他刚要说出口的那句话其实是‘这件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可是对钢矢来说,那应该是既知的前提事项吧。 换句话说。 比方说就连魔法少女‘stroke’的‘光束炮’──就连她的固有魔法,只要使用那女孩手中有如萤光棒一般的魔杖,任谁都发射是吗──咦? 空空也能够使用那股无穷无尽的能量吗?就像他在天上飞的那时候一样──毫不费力吗? 没有任何代价或是消耗? “这样的话根本不算是固有魔法了嘛。” 空空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他心想要是反应太夸张的话,可能会让钢矢感到不安。可是现在有如强迫症发作般陷入不安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叫钢矢用‘自然体’的魔法把这股不安的感觉消除──对了,这魔法好像不能这样用的。 “是没错……可是因为每种魔法只有一根魔杖而已。魔法连同魔杖都是固有的,也就是说没办法大量生产的意思……奇怪?我还以为‘pathos’和你交手的时候有防范你使出‘metaphor’的魔法。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要从知道与不知道之间挑选的话──” 不。 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是属于‘不知道’那一方吧──就钢矢来说,或许不过就是‘这样啊,那很好啊。你现在有机会知道了’而已。可是对空空来说,现在的感觉有如被人从天堂推下地狱里一般,虽然刚才的情况也不算什么天堂──考虑到未来,‘自然体’魔法的存在确实是一大利多,但多了这项助力就变成天堂未免有些夸张。只是这里确实是地狱没错。等一等…… 不要一个劲儿只感到不安,不要被不安给吞没── “怎么了,空空小弟?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是不对劲……” 钢矢是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有多严峻──她完全没有装傻吗? “不好意思,钢矢姊。关于这件事,可以再让我确认几个问题吗?” “你老是有一大堆问题要确认耶,空空小弟。” 钢矢好像在苦笑一般。 她这种悠哉的态度虽然让空空感觉彼此好像有些温差──不,或许他应该体谅老早之前就似乎已经筋疲力竭的钢矢,把困惑藏在心里,表面上装出冷静的态度继续和钢矢说话才对。 就算不会用魔法,但自己至少应该懂得如何装出没事的样子──即使对话的主题是每个人都能使用魔法。不是只有空空,而是每个人都可以使用魔法的主题。 “你们这些人称为魔法少女,那你们运用魔法的系统全都是仰赖服装或是魔杖、仰赖道具。我这样想正确吗?” “正确啊。” “魔法少女服装是用来‘飞天’的道具──魔杖则是用来使用‘固有魔法’的道具──用来使用像‘光束炮’或是‘爆破’这类魔法的道具……” “嗯,没错。这些事还需要特地再确认一次吗?” “需要。” 如果可以的话,空空其实想更早就确认清楚──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没时间问,而且就算在烧山寺道的半路上就听说这件事,终究也还是为时已晚。 假如当初在香川县的制面所和证说话的时候就听说这件事,之后的情况可能和现在大大不同──可是现在空空早已经离开那所国中学校甚远,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 ……重要的不是马后炮或是后悔莫及,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了。 这是发生在过去的失策,不会因为进展顺利,现在的情况就会变好──而是有可能会连累到未来的失策。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没时间让他们在这里你搓我揉──好像应该尽早进行下一步,讨论今后的对策才对。可是现在这个窘境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好好沟通才造成,这时候要是为了摆脱窘劲又不把话说清楚,绝非正确的解决办法。 这时候反倒应该尽可能从钢矢口中打听所有情报,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空空继续搓揉她的双脚。 搓揉着钢矢双脚的手差点就用力过大,空空小心翼翼别揉得太用力。在双重意义上,这时候空空希望最好能让钢矢舒服痛快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那么假如……只是假如,证与钢矢姊……‘metaphor’与‘pumpkin’互相交换持有的魔杖,也就代表能够互换固有魔法对不对?” “啊……嗯,这个嘛──”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钢矢回答道。 看钢矢的反应,她好像从来没这样想过,听空空一问才想到可能是这样──魔法少女服装与魔杖对她们来说都是‘配发’给‘各自’的‘配给品’,可能压根儿没想过要‘互相交换’吧。 配给方当然也是视每个人的合适程度去配发吧──就像地球鏖灭军当中配发‘破坏丸’给‘那个人’,配发‘丑恶怪侠’给空空一样。 但要是如同每个人都可以使用‘破坏丸’,随便哪个人都能穿上‘丑恶怪侠’一样──魔法少女服装与魔杖也是可以任人使用的话── “……一个人──” 空空说道。 “一个人可以使用两柄魔杖吗?” “嗯?不,这个我倒没试过……就我所知,没有任何人使用超过两柄以上的魔杖。所以应该不行吧?” “这样啊……可是你的意思是不能同时使用两柄魔杖吧?因为是魔法,我也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目前空空还是以是否能用某种道理解释来判断科学与魔法的差异──不,要是这样说的话,空空对‘破坏丸’或是‘丑恶怪侠’也不是多了解──但他知道那些装备都是从现代科技发展出来的。 魔法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而现在问题就在于任何人都能够使用那个‘并非源自现代科技的魔法’──虽然名为固有,但其他魔法少女也可以用。 “该怎么说呢,这是我直觉的印象──魔法少女‘pathos’,也就是秘秘木疏拿出魔杖的时候,我的印象是‘不晓得从哪里变出来’的……那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呢?还是说根本不是拿出来,而是每次都用魔法的力量无中生有,是这样吗?” “物质实体化这种高等魔法,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少女会用的──不过这也仅限于我个人所知的范围而已。” 钢矢说道。 没有魔法少女能够使用物质实体化的魔法。这项情报还是当成尚未确定比较好。或许可以用经验法则判断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少女是使二刀流,也就是能够同时操纵两柄魔杖。可是关于每一套魔法就不能用经验法则论断了。 “感觉就像是事先收放在魔法少女服装里那样。” “可是照我调查过的感觉,那套服装根本找不到任何像是口袋的地方啊。” “啊,我说的收放不是那个意思──这样好了,关于这件事我之后也实际演练一次给你看吧。如何拿出魔杖、如何收回魔杖。” “…………” 空空不太希望把事情往后拖,可是另一方面也不忍心就为了这件事要脚正痛的钢矢又站起来。不用钢矢现在实际操演,只要知道那柄魔杖是真实的‘物体’,而不是什么意念体或是幽体之类(仔细一想,这种形容真是蠢毙了)的东西就够了。 空空点头,又继续问道: “服装与魔杖是连动的吗?就我看来,每个人的服装都不太一样,魔杖虽然形状相同,但颜色好像不同……如果要使用某一支魔杖,就得穿着某一套服装是吗?” “啊,这倒是有──因为魔杖其实就像是无线电话一样。如果只有魔杖的话,用起来可能会很不方便……” “这样啊──不过我不太了解把魔杖比喻成无线电话是什么意思……” “嗯?空空小弟这个世代的人已经不知道无线电话是什么了吗?” “这个嘛,毕竟就连手机这个名词感觉都已经开始有点旧了。” 空空当然有注意到钢矢用的说法是‘很不方便’,魔杖能够单独使用的可能性还是存在。可是服装与魔杖各自有连动的情报就算知道了,对他的帮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既然现在获得这项情报,空空就比较好开口了──比较好开口向钢矢说明现在的情况是多么危急。钢矢因为与人见面的约会泡汤(空空还不了解这件事究竟是什么状况),现在的状态有些阴郁,他实在不忍心又把她打入黑暗深渊。他自己一个人受这种罪就够了──虽然空空没有这种体贴的人格。 “……钢矢姊。” “什么事?” “有两、三件事不大妙。” “是两件还是三件?” “应该是两件吧……还好不是三件。” 其实也没什么好。 每一件事情况都很不妙。到了这一步,管它是三件还是四件也没差了。而且每个问题都有很紧密的关系,换个说法,或许也可以说只有一个问题。 只是就算换个说法,也没有任何安慰作用。 “那……你就把那两件事说出来听听吧。” 就算钢矢再大剌剌,似乎也感觉出空空内心的担忧(即使他有意隐瞒),从趴伏的姿势下撑起身子,转向空空说道: “是什么事情不妙了?” “第一件事,现在有好几支魔杖不知去向。第二件事,不知去向的魔杖当中有一支很有可能──应该说百分之百在魔法少女‘stroke’的手上。” “咦。” “而且‘stroke’手中那支魔杖就是你认为最危险的魔法少女‘cogen’拥有的固有魔法‘拷贝’──” “啊……” 钢矢口中发出这么一声轻叹。 经过空空的提点之后,她才终于发觉现在面临的问题、有问题的事端吗──原本空空还庆幸双方都能够有危机意识,岂知── “空空小弟。” 钢矢这么说道。 “大腿这边不用揉。” “…………” “啊,抱歉。空空小弟,刚才感觉太舒服了,我没听到你说什么事情不妙。可以再说一遍吗?” “…………” 空空少年心想,杵槻钢矢这种心理状态说不定比‘自然体’的魔法更可靠得多──他甚至毫无来由地认为钢矢说不定真的能够在今后的局面存活下来也说不定。 而且还觉得钢矢绝不会像之前和他一起行动过的伙伴那样突然就死于非命。 “等等,你的手别再摸我的大腿了啦。” “啊,好。对不起。” 6 无论如何,这就是空空空少年的四国大冒险。 德岛地区篇就此展开。 第二回 飞毛腿与真相!进行中的实验 0 不变的事物太多太多。 即使改变之后仍想要复旧如前。 1 独裁者的病症。 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名词存在──虽然名为病症,但不是指身体的病,而是精神上的问题。是一种与强迫概念类似,却又可能比强迫观念更严重的妄想症状。 病患会担心是不是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身边的人是不是想要陷害自己、周边是不是到处都有陷阱等着自己掉进去,又或者愈亲近的人就愈不信任之类──简单来说‘独裁者的病症’就是专指这些不信任他人,老是疑神疑鬼的精神状态。 疑神疑鬼──如果说整句的话就是疑心生暗鬼。 如果以杯弓蛇影来说的话,杯与弓是实际存在的物事,但蛇影却是出自自己的心中──这种精神状态当然任何人多少都会有,也不见得只有独裁者才会罹患这种‘病症’。可是不光是政治家还是那些一代致富的成功人士,或者在星途、仕途上一步登天的人物──‘超前’了许多人的人物都会非常害怕自己照样也会被别人‘超前’。 就像自己成王之时,有人沦为败寇一般──他们害怕要是有人成功的时候,就是轮到自己黯淡了。 就像自己一步登天之时,从别人的头顶上飞过去一般──他们害怕有人会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 畏惧。 在一般人眼中来看,那些担心都多余的。根本就只是胆小而已,对那些客观来看很难会成真、可能性很低的事情想太多。可是那些成功的男男女女知道‘这种事’就是有可能会发生。 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可能会发生。 所以他们才会感到害怕──恐惧。 他们的地位并非继承传统,或是与周遭的人共同建立起来。事实上要立足于这种地位,没有旁人看起来那么轻松有趣。 独裁者当起来也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爽。 他们或她们无时无刻害怕会不会有人哪一天把他们过去做过的那一套照搬来对自己如法炮制──在畏惧之下过日子,这种日子当然不快乐。 就好比丰臣秀吉在日本被当作平民出头天的象征,虽然一般人对他的印象不算是独裁者,但只要想一想他所下的禁刀令基于什么样的动机,应该就比较能体会得出来。 正因为成功,所以更害怕失败──如果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话,那成功就是一个过度宠溺的母亲了。正因为才能出众,因此更顾忌其他有才能的人。不,应该是对一切事物都感到恐惧──如果要说这种情感很矛盾,确实也没错。世间上的人或许都强烈希望独裁者能够威武不可一世,但这世间总是不会依照人们的希望运转。 地球呢。 也没有在转动。 回来看空空空──十三岁少年空空空。他本人当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成功的人,没有这份自我认知。可是如果用不同方式去描写的话,他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是为了拯救人类而努力的英雄,而且还担任要职,管理众多部下。确实可以说他的人生走在一条成功的康庄大道上。 而且他在打倒众多敌人的同时,也牺牲了许多的同伴──为了让自己能够存活下来,他把周遭的一切都牺牲了。 就连‘那个人’也一样。 说起来‘那个人’也可以说成了空空的牺牲品──也就是因为这样,空空面对任何事情都会不由自主找出当中的不安要素,也是有几分必然性的。 因为空空空虽然不是独裁者,却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只是对于这个独裁者的病症,有一件注意事项必须得提出来。 至少独裁者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件事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的妄想。独裁伴随着风险,而且疑神疑鬼的人容易引发他人的攻击也是事实。 无论如何,有句话说‘病由心生’。但要是‘心’本身就是病症所在的话,究竟该如何是好── 2 “那空空小弟,现在我们先重新开始,先把彼此的身分、立场给厘清吧──也就是说,我们先来自我介绍好了。” “自我介绍,我知道了。” “我是魔法少女‘pumpkin’,本名是杵槻钢矢──隶属于四国·绝对和平联盟,也就是对抗地球的军队啦。” “我是空空空,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的室长──代号叫做‘丑恶’,是一名和地球作战的军人。” “代号、丑恶……?嘿……唔。怎么他们给你取了这么一个难听的代号,你明明很可爱啊。” “不,追根究柢的话,这个代号就像是我自己取的。” 虽然两人像这样‘重新开始’,可是整个状况并没有一起重新开始。杵槻钢矢还是趴在棉被上,空空空仍然不住揉着她的脚。 关于杵槻钢矢的魔法,总之现在已经说明完毕,所以只不过是谈话的内容换成另一个主题而已──整个情况并没有两人嘴上说的那样改变那么多。 当然对空空来说,谈话的内容并非换了个主题,应该说拉回真正该讲的事情上。 就这个意义上来说,从自我介绍开始说起也比较简单明瞭。 “喔,原来是你自己取的啊。” “别说得我好像品味很糟糕似的──我自己也没想到那个称呼竟然会直接变成我的代号。” 原本只是为了那套隐身衣取的名称而已。 可是空空认为不需要讲这么多,便继续说下去: “我是为了和企图消灭人类的地球作战,才会被分配进地球鏖灭军──到四国来也是与地球作战行动的一环,具体来说是进行调查。调查关于下一次‘巨声悲鸣’的情报──” “这样啊──我想也是啦。我顺便确认一下,外面──外界是怎么看待的?怎么看待现在发生在四国的事情与现象?已经认定是地球干的好事了吗?” “虽然还没这样百分之百确定,不过这个推论就是目前我到这里来的前提──” 不过那只是地球鏖灭军的看法,并非空空自己的看法。 而且就空空实际在四国经历了几天之后,他的意见更强烈倾向‘这次事件并非地球所为’。 “──结果我来了之后就变成这样,回不去了。可是话说在前头,钢矢姊,要是我不回去的话,四国就不妙了。” “不妙?” 空空刻意选择听起来不那么严重的表现方式,可是这样说似乎又太俚俗,钢矢露出怀疑的表情。 “什么事情不妙?” “呃,事情的前后顺序有点颠倒──其实我的行动有时间限制,要是我在一个礼拜之内──没错,地球鏖灭军计画要是我在一个礼拜之内没有带回任何成果、任何显着成果的话,就要让四国沉没。” “让四国沉没?什么啊?” 钢矢的反应很直接──这也难怪,自己住的故乡说起来就像是自己的领土一样,要是有人突然说自己的家乡会沉没,一下子应该也会听不太懂吧。 “应该说地球鏖灭军内部也是有歧见的……也有许多状况,甚至可以说有许多隐情。你就当作我们有一种‘新武器’。无论真相如何,总之四国看起来的确是出事了。但是调查行动在我之后就会结束──他们会派出‘新武器’,把整个四国毁掉。” “你说‘新武器’……喔,是不明室啊。” 听到空空说明细节之后,钢矢就这样信了他的说词──光是这样看的话,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 “…………” 这时候空空差点露出反应──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忍住,只是默不作声而已。 不是因为钢矢说错了话──反而是因为她说的话完全一针见血。要说有什么事不正常的话,就是她的直觉敏锐到很不正常的地步。 空空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地球鏖灭军的‘不明室’这个部门隐匿性极高,就连在组织内部也是最近才浮上台面──虽然双方同为对抗地球的组织,可是真要说起来的话,四国·绝对和平联盟与地球鏖灭军算是竞争关系,而隶属于竞争组织的钢矢竟然知道关于不明室的消息,这未免太奇怪了。 之前证也是一样──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和‘那个人’有某种联系?钢矢之后也会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吗? 就算钢矢肯说,自己又真的想听吗?真的该听吗?空空也不太知道。 有一部分的自己已经不想再进一步了解‘那个人’的事情──他也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知道更多。 ……不过虽然有点挣扎,其实空空也没有那么抗拒。如果钢矢主动提起的话,他也不会捂起耳朵不想听。 “是的,就是不明室──” 结果空空只瞬间沉默了一下,也没有把话题带开,就这样点头说道。 “就我的立场,没办法知道他们要派出的‘新武器’究竟是什么,但既然他们要在这时候、这种情况下动用的话,我认为应该是足以让一切彻底归零的武器吧。” “与其说是归零,应该比较像是重设……格式化吧。如果真能格式化的话或许也不错──不过前提是和自己没关系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应该是白问,但还是确认一下好了。 空空小弟,等到动用‘新武器’的时候,地球鏖灭军无意把当时还活着的幸存者救出来对吧?” “应该是。他们应该打算连同我在内把所有幸存者全都杀光──把我们全都杀光,这样就代表实验成功了吧。不过那时候我也不一定还活着,其实也说不准…………” 他当然无从得知。 空空空无从得知──对他而言立场最亲近,相当于部下的‘篝火’在昨天已经和地球鏖灭军不明室的头头接触。这件事他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和‘篝火’联络上的话,就能有更多关于‘新武器’的确切情报可说了──可是现在的空空还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 他现在还受限于不能与外界联系的规则──还正在进行这场游戏。 “这样啊,有期限──那是空空小弟的期限,同时也是我们绝对和平联盟的期限。不,不只是绝对和平联盟而已,而是现在在四国勉强保住一条命的所有人的期限……一个礼拜以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礼拜以内?意思是从今天开始算起吗?还是说从空空小弟登陆四国之后开始算起的意思?” “很遗憾的,是后面那个──也就是在七天的时间限制当中,现在已经用掉两天多了。” “……是吗?” 钢矢小小声说道。 或许她在心里想着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早点说──但这是彼此彼此,就像空空也希望她应该早一点把固有魔法其实是源自于魔杖的事情说出来一样。 可是对钢矢来说,这两件事似乎不一样。 “空空小弟。” “是。” “的确很不妙。这个时间限制比刚才的事情还更危险……也就是说在剩下五天之内,我们必须把这场在四国进行的游戏破关才行对吧?事实上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钢矢说道。 “划下期限的人是谁?” “如果你要问是谁,这个嘛……期限其实就等同于是我自己开出来的。” “……代号的事情也好,期限的事情也罢。空空小弟,你是不是常挖洞给自己跳?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吧。” “你这样讲,我也无话可说……” “短短五天,一般来说光是在四国移动就花光了啊。空空小弟,你一定不晓得高知县有多大吧?” “就算再大,我想应该也大不过北海道吧。” “当然没有那么大……北海道本身确实就比四国还大了……怎么?空空小弟,照这样说,你认为五天就可以绕北海道一圈吗?” “不,钢矢姊,我没有必要一定得把游戏破关──也不必把整个四国跑透透。要是能破关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我想只要有一定程度的成果应该就够了。” 说真的,空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成果就足够。但他心里觉得要是进行游戏的时候不把这样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目标放在心上的话,搞不好会因为焦虑而做出什么错事也说不定。 照这样来说的话,空空认为只要获得某种程度的成果就可以避免灾难发生,说不定只是他乐观性的观察,或者说一厢情愿的希望性预测而已──只是对地球鏖灭军来说,应该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四国打沉才对。 这不是指望地球鏖灭军的伦理道德──空空很清楚自己所属的组织没有这类型的道德观。他有切身的体会──所以这时候他指望的不是伦理道德,而是使命感。 计算地球鏖灭军的道德感根本一文不值,但他们希望剿灭地球的强烈使命感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至少还有这种使命感可以指望──就算连这都不能指望,但好歹应该可以拿来当成一种判断基准。 要是能够从四国现在的情况得到一些与地球对抗的灵感,与其现在勉强拿出不明室开发的‘新武器’进行测试,他们应该会挑选另一个选项吧。 ……只不过不管怎么拖延,他们总有一天还是会想要找个地方试试‘新武器’的威力,到时候就会有某个地方会成为牺牲品,而空空没办法保证四国不会是那个地方──要问他能做什么,终究也只有遇到状况的时候临场解决吧。 “一定程度的成果啊──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些情况不用把游戏破关也能有所斩获。不用把四国走透,光是走完香川与德岛就能结束旅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就算只是走到中途也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反过来说,就算把游戏破关,破关之后对打倒地球毫无帮助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啊。那种情况下你们会怎么做?” “就算破关对打倒地球毫无帮助,只要没了藉口,他们应该就没办法动用‘新武器’了。因为现在不明室在地球鏖灭军的立场不是很受欢迎。” “唔……那我们只要以获得成果为目标去玩这场游戏就行了是吗?玩这场四国游戏。” 四国游戏。 钢矢这么说道──这是一个陌生、前所未有的名词,她们都是用这个名词称呼现在在四国进行的逃脱游戏吗?或者单纯只是钢矢自己随便这样喊喊而已呢? 不过这个名词用语念起来很顺口,而且对空空来说也很浅显易懂,所以他心想今后就采用这个名词称呼──即便他现在仍然不明白这个事件实际的真相如何,但只要取个名字,感觉就多了几分了解。 “我问这个问题也只是再次确认而已,空空小弟,你认为那个‘新武器’威力真的足以让四国沉没吗?四国全体是比北海道小没错,但整座岛屿还是满大的喔。就算使用再强大的魔法也不知道打不打得沉──” “老实说这一点我不清楚。我想不明室本身应该也还在实验阶段──只是如果我们不以此为前提行动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过度乐观,要是最后害四国沉没就糟了。” “也是──要是‘新武器’启动失败的话当然是一大幸运,但我的人生当中应该不太可能有这种好运的事。” 我的人生当中应该不太可能有这种好运的事──如果真要说的话,这句话其实比较像空空会说的话。不过从杵槻钢矢的口中一副惫懒地说出来,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把这种消极负面的话说得很像一回事,其实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可是如果是我遇上了,根据过往的经验,应该担心的是那个什么新武器不是失败,反而有可能会失控把整个日本列岛炸沉。” “…………” 空空心想这也未免太消极负面了──可是仔细一想,愈想愈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性,真的可能会发生。 特别是在自己的人生当中。 这么一来,在他心底隐隐约约思考的‘让自己平安脱困的方法’、提高生存机率的方法也就像一堆枯叶般四散纷飞了──当日本列岛本身都毁灭的时候,如何还能让自己平安脱困? 空空当然不是没想过逃往海外,可是对他来说‘语言’可以说是唯一与他人的羁绊──坦白说,他没有信心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活下去。 就算讲得婉转一点也一样,没有就是没有。 空空之所以早早就把期限的事情告诉钢矢,原本是为了要让她绷紧神经。不过看来最后绷紧神经的反而是他自己。 不能说什么只要拿出一定程度的成果就好,他一定要把这场游戏──四国游戏完全破关,而且得到对抗地球的情报,回到地球鏖灭军那栋舒适的公寓去。必须得抱着这样的觉悟才行。 “关于外界如何看待现在的四国这件事──我现在按照先后顺序告诉你。根据上面给我的讯息……或者该说下面给我的讯息比较好?” “不管是上面交代,还是下面传上来的都无关紧要吧。” “说得也是。呃……那时候的消息就是说四国居民全数失踪……当然我实际上已经遇见了证还有你,遇上了几个魔法少女,所以居民全数失踪的情报似乎有误。” 可是即便遇上了这几个人,但大半的人──绝大部分的人确实都已经‘失踪’了没错。 “总之外界和四国完全无法联系。这么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当然会让人联想到‘巨声悲鸣’或‘微声悲鸣’……地球鏖灭军以及同类型的组织担心这会不会是地球的攻击,于是派遣调查队到四国来──结果调查队伍登陆之后没多久也失去联络。这一点也是我搞不清楚的地方──装设在城镇的防盗监视器、空拍以及卫星摄影全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只好派人直接过来……最后经过各个组织商讨之后,决定派我这个虽然不擅长调查,但是有战斗能力的军人到四国来──这就是我登陆四国之前,一切的来龙去脉。现在我想请问钢矢姊一件事,影像与声音都没有记录到异常状况,也记录不到任何异常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这两天的调查──其实应该是亲身体验,空空知道四国居民(几乎)全数失踪已经直接(几乎)和全数死亡这个绝望的消息画上等号了。 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他们因为违反了四国游戏的规则,因此受到了‘处罚’──问题在于外界根本没有接收到违反规则时的影像或是受到处罚时的爆炸声。 要是在外界就能接收到这些情报,空空也就不会傻乎乎地随便踏上四国的土地,参加这场四国游戏了──不,换个角度来看,或许这些异常状况只能用肉眼看见也说不定。 “只能用肉眼看见这一点其实不太正确──不过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啦。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错误。原本我还期待外界获得的情报会比我们想像的还多呢。” 也这是说这下不能指望外界的介入了──钢矢说道。 “啊,也不对……空空小弟和那个‘新武器’就算是外界介入的外力了。只是与其说是介入,感觉更像是祸及周边──或者是二次伤害呢?呃,空空小弟。如果要说明这一件事,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魔法‘自然体’了,应该也想像得出来啦……其实那就是魔法造成的干扰。” “干扰──” “这种魔法应该就像是雷达干扰片吧──简而言之,整个四国都张设着一层防护罩,让外界感觉不到发生在四国的异状。” “…………” 就如同杵槻钢矢在爬烧山寺道的时候其实已经筋疲力竭,但在空空面前还是表现出一副没事模样──那个魔法就是让已经发生异状的四国,在影像上看起来没有异状是吗? 防护罩这种说法也真是够老派了──可是魔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有很古老的历史吧。 “不过魔法也不是万能的,所以好像没办法连空空小弟……地球鏖灭军所说的‘全数失踪’这种情况一起隐瞒过去。但至少空空小弟手中从上面交代或是下面传来的情报中没有提及‘有魔法少女幸存’吧?要是在天上飞的魔法少女存活下来,应该也会留下影像才对嘛──” “掩盖魔法少女这种异状,以及掩盖魔法这种异状的防护罩吗……” 杵槻钢矢自己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就像魔法对证而言很稀松平常,对钢矢来说魔法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东西,所以她或许不会认为那层‘防护罩’是用来掩饰魔法与魔法少女的──那么这层防护罩与其说是让人感觉不到异常状况的魔法,正确来说或许应该是让人感觉不到魔法存在的魔法吧。 屏蔽魔法现象的雷达干扰片──如果四国真的张设了这样的结界,外界当然无从得知现况,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只要亲自跑这一趟的话──就会不分三七二十一被迫参加游戏。真是强迫中奖── “……可是钢矢姊,如果那是魔法的话,又是什么样的魔法少女──” 不。 不是这样。 “又是什么样的魔法少女使用这种魔法呢?不,是谁使用不是问题……而是为什么要使用这种魔法──” “我还没回答,你就把我要说的事情从问题范围剔除了。可是空空小弟,是什么样的魔法少女使用这种魔法,这一点倒是用不着猜──就是一个地位几乎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当中最顶点的家伙。” “……?” 让空空很介意的是钢矢用了‘家伙’这种说法。 过去当她提及其他魔法少女的时候,大致上都是用‘那个魔法少女’之类,应该都是称呼为‘女孩’──这次却是用‘家伙’? 是因为对方和她关系很亲近吗──或者是敌对关系的人呢? 不,可能单纯只是因为那个人和其他魔法少女不同,年纪和钢矢相仿也说不定── “几乎最顶点……魔法少女也会像这样区分上下关系吗?” “不,不是魔法少女之间的上下关系,而是组织之间的上下关系──这有点混乱,而且现在说这个也不重要,我就不提了。” 站在空空的立场,钢矢代替自己判断事情重不重要当然会造成他的困扰。可是她说的也没错,空空自己也不认为深入了解绝对和平联盟的组织架构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最重要的一点,是魔法少女掩盖了现在发生在四国的紧急状况,而且还是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 “…………” 空空原本就认为发生在四国的不明事态不见得如地球鏖灭军所预料──在这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地球鏖灭军的期待──是由地球一手造成的。但如果不是地球,那又会是谁?这一点他原先还没有定论。 虽然他空空心里已经有几个可能性较高的猜测,但无论哪一个都缺乏说服力。而且当他到达四国之后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没有时间去求证他的推论。 可是现在事情发展至此──应该可以了吧。 应该可以下定论了吧。 不,是不得不下定论了。 “也就是说──” 空空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现在发生在四国的事情──都是绝对和平联盟用魔法所引起的啰?游戏主导者不是地球──而是人类方,而且还是一个对抗地球的组织。” “嗯。” 钢矢点头回应。 事到如今,这时候才大吃一惊未免也太迟了些──但站在空空的立场,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个答案都免不了让他感到大失所望。 3 钢矢担心就算游戏破了关,要是空空一无所获的话,最后地球鏖灭军可能还是会动用‘新武器’。原来如此,如果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怪不得她会这样想──因为要是地球与四国游戏毫无关联的话,无论空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带什么有助于对抗地球的情报回去给组织。 不消说,光是带回情报告知这件事与地球无关也算是有查出成果。而且地球鏖灭军也会丧失介入四国的藉口,结果应该还是可以保住四国──可是这样空空的任务就失去了贡献性,对将来一点帮助也没有。 不过他大部分的工作本来就与‘做白工’画上等号,所以失望归失望,还不会因此而感到绝望。只是── “……不,可是如果这次事件是绝对和平联盟搞出来的,就算地球鏖灭军失去介入四国的藉口,但绝对和平联盟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吧。为了保护人类的组织竟然害死了为数三百万的人类……” 虽说地球麇灭军为了延揽空空加入,也把一所国中学校烧成灰烬──可是那种程度的破坏,靠他们的政治实力还掩盖得住。 但人数多达三百万的话,事件的规模大小可就和毁掉一所国中不一样了。 要是和所有人类的人口比较,三百万人当然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定义为‘必要的牺牲’──可是空空不认为用这种说法就能解决问题。像这种情况,问题或许就出在地域性以及组织形象──纵使不是全人类都遭殃,但举办一场游戏牺牲整个四国、牺牲所有四国居民,这样对组织的形象打击太大了吧。 “……所以才要用那个防护罩掩盖事实是吗?我还以为绝对和平联盟已经在这场游戏中毁灭了,结果根本没有──” “不是的,空空小弟。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不晓得该说很混乱还是很复杂──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 听钢矢这样形容,空空就不想再打破沙锅问到底。但他当然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听就不问──就算情况乱七八糟、烂成一团,空空都只能听钢矢说明了。 为了要活下去。 为了要活着回去,告诉地球鏖灭军这次事件对打败地球没有任何帮助──这么一想,除了不情愿之外又变得更提不起劲来,可是他也别无选择。 “话说回来,其实根本不需要强调,就算有任何理由……即便是为了打倒地球不得不为,绝对和平联盟应该也不可能举办一场会让整个四国化为一片荒漠的游戏吧。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喔……” 钢矢虽然点了头,但看不出来她是不是认为理所当然。 说起来空空也不是很了解四国·绝对和平联盟是何种倾向的组织──曾经有一段时间,绝对和平联盟本来是他和‘那个人’选择一起逃亡要去的地方。但当时事态紧急,他们别无选择,所以也没有时间好好挑选究竟有哪些地方可逃。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照这样来说的话,空空不了解敌人、不了解自己,就连自己的伙伴也不了解。 就像地球鏖灭军好像有很优秀的科学技术──现在空空了解绝对和平联盟有很优秀的魔法技术,但也不知道这样的认知正不正确。 “我这样说好像在推卸责任──其实我的立场只不过是组织当中最低阶的军队,不管说什么都不用负责,但这次事件真要说的话,其实比较像一场意外。” “意外?” “没错,这不是什么事件,而是意外──或者应该说这不是事件,而是一场实验吧。” 而且还是一场失败的实验──钢矢说道。 是意外又是实验,而且失败了? 这些名词排列下来实在令人不安,每一句话彷佛都在暗示着不祥的未来──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似乎都想不出什么令人放心的结论。 意外发生的结果、实验的结果、失败的结果造成现在四国这样的状况──那如今张设在四国的防护罩不就── “不是为了隐蔽,而是为了湮灭证据而设的吗……” 就是这个意思,就会变成是这个意思。 “其实绝对和平联盟反而不希望外界介入──” “是啊。” 钢矢回答道。 “站在我的立场,其实我是很希望外界尽快介入处理──可是包括张设防护罩的魔法少女在内,绝对和平联盟的上层单位应该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外力干涉,想要自己解决问题吧……说是上层单位也不太对,应该说幸存的上层人员。” “你说幸存的意思是……” “就像空空小弟你说的,绝对和平联盟现在几乎等同毁灭。不管是组织体系或是联系系统都已经七零八落了……” “…………” “不过虽然这是一场偶发意外──其实也不能算是偶发,总之虽然事出突然,但起因终究是绝对和平联盟,所以相较起来,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比一般四国居民更容易存活下来。” “容易存活──在四国游戏里存活下来……” “是啊,因为他们知道不少攻略游戏的方法……” “游戏的──攻略方法。” “其实本来要展开、要举办的应该是一场更小规模的游戏。一场游戏,或者是说以游戏形式进行的实验──尝试发明出全新的魔法。” 空空心想钢矢的说明终于要开始讲重点,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虽然打起精神,但他同时也注意自己搓揉钢矢双脚的手不可以停下来。 不可以忘记自己的本分──不,空空的本分当然不是帮女孩子揉脚。不过两人现在还身处在先前发现的危机当中,他想尽量让钢矢的双脚恢复,在必要的时候能够随时行动。 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的话也只好狠下心放弃她,但空空想尽可能带着她一同逃离宿坊。 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招,只要飞上天的话,脚上有没有伤就没关系了…… “绝对和平联盟已经建立一套催生魔法的结构……一套机制了吗?” 仔细一想,这真是个蠢问题。 就是因为已经建立起机制,所以才会产生出魔法少女服装、魔杖这许许多多的魔法──说用膝盖想也知道也没错。 可是钢矢听到空空的这个蠢问题之后── “应该也不能说已经建立起来。” ──却是这样一句消极的答案。 “──实际上这个方法就已经失败了。” “可是就是因为已经建立体制才会有失败吧?一般来说,要创造魔法根本连失败都没机会失败。” “从另一个角度反过来说是这样没错啦。” 这时候钢矢轻声一笑。 她的态度看起来很客气,也像在害臊一般──这是她身为组织一员的心情吗?不,这只是空空的感想,他最没有识人的眼光,也不知道钢矢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好吧,那就假设绝对和平联盟已经建立起魔法的机制,至少有能力失败──不过这样一来,绝对和平这句标语好像多少有些虚妄。” “要是比标语的话,地球鏖灭军也差不多,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知道绝对和平联盟的本部在哪里吗?” “不,我不清楚。包括这类情报在内,也希望钢矢姊你能告诉我。” “绝对和平联盟的本部在爱媛县的松山市──就是温泉区那一带。然后四国各地都有分部,我和证都是隶属于香川区的军队。” “除了四国以外,在本州──其实也不限于本州,九州与北海道应该也有绝对和平联盟的分部吧?” “嗯,有是有啦──其他县的分部就像是出岛那样,主要是为了收集外界情报。” 不过要是讲出岛的话,就变成是九州了。钢矢对自己的比喻又加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注解。 “可是外头的人之中,应该也会有人猜到四国变成这样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造成的吧?就算被隔绝在外──” “哪怕真有人猜到,他们也不可能讲出来啊。即使他们不晓得情况如何,应该也明白暂时还是和其他组织一样佯装慌张无措比较好──或许有紧急应变手册就是这样写的吧?” 我也不太清楚。钢矢这么说道。 原来你也不太清楚啊。 被派到外头收集情报的人或许才有严格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也说不定──可是空空最初遇见的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倒是没有对空空隐瞒自己是魔法少女的事情。 总之绝对和平联盟派驻在外的人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假装自己也是受害的一方。 “实验是在本部进行──这方面的事情我就不讲太多,你就当作本部有这种实验设施就好了。” “好,在爱媛县对吧。” “你对爱媛县熟吗?” “我曾经听说爱媛县的水龙头里会流出柳橙汁来。” “是吗。我想想看喔──” 钢矢对空空偏差的知识也不加理会,继续说下去──她明明接受人家的按摩(还躺着),这样讲话自然有些不客气。可是空空本来就没有刻意搞笑,甚至没发觉钢矢根本不理会他。 “实验就是在那里进行的──结果实验失败,失败的后果袭卷了整个四国……或许我不该这样说,但当时的状况就算波及本土也不足为奇。” “…………” 钢矢先前表示地球鏖灭军动用‘新武器’的时候有可能不只毁掉四国,连整个日本都遭受池鱼之殃。她说那番话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先前经历过那些事?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实验失败的后果会广及整个四国?又为什么只局限在四国呢?空空对这一点愈来愈好奇──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深入检讨实验为什么会失败。 现在就连善后处置都处理不来了──只能勉强遏制受害范围计续扩大……不对。 目前为数不多的生还者还在一个一个死去,可以说受害情况根本一发不可收拾──如此想来,更能凸显出空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现在竟然还能活着是多么神奇的奇迹。 这时候空空想到。 那些已经死去的魔法少女,那些女孩── 她们究竟对整件事情了解多少? “如果你要问那场实验具体来说究竟是什么内容,只能说不好意思了。像我这种现场等级的小人物不太清楚细节──我当然可以推测出很多可能性啦。不过现在再怎么推测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一下。钢矢姊执行军务──或者应该说各位魔法少女执行的任务,那个……应该和我一样,是和‘地球阵’──我不晓得绝对和平联盟是怎么称呼的,反正应该是和地球派来的‘怪人’作战吧?” “这个啊,嗯。其他还有不同的任务,可是‘summer’队最近的任务大致上就像你说的那样,比较像是一支战斗班。” “战斗班──” 战斗魔法少女。 ‘metaphor’的魔法以及‘pathos’、‘stroke’的魔法确实很适合用来战斗──如果把‘cogen’与‘pumpkin’的魔法,视为从后方支援适合在前线与敌方战斗的那三个人,这支队伍想必有很强的战力。 不过依照空空的经验,和怪人──‘地球阵’的战斗从来没有哪一次真的比较像是战斗。基本上与‘地球阵’之间的战斗,最终就只是单方面的杀戮而已。 空空单方面的杀戮。 ……可是钢矢的说法只限定在‘summer’队,是不是代表其他的魔法少女队伍主要进行别的任务呢?因为地球鏖灭军也并非只有和怪人战斗而已,只有空空是这样而已…… “…………” 且不论别的组织怎么样,空空重新体会到自己对所属的组织多么生疏,深感自己真的只会临阵应付而已,愈想愈不高兴。 ……不过这个问题责任不在于空空空的人格。主要还是因为先前招揽空空加入组织的时候,当时的第九机动室室长‘茶余闲话’与负责照顾空空的‘千刀万剐’几乎没有把组织的体系向他解释清楚,他们的责任比较大。 如果换一个角度,站在守密主义的角度来看的话,或许可以说地球鏖灭军落实得比绝对和平联盟更加彻底。 “不,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是说做事不密喔。” 空空说了之后,钢矢这么回答他。 “事实上像我们这种层级的军队就受到情报控制,称这次的事件是地球所引起的──我想证应该也是这样说的吧?” “喔──没错,她是这样说过。她说只有地球才有这种能力。我以为那是因为证对地球怀有敌意,才会让她这样想。原来不是这样,而是有人误导她这样想吗?” 照这样说,可怜的证不就被自己的组织给骗了吗……空空原本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证会那样轻易就下判断。 如果她只是一味相信上层所说的话,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那钢矢姊,为什么你会知道实验的事情呢?从你先前的口吻,你和证的立场应该没有什么差别啊。” “这一点该怎么说呢,因为我的个性比较差劲,拚了命想要保住小命吧……只要有必要,我和上层人员也有联系──不过这完全已经是越权的行为了。” “…………” 她都像这样和空空搭档,把组织的内情与组织的失败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了,恐怕也不只是越权而已,应该算是对组织背信了吧──不过拚了命想要保住小命这句话似乎也能原封不动用在空空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杵槻钢矢似乎运用灵巧的交际手腕,接触到原本应该没办法知道的情报之后展开行动──参与这场四国游戏。 也难怪在‘summer’队当中只有她现在还活着。 虽然空空少年本人还没有察觉,但是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空空一起行动甚至等同于死亡。可是钢矢虽然和空空在一起活动,付出的代价却只是‘脚很痛’而已,这也是因为钢矢事先就已经从‘她’那里得到关于空空空这位救世英雄的情报了。 或许可以说就是因为她小心翼翼、万无一失地得到情报,才能活下来吧──不过这当然不代表接下来她就一定能保得住性命。 “‘summer’队五个人当中,知道现在这场四国游戏的主办者不是地球,而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只有钢矢姊你而已吧?” “是啊,我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我认为不要说比较好──你想想嘛,她们都是一群单纯的孩子,要是知道的话,可能就再也没办法为组织做事了。” 不过要是最后结果演变成这样,当初或许应该说出来比较好,至少该让证还有疏两个人知道──钢矢这么说道,语气中倒也没几分悔意。 对于其他人的死,钢矢恐怕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心里也没有为她们感到哀悼──不过这或许只是因为在她过去的人生当中已经有过太多类似经验,已经没办法去一一理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满冷酷的,可是比起空空还好一点。因为空空根本不需要麻痹情感,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谁的死亡和自己有关系,也从没有为谁的死感到哀悼。 要说五十步笑百步,那也没错。 “……不,可是先等一下,钢矢姊。” “嗯?你要我等我就等啊──怎么?空空小弟也觉得我应该告诉她们是吗?” “不是……也就是说在那场实验失败之后,魔法少女还是继续为组织做事的意思吧?” “那当然啊──不然我又何必隐瞒真相不说呢。就是因为怀着痛恨地球的心情,她们才会愿意付出努力啊。” “──实际上她们的努力是指什么?她们究竟在努力什么?” “就是把游戏破关啊。” 钢矢说道。 静静地说道。 “把这场意外展开的四国游戏破关,终结这场愚蠢的事件──这就是赋予我们魔法少女的任务。” 4 魔法少女的目的是把游戏破关。就目标来说,基本上和受地球鏖灭军之命来到这里的空空空利害关系一致。 可是这一点和‘终结事件’好像有点串不起来。 目前空空所理解的四国游戏主要架构是逃脱游戏──证之前是这样说的。现在的四国被花样百出的规则牢牢束缚住,只要是玩家就能把游戏破关──她是这样说的。可是同样一件事,如果不是用一名玩家的角度,而是以纵观全局的角度来看的话,某人把游戏破关并不同于游戏结束。 比方说空空排除万难成功逃离四国──还留在四国的‘没死光’的玩家之后还是必须得继续进行游戏。 如果要说的话,当现在正在四国进行的所有玩家全都破关──或是全都game over的时候,才是事件结束的时候。 还是说这个游戏也像马拉松赛跑那样有关卡限制时间吗? “也就是说钢矢姊你们的目标是所有魔法少女都破关吗?要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说呢……魔法少女彼此之间好像不是很合作──” “我认为自己很清楚游戏破关和游戏结束的差异在哪里,不过这部分是有些解释上的不同──或者说结果还是源自于情报等级的不同。” “情报等级……意思是说证又有误会──又被绝对和平联盟误导了吗?” “嗯,这一点倒是不太容易判断。那女孩确实有点死脑筋,一旦认定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逃脱游戏。” “什么?” “是这样的,先前我们讨论的时候都是把四国游戏当成逃脱游戏为讨论的前提──可是空空小弟,现在差不多要向你说清楚了,证她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想要脱离四国游戏的话,只要离开四国就可以。有些人的确会认为这就是游戏破关──这样说也不算错误,当然这是指个人而言。可是如果用上级的说法,这样不是破关而是淘汰出局。” “不是破关而是淘汰出局?” 也不是game over? “如果想要脱离游戏的话,不用破关也能脱离喔。不过要脱离游戏当然也没那么简单就是了……” “咦……如果逃出四国算淘汰出局的话,破关……要怎么样才算是破关?如果证她们不是为了破关在研拟对策的话……” “不,她们是在想办法──想要淘汰出局的话,也免不了得这么做。” “难道得先把游戏破关才能淘汰出局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 “…………” 空空想到的事情都被钢矢一一否定。整个情况本来就已经很莫名其妙,现在空空感觉更是如入五里雾中──心情好像更加沉重了。 之前钢矢告诉他说事情乱七八糟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实际情况的乱七八糟更远远超出他的心理准备程度。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空空小弟。和淘汰出局的条件比起来,破关条件其实不会特别复杂或繁杂──我想你和我齐心协力,只需要时间应该就可以达成了。” “只需要时间?” “嗯,是啊。所以当我听说我们的时间似乎已经所剩不多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些着急──” 虽然嘴巴上说着急,可是她看起来好像只是在舒舒服服地接受空空的按摩而已──这就是所谓的转换心情吗? 说得也对,现在心急也没用。 空空自己也不遑多让,不过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可能发狂,钢矢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继续说话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记得吗?她们不是在收集规则吗?” 钢矢说道。 “证还有其他女孩都是──那个嘛。” “你说那个……我也听不懂。” 真是抽象。 当时她们的确在收集规则──收集四国游戏那些可以用无理取闹来形容的规则……不对,应该说只能用无理取闹来形容。 只要违反规则,就会被爆炸攻击──好比空空自己也实际经历过,只要试图和外界联络的话,联络设备就会爆裂,之后在一定期间、一定范围之内发生被一连串如地雷般爆炸不断攻击。 虽然空空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那次爆炸──但没有几个人能够躲过这种专杀新手(证的说法)的陷阱,四国大半的居民(证的说法)好像都因此而死──而‘死亡’在四国游戏当中好像也触犯规则,人死了之后尸体就会爆炸而灰飞烟灭,名副其实的毁尸灭迹。 简直就像在玩游戏一样。 这种有如在玩游戏的感觉就是造成空空认为这次事件并非地球所为的症结所在──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但如果这是一场人为展开的游戏,他会有这种感觉也就说得过去了。 有如游戏一般的实验吗──这种思考和不明室似有共通之处。 这么一想,绝对和平联盟想要创造新魔法,做实验却闯下大祸。而地球鏖灭军又想要利用测试新武器的实验来收拾这场祸端,感觉好像人类互相残杀一样。要是让企图毁灭人类的地球看见了,一定会觉得愚蠢非常、求之不得吧。空空耳边好像已经听见地球在高声大笑了──不对,空空一点都不认为‘那东西’会高声大笑。 再说空空还记得‘那东西’说过自己只笑过两次而已。 “我的意思是说收集规则──这件事就是游戏破关的绝对条件。” “收集规则是游戏破关的条件?可是……那么证还有疏同学……不都已经在收集了。” 对了。 这就是钢矢说‘免不了得这么做’的意思啊。 要离开四国的时候,如果想要在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离开,就算用不着掌握到钜细靡遗的程度,也得知道相当程度的规则才行。照这样说的话── “想要淘汰出局就得收集规则。如果想要让游戏破关的话,就得收集到更多的规则对吧。” “是啊,就是这样──如果要形容的话,四国游戏的真面目就是一场收集类型的游戏。” “…………” 如果想要从游戏淘汰出局的话就是逃脱游戏,想要破关的话就会变成收集游戏是吗──也可以说依照玩家的心态不同,游戏的形式也会改变。 无论如何,这场游戏最重要的就是要收集规则,这一点还是没变。 “钢矢姊,那么具体来说的话……” “啊哈哈。” “咦?你为什么突然笑出来?” “没有啦。空空小弟,你叫钢矢姊钢矢姊的,我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像高野山【注1】,就觉得很好笑。你也知道,四国八十八个所巡礼在绕完所有灵场之后,还要去高野山致意喔。同行二人,向弘法大师致谢同时走完四国全程。”【注1:钢矢姊日文音同高野山。】 “……高野山在四国吗?” “在和歌山啊。” “…………” 绕四国一周的灵场巡礼最后收尾却跑到和歌山去,空空总觉得好像有点虎头蛇尾。可是不对的其实是他,不应该把灵场巡礼当成集章活动看待。 名胜地不见得一定就是用来观光的。 “不过说归说,我自己也没去过高野山啦。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只要加个称谓听起来就会那么像‘高野山’。这种事还真的有耶。就算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已经写过几遍了,还是会有这种新发现。” “那个,钢矢姊。” “啊哈哈哈。” “请你别再一听就笑了。就算你的名字听起来很像高野山,这件事应该和收集规则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请继续谈正事吧。如果要让四国游戏破关,具体来说究竟需要收集几条规则?” “所有规则。” “咦?” “就是所有规则啊──要是把现在散布在四国的规则全部收集到的话,游戏就会结束。” 虽然这和说话的技巧无关,单纯只是偶然、巧合而已──要说是伏笔的话实在太过牵强,可是刚刚才在此时谈到巡礼者在走完所有灵场之后,就要到四国外头去向弘法大师致意,这个时机点也太巧合了。 “游戏设定的规则总共有八十八条。只要把规则全都收集起来,凑满八十八条,游戏就会破关。” 5 八十八。 八十八这个数字算多还是算少,得看时间场合来判断──这时候空空少年认为这个数字‘比想像中要少’。 因为他认为四国现在被各种规则五花大绑,就像是一片地雷区,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伴随着‘爆炸身亡’的风险──八十八这个数字多少让这样肃杀的形象稍许和缓了一些。 不过现在空空对规则的内容几乎一无所知,就算知道只有八十八条,难易度当然也不会因此降低──比方说八十八条规则当中,有一条规则说‘只准呼吸三天’的话,光是这么一条规则就会让所有人难逃死劫──可是空空原本以为规则的数量可能多到数不尽,现在知道实际数量至少还在常识范围之内已经让心理轻松不少了。 就算得知规则的数量和灵场的数目一样多,来自四国之外的空空也没什么切身感觉。好比想成和天上的星座一样多的话,就能了解这个数字很贴近现实。 很实际的数字。 收集起来很实际的数字。 “钢矢姊,你只说把八十八条规则全部收集到,游戏就会破关。可是具体来说要怎么做才行呢?” “什么怎么做才行?” 两人的立场还是没变。 空空的意识又往更深处下沉,可是他们两人的位置关系还是老样子。还是一个人揉脚,另一个人脚被揉的关系──老实说空空都要担心揉这么久,会不会揉到腿骨都化了。但钢矢看起来好像满享受的,应该是没关系吧。或者她也错失时机,找不到机会要空空住手也说不定…… “我们要用什么方式,向谁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收集到八十八条规则?如果是电动游戏的话,我想这种游戏进度应该都会依序自动储存起来……” 空空人生的大半时光都过着体育社团的生活,不太玩电动,所以他也不太清楚电动游戏是不是真的会自动把游戏进度存起来。但就他听说过的状况,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现在他们遭遇的不是电动游戏,而是现实。空空认为应该没有所谓的游戏存档这种东西…… “没有什么用何种方式向谁证明这回事──只要把所有规则都记在脑海里,游戏这样就会破关。所以说啰,好像有游戏存档喔。” “……这也是魔法的一种吗?就和防护罩一样?” “要说是魔法的一种也确实是魔法的一种没错。不过与其说和防护罩一样,我觉得应该想成和违反规则时会发生的爆炸、破裂相同,这样会比较好懂一点──违反规则的时候也不是因为有人从旁监视,按下处罚按钮之后才发生爆炸或是破裂的,不是吗?应该是有各种规则,然后另外有一种魔法在违反规则的时候就会自动生效吧。” 钢矢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违反规则就会引起的‘爆炸’原来也是魔法的一种啊──只是在搞清楚游戏的主办人是绝对和平联盟之后,这一点自然也就水落石出,根本不用特别说明了。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设想有第八十九条规则,内容就是‘把八十八条规则收集齐全之后,游戏就会结束’。这样对吗?” “且不论对还是不对,这样想应该比较简单易懂。你只要想成有这种魔法就像陷阱一般,而且有后催眠暗示的效果就……” “…………” “怎么了?”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又是另一个很不妙的状况。” “不妙?又来了?会吗?” 钢矢没有多想什么,这么问道。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对这件事有任何危机意识。 “这样不是很方便吗?只要收集齐全,接下来不需要任何什么手续之类的……” “是啊,当然很方便。是很方便没错……” 空空觉得‘不妙’的不是这件事──只要掌握八十八条规则,游戏就会结束。如果钢矢所言非虚,那就代表‘规则’在四国发动的时候绝非仅是以玩家的行动为根据而已。 就连脑海当中── 也在规则审判的范围之内。 这样大事不妙吧──就算没有说出口,光是“对某件事物产生某种念头”就有可能会违反规则……‘不能说出口’的话还有办法应对,可是连‘想都不能想’,这种剥夺心灵自由的暴政叫人如何应付得来?任何再严格的规则在脑袋里都无法闪躲。 假如有一条规则规定不可以认为‘我应付不来’的话,此时此刻空空就要迎接生命的终点了── 看来钢矢还没想到这一点──她好像单纯只是把‘收集规则’的‘行动’当成游戏破关的条件而已。 ‘收集规则’这句话说来简单,数量可是有八十八条──对空空来说,数量确实‘比想像中还少’,可是如果不是‘收集’,而是‘掌握’的话又是如何呢?空空觉得这样一来,问题就不在于要如何行动,而是记忆力能记多少了──这件事究竟该不该讲? “……这样的话,钢矢姊──” 犹豫了一阵之后,空空还是决定别说这件事。至少他不想在这时候提出这种没有根据的主张,让钢矢的思考受到限制──当然他也不想让自己的思考受限。 再说如果这是游戏的话,应该会有一定程度的游戏性──应该不会有因为那种霸道的规则,因为一句话就让游戏无法过关。就连那个专杀新手的规则,空空不也躲过了吗? 只是如果要依此为根据──要仰赖游戏主办者的游戏性,或者是说游戏观,依此为根据行动的话,首先就必须对那个游戏主办者有深入了解才行。 “到底是谁决定那八十八条规则的?应该不会是随便决定的吧?我想这可能也牵扯到魔法是如何诞生的──” “是啊。总之不是随便决定的吧──不,空空小弟,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了。虽然我好像说得自己很懂似的,可是我说的话也不见得百分之百正确喔。”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钢矢现在才说这种话。 她或许认为空空的思考冲太快,想要先缓一缓也说不定──现在的空空确实感觉得出来有些急躁。 因为内心自由可能受到侵犯让空空心生不安,要是说他太急躁也确实没错。 “我只是把四处听来的情报串联在一起,就像拼拼图那样一块一块组合起来成形而已──说不定我的组合方式有误,或者是我拿到错误的情报,结果说的一切也都是错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话只听一半是吗?” “如果只有一半的话,那我未免太没自信了。你就听七、八分吧。我们才刚见面没多久而已,你太信任我,我也挺伤脑筋的。” “喔……” 太信任你,你会伤脑筋。听你这样讲,伤脑筋的可是我。 这当然不是因为钢矢态度冷漠,说这种话让两人的关系有了隔阂的关系──因为空空自己也不打算对钢矢推心置腹。 这不是由于独裁者之病。 因为他明白情报的准确性就算再怎么样‘可信’,终究也只是真实度的高低而已──这和相不相信情报来源是两码子事。 人类与地球交战这种荒唐万分的剧本也一样,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如果要论真实度,把地球鏖灭军或是绝对和平联盟当成沉醉在异常妄想当中的疯子组织还比较说得过去。即便是现在,空空心里也还存着这么一点疑惑。 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可是就算有这种可能性也毫无关系──这些沉醉在妄想当中的组织是真真实实存在,而空空也只能听从组织的命令。面对这些现实,就算真有妄想的可能性存在,也毫无关系。 莫可奈何。 所以在现在的情况下,杵槻钢矢的情报有几分真实性根本不重要──无论她说的事情可信度有多高,空空也只能依此做判断了。 如果明显是钢矢误解的话,那当然另当别论……这种感情应该和信赖不一样吧。 空空也实在懒得说明诸般复杂的心念转动,心里免不了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他只是── “我知道了。” 只是这样点头应到。 “那个……就算只是你的推测也行,请告诉我吧。我就听个八分。” 空空催促钢矢继续说下去。 没说听七分而说八分,或许是他表现出的体贴吧。 “嗯,就是这样。其实就像我刚才说的,这应该算是创造魔法的一种机制──和那个有关系。就像地球鏖灭军里有开发室或是不明室一样,绝对和平联盟里头也有专门创造魔法的部门。啊,不对,应该说好像有。” “……特地改成‘好像’,代表你不是直接知道有这个地方对吧?” “该怎么说呢……就算在绝对和平联盟当中,那个部门也像是秘密中的秘密一般……与其说是中枢,其实更是像核心。就是因为有那个部门存在,绝对和平联盟才能长久站在业界的第二把交椅,仅次于地球鏖灭军。” “不但开发、使用魔法,还让魔法的存在秘而不宣。就这层意义上来看,绝对和平联盟在情报战上也领先业界……是这样吗?” 第二把交椅。 就‘知道’魔法存在这一点来说,或许可以说绝对和平联盟不只是第二把交椅,还领先于地球鏖灭军──甚至可以说独一无二。 实际上要是空空认识的开发室人员落雁几里知道魔法存在的话,想必一定会很高兴吧。 因为只要吸收这种未知的‘技术’,她们的最尖端科技就会变得更加突飞猛进。 当然对不明室也一样── “…………” 不对。 要是这样的话就会产生另外一个问题。对于绝对和平联盟来说,空空是个外人,可是又知道魔法的存在,他们真的会让空空平安离开吗? 目前空空和钢矢已经建立起良好的同盟关系──建立起一个人能够帮另一个人按摩的友好合作关系。可是这只是个人之间的往来,如果就组织的角度来看,恐怕没办法这样也说不定。 钢矢也一样,她个人的看法和身为组织一分子的看法应该也会不一样──更别说空空已经讲白了来四国就是要把四国的情报带回去。 就算真的能让游戏破关,回到本州去。接下来或许又会有新的危机等着空空──这种恶性循环真让人厌恶。 根据证说过的话,绝对和平联盟现在处于毁灭状态。可是把证说的话与钢矢的情报汇整起来思考,虽然绝对和平联盟的机能已经大幅下滑,可是组织的命令系统好像还是存在──不,现在想这么远也没用。 无论空空要思考什么事,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临场处理问题而已──还是别去想去处理尚未发生的问题吧。 眼前。总之最重要的就是眼前。 “钢矢姊,那个担任组织核心的部门有什么名称吗?” “名称?名称是……我想应该很普通,就叫做魔法研究课或是类似的名称吧……为什么这么问?” 钢矢问起原因。其实空空这么问没有什么理由,单纯只是因为有一个名字的话,他思考的时候感觉比较踏实、容易描绘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好像叫做魔法少女制造课吧……抱歉喔,我记不太清楚了。搞不好我根本就没听过也说不定。” “这样啊……” 和空空不同,钢矢这个人好像对名字、名称或是固有名词不太讲究的样子──那就暂定叫做‘魔法少女制造课’吧。 听起来言简意赅,而且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名称还不像‘魔法研究课’那么怪里怪气。 “我可以当作就是那个部门制定游戏规则对不对?那只要去问那个部门的人──这样不就能把游戏破关了吗?” “那就是我说乱七八糟的地方──让实验失败的地方啊。” “难道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全部死光,整个游戏变成一个无法解析的黑盒子吗──不,这种‘失败’的确很有可能发生,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样想比较好,比抱持相反意见还更妥当。 可是事情并非空空所想的那样──不,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但更为严重。 “是啊,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他们太接近‘失败’发生的地方了。而且制定下来的规则有几项可能已经发生变化。” “咦……” “虽然游戏规格不是随便乱订的──但是可能已经产生变化、变异了。也就是说我们不行揣测规则制定者的心理,然后用乱枪打鸟的方式收集规则。这个方法行不通。不能用猜的,我们只能碰上一条记一条,一条一条记下来。这样你明白吗?” 虽然空空现在还没想到揣测设定者心理去收集规则这种作弊的方式──可是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想到有这个办法,只要想到有这条路可走,为了把游戏破关,他肯定会选择这个方法。 结果却被钢矢抢先一步封杀了。 规则会改变──还有这种事吗? 空空现在还不了解整个实验的详细状况,钢矢这样讲,他也只能这样听了── “……应该不至于像一次性密码那样,每过一段时间规则就会变化吧?或是收集到的规则有限定有效期限……” “应该不会这样……我想吧。不,如果你问我能不能确定的话……” 应该不能吧。 钢矢这么说道──这时候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安。 如果这时候她使出那招‘自然体’的魔法,我是不是就感觉不到她的不安了……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不只是些许而已,我可能真的让钢矢感到相当不安吧。空空觉得好像闯了祸一般。 站在空空的角度,他只是把合理的可能性,还有他不希望存在的可能性依序消去而已,可是钢矢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一次性密码”这种可能性──她好像打从心里认定只要已经决定下来的八十八条规则绝对不会更改。 她会这样想也很正常。照理来说规则这种东西本来就不会胡乱更动──不过空空这个人每每会依照当时的情况,毫不犹豫改变自己的心态,就他来说的话,这些规则当初在设定时就已经加进一些变化,要他相信这些规则之后不会再有什么改变是很困难的。 “不会吧,真糟糕,伤脑筋了。那人家先前收集的规则可能全都派不上用场是吗?” “啊,不。那也不一定。” 空空自己提出这种想法,却又自己否定,这样固然很奇怪。不过这时候得先说些什么安抚钢矢。 “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规则应该不会改变吧。要不然游戏难度就太高了──” 不对。 关于这一点,搞不好这场游戏的难度本来就过高──又或者就和规则发生变异一样,也是设定者意料之外的现象。 无论如何,如果没有人生还的话,就没办法指望游戏主办者能帮上什么忙了。 既然这样,关于收集规则的事情── “只要把八十八条规则全都收集起来就能见真章了,是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顺带一问。钢矢姊,你之前收集到几条规则了?” “大概收集有一半吧──大约是一半。不全是我一个人收集到,应该是‘summer’队努力的成果。当然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和其他队伍也有联系,有些规则也是从那些途径得到的。” “是这样啊……” 顺带一提,空空现在知道的规则仅仅只有几条而已──比较有把握的就只有‘不能和外界联系’以及‘不允许死亡’这两条而已。 话虽如此,他在和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战斗的时候,得到她原本持有的便笺本,当中记有四国游戏的规则──空空只有随便浏览过一遍,他觉得应该有将近四十条。 空空之所以认为‘八十八’这个数字‘比想像中还少’,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知道手上有将近四十条规则,现在已经收集到接近一半数量了──不过前提是他手上的规则和钢矢有的规则加起来,已知规则的数量会变得更多。 可是钢矢的‘大概一半’如果是整个队伍一起收集起来的成果,那么当中大半内容应该都和空空手中那本秘秘木疏的便笺本当中记载的内容重复。 就算考虑到她们各自分开行动的时间,总数恐怕也不会比八十八条的一半多出多少──当然不可能四十加四十等于八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样一来的话,应该说是‘还有一半’,而不是‘已经一半’。 过去饥皿木鳗博士曾经出一题心理测验的题目给空空,问空空看到一个装有水的杯子,他会觉得‘只剩一半’或是‘还有一半’?令人害怕的空空少年当时回答‘我只觉得杯子里装了一半的水而已’。可是在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倒没那么奇特,就是‘还有一半’──如果考虑到他们有时间限制的话,也可以说‘才一半’。 “唉……真伤脑筋。这样一来,我冒着被爆炸炸伤的危险,从女孩子尸体的内衣裤里拿出来的便笺本也没用了啊。” “你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我没说什么。我只要能够离开四国就好,这件事和我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钢矢姊,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咦,已经最后一个问题了吗?不多问一些吗?” “是啊,感觉我想问的事情大概都已经问到了──反倒是钢矢姊,你有什么事情要趁现在先说吗?” “没有,我这边感觉也已经把能讲的事讲完了──倒是还有几件事想问问空空小弟。” “那这些事待会我再听你问──请你先听听我最后一个问题。” “好啊,什么问题?” 杵槻钢矢这时候说不定猜测空空少年会问他关于‘那个人’──对钢矢来说则是‘她’的事情。如果空空真的问了这件事,也不知道钢矢会不会愿意回答。可是对空空少年来说,那不是他‘想问的事情’,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想逃避。 逃避问那个问题。 “钢矢姊,请问这场四国游戏破关的报酬是什么?” “咦?” “啊,这样太失礼了……我这样说,好像认定破关后一定会有报酬似的。” 讲出口之后,空空才觉得这样问有点厚脸皮,好像是那种贪婪、需索无度的人会问的问题。然后为了补充说明。又解释道: “我不是觉得应该要有赏金之类的──只是既然强迫玩家完成这么严苛的条件,要是破关之后什么都没有的话,感觉这游戏根本有问题──” 假如现在的状况都是因为实验失败的结果所造成,那么这场游戏何止有问题,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游戏,所以就算结束后没有报酬也不足为奇。不过空空的问题暂时先把这一点撇下不管。 就空空听到的情报,钢矢口中所说的这一场四国游戏原本好像是在绝对和平联盟总部的实验室──也就是在一个小小的封闭世界里进行的。 那是一场在有限的场地当中,收集八十八条‘规则’的收集、逃脱游戏──游戏活动场地就只在实验室里面,而参加游戏的玩家也仅限于实验室当中的人而已。 因为发生了意外状况,使得游戏范围遍及整个四国,还把包括主办者在内的所有四国居民全都牵扯进去──这场实验本身就是以魔法进行的,所以猜想得到意外状况应该也与魔法脱不了关系,不过这点暂且不管。 “钢矢姊,我想说的──我想问的是既然这是一场创造魔法的游戏,原本游戏破关的话,你们应该就会得到新的魔法。是不是这样呢?” “…………” “假如这项基本情报没有产生变异的话──要是把现在这场规模遍及整个四国的游戏破关,就算不是原本的游戏,应该也会有什么报酬──或者该说游戏的破关奖励。我们会不会拿到原本绝对和平联盟想要的魔法呢?如果会的话──又是什么样的魔法?” “…………” “我不晓得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做了多少风险管理……可是以结果来看,这场游戏把四国的三百万居民全都拖下水,他们究竟──” 想要得到什么样的魔法? 空空不是魔法少女,这个问题乍看之下的确和他没有关系──就算真的把八十八条规则全都收集到,成功把游戏破关,他也不会把创造出来的魔法抢走。 地球鏖灭军可能会想要拿到这项魔法当作战利品,可是空空的目的不是得到魔法──不,他的目的在这时候已经达成了。 只要了解到四国游戏与地球的意图无关,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虽然还要进行举证,但他不打算更进一步取得更多收获。 等游戏结束之后,现在身上穿的魔法少女服装与魔杖他也打算还回去──他的想法就是自己不懂的事物就别碰。 魔法的存在这件事他当然还是必须得向上报告──之后就是组织与组织之间要讨论了吧。不晓得现在已经呈现毁灭状态的绝对和平联盟还能怎么讨论。现在空空已经得知魔法的存在,如果他们还留有余力能参与讨论的话,说不定会想在空空把消息报告出去之前对他不利。 到那时候再说吧。 就像他现在得应付现在这时候一样。 “你的眼光果然不凡耶,空空小弟。亏你还能注意到这件事。说起来不好意思,我完全没在意这件事──我只是拚了命想要破关,完全没有意识到游戏破关会带来什么结果,只注意到眼前的问题而已。” “其实我也一样,光是处理眼前的问题就已经无暇他顾了……你说完全没在意这件事,是因为不知道吗?” “是啊,我不知道。不了解──就像你说的,还是先了解一下比较好。其实我很想立刻就开始收集情报。” 只是因为那女孩好像失败了──钢矢说道。 在这种对话场景之下,‘那女孩’指的应该是原先约好要在烧山寺见面,那个‘winter’队的魔法少女吧。 “不对,那女孩恐怕也不知道──知道那么重要的内情的人可能只有爱媛区的魔法少女或是总部残存的人了……那里可是激战区啊……不能随随便便靠近──我也不想靠近。” “不能靠近?不想靠近?” “没事,那是别件事了──我们内部的事。就是所谓的内情啦。不过呢,空空小弟,只要根据现在已经搜罗到的情报思考,就算我这种层级的人对内情一无所知,多少也能猜到总部想要创造的魔法肯定不同以往……难怪这次的失败也不同以往。” “…………” 照钢矢这样说,绝对和平联盟过去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失败状况,只是规模大小差异而已──空空觉得钢矢应付组织的失败好像已经很习惯了,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如果那样魔法真的按照预定计画创造出来的话──肯定是那种能够为人类与地球漫长战争划下休止符的魔法。” “划下休止符……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应该算是人类版的‘巨声悲鸣’吧──这么一说的话,就会变成你们组织的名称了。” 杵槻钢矢说道。 “应该就是──能够鏖杀地球的魔法吧。” 6 这招魔法可以为人类与地球双方这场不知何时开始的消耗战──灭绝战划下休止符。 休止符魔法。 不,无论那是魔法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又或者不是什么东西,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为这场无谓的战争划下休止符,任何人都会趋之若鹜吧。 只要冷静理性思考,就是因为创造那招魔法的实验已经失败,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所以即便把破关必要的八十八条规则收集齐全了,也不见得能够得到那招新魔法。假使能够得到魔法,得到的可能也只是失败作品,从失败诞生出来的失败作──另外纵使实验没有失败,那也只是钢矢自己的揣测而已。即使真的给她蒙到,又有谁能保证那招‘能够鏖杀地球的魔法’真的可以消灭地球──无论如何,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虽然不确定要素多之又多,但自从空空进入地球鏖灭军之后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具体明确地向他提出有效对抗地球的战略。如果要问有什么例外,他那双能够分辨出‘地球阵’的眼睛就是了……可是空空的那双眼睛或许有能力改变战局,可是他不认为足以为这场战争划下休止符。从来没有人如此看好(就空空的角度来看,应该称之为误解)他。 所以说── 即便有不确定要素存在──即便只是乐观性的预测、即便不抱多少期待,可是既然得到情报,知道如果破了这场四国游戏就可以剿灭地球赢得和平,理所当然会想知道是什么魔法。 纵使空空主张自己不懂的事物就别碰,但若在这时候还是兴致缺缺的话,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天天和地球奋战不休──咱们的英雄空空空就是会把事情用这种方式解释。 他可是空空空。 为了什么天天和地球奋战不休?空空还希望别人能告诉他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件事就暂时不管,钢矢姊──你的脚还好吗?” “嗯?咦,喔喔。那件事暂时不管啊……应该已经不痛了吧──说不定只是痛到没感觉了。不过多亏你这么努力帮我揉脚,已经好多了。” “那我们往鸣门去吧。” “鸣门……你想去吃德岛拉面吗?” “德岛拉面?” 两人说的话对不起来。 根本是鸡同鸭讲。 空空不晓得有德岛拉面这种在地美食,可是鸣门这个地名讲出来钢矢却听不懂,就代表空空的点子非属一般吧。 根据两人对话的前后文,钢矢肯定以为空空会想去绝对和平联盟位于爱媛县的总部──所以她应该正在思考该如何要空空打消主意。 就是因为这样── 当钢矢听到空空说出德岛县鸣门市──这个方向差不多和爱媛县完全相反的地名时,她一时直觉上还反应不过来。 不过在这时候思绪会想到拉面食材的鸣门卷,十之八九也是因为脚痛稍微好一点之后,她才想到自己肚子饿的关系吧。 “有德岛拉面这种东西吗?钢矢姊。” “你不知道吗?这是一种拿来配饭吃的拉面。” “有这种拉面……?” 不是只有关西的人才会用碳水化合物配着碳水化合物吃吗?这么一想,这项情报还真是令人战栗。可是空空自己也明白,现在没时间给他理论这种事。 回到正题。 “不是的,我是说鸣门市。鸣门市。” “喔喔,你是说场所啊?地名?咦?可是为什么要去鸣门市?” “不,其实也不见得非得是鸣门市不可。” “?” 他们来到烧山寺,结果白跑一趟,现在确实差不多得计画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可是钢矢好像觉得空空说话听起来不着重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空空小弟,你预测去鸣门市对我们接下来收集规则有什么帮助是吗?” “不是。之后再来清点我和钢矢姊收集的规则正确来说到底有几条……目前就当作大概收集到一半吧。” “嗯,是啊。应该差不多有一半了。” “已经收集到半数的话,应该可以避开被秒杀的状况了。所以收集规则的工作就暂时放下,我们先到鸣门市去。” “放下收集规则的工作?那你打算怎么把游戏破关呢?空空小弟。” “我的意思就是先把破关的事情放下。如果问我为什么要去鸣门市,因为那里有大鸣门桥。” 空空这么说道。 虽然空空对德岛县几乎一无所知,但他还没无知到不晓得有大鸣门桥这座建筑物。 这座连接四国与淡路岛的大桥非常有名,空空当然也知道──虽然他不清楚实际就是怎么样的建筑物,但至少知道桥的名字。 “大鸣门桥……嗯,有是有。然后呢?” “所以我们要度过那座桥,离开四国。也不见得要用走的过桥,朝着那座桥用魔法飞过去也行──只是我个人害怕在海上……应该说在没有地面的地方飞,所以还是想用走路过桥。” “咦……你说离开四国──” “根据我听到的消息,四国现在处于封锁状态之下。我想地球鏖灭军或是类似的组织应该已经在桥的另一头布下非常坚固的警戒线。既然布有警戒线,就代表那里应该有人。只要向他们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应该会保护我们。” 虽然也有可能二话不说就被杀掉,但这也只能当作必然会有的潜在风险去试试看了──空空把他心中所想‘今后的计画’整理出来。 “咦……也就是说空空小弟,你要放弃破关,选择淘汰出局是吗?可是我们刚刚才说到把四国游戏破关的话,或许就能得到打倒地球的方法啊?” “不,不是淘汰出局。” “对不起,我有点……真的搞混了。要去鸣门市是因为那里有大桥对不对?如果距离近的话,就算走岛波海道也可以。对不对?” “对,走纪伊水道也行。” “纪伊水道可不是桥喔。” “啊,不是吗?” 空空侧着脑袋,心想纪伊水道如果不是桥的话会是什么。不过就他这个人来说,没有想成是水龙头的管线就很不错了吧。 “总之,不管是濑户大桥或是哪里都可以──呃,九州和四国有桥梁相连吗?” “没有,只有渡轮而已。本州和九州的话好像有隧道连通的样子……而且平时就能用走的隧道。” “有这种隧道啊?这也满了不起的……” “嗯,我听说也可以骑自行车过去喔──不对,话题偏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要淘汰出局,可是又要离开四国──只要走出四国,当下就会被判淘汰出局喔。” 被判淘汰出局就代表摆脱爆炸而死的危险,这样确实也不错──可是在这时候选择这样的‘逃避手段’,未免也太畏事了。 杵槻钢矢肯定是这么想,实际上也说出口了。 “这样会不会太畏事了?” 她这么说道。 “我听──我还以为空空小弟虽然做事消极,但不是一个畏事的人呢。” “这也不是畏事……关于这件事,我倒认为这是一个很积极的建议。我也明白一定要把四国游戏破关──这时候就暂时别管破关后能不能得到足以鏖杀地球的终极魔法,我们当然不能就这样放着四国不管。必须要有人把游戏破关,让四国摆脱威胁才行……可是破关的人不见得一定得是我或者钢矢姊对吧?” “…………” “就整体平衡的观点来看……谁闯祸谁负责的意思来说,如果绝对和平联盟的其中一个魔法少女得到终极魔法的话,我认为是最没争议的。但无论是谁,总之可以确定最好不要是我这个局外人──不,当然钢矢姊拿到也可以。只是无论谁要收集这八十八条规则把游戏破关,应该有一件事是只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不是吗?所以我打算办好那件事,也希望钢矢姊一起来帮忙。” “只有空空小弟你能帮得上忙的事情?是什么事?” 要是平常的空空,应该绝对不会说‘办好这件只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这种积极进取的话。当然也不会说什么‘希望你一起帮忙’这种直截了当的台词── 空空回答钢矢的问题。 “我是说──我要让这场游戏摆脱期限的枷锁。” “期限──你是指不明室动用‘新武器’之前的期限吗?” “对,不管成功失败,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本来没有什么时间限制,都是地球鏖灭军自己附加上去的对吧?正确来说,某种程度来说应该是我自己定下来的期限──如果绝对和平联盟应该要得到终极魔法以示负责,我认为我负责的方式就是把这个时间限制拿掉。所以──我要暂时离开四国,淘汰出局之后向地球鏖灭军报告详情。报告说现在发生在四国的意外状况与地球没有任何关联,所以不需要动用新武器。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什么时间限制,也不用急着收集规则了。” “……你刚才说暂时是吧?” 非常合理。 这件事确实只有空空才能办到──就算钢矢逃出四国,把这件事告诉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空空就是为了调查原因才来到四国,由他来讲才有说服力──可是……暂时?暂时离开四国? “空空小弟,也就是说你打算之后还要再回四国来吗?” “那是一定要的啊。因为我要请钢矢姊协助我逃出四国──之后如果要帮你收集规则的话,当然得再回来四国。” 可是如果成功逃脱之后,钢矢姊也要脱离游戏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空空说得一副稀松平常,所以钢矢听起来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这当然一点都不稀松平常。 明知四国有多危险,已经离开之后又跑回来──空空嘴上说归说,好像根本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可是说真的,这种鬼地方如果逃出去的话──如果逃得出去的话,就连钢矢自己也绝不会自告奋勇再跑回来──这孩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难道他是百分之百的个人主义者,打死也不愿意欠人家人情吗──他愿意帮忙进行游戏当然很让人感谢,可是不爱欠人情到这种程度,多少也让人觉得有些过犹不及。 “怎么了,钢矢姊?” “呃──没什么事啦。假如要这么做,空空小弟──如果要说问题点在哪里的话,那就是现在我们只知道大约半数的规则,真的能够平安逃离四国吗?就是这件事。撇开收集规则的观点不谈,淘汰出局和过关比起来当然比较容易,但也没那么简单喔。事实上除了游戏刚开始非常初期的时候有一些偶然逃脱的案例之外,几乎没有人成功离开这场游戏……我应该有说过吧?” “是的。可是反过来说,虽然是在游戏刚开始非常初期的时候,但的确有人成功离开了。那至少代表没有收集规则的玩家逃离四国这件事本身‘不违反规则’吧──” “…………” “应该是这样吧。” 现在的四国里几乎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说得准,所以也不能怪空空又补上这句话。可是他的口气当中却带着某种自信。 “可能也要看有多少规则产生变异、产生什么样的变异──可是至少我到达四国之后已经过了两天以上,现在还没被炸死,就代表照平时那样行动应该是安全的。或许束缚四国的规则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恶劣也说不定。” “这个嘛……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已经存活了超过两个多礼拜了。” 钢矢的案例是因为她有一定的知识当基础,在这两个礼拜之内还一边收集规则。和这两天还在摸索阶段的空空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就算连带这点一起考虑进去,他说得也没错。 “纵使真的触动那种突然致死的陷阱,发动之后好像也不是完全躲不掉。再说收集规则的时候突然死掉的机率,和尝试逃脱的时候突然死掉的机率,两者应该差不了多少。” “你说得是没错啦──” 不对,真是这样吗? 钢矢感觉这两件事好像大相迳庭──可是真问她哪里不一样,她又答不出来。 既然有些规则还没揭晓,无论做任何事确实都有风险──这样的话,不管以什么来当行动准则都差不多。 一方面是为了度过大鸣门桥(或是其他地方),收集更多规则之后再往东行。一方面则是为了破关而收集规则,两者比较起来也没什么差别…… “可、可是空空小弟,只有半数的话我实在没把握。至少收集到四分之三的数量,等更安全之后再离开好不好?虽然有期限,可是反正还剩下一半的时间──如果要解除时间上的限制,最晚最晚等到第七天再离开四国也行吧?” 第七天才离开,时间或许真的卡太紧。可是两人一起专心收集规则到第五天,然后第六天再离开。这应该也算是在淘汰与破关之间折衷的办法。 钢矢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空空深知地球鏖灭军的情况,他似乎不这么想。 “地球鏖灭军不见得会遵守期限──发现我失去联络之后,不明室可能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动用‘新武器’了。” “是吗……你这样说也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也不对,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完全放心啊──” 钢矢知道游戏的结构,所以之前她采取的心态就是一心只想着要破关。可是像空空这样把外界一起拉进来参与的心态或许也是必要的。 现在的状况确实很急迫。 只要空空把一切照实向地球鏖灭军报告的话,不只能够阻止他们动用‘新武器’,还能指望有第三方组织出手援助。问题是── “……空空小弟,问题是你能不能平安顺利向外界报告有魔法这件事──站在绝对和平联盟的角度,当然不希望魔法的事情泄漏给外人知道。” “问题果然还是出在这一点啊。” “嗯。我倒是认为都已经这时候了,就算不情愿也只能公开了──” 事情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 现在的状况根本已经没办法自己内部解决──因为姑且不论瞒不瞒得过民间,闹到这种程度,根本已经挡不住同类型的组织获知情报了。 “那就更只能请钢矢姊你大力帮忙了。请你努力保护我。” “…………” 被别人拜托要努力保护他。听起来真是奇怪,老实说这种请托好像也不是一介小兵能随随便便就能答应的。可是对钢矢来说,她也没办法拒绝。 再重申一次,空空的想法非常合理──只是太过合理,合理到不近人情,令人有些毛骨悚然而已。 “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往鸣门市去吧,鸣门市的大鸣门桥──对了,之后我们先吃点东西,互相比对一下规则之后再出发吧。” “好,就这么办吧。” 空空点点头。 他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出点头的时候是何种心境──先前钢矢认为空空的性格就和‘她’说的一样,可是搞不好比‘她’说的还更夸张也说不定。 我可能上了一条贼船呢──要是一个小心没抓紧被甩下去的话,可能就会像‘她’或者是证那样,轻易送掉自己的小命…… “…………” “可是说要出发,感觉心情有点沉重呢──不晓得该说心情沉重,还是脚步沉重。一想到还要再走一次那条烧山寺道──而且这次是走下山,人家都说一般走山路都是下山比上山还吃力吧?” “之所以会说下山比登山累,是因为走下坡山路的时候大多都是在爬完山之后。爬山时累积疲劳伤害,下山的时候当然就辛苦啦。” 钢矢说完之后── “放心吧,空空小弟。不用操这个心。” ──又这么说道。 “不用吗?” “既然没等到要等的人,现在也没什么里由不飞了──回程路上我们就用飞的吧。别说是回程路上,我们就从这里一口气直飞到鸣门去。” 7 一口气直飞鸣门。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说得好像很简单似的,可是对刚刚学会用魔法飞行的空空而言,这件事当然一点都不简单。 而且就算他们没等到要等的人,在飞行中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还是存在──不,既然那个魔法少女‘stroke’手中很有可能拿着魔法少女‘cogen’的魔杖,空空也很想避免在空中飞,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们还是有不能飞的理由。 所以空空原本的打算当然是想要利用走路和其自行车的方式前往鸣门──但要是仔细一想,虽然他有反驳的余地,但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又要从烧山寺下山,之后还要骑自行车。虽然空空的脚应该负荷得了,可是钢矢的脚因为按摩的关系,好不容易才不痛了──因为空空无微不至的按摩,可能好不容易才恢复到能够如日常动作那样行走,但下山山路那么远,空空不认为钢矢撑得住。 可是如果要等她的脚复原,搞不好真的会拖到第六天、第七天──如此一来,飞行可能变成唯一的选择,没有其他方法可出其右。 即便这么做有可能让他们被‘stroke’手袋鹏喜发现── ……手袋鹏喜也不一定随时都对空空虎视眈眈,那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女孩子可能已经不小心在哪里触犯了规则、触碰了陷阱,现在已经game over了。 除了魔法少女‘stroke’之外,被其他人发现倒不算什么危机风险──反倒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或许可以让他们找到其他协助者。 就算逃脱游戏其实是一场收集游戏,人愈多愈好这一点还是没变──因为四国游戏不是一场竞争。 即便有人收集到某一条规则,也不会对某人有什么不利──因为规则是无法独占或是隐藏起来的。 空空认为不见得非得由他破关,就算是其他人破关也行。要是把他的想法连带考虑进去,只要没有发生像他亲身经历过的严重误会,四国现在的幸存者应该团结一致,一起把这场游戏破关才对。 ──当然前提是八十八条规则里得没有规定‘团体行动仅限几人’才行。 “照这样说的话,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飞行能力了。” 走出宿坊的时候,空空这么说道。仔细一想,当他进屋的时候把应该是魔法少女服装一部分的靴子给脱掉了,该不会不穿靴子就不能飞吧? 这样的话,连靴子都不能随便脱下了…… “老实说,我没有信心能够一路飞到鸣门市去。因为我只有贴着马路的低空飞行过一小段距离而已──” “我也这样觉得。在不习惯的超高度飞行可是很危险的──高度太高的话,会因为强风的关系,飞起来很困难。而且空气也会变得稀薄。” “咦?要飞到空气稀薄的高度去吗……?” “只要想飞的话,是可以飞得上去啊。只是这么做很危险又没什么意义,所以没有人这样飞而已。” “可是这样的话,也可以往上飞到防护罩外面去吧?如果是我搭乘直升机来到四国上空的高度,我想应该就在防护罩──也就是规则限制的影响范围之外吧。” “我也不知道……总之无论如何,现在的做法应该就是尽量飞到空空小弟不会得高山症的高度,然后往鸣门市前进吧。正确来说是往大鸣门桥前进。” “在山顶上还在担心得高山症,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大鸣门桥看得见吗?” “从这一带看过去的话会被树木挡住,所以看不到。不过那么庞大的建筑物,不管从四国哪里都看得见喔。我敢保证。” “这个保证应该只是钢矢姊你随口说说的吧……” 如果钢矢现在没有使用‘自然体’魔法的话,看来她的身体已经复原,至少能够开这种玩笑话了……空空重新体会到这种有没有发动都看不出来的魔法真是棘手。 在进行游戏的时候,这种魔法是一大优势──空空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照现在这样子,或许他不用仰赖‘自然体’魔法,应该也能够暂时先离开四国一趟了。 所以问题就是── “钢矢姊,那你待会儿会教我怎么在高处飞行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别这样理所当然地依赖别人喔,我可不是随侍。” “随侍──” “既然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那就三两下解决吧。用这种方式──” 钢矢前一秒钟才踏着轻快的步伐移动,孰知她的双手忽然从空空身后伸过来──绕过来,就这样紧紧扣住他。 或者应该说紧紧抱住他。 “咦?钢矢姊?” “要起飞啰。” 一飞冲天。 两人飘离地面,飞了起来──连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 “呜──呜哇。” “哈哈,原来空空小弟也会这样尖叫啊──” 不是。 空空发出尖叫(其实也没到尖叫的程度)不是因为忽然就飞上天,主要还是因为被人从身后抱住,让他吓了一跳──实际上之后更快速的飞行也没让他大叫出声。 不过这或许应该说因为速度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叫出声才对── “──!” “我先说喔,我和证他们不一样,飞起来可是很猛的──可是因为飞得猛,所以也很快喔。哈哈哈──” 杵槻钢矢与空空空就这样消失在正上方的天空中,只有钢矢那多少已经恢复的讽刺口气与笑声仍如同妖魅般仍残留在现场。 钢矢说得没错。对她来说,与其放慢速度配合魔法初学者的空空飞行,倒不如把空空当成行李抱着,然后使出全力飞还更简单俐落,更能‘三两下解决’。 用更快、更安全的方法,飞完通往大鸣门桥的最短距离。 站在空空的立场,他自己也明白。只是至少希望钢矢在动手前能先说一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到头来他们俩几乎没有好好观光名胜地烧山寺──没有投个香火钱也没有拜拜,就连读经纳札都没有,就这么前往下一个舞台了。 他们朝着未来前进──在空空空朝着终于看到一线曙光,并且开始展翅飞翔的时候,或许不该说这种话泼他冷水,可是不管他有多急着赶时间,或许都应该在这间烧山寺逛逛才对。至少或许应该看一眼两人刚到达时,钢矢有提到过的那根树龄几百年的一本杉才对。要是去看的话── 因为要是他们去看一眼的话,可能就会发现有某人躲在树干后窥伺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方向是……原来如此,他们要去大鸣门桥是吗?也就是说他们放弃收集规则,想要先离开四国。参考外人的意见果然有效,这个主意倒是很灵光……不过很遗憾,我可不能让你们离开。” 那个某人喃喃自语道。 那个身穿魔法少女服装的魔法少女喃喃自语道。 语气中彷佛看不起这世间的所有一切。 “看来只能把他们打下来了。lets空战。” 第三回 空中大战!风驰电掣的拦路虎 0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天才的烦恼’更无谓了。 我们想要的是一个不会烦恼的天才。 1 断尾求生。 这是一句惯用语,用来表示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放弃身体的一部分之后逃亡,求得安全活命的机会──可是如果从现代生物学的观点来看这句话,印象就会有点不一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断尾求生’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因为蜥蜴就算切断尾巴,之后还是可以再生,让尾巴完全复原。可是蜥蜴的尾巴在外观上虽然的确再生,但实际上要说‘完全复原’却不尽然正确。 蜥蜴尾巴内部原本是由好几段骨骼连接在一起所组成的,遇到状况的时候会被切断。可是重新长回来的尾巴内部没有像原本尾巴那种复杂的骨骼。 里面只有一截光溜溜的软骨而已──原本的尾巴可以做一些复杂的动作,新长出来的尾巴也没办法了。断尾的代价就是这么大──不能随随便便说断就断。 如果要问讲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就是指这种自切行为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但并非自杀行为──为了生存、为了保命,有必要的话就得付出必要的牺牲。 这完全体现了空空空的生命──可是他和蜥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放弃的不仅限于尾巴这种末端部位。 不管是脑还是心脏,必要的话他都会二话不说放弃──就是这样的精神力让他能够活到现在。 如果必要的话。 就连心灵也照断不误。 2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曾经听过鸣门金时这个东西。” “啊,你有听过啊,空空小弟。之前你也说听过爱媛县的果汁,你知道的好像都和甜食有关耶……难不成你对甜食很熟悉吗?嘴里没有蛀牙吧?” “喔,原来鸣门金时是某种甜的东西?” “你不晓得鸣门金时是什么啊……” “是那种加在好吃烧里的金时豆的原料吗?” “连金时豆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样可以说连常识都不懂耶。” “因为我吃东西基本上都是为了健身而吃的……所以不太吃甜的东西。要是长蛀牙的话,可能会影响牙齿咬合。” “还真是清心寡欲呢……鸣门金时其实就是番薯啦。” “啊,听你这样一讲,好像没错。” “那是德岛名产……其实应该算是鸣门的名产吧。” “是用漩涡培养的吗?” “哪有番薯是用海水种的,生命力太强了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空空小弟,你讲这些话不是因为不懂常识,根本就等于是笨了。”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散地聊天一边飞行──也就是说魔法少女‘pumpkin’已经放慢速度,慢到可以让他们这样天南地北聊天了。 一开始的时候,钢矢还打算保持最快的速度一口气直冲到大鸣门桥去。可是后来,早早就放弃这么做了。 她改变做法。 虽然杵槻钢矢已经当了很久的魔法少女,但是因为她过去主要采用的战略以及天生个性的关系,鲜少有机会抱着一个人飞行──更别说是抱着男孩子飞。仔细一想,这根本就是她的第一次经验。 不知道钢矢是不是认为空空还是十三岁的少年,应该可以像抱行李一样抱着他的身子飞行。又或者单纯只是心血来潮,根本未经深思就把他抱了起来。不过搬运女孩子和搬运男孩子毕竟还是两码子事。 男女之别毕竟还是存在。 既然是用魔法飞行,搬运物的重量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可是身体的形状让钢矢不太好搬运。这或许是因为空空有锻炼身体,肌肉形状的分布变化与同龄女孩子不一样。 如果要再说仔细一点,因为钢矢是从背后抱着空空,如果要用她认为比较好搬的方式、能够维持最快速度的方式抱住空空的话,必然就会把胸部挤在他背上。这也是另一个原因。 虽然杵槻钢矢的角色是个性格怪异的大姊姊,可是她没有那种特殊兴趣,喜欢没事去诱惑一个纯情小弟──之所以让空空揉自己的脚揉好几个小时,单纯也只是为了要消除疲劳而已。 因此到头来就变成用有些不自然的姿势抱着他飞了──而且用那个姿势很难维持最快速度飞行。 不过就算飞得比较慢,比起空空这个飞行菜鸟自己慢慢飘,让钢矢抱着飞确实还是比较快……空空少年感觉自己好像在享受一段空中游览旅程似的。 空中游览──以感觉来说,好像是电视上看过的跳伞运动那样。就是专业跳伞人员把观光客抱在怀里,从直升机往下跳的那个运动──不过他们俩是持续飘浮(虽然速度已经放缓,但现在的速度其实也不能算飘浮了)在空中,就这一点来说或许比跳伞还更刺激许多。 这样搞不好可以成为四国全新的观光揽客手段也说不定──空空心里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不过想当然耳,既然绝对和平联盟对魔法的存在秘而不宣,别说当作揽客手段,就连当作最后的必杀手段应该都没办法。 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总之两人维持在非常高的高度,以能够对话的速度往大鸣门桥飞去──就如同钢矢(夸大其词)所说的那样,大鸣门桥确实是很庞大的建筑物,远远就能清楚看见。那么大的建筑物,应该不太可能会走错路了。 两人是在空中移动,说走错路好像不太正确,或许应该说走错航道才对──也不对,航道原本好像是船舶用语。 “可是空空小弟,原来你知道漩涡的事啊?” “是啊,漩涡很知名嘛……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是了,只知道海水会打转。” “就是你说的那样没错。” “是喔……” 空空空把飞行的事情交给钢矢处理,完全处于吊挂在空中的状态──这样子看起来满让人提心吊胆的,感觉还是靠自己飞比较放心,不过空空这时候已经习惯现在这样子了。 他的生理讯号一如平常。 就算向下俯瞰地表,心里也只觉得地面好远──其他也就只是能够亲眼确认地上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而已。 可能是因为空空平时把日常生活的一切都交由随侍打点,所以就算把自己的小命交在别人手上也没什么犹豫。 当然空空毕竟还是空空,不会因为来到四国就换个脑袋,所以他已经考虑到万一掉下去──钢矢不小心松手的情况,已经先想好对策了,所以生理讯号才平静如常。 如果特别要提的话,现在这种吊在半空中的搬法彷佛正把他这个女装少年游街示众一般。然后这种身体互不接触的方式让空空觉得和钢矢有距离感,好像人家真的很讨厌他似的。对这个时常顾虑‘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空空少年有些伤心。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事罢了──他总不能要求钢矢把自己抱得更紧一点。 虽然空空从前曾经当过抱枕,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把他当成抱枕用──之前那次经验,其实他也只是一个代替品给人抱着而已。 “如果想要多了解漩涡的话,当然还是实际去看看比较好。有句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嘛──不过我其实也没有看过啦。” “你也没有看过吗……那为什么要说得好像真的亲眼看过似的呢?” “我的个性就爱充面子啊──就是因为我是这种性子,所以上面才会把‘自然体’魔法分配给我。” “分配……当我知道魔法是来自于魔杖而不是个人能力的时候,我就一直避谈这方面的事情。魔法真的是看适不适合本人使用……各自分配的吗?” 分配这个说法好像有点怪异,听起来感觉很奇妙。不过既然魔法少女本人都用这种说法了,就照她的说法讲吧。 “不是,应该是看情况吧──因为这也只不过是实验的一部分。把适当的魔法让适当的人选使用,以及把不适当的魔法交给不适当的人选使用,比较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前者不见得一定会比后者更强,你说对吧?” “是啊──有时候可能会发挥出意料之外的才华,引起始料未及的化学反应也说不定──” 不管有可能还是不可能,既然道具能够互相交换,两种状况都可以尝试。他们当然想要用轮替的方式把所有可能性都试过一遍。 不过在多番尝试之后,真要决定魔法如何分配的时候,最终可能还是按照使用者的合适性分配── “……钢矢姊确实很适合用‘自然体’魔法。” “讨厌啦,说好听话捧我也没什么好处给你喔。” “不,这到底是不是好听话也很难说……” 这句话就好像骂钢矢‘爱充面子’,就如同本人自己说的那样──就空空的感觉来说,钢矢与其说‘爱充面子’,其实应该是‘行止无碍’。不过他不晓得该用什么词汇表达这层含意。 以前说不定知道,经过这半年之后已经忘了──空空虽然年轻,却知道很多词汇。这些词汇都是空空那位从前当国文学者的亡父教导他的。 父亲死后这半年,他不晓得忘掉多少词汇──就连父亲的事情都忘了不少。 “虽然‘自然体’魔法可以表现出自然的态度,应该还是有程度限制的吧?” “程度限制?”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能够让别人看起来很‘自然’,有些时候应该还是掩盖不过去──如果魔法并非真正万能的话……” “是啊,即便科学真的无所不能,魔法却不是万能的。” “…………?” 即便科学真的无所不能,魔法却不是万能的──钢矢说这句话是自然流露,可是空空却有些听不太懂。结果他还是判断钢矢这句话只是在口出讽刺而已。 这个判断虽然错误,空空却没发觉──至少在这段空中游泳的时候都没发觉。 钢矢本人说这句话也别无深意或是刻意埋什么伏笔,所以空空没发觉也不是他的错──这个罪恶深重的少年完全没有错。 不过这时候空空下意识记住了一件事──‘魔法并非万能’是魔法少女最基本的自我认知。记住这件事多少又提高了他的生存机率──改天他应该要回想起,就连登淀证个性那么好强,当初都没有向空空炫耀魔法。 为了存活下来。 为了逃生。 他必须得回想起来。 “……呃,就拿刚才的例子来说,就算‘自然体’魔法会让身边的人认为你走烧山寺道一点都不累──能让别人认为你走起来很自然。但要是你的脚再也撑不住,当场倒下来的话,这样应该就唬骗不过去了吧?人都已经倒下了,总不会看起来还像在走路吧?” “哼,我的脚永远都撑得住。” “不是啦……” 这时候充面子干么。 要是钢矢施展‘自然体’魔法的话,是不是连现在她这样充面子都会显得自然平常呢──再怎么说应该都会发现吧──不对,他们现在讲的就是这档子事。 “‘自然体’魔法到底能够让多‘不自然’的事情显得很‘自然’?我认为应该有个清楚的界线才对。你清楚吗?钢矢姊。” “唔──因为我是施法的人,所以……我想应该因人而异吧。” “因人而异?” “也就是说即使能够骗过某a,但是也有可能骗不过某b,可能瞒不过去──就像空空小弟能够辨识‘地球阵’那样。” “……严格说起来,我的技能不是分辨‘地球阵’,而是分辨‘地球阵’的时候眼睛不会坏掉。” 怪人‘地球阵’能够拟态成和人类完全相同的样子,而分辨出‘地球阵’的其实是地球鏖灭军开发室的‘科学技术’。没错,就是那个现在空空在‘驱除’怪人的时候仍在使用的工具‘验明镜’──可是也不对。 这么说来,空空先前也曾经识破一个‘看起来像条狗的少女’,认出对方其实是个少女──曾经识破对方的真面目。那又怎么说呢?那又怎么算呢?那时候空空没有戴‘验明镜’,而是用肉眼看穿的。 就类似那次的情况吗? 不过那时候少女看起来像是狗的原因当然不是魔法,而是地球鏖灭军不明室的‘科学’── “可是我的魔法的基准基本上就像空空小弟你刚才说的那样。有时候也会不灵光──虽然我的脚永远撑得住,魔法却有可能撑不住。” “魔法──可能撑不住。” 有其极限。 不对,空空也觉得钢矢好像对自己的脚力太有自信了点。 “这件事又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在想现在我们在天上飞到底算哪一种。魔法能够让我和钢矢姊在天上飞这件事看起来很自然吗?” “和你一起飞的话就没办法了──如果只是装饰品大小的话也就罢了,魔法掩盖不了一个和人一样大小的行李。” “其实不是和人一样大的行李,我本来就是人。” 钢矢说过她的魔法没办法用在别人身上,像这种姿势好像也不行──那么假设现在只有钢矢在飞的话又如何呢?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大概还是会被发现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人在天上飞’这件事变得很‘自然’……因为人本来就不会飞啊。基本上,你就想成我的魔法‘自然体’只能掩饰状态程度好了。” “这样啊──” 钢矢有一种倾向,常常会把自己的魔法看低一点,空空暗忖这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不过倘若问起这件事,话题就会偏离主旨,所以空空就想成是她个性谨慎低调,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虽然只是一时的理由,但是能够把个性一点都不谨慎低调的钢矢想成这种人,空空自己也是十足怪胎──不过归根究柢,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本来就对别人是什么性格没啥兴趣。 无论如何,不管钢矢对自己的评价如何、怎么看待自己,空空都不打算放弃‘自然体’魔法用起来很便利的观点。 再说虽然问了这许多,空空自己也不认为魔法能够隐藏他们在天上飞──要是可以的话,这种魔法就不是‘自然体’,而是如他一开始所想具有‘迷彩性质’的魔法了。 “什么这样啊……嗯?如果隐藏不住的话会怎么样吗?” “没什么,只是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留心向下看──我们飞这么高,就算真的有人存活,看起来应该也只有米粒大小而已吧……” 空空说道。 “我在想,如果有人现在抬头向上看的话,是不是会发现我们──” “如果我们往下看觉得地上的人只有米粒大小,那地上的人往上看我们,应该也只有米粒大小吧?用不着我使用魔法,对方应该也只会以为有鸟在天上飞。” “也是……只是我还是挂念魔法少女‘stroke’的行踪动向。”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想法。特别空空小弟你还曾经给她用‘光束炮’乱射一通。” “是啊……” ‘光束炮’的胡乱射击。 那次经验确实很惊人──说惊人还不够贴切,根本就是天翻地覆了。在空空过去经历过的‘天翻地覆经验’当中也是一等一的程度。 “就组织来看,最终还是会把适合的魔法分配给了适合的人。可是我始终觉得那个魔法少女情绪这么不稳定,不管怎么配,唯独不应该‘光束炮’交给她才对……” “应该也可以这样说,当空空小弟有这种想法、心怀警戒的时候,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或许就已经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就是这样……好像很恰当。 故意把不该给的道具交给那么歇斯底里的人,营造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狂、失控的情况。 站在‘敌对’的角度,即便认为杞人忧天,但还是得多分配相对程度、相当程度的兵力去应付。 就好比钢矢刚才说的那样,空空本来可以把飞行的事完全交给钢矢,自己好好睡一觉──结果还是不眠不休睁大双眼,注意地表与周遭有没有什么异状一样。 如果这真的是绝对和平联盟所希望的结果,这计策确实很巧妙──也可以说很狡猾。这种熟知人心的老江湖手段和魔法给人的奇幻印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实在太现实了。 ……要说这个计策有什么缺点,就是己方同样也得分配相对程度、相当程度的兵力来掌控‘可能失控的人’……换句话说,这部分的工作会不会就是由魔法少女‘pathos’来负责呢? 所以在她死后,‘stroke’就陷入失控状态…… 而她此时此刻仍然还在失控当中。 失控跑掉──失控飞走了。 “那个‘光束炮’真的毫无疑问太可怕了──好几次我都差点要放弃。” “你好几次想要放弃?不会吧──不过现在应该不用担这种心,‘光束炮’魔杖已经不在‘stroke’手上了。” “是这样没错──” ‘光束炮’魔杖已经没收了。 要是魔法是来自于魔杖,那照理来说‘stroke’已经没办法发射‘光束炮’了──可是她虽然失去‘光束炮’,却又拿到了别的魔杖。 没错,就是那柄‘拷贝’魔杖。 只要她手上有那柄魔杖,是不是就不能放松戒心?就像之前的魔法少女‘cogen’一样,‘stroke’也有可能会变成对抗魔法少女的鬼牌。 关于这个问题,现在他们也束手无策,或者该说只能先摆到一边去──顶多就是祈求老天而已。 祈求陷入失控状态的‘stroke’已经不把空空放在眼里了── “‘stroke’拿着‘cogen’的魔杖当然麻烦,可是有好几柄魔杖遗失应该也是一大问题──除了‘pathos’的魔杖‘精准’已经因为违反规则的爆炸被炸碎了之外──” 有些魔杖不知所踪。 算上魔法少女‘cogen’的魔杖被‘stroke’拿去──其他还有两柄。 ‘光束炮’魔杖还有证──魔法少女‘metaphor’的魔杖。 “我想‘光束炮’魔杖应该就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学校里喔。你之前为了减轻重量,没有把‘stroke’的魔法少女服带来,魔杖应该就和衣服摆在一起。要是你那么怕那柄魔杖流落在外的话,要不要回去拿?” “回头去拿也有一点风险──我之前不知道魔杖是藏在衣服里面,而且还那么重要,所以才把‘stroke’的衣服留在香川没拿来……” 要是他之前就把魔杖当成施展魔法的工具,就不会那么不小心、随随便便把魔杖留下来。 就算不希望带在身上变成负担,也应该把衣服与魔杖毁掉再出发才对──不对,如果那柄魔杖可以让空空使用‘光束炮’,即便大小有如电冰箱,他也会想一起带来。 “空空小弟,你这个人扔东西一点都不会犹豫呢。那辆空气力学自行车‘恋风号’照样也扔在藤井寺。” “不是,我原本是打算骑那辆车去鸣门的──” 不过听钢矢这样一讲,事实上也没错。 自从来到四国之后,那辆脚踏车着实帮了空空不少,结果还是被他用完就扔──由此可见空空的冷漠、对事物多么不萦于怀。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当然打算回去拿。不过他也知道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遥远的将来,倘若空空的人性产生剧变,有心想要真的好好在四国巡礼的话,届时走到第十一处灵场藤井寺的时候,说不定会把那辆车顺便带走──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空空不认为那辆自行车可以完好如初地保存到那时候。而且过了那么久之后,自己十之八九已经把‘恋风号’给忘了。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真能活那么久。 特别是最后一点,他最有把握。 他认为自己绝对到死都是死性不改。 大太刀‘破坏丸’可以说是‘那个人’留下来的遗物,可是当‘破坏丸’被打个粉碎的时候,空空惊讶归惊讶,一点都不觉得悲伤或者失去什么重要的事物。 他对物品一点眷恋都没有。 就如同他对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一样。 “用飞的当然比较快,自行车扔了也无所谓啦──不过至少你不需要担心‘光束炮’会造成威胁喔,空空小弟。” “为什么?先前钢矢姊也曾经说过一些话,好像很瞧不起鹏喜同学的‘光束炮’似的……” “我没有瞧不起光束炮啦──不过这也仅限于我而已。因为只要有心,我可以飞得比‘光束炮’还快。” “…………” “就好比子弹打不中动作比子弹还快的目标……可是如果要飞得那么快,就得把空空小弟扔掉才行了。” 钢矢呵呵呵笑了几声。 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 “开玩笑的啦,别闷不吭声的。” “没有……” 空空不说话,不是因为懒得理会那种恶劣的玩笑──他早就已经习惯钢矢这种糟糕的笑话了。 只是因为四国现在的状况本身就像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相比之下钢矢的插科打诨只是小意思,空空听了也不会在意。 不──这句话他可不能听听就算。 她能够飞得比‘光束炮’还快…… 速度更快。 “照你刚才那样说,听起来魔法少女飞行好像也有技术好不好、擅不擅长的差别?” “嗯,是有啊。‘summer’队当中,飞行技术最好的就是我──应该说找不到比我更会飞的魔法少女了。” “是这样吗?没有比你更会飞的魔法少女……还真有自信呢。” “不,这该说是自信吗……你想想嘛,就我个人来说,因为我分配到的魔法很逊,所以只能在飞行方面下功夫。大家都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固有魔法更强,反倒是飞行这方面可以说是魔法少女的基础功夫,大家都会飞,所以容易受到忽略。” “…………” “现在的教育流行注重发展每个人各自不同的个性──可是你不觉得,把一件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做得比每个人更好也很重要吗?实际上就是多亏我的飞行速度快,所以现在还能保住性命。” “保住性命……喔,你是说在四国游戏当中。” “不,我是指在绝对和平联盟当中保住性命。” 钢矢说道。 “你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summer’队年纪特别老不是吗?” 虽然用‘老’这个字有点夸张,可是钢矢比其他四名魔法少女年长也是事实。 空空知道这个状况,但却没有想过原因是什么──之前他的解释是单纯只是因为魔法少女‘pumpkin’做事比较精明、求生技术高明,所以‘比较长命’。 其实并非如此──不,就算真是如此,另一个原因难道是因为其他魔法少女的寿命都超短吗? 证那么年轻就死于非命。 难道那种状况并非特例──是吗? “我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就一直存活到现在,一直生存到现在。虽然也执行过相当艰困的任务,但总是在鬼门关前──半只脚踏进去的状态下在地狱里出生入死到现在。” “在地狱里出生入死这种说法还真恐怖……不过其实也很恰当。所以飞行速度就等同于逃跑的速度啰?” “我实在不太愿意承认飞行的用途只是用来逃跑,但差不多也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我也没办法长时间一直维持比‘光束炮’还快的速度……” “是吗……” 听到钢矢这番话,空空多少能够安心一点。 钢矢和‘stroke’原本是自己人,某种意义来说两人彼此都很熟悉了。可是空空不一样,不久之前才和‘stroke’打过一场,所以怎么样都没办法对那名魔法少女放下戒心──不过虽然放不下,或许可以把戒心稍微降低一些。 再说要是因为老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疏忽了其他事情,那就本末倒置了──要知道现在还有超过一半的规则还没查清楚。 炸死的危险性现在还是如影随形。 “……可是钢矢姊真厉害,从十岁那时候就开始和地球作战。我和你比起来,应该说资历吧……相差太多了──” 早在‘巨声悲鸣’逆转了地球与人类这场战争的局势之前,钢矢就在和地球作战了──不过空空到现在也还没遇过资历比自己还浅的人。 “资历多寡根本没有一点意义,要和地球作战──讲求的真的是天分。” “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分,适合和地球作战。” 讲得更明白一点,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分、适合做什么事。如果这世上有人没有任何天分,那个人肯定就是自己了。 甚至没有活着的天分都没有。 “是吗?可是你从刚才开始不都一直面对着地球吗?” “什么?” “你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一般来说从高处向下看的话,应该会觉得头昏眼花。我在飞的时候也是尽量不要看下面喔──无论我多憎恨地球。” “……我也不是──” 我也不是为了狠瞪着地球才向下看,只是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人活着──空空本来想这么说,但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听刚才的说法,魔法少女‘pumpkin’虽然作风玩世不恭,但和地球似乎并非无冤无仇。空空心想要是议论起这种事情的话,可能就比较麻烦了。 提到关于地球的事情,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溜嘴,把曾经和地球对话的事情爆出来的话就大条了。 “……嗯?你也不是什么?” “没有,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老是低着头往下看好像很没效率。” “效率?很没效率?咦,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仔细一想,魔法少女也会用飞的──不见得一定会从下面出现。也有可能会从前面、后面或是上面出现也说不定……” 空空一面说,一面左右上下转动脑袋。因为他的身体被钢矢牢牢抓住,所以没办法转身改向。 所以他只能动头。 一百八十度──三百六十度。 因为有钢矢的身体挡着,空空的视线还是有死角,可是至少在他看得到的范围里没有任何人。 也没有魔法少女在飞──唔。 想到在空中飞太显眼,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空空一直不太愿意用飞的。可是他心想从防范、监视周围环境的角度来看,好像也没有其他位置比空中的视野更辽阔也说不定。 完全没有遮蔽物。 就算有人攻击身在空中的空空两人也能一目了然──就算想要跟踪或是追踪他们,在空中也是不可能的。 要是对方使用类似‘丑恶怪侠’那样的隐身类科学武器,或是像空空一开始把钢矢的魔法错认成的迷彩类魔法,用肉眼应该也很难发现到……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人在天上或地上也没差了。 “假如言行举止触犯规则,面临到爆炸袭击的话──钢矢姊的移动速度应该也能甩得掉吧。” “那样子的话我就要全力冲刺,空空小弟身体的一部分可能会被空气扯断,到时候就不好意思啰。” “我明白。” “……开玩笑的啦。” “啊,是玩笑话吗?” 拜托别开这种吓人的玩笑。虽然空空这么说道,可是其实他的反应才吓人。 “空空小弟,我想先确认一下之后的计画──等我们到了鸣门公园之后就要用走的是吗?” “没错,我们用走的过桥。” “既然我会飞,当然在海上也能飞喔。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的飞行技术不错,不会让空空小弟掉进海里去。” “是啊,飞行的确比较快──可是直到我们离开四国之前还是用走的好了。我不知道大鸣门桥有多长,可是既然开车就能过去,应该也不至于走不过去吧。”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你那么坚持要用走的吗?” “可以,其实也没什么。对我来说理由很理所当然,要解释的话反而不容易解释清楚。” “对你来说很理所当然?意思是说这个理由对我们就不理所当然吗?” “这个嘛……” 空空支吾其词敷衍过去。 虽然他说不容易解释,但是要解释清楚其实很容易──只要告诉钢矢,地球鏖灭军的人很可能在桥的另一头设有警戒线,要是用飞行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一定会吓到对方。 如果只是吓到对方的话倒还好,最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会被打下来──用走的过去都有可能会被当成枪靶,又何必特地让这种机率增加? 因为魔法少女习惯把飞行当成理所当然,所以个性实事求是的空空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这部分在感觉上的差异──不过钢矢对飞行的坚持热爱非比寻常,就算空空真能说的清楚明白,她可能也无法理解。 想到之后可能的状况,就算空空再不情愿,可能还是应该得说明清楚比较好──可是就算他想到之后可能的状况,光就这件事来说他还是没办法说明清楚。 问题不是出在容易不容易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 因为在两人正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空空察觉了一件事──无意间察觉了一件事。 这个时间点非常精准,可以说空空现在好不容易才察觉,也可以说他立刻就察觉──不过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时间解释了。 眨眨眼。 因为就在这眨眼一瞬──两人就被追上了。 号称速度最快的魔法少女‘pumpkin’瞬间就被追上──瞬间就被追过──瞬间就被拦下了。 那人张开双臂──笑容盈盈。 “咦……”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状况,钢矢一阵哑然。而空空则是连回头都来不及,还面对着后面──那个女孩对两人开口说话。 那个魔法少女── 穿着一身黑衣的魔法少女开口说道: “stop。这里禁止通行喔,‘pumpkin’。” 3 那不是隐身或是迷彩之类的伎俩。 空空可以打包票──不是因为他根据什么理论否认这种可能性,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之前他转动头部,注意四周有没有异状──在钢矢说他只看着地面之后,空空就不光只注意下方,也告诉自己要到处看看。 所以他看见──映入眼帘了。 就在钢矢问空空问题,而他一边往后看的时候。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因为太阳还没西沉,正当空空还心想被太阳光照得看不太清楚的当下──那个微微有动作的东西眨眼间突然‘放大’,然后变成魔法少女的模样。 简单来说,那个人从空空视力不及的远方瞬间就‘飞到’两人附近。 不折不扣的超快速度。 警戒或是监视一点意义都没有──快到人类感官都跟不上的飞行速度。这么一来,原本没有遮蔽物、视野辽阔的安全位置一下子变成不利于己的要命因素。 子弹打不到比子弹还快的物质──这种道理固然天经地义。可是照这个道理的话,就算那个物质比子弹还快,但要是遇上更快的物质,会被追上也是用膝盖想也知道的道理。 此时此刻应该是钢矢比空空更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吧──就是那个不满足于组织分配的魔法,长久以来一直磨练自己飞行技术的魔法少女‘pumpkin’。 “…………” 身穿黑衣的魔法少女 手上拿着的魔杖──也是黑色的。 虽然衣服款式设计和钢矢与空空身上穿的一样……就颜色不同这一点来说,倒是和先前空空一路看下来的状况没什么差别。可是──却有很大的不同。 空空感觉到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 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要是有多一点时间观察的话,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 眼前的景象忽然急速旋转。 不,急速旋转的不是景象,而是空空的全身──要说他究竟发生什么事,就是被人猛力甩了一下。 被抱着他的魔法少女‘pumpkin’猛力甩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杵槻钢矢只是照她刚才说过的话行动而已。 她已经预先说过,一旦遇上危险,就算拚着扯断空空的身体也要使出全力飞行──而现在的转向与加速让空空不禁怀疑搞不好自己的身体真的会被扯断。 “…………” “我要卯起来飞了,空空小弟。” 空空觉得自己好像勉强听到钢矢这么说的声音,说不定是错觉──说起来一点都不夸张,现在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空空只知道她真的‘卯起来飞’了。 从飞变成卯起来飞,在字义上好像有点重叠。可是如果现在这样才叫做‘飞行’的话,那钢矢的加速真的会让人怀疑之前她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真的在飞。 从烧山寺飞上天空的速度固然也不慢,可是当时她似乎还放慢速度(或许是为了避免扯断空空的身体吧)了。 不对。 钢矢不只是发挥出全力而已──先前她搬运空空的时候刻意避免两人的身子有过多的接触,但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把空空紧抱在怀里。可能是为了让重心集中。 尽可能保持流线型。 钢矢号称自己的速度比‘光速炮’更快,用这种比喻可能会惹她不高兴──在旁人的眼光来看,她的飞行轨迹看起来就像雷射光线一样。 虽然不至于真的会扯断身体,但现在这个速度别说是说话了,就连呼吸都有困难。飞的这么快,只要嘴巴一张开,喉咙深处瞬间就会变干燥──身为魔法少女,而且是自己飞行的钢矢可能不用操这个心,但饶是空空心智坚强到不像一般人,脑部构造却没特别坚固,几乎快要因为黑视症而昏迷过去。 只是快昏迷,而没有真的昏迷过去。光是这一点或许就可以说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呜──” 空空一边发出呻吟,一边确认后方状况。不,这算不上是确认,单纯只是他的头被风压吹到转个方向,恰好让他能够看到后方状况而已──对方没有追来。 因为空中没有任何遮蔽物,不管用多快的速度远离,空空还是可以看到‘就在那里’──那个黑衣魔法少女完全没有追着空空、追着钢矢飞过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忽然回头高速逃离,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吗?怎么可能是这样。如果那个女孩有什么理由这时候还文风不动、一动也不动的话──一定是因为她不当一回事。 钢矢虽然当机立断全力逃跑──但是那个女孩根本不当一回事。 大鸣门桥愈来愈远──因为那座桥太巨大,飞近的时候还看不出距离那座巨大建筑物有多远。可是飞离的时候就能实际感受到愈来愈远了。 这是心情上的问题吗? 还是速度的问题? 又或是──在他们和大桥中间有那个黑衣女孩的关系? “‘pumpkin’,你很过分耶。怎么一看到人家就跑?你有想过这种无心之举对青春期的女孩有多大的伤害吗?嗯?” “!?” 空空听到这样的声音。 那不是他听错──他刚才应该一直都在看后面。看着恰巧映入眼帘的后面──那个动都没动的黑衣魔法少女。 他应该都看到了。 空空也没有移开目光──就算想移开目光,已经快要丧失意识的空空现在的体能状况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然而── 那个小黑点不知何时突然消失──然后又出现在他们的前方。 就像风一般追过雷射光。 再次拦住两人的去路。 钢矢紧急刹车,免得一头撞上去──惯性定律似乎对魔法少女的飞行也有影响,即便紧急刹车也不是当场就能立即停下来。可是对方拦路的时候似乎也算准足够的距离,当钢矢与空空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 姑且不论对什么有好处。 是方便双方说话吗──还是动手厮杀呢? “你──” 两次被‘拦路’,就连杵槻钢矢似乎也屈服了──她不再换方向逃逸,停下脚步。他们明明在空中飞,用停下脚步这句话形容好像有点怪──总之她停止飞行,就像直升机一样在空中停悬。 开口说道。 “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耶──我的身分可不能人家一问就报上姓名。” 黑衣魔法少女回答道。 不对,她这样说根本不算回答──可是同样都是魔法少女,她却‘不能报上姓名’,光是这一点也算是某种很清楚的答案了。 “如果你还是要称呼我的话,那就这么叫吧──魔法少女‘space’。” 4 “‘space’……?” 钢矢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露出狐疑的表情──她可能正在想‘space’这个字是代表宇宙的意思吗?还是意味着‘空白’? 从那女孩身上穿的黑衣来看可能是前者,不过从她一身奇怪又难以形容的存在感来看,又感觉后者比较适合。 “…………” 不管是哪一种意思,反正空空现在也还没办法思考这件事──他根本没把那个女孩刚才说的代号名称听进去。 紧急回头之后是紧急加速,接着又是紧急刹车。这次空空真的因为黑视症而昏迷了──这也没办法,换作是其他身体不好的人遇到这种状况,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他没几秒钟之后就醒过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可是虽然恢复意识,脑袋却一片朦胧,两名魔法少女的对话只是在他的左耳进右耳出而已──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对话的内容。 所以── 回答魔法少女‘space’的人──是魔法少女‘pumpkin’。 “什么‘space’,我听都没听过。” “这代表凭你的阶级不会知道有我这个‘少女’、我这个人的存在。其实我的阶级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喔,‘pumpkin’。这表示就算你好像用尽各种手段,知道一些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但还是有极限。好像也不对,应该说没有什么极限不极限,只有不该知道的秘密。” “…………” “不是有极限,而是有禁忌……不过现在组织已经完蛋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组织故意让我自由行动的吗?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与其说是自由行动,应该是让你自由翱翔才对吧?不用我说,我想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常常有那种人安插到‘summer’队里。” “你说的那种人是什么意思?哪种人?” 钢矢虽然和‘space’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眼睛同时也在滴溜溜地查看四周──应该是在寻找哪里可以逃跑吧。 她好像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魔法和‘space’打一场──见识到双方的速度差这么多,也难怪她这样判断。 她自认自己的飞行技术无人可及,对飞行速度也是信心十足,可是看到对方的能力远胜于己,她的神经似乎也没大条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挑战对方──可是就算要逃走也是一样。 没办法逃出速度比自己更快的人的掌握。 根本不需要巴巴地用规则明定,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法则。 ……可是严格说起来,虽然杵槻钢矢无意使用魔法战斗,也没办法用魔法逃脱──但她现在已经施展魔法了。 魔法。 她施展的不是飞行魔法,而是‘自然体’魔法──不是影响外部的魔法,而是改变对方眼中看到的自己,所以不需要像‘stroke’发射‘光束炮’的时候那样大动作举起或是挥动魔杖。 ‘自然体’魔法现在已经发动── 所以黑衣魔法少女‘space’应该看不出来现在钢矢心里感觉的动摇、焦急、恐惧、困惑──以及各种这类情绪。 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 她应该感觉钢矢的应答态度还是一样目中无人、充满冷嘲热讽──也就是说钢矢正在‘space’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要虚张声势,也正诉说着钢矢实在已经惯战沙场了。 只不过钢矢不知道自己的魔法有没有发挥效果──‘space’面对钢矢,真的带着一脸目中无人的盈盈笑意,让钢矢看了担心自己的魔法究竟有没有生效。 甚至让人怀疑该不会对方也在使用相同的魔法──真的有可能有这种事吗? 因为‘space’同样也有‘自然体’的魔法,所以她也锻炼飞行方面的能力,才会有那种可怕的速度。如果是这种假设的话,姑且还算说得过去──不,说不过去。 她的速度已经快到不是用锻炼就练得出来的。 ‘space’的速度太快,干脆直接说她是使用瞬间移动或是空间跳跃之类的魔法,这样我还比较能接受──钢矢会这样想,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过去的苦心研究全都白费了。 “我说那种人就是那种人啊──就像你们这种人。不,充其量那也只是一种实验而已,各种众多实验当中的其中一样。真要说的话就是根本不重要的一样实验──特别是现在四国的一切都泡汤了,就连毫无意义的这层意义都已经失去了。” “…………” 钢矢虽然听不懂‘space’在说什么,不过那可能不是‘space’说的事情很难了解,而是她故意用很难懂的说法来打迷糊仗。 感觉‘space’故意让这段对话显得很空泛,单纯只是在查探钢矢的想法而已──仔细一想,她用‘拦路’这种非暴力式的行动强迫钢矢停下,让人觉得她只是用某种比较稳健、平和的方式和自己对话。但可以确定她的行为举止带有敌意。 敌意。 如果这种说法太过粗鲁的话──或许可以改用恶意来称呼。 总之她有意要妨碍钢矢与空空的行动,至少这一点昭然若揭──她就是想阻止钢矢与空空前往鸣门。 这一点是百分之百。 可是当钢矢与空空就像要逃离‘space’似地远离鸣门──也就是往反方向移动的时候,她却又挡在钢矢面前‘不让过’,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图? 只要放钢矢走,他们就会离开鸣门──她为什么要阻止? “一切都泡汤──你是指实验的事情吗?‘space’,那场让四国变成这副模样的实验……” “我说过有无数实验在进行,‘pumpkin’──无时无刻有无数实验在进行。无数又无限的实验。所以就我来看,只重视那场实验不尽然──” “……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钢矢判断再和她扯下去终究没个了结,便开门见山说道。她抱着的空空少年瘫软着一动也不动──虽然好像没死,眼睛也睁着,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看都不正常,需要救治──至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像这样吊在高空上。 “如果鸣门方面是你掌管的地盘,我也不会再靠近了。” “地盘?我没有掌管什么地盘啊──这一带应该是‘winter’队的领土不是吗?不过那支‘winter’队现在好像也因为四国游戏而处于半毁状态了──那个和你互相交换情报的魔法少女,她叫什么来着?” “……就算你问我,我又怎么可能把内应的名字说出来呢。” “说得也对,名字什么的──” ‘space’很干脆,也不再追问。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的‘干脆’也可以视为只是在装傻,其实‘名字什么的’她早就知道了。 钢矢心想。 黑衣魔法少女──饶是‘pumpkin’情报灵通,她也没看过这种颜色的魔法少女服装、没看过这个魔法少女。别说是‘summer’队,在‘winter’队、‘automn’队与‘spring’队里的人都没看过她。 这样的话──还剩下什么? “想要我放你们过去吗?我当然很愿意放行啦,‘pumpkin’。因为我也不是想要妨碍你们进行游戏。” ‘space’嘴上这么说,仍然不改展开双臂的姿势。她一副‘拦路虎’的姿势,仔细一想这种姿势还挺滑稽的。可是现在钢矢一点都不觉得滑稽。 “那就──” “先别急。只有在你们进行游戏的时候我才不会妨碍喔──只有在为了破关而进行游戏的时候。如果只是为了淘汰出局──是这样称呼的吗?如果只是为了这种消极的玩法,我可会尽全力妨碍的。” 你了解吗?‘space’说道。 “我不是要阻止你们前往鸣门,而是要阻止你们离开四国──‘pumpkin’,我不希望像你这样优秀的玩家淘汰出局。你应该明白吧?” “…………” 你应该明白吧。听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但钢矢当然不明白──不,严格说起来她也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但一想到自己的想像可能成真,她就觉得害怕。 因为‘自然体’魔法的关系,钢矢感到害怕这件事应该不会被他人察觉──可是‘自然体’没办法影响自己。 所以她很明白── 现在自己正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pumpkin’,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更有自觉才对──应该要知道我们对你的期待有多深。” “期待?你是说组织放任让我自由行动、自由翱翔,但是又对我有期待吗?” “没错──我个人甚至认为能够破解这场四国游戏的人除了你之外不做他想。” 不过这可不能声张。‘space’又补上这句话──虽然钢矢不明白不能对谁声张,不过重要的是那是‘个人意见’。 换句话说另外还有组织的意见──果然没错,这么说来魔法少女‘space’的立场就和‘那家伙’一样了── 和那个现在在四国张设防护罩的魔法少女一样── “详细状况当然不能说,就让你自由想像了──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能破了这场游戏,得到打倒地球的终极魔法。所以我不会让你淘汰出局,你也不能淘汰出局。” “……关于这件事,你好像有点误会。” 钢矢说道。 她把注意力稍微转向自己抱着的空空──那个提议要淘汰离开的少年。 他还是老样子,瘫软着文风不动──在两人第一次遭遇‘拦路虎’的时候,钢矢下意识地回头,不小心用极快的速度逃逸──现在他神智不清,在这种情况下无法藉助他的力量真是一大损失。偏偏遇到现在这种危急状况的时候,最需要这个少年帮忙── “我没有打算要淘汰出局──只是想先到外面去一趟而已,之后还是会回来的。我本来就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当然不可能放着四国这样自己跑掉。” “那真是精神可嘉……可是你错了,这一点我没有误会,而且大致已经猜到你想做什么了。因为那个男孩……” ‘space’指向空空。 她的双手还是维持‘不给过’的姿势,所以不是用手指,而是用视线的动作示意。 “就是地球鏖灭军的空空空对吧?” “…………” “如果是的话,那我多多少少知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认为你最好还是不要妄自揣测……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说不定比你想像的还更严重喔。” 钢矢虽然试着用这种方式试探,眼前这个底细不明的魔法少女知道的‘多多少少’究竟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她知道不明室,知道有时间限制,甚至知道‘新武器’的存在,钢矢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不过当她有这种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或许是吧。” ‘space’则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这么回答: “不过老实说吧,无论你们正面对什么情况,我都不打算多做考虑。因为我有任务在身──像这种事去找我的上司谈好吗?如果你们见得面的话──” “…………” “所以你就把我当作是另一种系统的规则──虽然四国游戏的规则书上没有‘禁止淘汰出局’的条文,可是不同于游戏本身的规则──你就想成有我们自己独自的规则好了。” “你们的规则──还有my rule这套啊。” 如果是my rule的话,又怎么能套用在别人身上──可是如果那不是my rule,而是our rule的话,名副其实就是‘我们的规则’。如果‘我们’还把魔法少女‘pumpkin’也涵盖进去的话,那就没什么奇怪了。 “……看来绝对和平联盟的机能比我想像的还更健全嘛。只是不知道有在活动的是总部还是各县分部──或者只是单一部门而已。” “唉呦,可别试图打探什么喔──” ‘space’虽然装傻,也没有否定钢矢说的话。可是没否定也不代表肯定──没错。 即便她对自己有恶意── 即便她想要妨碍自己的行动── 有一件事还是不变的──就算‘space’身穿黑衣还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只要她穿着那套服装,就是钢矢的‘伙伴’。 一同与地球作战的──‘战友’。 ……当然真要说的话,现在钢矢抱着的空空少年身上也穿着魔法少女服装,可是那不算数。 只是钢矢认为如果自己说什么都要闯大鸣门桥的话,这名‘伙伴’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冷血无情的‘敌人’──不对,这种情形下,变成‘敌人’的应该是钢矢自己。 她会变成组织的敌人。 变成不利于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可是究竟有什么问题?为什么钢矢不能离开四国──难不成他们认为无论钢矢有任何理由,只要一离开四国就不会回来了吗? 这样的话,钢矢也体谅他们的想法。 遗憾的是她也只能体谅而已──当然现在等他们两人淘汰出局,把时间限制的桎梏解决掉之后,至少钢矢自己还是打算再回来四国──可是钢矢已经是老江湖,当然知道人心多变这个道理。 也只有空空能够毫不以为意地说出还要再回来这种话。 所以──她也不是不了解黑衣魔法少女想要阻止他们离开的想法。 “这样好了……如果我现在发誓绝不会从大鸣门桥离开四国的话,你愿意放过我们,然后回去吗?” 虽然钢矢不知道‘space’会回哪里去,总之如果要把这个走到哪里都抢在前头的‘space’赶走,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就像‘space’刚才说的,就算用期限或是‘新武器’的事情劝说她,她也不会就此罢休──她刚才说要钢矢和上司去谈,可是她无意说出那个上司是谁,想谈也没得谈。 “当然啊。” ‘space’说道。 “因为我就像是一个关卡一样──虽然不会放行,但不会伤害你们。‘pumpkin’,如果你别再胡思乱想,集中心力把游戏破关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特别奖励呢。” “…………” 特别奖励? “奖励你把我逼出来──至于是什么奖励,就留待你发誓之后再揭晓啰。可是一个大惊喜呢。” 钢矢不要这种惊喜──就算真如‘space’说的是某种奖励,她也不想要。她自幼就加入绝对和平联盟,虽然不算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但好歹明白‘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这回事──话虽如此,她也不会想再多认识‘space’这个人。 如果是为了活命而收集情报的话,她当然会不辞辛劳,可是有些情报要是知道了反而会危及性命──‘space’肯定就是这种碰不得的鬼牌。 钢矢心中的危险感应雷达正嗡嗡作响──不管是谁都会有相同的感受吧。 假如有谁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觉得有危险的话,那就是── “那就……” 钢矢话说到一半。 她本来想说那就照你说的做吧──如果要说真心话,或者该说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听从‘space’的要求,但很想开口拒绝那个什么特别奖励之类的东西。只不过她也不想再和‘space’继续扯下去了。 换个想法,管他是什么惊喜不惊喜,既然不要那拿了就扔掉就好了。只希望那个东西扔得掉。 “我知道了,‘space’。我就听从你的要求吧──不管是暂时还是永远,我不会再想要退出四国游戏了。” “是吗……话说在前头,你也别想从大鸣门桥以外的地方退出游戏喔。不从大鸣门桥,就从濑户大桥走或是驾驶快艇之类,这种脑筋急转弯可是行不通的。每次我都会飞去找你们──每次我都会飞来挡路。下次说不定就不光是警告而已了。” “……好。” 警告。 没错,这次应该只是警告。 所以‘space’只是当个‘拦路虎’而已──要是她有心动手的话,不管钢矢还是空空恐怕都无法全身而退。不,空空现在的情况也已经不能算全身而退了──万一被‘space’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撞上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里,钢矢就觉得毛骨悚然。 光是普通的冲撞就已经是要人命的招数了。 那种把钢矢的自信彻底粉碎的飞行速度──如果她的速度再加上固有魔法的话…… “我知──啊呜!?” 看到钢矢忽然尖声哀叫一声,魔法少女‘space’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现在钢矢的举动明显相当可疑,但因为被‘自然体’魔法尽可能抵销,最终‘space’只感觉到少许异样吧──虽然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点程度的异样感。 可是发出哀叫一声的当事者钢矢对这阵‘搔痒感’可不是只觉得有异样而已──膝里。 问题是出自膝里。 那地方说敏感是很敏感,说无感也很无感。钢矢抓着的空空空手指恰巧碰到钢矢的膝里──不对,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空空因为黑视症,摇摇晃晃的手恰巧碰到而已。 可是空空少年的食指在钢矢膝里的动作显然是刻意的──说是动作,可是却相当细微,细微到要是不刻意注意的话,可能真的只会当成是一阵搔痒而已──他的手指的确是在写‘字’。 他正在── 传达讯息。 “…………” 空空之所以写在膝里,可能是考虑到膝里是‘space’视线看不到的死角──如果要找视线的死角,那件蓬蓬飘飘的裙子里头更是隐密,可是空空却没有选择裙下,而是把这片窄小的死角当成留言板。说起原因,肯定是因为── ‘别再摸我的大腿’。 应该是空空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老老实实听从钢矢在烧山寺宿坊里说过的这句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空已经连同他的独特个性一起苏醒过来了──从原本朦朦胧胧的意识当中恢复过来。 不,虽然还不能说完全恢复过来──可是现在的确已经比较有精神,旁人一看也看得出来。 他让自己置身在钢矢与魔法少女‘space’的对话之外──他不是浑身瘫软,而是装出浑身瘫软的样子。 不是自然体,应该称之为不自然体吧。 不晓得空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两人讲话,他应该是认为现在必须介入,所以维持这副‘不自然体’的模样,在钢矢的膝里传递讯息。 要是一个不留意的话就会──不对,就算留意了也可能会忽略空空的资讯,可是空空确信钢矢一定会注意到。 “…………” 钢矢吞了一口唾沫,留心读取空空给她的讯息。 读取讯息的时候,一般来说身体姿势会变得紧绷、脸上表情会改变,或是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出来,无论如何都会有一点异样。但是钢矢的魔法就是可以掩去这些异样──空空几个小时之前才知道钢矢的魔法,现在立刻就利用上了。 “抱歉,我只是在忍着别打喷嚏而已。穿裙子有点冷飕飕的──” “对对,我了解。虽然这是魔法少女服装,但我觉得真的别这样。要一个在天上飞的女孩子穿裙子,有没有搞错啊──” 为了掩饰刚才不小心发出的哀叫,钢矢用这个理由和‘space’说话,然后一边用心读取空空给她的讯息,结果内容是这样── ‘她的话不能信’。 5 不能信。 如果说‘space’的话不能信,下一个问题就会变成什么才可以信。如果要问空空本人能不能相信,第一个举手反对的人应该就是空空空自己吧。 这段简单明瞭的讯息隐藏着如此矛盾,让杵槻钢矢一阵栗然──空空少年用这么清楚的言词‘敌视’这个黑衣魔法少女,钢矢不只感到惊讶,更有一种新鲜感。 因为‘自然体’魔法的关系,外人感觉不到她有多惊讶──不只是‘space’,就连传递讯息的空空也感觉不出来。 也因此,空空不知道钢矢有没有察觉他的讯息,为了预防万一又好几次在钢矢的膝里写下相同的讯息。 ‘她的话不能信’。 ‘她的话不能信’。 ‘她的话不能信’。 ‘她的话不能信’── “…………” 这句话之所以感觉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能是空空认为如果讯息太复杂的话,钢矢可能会搞不懂。 用这种方式的话,要是文章太长、字数太多就会无法表达意思──这样一想,表示空空的精神已经恢复到能够顾虑这些事了。 虽然他瘫软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装病(?)──但他送这段讯息给钢矢绝非不经大脑的疯言疯语。 “那个……你说的特别奖励──” 钢矢说道。 她也知道前后两句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这部分就交给自己的魔法‘自然体’去掩饰。 “我可以相信那东西往后进行游戏的时候会有帮助吗?” “你说呢?我可不知道喔──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 ‘space’的回答一如钢矢所预料。 钢矢也不认为‘space’回答的时候会把‘特殊奖励’的细节告诉自己──单纯只是想说一句里面有‘相信’这个关键字的台词,让自己抱着的空空也听得见而已。 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空空,自己已经听懂他的讯息了──结果空空在自己膝里的动作立刻就有了变化。 反应如此迅速。 这让钢矢了解到,空空果然并非因为慌乱才变得过度排他──他不但没有陷入慌乱,反而以一贯的冷静判断力做出‘敌视’对方的决定。 即便钢矢对空空真正在想什么一无所知── “你准备了这种令人不放心的东西给我,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立誓──那个特别奖励不拿行不行?” “咦,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要是有人对你这样说,你会有什么感觉?” 看到魔法少女‘space’用这种促狭的语气回答,看来她好像没发现钢矢是在拖延对话时间,尽量避免立刻说出一个结论。 当然也有可能她其实已经发现,只是把钢矢玩弄在股掌之上──就在两人互相你一言我一句的时候,空空又对钢矢送出第二道讯息。 ‘逃。’ 是这个内容。 ‘逃。’ ‘逃。’ ‘逃。’ “…………” 逃──还真是简单明瞭。 就是因为简单,所以有很多解释方式。可是照一般想来,空空的意思应该是‘赶快逃跑’吧。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未解,使得钢矢又觉得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就算要逃,可是怎么逃’──如果可以逃的话,钢矢老早就跑了,根本用不着空空交代。 不,说得更仔细一点,她已经两次试着要逃跑,可是两次都失败──结果就是空空意识昏迷,变成现在这个情况。这时候要她‘赶快逃跑’也未免太强人所难。 “那无论我要怎么做──” 钢矢一边思考一边说话。 她心里觉得忐忑不安,不晓得这样说空空是不是听得懂──可是说也奇怪,虽然从上下文来看有点牵强,但是她相信只要有‘要怎么做’这个关键字,空空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无论我要怎么做──我都只能选择了。选择放弃淘汰领取奖励,或是不领取奖励然后淘汰。” “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两个选项当中,要是你选了第二项,你就不再是我们期待的杵槻钢矢了──届时我就会毫不客气变得很残酷。” 变得残酷…… 她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在开玩笑,实际上也有可能真的在开玩笑。可是她虽然在开玩笑,却不是在唬人。 这种事老早就知道了,根本连想都不必想,所以钢矢原本才放弃挣扎,打算选择前者好摆脱困境──可是空空做出的选择却不一样。 他在钢矢的膝里这么写。 ‘现在不残酷,可逃。’ 他已经不再重复书写了。 空空应该是判断这种方式能够达意──的确没错,意思是可以通达,但只是空空想讲的话‘达意’了而已,和‘了解’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她还没变残酷,可以趁机逃跑──亏他想得出这种点子。空空看待他人言行举止的想法完全异于常人。 “你要怎么办?如果还犹豫不决的话,我可以让你不用烦恼喔──” “啊,没有。呃──” 这句话也可以当成是‘space’的最后通牒,可是钢矢的反应却很迟钝,甚至明显到连‘自然体’魔法都不知道能否掩盖得过去。原因是因为空空在她膝里写的讯息忽然不再像先前那样简单扼要。 这也难怪。 空空写在她膝里的不是简单讯息──而是他们俩能够摆脱现况的具体方法。 “我没有──犹豫,可是──” “……?” 幸运的是纵使这时候让黑衣魔法少女多少察觉有点异样,看起来也像是一般人被迫要做出选择时正常会有的慌乱反应。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照‘space’的说法,不可能有任何方法可以逃离这里──她是为了阻止空空两人逃离四国游戏而现身。可是在某种意义来说,要逃离她的掌控比逃离四国游戏更困难。 绝对的自信。 绝对的自我。 要用傲慢或是自大这类言词指责她其实都有些太沉重──因为这只是她‘基于常识所做的判断’而已。 因为即使她知道这个做任何事都不基于常识的空空少年──对他这颗来自外界的头脑怀有戒心,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和空空打照面。 空空空习惯在这种‘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力挽狂澜,老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可是‘space’却是第一次亲身体会他的能耐──即便遭到空空算计也还情有可原。 只不过对‘space’来说,这种同情最是让她感到受辱。 “…………” 这套作战计画空空只写一遍。 应该是他判断写一遍钢矢就能明白。而且这部分极为重要,可以说是整个作战计画的根本,只写一次也是为了预防被‘space’察觉吧。 真是步步为营。 正因为如此,钢矢才更难以相信──空空做事这样小心翼翼,竟然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计画。 这个计画大胆到连钢矢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胆大包天的计画。说莽撞是很莽撞;说胡闹也确实很胡闹──难不成他以为用了作战计画还能保命吗? 这个男孩就是用这种方式活到现在的吗?这可不是赌命两个字就能算了的啊。 更何况现在两人面临的局面还没急迫到非得用这种方式才能解决问题──不对,他们现在当然面临窘境,可是‘space’有给他们另一个解决之道。 那个方法也没多困难。 只要点点头,答应魔法少女‘space’的要求就好了──即便只是口头上答应,然后阳奉阴违,好歹也能应付现在的场面。虽然钢矢有点担心,不知道那个强迫中奖的特殊奖励是什么玩意儿。但从这一连串的对话内容来看,应该不会是什么会害死人的东西。 空空这个人就是专门以应付场面为业,照理来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难道他认为光是答应‘space’还不能摆脱现况吗? 不能摆脱现况──还深陷泥淖当中。 虽然迎合那个魔法少女只是阳奉阴违、只是暂时应付,但是对空空来说仍是不可承受的风险吗──这也没错。撇开其他算计不说,对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对象言听计从确实让人感觉有点胆寒。 在这种情况下,空空决定以直觉为上而选择这套计画,根本就是超乎常理。不对,其实应该说── “亏他想得出这种事……” 钢矢低声喃喃说道。她心里的感想化为言语,忍不住自言自语说道。 一开口说话之后,这下连魔法少女‘space’终于也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脸上的笑容褪去,转变为一脸诧异的表情。 她当然还没察觉空空的计画,但已经清楚知道钢矢的心境产生什么变化。 虽然钢矢他们不认识对方,但对方认识魔法少女‘pumpkin’,自然也知道‘自然体’魔法的存在──一旦对方产生疑心,就算再怎么掩饰异样感,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要做决定的话就是现在。 答应‘space’的提案──还是答应空空空的提案。 换句话说,这是选择要答应敌人还是自己人的提案,这两个选择看似没什么好犹豫,应该要选择自己人的提案才对。可是无论有没有考虑到敌我立场这件事,钢矢还是感到踌躇不决──她内心的‘常识’一直要她选择前者。 虽然空空已经恢复意识也恢复思考能力,但身体应该还没办法活动──应该没有办法阻止钢矢做任何决定。最终选择的权力还是完全掌握在钢矢手上。 的确没错。 要是这样想的话,或许的确逃得了──可是站在钢矢的角度来看,这套作战计画完全只是基于假设,只是一种空中楼阁。而且她也不明白要逃跑为什么非得冒这种险。 这个计画根本就像把赌博的时候在机率比较低的那一方下注一样,毫无必要又毫无意义。就算这么做真的能够摆脱魔法少女‘space’拦路,之后也没个着落。 还不是会被她继续追着跑? 听‘space’说话,她现在好像是单独行动,但毫无疑问是属于某个团队──之后追兵可能不只有她,那个团队的人可能也会一起来追杀钢矢他们。 最可怕的那个。 搞不好连钢矢所知最可怕的魔法少女都会出动──钢矢愈想愈觉得找不到任何理由采用空空的提案。她渐渐觉得这该不会是空空在脑袋昏沉的时候想出来的点子,根本有问题。 “……呜。” 可是最后钢矢还是拒绝‘space’的提案,决定执行空空的计画。她只所以决定采用这个异想天开的鲁莽策略,理由是空空最后在她膝里写下的字句。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参考依据。 真要说的话,就像是一点心理安慰──如果空空是依此为基准拟出这套计画的话,钢矢真的会怀疑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可是空空写下的字句就像是吸引人的魔咒一般,让钢矢一听就只能接受他的提案。 吸引人的魔咒。 又或者该说是──花言巧语。 钢矢不禁心想,这个男孩将来搞不好会变成迷死天下女人的花花公子也说不定──不过前提当然是如果他还有将来的话。 他的将来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创造。 “……‘space’。” 钢矢开口唤道──这时候她第一次用对方的代号称呼,以表达自己的决心。 怀着一分敬意。 把空空认为你不足以信任的意志表达出来。 “……怎么样,‘pumpkin’。” “谢谢你还愿意提供奖励,但还是容我拒绝。” 钢矢说完之后── 把她抱着吊在空中的十三岁少年空空空──放开了。 6 如果要问在高空失去支撑力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当然就是由上往下‘掉落’──往下坠了。 即便空空空是地球鏖灭军过度特别待遇的英雄,当然也无法违抗这种自然法则。 他无助地从高高的天上往四国德岛县的地面──向地球下坠。 ‘space’想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身子顿时一僵──这也是因为她把这件事当成是‘失误’。 她认为‘pumpkin’和自己对峙的时候,因为太紧张(虽然应该有用魔法掩饰),不小心手一滑让怀中的同伴跌了出去。 认为钢矢失手让空空掉了下去。 她这样判断很正常。 可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space’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钢矢把空空放掉之后,自己却开始往下坠的空空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往正上方飞去。 两人上下分离。 不,说好听是两人分开,但空空只是依照重力下坠而已──总之他们两人各自上下分开了。 一个往上、一个往下──愈分愈远。 “呜──混帐……” ‘space’原先一派从容不迫,现在脸上稍微变色,这么恨骂道──她不是骂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的意思是为什么钢矢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这种决定,选择反抗自己。也就是说她是怨慰钢矢‘错判情势’,所以完全依照字面的意思,是在骂钢矢‘混帐’。 难道她以为能够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而且‘space’更是对钢矢脱身的方式看不顺眼──没想到她竟然像蜥蜴断尾一般,舍弃自己的同伴。 自切行为。 这么做确实是很合理──因为钢矢的同伴因为疲惫而不堪高速飞行,这时候根本就像是一副手铐,束缚她双手的自由。 虽然魔法少女的飞行和重量无关,但是姿势却会影响飞行速度──而且要是抱着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得分心注意,下意识地让速度降低。 所以── 把‘没用’的同伴舍弃,确实不失为提升速度的好方法──而且钢矢把人往下扔,自己往上飞也是‘正确’到令人感到佩服的选择。 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他们上下分开也可以视为兵分两路──原来如此,因为‘space’单独一人,就必须在他们两人当中选择一个去追……如果‘space’去追空空的话,‘pumpkin’成功脱身的机率就会增加。 这么做非常合理。 太合理了,合理到令人反感──‘space’知道‘pumpkin’的个性一向与同伴保持距离,放弃同伴的时候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这样公然抛下同伴。 不是放弃,而是丢弃。 ‘space’当然无从得知,这个点子竟然是空空空这个被丢弃、被抛下的人自己提出的,所以一心只对‘pumpkin’感到失望。 她甚至觉得把游戏破关的大任交给‘pumpkin’会不会是错误的判断──要是这样的话,那‘pumpkin’逃跑之后也没必要去追了。可是这时候当然没道理不追。 反过来说,正因为对‘pumpkin’失望,才能更狠下心──更残酷地去追她。现在已经不光是‘拦路不给过’就能了事了。 使尽全力追上她──猛下杀手了结这一切。 要是‘pumpkin’抛下累赘,调整好姿势专心飞行的话,速度想必会比刚才更快。可是就‘space’来说,速度也只是稍微快一点点而已。 不,就算速度再快上一倍,她也有自信能够赶得上──这出我追你跑的戏码要是在地面上演,只要‘pumpkin’找个隐密的地方躲起来,‘space’就无可奈何。但现在她只是从空中逃到更高的空中而已。 没有地方可躲的空中。 就算‘pumpkin’飞行的速度非常快,但逐渐远去的她仍然在‘space’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就好比天上的星星不会一晃神就不见一样──除非‘pumpkin’像流星一样瞬间烧光,否则不管逃到哪里,她都一定逮得到。 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就别拖,赶快做完。就在‘space’打算开始这场应该转眼就能结束的追赶行动之前,她又往下看了一眼。 看向下方──看着空空空一边翻滚一边往下方坠去。 她心想,‘pumpkin’把他扔下肯定是当诱饵,自己该怎么处理他呢──如果去追那个少年会趁了‘pumpkin’心意,当然不能去。 况且就算‘space’束手旁观,那个少年也会就那样撞在地上摔死,不管是头落地还是脚落地都是死路一条。然后他死后就会依照四国的规矩爆炸,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也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所以要是专心想着要飞的话应该就能飞起来──可是他先前因为黑视症而意识不清,就算现在清醒过来恐怕也无法集中精神。顶多就是想要飞起来结果失败,反而用更快的速度撞上地面。 如果‘space’现在有任何理由不去追‘pumpkin’而去追那个女装少年,那就是为了要救人,避免他掉了性命(名副其实的掉命)──可是‘space’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虽然‘space’知道地球鏖灭军的空空空这个人,可是对她来说比较重要的人终究还是‘pumpkin’──虽然现在重要性已经愈来愈低,但也不至于让‘space’把目光转向一个外人。 再说就是因为有这个外人出主意,‘pumpkin’才会想要选择淘汰出局,离开游戏。为了让‘pumpkin’今后进行游戏不被打扰,那个少年这时候去死一死才好。 当然这也要‘pumpkin’在我全力追踪之下,之后还能继续进行游戏才算数──‘space’把目光从空空空身上移开,对他的死活毫不介怀,再度向上望。 抬起头── 看着‘pumpkin’。 然后随便地定下一个座标,随便到就算一头与‘pumpkin’撞在一起也无所谓,然后猛然往上飞,如一阵风般风驰电掣往上飞。 7 魔法少女‘space’没有如同一阵风般追过来,已经隐没在地面上的景色里看不清楚了──这时候杵槻钢矢才放慢速度,转为水平移动。 现在还不能大意。虽然她在上面已经看不见下面,可是对方从下面往上看,应该还是看得到──不过钢矢好像的确已经来到安全地带了。 来到空空口中声称的安全地带。 “该说是他声称的安全地带……或是真如他所说的一般。” 现在的高度早就已经不光是寒冷而已。 这个高度的空气已经变得稀薄,一般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还会呼吸困难──到了这种高度,就连飞行者本人都可能会失去意识,根本没有考虑到之后身体会出什么问题。 竟然要人飞到这种高度,那个男生真是荒唐──只是钢矢自己也说过能够飞到空气稀薄的地方啦。不过多亏有空空的建议,她好像终于成功甩掉那个黑衣魔法少女。 “空空小弟说得没错──原来‘space’会操纵风啊……” ‘控制风’。 如果要说的更仔细一点,她其实是一个能够控制大气流动的魔法少女──那个令人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的超快加速度与超高速飞行都是风力喷射。 所以魔法少女‘space’才能如一阵风般超过钢矢的飞行速度,绕到她的面前‘拦路’。 就算钢矢再怎么努力锻炼、钻研飞行魔法也不可能比得上飞行魔法与固有魔法的串联。 ‘space’应该是想要打击钢矢的心理,所以才会假装成只使出飞行魔法的样子──钢矢完全上当了。 在她受骗上当而大失信心的时候,‘space’还用那种条件对她提出交涉。这么一想,那时候钢矢真的被她耍得团团转。不过撇开这点不谈,要和一个会操纵风的人打空战,光是想像就令人冷汗直冒──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空空看穿真相之后才会不得不决定要逃跑吧。 如果要问为什么空空能够识破‘space’的假装把戏,那才真的让钢矢惊讶──光从空空写在她膝里的文字还不容易了解他真正的想法,总之空空是这样想的── ‘应该没几个人会放着固有魔法不管,跑去练飞行魔法──何况你的飞行技术在漫长的实战经验中磨练过,其他魔法少女的飞行技术应该不可能超出你那么多。’ ……意思就是说,当钢矢被‘space’超越而垂头丧气的时候,空空却有不同的看法,认为钢矢的飞行技术无人能出其右。 空空之所以认为‘space’的魔法不是‘跳跃’或‘瞬间移动’而是用来辅助飞行的‘呼风’,是因为如果她真的能够使用‘跳跃’或是‘瞬间移动’等这类魔法的话,根本不需要装模作样,直截了当说出来反而更能让断绝空空他们的希望。 当然光是能够‘呼风’就已经够可怕了──能够把大自然的力量纳为己用的魔法少女怎么可能不可怕。相较起来,手袋鹏喜的‘光束炮’都还比较符合常识的范围。 可是就在空空识破的同时,他连对抗的计策也一起想出来了──虽说是对抗计策,可惜这个计策不是要和‘space’战斗,而是逃跑用的。不过管他怎么用,计策就是计策。这个计策就是要钢矢放开手,让空空往下坠,而钢矢则往上飞。 空空要钢矢放手的理由大致就如同‘space’推测的那样──为了让钢矢使出最快的速度以及兵分两路,大致就是这样。 可是如果要另外提一个原因的话──因为空空可能没办法和钢矢一起飞。 问题不是速度──而是高度。 稀薄的空气。 “……空气变稀薄的话,‘space’也没办法百分之百依靠风的力量……是吗?” 钢矢往正上方爬升飞行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事实就是‘space’完全追不过来──应该说她可能在爬升爬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有问题,因此才打消主意,不再继续追击。 她应该是深思熟虑过,判断要是飞更高的话,反而可能会被钢矢打败──对她这个能够‘呼风’的魔法少女来说,没有风可以操纵的地方的确是去不得。不过她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用这种引诱她飞往空气稀薄区域的方法战斗,或者说逃跑。 不消说,这种空气稀薄的高度不只‘呼风’的魔法少女不能来,对钢矢来说当然也是要命的地方──可是她平时就常做飞行训练,就像那些太空人或战斗机驾驶员一样,已经累积锻炼,能够承受一定高度的缺氧状态。这不是她刻意锻炼,只是她在追求更快飞行速度的时候,结果也累积了这些经验……这个空间距离宇宙比距离地面还近,虽然对人类来说不是舒适的地方,但如果只是短时间停留的话,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接下来就这样直接藏身在云朵当中,只要能躲避‘space’的视线,就可以成功脱身──虽然衣服会弄湿,这时候也只好忍耐了。 当然这其实是一时之计、不过只是一时之计而已,没办法保证钢矢今后的人生能够一帆风顺──可是能够从那个高速魔法少女手底下逃脱,也可以让钢矢原本快要丧失的自信再度恢复过来。 这都是多亏空空少年──钢矢回想起他的魔咒。 那句让钢矢决心执行这项计画的魔咒──空空少年在她的膝里这样写道: ‘只要条件足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少女飞得比你快。请不要背叛自己的努力。’ ……常常有人说努力不会背叛自己,空空还挺会说话的,说什么不要背叛自己的努力。现在仔细一想,钢矢觉得空空几乎是在胁迫自己,而不是用说服的方式──逼得她不得不乖乖照办。 实际上魔法少女‘space’似乎爬升到没有风的区域就放弃追踪了。可是就算她没有放弃,真的猛追上来──靠钢矢的能力应该也可以甩掉她。 空空就是这样激励钢矢的──虽然这个少年说自己不懂人心,但是该怎么说呢,他的所作所为有时候就像对人心使出关节技那样。 事后回想起来──而且是成功之后回想起来──钢矢觉得自己好像被强迫干出一件很鲁莽的事,事后不但不会让人感到放心,反而想要找空空少年抱怨一番。 而且不晓得现在逃脱成功会有什么后果──钢矢内心始终有一个疑问,无论魔法少女‘space’所说的奖励是什么,会不会老实答应她的建议比较好? 因为就算钢矢照字面形容一样藏得‘云深不知处’,能够逃得了一时。可是她今后就会遭到那个魔法少女的追捕──除了‘stroke’以外,另外又多了‘space’这个追兵,无论如何显然都会在进行游戏的时候造成困扰。 可是就算杵槻钢矢再怎么想找空空抱怨,她觉得自己实际上还是不会诉诸行动。因为想也知道,空空少年在这场逃亡大戏当中也背负了钢矢根本比之不及的风险。 他舍身又纵身,要钢矢抛下自己当诱饵──因为只要‘space’的视线被往下坠的空空吸引过去,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钢矢就能在这一瞬间飞得更高。 不过‘space’当然也很有可能不追钢矢,选择去追无助下坠的空空──如果去追空空的话,她就可以充分利用‘风力’去追人──要不然空空也只是不断下坠而已。 虽然他说山人自有妙计──可是谁知道这个妙计是否真能够顺利完成。空空才刚恢复意识没多久,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失败的可能性很高──要不然他也有可能在下坠的时候昏过去。如果发生这种事,也别提妙计成不成功了。 他会直接撞在地面上,然后game over。 要是这样的话,结果就会变成钢矢真的干出‘断尾求生’的行为了。 虽然钢矢也不是今天第一次蒙受牺牲同伴换取求生机会的恶名,但用这种赤裸裸的方式牺牲伙伴,怎么想都让人心情无比沉重。 钢矢可不想今后一辈子都带着这种心情度过──想到这一点(就算没想到这一点也一样),她怎么样都希望空空的妙计能更成功,好好活下来。 “无论成功或失败……看来暂时得和空空小弟分开行动了。这下可好……在这偌大的四国,我真的能够再和他重逢吗──” 要是空空少年摔死的话,重逢二字就是天方夜谭了──可是钢矢发现自己虽然心里挂念空空的生死,奇怪的是她内心也确信那个男生绝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8 实际上也正如钢矢确信的那般,光是从高空落下还不足以让空空少年结束他那充满传奇命运色彩的人生。再说他的名字就叫做空空空,要是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可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了。 对空空来说,这个计画大致上有三大风险──头一个风险就是那个魔法少女不去追钢矢而跑来追自己。不过从那两人的对话可以知道她对自己不甚重视,所以空空判断这个风险成真的可能性不高。如果有问题的话,也只有万一那个对自己速度非常有信心的女孩其实是个完美主义者,‘鱼与熊掌’都要。先来追下坠的自己,然后再回头去追钢矢。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往上爬升的钢矢应该能够逃掉,但空空却是莫可奈何了──这一点也没什么道理或理论可言,单纯只能希望别发生这种事而已。 第二项风险当然就是钢矢也担心的黑视症状况──就算想出再怎么绵密的计策、力求面面俱到,只要空空一昏过去,一切努力都泡汤了。这时候就不是什么‘别背叛自己的努力’,只能赌‘努力不会背叛自己’──赌平时锻炼不懈的肉体不会背叛自己。 然后最后一项风险则是所谓的装备不良──这一点只能看老天的脸色了。说起来好笑,他明明是从天上掉下来却还要看老天脸色。总之对空空来说,这个第三项风险才是他最大的赌注。 因为他无法保证。 已经使用过的降落伞折叠起来之后能不能再用一次──这降落伞原本是空空预防飞行当中发生什么意外掉下来,所以在空中游览的途中背在背上的。 这个降落伞是他从地球鏖灭军带来,登陆四国之际从直升机跳到那所国中学校的时候曾经用过──操作起来很简单的降落伞。就算没办法用魔法少女服装飞行,只要留有一点点意识,至少还可以扯动降落伞的伞带。 他认为可以。 当然空空也想过有可能不行,不过当时他的想法是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想办法──或许就是这种适度的随兴心态让他把这种胆大包天的计画付诸实行。 总之当初空空没有把这套降落伞扔掉,让他和钢矢的逃脱戏码得以成功──虽然他把‘恋风号’骑了就扔,又把‘stroke’的魔杖放在学校没带来,可是刚来到四国之后没多久,情况还没那么紧迫,还有多余的心力,才帮了他一把。 空空看着魔法少女‘space’开始爬升去追钢矢,然后才拉下降落伞的伞带──他担心的‘意外’也没有发生,降落伞就这么张开了。 自从来到四国之后,科学技术一直被魔法压着打,可以说此时此刻才终于有机会还以颜色──不过这毕竟是空空空的人生,当然不可能万事都这么一帆风顺。 ‘逃过’那名魔法少女的追踪说不定会让他将来的命运比‘逃不过’来得更糟糕。不过先撇开是否真是如此──对空空来说,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因为当时他的判断就是认为除了逃离之外别无他法。 真正有问题的是命运降临前的过程,说明白点就是他要降临的地表──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降落伞的降落地点。 现在和当时从直升机跳伞来到香川县某国中的操场那时候不一样──空空没有多余的时间挑选降落地点。应该说他只是因为钢矢放开手,所以掉到地上而已──哪有什么位置与座标可言。 不,如果要这样说的话,就连高度他也不知道──送空空来四国的那个直升机驾驶员说过降落伞有有效高度。对空空这个虽然以空为名,但却对天空一窍不通的人来说,他当然不知道这个有效高度是指多高。不过他可以确定,钢矢放下他的位置比他当初跳伞时的直升机位置还高得多。 实际上空空不但不知道自己往哪里掉,而且他的降落伞还被风吹到偏得老远──不是魔法少女‘space’产生的风,而是大自然的风。 说是大自然的风也不太对,那可能是下坠时产生的风阻也说不定──就算降落伞张开也不足以完全消除下降时的风阻。很不幸的,最后空空依照重力加速度愈来愈接近的地面不是外号四国三郎的吉野川,而且很不幸的也不是树木茂密青翠,能够当作缓冲的山林区域,反而是建筑物密集的都市区域。 这里是最糟糕的降落地点,不管掉到哪里去都免不了会直接撞上建筑物──就算看到底下是一群建筑物,空空也莫可奈何。 虽然降落伞已经张开,可是开伞时的下降速度已经远远超过空空能够控制的程度──他只能束手无策、不由自主地下坠。 这些建筑物当中,空空掉到一间可以说他最不该去的独栋民宅屋顶上。只是回顾空空过去的人生,发生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严格来说,他不是掉到民宅屋顶,应该是撞破民宅屋顶──他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柄长枪,刺穿屋顶、撞破二楼地板,然后卡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与其说是停止下坠,其实是降落伞被他撞破的屋顶尖锐突起处勾住,他就像是橡皮糖一样挂在降落伞底下。若非如此,他也没办法在铺着木板的地面上停下,何止有如天上掉下来的一柄长枪,而是直接会化身为宇宙来的陨石,在地面上撞出一个洞。 “…………” 空空呼了一口气。 他就仰躺在一间陌生民宅的客厅里。 ──他心想,总算勉强撑过这一关了。不,现在还很难说已经撑过去……不过至少躲过摔死这种愚蠢的死法。 “……不过就算没有降落伞,最后可能还是可以保住性命也说不定……” 魔法少女服装。 登淀证的遗物──其实只是空空自己动手从她的尸体身上抢下来的。总之这件服装的功用并非只有‘可以在天上飞’而已。 因为这件服装可以实现人在天上飞这种荒诞无稽的梦想,所以每每都让人只注意到这项机能,但这件服装的防御力也很优秀。 当空空和魔法少女‘pathos’打起来的时候,空空曾经用计对她动斧,可是那柄武器的锋刃甚至没办法让魔法少女的服装绽线。 连冲击力道都传不到她身上。 所以只要穿着这套服装,说不定空空也不会承受高处落下的冲击,就能成功着陆── “不,怎么样也不可能吧……就算这套服装的防御力很强,也承受不了尸体爆炸的力道……要是没有降落伞的话,可能还是没办法平安落地……” 虽然还得看‘平安’两字要如何定义,总而言之空空已经成功摆脱那个困境了──他一边这么心想,一边动手解开缠在一起的降落伞。 没错,他只是摆脱了‘那个困境’而已──真正要命的危机本身还没解决。从整体来看,那个危机指的就是四国游戏──再说他们根本还没打败那个身分不明的黑衣魔法少女。 “钢矢姊她──” 空空一边卸下降落伞,一边抬头往自己坠落下来的正下方看去。开了一个大洞的一楼天花板、二楼地板、二楼天花板以及屋顶──还有天空。 因为可以看见的范围有限,再加上钩在屋顶的降落伞遮避视线,所以天空不是看得很清楚。 想当然耳,他看不见杵槻钢矢。 要是她依照空空的建议藏身在云朵当中的话,就算视野再怎么开阔,从地面上也看不见她── “……算了,应该不用担心吧。她在四国活得可比我久得多了。” 当时他们一心只想着要如何逃离现场,根本没有想过要怎么会合──不过空空心想,或许没谈也好。 与其随随便便会合在一起,或许双方不得不分开行动的情况下,钢矢才能不受空空这个负担的拖累,再次尝试前往大鸣门桥也说不定──空空还是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有没有办法和地球鏖灭军交涉,不过那名魔法少女与外界交涉的经验也很老练了。 “再不济,钢矢姊应该也有办法和那个黑衣魔法少女周旋谈判吧……” 我就没办法了。空空喃喃自语道。 空空认为‘space’这个人信不得,所以不愿意接受她提出的建议。原本钢矢都已经心动,空空也要她不可以接受。可是如果问他为什么那么坚决、那么强硬地抗拒魔法少女‘space’,也只能说这完全是凭感觉。 如果真要说出什么理由的话,那就是空空觉得她出面阻止两人离开四国,时间点‘很讨厌’──另外她隐瞒自己的魔法是‘呼风’,刻意装出一副飞行速度远胜钢矢的假象,这种手段也让空空‘不爽’。 对方耍这种手段,要是按照她的话行动岂止是危险而已,感觉根本就是找死。这是空空的直觉。 而且要是照她说的做,还会被强迫收下她给的特别奖励──这一点也让空空感觉很不舒服。 话虽如此,不过这些林林总总终究只是空空的直觉而已,如今一想,因为直觉而牵连到钢矢,让空空也有些过意不去。 空空认为当时他确实有意想保护钢矢,不要落入对方的计策──可是老实说,他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这么做最终对她的未来有帮助。 所以‘最糟糕的情况’,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状况,只希望钢矢能够成功背叛我就好了──空空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把绞在一起的降落伞解开。 与其说是解开,其实更像是撕开吧。 都变得这么破破烂烂,再回收也没啥意义了吧──不可能再使用第三次,只能丢在这里了──反正这又不像魔法或是‘恋风号’,扔在这里也不会被别人拿去用。 真要计较的话,要是空空把降落伞丢在这里,等于昭告天下他就是掉在这个地方。可是屋顶都撞开一个大洞了,他掉在哪里本来就是一目了然。 与其考虑怎么善后,最好还是速速逃离这里比较好──空空叹了一口气,心想怎么又要逃跑了。不禁心生厌烦。不过现在还没死就已经是奇迹,也不能奢求太多了。 他的人生也真是悲惨到不行,连不想置身在这种情况也算是一种奢求──总之无论是逃跑还是离开,管他怎么形容,现在空空该做的事就是赶快移动。 魔法少女‘space’应该会在追击钢矢的半途打消主意,之后她会采取什么行动──虽然要预料她的行动不容易,但是按照机率高低考虑的话,她应该会到钢矢把空空扔下的上空一带看看吧。 或许‘space’会认为坠落的冲击连防御力极高的魔法少女服装都吸收不了,从半空中摔下去肯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不会继续追踪空空。但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可能也会想趁着尸体还没因为违反规则爆炸之前先检查一番。 嗯。 那还是把降落伞收走会不会比较好?要是现在空空能够成功逃离的话,说不定还能让魔法少女‘space’以为他在坠地后已经炸得尸骨无存了。 但要是让‘space’发现勾在屋顶上的降落伞,轻易就能察觉空空还活着──要是能够装死的话,对往后行动会很有帮助。可是……他没有时间把勾在屋顶的降落伞收下来。 要是魔法少女‘space’在他忙着收拾降落伞的时候,驾风翩然而降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她或许有理由放过钢矢一条命,但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得放过空空吧。 想到如果‘space’把她的‘呼风’魔法不是用来移动,而是拿来攻击人的话会是什么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太贪心,管他什么降落伞还是什么东西,全都放下赶快逃跑可能才是正确的判断。 “……不对,等等。” 空空站起身──虽然黑视症还留有一点后遗症,但已经有恢复的迹象──感觉自己的脑袋终于能够像平时那样活动──与客厅相连的厨房印入眼帘,使他萌生一个想法。 不过他想到的事情不是‘想法’这种常识性的主意──却是空空才会有的主意。 “既然有厨房,就会有瓦斯……干脆全部烧光了吧。” 纵火宣言。 现在死亡这件事在四国会触犯规则,结果会导致爆炸。那么一场爆炸引起其他爆炸也不足为奇吧──不对,从他一路到这里不管在香川县或是德岛县都没看过有火势蔓延,代表触犯规则的爆炸不会引爆或是造成延烧。就算真的发生了,过一段时间之后可能也会恢复原状(就像那所香川县国中学校的操场那样)。 但就算如此,要是空空不是掉在客厅而是厨房的话,厨房会起火也很正常啊……结果导致降落伞付之一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空空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骗得了人,但只要是能力所及的事情都应该尝试──火势延烧之后可能会让这一带全都陷入火海,如今四国的消防单位已经瘫痪,这么一烧可能会酿成惨祸。可是幸好(这算幸好吗)现在的四国早已经陷入惨祸,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也不会有人因为火灾而牺牲吧。 如果酿成惨祸的话,反而可以让‘呼风’魔法少女分心去救火,空空应该就能趁这段时间逃得远远的──其实他也不晓得‘space’会不会去救火,但脑袋正常的人应该不会坐视整座城镇陷入火海才对。 脑袋不正常的空空这么心想,然后立刻诉诸行动。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洒油点火吧。 空空一边回想起自己从前上课的国中被烧光的事情,一边走向厨房。这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 客厅的门打开。 “咦……” 空空真是作梦也没想到。 就算他猜测可能会有魔法少女从天上乘风而至──可是怎么样绞尽脑汁都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就和平常一样打开客厅门走进来。 因为现在的四国应该没有人才对啊。 现在还活着的人包括能够使用特殊魔法的魔法少女在内,应该只有始作俑者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才对,更遑论── “客人,你是谁……” “…………” 更遑论是个明显比自己更年幼的幼儿──可是打开客厅门看着空空的,却是一个年纪大约是幼稚园大班的小女生,可能就是他掉进来这一家的女儿。 “这样不对喔,小姊姊。如果你是客人的话,就要从门口进来才行。” 听到那小女生这么说,空空无言以对。 因为她说得没错,自己确实应该从门口进来才对。而且看看自己现在的装扮,就算有人叫成‘小姊姊’也怨不得别人。 第四回 潜入地下!消失的零食与柳橙汁 0 才华洋溢不是一种罪。 1 有一种说法说抽到头奖的机率比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到的机率还低──每当有人声称要‘买一个梦想’,出钱购买中奖机率低的奖券时,这句话便经常被拿出来教训他们。可是至少从近期的历史──我们就试着回顾奖券发明之后的历史,抽到头奖的人应该已经达到‘某种程度’的人数,可是被陨石砸死的人却‘没几个’。照这样看来,这种说法似乎没什么可信度。如果机率、统计与重复尝试等等因素全都搅和进来的话,要把不同的两件事牵扯在一起比较就会显得愈来愈困难。总之不管是被陨石砸到或是抽到头奖,两个其实都没差,就数字上来说机率低到几乎可以当作是零。 那么来打个比方,被一个飞天魔法少女从极高的高度扔下来,结果在掉下来的民宅里遇上原本以为根本不存在的劫后幸存者。这种情况发生的机率又有多高──再一次赌局,一次空空再也不想赌第二把的坠落赌局里幸运抽到这种情况,是否可以说空空空是个洪福齐天的人物呢。 不得而知。 关于空空空,我们不得而知。 这是因为他的幸运与不幸眨眼之间就会翻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关于他的一切,没有一件事能够说得准。可是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如果有什么事情现在就可以确定,那就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而言,空空空从天上掉进家里来本身已经是倒楣到不行的意外。 这个女孩虽然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却在四国游戏当中活到现在。可是眼前将要面对的考验,对她──酒酒井缶诘,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又是那么地严苛── 2 人生就是一连串的判断与决定。 这句话对这个异常的少年空空空来说也是一样──不,因为他异于常人,为了要活得像个人,更是必须彻底做好每一次判断与决定,一步一步接续下去。不然他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 这时候空空必须面对的,就是要判断眼前突然出现的幼童是什么人,然后决定要如何应付她。 站在那个小女生的角度来看,突然出现的人应该是空空,她才更想知道空空是‘什么人’吧。可是现在空空没时间揣测对方在想什么。反正就算花心思去揣测,空空有怎么可能了解对方、了解人心在想什么? 她没有穿魔法少女的服装。 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罩衫。 ──这么说她应该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吗──不对,魔法少女服装又不是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魔法少女应该也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穿着那套看起来平常生活很不方便的衣服。反过来说,有些人不是魔法少女,却也像现在的空空一样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所以从服装打扮断定对方的身分很危险。 即便对方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幼稚园大班(四国现在这样,那所幼稚园应该也荒废了吧)的女生,也不能依此判断她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在对抗地球的战争当中,特别是战场前线常常会动用少年兵。 ……话虽如此,让幼童当兵会不会太扯了? 可是扯归扯,光是能够在现在的四国‘活着’就已经确定绝非一般普通人──就许多层面来看,空空不能以貌取人。 没错,再说就算看起来像幼稚园小孩,也不一定真的是幼稚园小孩──‘地球阵’以及教空空赌博的师父‘左在存’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世上有些事情就算眼见也不能为凭。 这样说来的话,就连地球── 之前曾经在空空空面前出现的那个地球──不也是假扮成幼稚园生年纪的模样吗? “…………” 可是空空仍然认为这孩子应该不太可能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自己百分之百只是出于偶然才坠落到这里。他不是刻意要掉在这里,钢矢也不是刻意把他往这里扔──光是掉下来的地方有一个幸存者,可能性就已经够低了。那个幸存者怎么可能偏偏又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不,就算空空空的面前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个幼稚园女生和刚才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互有勾结的可能性应该是零才对。 不管这个幼稚园女孩是谁──至少她不可能在这里埋伏,等空空从天上掉下来。 思及至此,空空才终于── “你是谁?” ──这么问道。 空空有两个弟弟──现在已经不在了。 在他们遭到无情的斩杀而惨死之前,空空本来有两个弟弟。 而且在空空小学时期参加少年棒球队的时候也曾经照顾过小学弟──所以他多少懂得要如何和年纪比较小的小孩往来。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而且对方是个女孩子也让空空感到满新鲜的。真要说的话,左在存也算是年幼的女生,可是空空觉得她没有年幼的感觉,也不像女孩子…… “是我先问你的喔,小姊姊。” 幼稚园小女生把问题丢回来──不对,刚才是空空不小心把问题丢回去给她,的确是她先问空空是谁的。而且空空才是非法入侵的人,怎么想都应该是他先报上姓名才对。 只不过空空对一切都抱持一颗怀疑的心,对任何事都不相信。就他来说,他也还没‘判断’对方就是这个家的小孩…… “小姊姊,你是谁?” “……空空空。” 空空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时之间他还想要讲个假名,但还是决定别胡乱撒谎──问题是人家好像把自己当成是个‘小姊姊’,空空就在还不知道如何反应的情况下报上了报名。 幸好‘空’这个名字不管给男生或是女生用都不会显得奇怪。 “这样啊,我叫做酒酒井缶诘。” 那个小女生──酒酒井缶诘这么自我介绍。 从她的语气态度,空空感觉不到任何策略意图──单纯只是因为空空说出名字,所以她基于礼仪也自我介绍而已。 “酒酒井……” “缶诘。叫我缶诘就好了。” “…………” 空空是从屋顶进来的,没有看到这户人家的门牌,所以也不知道‘酒酒井’到底是不是这户人家主人的姓氏──空空一边暗思圣诞老公公从烟囱爬进各户人家,到底是怎么确认每户人家的名字,同时转头看了看客厅。 他在想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确认这户人家的姓名──要是有摆设什么奖状的话,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了。 或许该说无巧不成书吧,他一下便看到厨房的冰箱上用磁铁贴着一个未开的信封──上面写的姓氏的确是‘酒酒井’。 看到汉字之后,空空差点以为是别的姓氏。不过‘酒酒井’好像的确念作‘shisui’没错──那好像是公共费用的发票,应该是这户人家主人的名字没错。 不过或许是她伪称也说不定,就算这户人家姓‘酒酒井’,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这个幼童就是‘酒酒井’──要不要叫她拿证照出来呢?叫一个幼童拿证照?一个幼童会有什么证照──在这种情状下,要提出证照的应该是空空自己吧? “你……你的父亲与母亲呢?”空空问完之后── “爸爸妈妈呢?” 又重问一次。 他不晓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听不听得懂‘父亲’、‘母亲’的说法,不过问了这个问题,搞得自己好像愈来愈行迹可疑了──不过空空现在的来历又何止是可疑而已。 “爸爸妈妈都不在。” 那个小女孩──伍诘回答道。 她回答起来很聪明伶俐──仔细一想,空空不但可疑,而且还危险,可是她面对空空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都死了。” “…………” “小姊姊,你也要小心喔。好像会爆炸──最好不要随便乱动喔。” “…………” 嗯? 空空有些混乱。 看来这个小孩好像认知到四国游戏的状况──但光凭这一点就说她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好像还太牵强。 父亲与母亲都死了? 从她简短的只字片语来看,是指触犯规则而死吗──空空很想问清楚,她说‘会爆炸’是指爆炸而死,还是指尸体爆炸,抑或两者皆是。可是他不忍心对这个小女孩追问个不停。而且他也没时间问问题了。 现在情况急迫。 魔法少女‘space’不晓得什么时候会从天下飞下来──空空只知道这孩子在现在的四国存活下来。 他要如何‘判断’这件事。 然后要做什么‘决定’。 假如把这个问题视为选择题的话,空空眼前的选项大概有以下这几样── 1带这孩子一起逃跑,把住宅烧掉。 2带这孩子一起逃跑,不烧住宅。 3留下这孩子独自逃跑,把住宅烧掉。 4留下这孩子独自逃跑,不烧住宅。 5杀了这孩子,把住宅烧掉。 以集合理论来说,严格来说应该还有第六个选项‘杀了这孩子,不烧住宅’。可是这么做没什么意义,所以不列入考虑──要是杀了这小孩,房子就非烧不可了。 其实第五个选项大概也不用考虑,空空不可能会这么做──他不打算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恶行。 只是姑且想一想而已。 他只是了解万一选项1到4全都不行的话,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选择5──按照一般人的思考,就算这种事真的发生,应该还是不会考虑选项5才对。 “小姊姊,你是从天上来的吗?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也不算很知道……” 空空觉得自己已经十足可疑了,不能再默不作声。于是一边用这种方式含糊其词,暗想先不管要不要放火烧屋,这个孩子到底该带着一起逃还是留她在这里。 带着一个身高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女孩逃跑肯定会碍手碍脚,根本就是带着一个包袱──照理来想,想尽快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免带着这种负担。 可是空空的脸被她看到了。 身形被她看到了。 要是把缶诘留在这里的话,追踪过来的魔法少女‘space’很可能就会发现她──而‘space’就会知道空空还活着、逃往哪里去。 在地面上追踪应该不像空中那般容易,但要是有明确的指引就另当别论了──空空很快就会被她追上。 不,倒也不一定──只要使个假动作,在这孩子面前佯装往东,实际上却向西而去的话,或许反而更能轻易避开‘space’的追击。这就要看空空如何拟定战略了──有机会可以设下陷阱。可是无论空空要怎么做,这孩子终究会和‘space’有所接触,她要怎么办?‘space’应该也不是什么见人就杀的杀人狂,这个小女孩想必不至于因为和她接触就被杀掉、被收拾掉──可是空空也不认为‘space’会白白放过她。 就像‘space’先前试图利用钢矢一样──幸存的‘一般人’似乎很稀奇,她很有可能会把这个幼童拿来利用。 “…………” 不行,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没办法把她留在这里。 这样的话,选项3与4就消去──选项5本来就不算数──那么剩下就是选项1或是2了。可是照这样看来,也只能选2了吧。 怎么能在这个住户的小孩面前放火烧她家。 如果是地球鏖灭军从前那个超a级的危险人物,原本是纵火犯的‘火球人’或许干得出这种事──可是空空学不来他那套做法。 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的话,空空或许也会放火──但现在又没必要非得把房子烧掉不可──如果要带缶诘离开,万一她反抗的话就麻烦了。 有哪个小孩会跟一个在她眼前放火烧掉住家的人离开──不对,这世上还是有像空空空这种小孩,明明全家都给人惨杀,还是乖乖地跟着‘犯人’走。 一般来说,不可能会有这种人。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无论如何,空空先开口问道。 他心想如果用命令的口吻强迫缶诘一起走,要是缶诘反抗的话事情就难搞了──其实哪有什么万一不万一,一般来说任谁都会反抗的。 可以说空空在最后的最后,把‘判断’与‘决定’的权力交给缶诘。 “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详情,可是这里很危险……你明白吗?” “明白。”缶诘点头。 他们两人年纪差这么多,空空本来还担心能不能好好沟通,结果缶诘很干脆就点头了。 只希望她不要误会成因为有人会从天上掉下来,所以这里才危险…… “可是哪里找得到安全的地方?” “……比这里安全的地方啊──” 缶诘虽然讲话还有点大舌头,可是问的问题却出乎意料一针见血。空空有如蒙混一般胡乱应了一句,其实他就是在蒙混人家。 这时候他满脑子只想着要离开这户人家,连要去哪里都还没决定──可是要是继续在这里停留肯定会没命。 无论是空空或缶诘都一样。 对任何人都一样,无一例外。 “那我们走吧……缶诘妹妹。” 虽然空空不是很愿意用这么亲密的方式喊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但还是勉强自己这么喊了。只希望缶诘觉得空空很亲切,而不是在装熟。 为了在地球鏖灭军里生存,空空经营人际关系的时候也不忘分析与算计,但要是连对一个幼稚园幼童也来这套的话,未免也太忠于原则了。 “嗯,我们走吧。小姊姊。” 缶诘这样回答。 空空心想,如果是因为缶诘把他当成小姊姊,所以才答应得这么干脆,那最好还是晚一点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分好了。 虽然空空这身魔法少女服装已经穿得有模有样,过去还能藉口只是为了在天上飞、藉助服装的防御力而穿。可是这下他真的变成一个爱扮女装的少年了。 他对这件事固然不是毫无感受,但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赶快逃跑。 就像平时一样。 3 虽然空空空决定带着这个幸存的小孩酒酒井缶诘一起走,在逃亡路上只会拖慢他的脚步。可是带她同行真的百害而无一利吗?那也未必。 空空的冒险故事虽然老是以逃亡为主题,可是他到四国本来就不是来和魔法少女作战,而是来调查四国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现地调查。 光是把他从证、疏以及钢矢那儿听到的情报,以及自身经历报告上去,就已经算是成功完成调查员的使命了。但如果能够把幸存的‘平民被害者’带回本州,就算只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也算最完美的成果──空空把缶诘带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想这么多,可是后来也发现有这个好处。他一边考虑,兴致愈来愈高。 姑且不提把缶诘带到地球鏖灭军的总部与否究竟算不算空空的调查成果,这也是一种选择──空空认为既然他把一个疑似躲藏在家里的幼童带出来了,那就有道义上的责任,应该保护她周全并且安全带出四国。可是一想到把缶诘交给地球鏖灭军之后她的遭遇,空空又觉得有些犹豫。 缶诘说她的父母已经牺牲应该不是说谎,也就是说如今她已经举目无亲、孤零零一人──像这种立场这么‘好用’的人,地球鏖灭军搞不好就会把她延揽进去成为军人。 况且虽然空空不知道缶诘是如何活下来的,但她毕竟有能力在现在的四国保命──军队应该不会放过像她这种有才能的人。 可能会发现她身怀资质。 空空自己身为地球鏖灭军的干部,要是发现有这种人的话应该主动上报才行。可是他当然没有这种归属意识,基于自己过去就是被强拉进组织的经验,他心想说什么都得尽量避免让缶诘吃这种苦头才行。 他想这么做。 想让自己知道,他是这种人。 “然后呢,小姊姊,我们要去哪里?” “去哪里──先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吧。要是有个像在地下的处所就好了。” “地下?” “嗯,这一带有没有地下铁车站?” “四国没有地下铁喔。” “没有吗?” 空空自己答应去一个‘比这里安全的地方’,把缶诘从家里带出来,可是却对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熟悉,让他感到有些丢脸。 就算对方只是幼童,好歹是当地人,空空对本地的熟悉程度当然比不上人家。不过可能因为空空是在体育系社团环境下长大,他的性格就是想在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 “不是地下铁也可以,有什么在设施是在地下的吗?” “车站那里的百货公司。” 空空的想法是为了防备来自空中的攻击,要找个有屋顶的地方躲,能够找到地下的躲藏点最好。 之所以属意地铁车站,是因为他认为如果能在铁轨上移动的话就能在保护安全的同时行动,而且容易知道自己现在的所在地。不过既然连地下铁都没有也就莫可奈何了。 这么说来,空空记得他听说过纵观全国,有地下铁的城市其实是少数── “那个车站是jr吗?是不是就像购物中心那样……” “嗯,是jr。” “是吗,有jr车站啊。” “嗯,只是不能使用suica。” “西卡……?” 西瓜?水瓜? 喔喔,是那张有企鹅的ic卡片啊──空空自己没有,而且他们也不是要坐电车,能不能用都没差。 空空不晓得百货公司地下适不适合用来藏身──至少在百货公司地下没办法移动──可是当作暂时避难所的话,说不定也还不错。 百货公司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只有食物,还可以补充一些装备。 之所以说补充装备,也是因为空空从极高处掉下来的时候,虽然有魔法少女服装护身所以毫发无伤。可是他背后的背包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管是背包本身还是里面装的东西都一样。 包括短斧‘切断王’,所有空空精挑细选从地球鏖灭军带来的装备全都摔坏了。这些东西和降落伞不一样,就算坏了还是一并带过来──空空不想留下任何有关自身的情报或线索给之后追踪过来的魔法少女‘space’。这些东西和缶诘不能相提并论,真的都是累赘,所以之后还是必须找个地方扔掉才行。 包括那些已经摔成粉碎的干粮,空空必须把能够补给的东西全都补给齐全──四国出事之后已经过了两个礼拜,生鲜食品卖场之类的地方现在可能已经变成惨不忍睹的状况,可是这里总会有腌制食品与冷冻食品吧。 “缶诘妹妹,你……” 虽然不全是因为想到保存食品的关系,这时候空空想到一件事,决定问问看。其实他也已经多少猜到答案是什么了。 “之前是吃什么过活的?” “吃电冰箱的东西。” 她这样一讲听起来颇吓人,彷佛是吃压缩机过活。可是实际上应该是从那个有磁铁贴着信封的电冰箱里拿食物出来一点一点吃吧。 那台电冰箱没多大,可是如果是一个身矮胃也小的小孩子,应该可以撑上两个礼拜──只要省着吃的话。 这么一想,看来这个小孩果然不是单纯出于好运才幸存下来的──她是靠自己的聪明伶俐以及灵活的脑袋,‘无懈可击’地存活下来。 真的是地球鏖灭军会想拉拢的人才──愈是觉得那些人应该会想得到缶诘,空空就愈不想把缶诘交给他们。 可是假设不把缶诘交给地球鏖灭军,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等着她呢? 缶诘不只失去了双亲,就连整个社会都失去,名副其实真的是一切都没了──同时她也知道了一些原本不该知道的事。 缶诘现在这个年纪,空空不认为要她勿泄漏秘密,她就真的能够守口如瓶。这一点和聪明伶俐无关,而且就算她真的肯听话……这世上到哪里去找那么好心的收容所,不用空空交代前因后果就愿意收养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即使真的有,空空认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心’的设施…… “……也罢。”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烦恼──这就是空空的处世原则。 不活在当下就不会有未来。 空空不仅自己信奉这套原则,而且还不知不觉套用在钢矢与缶诘身上。总之他离开酒酒井家,背上背的不再是背包,而是一个小孩子(背包则是连同那些坏掉的东西一起背在胸前──背在胸前这种说法实在奇怪,不过很容易了解),前往距离车站最近的百货公司。 虽然觉得这么做只是在安慰自己,不过空空还是尽量选择有遮避物的路径──他很想早一点到达,但要是用跑的或是用飞的,背上的缶诘可能会受到很大的摇晃,也容易被上空发现,所以还是留意保持用时速四公里的速度步行。 幸好酒酒井家好像邻近车站,只要依照十字路口上都有的行车用指示路牌就不会迷路,也不需多少时间就能到达缶诘所说的‘百货公司’。 “一个人都没有耶。”空空背上的缶诘说道。 这好像就是她看到车站之后的感想──要是平时这个时间的话,车站周边不可能这样空无一人。如果是住在这里的人,感受应该会更深刻──空空来自外地,而且看到四国的第一印象就是没有人,早已经对车站无人的景象见怪不怪了。 就是因为这样── “对啊,没错。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他也只能把人家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可是空空之前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 就心理学上来说,像这样重复对方说过的话,有助于建立双方的互信关系。好像能够表现出自己有在听对方说话的态度。 “果真没人啊。” 缶诘低声说道,也不晓得她明不明白空空的表现──说不定她早就已经用那聪明的小脑袋看穿空空薄弱的交际能力,正在心里大摇其头呢。 “今后到底该怎么办?” “……没事的。” 空空说道。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没事。 “好了,我们走吧。在地下一边吃点东西一边说说话──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听。缶诘妹妹,希望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度过这段日子的。” “如果有东西可以给我吃的话,当然好啊。” 缶诘听到空空的要求之后这么说道。 态度表现地很自然。 “人家已经不想再吃生肉了。” 4 空空的猜测并没有过分悲观──就在他和缶诘两人进入车站百货公司地下藏身的同时,魔法少女‘space’竟也在酒酒井家降落。 以暂时避难的层面上来说,就如同杵槻钢矢如字面形容‘隐身云雾’那样,其实空空也已经甩掉‘space’的追踪了──她追人之所以慢了半拍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已经足以让她想去死一死了。 简单来说,她在空中‘发愣’。 当时钢矢往正上方飞,一直飞到‘space’没办法操纵风的区域。当她发现钢矢这个行为背后的意图时──然后发现再追踪下去也没有意议,甚至还会遇到危险的时候──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有一种羞辱感,觉得自己受骗上当、被摆了一道。可是占据她心房的却是更深刻的感受。 简单来说,魔法少女‘space’感觉自己的存在完全被否定了。 原因是因为她使用的固有魔法──空空空猜测她能够‘呼风’几乎已经猜中了,严格说起来,她的能力是‘控制大气’。 每个人周遭都有大气、全世界每个角落无一没有大气的存在──而她能够掌控大气、空气,虽然没有因此而傲慢或自大,但是在无意识之间、下意识之间,‘space’已经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无所不及、无所不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固有魔法几乎掌握全世界──这种全能感被轻易推翻,教她怎能不大受打击。 不对,如果只是被他人推翻的话,打击或许还不会那么大──问题是她本人也承认自己的魔法、自己这个人绝非无所不能。 承认自己的魔法在空气稀薄的地方根本──一无是处。 她主动停止飞行、停止追踪──完全放弃了。虽然在‘space’眼里,魔法少女‘pumpkin’只不过是用来破关的棋子而已,可是她承认光比飞行的话,自己完全比不上她,要是打起来的话十之八九会输。 自己对自己死心。 自己瞧不起自己。 真是一大打击──当然会愣住。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空空已经把缠住的降落伞解开、想到要放火烧屋,然后遇到幼童酒酒井缶诘,和她一起逃到百货公司去。 “对了──那个家伙!” 魔法少女‘space’在空中回过神来。虽然迟了好一阵子,她想起空空这个人。 可怜被‘pumpkin’当成蜥蜴尾巴切断、舍弃之后坠往地面的地球鏖灭军调查员──直到前一秒,‘space’都是这样看待那名十三岁的少年。 但真是这样吗? ‘pumpkin’的撤退战略着实精采,或许她也不是随手把空空扔下的也说不定?因为他们有什么把握,知道空空被扔下之后还能活命,所以‘pumpkin’才会那么干脆、二话不说就和空空分开。 当然这时候或许应该想成,正是因为钢矢狠心舍弃了空空,所以才能演出那么精采的战略性撤退……可是追根究柢,那种行为还是不像她的作风。 之前‘space’还因为这件事对‘pumpkin’感到失望。可是就她的了解,那么公然在别人眼前舍弃同伴根本不符合魔法少女‘pumpkin’的个性。 就如同她放弃破关游戏,打算退出游戏一样。不管是不是暂时离开,这种玩法就是不符合她的个性──而且就如同‘space’先前推测出这是‘pumpkin’藉助外人的想法,由空空提出的点子一样── 这次的逃亡大戏会不会也是那名少年想出来的主意?那时候他陷入黑视症状态,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至少当时‘space’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认为空空恰好能够拖累‘pumpkin’……可是或许他就是拖着那半死不活的身体,想出摆脱‘space’的计画也说不定。 光是这样的假设其实已经很牵强,根本就是‘space’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魔法少女能力略逊‘pumpkin’一筹而捏造出来的妄想。可是既然想到这一点,更进一步的推测也能成立了。 如果‘pumpkin’往上飞行是空空出的主意──如果是空空用某种手段要求‘pumpkin’把自己扔下的话,理所当然他应该早想到有什么方式可以让自己活命吧? 基于自我牺牲的精神,不愿意成为累赘,所以要求‘pumpkin’放开自己,想要自愿当诱饵好救魔法少女‘pumpkin’脱困──这种思考当然也能成立,但就‘space’所知道的情报,空空不是这种情操高尚的人。他是一个害死自己人比杀敌还多的战士──‘space’一点都不认为他会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自己。 要是他把‘pumpkin’拿来当诱饵以求自保,这样还有可能──无论如何,现在‘space’已经完全不认为他会就那样活活摔死在地上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空空是如何在下坠之后保住性命的──在那种精神状态下还成功飞行吗?可是──这次‘space’把风力加速提升到极致,一口气降落到地面上。她降落的方式、坠落的方式当真就像重力加速度坠落到地表上一般。可是就在到达地面之前,她放慢速度,而且用空气来缓冲,所以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就来到酒酒井家的──无人的酒酒井家。 “降落伞啊……把戏揭晓之后也不过如此而已──” ‘space’从屋顶的大洞进入酒酒井家的客厅,看着还挂在屋顶的降落伞苦笑说道。 她苦笑的对象当然不是空空想出的主意,而是笑自己连这种‘不过如此’的事都没想到。 明明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他是如何来到四国的,老早就能想到这一点了── “……不对,那个高度应该不会想要依赖降落伞。照屋顶与地板的损害方式来看,他掉下来的时候应该是把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力也拿来当作救命保险了……魔法少女还真不会想到有这种做法。” 不过大意就是大意。 打一开始就放弃他、认定他毫无价值的人其实不是‘pumpkin’而是‘space’自己──自己应该是那种对任何事都不太会感到‘恼怒’的人才对,可是这件事却让她体会到可说是毕生第一次的大怒。 甚至可以说是狂怒。 虽然‘space’没有随便乱发脾气泄愤,可是老实说她内心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一切都毁掉──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她必须仔细调查酒酒井家,追查空空的行踪。 追踪‘pumpkin’的线索可以说几乎已经断了──本来‘space’应该不顾天涯海角都要追到‘pumpkin’才能达成她的目的。但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去追空空。 或许这不是什么直觉,只是意气用事而已──但她认为说什么都不能让‘pumpkin’与空空碰头。 搞不好空空在坠落的时候撞到要害而死──就算身上穿着魔法少女服装,如果由没有防护的头部先落地的话还是会死──之后尸体爆炸消失。但是这片降落伞没有被炸毁,只是缠绕在一起,因此那种可能性不做考虑。 问题是他降落之后逃到哪里去了。他是单纯逃跑,还是又打算要离开四国呢── “嗯?” 这时候‘space’发觉一件事。 为什么空空离开的时候把降落伞留下来? 要是留下这样东西,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还活着没摔死吗──如果隐藏得当的话,他明明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摔死了。 现在四国的状况就像电动游戏一样,人死之后不会留下尸体。要隐瞒根本不用多费功夫,只要离开前点一把火烧掉降落伞就行了。就算他认为点火有危险,或是烧降落伞太显眼,其他应该多的是方法可以把降落伞处理掉。就算选择不多,但应该还是有几个方法可用才对。 如果‘space’认为空空刻意把降落伞留在这里可能有什么策略企图,这会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想法吗? “…………” 比方说那家伙把降落伞留下来,认为这样能够告诉发现者自己还活着,让发现的人产生心理压力,匆忙离开住家动身开始追人吗?也就是说让发现者认为他已经离开酒酒井家,然后自己躲藏在二楼。目的是要误导别人吗? 如果是误导的话,会不会降落伞挂在这个住家本身就是一种误导,空空其实是在别的地方降落? “……不,应该不是。” 这样没有意义。 根本用不着巴巴爬上二楼或是到四周查看──厨房可以用火,空空不用这么做,把降落伞烧掉还比较合情合理。 如果换作其他情况──如果是追其他人的话,魔法少女‘space’或许还不会这么有把握认为‘不是’。 她可能会连其他一些不合理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被追杀的‘猎物’在慌乱之下反而常常会干出很多不合情理的行为。 那些人总以为想到好主意,或者是能够反败为胜的计画,实际上做出的行为却把自己推入窘境──‘space’以前追踪的人很多都是这样,要是在平时,她根本不会把降落伞残骸这点线索放在心上。 顶多只会判断猎物‘逃跑的时候忘了收拾’或是‘太过着急,所以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处理’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几乎理都不会理,然后继续开始追踪。 可是── 她这次追的人是空空空。这次的情况,猎物是空空空──是那个身陷黑视症状下还能使出那么一手妙计,不但让自己脱困,还能让同伴脱逃。 ‘space’不认为空空会犯下这种平凡的失误──而且也不相信。要是那样的话,叫她如何吞得下那口气。 可是她还是不认为空空把降落伞的残骸留下来有什么策略,有点说不过去。就算他的策略是要混淆‘space’的判断力,现在‘space’已经着了他的道──可是这一点混淆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吧。 碰上她利用‘风’魔法的飞行速度,这种拖延策略一下子就可以挽救回来。‘space’不认为空空会放弃隐藏自己还活着的线索,选择这种策略。 他要‘pumpkin’在极高空把自己放掉的计策就是为了要装死──空空不可能想不到后续要如何继续假装下去。 这样一来,应该当成他其实心里已经有计画,却因为某种理由没有付诸实行──某种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理由。 这个理由当然不会是什么‘没有想到要处理掉’之类,而是某种无可避免、难以反抗的理由──难以反抗又合理的理由。 “…………” 这时候‘space’还没有想到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理由让空空不得不留下降落伞自行离去,她也还毫无头绪,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理由。 所以她只是看看四周,单纯只是想要多收集一点情报,看空空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就像空空之前在这个住家的时候也曾经查看过客厅一样,‘space’看看四周也不是为了想要知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姓什么。 只是这时候她发现的东西竟也和空空一样,是那张用磁铁贴在冰箱上的公共费用发票。 酒酒井的姓名。 从这个姓名当然找不到任何关于空空何去何从的线索提示,得到的情报就只有‘住在这里的人家好像姓酒酒井’而已──对‘space’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情报,可是人类这种生物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会先看脸,同样的看到别人的姓名也会忍不住去注意。 就算是魔法少女也一样──‘space’的视线又停留在‘酒酒井’这个有点特别的姓氏上。 “……冰箱啊。这么说来,以前我曾经在冰箱上贴贴纸,结果被狠狠臭骂了一顿──那时候还觉得干么那么生气,其实也难怪大人会生气了。” ‘space’一边喃喃自语,动手打开冰箱门。她的视线与注意力会落在冰箱,然后首先从冰箱开始查起,完全只是‘无意之举’,没有别的理由──她早晚都会查看冰箱,现在只是头一个开始看起而已。 调查电冰箱本来就是查看住宅的基本动作。而且常常有人把贵重物品藏在冰箱,所以小偷最初会翻找的地方也是冰箱。果不其然── 这时候‘space’毫无来由一开始就查看冰箱,果不其然对空空少年造成极大的危害。 “咦……” 冰箱里空空如也。 芷确来说应该是几乎空空如也──里面虽然有乳玛琳的盒子以及塑胶餐盒之类的容器,但这些容器都空无一物,彷佛被人舔得干干净净。 就连放调味料的容器都是空的。 “…………” 接着‘space’又打开冷冻库,连冷冻库也没东西──整个电冰箱空到就像是新买的一样,但机型本身却很旧,旧到‘space’都想要劝这家人该换一台了。 要如何解释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冰箱’? 难道是饥饿的空空在逃跑的时候顺便把食物带走了吗──连乳玛琳都拿走?他到底多饿,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冰箱空到这种程度一定有理由──四国游戏是突然开始,毫无前兆,应该不可能有时间为了进行游戏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清空。 “照这样说的话……是有幸存者吗?存活时间长到足以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都吃光?” ‘space’一边思考,一边查看厨房下的水槽与垃圾箱。看起来好像没有开伙做菜的迹象,但是垃圾桶里却有很多吃完剩下的瓶罐厨余。 “……感觉这个幸存者不会做菜,但还是顺顺利利活下来了?就在这个家里?然后那个幸存者和空空空打了照面……” 要是空空真的遇上这种意想不到的麻烦,最后使得他没能把降落伞处理掉。这样好像也很有可能……应该吧。 这种情况要说有可能确实也有可能,可是空空空真是这种人吗──‘space’觉得空空就算真的偶然遇到幸存者,应该也不会这么慌张。他不是那种会慌张到连原本必须处理掉的降落伞都忘记处理的人。 “……假设那个幸存者是这户人家的人──是‘幸存者’阻止他放火吗?不对,那孩子好歹是军人,如果对方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没办法阻止他。” 这么说来就是心理上的问题啰? 他可能不愿意在这户人家的人面前点火烧房子── “……如果那个男生真的有这种弱点的话,或许就有机可乘。无论如何,他应该不会放着那个‘幸存者’不管。” 如果那个‘幸存者’这时候就躲在二楼的话,事情就好办了──不过空空应该把那个人一起带走了吧。 要是身边有本地人,逃走的时候也有帮助── “──但要是他逃走的时候仰赖本地人的智慧,要追踪起来也容易。再也没什么比无知之人毫无章法的行动更棘手了──” ‘space’从厨房走出来,她反而认为空空和一个本地人离开,正好可以限制他的行动。接下来她当然还是要继续调查、搜索这个住宅,不过此时她觉得自己想要的情报大致都已经找到了。 “这时候当然最忌大意……先前还以为空空空是限制‘pumpkin’行动的枷锁,结果还不是被他彻底摆了一道──” ‘space’还是认为自己得小心注意才行。 可是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会像空空少年那种不依常理出牌──应该只是空空在偶然的情况下,遇见一个恰巧没有违反四国游戏规则的幸存者罢了。这样的话,她应该趁着那个幸存者还拖慢空空脚步的时候──趁着空空还没甩掉那个幸存者的时候──赶快追上去。 现在就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都有好几个人game over了,老实说‘space’觉得很惊讶,竟然还有普通人幸存下来── “……嗯?不对,说到酒酒井这个姓氏──” 因为追踪空空的线索已经有了着落,‘space’原本如岩浆般沸腾的愤怒虽然没有完全平息,也已经冷静了不少──这时候她想起一件事。 酒酒井。 酒酒井是这户人家的姓氏,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不会吧……现在和空空空在一起的人难道是酒酒井缶诘吗?” 5 就如同先前的猜想,百货公司的地下部分──地下二楼生鲜超市卖场果然是一片惨不忍睹──空空实际体会到食物这种东西如果放得久了就会变成这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今空空的饮食大致上都是‘篝火’在管理,而她的管理方法是以一周为单位,务求营养健康,所以除了发酵食品之外,空空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腐败的食物’了。 基于游戏的特性,现在的四国规定生物的尸体会消失。但同样都是生命,食材好像不受此限。 虽然还不到爱改就改、毫无原则的程度,空空总觉得这规则定得好像有点随便,感觉得出来背后游戏制作者的某种意图──这或许就是游戏破关的重点也说不定。 空空平常不爱玩电动玩具,可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心想早知道平常就该多玩一点电视游乐器。不过一般小孩子可不会有这种‘早知道就多玩一点电动’的想法…… 更要紧的是,他一起带来的缶诘年纪似乎还太小,不懂得玩电玩…… “这气味……有点刺鼻。我们暂时得躲在这层楼里了。所以缶诘妹妹你忍耐一下。” “嗯,我知道了。” 真是懂事的小孩。 空空现在遭到追捕却还不得不带着一个小孩,负担不可谓不重。但不幸中的大幸是缶诘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如果用直白一点的说法就是她很温顺。 空空说的话无不听从。 她彷佛明白听从空空的指示才是活命的不二法门──空空觉得自己在缶诘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更任性,又觉得这孩子真是好使唤,从前照顾自己两位弟弟的时候根本远远不及。 搞不好因为缶诘独自存活超过两个礼拜,过度孤独让她的精神出了问题也说不定──空空连这种可怕的想像都想过。虽说是想像,可能性也不低。若真是如此,那就需要谘询专家了。 要是这时候饥皿木博士在身边的话,应该可以帮忙诊断一下。可惜空空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这时候只觉得缶诘是个‘乖巧的小孩’。 “我会忍耐。” “……你肚子饿了吧?” “肚子饿。” “这样的话──”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楼层之外的逃生梯区域──要踏入那阵浓厚的腐臭味当中,还需要颇大的勇气。 生理上的厌恶固然也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空空觉得这种臭味可能有害健康。现在说不定已经产生什么有毒的气体了。 “……我去拿一些可以吃的东西来。你乖乖在这里等喔。” “不要。” “很好,我马上就──什么?” 对空空应该是百依百顺的缶诘突然造反了。把阶梯当椅子坐的空空站起身后,缶诘也跟着站起来。虽然她没有抓住空空的衣摆,但却紧贴着空空不肯分开。 “那个……缶诘小姐……?” 空空不自觉地加上小姐两个字。 或许因为他很紧张。 缶诘不理会空空的称呼,这么说道: “要是分开的话,小姊姊可能也会死掉。” “……这样啊,那好吧。” 空空一瞬间差点说不出话来,然后马上这么回答,迈开脚步往腐臭区域走去──他也没有拉着缶诘的手,是缶诘自己跟上来。 两人步伐大小不同,空空自然而然就走在前面,但还是会不时停下脚步等缶诘跟上来。虽然他没有想到要配合缶诘的步伐,不过至少还懂得要回头看看。 “有带手帕吗?不晓得有没有作用,不过可能还是用手帕捂住口鼻比较好。” “手帕──” “应该不会有吧。我们出门的时候几乎没时间准备──” “有带。” “还真的有……” 缶诘不只伶俐,而且还很规矩守礼──这是她已逝双亲教得好的关系吗? “嗯。” 仔细一看,缶诘已经拿出手帕按住口鼻。动作还真快──她这样子何止是伶俐而已,根本已经是才气逼人了。 她既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受过训练的军人。要不是这么聪明,根本没办法在现今的四国活下来吧──听她自己说,当缶诘发现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之后,她就不曾踏出家门,一直躲在家里,几乎都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空空听了缶诘说的话之后,原本认为这孩子年纪还小,活动范围狭窄、对世间的了解也还不深,因此让她能够不违反任何规则而保住性命──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空空尽量避开生鲜区,往贩卖保久食物的区域走去──说到可久放的食物,空空脑海中最初想到的总是罐头。可是零食糖果也不会因为摆个两周以上就坏掉,应该也可以拿。 卖场还没断电,冰淇淋与冷冻食品之类的东西应该也可以吃──不过还是得实际去看看才知。 空空明白现场实际调查的重要性──虽然他不认为地球鏖灭军的上层是因为重视现场调查,所以派他到四国来。 “缶诘妹妹,你吃零食点心吗?” 认为小孩子一定喜欢吃点心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偏见,而且空空认为像缶诘这样聪明的小孩可能不吃零食点心,所以姑且还是问问看。 他不太懂如何和小孩子相处,一旦和颜悦色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讨人家欢心似的。 真是难以拿捏。 要是缶诘年纪再大一点,空空好歹还可以摆出前辈的架子──不对,真正的问题应该还是她是异性吧。 不但如此,而且人家还把自己当成‘姊姊’看待,让整件事更加复杂──不,要是这点事情就感到棘手,如何能应付现在的状况。 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 关于缶诘把空空误认为‘姊姊’这件事,反正现在两人已经躲进地下,可以喘一口气,差不多应该可以向她解释清楚了吧。 但要是缶诘认为空空之前都没解释就是在骗她,今后想要建立良好的关系可就难了──看来缶诘不光只是一味顺从,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坚持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招致无法挽救的状况。 空空很希望缶诘干脆用她那机灵的头脑主动识破自己的身分,可是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空空身上这件轻飘飘衣裳的影响力好像出乎意料地大。 “吃欠饼。” “要吃点心吗?” “不是点心,欠饼。” “煎饼……” “欠饼。” “煎饼?还是馅饼?” 喔喔,原来是欠饼啊。 空空自己不太吃,欠饼好像是一种用糯米做的零食──简单来说缶诘已经指明要吃什么种类的零食了。 就小孩子来说,她的选择还真是古早味……可是光是这么一段简单的对话都会错意,看来两人之间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总之空空还是走向贩卖零食点心的区域去。 虽然都叫欠饼,但好像有很多种类,选择多到空空根本选不完。不过缶诘似乎已经心里有底,一开始就有中意的选项,动作迅速地拿两、三袋下来。先前她一直彷佛躲在空空的身后,没想到竟然这么有行动力。 对象虽然是古早味点心欠饼,但空空觉得自己终于看到缶诘比较像一般幼童的稚气一面了。 她一见零食眼就开──不,平常的缶诘可能不见得真的这么爱吃零食。她说自己在这两个礼拜当中几乎没出家门,冰箱里的东西也没料理过就直接生吃,可能已经想吃甜食想好一阵子了──可是直到空空开口之前,她都没有说要去零食区域。照这样来说,或许的确可以说缶诘不像一般的小孩。 空空姑且也看看有没有自己想吃的零食。原本他还心血来潮,如果货架上有放德岛的名产零食的话就拿来吃吃看,可是现在看的区域好像没有这类食品。 说到广岛的特色零食就是红叶馒头,德岛应该也有这类招牌零食──不过那类食品基本上也不会放在食品区,应该到车站里去找才有。 如果有机会的话,之后到车站去看看有没有也未尝不可──不对,要是那么做的话,那根本只是来观光的。 “嗯,怎么了。小姊姊?” “……你知道德岛有什么有名的糕点吗?就像广岛的红叶馒头那样。” “有葡萄馒头草莓牛奶口味。” “葡萄馒头草莓牛奶口味!?” 真是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玩意儿……情报量太多,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葡萄、是馒头、是草莓还是牛奶…… “还满让人……想亲眼看一看的……” 如果离开百货公司去车站买的路上被‘space’发现的话可就本末倒置了。不,连本末倒置都不算。在这种状况下还像个没事人一般跑去买名产,根本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哪有什么本末可言。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德岛吗?” “?” “啊,没什么。” 空空总觉得自己还在德岛,可是仔细回想起来,当他和钢矢两人前往大鸣门桥被人‘拦路’──之后钢矢二话不说,一心只想着要逃跑,然后立即付诸实行。 当时空空因为钢矢急速回头而陷入黑视症状,所以也没什么把握。那时候她飞行的时候,应该没有多花心思思考想过逃去哪里,或者注意不要飞离德岛之类的。 在钢矢回头之后直到被‘space’追上这段时间,她究竟飞了多远──虽然钢矢应该是转眼就被飞行魔法加上风力的魔法给追上,可是在‘space’开始追踪之前,空空觉得钢矢好像还不是很慌张。 在‘pumpkin’还保持镇定的时候,她究竟飞了多远──就算没飞多远,空空记得鸣门市的位置和其他地方比起来,距离香川县比较近一些。 所以这里也有可能不是德岛,而是香川──总之应该不会是高知吧…… 真是失算。 之前空空在电冰箱贴的那张公共费用的信封上看到缶诘姓什么的时候,应该一并也看看住址的──他这个少年虽然事事小心,但记性没有好到映入眼帘的东西都能够过目不忘。他应该有看到住址,可是却想不起来是哪里。 空空认为既然缶诘知道葡萄馒头草莓牛奶口味这东西,这里应该就是德岛县内吧…… 光看车站名称还判断不出来。 他对四国的地理环境不熟,对jr四国铁路的路线图也一窍不通。 嗯。 看来只能开口问了。 “缶诘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这里是什么县?” “德岛啊。” 四国的右下方。缶诘说道。 四国右下方这种表现方式是德岛县的宣传标语吗……无论如何,看来空空还在德岛县内。 问题是德岛县的什么位置。 这里距离他要前往的目的地大鸣门桥到底有多远? “大鸣门桥距离这里有多远?走路走得到吗?” “大鸣门桥,有卷卷的地方。” “对对。” 她说的卷卷应该是指漩涡吧。 空空心里抱着一丝期待。连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知道大鸣门桥,说不定距离没很远。 “前一阵子,爸爸妈妈开车带我去过。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缶诘继续说道。 她父母生前的生活插曲听起来真是令人心情沉重,但同时空空也知道这里距离大鸣门桥的距离要开车才能到。 不过不管多远,要离开四国看来最好还是别考虑大鸣门桥了──魔法少女‘space’很有可能在那里守株待兔。就算不是她,可能也有其他和她类似的人物…… 话虽如此,空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纪伊水道好像也不是桥……难道没有其他路径可以从德岛连接本州吗?就算有,说不定那里也有人守着…… 空空心想,竟然有人直接阻碍玩家逃离,这算哪门子逃脱游戏──不过转念一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四国游戏才不算是逃脱游戏,而是收集游戏吧。 照这样来看,魔法少女‘space’应该是担任裁判的角色,负责在现场下判断…… 既然桥梁这条路不能走,就得认真考虑利用魔法少女服装,用飞的离开四国了。可是那名黑衣魔法少女的飞行速度首屈一指,等于也不能用飞行这一招…… 这样一来就束手无策了。但就算束手无策,总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必须再想想办法才行。直到地球鏖灭军动用‘新武器’的那一刻之前── “嗯?大鸣门桥怎么样了吗?” “没什么,只要知道大鸣门桥离这里很远就够了。” “也不远啊。” “要开车才能到应该就算很远了吧……” 如果有人坚持开车不等于远,那当然也是没错。 “小姊姊,你不会开车吗?” “哈哈,我才十三岁而已,怎么可能……” 嗯。 不对,他会啊。 空空在小孩子面前忍不住就会装成是一般的正常人,可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有好几次驾驶汽车的经验了──他开车的技术甚至比飞行技术还好。 开车吗…… 开车的话就能过桥,说不定这也是个突破困境的方法──空空隐隐约约这么想,然后继续选购商品,只不过他的选购既没有钱可付,也没有人会收──这时候他还没发觉…… 酒酒井缶诘的一句话点醒了他,自己正在尝试寻找下一个解决现况的方式──不,这件事空空当然知道,可是他完完全全没发现,是缶诘在导引自己的思路。 6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拿到罐头。 原因不是因为不晓得哪里有卖罐头或是找不到喜欢吃的种类──罐头本身种类琳琐满目,排列了一整架。 可是他们没有开罐器。 贩卖餐具的地方好像在别的楼层──摆在相同的卖场又有什么关系呢?空空听人说过,人类在发明罐头之后很久才又发明开罐器这个东西。说起来罐头在问世的时候就像一个‘不晓得怎么开的保险箱’,如果想要吃里面的东西好像只能用破坏的方式打开──但他们总不能用这么充满野性的做法(要是‘切断王’没有损坏的话应该就可以),所以也只能放弃罐头了。 既然都放弃去买葡萄馒头草莓牛奶口味,又怎么能从地下去其他楼层找开罐器。 可是这只是空空多花心思查看,早早就放弃而已。现在的罐头也有一些是易开罐式,只要一个一个拿起来看,应该还是有罐头可以吃──结果空空就只挑选一些零食类食品与冰淇淋果腹。 他很偏食。 就和开罐器一样,他们也找不到筷子可用。零食可以用手抓,冰淇淋则是能用随附汤匙吃,或许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挑选这些食物是为了配合缶诘的口味,空空自己不是那么喜欢吃甜食。 两人又从腐败区域──不对,从食物卖场回到逃生梯。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然后一起双手合十。 空空觉得这样有点像郊游,只是他们这两人看起来实在太让人摸不着头绪,又不太像出来郊游的人。光是有空空这个穿着女装的少年在场,不管在任何场合看起来都会让人摸不着头绪。 仔细一想,吃零食和冰淇淋之前还要合十也挺奇怪的──好巧不巧的是空空抬头看看挂在百货公司墙上的时钟,发现现在正好是吃点心时间。从他飞离烧山寺之后,时间还没过得想像中那么久──可是距离期限所剩的时间确实一分一秒在减少。 说起时间,这个期限本身其实也算不得准……因为要是不明室失去耐性,成功说服上级的话,那个‘新武器’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启动。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什么情形比现在更适合‘前途茫茫’这句话──再说如果前途茫茫,就代表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缶诘很灵活地用两手一口一口吃着欠饼──看她这种吃法,应该不光只是好一阵子饮食生活不健康,其实单纯只是肚子饿了吧。 冰箱里的食物搞不好没多久就被她吃完了……空空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初这孩子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要是她没东西吃,当真饿到不行的话,就算不情愿也得离开家门去找东西吃才行──然而只要行动范围与行为种类一多起来,触犯规则的风险也随之增加……如果不是团体行动的话,根本不可能察觉‘触犯规则就会爆炸而死’的法则。 她应该不会已经从父母死亡的前车之鉴知道这件事了吧……? “好吃好吃,好好吃。” “…………”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没有遇见空空──如果空空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话,她根本没有机会像这样大吃欠饼,这一点让空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善事。 空空很少有机会有这种心情,当然会想多体会一下──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可以让他体会,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虽然空空不是缶诘的监护人,但在情势演变之下现在不得不保护好这孩子,所以他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都必须考虑到这一点──因为和空空一起行动的人常常死于非命,这件事就算再谨慎、再小心都不嫌多。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空空带着一个小孩不可能单挑魔法少女‘space’,所以行动的时候务必得小心,千万不能再遇上‘space’──这样一来,空空只想尽快和‘pumpkin’──杵槻钢矢会合。 之前空空刚从黑视症状回复过来的时候还没想到,他们应该事先决定要在哪里会合的……不过空空凭着刚从黑视症状回复过来的脑袋就能摆脱被追踪的困境,已经算是相当了不起,或许也不该奢望太多。早知道在两人离开烧山寺的时候就应该说好万一走失的话该在哪里会合。 现在四国不能使用通讯器材,这点用心当然是必要的──嗯? 不,等一下。 说不能使用通讯器材有点太夸张了,会不会是空空自己的误解?如果和外界联系,好像的确触犯四国游戏的规则──这一点空空有亲身体验──缶诘的父母可能也是因为这条规则而爆炸身亡──可是他还没试过如果在四国内互相联络是否违反规则。 因为伴随着爆炸而死的风险,所以不能说试就试。可是至少在‘pumpkin’制作的规则书,以及空空和‘pumpkin’合力制作,目前成为空空所有的规则书中记录的四十七条规则当中没有这一项条文。 与外界联络就算犯规──这应该只是专门淘汰新手的陷阱……也不对,谁知道呢。要是可以联系的话,那些魔法少女应该会合作得更紧密──空空推测得出来,她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方式应该更原始一点── “反正我不知道如何联络钢矢姊,就算可以用通讯器材,现在也派不上用场。” “嗯,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现在空空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起来,但这样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思考实在危险──人家会觉得他不正常。地球鏖灭军好像就是喜欢空空的不正常,可是缶诘和他们不一样。要是她觉得空空很奇怪,起了疑心就完了。 唔。 空空成为地球鏖灭军的军人只有短短半年的时候,却已经完全忘了要如何和一般人相处──不,现在他也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成为军人之前是否曾经知道如何和一般人相处。 “如果这里距离烧山寺得开车的话……缶诘妹妹,你知道烧山寺……不对,你知道藤井寺距离这一带多远吗?” “藤井寺?” 缶诘停止咀嚼欠饼,歪着小脑袋说道。 “不知道耶。” “那烧山寺呢?” “是那个有兔子在狸猫身上点火的山吗?” “那应该是……咔嚓咔嚓山【注2】吧?”【注2:日本童话故事。】 虽然非常接近,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不对。 就算烧山寺是德岛的名胜地,但幼稚园儿童毕竟没办法对所有德岛的名胜地都如数家珍般清楚──但如果烧山寺就在附近的话,这孩子应该会知道,所以应该是有段距离了。空空原本还在考虑之后要移动的话,是不是回去牵那辆空力自行车‘恋风号’,看来最好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这么一来,还是得像刚才‘突然想到’的那样,开车移动比较好吗……如果要车的话,百货公司附设的停车场里想必可以找到好几辆,可是开车移动自然更容易被发现。 平常的时候也就算了,在现在的四国,他开的车恐怕会成为唯一会动的车子。 光是多出一个追踪者,整个游戏的难度就三级跳──不只是移动,任何行动都受到很大的限制。 “如果小姊姊你这么想知道这里是哪里的话,看地图就好了啊。有没有鸡屁丝之类的东西?” “鸡屁丝?喔,gps。我没有耶。我想通讯器材里的app应该有……” 可是才刚到没多久就炸坏了。 什么功能都塞到一台机器里就是有这种风险,一瞬间什么都没了──这也是一个教训,贵重的东西要分开藏放。 纸本地图在他掉进酒酒井家的时候因为冲击力道撕破了──有人说纸张的保存性比数位资讯还好,可是感觉空空却用完全意想不到的形式了解到纸张的保存性也是有其限度的。 “这里是百货公司,应该会有书店……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去找道路地图吧。” “道路地图。” “嗯,因为我想查的是道路──啊。” 空空说了之后发现一件事。 对了,刚才自己和缶诘的对话当中提到汽车的时侯就该发现到的──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是汽车大致都会配备行车导航系统。 就算没真的要开车,只要看看导航系统,不管是前往大鸣门桥或是藤井寺的距离或是离开四国的路线,什么资讯都能清楚显示出来,一目了然。 应该吧。 察觉之后空空才觉得为什么先前都没想到。这真是个好主意,之前躲到百货公司地下楼之前就该先去停车场看看的──可是空空还没发觉,他之所以先前都没想到这件事,就是因为先前没有酒酒井缶诘提醒他,直到刚才。 空空也还没发觉是缶诘给了他gps这项提示。 不只如此──空空也还没发觉,其实驾驶汽车这个关键字还可以再更进一步联想到某件事。 这时候停止思考还是继续思考将会决定他的命运成王败寇──如果用游戏当中的选项来形容,这就是一个影响结局的决定性抉择。 “你怎么了,小姊姊?” “没什么,我想到一件事──不过要试也是之后的事。现在去停车场还太危险……我们还是在这里再躲一会儿吧。” “玩躲猫猫吗?” “躲猫猫……嗯,算吧。” 只不过在找他们的不是鬼,而是魔法少女。 而且就算被抓到之后也不会交换角色,由他们变成抓人的一方──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我很会玩躲猫猫,人家都找不到。” “这样啊。” “好吃好吃。” “…………” 看到缶诘又埋首吃饭(吃零食),空空继续思索今后该怎么做──现在他可以说已经完全从黑视症状恢复过来了。要是去接受正规的医疗诊断、精密检查,浑身上下可能到处会发现一些问题。总之现在只要身体可以活动,还能像往常一样动脑的话,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乖乖躲上一阵子──先玩个‘躲猫猫’,等到完全甩掉那头‘拦路虎’魔法少女再说。 其实空空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完全甩掉……假如‘space’始终阴魂不散地一直寻找空空,那他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这样他就会在这间百货公司的地下室安安静静等到时间耗光──不对,虽然这种状况也挺悲惨的,但仔细一想,这个地下空间其实没有那么安全,能够让他躲到最后。 这里又不是为了防备核弹攻击,设置在地下深处的防空洞──就只是一般的地下室而已,只要走楼梯下来就到了。 只是因为这里是室内又没有窗子,所以在飞行状态下寻找不容易发现而已──但魔法少女‘space’也不是不能在地上行走。要是认为‘那间百货公司的地下有问题’,她也会想要脚踏实地详细调查一番吧。 要是她一直在监视参与游戏的玩家魔法少女‘pumpkin’,当‘pumpkin’步行的时候,她应该也是用步行的方式跟踪其后才对……选择地下当作暂时的避难所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但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也是有其风险的。 那要去哪里才算安全呢? 离开四国、离开四国游戏当然最安全──但仔细一想,搞不好空空只是自以为‘space’在追踪他,此时只是自己在杞人忧天而已。 重点是‘space’在追逐‘pumpkin’失败(空空几乎可以确认她一定失败──甚至可以以此为思考前提)之后,会不会想调查坠地的空空是生是死。她可能会认定空空必死无疑──若是这样的话,降落伞的残骸就不会被发现。 纵使她发现了降落伞的残骸──知道空空还活着,因为不重视空空,也有可能理都不理,重新开始追踪‘pumpkin’也说不定。 要是这样的话,在这里耗着就是白白浪费时间了──考虑到风险性,空空固然不可能赌这么一点可能性就贸然跑出去,但总是得找个适当的妥协点才行。 总不能一直老是躲在地窖里担惊受怕而不出去──空空心里这么想道,殊不知自己已经点燃魔法少女‘space’前所未有的怒火了。 这个少年对人性彻底生疏。 就是这样。 “照这样的话,现在又得要下判断了──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出去。考虑到期限的问题……如果要解除时间限制的话,应该──唔。” “小姊姊。” “啊。咦……什么事?” 空空一边心想自己又用自言自语思考了,一边问道。 “怎么了,缶诘妹妹?” “口渴。” “嗯?” “吃了欠饼之后口渴了,我可以喝水吗?” “啊……说得也是。应该也需要饮料嘛。” 他完全疏忽了。 虽然冰淇淋也可以说是水分,但要是先吃欠饼的话,当然会口渴了。虽然空空没办法帮缶诘准备适合配着欠饼享用的热茶,但如果是宝特瓶饮料,那这里应该正如字面形容,多到可以拿来卖了。 只是没有人会来买而已。 如果是密封好的宝特瓶,就算多少放得久一点,应该也不用担心保存期限过期的问题…… “那我再去那个腐败区找几瓶饮料来……呃,缶诘妹妹你呢?” “一起去。” “……我想也是。” 两人把一堆欠饼散放在逃生梯上,再一次回到腐败区域──如果可以的话,空空自己其实也不想再回到这里来,可是一想到是自己不对,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连饮料都准备齐全,也只好认了。 而且问题不是空空自己认了就没事,他还连累一个年纪还小的幼童也一起跑这一趟…… “喝茶可以吗?还是说你有喜欢喝的飮料?” “不要喝会‘唰’一声的飮料。” “会‘唰’一声的……” 空空还以为她在说超人力霸王,当然不可能。他立刻明白缶诘指的是碳酸饮料──小孩子不喜欢碳酸饮料吗?他也不知道。只要发现别人讨厌自己不讨厌的事物,空空就会觉得不对劲、不协调。 “那还是喝茶啰?” “会苦的也不行。” “会苦的……要说茶饮料会苦也是没错啦……那柳橙汁如何?” “柳橙。” 缶诘点点头。 “我喜欢酸橙。” “……好,那就选柳橙汁。” 就算水管里会流出柳橙汁这回事已经变成半个都市传说,但就连空空也知道柳橙……其实应该是橘子才对──是四国右下角的对角线,也就是位于四国左上方的爱媛县的特产。 不过就算橘子是爱媛县的特产,也不代表德岛县没有卖柳橙汁。 “呼……” 空空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好像还是有点勉强。现在这情况,完全就是小孩子在照顾小孩子一样……光是要问出缶诘想要喝什么饮料都要费一番功夫。 开始照顾缶诘之后,空空就明白‘那个人’和‘篝火’有多辛苦了。空空虽然已经十三岁,但从她们的眼里看来,不管是空空还是缶诘,照顾他们要花费的心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缶诘个性听话乖巧,搞不好照顾她还比较轻松──空空在饮料区拿了柳橙汁以及自己要喝的两公升瓶运动饮料,然后转头回程。 “那是什么,好喝吗?” “也不是说好喝……我喝习惯了。” “嗯?” “呃,因为我以前常常运动……所以……” 要是平常,这只不过是用一般方式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只因为对象是个小孩子让空空解释起来怎么都说不清楚,愈是想要简单扼要说明,反而愈讲得支支吾吾。 不过空空之所以讲得支支吾吾,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缶诘把他当成‘小姊姊’,害得他不能用比较男性化的口吻说话。 话说回来,既然有像左在存那样以‘咱’自称的小女孩,或许空空根本不需要那么讲究……或者说那么神经质也说不定。 “喔,原来是给运动的人喝的饮料啊。” 可是缶诘好像完全听得懂空空那支支吾吾的说明,用这种方式理解了。 “那缶诘就不要了,因为缶诘没有运动。” “是啊,还是喝自己习惯的饮料最好了。” 讨论出这似是而非的结论时,两人也回到逃生梯这里来。与其说是回来,其实更像是成功脱离那片腐败区域。只是回来之后,两人发现── 原本随便散放在地上的欠饼与冰淇淋竟都不翼而飞。 7 “……咦?” 空空忍不住咦了一声。 既然已经叫出口也就算了,但现在这个状况可不只觉得有点怪怪就能了事的。 这件事诡异非常,他应该更震惊、大声惊叫才对。但如果光看实际发生的现象,也不过就是自己的零食与甜点好像被什么人偷吃了,多少让人有些紧张不起来。 不过现在的四国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存在。而且空空此时在这个地下楼层是要潜伏藏身,身边却有个他不晓得的‘什么人’存在,教人怎么能不紧张。 “好怪喔,不见了。” “……是啊。” 难道还有其他像缶诘一样保住性命的幸存者,而且那个人因为某种原因,现在就躲在这个地下楼层里? 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有缶诘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所以应该也有其他生还者。这种想法固然没错──不对,有一个生还者已经算是相当低的机率了,接二连三找到其他生还者当然有问题。 这么说的话,那个可疑人物就有可能不是一般人,而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追空空追到这里来了──既是如此,那个魔法少女又为什么要吃欠饼呢? 为了给空空施加心理压力吗?从周遭的环境开始给予压力,想要让他尝尝慢慢被逼入绝境的滋味──可是很遗憾,抢夺欠饼或冰淇淋这种温吞的行为虽然会让空空感到惊讶,但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压力。 魔法少女会做出这种彷佛天真小妖怪会干的勾当吗──就凭那个‘space’、那个‘stroke’。 就空空空认识的魔法少女当中,只有现在已经不在的登淀证可能会干这种类似恶作剧的事──不,谁知道呢。空空和她们往来的立场一直都是外人或敌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女孩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即便如此── 即便是这样── “欠饼都没有了,再去拿吧。小姊姊,我们又得回去那个臭臭的地方了。” “是啊……” 是这样吗?现在发生了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尽早离开这里是不是才是正确的选择? 就像钢矢遇到‘space’拦路的时候一样,二话不说就转头全力逃跑──可是他觉得现在可能已经错失逃跑的时机了(这次的异常状况让反射神经或危机意识都无从反应),而且就算逃又能逃去哪里? 再说他们两人就是来这里逃难的──是空空说有其他地方比酒酒井家更安全,才把缶诘带到这里来的。 只不过是缶诘告诉空空有这个地方,所以正确来说是她指引空空来这里的…… “那我们回去吧……没关系,缶诘选的欠饼在货架上还陈列着很多。” “陈列?” “呃……应该说还有很多库存……还排列在架上。” 空空的口气变得好像向外国人解释日文似的。总之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事实上他的精神也很平静──第三次再回到那片腐败区域。 他没有惊惶失措,也没有对发生的异状做出任何过度夸张的反应。应对的方式几乎是冷处理,就像下雨的时候要拿出雨伞那样而已。但这已经是目前空空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就惊险的程度来说,这就像是看着一座即将崩落的悬崖,光是看着也还算安全。但要是看的人又叫又跳,震动可能会让悬崖真的垮掉,所以还是静观其变──这就是目前他面对的险境。 所以现在他还是得有所应对,至少应该依照缶诘所说的“再回去拿不见的食物”──不过办事周到的空空这时候当然记得要进行一项实验。 “这些饮料拿着很重,我们就先放在这里吧。” 他找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藉口,把装着运动饮料的两公升宝特瓶以及缶诘要喝的柳橙汁放在地上,回头走向卖场去。 关于这样的处置,空空原本以为缶诘说不定会用她天生灵活的脑袋提醒他,要是把饮料放在这里,说不定又会被喝掉或拿走。可是缶诘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跟在空空身后──还是紧紧贴着他。 说不定会被喝掉或拿走──难道缶诘因为明白这正是空空的目的,所以才没有表达意见吗?要真是这样,她的判断力未免太敏锐了…… 既然已经是第三趟,而且还是短时间内走第三趟,空空也已经习惯这味道了,笔直走向零食甜点的贩卖区。 就像第一次一样,空空拿了欠饼与冰淇淋,另外还拿了不少其他点心类的食物,心想这些东西待会可能会派上用场。 要是光看空空与缶诘这一连串的举动,感觉他们这两个小孩好像非常喜欢吃零食似的。 好像有个童话故事的内容就是这样?是不是糖果屋……空空记得那好像是两兄妹的故事,是不是汉赛尔与葛丽特……不过他已经忘记汉赛尔是哥哥,葛丽特是妹妹;还是汉赛尔是妹妹,葛丽特是哥哥。 空空认为要是说说童话故事,缶诘应该就不会觉得害怕──不过她似乎和空空一样,对那个食物无故消失的现象原本就不感到恐怖,说不定只是空空白操心了。 小孩子其实非常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像空空自己就是这样。所以太多心也不太好。 既然不需要太顾虑缶诘,空空反而升起一股好奇心,很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这个食物消失的现象。就像魔法少女‘pumpkin’需要藉助非魔法少女的‘一般人’帮忙,所以想要拉空空成为伙伴一样,空空也想听听缶诘这个‘一般人’的意见。 没想到竟然要倚靠这个各方面都比自己矮半截的小孩子,看来自己真是穷途末路了才怪,空空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他很清楚缶诘绝非一般的幼童──只是还不确定她到底有多不平凡。 从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可以看出端倪。 “缶诘妹妹,你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空空并非刻意防备有人在场偷听,但他还是姑且在远离逃生梯一段距离之后,才不经意地开口问缶诘。 所谓不经意只是空空自己的‘认为’,事实上他也不晓得自己表现得是不是真有那么不经意。 “有人吃了缶诘的欠饼。” “……嗯,说得没错。” “吃了然后跑掉,不对吗?” “不,我也这么认为……也是啦,不会有其他可能性了。欠饼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 听到这天经地义的回答,空空顿时搞不清楚自己原先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应该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难道他认为缶诘会给他什么异想天开的答案吗?那种怪异的想法和所谓不同角度的看法完全是两回事。 “…………” 但空空确实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除了缶诘的说法之外怎会有其他答案──某人趁空空他们不在的时候,把空空他们的零食吃了,就只是这样而已──至于那个‘某人’是‘何人’,其实不那么重要。 而且无论那个‘某人’究竟有何企图,至少可以确定他目前无意伤害空空(还有缶诘)──总不可能抢夺空空两人的粮食,企图让他们饿肚子吧。 搞不懂的事情就暂且放一边去。 只要先应付眼前发生的问题就好──要是情急之下被迫离开地下,可能因此被‘space’逮个正着。空空现在应该要避免这种自寻死路的情况发生。 所以首先要看看他们两人回到逃生梯之后,原先放在地上的饮料会发生什么事──既然那个‘某人’把他们放在地上的欠饼吃了,应该也会和缶诘一样觉得口渴才对。 反过来说,要是当他们回去后发现饮料还是原封不动的话,或许就可以判断那个‘某人’可能已经不在这个地下室了──不,可能没那么简单(那个‘某人’也有可能顾忌有陷阱而不愿挑战第二次偷窃)。总之他们回去之后饮料还在不在,应该可以当作接下来的判断依据。 结果当空空和缶诘提着装满欠饼与冰淇淋的购物篮,再次回到逃生梯一看──装着柳橙汁的宝特瓶空空如也,运动饮料的宝特瓶也不翼而飞。 “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啊……” “我们又得回去重拿了。” “嗯,不过……” 为什么柳橙汁瓶喝光光,而运动饮料则是整瓶不见。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解释? 因为口渴难耐,所以那个‘某人’先把装在小宝特瓶的柳橙汁一口气喝光。因为运动饮料当场喝不完,所以就整瓶带着离开犯案现场──空空的脑海里首先想出这种说法,其实应该说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真相又是如何呢? 推理小说当中有一种悖论,无论解谜情节再精采、推理手法再精辟,都摆脱不了一句话,那就是‘真正的犯人刻意设计让侦探这么想’。虽然‘把理论上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全都排除,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真相,即便它看起来荒谬无比’,但搞不好这只是空空受到误导才这样想,这也不无可能。 可是这种方式误导空空又有什么好处……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认定犯人其实什么都没想,这样情况还简单得多。 “某个人肚子很饿,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把零食和饮料吃喝光了。” “嗯……好像是这样。” “缶诘肚子也很饿啊。只要说一声的话,也可以分一点给他吃嘛。” “…………” 空空心想没错。 他并不是赞同缶诘那番充满人情味的话,只要说一声就愿意分享食物──至少要等人家开口,才决定是不是要依照要求分享食物。有可能慷慨相赠,也有可能让对方吃闭门羹。空空不清楚自己对他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缶诘这孩子也一样,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而已。在其他许许多多的平行世界里,他们两人应该没有这层关系才对。 所以问题不是空空他们愿不愿意分享食物──就算那人从空空他们那里分不到东西,只要稍微走几步路,食物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不用冒着风险抢别人的食物,旁边满坑满谷的零食、冰淇淋与饮料多到烂掉──当真烂掉的食物也不少。 如果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只要拿那里的食物吃就好了──为什么要干这种勾当,掠夺别人吃喝过的食物。 如果这么做是别有所图……又会是什么企图呢?整人吗?不是别人的食物就不想吃吗?性格太扭曲了吧……而且性格明明这么不正常,干出来的事情又这么逗…… 或者有另一种可能性,说不定那个人不愿意靠近那片满是腐臭的区域。所以才会盯上空空他们从腐臭区域里拿出来的食物饮料。 ……比起恶作剧或是整人,这种可能性还比较高一些。可是空空没办法判断,像这种洁癖心理真的会比食欲更影响到人的行为吗? 可是空空听说要是洁癖症状一严重起来,就会导致洗手洗个不停,或是不愿意弄脏自己,所以讨厌打扫环境,结果搞得房间反而愈来愈脏之类的状况。所以洁癖优先于食欲确实不无可能…… “怎么了?我们快点回去拿饮料吧,小姊姊。要是一直吃欠饼的话,等一下又会口渴了。” “是啊──那我们再把这些欠饼留下来,回去拿饮料吧。” 要是这么做的话,可能又会重蹈之前的覆辙。不过同样的事情,空空当然不打算一再重复──测试已经结束了。要是像这样把欠饼留下来的话,那个‘某人’十之八九又会出现把欠饼拿走──这次空空可不会放过对方了。 他们假装前往腐臭区域的饮料货架,在适当的距离监视这条逃生梯──然后在犯人下手的时候当场一举成擒。 虽然‘真正的犯人刻意设计让侦探这么想’的这句话效用无穷,侦探方唯一可以匹敌的作战计画就是目击犯罪现场,逮捕现行犯。 老实说,考虑到这个‘某人’的行为其实对空空他们没什么害处,空空甚至认为就算放着不管应该也无妨──也觉得有些满不在乎,对方要吃就尽管吃个够──可是实际上当然不能这样。 空空惊险摆脱了致命危机,身体状况大致也已经恢复,感觉情况现在似乎暂时稳定下来。可是此时此刻,空空仍在进行四国游戏,爆体而亡的危险分分秒秒如影随形。 有什么不确定要素就要尽可能加以排除──排除一个是一个最好。 “嗯,那我们再去拿吧。这次多拿一点东西,之后就算又不见,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缶诘还是这样乖乖听话,对空空的决定没有任何质疑。空空总觉得她好像已经察觉自己的意图,所以配合行动──这个小孩子太聪明了。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幼童酒酒井缶诘本身比欠饼、冰淇淋与饮料在两人不在的时候不翼而飞这件事更加不可思议。 一个不可思议的不确定要素。 不确定要素就应该要排除──不过说归说,考试的时候要先从会答的题目开始写起。这是考试的基本常识。 所以首要还是尽快查出拿走空空与缶诘食物饮料的‘某人’究竟是谁──空空假装前往陈列食物的货架,然后在转角时候趁机弯着身子灵巧地躲在收银台内。 空空唯独这种偷机摸狗的技术愈来愈精熟,但却没任何好处或用途可言──不过撇开这件事不谈,空空认为自己存活下来、保住小命对他本人来说毫无好处或用途。这样的想法可说是病入膏肓,精神上的病入膏肓。 但他当然一点都不打算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哼。” 缶诘轻发一声喊,似乎在提振精神,也学着空空屈身躲在收银台内部。按照她的身高,其实不用蹲也能藏在收银台后头──总之她什么都没说,学着空空依样画葫芦。 看来她果然察觉空空的意图了。 空空不记得自己和缶诘已经建立起彼此心领神会的伙伴默契,反而两人几个小时之前才第一次见面而已。空空向来以‘脑袋在想什么无人可知’这一点声名在外,虽然这次的情况没那么复杂,但无论男女老幼,没几个人能够像缶诘这样清楚察觉空空的意图…… “缶诘妹妹,我问你喔──” “嘘。” 本来空空想要说话,结果反而是缶诘要他闭嘴──这样一来,都不知道是谁在带头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因为躲到平常进不来的收银台内部,所以心情很兴奋吧──空空知道现在情况不宜这么兴奋,但只要想到他自己小时候的时候,收银台内部一直都是一个很神秘的区域,能够有机会进来一探究竟应该确实会很高兴吧。 “来了喔,小姊姊。” “嗯。” 听缶诘这么一说,空空放眼望去──就角度来说,这个位置堪堪可以窥探到逃生梯那边的情况。放钱的托盘虽然有些碍事,但同时也遮掩了他们的身影,所以也不能要求太多。 这么快就来了?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更小心谨慎一点吗? 难道对方不会认为那可能是陷阱,暂时静观其变吗──比方说这次先放过一次不偷之类的。因为不管是欠饼、冰淇淋或是饮料,他都已经拿了不少,就算肚子再饿应该都足以应急才对──可是缶诘并没有看走眼。 果真没错。 犯人果真沿着逃生梯走下来。 动作比躲藏在收银台后的空空两人还偷偷摸摸。 8 那是一名魔法少女。 空空已经看过好几个人、好几种不同类型的魔法少女,所以只用魔法少女这四个字来描写对方稍嫌不够具体,太简略了一点,几乎等于什么都没说──总之来者是一名穿着和空空现在身上这件一样轻飘飘连身裙式服装的年轻女孩。 年纪看起来比杵槻钢矢小,但比手袋鹏喜大。空空本来就不太会看女孩子的年纪,在这种距离、这种角度之下更是看不出来──应该可以确定比钢矢小吧。 大约和空空同年龄层。 那女孩把黑黝黝的长发裹在后脑──可能是因为发量很多的关系,看起来更是黑到发亮。但若是说到身上那件衣服,却一点都不黑。 一般的色调。 她穿着一套冷色系的服装,说不定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现在这样判断可能还言之过早。总之从那人身上感受不到‘space’散发出的那股异样与压迫感。 那种偷偷摸摸、战战兢兢的态度和‘space’反而呈现出两种极端。虽然身为魔法少女,可是感觉起来很软弱,别说是‘地球阵’了,搞不好连一般人都比不上。 “…………” 那女孩四处张望,弓着身子动手搜括空空放在地上的欠饼。明明只是捡拾别人放在地上的东西,她却捡得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为了准备随时逃跑,也不蹲下来拿,姿势看起来好像在拾穗一般。 就算是拾穗也不需要那么战战兢兢的……她那种捡法怎么看怎么窝囊,任何大画家看了恐怕都触动不了灵感。 那人一直左顾右盼,但好像完全没发现空空与缶诘正在看她……这里虽是地下,但电力等基础设施还在运作,所以空间非常明亮。可是那女孩的脚步彷佛走在昏暗的鬼屋里一样。一下看右边,一下又看左边,但又好像害怕真的发现什么东西,有些地方明明该看个仔细,反而刻意把视线移开不去看…… 就连空空都不想出声叫她。 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不太想和那人扯上关系。 即使看起来动作有如小偷一般,但那个女孩可一点都不愿意吃亏,把空空留在逃生梯上的欠饼全都抱在怀中。 她脑子里似乎没有蜻蜓点水或是聚少成多之类的念头,打算全部搜刮走──这一点倒是令人赞赏,或者该说意志坚强。 “那女生是从上面下来的。” “嗯,从上面下来的。” “这里是地下二楼,这么说她是躲在地下一楼啰……又或是从更高楼层下来的……” “不知道,怎么不直接去问问本人?” 缶诘这么提议。 这个答案很直接,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也不会有进一步的情报。 空空其实还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趁她正在犯案的时候出声叫她。另一个选择则是暂时不抓她,跟在她后面继续观察状况。但如果跟踪方法不当,要是对方上了地面离开的话,他们面对的情况就会变得有些麻烦了。 想到这一点,好像也只能趁现在──趁那女孩还没爬楼梯往上走的时候和她接触了。至少看她那样子,应该不是‘space’命令她来寻找空空──如果要说有什么危险,那就是无论那女孩再怎么战战兢兢、再这么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一名魔法少女。 除非是那女孩正巧穿着类似魔法少女的萝莉塔风格服饰,否则她应该懂得使用魔法──使用那种超越常理与理论、与科学似是而非的魔法力量。 双方接触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取决于那女孩用的是什么魔法──空空先前带来的装备现在已经全都没了,他必须提高警戒才行。 他失去了大太刀‘破坏丸’与短斧‘切断王’──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子,要是双方真动起手来,对空空比较不利。 这么一来就只能耍点手段了。 虽说要耍手段,但是要抓那个心惊胆跳的魔法少女应该比捕黄雀还简单,不需要想出多复杂的手段──虽然空空没抓过黄雀。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还用说吗? “缶诘妹妹,有件事要拜托你。你走那条路绕过去,从那个女孩的面前跑过去好吗?” “跑过去?就像小黑猫那样吗?” “对,像小黑猫那样。” 这比喻听得空空似懂非懂,不过缶诘要假扮成什么东西跑过去都没差,所以他也就随便答应了。 简单来说,空空打算趁那个女孩的注意力被缶诘吸引住的时候,从背后扭住她的手臂──就如同飞行魔法来自于魔法少女服装一样,任何固有魔法都是来自于魔杖。 这是空空最近才刚听说的新知识(其实他希望能更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想到只要在魔法少女拿出魔杖之前抓住她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更进一步来说,为了达成目的,他想到要把幼童当作诱饵……为了让钢矢能够脱身,空空少年不惜把自己当成诱饵,当然毫不犹豫就能叫幼童去当诱饵。 不,严格说起来他也不是真的毫不犹豫──他当然有足够的知识,明白利用幼童当诱饵的战略有多么不人道。 所以要是缶诘不愿意的话,空空本来打算另谋他法的。可是缶诘她── “好,我知道了。” 立刻便点头答应,好像自己理应去当诱饵似的。 可以说她答应得很爽快──空空觉得她可能还不了解事情的危险性。虽然缶诘知道四国有事发生,但如果她一直足不出户,自然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说不定她看到那个魔法少女和空空穿一样的衣服,还以为对方是空空的朋友,以为空空找她帮忙,是要她一起吓唬朋友呢。 不,这孩子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我会打暗号……你就在那时候跑过去……” “不需要暗号……缶诘自己抓时间。” “嗯?啊,不需要吗?那你先绕过去吧……” 缶诘拒绝的时候慢了一拍,空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接受了她的提议。虽然接受她的提议也没什么坏处就是……总之两人同时从收银台内侧开始移动。 空空与缶诘各自绕行,前后包抄这个新出现的魔法少女── 酒酒井缶诘自己抓的时间点比想像中还早──她果断非常,反倒是空空险些没赶上。总之缶诘依照空空的交代,快步从魔法少女的面前横切过去。 因为年龄的关系,她的速度其实也没多快。 还有一个怎么样也排除不了、很麻烦的可能性,也就是那个魔法少女说不定已经施展魔法了──就像钢矢通常都不挥动魔杖,只要在发动‘自然体’魔法的时候暗暗挥一下而已。 那个魔法少女同样也只是没把魔杖拿在手上,其实已经使出某种魔法了。这也不无可能。 钢矢说过魔法并非万能,可是就空空来看,魔法已经很‘无所不能’了──搞不好那个女孩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是用魔法显现出来的假象。 愈想愈没完没了──陷入思绪的迷宫当中。 可是像魔法少女‘pumpkin’使用魔法应该是比较例外的状况──‘space’使出风魔法加速的时候应该也有挥动魔法才对。 如果空空的预料出错,等于缶诘现在正置身于天大的危险当中。果不其然── “咦?呜、呜啊啊啊!” 一声惊叫。 那个魔法少女彷佛被人从身后顶了膝盖一般,当场翻了一大跤。抱在怀中的欠饼就像婚礼上洒的米粒般洒了一地。欠饼是糯米做的,或许应该说像打僵尸时洒出来的糯米一般撒了一地。 空空的起跑没有因为她的尖叫声以及太过夸张(太过精采)的反应而慢了一步,但他的心情有些动摇,心想发生了什么事,一边从后面跑向那女孩。 那女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手撑地,看来没办法按照原定计画‘扭手臂’──不过现在他不只能抓住有九成机会应该是惯用手的右手,两只手臂都能一起扣住。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咦、咦?什么?你是谁!?”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 空空说道。因为没时间准备绳索或是什么带子,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手一直扣着对方──那个女孩两只手都被锁住,想回头都没办法。 “啊、啊、啊。” 她只是这样叫道。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觉得无伤大雅才会拿的!” “无伤大雅……?” “对。也就是说我认为拿了应该也没关系,所以才……” “…………” 这样根本不叫无伤大雅。 “不过……咦?魔、魔法少女?你、你也是我们的伙伴吗?” “你问我是不是伙伴──” 空空也只能回答不是。 可是现在这情况只有空空能问问题,对方应该没资格问他什么事。 空空的视线从那女孩身上移开,看往缶诘跑过去的路线──她没有扑倒或是跌跤之类,好像顺顺利利地跑过去了,只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算了,只要没事就好。 空空执行这项计画的时候本来就认为会很顺利,所以也没想到自己知道缶诘没事,竟然有如放下心中大石一般。 “我、我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叫做‘giant impact’。” 那名魔法少女对已经移开视线的空空报出根本名不副实的代号名称。 “有、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不,你现在还有什么立场拜托我──” “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之后会分辩清楚。” “你还辩啊。” “拜、拜托、拜托你。如、如果如果──” 那个女孩──giant impact虽然两只手都被抓得很紧,但还是恳切地拜托空空。 “如果你认识‘summer’队的‘pumpkin’,想请你转告她我没办法赴约。” “…………” 赴约? 和‘pumpkin’有约? 该不会是……约在烧山寺见面吧? 第五回 被俘虏的少女!幸存者的地下会议 0 愚蠢是一种武器。 一种既危险而又廉价的武器。 1 这件事情其实过去也没多久,用回首往事来形容多少有些夸张──就在今天上午而已。当时空空空与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一同攀爬德岛县的烧山寺道,前往第十二处灵所、人称‘巡礼难关’的烧山寺──两人之所以不在天上飞,费力走这条艰苦的山路,是因为钢矢约了人在烧山寺见面。不过空空之后才知道这个原因。 钢矢约的人好像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不过对方是什么人、和钢矢两人有什么打算、她们两人之间又是怎么约的,这些事情都不清楚。 空空没有听说。 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时间紧迫,他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问,所以心不在此。主要还是因为当时他觉得既然计画或者原定目的已经失败,多问也是枉然,所以也就没有进一步多问──虽然聊聊过去的糗事对说者与听者来说都是一种乐趣,不过还是要视时间与情况。总之因为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魔法少女失败了,所以为了能够成事,他们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至少当初钢矢是这么判断的。 可是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钢矢认定和自己约好要见面的魔法少女‘已遭到不测’──对她来说或许是不得已的判断,而且就现在四国的情况来说,她会这么想也绝非冒失。话虽如此,万一对方其实还活着,当然总不能说不合理、不自然或不可能。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这个人就是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对象,也是‘winter’队成员当中私下与‘pumpkin’有往来的人。可是她还活着的事实将会让十三岁英雄空空空的冒险故事发生剧大的转变── 2 这时候应该做的‘判断’与‘决定’是── “…………” 空空空陷入沉思。 不消说,首先他必须评判这个魔法少女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那夸张的代号名称听起来很像在唬人。假设相信她的代号名称不假,那空空现在该做的就是判断她是否真是‘pumpkin’约好见面的人。 虽然还没百分之百认定,不过空空原本心里也认为钢矢说得没错,她要见的人应该已经死了──既然钢矢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错。如果这不是钢矢一厢情愿的成见,而是事实的话,那么有心人若要僭称死者的身分,来个偷天换日也不是多难的事。 比方说空空现在就穿着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衣服,如果对一个原本不认识登淀证的人,先撇开两人性别不同,或许他就可以自称是魔法少女‘metaphor’也说不定。 在这种情况下,身上穿的服装也不见得非得和本尊一样不可──因为空空根本不知道钢矢约好的对象穿什么样的衣服。 “你刚才提到‘pumpkin’,是不是?” 为了避免陷入沉默,总之空空先开口问了‘giant impact’一个问题。他还是扣着那女孩的双臂,从她背后问道。 姑且直接问问看吧。 就从这一步开始。 “你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是真的吗?” “咦?是、是真的啊。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我、我这个人啊,最讨厌说谎或是做坏事了。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做出那些问心有愧的事。虽然明知投机取巧可以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但我就是忍不住会遵守伦理道德。” “…………” 她辩解起来还真是滔滔不绝。 看起来娇怯怯的,自我辩护的时候倒是很积极。 “……讲得倒好听,不过刚才你好像把我们的食物和饮料统统偷走了喔。” “那、那是因为──” “也罢,一开始就先把这件事问清楚好了。在你的所作所为最诡异的行动……也是我最搞不清楚的一点。货架上摆满了食物饮料你不去拿,为什么要把我们吃过的东西拿走?这是哪门子的整人手法?” “才不是什么整人手法。整人这种惹人厌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做。根本不可能。我也办不到。要我去整人才是最恶劣的整人手段。” “谁说要你去整人了……” 她辩解的时候当真是口若悬河。 本人明明感觉怯生生、怯懦又弱不禁风似的,惟独在辩解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充满着生命力。 “那你为什么要拿走我们手上的食物?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为、为什么要说这种伤人的话?我好惊讶。你这样也算是魔法少女吗?竟然不相信别人说的话。”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 那女孩从背后被空空抓住,没办法回头看。而且她被抓住之后,整个人还惊魂未定,所以没办法好好看空空一眼。看来她好像还没发觉空空其实是男生。 这也是个麻烦的问题。 就算现在不会被揭穿,但只要让她当面看上一眼,空空是男是女怎么样都骗不了人的──不,其实他也没有想要隐藏、想要骗人,就只怕缶诘跟着也一起知道了空空的真面目。 那孩子应该再过不久就要回到这里了……算了,总有办法应付的。其实应该说就算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 “你、你想想看嘛,虽然这里没有人看店,要是随便拿走店里的东西不付钱的话,不就是小偷的行为吗?可是拿小偷的东西也不算偷窃吧。这种情况怎么称呼来着?就是那个,叫做善意的第三者。所以我是善人,大善人。” “…………” 所谓善意的第三者是一种法律名词,所以‘善意’的意思和‘善人’的‘善’完全是两回事。以法律名词来解释的话,真正的意思应该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和这次情况完全搭不上关系。 就这方面来看,这女孩捏造藉口也颇随便……不过看来她刚才说‘没办法做问心有愧的事’、‘遵守伦理道德’好像不完全是信口开河。 只要回想起自己先前任意使用烧山寺宿坊时那过意不去的心情,就体会得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只偷小偷的物品,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义贼或是少年小说里登场的怪盗一般,可是‘giant impact’的情况则是因为在任何情况之下,即便像现在四国的情况,好像都没办法当三只手,所以才会饿肚子。 又饿又渴。 所以她才会把空空与缶诘吃喝过的东西全数拿走,一点都不剩──虽然她的行动原则异于常人,根本无理可循。可是在她的心目当中,这种行为自有一套合理解释吧。 虽然非常滑稽── 空空空过去也走过一段‘过度要求自己遵守伦理道德’的人生。虽然角度不同,他也了解这世上就是有这种‘病症’──真是糟糕。 就算情况没有像现在的四国这么糟糕,即使置身在紧急情况之下还能洁身自爱,不染指犯罪行为固然很了不起,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不会有人指责。但要是矫枉过正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危险的性格。 举个例子来说,不理会道路状况一味遵守速限的话,反而可能导致意外发生──到了这种程度,行动性与伦理观念就会脱节,到头来就会形成一种属于当事者个人……或者说独特的理论。 不用说,偷小偷的东西一样也是窃盗。 现在四国的环境几乎已经近似于野外求生状态,这女孩还刻意专偷其他生还者的东西,空空认为这种行为比一般的窃盗的罪恶更深重。 “好……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那请你把我的手放开。” “不,你的手我还是要抓着……” 说实在的,空空其实也没那么明白。可是这件事再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意义。 站在这个女孩的角度,现在正是生死交关之刻,要嘛就是拿东西吃,要嘛就是活活饿死──而且就算再怎么为自己辩解,空空他们自己原本也的确想要随便拿这间百货公司的商品饮食。 如果这个女孩的罪恶真的有罪的话,那么空空也是一丘之貉。 既然实际上空空两人没有什么损失,其实也没什么理由继续责问‘giant impact’了。 “……对了,接下来就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吧。” “咦?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讨厌,原来你刚才没有在听啊?这样不行喔,别人的名字要记清楚才行。我叫做‘giant impact’,是‘winter’队的人。你是哪支队伍的?” “我已经说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别想要问什么问题。” 空空说道。 就个性上来说,空空可以说相当坚忍。饶是他这么坚忍,都觉得和这女孩对话让他‘莫名火起’。 空空认为这女孩怯懦又胆小的第一印象虽然没有改变,但这人的个性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心想这种个性的魔法少女怎么会和‘pumpkin’有往来──不过‘pumpkin’应该也没有刻意挑选往来对象的个性吧。事实上她就真的挑上空空当作伙伴。就地球鏖灭军来说,这么做根本和自杀没两样。 说实在的,空空自己其实半斤八两。‘pumpkin’可能认为像这种个性容易受到孤立的人反而适合当作内贼利用吧。空空也听说过,在团体中愈是孤立的人就愈容易笼络──这种人往往认为自己受到‘不公平对待’,一方面表现得很难相处,可是遇到了解自己(表现出这样的态度)的人,一下子就会被说动。 这么一想就会觉得‘pumpkin’的手法真是高超──也难怪她虽然让空空成为自己的伙伴,但还能保住性命,只得其利而不受其害。 空空本人这么心想,彷佛这件事与自己完全无关。 “我问的不是代号名称,而是你的本名。‘giant impact’这个称呼又长又拗口。” 其实最重要的理由是她本人和这个代号名称不配,空空实在叫不出口。不过他也很难当着人家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所以只说出第二个理由。 “啊,这样啊?你连这么简单的名词都不会说吗?里面又没有什么很难发音的英文单字。你的发音不需要多道地啊。” “…………” “怎、怎么样啦。不要默不作声的,这样很恐怖耶。嘿嘿。” 她露出一脸笑容,好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说微笑是与人沟通的基本,可是这种一脸卑下的笑容,应该无助于建立良性的人际关系。 “确、确实有人说过这个代号名称不好念。这些人都会叫我‘技子’。嘿嘿,这个昵称听起来挺可爱的,很不错吧。” “你不知道‘哆啦a梦’这部漫画吗……” 这也算是日本国民吗? 听说那个孩子王的妹妹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出版社考虑到‘不希望相同名字的女生受到欺负’。不过空空觉得这件事似乎已经偏离问题的主旨。 “我不会喊你‘技子’。” “啊,是喔。” “告诉我本名。” 空空决定别再和她闲扯淡,只把自己的要求简洁扼要地说出来。他当然不懂要怎么与人沟通才正确,但对于这个女孩,他这个选择应该是没错。 这个魔法少女每件事都有理由,和她说话绝不能让她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不然讲了半天都没啥进展。 “我叫作地浓。” “智能?” 知能? 还是智囊? “不是不是,是地上雾很浓的地浓。我的名字叫地浓凿。” “地浓凿。” “凿是用来当工具的那个凿,不是糟糕的糟。我一点都不糟喔。” “我也没说你很糟……” 空空脑袋里的辞典最先想到的其实不是‘糟’而是‘槽’。她刚才说的名字在空空的脑袋里被转换成‘智能槽’──这个本名听起来好像某种非常高智商的人物。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可真是名不副实了…… “幼稚园的时候有人叫我‘浓浓’,如果你想这么称呼的话也请便。” “我也不会叫你‘浓浓’……” “也有人叫我chino b。因为同一所幼稚园里另外有一个茅野(chino)同学,她是chino a,我就是b了。” “…………” 真是芝麻蒜皮的小事。 虽然不知道‘giant impact’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她的本名好像叫做地浓凿。 不管是代号名称还是真名都和本人配不起来,让人想叫都叫不太出口──空空一向对专有名词很讲究,这下让他可难过了。不过空空自己的个性未必就像天空那样爽朗开阔,而且他的代号名称‘丑恶怪侠’原本更是那套隐身衣的名字。 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名字可叫就行了。 “那么地浓同学,我就叫你地浓同学好了。” “好,请便请便。啊,如果名字后面要加称谓的话,‘浓’这个字的发音要标准一点喔。之前chino b的称呼对我来说可是心理创伤,到现在想忘都还忘不了。” “自己到现在想忘都还忘不了的心理创伤,你这么随随便便就告诉我了……” 唉呦。 又说了一段不必要的对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适合聊这种知心好友一般的话题──撇开抢夺食物这件事不谈,既然她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就空空来说已经够他提高警觉了。 只要想到绝对和平联盟一手造成四国现在这个惨况──而且还有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空空就应该用截然不同的前提概念去应付她们,不能像之前在香川那样因为误解而引起战斗。 见识到‘giant impact’──地浓凿古里古怪的言行,空空的心情原本都快要放松了,就在他提醒自己重新振作精神的时候,在地浓凿面前当诱饵跑过去的酒酒井缶诘也完成任务重新归队。 就在地浓说起自己幼稚园时代的时候,正好就有一个幼稚园学童回来──时间点非常巧合,巧到她们两人事先一起说好似的。不过再巧合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缶诘回来得有点晚,空空原本还有点不放心。可是看来她只是因为一路跑到对面的尽头,然后用走的慢慢走回来而已。 看到缶诘走回来,空空这才发现一件事。缶诘脚上穿的鞋子每踏出一步就会发光。先前她一直跟在空空身后,所以他一直没发现──原来这孩子穿的鞋子这么惹眼。 真是轻忽大意。 有机会的话,之后得叫她把鞋子换掉才行……幸好先前他们到百货公司的时候还是白天,但这样还是容易给人发现。不过这种鞋子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比较容易找到小孩,这也是理所当然。 “太好了,小姊姊,有顺利抓到人。” “嗯,辛苦你了。” 空空说了一句话慰劳缶诘的辛劳。现在回想起来,地浓这个人笨手笨脚的,说不定就算没有诱饵照样能够手到擒来。不过当时又怎么知道呢。 “你才刚回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空空说道。 “你可不可以到附近找一找细绳……类似胶带的东西拿给我。我要把这女孩绑起来。” “绑、绑我?那、那是什么意思?是北海道腔调吗?是乌贼饭吗?” 地浓的惊慌完全写在脸上。 顺带一提,北海道腔的说法其实是‘shibareru’【注3】,而且乌贼饭不是北海道腔,而是北海道的车站便当。【注3:意指非常寒冷。】 “嗯,好。” 每当空空想要单独行动的时候,缶诘总会说他一离开可能就会死,以此为理由亦步亦趋跟着。她到底会不会听从要求,空空原本也只有五成的把握。结果缶诘还是乖乖点头。 她的思考很灵活──这样讲也不尽然正确。 从缶诘的态度与应对来看,她很清楚这时候就该这样做才对,非常清楚。 “到上面的楼层找得到吗?” “不,还是不要走太远比较好。就在这层楼找吧。这里可能不会有卖细绳胶带,但捆绑商品的时候会用到,应该就放在某个地方才对。” “我知道了。” 她的手脚很快。 缶诘话声未落,人已经转身前往食物卖场去了──食物卖场换言之就是那片腐败区域,所以她当然没有忘记用手帕捂住口鼻。 空空心想这孩子真的太机灵了。 “呃,那个──” 地浓说道。 她在缶诘离开之后才开口──看起来她有注意,不要在空空两人说话的时候打扰他们。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不懂得看场合。 “那个小孩到底是……她是你妹妹吗?” “看起来像我妹妹吗?” “呃……不像。” “那就不是了。我就继续问问题吧,地浓同学──” 空空叫缶诘出去找绳索固然是因为有必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常识告诉他,在查问地浓的时候,不应该在幼童面前太粗鲁。 换个角度来看,也就是空空认为现在的状况让他不得不粗鲁一些──当然他也希望可以的话不要走到这一步。 空空之所以不让缶诘到上面的楼层,只要她在地下二楼这里找,不可否认也是因为他心想这样找起来应该比较花时间,他也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在、在你问问题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件事吗?可以吧?” “……什么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问了人家的名字,照理来说你也该介绍自己吧。其实在我说出名字之前,你就应该先告诉我才对吧?” “…………” “还是说你是不匿名多数人?” 不匿名多数人? 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把希望匿名者和不特定多数人这两个名词混淆在一起了? “……我叫空空空。” 依照空空这么一个谨慎小心的人,这时候报上姓名可说稍嫌大意──也可以说他是被地浓那种少根筋的气氛所影响。 总之空空他── “咦……空空空不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吗?” ──完全没料到地浓会有这种反应。可是仔细一想,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就知道空空空的大名,而且登淀证与钢矢对地球鏖灭军好像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应该想得到如果报上姓名的话,对方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对方已经落入自己掌控,就算自己的来历给她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思考方式可不管用。 这是因为既然地浓知道空空空是何许人也,当然也就代表── “可是奇怪,空空空应该是个男孩子……” 就是这么一回事。 3 用单手扣住两只手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空空抓的两只手是女孩子的纤细手臂,而且他自己原本是运动员,手掌又比一般人大些。所以虽然时间维持不了多久,但还是抓得住。 实际做来当然并不容易,要是对方用力挣扎的话也有可能给她挣脱。可是因为空空的另一只手就轻放在这女孩地浓凿的颈子上,所以说安全确实也挺安全的。 “咿……” 冷不防地被人摸上颈子,地浓惊叫出声,好像吓了一大跳──颈子是人体其中一处要害,突然给人摸了岂止是吓一跳而已。 撇开颈子是要害这一点,地浓的个性这么胆小,看到她身体颤抖得这么厉害,就连空空这个加害者不禁都怀疑她会不会活活吓死。 如果地浓真的吓死,空空也已经准备好帮她做心脏按摩了。 “什、什么什么什么……” “你的脖子……真细啊。” “咿。” “算了,这件事不重要,我有几句话要说,你愿不愿意听一听呢,地浓同学?” “我听、我听。可、可是可是可是,因为有脖子把身体和脑袋连接在一起才能听你说。要是断线的话,我就算想听也没办法听了。” “…………” 空空是为了制伏她才会出言威胁,不过现在他觉得说得好像稍微有点太重。地浓那原本口若悬河的辩词更是滔滔不绝了。 虽然空空判断不出来自己这番威吓有没有作用,不过他按在地浓脖子颈动脉的手上感觉到一阵剧烈的脉动。他判断这应该不是能够刻意装出来的,于是又把手放回原位。 从脖子放回手腕处。 如果意在威吓的话,继续把手放在地浓的脖子上摸一摸可能较有成效。但空空现在放手,可以说其实是他自己受不了这么做。 对现在的空空而言,他不敢随随便便就去碰触女孩子颈项。因为某个原因的关系──如果必要的话,他当然还是会毫不犹豫动手。可是毫不犹豫与毫不以为意稍微有点不同。 “来、来啊。你想问什么呢,空空空先生。不对,空空空主人,您的奴隶随时听您的吩咐。” “什么主人,用不着这么刻意。” “那、那就叫空空同学。你要说什么话给我听呢?什么样的事?” “总之,在那小孩面前不要提起我是男生的事情。” “她、她刚才称呼你是‘小姊姊’。也就是说那个小孩把你当成女孩子是吗?”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想破坏她的梦想。” “这、这样啊……” 可能是因为地浓自己直到刚才也把空空当作是女孩子(魔法少女),所以应答起来模糊不清──她对空空可没有任何幻想。 “呃……该怎么说呢。不是,如果空空同学这么交代的话,我当然愿意隐瞒不提。可是为什么地球鏖灭军的英雄人物空空空会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难道你改投阵营,离开地球鏖灭军,加入绝对和平联盟了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不对,既不中也差很多。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错。” 因为若是命运的走向稍有不同,说不定空空和‘那个人’现在可能都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 空空不认为地浓知道这些内情──她到底对空空了解多深呢? “咦,既然你没有改投阵营,还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意思是说这是你的兴趣吗……” “我穿着这套服装是因为方便在天上飞,和兴趣无关。” “在天空上飞……啊,因为你是空空嘛。” “不只因为我是空空。” 不管我姓什么,在如今的四国,既然有这么好用的道具为什么不用──换作任何人,就算再怎么粗勇的男性应该都会穿上这套轻飘飘的服装。 “可、可是我觉得牛头有点不对马嘴耶,空空同学。你是因为方便在天上飞,所以才会穿着魔法少女服装。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让那个小女孩认为你是女的呢?为什么要叫她喊你‘小姊姊’?这又是哪种兴趣?” “我说过这和兴趣无关──问问题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反而是你问个没完?” 空空心想是不是最好再摸摸地浓的脖子比较好,可是光看先前的反应,他又觉得摸脖子的威吓方式对地浓好像没什么效果。 不管有人摸地浓脖子或是把她脖子折断,说不定这孩子都是这么一个样子──那么一次又一次对她吹胡子瞪眼只是让自己徒增心理压力…… 有人说审问行为也会对审问方造成压力,但意思应该不是指这种类型的压力才对…… “可、可是我就是想问嘛。被一个爱穿女装的少年抓到,你觉得会有人不担心自己落得如何下场吗?” “我不是叫你别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你还觉得安心的话,伤脑筋的人可是我。如果你想怕到发抖的话就尽量抖吧。总之只要别在那个女孩面前提到我的性别就好。我也不要求你叫我‘小姊姊’,或是要你把我当成女孩子对待。” “这、这句话是说着玩的吗?是在暗示我吗?” “不是。” 空空简洁有力地否定说道。 “不谈这件事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就算现在自己身穿魔法少女服饰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不想和地浓一直绕着这件事打转。 “你、你在说什么啊?哪是我知道……空空同学刚才不是才亲口自我介绍了吗?讨厌啦,这么快就忘了吗?” “…………” 觉得讨厌的是我才对。 空空很有耐心地重新问一次──空空就是因为有耐心又能忍而声名在外。不过现在这情况下,他的对手比较弱势,就算想比耐力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早在我说出名字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是吗?” “哪有,我不知道啊。直到你刚才自我介绍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一般的魔法少女而已。完全被你骗到了。” “什么一般的魔法少女……” 这女孩的脑袋太不灵光。 尤其空空之前才和缶诘说过话。那孩子举一反三,和他深有默契,凡是根本不需要一一交代。相比之下更显得地浓脑袋转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先前就知道有空空空这号人物存在对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是啊,我之前听‘pumpkin’说过。” “…………” 只是要问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要花这么久的时间──空空为了争取时间才叫缶诘出去跑腿,搞不好她都快要回来了。 该不会地浓的目的就是想拖延时间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玩的这一手战略可真是高明,空空必须得重新看待她才行。 “听‘pumpkin’说的……” ‘pumpkin’──杵槻钢矢好像的确和地球鏖灭军有管道暗通款曲,看起来也知道‘那个人’,所以就算她老早就知道空空也不足为奇。 而且倘若这个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真的就是原本约好在烧山寺见面的人,那么她可能之前就听说‘pumpkin’打算招揽空空成为伙伴……虽然时间前后顺序有点奇怪,但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唔…… 总之现阶段就暂且接受这种理论吧……虽然说接受,但其实几乎等同于把问题抛诸脑后。 简单来说空空现在也已经出名了,连其他组织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现在这个名人正身着女装,抓着她的手腕,不晓得地浓是什么心境。 “你、你这个反应。你的确认识‘pumpkin’对吧?那、那拜托你立即告诉她,说我绝对不是有意要放她鸽子。之后你要问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回答。” “可是你明明已经放人家鸽子了。” 空空闻言,回答道。 可是这样应该暂时可以确定她真的就是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人没错了──反正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如果你要找‘pumpkin’──找钢矢姊的话,她老早就认定你死了,已经放弃这个约定了。” “我、我没有死,还活着。我可不是鬼喔。” “这我一眼就知道了。” “什么?你看得到鬼吗?” “……我看不到鬼,可是我看得到你,代表你不是鬼。” “原来如此,你很有逻辑耶,真是聪明。” “…………” 空空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钢矢要和这个女孩约见面。 这女孩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处──从钢矢先前找空空当伙伴那时候就看得出来,她对利益交换这一点非常要求,撇开地浓的个性很好应付之外,她身上一定有什么其他好处,所以钢矢才会挑选她互相交换情报,找她一起合作攻略四国游戏。 究竟是什么好处? 比方说……是不是地浓的固有魔法非常好用? “啊……对了,地浓同学。” “怎么了……那个,有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照空空同学你的发音,地浓同学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我的智商只有三【注4】似的。”【注4:地浓同学日文音同智能三。】 “无关紧要的事就别说了。如果你听了不喜欢的话,我会换个语调。” “那就拜托你了……还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要说。空空同学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酸雨一样耶。天降酸雨【注5】。”【注5:空空同学日文音同天降酸雨。】 “我刚才讲过,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别说了。” 不过先前空空也和钢矢说过钢矢姊的称呼听起来像高野山一样。 地浓的精神或许就是耐不住严肃的环境气氛,可是现在空空正置身于紧绷的氛围当中,在他眼里看起来,地浓真是说不出的可笑,就像个小丑一样。 就算是两人正在交谈的现在,谁知道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间百货公司的地下室来。 “我应该先讲这件事的,请你把魔杖拿出来。” “魔杖?” “怎么会是疑问句呢──我说的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好像叫做万用魔杖吧……就是那个像萤光棒的东西。” “萤光棒是什么东西?是一种元素吗?” “元素是你拿得出来的东西吗?” “元气的话我倒是有喔。加油加油加加油!!”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元气倒也挺了不起,但空空现在没心情佩服她。他又进一步逼迫道: “我要你拿出来的不是元素或是元气,而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应该收在服装里的某处吧?” 就是这件事。 根据空空自己的调查,魔法少女的服装里根本没有能放东西的收纳空间,怎么看都不认为魔杖能够收放在衣服里──可是‘pumpkin’之前又说其实魔杖就在服装内。 魔杖不是凭空拿出来的──她说过要实际演练一次给空空看,但之后两人又匆匆忙忙从烧山寺起飞,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机会看。 “咦,你不知道魔杖放在哪里吗?空空同学。啊,不对,是空空同‘邪’。” “就算原本的发音听起来像酸雨一样,我也无所谓。反倒是你,不要用那种像是假老外的腔调叫我。没错,我是不知道魔杖放在哪里,如果你愿意一并告诉我的话就更好了。” 在查问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固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这时候空空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要求地浓说出来。和这个女孩往来,与其耍什么手段,空空认为不如直接用强迫的方式比较有效。 空空一向不擅与人沟通,也不擅用这种方式建立人际关系。可是如果对方一样也不擅沟通,这时候他也只好自己掌握主导权了。 “这、这样啊……可、可是如果把魔杖交出去,我就不能使用魔法了耶。” “那当然,这就是我的目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想完全把我当成俘虏对待是吧?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我脱衣服了?” “这个嘛……” 空空在应付魔法少女‘stroke’的确要人家脱衣服,不过那是因为空空手上有别的衣服,人家脱了衣服之后还可以给她穿──但此时他没有衣服可替换。 空空换下来的衣服原本放在背包里,摔进房子的时候因为冲击力道太大,所以衣服也破了──与其给地浓穿那种破布般的衣服,干脆还是别给她穿比较好。 这里是百货公司,只要到上面的楼层,一定可以找到衣服给‘俘虏’穿。可是现在空空不想花时间上楼找衣服,而且他不想随随便便上下楼层。再说还得等缶诘回来才行………… 如果要一不作、二不休的话,想要剥夺地浓的魔法能力就得脱下她的魔法少女服装,管她有没有衣服可以替换── “我不想做这么绝……” 空空这么说道。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说什么都不愿意把魔杖交出来的话,我就会要你脱衣服…………因为我听‘pumpkin’说过,要是没穿魔法少女的服装,魔杖也不能用。” “呜、呜哇。那我立刻给,立刻交给你。拜托你别脱我的衣服。我不想说什么‘代官大人,拜托您别闹了’。你也别说‘有什么关系,就从了我吧’。” 谁会说这种话。 就算打死他也不说。 “魔杖在哪里?” “啊,那我来考考你好了,要不要猜猜看?” “用不着多费这种功夫。” “在左手腕上,就是现在空空同学抓着的地方。” “嗯?” “这么说来,空空同学不是因为知道魔杖在那里,所以才抓住我的手腕啊。把我的袖子卷起来。” “袖子……难道魔杖藏在衣服的袖子里吗?可是怎么看都……” “不是在袖子上。衣袖里不是有一只手表吗?” “手表……啊,的确有。” 那是一只与衣服相同设计款式的手表。 表带细细的,一看就知道是给女孩子戴的手表──不是电子表,而是机械表。指针指出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半。 手表上没有显示日期的功能。 “就是那只手表。” 地浓说道。 对她而言,魔杖放在哪里似乎没什么好隐瞒,一切都很天经地义,所以现在说出来感觉也不像在泄漏什么秘密似的。 “平时魔杖就是以手表的样子戴在手腕上。” 4 问题出在服装这个字眼究竟包括哪些配件──仔细想想,如果靴子算是服装的一部分,那么手表这类装饰品应该也可以视为服装的一部分吧。 可是当初空空把衣服从登淀证的尸首上脱下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个念头,所以没有把她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所以说── 证的手表应该在当时那场爆炸当中炸毁了吧──这下子行踪不明的其中一柄魔杖,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魔杖究竟流落何方的问题就有答案了。 如果有机会使用的话,她的魔法‘爆破’确实是很好用的魔法──不过与其被其他人拿去任意利用,还是毁了比较好。 魔杖那种凭空收拿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装戴在手腕上啊…… 简直就像是变戏法的机关一样。 可是空空想不通手表为什么会变成像那样的棒状物──不实际看看也不知道地浓到底有没有骗人,不过这时候总不能叫地浓变给他看。 从个性来看,地浓不像会用什么厉害的魔法。可是空空已经知道固有魔法与魔法少女的个性没有任何关系。要是地浓获得的魔法和‘光束炮’一样厉害的话,应该轻易就能扭转现在的局势。 先不管地浓有没有骗人,这只手表还是应该就这么直接没收吧。空空知道凭地球鏖灭军的科技水平,当然有能力制造出手表型的炸弹,所以把地浓说的话照单全收,没收这只手表还是有一点危险性。但绝对和平联盟应该没有地球鏖灭军那种科技能力……这么一说感觉魔法与科学的分界线愈来愈模糊不清。不过再怎么样,地浓应该不会在这种距离把一颗炸弹递到空空手上吧。 她应该不至于这么粗心大意──不对,可能性还不小。 无论如何,空空先把地浓凿左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取下来之后该怎么办。当然是不能丢,总之先放在身旁。 当空空摘表的时候,变成只用一只手抓住地浓的两只手腕,所以最重要的是得赶紧用两手重新抓好。 “啊,我只是暂时交给你喔,只是暂时而已喔。” 地浓叨叨絮絮地反覆说道。 虽然地浓嘴上很啰唆,但魔杖可说是魔法少女的命根子,她把魔杖交给别人却一点都不紧张──她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暗地里还有什么鬼主意,但又好像单纯只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老实说,空空认为根本就是后者。 “要是你不要了,之后一定要还给我喔。” “你觉得我有可能不要吗?” 这时候空空确实还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这柄没收过来的魔杖──既然不晓得怎么使用,他当然不能自己以身犯险──是不是先问她使用什么样的固有魔法比较好? “魔、魔杖已经交给你了。空空同学,这次你总该答应我的请求了吧?”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你以为那套互惠原则还派得上用场吗?” “拜托你转告‘pumpkin’啦,告诉她我还活着。真的吓了我一跳,没想到我在朋友的心目中竟然已经死了。” “……用不着你拜托,我本来就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 空空已经被迫和‘pumpkin’分开,到现在还联络不上彼此。可是现在不需要提这件事。 不但不需要提,而且还应该让地浓以为自己有办法和‘pumpkin’联络──要是过度强调的话,可能会变得欲盖弥彰,在地浓问起之前还是先保持沉默好了。 “就算你没死。” “我是没死啊,你也看到了。” “……就算你没死,只是没能前往烧山寺赴约。那你为什么没办法去呢?为什么最后变成放‘pumpkin’鸽子?请你说个清楚。” “啊?说给你听吗?这种事情应该直接讲给‘pumpkin’听才对吧?” 她说的或许有道理,可是空空不想听道理。现在他只想知道地浓为什么要放钢矢鸽子。 另一件事就是让钢矢白跑一趟的她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躲在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里──虽然一个在地下一楼、一个在地下二楼,可是她和空空同样都在‘这个地方’。 空空想问清楚原因──可是一想到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时间,才能从地浓口中打听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空空就觉得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pumpkin’那边我会告诉她,你就跟我讲吧。” “可、可是,要是像这样用传话的方式,讯息内容会不会走样啊?我可不希望看到传错讯息的事情发生喔,空空同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你希不希望,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做法,地浓同学。” “原来空空同学这么自我中心啊,嘿嘿!好吧,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喔!” “…………” 空空的情绪早已是一潭死水,可是地浓竟然还能如此撩拨他的情绪,说不定她真的是某种天才。想到这一点,空空觉得自己对待她的方式或许太绅士、太散漫了一点。 和天才打交道当然有和天才打交道的方法。 是不是应该对地浓采取拷问的方式,折磨她的肉体或精神呢──可是空空肯定照现在的做法进行,她自己就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这个女孩本来就胆小,要是更进一步施加压力的话,搞不好反而不愿说话了──可是就算空空摸上她的颈项,这女孩还是那个德行啊…… 而且地浓虽然长舌,可是目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情报有九成都如同杂讯一般…… 那么干脆狠下心来,用更积极的手段,比方说把她双手的手骨打断之类,给她一点伤害压力或许也满有效。 “为什么我没办法去赴约呢,因为那时候有人在追我。” 地浓彷佛看准时间,就在空空的思考正开始带点火药味的时候这么说道──进入主题。 要说机灵的话,感觉倒也挺机灵的。 这一点或许和那个善于处事的‘pumpkin’有些相似之处,可是‘pumpkin’的处事手腕不会像地浓这样刺激别人的情绪。 “有人在追你?” “你不知道吗?” “当然……我不知道。” “有人追我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有某个人为了要抓住我,所以不管我前往何方、走向何处都尾随在身后。” “…………” 空空当然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她后续说明的用词比原本要解释的名词还更多成语、更加繁杂。 这个人绝对不适合去编纂辞典。 空空也不适合就是了。 “你说有人在追,是谁?” “唉呀,这件事告诉空空同学的话,不晓得你听不听得懂耶。啊,别误会喔。我不是质疑你的理解能力。只不过空空同学基本上就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不是吗?” 路人。 话是没错,只是这女孩的每一句措词真是妙到巅毫,总是会刺激别人。 “我总觉得对一个路人讲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而且也不希望要是你听不懂的话,还把问题怪在我头上。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意外。其实我最最讨厌有人说我的不是。” “别担心,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地浓看起来好像对无法赴‘pumpkin’约会这件事一直感到耿耿于怀,还有之后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其实不是担心‘pumpkin’之后状况如何,反而是‘不希望有人认为她是个会放人鸽子的人’这个念头好像才是主要原因。也罢,她就是这种个性吧。 怪罪她的个性也没什么意义。 “听不听得懂由我决定。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有人追你,所以才没办法和‘pumpkin’见面是吗?” “如果你没听错的话,是的。” “我就是要问你我有没有听错……可是──” 有人在追她。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简单又扼要,好像不需要更详细的说明,可是这是指一般的情况下──现在的四国几乎不会有‘跟踪的人’。 因为所有人大概都已经game over了──想到这一点,‘因为有人追我,所以没办法赴约’这个理由就和‘上学半路上帮助遇到困难的老婆婆,所以才会迟到’一样,听起来就是骗人的。 “所以我才问是谁在追你……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四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四国现在的情况?啊,因为我现在人在地底下,所以不知道今天的天气如何……啊,可是四国游戏的事情我知道喔。” “你知道啊……”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不久之前还在地面上的空空把天气状况告诉地浓当作参考──从她这句话听来,应该可以认定她比空空更早跑到这间百货公司躲藏。 “然后呢?到底是谁?是谁在追你,让你没办法去和‘pumpkin’见面?” “我想应该是我的伙伴,可是那个人却跟踪我。我觉得那家伙应该是敌人。” 被同伴跟踪? 而且是敌人? 她说的话似有矛盾。 牛头不对马嘴。 所以空空原本以为地浓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可是她说的话虽然确实很莫名其妙,但是没有矛盾之处。 应该说空空不久之前才就近亲眼目睹了这层关系,虽然当时他陷入黑视状态── “当对方在追我的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所以也不是很有把握──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服装的魔法少女。我不晓得她叫什么名字,之前也没见过那个人。” 5 出乎空空意料之外,他第二个问题也不用问了──为什么地浓会躲在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的理由。 就是为了要躲避能够在天上飞、从上空进行搜索的魔法少女──虽然地下一楼与地下二楼有差,但地浓也是因为和空空两人相同的原因才会和空空两人待在相同的地方。 不过她只是‘远远瞄了一眼’,可能不像空空那样被对方紧紧死缠着不放。 空空心里也认为地浓‘pumpkin’彼此互通有无,那个魔法少女‘space’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追踪地浓,间接打探出‘pumpkin’的行踪才对。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女孩一瞬间也不可能摆脱‘space’的追踪──会不会是‘space’跟踪地浓跟到中途就撤退,然后代替她前往烧山寺和‘pumpkin’见面? 之后才会发生那一连串‘挡路’事件。 如果‘space’是为了查出地浓与‘pumpkin’约好见面的地点才尾随她的话,那她现在跑到地下可说完全来错地方(‘space’打算强迫‘pumpkin’用正规的方式进行游戏,她应该会觉得‘giant impact’到烧山寺赴约比较好吧),而且很不幸的是地浓因为在这里遇上空空,使得她又和那个黑衣魔法少女扯上关系。 要是现在‘space’追空空追到这里来的话,不晓得地浓会露出什么表情……该说她运气不好吗? 但是对于空空来说,这应该算是幸运吧,在地浓因为被人跟踪而放弃约定之后竟然还能遇得上她──不过遇上这种性格的人还以为幸运,可能需要铜墙铁壁般的胆魄。 转念一想,四国这么大,要说他们在这里相遇单纯只是偶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即便他们都被同一个魔法少女追踪,碰面的机率或许有可能比平常情况下更高一点── “……也问问你好了。” 先前空空也问过缶诘相同的问题。 “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你就当我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 “这样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里是百货公司的地下二楼,是专卖食品的卖场。” “……你认为这种事我会不知道吗?” “所以我刚才不是问过你吗?不要怪人家嘛。愚见以为是不是因为这层楼摆的东西都坏掉了,所以空空同学不认为这是食物呢。啊,虽然我说愚见,但不代表我真的认为自己很愚笨喔。” “我知道这层楼是食品卖场……” 而且也知道你很愚笨。 空空的个性当然不会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但他也很讨厌自己的个性这么内向。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能够当着地浓的面直指她是笨蛋的话,不晓得该有多爽快。 “问题是这里距离烧山寺多远。既然你们约在烧山寺见面,代表这里离烧山寺应该不是很远吧?” 魔法少女不依靠任何动力就能飞行,距离或许算不上什么问题……但仍然可以用这种方式推测远近。 虽然和缶诘的证词互有矛盾……可是仔细一想,缶诘的证词也不是很具体,没有指出正确的位置。 “是啊,不是很远喔。” 地浓回答道。 ……看她答应得这么随便,老实说感觉起来还是缶诘的证词比较有可信度……不对,是绝对有可信度──或许自己该好好思考,这种人讲话可信度这么低,审问她有什么意义吗? “真的吗?” “讨厌啦,你不相信吗?真的不远啦。坐电车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 “…………” 半个小时。 还挺远的。 看来就感觉上来说,还是缶诘说的话比较准确。虽然不知道用飞的要飞多久──要回头去牵‘恋风号’的话好像得花上一番功夫──可是这段距离,如果打定主意非牵不可的话,倒也不至于回不去。 该怎么办呢──可能还要看他们离开地下的时候决定往哪里去。只要能躲过现在面临的危机──不对,如果真能逃过一劫,到时候又该怎么处置这个莫名其妙的魔法少女呢? 无论如何,要是想和‘pumpkin’会合的话,不管到哪里去应该都得带着这个女孩一起走吧──老实说,空空实在很不想这么做。 感觉好像只是带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说真的,钢矢怎么会和像她这样的人联系? “……对了,就是这件事。结果你到底打算和‘pumpkin’交换什么情报?” “交换情报?” 地浓愣了一下。 看她这样子,好像完全没听懂空空这句话的意思。 “可能不是交换情报──但是你们总是有个理由才会约见面吧。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 “咦?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和‘pumpkin’单挑决斗吗?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这么想……无论如何,在不知道原因理由的情况下,叫我怎么相信你真的和‘pumpkin’有约?”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相信。” “喔~~你倒是胸襟开阔啊。” “因为当事者就是我自己嘛。” “…………” 结果她想表达的意思,和那种单纯愿意为了人与人之间的信赖牺牲奉献而不问理由的高洁情操无关。 “你愿意相信你自己,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和钢矢约见面的理由不是吗?” “啊?这个嘛,话是这样没错啦。可是电视上的歌手常说,就算没有理由,相信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啊。” “歌手是用唱的。” “歌手用说的和用唱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反应迟钝也不是像这样。 “不,可是空空同学。我觉得对一个外来的路人,不应该透露这么细节的事情。” 又开始讲这些废话,故作成熟了。空空终于也开始觉得不耐烦。可是仔细想想,至少这次地浓说的话不能轻忽,空空必须善加应对才行。 “──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空空空,是不是真的和‘pumpkin’有关系。搞不好你根本就是‘pumpkin’的敌人。我不希望因为自己口无遮拦,害得‘pumpkin’陷入绝境。” 不然我会挨骂耶。 地浓凿这么说道。 “…………” 撇开可能会挨骂这种理由──空空自己完全没有释出善意这一点或许有些不恰当。 当然现在的状态明显是他制伏着对方──他也不需要向地浓证明自己真的认识‘pumpkin’、真的是‘pumpkin’的伙伴(事实上空空也认为要他当场证明这些事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谁叫他刚刚脑袋里想到‘今后’的问题。 不管任何角度思考──即便空空再怎么不情愿──他都不可能把这名魔法少女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自行离开,所以一直用这种不人道、不合作的态度对待她终究不是好事。 实际上说起空空为什么把地浓像这样反手抓着,全都是因为‘她抢了欠饼、冰淇淋与果汁’。就这一点来看,空空擅自拿百货公司的商品来吃,于理确实没有立场说她的不是──不过就算这样,空空也不认为地浓是什么所谓的善意第三者。 她不希望害‘pumpkin’陷入绝境,应该不完全是说谎──该怎么办呢。 早知道就该从钢矢那里拿一些可以证明自己是她伙伴的东西了──万一两人分开的话,有个什么分半的虎符之类的东西。 “干、干么?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空空同学。怎么,你生气了吗?拜托可别对我发脾气喔,就算骂我也没什么好处。” “我想应该没多少人会因为得失而动气──不是的,我正在想你说的话也没错。” “对吧!我这个人就是忍不住会说些真理啊!” “可是老实说,我觉得你除了帮助我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为什么?因为我是俘虏吗?” “不是……要是你也明白四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也打算要玩完这场游戏吧?” “咦?啊,是啊。那还用说吗?我当然想尽快离开四国。” “……这样啊。” 地浓认为要破关游戏就要离开四国──她也和‘summer’队的魔法少女一样,把四国游戏当成逃脱游戏。 不晓得‘pumpkin’实际上到底打什么算盘,这代表她刻意在这件事上营造资讯落差──而且对‘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也是不改作风。 空空心想,既然这样那他也不需要去填补‘pumpkin’营造出的资讯落差,所以也没有出言纠正。他只是换个角度── “对了,‘winter’队其他魔法少女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稀疏平常,单纯只是为了要把之前的话题轻轻带过去而已。可是当空空开口问了之后,他才改变想法,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也满重要的。 这件事不会‘害pumpkin陷入绝境’,所以地浓也愿意回答。 “啊,其他四个人都死了。” 6 不管是魔法少女还是一般人;不管人在香川还是在德岛;不管是幸存者还是谁,会死的时候就是会死。 会被炸死的时候就是会被炸死。 打听之下,‘winter’队的魔法少女除了‘giant impact’之外,其他四个人好像全都因为触犯规则而死──尸体当然没有留下一片血肉。 她就是‘winter’队最后一名队员了──空空原本心想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钢矢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好和她往来。可是钢矢与地浓互有往来是在四国游戏开始之前,而地浓成为最后一名队员也只是昨天的事情。这两件事好像没有关联。 虽然队友全灭,可是从地浓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悲怆气氛(所以空空才会自然而然以为‘winter’队还平安无事)。空空不了解这是由于四国游戏当中人死太多,使得她已经麻木,或者她本来就是这种人。总之就在他重新了解事态紧急的时候── “这个东西如何!” 缶诘一边说一边走了回来。 既然她回来了,空空就得暂时停止审问──他觉得真正重要的事好像一件都没问到,可是换个角度来看,或许也可以解释成地浓虽然找了一大堆理由与藉口,一次又一次为自己开脱,可是真正重要的事却只字未提,一直守口如瓶。 空空自己被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用狠毒的手段拷问了一整晚,结果始终还是保持沉默。就这一点来看,这个娇怯怯的魔法少女或许也不可小觑。 ……不过这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那么深谋远虑的人。 结果缶诘从腐败区域拿回来的战利品,她口中所说的‘这个东西’既不是胶带也不是绳子。 缶诘高举着‘那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自由女神举着火炬一样。可是空空第一次看到那东西,形状该怎么说呢,好像也有点像是火炬…… “缶诘妹妹,那是什么东西……保鲜膜吗……” 如果是保鲜膜的话,那在食品卖场里找得到确实不奇怪……可是用保鲜膜可以绑得住人吗? “不对,这不是保鲜膜。这东西叫做‘拉伸膜’。” “拉伸膜……?喔,拉伸膜啊。” 如果是这东西的话,空空虽然没看过,但是听倒是有听过──之前‘篝火’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好像有用到,又好像没有…… 包装材之类的东西的确和胶带或是细绳不一样──很牢靠,塑胶之间会黏贴在一起,也不需要绳结。而且顾名思义,这种塑胶有很高的伸缩性,可以说比胶带细绳之类更适合用来绑缚手脚。 叫缶诘去找东西,当真是名副其实利用童工。原本空空心想她有可能会空手而返,可是她带回来的东西更远超过空空本来的要求。 她到底从哪里找到这种东西? 拉伸膜和保鲜膜虽然有点像,但完全是不同的东西,应该怎么样都不会放在食品卖场销售才对。 “在后面有。” “后面?” “在砰的一声打开的门的另一头。” “…………?” “她的意思应该是说后面仓库吧?” 空空一时之间不了解缶诘说的话,可是令人出乎意料,这时候反而是地浓伸出援手──明明缶诘拿来的道具就是要用来绑她的。 地浓这番发言让人搞不懂她的脑袋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拙,但她说得没错。虽然不是用来卖的商品,可是在店铺后面──后面仓库里的确可能放有拉伸膜。 可是仓库里应该也有空空说的胶带或是细绳,缶诘还特地选了比胶带细绳更适合用来绑人的拉伸膜。由此可以看得出来缶诘如何把她的聪明伶俐发挥无遗。 再说如果是空空的话,根本不会想要去店铺仓库这个遗漏的空间──因为他根本想都没想到。如果要解释成因为缶诘还是小孩,思考不受成见影响,所以才能想到去那里找,这种说法固然说得通,但把缶诘这一路下来的行动一并考虑进去,她的想法确实感觉有不同凡响的风采。 说真的,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到头来该不会告诉我她其实是魔法少女吧──不对,空空刚刚才听说德岛县的魔法少女已经死了四个人。 魔法少女就能在四国生存──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既然这样的话,在游戏中表现得比魔法少女更优异的酒酒井缶诘根本简直就是一种未知的存在了。 虽然空空偶然在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和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遭遇,不过他们双方都和黑衣魔法少女有关。就这个角度来看,他们两人的相遇多少有一点必然性存在──可是这个孩子和空空的邂逅完完全全只是偶然造成的结果。 只是她恰巧就待在空空坠落地面的地点而已。 无论真相为何──空空觉得如何看待这场偶然将会左右今后自己的命运。 空空把缶诘拿回来的拉伸膜从地浓凿的双手手腕直卷到手肘,两脚也是卷了好几圈,及至膝盖的高度。 “总、总觉得好像美体沙龙一样耶。还真的有像这样的喔,用塑胶垫裹住身子,排汗让身材变苗条……因为这样容易发汗,所以体重就会下降。可是我应该不需要减肥耶──我本来就很纤细了。” 地浓虽然嘴上叨叨絮絮地说个不停,但完全没有反抗,乖乖让空空绑住手脚──卷塑胶膜的时候有短短一段时间必须得用两手,所以空空提高警觉,要是她看准时机,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给她挣脱。可是他白操心了。 或许是因为空空站在地浓背后捆绑她,所以她没有发觉空空有短暂的时候两手都放开了──不过搞不好不用空空提醒,她自己就已经察觉了。 察觉在这种状况之下,无论如何今后她都只能和空空一起行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式可以突破现在的困境。 无论黑衣魔法少女的真面目究竟为何,地浓总不可能老是躲在地下不出去──特别她因为个性(病态?)的关系,没办法自己取得粮食。 ……老实说空空不认为地浓有考虑这么多,可是他希望地浓至少有这点程度的脑袋,能够主动想到这些事。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愿望了。 “呼……” 空空喘了一口气。 忙完之后,空空这才离开地浓身后,转到她的面前。缶诘随后也来到空空身旁,半个身子藏在空空的脚后,同样也直盯着地浓看。 地浓似乎受不了被幼童的一双杏眼一直盯着看── “…………” 她尴尬地移开目光。 真的很怯懦。 不对──要是被像缶诘这样的幼童直盯着瞧的话,说不定有很多人都会像地浓这样把脸撇开。 “我们稍微再回到刚才的话题。” “刚才的话题?刚才的话题是什么?” 空空已经不在背后,地浓暂时不用再怕自己的脖子会被攻击。可是她似乎仍然有意遵守约定,不打算在缶诘面前提及空空的性别。 “我们刚才说到你是不是也打算全破这场游戏。” “啊,对。没错没错。我当然想啊,这还用说吗?不然可是要没命的。我可不想死。” “不用特别强调,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想死……” 应该吧。 空空这么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进行这场游戏吧。” 然后向她提出合作的建议。 “现在把你五花大绑之后,有些事才可以告诉你──你说有个黑衣魔法少女在跟踪你,其实我们也碰上了。” “咦?有遇过吗?” 地浓好像吃了一惊,这么说道。 原本撇开的脸庞又转了回来。 “为、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呢?要是你早点讲的话,我们可以就这件事好好大聊特聊啊。” 不想和你大聊特聊。 之前没说出来,当然是不希望在那时候让她知道过多不必要的情报──不过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空空也应该把魔法少女‘pumpkin’目前的状况告诉她了。 “我们不只像你一样被跟踪,而且还直接近距离和她接触了──虽然好不容易才摆脱她,可是逃脱的时候我和‘pumpkin’被迫分开行动,现在还联络不上她。” “什么?那、那你之前是骗我的啰?还说要帮我把没能赴约的理由转告她,都是骗人的!我绝不原谅你!” “…………” 两手两脚都给人绑着,亏她还能用这种姿势讲出这种话来──不过关于这件事确实是空空骗了她,而且还是有意骗她,也只能乖乖接受地浓的责备了。 “我还是想要和她会合,所以打算到时候见了面之后再转告她──可是如果现在你和我一起来的话,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是、是啊。所以我不是早就说啦吗?要直接向‘pumpkin’解释原因。我就知道当面讲绝对比透过你转达更好。你看,是不是我说得对?请你向我陪罪。” “…………” 空空朝脚边的缶诘看了一眼,想知道缶诘对新增同伴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如果她有什么意见的话,空空打算列入参考。 缶诘似乎也发现空空在看她── “我觉得没问题。” ──这么说道。 “人数愈多愈安全。” “……这样啊。” 虽然空空认为人多不见得比较安全,不过缶诘是这样想的吧──既然如此,那他这时候也不用改变路线。 既然路线不变──问题就是今后的方针了。 他必须做出决定。 “你认识‘space’这个人吗?” “认识‘space’这个人?” 虽然地浓回答认识,但明显带着疑问的语气。而且她一脸诧异的表情,所以她的回答其实是‘不认识’吧。 “那个黑衣魔法少女说自己的代号名称叫做‘space’。” 空空向她说明。 “你果然不认识──‘pumpkin’姊好像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果然不认识,根本就是瞧不起我,请你收回这句话好吗?” “我和这个孩子就像你一样,也是为了避免被‘space’发现,所以才会躲到这个地下楼层来──你躲到这里来,今天第几天了?” 空空不理会地浓的要求,这么问道。 自己说的话被忽略似乎没有为地浓造成任何精神上的打击,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第二天了。” 第二天──意思是说直到昨天魔法少女‘space’都还在追她(不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刚才空空想到‘space’跟踪地浓的目的是为了调查钢矢的行踪。他认为这个假设应该不用说出来。 虽然认为这个假设十之八九没错,但目前终究只是一种推测。而且地浓不希望害‘pumpkin’陷入险境,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给她带来心理压力。 所以空空绝口不提这件事── “我们是今天碰上她的──别担心,‘pumpkin’姊还活着,应该已经顺利脱身,只是不知道她之后怎么样了──” 这么告诉地浓。 “顺利脱身……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死了啊?不,其实我也不愿意做这种臆测触霉头……” “不过嘛……如今的四国确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保命之计就是空空想出来的,所以他才‘这么有把握’。要是这样说的话,真是十足自我感觉良好,傲慢到不行,所以空空要解释也有难处。 不是说这件事不值得一提──可是地浓没有准时赴约,钢矢也以为她已经死了。 所以地浓担心‘pumpkin’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应该也不能怪她想太多。 “也是,虽然有很多因素,可是就算再怎么样应该都不至于发生最糟糕的状况。因为魔法少女‘space’好像无意伤害‘pumpkin’的样子。” “无意伤害她?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魔法少女不是坏人吗?” “坏人……我想应该是吧。基本上只要她狠下心,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是她认为‘pumpkin’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所以应该不会杀她。 这就是空空认为钢矢不会有事的根据。 当然凡事都有意想不到的发展。就算‘space’无伤人之意,但最后还是有可能会害‘pumpkin’送掉一条命。空空无法保证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可是── 这么说在某种意义上可能很不客气,但是空空以及地浓这两个人── “现在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就是这样。 “因为你现在的处境更容易遭到杀害──应该先担心自己的性命才是。” “话、话是没错啦……所、所以我就应该和你合作?可是就我来看,你同样也是来历不明啊……你说那个人是魔法少女‘space’是吗?你比她更好不了哪里去……” 地浓揣揣不安地说道。 虽然她老是爱找藉口,讲到这种事倒是很能精确地抓住空空说词当中的弱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一点我们是半斤八两,而且就算我很可疑,你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为什么我只能接受?” “因为你别无选择──四国游戏的规则你知道几项了?” “咦?啊,这个嘛,多少知道一些……因为为了避免触犯规则,所以我们大家一起合作收集过。” “但也不是每一条全都查出来了对吧。” 即便地浓没有把四国游戏当成收集游戏进行,要是她找到所有规则(八十八条)的话就能达成破关条件,而四国现在的状况也会解除──应该吧。 既然现在问题没有解决,就代表‘winter’队还没查到所有规则──还没把所有地雷全都挖出来。 这只是很简单的理论。 “嗯,是啊。你说得没错。所以大家都触犯了规则,而我现在也还在鬼门关前徘徊。要是有一条规则说‘禁止用拉伸膜把两手两脚捆起来’的话,我就要上西天了。” “就是这样。” “为了预防万一,可不可以把我放开?空空同学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我现在被炸死吧?” “……虽然你打蛇随棍上,可是四国游戏的规则不至于这么霸道,你尽管放心吧。” 其实空空也没办法保证绝对没有。 就算没有霸道的规则,但触犯规则的下场确实很霸道。 “你的处境已经在鬼门关前徘徊,现在又加上魔法少女‘space’的追踪。想一想,你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对你来说,我虽然来路不明;而对我来说,我也不是完全相信你,但这时候我们也只能接受了。” “只能接受……” “换句话说,应该就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地浓闻言沉默不语,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看来她好像也懂得动脑──虽然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样的结论,可是按常理思考的话──或者应该说,随便想一想应该都会选择和空空合作进行游戏。可是唯独这个叫做地浓凿的魔法少女令人难以捉摸。 过去空空很少碰过像她这种个性的人──之后局势究竟会如何演变? 论紧张程度,现在还远比空空当初邀请‘stroke’当他伙伴的时候更紧张──‘stroke’那时候,后来的发展连空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次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如果地浓有什么理由拒绝空空的话,应该就是刚才地浓所说的,他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是‘pumpkin’的伙伴──如果地浓拒绝加入的话,那空空该如何处置这个女生呢? 在缶诘的面前,他不想下手太狠毒。但要是无计可施的话── “我明白了!” “!” 地浓突然有如咆哮一般大声说道,让空空吓了一跳。空空原本还在想无论她接受还是不接受,都要冷静以对。没想到地浓会是这样的举动。 “我愿意让空空同学成为我的伙伴!” “…………”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好像是我主动开口要成为你的伙伴!你说好不好?可不可以就当成是我提出要求,主动加入空空同学的行列?” “……你真是精神饱满啊。” 她之前好像说过要元气的话,倒是拿得出来──她原本就是一个怯懦的少女,或许在做出某种决定的时候就用这种方式鼓舞自己。 “要是你愿意当成是我主动加入你的话,我就接受你成为我的伙伴喔。空空同学!” “……这一点我是无所谓,不管是你接受还是我愿意都可以……” “是吗!” 她一脸欣喜的表情。 光看那副表情,好像真的是她开口邀请空空加入,而且还成功达成目的似的──虽然有些莫名其妙,总之空空的延揽行动好像进展得很顺利。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既然我们已经是伙伴了!那么空空同学,事不宜迟,你可以把这些拉伸膜解开吗?” “不,我还是要绑着喔。” 7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是三人行搭档,接下来必须决定今后应该怎么办──” 空空换个话题,这么说道: 在开始讨论之前,他们先往上爬一层楼,取回地浓之前拿走的欠饼、冰淇淋与饮料。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欠饼也被地浓吃了一半。虽然受害不少,可是与其再往那片腐败区域跑一趟,空空觉得还是把这些剩余的食物吃一吃比较好。 “好吃好吃。” 空空一边看着缶诘吃东西,一边与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研拟今后的计画。 地浓还是一样五花大绑,魔杖也还没拿回来。可是她已经是和空空合作的伙伴,双方立场对等,所以空空主动开口,要和她讨论一番之后再决定今后的行动方针──无论地浓的脑袋多奇怪,这名魔法少女终究在四国的土地活了下来。 恐怕她是用某种与空空不同的独特角度看待所有人事物──再说她在这场四国游戏中可是比空空更老资格。 顺带一提,空空问了她的年龄之后,才发现两个人竟然一样大──要是随随便便问了生日,发现对方比自己更年长的话,会让今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尴尬,所以空空也刻意不打破沙锅问到底。 “关于今后的计画?那用说吗?当然要想办法离开,好把四国游戏破关啊。怎么这时候还问这种问题啊,空空同学?” “……说得也是,要逃离四国是吧──” 空空不会在这时候解释淘汰出局与游戏破关哪里不一样──主要的理由,如果‘pumpkin’有他意的话,空空就不应该搅局。可是除了这个主要理由外,另外还有一个次要里由。现在空空的想法不是破关,而是要暂时离开四国。要是地浓把离开四国当成游戏破关的话,对他反而有利。 空空不想随随便便让地浓有更多选择,平白增加不确定因素──因为在空空眼中,地浓本身就已经是高度的不确定因素,谁知道她下一秒钟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是我们是在鸣门大桥附近碰上魔法少女‘space’这头‘拦路虎’──也就是说因为我们试图离开四国,她才会出面不让我们离开。” “咦?她不让你们离开?那你们不就走不了了吗?” “所以我说过我们无法离开啊──可是有可能是因为离开的人是‘pumpkin’姊,所以她才会出手‘拦路’。换作是其他人的话,那个女孩可能就不会来碍事了。” 原本的话,应该是这样── 但空空很有可能已经惹毛了‘space’。而地浓原本就是因为畏惧‘space’才会躲到地下不出去,把这种只是有可能的事情说出来,也无法消除她对‘space’的恐惧。 “可是空空同学,这样很奇怪耶。” “哪里奇怪?” “为什么魔法少女会阻挠你们?这应该是地球这家伙对人类设计的游戏吧?那些黑衣魔法少女竟然跑出来碍事,这样一来岂不像是地球的手下一样了吗?” “…………” 对了。 原来如此──‘winter’队在这件事上的认知与‘summer’队一样啊。她们认为四国游戏是地球干的好事──认为游戏管理人是地球。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是不是隐瞒真相,不要告诉她其实是因为她所属的组织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才造成现在的状况,然后继续和她合作进行游戏呢?还是应该坦白告诉她呢?为了维护两人彼此的信赖关系,照理来说当然应该告诉她才对。但要是说出来,接下来就不得不解释破关与淘汰之间的不同了。 再说了,和‘space’之间的攻防是空空的亲身经历,可是关于破关与淘汰的不同完全是从‘pumpkin’那里现学现卖,空空不认为自己能够解释清楚──这件事才真的最好由‘pumpkin’亲口解释给她听比较好。 空空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又是个‘路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当然容易理解。但地浓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一分子,空空觉得要她接受这种说法可能有点困难……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也不是对每件事都瞭若指掌。” “啊,说得也是。的确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是啊。” 地浓只不过把空空说过的话重复一次,光是这样也刺激到他的神经。撇开这件事不谈,空空最后还是判断不用在这时候把钢矢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虽然有事瞒着他人让空空觉得心里不好受(对象是地浓,其实也没那么难受),不过搞不好是钢矢的说法有误,实际上是地球在掌控魔法少女。这种可能性也还没完全排除,所以确实不应该随便到处宣扬。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魔法少女‘space’挡下了‘pumpkin’姊,不让她离开四国还有就是她可能还在追捕我们。” “如果依照前后顺序整理的话,在我甩掉她之后,她应该就跑去找空空同学你们了吧?” 地浓似懂非懂地问道──就空空的理解而言,她那不算是‘甩掉’,而是‘space’从地浓的行动当中察觉她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地点,所以才会前往烧山寺。不过目前地浓的认知就该保持这样。 “是啊。”空空颔首说道。 地浓好不容易摆脱‘space’的追踪,要是空空太坦白的话,可能会让她察觉空空到这里来会害得她再度遭遇危险。 “她好像是个擅长飞行的魔法少女──基本上应该都是在天上监视四国。为了闪避她的监视,我才会躲到地下来。” “啊,这一点我也和你一样。什么啊,原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 “……暂且不论我和你是不是所见略同。” 空空说道。 “这里虽然是个不错的临时避难所,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走──就算能这样长久不被‘space’发现,时间也会耗尽。” 其实空空心想,躲在这里是否真的能长久躲过‘space’的监视也很难说──关于这一点,他实在不该把挂在酒酒井家屋顶上的降落伞就那样置之不理。 或许那时候就应该贯彻他惯有的冷酷,别理会缶诘的目光,直接放火烧掉才对──可是后悔这件事也没意义了。总不能现在还跑回酒酒井家去放火。 好歹他们总是想了最低限度的对策,躲到地底下来──但老是在一处逗留不能算是上策。 假设这样能长久躲过‘space’的追踪,到头来还是躲不过时间耗尽的命运。 “耗尽什么时间?” 地浓开口问道。 对了,时间限制的事情还没向她说明──空空心想,难怪她还这么悠哉。不过也可能是她生来个性就这样吧,明明胆小如鼠,但又缺乏危机意识。 “事情一言难尽,我就不详述了──” “什么?没关系啦,一言难尽就多讲几句啊。我对自己的理解力很有信心喔。其他人都说我是‘winter’队里的小聪明呢。” “……四国现在发生的状况在外界当然引起了一阵骚动──” 如果地浓没有唬烂,那‘winter’队可能是一支相当了不得的队伍。不过这件事暂且按下,空空按照原先的打算,很简略地说明了一番──解释关于地球鏖灭军不明室要派上场的‘新武器’。 “──就是这样,所以要是一个礼拜内……从今天算起是五天内找不到任何头绪的话,整个四国可能就会遭到破坏。” 空空当然不会说他已经找到‘头绪’了。不提这件事可能会引起地浓不必要的危机意识。不过老实说,空空还真希望她能再多一点危机意识。 “那、那不就大事不妙了吗?事情这么严重,空空同学还耗在这里做什么啊?” 问我耗在这里做什么,我要怎么回答? 正如空空的希望,地浓好像确实多少产生了一点危机意识,可是听起来感觉她好像没有正视现实状况。 空空适应现实状况的能力很强,而地浓可能和他完全相反,擅长脱离现实──搞不好他们其实也算似是而非的两个人。不过空空怎么样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地浓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样怎么行呢?你必须赶快把四国游戏解决掉啊。不过说是说解决,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才算是解决。” “我原本以为逃离四国就算是游戏破关──可是又有人挡路。” “你们是想用什么方式离开,又是怎么被挡下来的呢?听你这样说,你们好像打算从空中过去是吗?” “嗯,我们想飞到大鸣门桥──之后打算用走的过桥。” “原来如此。在海上用飞的,要是遇上麻烦就有点可怕了啊。” 地浓不愧是魔法少女,似乎不需要空空多费唇舌就能了解这其中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她对每件事都怕这怕那的,所以特别了解空空这份‘用心’也说不定。 “要是再往大鸣门桥闯一次,感觉说不定可以能来个出其不意……可是我认为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陆路可能全都被堵住了。防止有人逃离四国的黑衣魔法少女也不见得只有‘space’一个人而已……” 但要是陆路都被堵住的话,空路想必更是被守得严密到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照这样来看的话,就得走海路了…… “从纪伊水道游泳过去怎么样?可以游到和歌山县喔。” “……我可以问问纪伊水道是什么吗?我还以为是桥的名字,又好像不是。” “纪伊水道是海路。” 空空放下面子开口问道。地浓还没开口,倒是在一旁的缶诘先告诉他了──空空以为她一心只忙着吃欠饼,结果是他猜错了。缶诘似乎有在注意空空与地浓的对话与两人讨论的作战会议。 海路。 就像是让船只比较方便往来的航道吗──不过游到和歌山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空空又不是长泳选手── “这套衣服也有游泳的功能吗?” “讨厌啦,当然没有啊。” “这样啊……那你擅长长泳吗?” “讨厌啦,当然不擅长啊。” “这样啊……那你擅长什么?” “讨厌啦……当然不擅长什么啊。” “…………” 觉得讨厌的是我好吗。 也罢,就算她真擅长什么技能,之前在空空陷入黑视症状的时候,他还记得‘pumpkin’与‘space’的对话当中提到坐船也行不通。反过来说,或许可以想成船只或是海路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这下无路可逃了…… “这样一来几乎等同于陷入瘫痪──可是我们必须找个时机点离开地下,开始行动才行……地浓同学,你有没有什么点子?你原本之后有什么打算?” “你这样问我,我也答不出来……因为我只是到这里避难的,所以根本什么都顾不得。连在这里终老一生、在这里埋骨的心理准备我都──” “都已经做好了吗?” “哪可能,当然没有。” 到底是怎样…… 空空也算不上是做事会考虑前因后果的人,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地浓又是不一样的类型──应该说他实在不愿意和地浓一起相提并论。 “可是‘pumpkin’拜托我做的事只做了一半,所以我想把这件事完成──” “她拜托你做的事?” 难道那件事就是地浓与钢矢计画在烧山寺互相交换的情报吗──钢矢有交代她什么工作吗? 之前地浓说不晓得空空这个人信不信得过,所以不想告诉他。可是现在她似乎又不小心说溜嘴了。 真是太粗心大意。 可是如果空空在这时候继续追问,地浓应该怎么样都不会开口吧──或者帮助她完成那件事倒也是一个办法。 “打个商量好不好,空空同学?既然你没事做,愿不愿意帮我把这件事完成?” “拜托你不要随随便便放弃初衷好吗。” “咦?可是我们已经一起合作了,不是应该把所有情报都摊开来吗?” “你这么没有保留地相信我,让我很无言──就算我听了这件事,十之八九也帮不上忙。还是等到和‘pumpkin’会合之后再听你说吧。” “喔,那我们就来想想怎么和‘pumpkin’会合是吗?你有什么办法吗?比方说计画在哪里见面之类的。” “没有,我们没有谈过这些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pumpkin’自己来找到我们,她行动起来应该比我们更自由。” “可是如果希望她找到我们的话,我们就不能躲在地下耶,一定得到外头去才行。” “如果要躲魔法少女‘space’的话,就会让魔法少女‘pumpkin’也找不到我们是吗……” 钢矢和‘space’一样都擅于飞行技术,如果她要找空空的话,应该还是会想在空中寻找──要是这样,如果空空躲在地底,钢矢找一辈子都找不到人。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么说来,空空也只好自己先独自展开行动,之后再和‘pcmpkin’会合了。 独自的行动方式。 用空空自己的方式──只属于他的行动。 虽然空空决定不告诉地浓,要是四国现在的状况都是因为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的关系──那么空空第二个选择就是着手开始搜集证据,好证明这项推论。 第一个选择当然就是从游戏中淘汰出局,既然这条路会有人盘查的话──那就反其道而行。 “唉,地浓同学,德岛县内也有绝对和平联盟的分部吗?” “咦?有啊。其实不只德岛县有,各地到处都有分部喔──然后总部在爱媛县。” “爱媛实在太远了,而且挑总部也有点太耍小聪明──如果你知道这附近、县内规模最大的分部在哪里的话就告诉我。我想应该就是德岛总部吧……希望你能帮忙带路,我想去那里走一趟。” “咦?为、为什么要去那里?” “如果你要问原因,就只是因为我想去而已。” “你、你说想去……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想去。” 地浓好像很大惑不解。 看来这个提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也没错。就她来看,根本想不到为什么这时候还要跑去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 如果从空空的角度来看,绝对和平联盟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要调查这个组织──可是他懒得向地浓解释这一切,说了还有可能会对现在两人的关系产生不良影响。 所以空空决定── “不是啦,我刚刚才想到,‘pumpkin’说过一件事──” ──扯一段谎话。 刚才地浓问起空空和钢矢‘计画在哪里见面’的时候,他才回答没有谈过,所以现在要扯谎就得花点功夫才行。 如果刚才他没那么说的话,现在只要回答地浓‘我们约好在那里见面’,一句话就可以交代了──不晓得为什么,他在面对地浓的时候总是会犯下平常不会犯的错,被她打乱原有的步调。 “我也没机会听她提起细节,可是她的意思好像是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提供我们一些游戏破关的线索──既然现在离不开四国,所以我想去查查看那些线索是什么。再说我到四国本来就不是为了让游戏破关,而是来调查四国当地状况。” “喔……” 虽然有点硬拗,地浓看起来也没有真的相信空空的说法,但好像还不至于让她想要提出异议。 无论如何,空空与地浓都无法和‘pumpkin’接触,现在形同没了带路的指南针──两人都希望有个指标,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有指标的话,不管什么都好,两人也顾不得了。 “虽然你说那里有游戏破关的提示……可是绝对和平联盟现在几乎已经土崩瓦解了,不管是德岛本部和爱媛总本部都一样喔。高层应该差不多都死光了,顶多只剩下魔法少女这些小喽啰还活着。” 证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空空在某种程度上也照这样听了。可是到了现在,他已经不那样想。 如果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展开的,就算高层人员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应该多少有一些人生还才对。 钢矢之前说‘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人已经死光了,姑且不论绝对和平联盟现在的规模是否还具有组织动员力──至少就空空的看法,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行动确实让人感觉起来像是在为组织工作。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空空才会犹豫,不敢前往爱媛县的总本部──那等于单枪匹马直捣黄龙了。因此他觉得把眼光放远一点来看,去位在附近的德岛总部建筑物里调查一番也是不错的指标。 “要是没有人的话也无所谓──没有人才好,我只是想要调查一下而已。” 就算德岛总部有组织成员幸存下来,空空不认为他们会继续在那里逗留。干部层级的人应该都会前往总本部所在地的爱媛县吧?要是这样的话,德岛总部现在应该空无一人,空空爱怎么查都行──要是守卫太森严的话,到时候大不了撤退就是了。 这是奠定基础,为了能够顺利逃离四国奠定基础──因为现在没办法到外面,所以改往四国内部去,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想调查啊……如果是提示破关的线索,我当然也不是不想去啦。” 地浓说道。 她的态度有些不甘不愿──就她来看,让空空这个外人调查自己的组织感觉起来好像受到‘不平之冤’一样,空空也明白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消极。可是既然心里有这种不满,空空也希望她不要闷在心里。 “可是德岛本部不是一般的分部,我也只是知道地点而已,从来没有去过喔。因为我只是普通小兵而已。德岛本部就像是德岛的中枢,像我这种小角色连靠近建筑物一点都不敢。” “知道地点在哪里就够了。” “比烧山寺更远喔。” “没关系。” “可能还会迷路。” “如果有地图的话,应该就不会迷路了吧?” “是吗……” 地浓可能千方百计想让空空打消主意,接连扔出一些负面讯息。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没去过,对当地也不太了解,所以连这些负面讯息也搬不出来几条。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办?现在就出发吗?” “没有,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没办法说做就做……我只是说老是躲在地下不是办法,但现在待在这里还是正确的选择。” “喔。嗯,是没错啦……那现在要做什么?我想应该要找个时间决定什么时候要离开才行……” “唔……说得也是。二十四个小时……不对。” 想到时间所剩不多,他们确实动作得快一点,甚至现在立即就要动身…… “晚上再去就行了。” 正当空空开始思考要在什么时候离开百货公司地下楼层的时候,一旁的缶诘忽然插口说道。仔细一看,原来她已经吃完欠饼了。只有轻舔手指,把沾在指头上的欠饼粉末舔掉的动作才让她看起来比较像一般幼童……感觉在场三个人当中,反而是她的视线最坚定。 晚上再去如何? “晚上……啊,原来是这样啊。只要天色变暗,就不容易被发现啊──不管是从天空还是从哪里看都看不清楚。” 如果是地球鏖灭军的话,他们还有类似高效能夜视镜的道具,所以无论白天或黑夜都不能大意──可是空空不认为魔法少女会配戴夜视镜。 虽然水电等基础设施还在运作,但因为没有活人,所以现在四国的夜晚比平时晚上还更黑暗──趁着夜色掩护活动可是逃亡生涯基本中的基本。 只要在楼上找一找,黑色上衣应该要几件有几件──只是他们当然也更难发现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纵迹了。 空空认为趁夜行动这个指针值得参考,开始思考。就在这时候── “除此之外──” 缶诘又继续说话。 “天黑之后会有雨。” “什么?” “有雨,会下雨。” 缶诘又重复一遍,把两手高高向天上举起──姿势看起来好像在祈雨一样,不过她的肢体语言只是在表达‘下雨’的意思吧。 “哗啦啦。” “……待会会下雨吗?” 刚才缶诘在后面找东西的时候,空空和地浓曾经谈起四国现在的天气──缶诘当时不在,应该不是知道他们聊过天气才提起这件事的。 怎么回事。 她离开家的时候看过天气预报吗──仔细一想,既然没有断水断电,要看电视节目的话难道还是可以看吗?就算本地电视台没得看,如果是主台的话……或者是卫星电视呢? 虽然电视已经完全成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可是空空对电视台播放的机制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不晓得现在电视节目在四国还能不能收得到……可是就空空的印象,缶诘离开酒酒井家的时候应该没有开过电视看才对。 而且如果她看了电视知道会下雨的话,出来的时候应该会带把伞──空空询问之下,缶诘则是── “我看过天空啊。” ──这么说道。 “到这里的半路上。” “天空……?” “我想她的意思是说她看过天色,从云态与风向猜测今天晚上的天气吧?” 见空空听了半天听不懂缶诘话语中想表达的意思,地浓又从旁帮忙翻译。虽然令人百般遗憾,但是光论解读缶诘话语的能力来看,地浓凿似乎比空空空更胜一筹。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对空空来说,天气预报要在电视、广播或是新闻看的。可是气象预报本来就是根据经验与统计学计算出来,就算不是气象预报员,门外汉只要看看天空,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天气状况。 只是他不知道一个对气象学一窍不通,而且年纪又小的幼童也有能力看得出来…… “会下雨……?在晚上的时候吗?可是之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空空不是抬头看天,而是给钢矢抱着的时候,就近实际感受到天气状况──至少就他亲眼所见,天上没有雨云或是降雨之类的征兆。 可是‘气候’说起来也是地球的一部分,无法拿来当作理由否认缶诘的‘天气预报’。 “不管看起来像不像,就是会下雨,没有别的理由。” 缶诘说完之后便把高举的双手放下来。 看到她一口咬定,说得好像一切都很理所当然似的,空空感觉她刚才的姿势彷佛真的是在求雨──下雨。 “晚上那场雨……雨势大概多大?” “很大……哗啦啦。” “…………” 空空有一种印象,关东地带首都圈常常有集中性的豪大雨。可是他不确定四国是不是也会这样。不对,缶诘所说的‘哗啦啦’也不见得是指集中性豪大雨──总之她的意思就是会下大雨。 夜幕低垂的时候,又是大雨之中──如果缶诘不是胡扯的话,那么只要再等个几小时,最适合掩人耳目逃亡的环境条件就会出现。 “…………” 空空陷入长考。 这时候他在想的事情已经不是会不会下雨,而是在想这么有利的状况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吗? 他在想现在正在躲避魔法少女‘space’的监视,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遇到夜半时分下大雨,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自己的人生照理说不是一连串的不幸与不巧吗?要是搬出这种宿命论或是命运论的话,那根本别提什么解决困境了──可是……不对,不是这样。本来不是这样的。 这里是地下二楼。 就算外面下大雨,空空在这里也不会察觉──他原本有可能会白白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那种倒楣又不巧的状况才真的是空空人生当中会发生的事──是缶诘提议在晚上离开,才一举阻止了这种不幸状况的发生。 可是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空空的厄运真的有可能翻转吗──除非是座敷童子出马,否则应该不可能吧……守护酒酒井家的座敷童子。 不对,除了魔法少女之外,要是连妖怪都出现的话,四国这地方就真的愈来愈莫名其妙了──不过说起来,四国也是妖怪的产地啊。 可是就算四国产妖怪…… “你怎么了,空空同学?” 地浓可能是不喜欢沉默,向空空问道。 “要是晚上真的会下大雨,我觉得应该要把握这个机会才对。” “嗯──当然是这样没错。可是……” 可是如果入夜之后没下雨的话,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要等下雨的话,说不定等着等着天就亮了。 就算不打算现在立刻动身,但既然指标已经定下来了,空空的确也想尽早开始行动。 “可是什么?” “……没有,没什么。” 空空把心中种种想法、种种纠葛全都抛诸脑后,决定与酒酒井缶诘的建议一起同生共死。 他放弃一切经验法则或是战略,决定在缶诘聪明的小脑袋上赌一把──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场赌博。 空空心想,当初狼少女左在存把一切都押在自己身上,她的心境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吧──只不过那时候她赌输了。 “那就这样办吧。在这里等到天黑,不然就睡个觉,要是雨势大起来就出发──不过如果没下雨的话,天亮的时候我们也还是走吧。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一个晚上,怎么想都觉得会害死自己。” “我已经逗留超过一个晚上了耶。” 知道。 所以才要了你的命不是吗──空空也知道从背后拘捕的做法很粗暴,可是因为缶诘也在一起,他认为那样还算相当客气了。 那时候她很有可能直接就被空空宰了──不过事实上空空没有下手,所以也不需要把这件事再拿出来讲。 “地浓同学对这样安排有意见吗?” “我能有什么意见……现在我是你的阶下囚嘛。” “别担心,动身的时候我会把你的脚松绑,两手也会换绑在身前的。” “你就是不肯放我自由啊……” “好了,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总部在哪里?你刚才说比烧山寺还更远是吗──” “在大步危。” “什么?” “大步危峡,你不知道吗?就是子泣爷爷发源的地方啊。” “……?” 不是座敷童子,而是子泣爷爷吗? 很显然的,这项情报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8 空空空接下来的行动计画、行动基准已经定了下来。虽然当中还有些令人不放心的地方,当然是指缶诘说的那场大雨究竟会不会下。可是在此之前,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在下雨之前就被魔法少女‘space’发现。 换句话说,这一点对空空而言也是一种赌注──但其实这种危险早就已经不存在,只是因为他们都躲在地底下,所以无从得知而已。 就在空空做出决定的时候,魔法少女‘space’人已经不在德岛县──因为她正在由右下方往左上方斜切过四国,飞向爱媛县松山市的绝对和平联盟总本部的路上。 讲总本部或许不太对,应该说是总本部的遗址才正确──她看到空空留下来的降落伞,知道空空还活着,原本当然可以继续追踪他。 ‘space’当然也猜到空空为了预防自己从空中追踪,很可能会躲到地下去──只要在空空坠落地点附近的地下找一找,十之八九会有斩获。而且他坠落之后装备物品不太可能平安完好。因为需要补给物资,那些商店地下都有。这些‘space’都已经心里有谱了。 所以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就算不是第一首选,对她来说也是搜寻空空最有力的候补地点之一──可是她却没有前往车站,而是往总本部遗址去了。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虽然早就有听说,虽然只听信一半,可是他的狗屎运未免太强了吧,空空空──” 这个女孩,魔法少女‘space’一边全力施展操控风的魔法在爱媛县的天空上飞行,嘴里还一边骂个不停。她心中的愤怒与焦躁完全溢于言表。 “酒酒井缶诘──绝对和平联盟倾尽全力寻找的目标、穷尽全力追求的境界、超越魔法少女的真正魔女。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那小子竟然还能拉拢她!” 第六回 旅程再续!雨中的搏命溯溪 0 在你也自己忙自己的时候打扰着实抱歉…… 1 大步危峡这地方是德岛县的名胜景点之一,在观光名胜竟然有秘密组织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存在,这样的地点条件一般来说当然会让人大感意外,可是因为空空孤陋寡闻,不晓得大步危峡,所以对这一点也没有什么感觉。 这个地名写作“在上面走大有危险”的意思,空空虽然觉得听起来好像很险峻,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去。不过绝对和平联盟想必不是因为地名才选择这里当德岛本部。 随后他在百货公司五楼的大型书店里看了道路地图与观光地图,感觉当地是一处充满自然美景的峡谷──虽然看起来不太像存在着地球对抗的‘正义组织’,但要是让人一目了然也挺糟糕的。 他们运气很好。 该说运气好,或者单纯只是一如预料,又或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结果──晚上九点开始的降雨没一会儿就变成哗啦啦的倾盆大雨。 猛烈的雨势直可比拟台风天──甚至还变成大雷雨。 一下子风强雨骤,白天的大晴天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天气糟糕得不得了。只要是脑筋没出问题的一般人,绝不会在这样一个晚上在外头活动──可是空空一行人打算潜行逃亡,对他们来说,恐怕再也盼不到比这更好的逃亡条件了。 依照缶诘的建议行动果然没错──可是提出这个好主意的缶诘看到下雨彷佛毫无感觉,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一切都很理所当然,一点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她本来也不是那种遇到下雨天就会兴奋的小孩子。 连缶诘都是这样子,空空看到这天气当然也没有高兴到欢呼──因为他在思索的时候老早已经以会下雨为前提(虽然他也没想到雨势会这么大),所以让他放心的不是真的有下雨,而是庆幸魔法少女‘space’没有在下雨前袭击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 到头来……只是在白操心吗? 他原本担心离开酒酒井家的时候,降落伞还挂在屋顶上可能会出问题──难道那名黑衣魔法少女比空空猜想得更冷静沉着,不在意坠落地面的空空是死是活,连理都不理他吗? 那空空就等于不明就里耗了大半天躲在地底下,根本只是自己吓自己、自找麻烦而已──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 虽然这样最好不过,可是── “哇!下雨啦下雨啦!真是太好了,空空同学!我们计画成功了!唉呀,像这样的暴风雨真的会让人很兴奋耶。” “…………” 这里有一个魔法少女在自嗨,真不晓得脑袋里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不过空空根本已经懒得理会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所以这时候也没有搭理她。 无论如何,他们在‘等雨’的时候已经获得足够的休息,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迟疑要不要离开地下了。他们必须改变想法,要是再继续逗留于此反而可能会招致危险。 话虽如此,空空也不是那么莽撞的人,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离开──即便地浓一直催着“我们赶快走吧”。空空遵守先前的承诺,松开地浓的双脚,可是她的双手还是被捆得结实。这种情况下怎么她还这么有精神,实在搞不懂这个人──空空得先在百货公司里把他着陆时失去的装备一一补齐才行。 这时候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雨衣──他们要去大步危峡,当然要用魔法飞过去。空空可不太希望飞行途中让服装给大雨淋湿。 要是淋成落汤鸡,当然就会想要换掉身上的衣服。可是现在四国的情势瞬息万变,可以的话空空不想脱掉这身魔法少女服装。但是撇开穿着湿衣服感觉不舒服这一点,衣服要是湿掉的话重量本来就会增加。 穿着又湿又重的衣服,如果发生什么万一需要逃跑却被拖累的话,那么他们在下雨天当中冲出去反而有害无利了。 “那么坚固耐打的衣服却怕水,我总觉得应该是设计不良的问题……” “这毕竟只是一件衣服,是布料做的嘛。就算防弹背心或是防刺服好像也没有防水性喔。你想想嘛,牛仔裤原本好像是工作时穿的衣服,所以材质很坚固。可是被水沾湿之后不也会变重、妨碍活动吗?怎么,你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啊,空空同学?” “…………” 向别人解释这种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还要特地多加一句不必要的话,刺激别人的情绪呢? 这样对她的评价当然好不起来。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又不是仙女保母,总不能撑着伞在天上飞。所以必须在魔法少女服装外头再套上一件雨衣。 空空上了国中之后就很少穿什么雨衣或是防水外套之类的衣物……没想到百货公司里竟然也有卖大尺寸的雨衣。 像这种时候,空空就会了解过去自己的生活当中究竟忽略了多少事物──这个世界比想像中还辽阔、自己的视野比想像中还狭隘。 “啊,这件粉红色的雨衣是不是很可爱?我要这件!” “什么‘我要这件’啊……” “空空同学,你穿这件红色的怎么样?颜色看起来很鲜艳又漂亮喔。” “难道我还必须向你说明不能选太鲜艳的颜色穿吗?” 既然能够用雨衣把魔法少女服装藏起来,空空认为当然要选黑色──至少也要类似黑色的深色系雨衣,这样才更容易融入夜色当中。 这种事早该知道,此时空空才深刻体会到自己认为天经地义的事,对其他人来说却不见得一样理所当然。一边又挑了一件s号雨衣给地浓、一件xl号雨衣给自己。 地浓因为性格(症状)上的关系,自己没办法去拿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所以由空空直接用目视挑选尺寸。且不论身高适不适合,把s号雨衣套在蓬松的魔法少女服装外头,看起来给人的印象有点土土的。 空空本来想另外再选一件,不过地浓本人好像不是很在意。 “要选黑色啊。的确应该选黑色呢!” 她在意的只有颜色而已。 空空之所以挑xl号雨衣给自己,是因为他打算和缶诘两个人穿同一件雨衣──考虑到缶诘的身材,说不定l号也够用。可是想到魔法少女服装的体积,不管大一点小一点感觉都差不多。 穿起来怎么样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那就这样吧。 穿雨衣要以实用性为上。 说是两个人穿当然只是比喻,实际上的做法是空空把缶诘捆在自己身上飞行。 空空空和擅长飞行、为了精进飞行技术而努力不懈的‘pumpkin’不一样──何止不一样,他根本完全不熟悉飞行,连初学者都算不上。 就算绑在身上的只是一个幼童,他也不敢保证飞行的时候不会错手让缶诘掉下去──万一掉下去就需要用到降落伞,可是给一般民众逛的百货公司怎么样也不可能有卖。而且他也不打算飞到能用降落伞的高度。 先要把缶诘的身子背起,然后用那个拉伸膜把两人团团卷起来──缶诘当然不可能预先料到空空可能会这么做,所以才从后面仓库拿拉伸膜过来。可是考虑到在大雨中行动的情况,塑胶膜比魔法少女服装的防水性好得多,可以说更适合用来把缶诘捆在空空身上。 当然光只是这样捆一捆还是不能放心,所以空空又用绅士服装卖场拿了领带与腰带,又把缶诘的手脚像登山包一样固定在自己身体前方。 “先是绑我,现在又绑这孩子。空空同学,你对女孩子的束缚未免太多了吧。” 虽然地浓只是随口说说,但空空总觉得她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话说回来,她称呼空空为‘空空同学’可以混淆性别固然很好,可是对缶诘却只称呼她‘这孩子’──空空听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下一秒钟就想到为什么了。 自己没有向她介绍缶诘叫什么名字。 空空没有把酒酒井缶诘这个名字告诉地浓,而缶诘自己也没有向她说出自己的名字。所以地浓也只能用‘这孩子’来称呼她了──现在才要缶诘自我介绍感觉好像已经错失时机,另外空空自己也认为应该要保护缶诘,不让她遭受地球鏖灭军或是绝对和平联盟的‘荼毒’──他心想要避免缶诘在四国游戏结束之后被这类型的组织延揽进去,所以认为如果能够隐瞒缶诘的姓名就应该继续瞒下去。他判断既然地浓不问的话,也就不需要说出来。 空空的判断是正确的。 该说地浓自己脑袋少一根筋吗?她的个性不会特别想知道别人姓什名啥,也不太在意为什么空空身边会带着一个小孩(只是好奇这小女生是不是空空的妹妹),但她背后的组织可就不见得也这样想了──所以空空的判断是正确的。 可是既然空空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他应该也能注意到另一件事──为了对缶诘隐瞒性别,他现在不用男性的第一人称说话。在缶诘面前,不管对她或是对地浓说话都是用‘我们’、‘咱们’代替。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缶诘也是一样。 当她和空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会讲‘缶诘就?’‘缶诘要?’,把自己的名字当作第一人称用。可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这么说话了。 她现在的说话方式彷佛把自己的名字隐瞒起来,不让地浓知道──可是空空却没发现这件事。 虽然空空已经承认酒酒井缶诘的聪明伶俐不同一般──应该说超乎常理,但他要到之后才会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你还好吧?会不会很不舒服?” “不要紧。” “是吗──可是如果觉得绑太紧的话要说喔。” 空空并不是因为刚才被地浓说了一句才这么关心缶诘,他说完之后便把雨衣穿在外面──缶诘整个人都被黑色塑胶衣料覆盖在底下。 从缶诘的角度来看,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空空也担心她会不会害怕。不过她倒是表现得很镇定──他们本来就是要闯进夜晚的暴风雨当中,无论如何眼睛大概也会被淋得睁不太开吧。 可是就算视线不清,至少在飞行的时候还是必须一边飞一边确认路径,即便要采取低空飞行也一样──不光是为了缶诘着想,也是为了空空自己的安全。 “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大步危峡。走哪条路径去比较好?” “这个嘛,一般来说都是坐电车去──从这里坐电车过去的话,大概是二十三个钟头。” “二十三个钟头?离这里这么远吗?” “讲错了,是二、三个钟头。” 要怎么讲错才会把二、三个钟头讲成二十三个钟头。 “如果附近就有车站的话,我想沿着铁轨飞应该就不会迷路……大概吧。虽然这样会绕点远路。” “可是观光地图上面写最好开车去耶,意思不就是说沿着马路走比较好不是吗?” “马路啊,也是啦──” 先前和缶诘对话之间,空空已经想到可以去停车场利用导航系统──只要用导航系统找出最短的路径,应该就能比飞铁轨更早到达目的地。依照导航系统的种类,有些应该还可以从车上拆下来带着走。 不用说,空空当然想在天亮前或者雨停之前到达──可是他还不熟悉飞行技巧,短时间之内也就算了──长时间的飞行下,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飞得比电车或者汽车更快。 虽然是在天上飞,可是实际上却是选择两条不同的陆路──沿着马路飞或是沿着铁轨飞。 “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就会咻地一口气在比较高的地方飞。” “…………” 关于飞行这一点,空空的确会拖累地浓的脚步,所以这种不经大脑的发言应该不用放在心上──和地浓说话的时候,她说过的话绝大多数最好都别放在心上。 要是提到飞行技巧优劣,如果要用把缶诘背在身上这种不算双载而是‘双飞’的做法,就不应该由空空来背,应该交给惯于飞行的地浓更好也说不定──不过这不是选择题。 很遗憾也很理所当然,就算地浓不是那种怪里怪气的个性,空空也不能把缶诘交给她照顾。 虽然地浓的双手都用拉伸膜捆起来,可是现在她的双手已经从反手改放到身前,只要她有心就可以把捆住双手的拉伸膜用牙齿咬断──空空已经对地浓释出这点程度的‘友好善意’,但双方还是要保持距离。 在他们和钢矢会合,证实这个魔法少女真是她的合作伙伴之前──不对,就算真的证实没错,空空应该还是会继续保持距离吧。 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地浓的关系。 空空对钢矢也保持距离,对‘篝火’、对‘那个人’、对过去的挚友同样也保持这么一段距离。 ……只是不用试也知道,地浓的飞行能力应该比空空更优秀(既然没有试过,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飞行能力比空空这个大外行还烂的可能性当然还是存在。可是空空希望天底下没有这种荒唐的事……若真是这样的话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所以就由她来带路了。 身上背着一个人多少也有一点影响,凭空空的能力光是在雨天里飞行就已经很吃力了,不管选铁路或是公路都有可能会错失方向──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空空决定也要和地浓牵在一起,就像他用拉伸膜把自己和缶诘卷在一起那样。 要和地浓牵在一起当然没办法用拉伸膜,领带或是腰带也嫌太短,因此空空决定采用当初他要捆绑地浓时就想到的塑胶绳。 也就是说用塑胶绳绑在地浓的腰间,然后由空空把绳子拿在手里,用这种方式牵起两人。 “这样看起来,我总觉得好像押送犯人用的腰绳一样。” 听到地浓这么说,空空马上否认有这回事,告诉她腰绳其实是麻绳。可是实际上不只是类似而已,空空本来就是从腰绳想到这个方法的。这件事当然要保密。 双手被固定住,然后再绑上腰绳。 虽然地浓的态度很不讨喜,但还没有做出任何坏事,需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即便她不是什么善意的第三者。 虽然不是刻意,不过空空之所以这么做,说不定是从先前让魔法少女‘stroke’逃掉,经过一番反省之后学到的教训。 人也绑了,接下来他们还必须得决定走哪条路──不管是铁路或是马路,感觉都各有优劣。 “这种选择感觉像是在玩电玩游戏一样耶,好像叫作路线选择。” “电玩游戏……” 空空不太玩电玩,听地浓这么说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不过就算话题和电玩无关,地浓说的话本来就常常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是现在才开始。 “如果是电玩游戏的话会怎么样呢?” “依照选择的不同,之后的故事走向也会不一样。要是比较严肃的游戏,选错选项可能就会game over了。” “这样啊……可是这个选项不在四国游戏的范围之内,总不会这时候选择沿着铁路还会触犯到游戏规则吧……” 如果有任何令人担忧之处,那就是查探绝对和平联盟可能会抵触游戏规则──既然游戏的主办人,也就是实验的主事者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未必不会对玩家设下这条规则,当作一种禁忌。 可是──虽说这项实验本身非常自私自利──实验有其目的,所有规则都是为了要达成目的,而空空认为设定这种自私自利的规则有违这项前提──这么一来的话,因为调查绝对和平联盟而炸死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为了让实验能够顺利进行,可以想像得到应该会有人专门保护绝对和平联盟……有这种不属于游戏规则的规则存在。就好比有黑衣魔法少女存在,而且还会阻止玩家离开四国那样。如果真的有人守护,空空也只能以尽早离开为第一要务了。 空空能想到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魔法少女‘space’守在德岛本部,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他们好不容易藏得这么隐密,这么做等于自投罗网──这一点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总不能只是干瞪眼,什么都不做。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选择要走铁路还是马路。 “走马路比较好吧。” 见空空(姑且也算地浓一份)迟迟下不了判断,缶诘在空空的背上说道──她好像在说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说来一派理所当然的口吻。 “走哪边都差不多,可是沿着马路走稍微安全一些。” “安全……这是为什么?” 如果单纯只是比较安全与危险,空空认为走铁路的话就只有用来导引方向的铁轨或是沿路上的车站而已,比较不会迷路,照理来说应该更安全才对。所以他很意外缶诘会提出完全相反的意见──不禁下意识地回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很黑啊。” 缶诘回答得很简洁。 因为很黑──什么很黑?雨衣很黑吗?还是说夜空很黑?一时之间,空空还反应不过来缶诘指的是什么。可是在他想到答案之前,地浓此时又把缶诘那太过简单的话语翻译出来给他听。 “她应该是说马路很黑吧?” “马路很黑──啊,是指柏油路很黑的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啊。 空空认为自己的脑海中已经想到铁路与马路的样子,但不是以‘色彩’来联想──铁路的道碴是‘白色’,而铁轨则是‘银色’。 相较之下,道路如果有经过铺装的话,基本上都是呈现柏油的颜色,也就是‘黑色’──只要不是学校附近区域的马路。 马路上当然也有中线、标示速限的数字、斑马线之类的标记──可是下雨天的夜晚,视线本来就很模糊,从上空看下来的话,雨衣的‘黑色’与柏油的‘黑色’应该可以成为相当有效的保护色。 这么一来的话,绑在地浓身上的腰绳──不对,塑胶绳可能最好也要用油性笔涂黑比较好。 “好,那我们就沿着道路飞吧──不过走道路确实比铁路更容易迷路,所以事先得仔细确认路线。而且现在的天气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见,要是实在不知道路该怎么走的话,也会考虑中途改沿着铁路前进。” “哈哈哈,我们绝不会迷路的。带路的人可是我耶。” 地浓挺起胸膛说道。 带路的人是她才是让空空放不下心的最大要因,不过他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找不到该说的话。 他该说的话、想说的话多得不得了──而是因为缶诘对于安全基准的判断,应该连地浓的问题都一起考虑进去了。 2 就在空空空、地浓凿与酒酒井缶诘准备就绪,终于要在雨天中离开原先藏身的百货公司,前往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所在的大步危峡的时候──空空空的合作伙伴,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这时候在做什么呢?答案是她人在云端之上。 虽然有一句话就叫做云上人,可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她遭到魔法少女‘space’追击而丧命,已经上天堂去。这句话是一种物理上的表现,她就位于云端之上。 受到空空的指示,‘pumpkin’一开始潜入云朵内以躲避‘space’的监视──可是躲在云朵内弄得她全身湿──发现德岛县上空的整体天气愈来愈不好,于是她便离开云朵,继续往上飞。 只要仔细一想,天气不好也可以视为有更好的环境条件藏身……可是就算魔法少女服装的防御力再好,一直躲在雷云里头,风险毕竟还是太高了。 虽然魔法少女的服装能够对打击、冲击提供有效的防御,但却没有经过防水加工,而且也不是绝缘物──可以说还有改良的空间。 假如这场灾难过去之后,绝对和平联盟还能从现在的毁灭状态──就算没这么夸张,至少也是半毁灭状态──之下重建的话,她想要向‘上面’要求改善这些缺点。 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样的魔法才能让服装的性能强化──话说回来,从魔法少女‘space’的作为来看,她显然就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先锋,而‘pumpkin’却公然和她大唱反调。所以也很难说‘pumpkin’现在到底还是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了。 “只不过呢,我这次的情况好像是组织故意让我自由行动、让我到处乱飞。就算多少有一点背叛、一点反抗、一点自以为是,最多就是处罚,应该还不至于认定我有罪。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钢矢点点头。 她自言自语一阵之后,发现这种念头很不像自己一贯的作风──杵槻钢矢的处事态度基本上习惯未雨绸缪,从各个角度检视各个不同的状况,最后针对问题下一个务实的结论──虽然她也不是不曾把问题就这样放着,只看眼前而不顾将来,但那终究称不上是她的标准作风。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 “……只是一起行动一个晚上,空空小弟的思考方式这么快就影响我了啊?要真是这样的话可不行。人与人的合作关系就是要有不同的思考模式、不同的风格与立场才有意义啊。” 她不能变得和空空一样。要是这样的话,这种合作关系单纯就只是数量上的暴力而已。 因为德岛全区──正确来说应该是整个四国都被一大片雨云遮蔽,所以钢矢完全无法知道现在地面上是什么情况。就算万里无云,她飞得这么高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放眼望去尽是一片云海的景观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绝景毕竟还是绝景。 看着这片美景,钢矢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这种状况不是好事,可是这也难怪。若不是来到这种高度,又‘有幸’遇上这种天气,人生在世可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完全感觉不到地球的存在’。 “好像有个人曾经一语道破人类就是地球身上的皮肤病。记得……好像是尼采。” 她也不是真的了解绝对和平联盟以什么样的机制,用‘魔法’创造出‘魔法少女’,因此还有想像力发挥的空间。 考虑到魔法少女的任务各式各样,并不一定需要飞行能力。可是‘飞行魔法’却是绝对和平联盟所有魔法少女都会发放到的基本配备。这会不会是因为在飞行的时候就不会和地球接触呢──钢矢的想像和浪漫这个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嗯──可是呢──” 杵槻钢矢当然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讲白了就是‘洗脑’,要她成为战士与地球战斗,所以对地球的敌意与恨意也非同小可。 而且‘巨声悲鸣’发生的时候,依照一般的机率,她的亲人、伙伴、暗通的合作对象等等,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死了──可是这次发生在四国的事件与那个可恶的地球无关。反而是她所属的绝对和平联盟中、可说是出身之地的‘魔法少女制造课’与这次事件脱不了关系。 这才让她有些头疼。 刚才钢矢还在想‘如果事后重建’,可是她认为绝对和平联盟重建的可能性非常低──就她所知,幸存的高层好像还没放弃东山再起……应该说他们认为这根本不是‘放弃’或‘不放弃’的问题,当然要重建起来。不只是这样,他们似乎认为组织现在的状况根本连半毁都称不上。钢矢认为这些人未免太短视了。 组织现在这样子,好一点最多就是被业界龙头地球鏖灭军给吸收吧──要真是这样的话,现在钢矢已经和年仅十三岁就荣登地球鏖灭军干部的空空空打好关系,建立起有利的管道,可以说对她的未来大有裨益。 “这么说该注意的果然还是那个黑衣魔法少女了……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传闻中的第五支队伍……不对,应该说是第零号……” 时间也过了好一阵子,姑且不管现在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之钢矢确定自己已经甩掉敌人的追击,总算有机会冷静思考。 她在想那个女人的身分到底是什么──不,她的身分是谁现在也不重要。钢矢想知道的、应该知道的是那个女人到底站在哪一边。 老实说,就算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空空少年会那样坚决不接受‘space’的提议──或许只是因为魔法少女‘pumpkin’过去曾经和各种人私下有往来,遇到谁就和谁合作的关系,所以防备他人的敏锐度变差了也说不定。 话又说回来,空空这个人一直都很倒楣,钢矢也不知道他的直觉有多少是正确的。可是空空是她目前最能依赖的伙伴,既然他表态拒绝,钢矢也就不可能和‘space’往来。 就算魔法少女‘pumpkin’再怎么没有节操──如果被逼到无可奈何的话或许还是有一点啦──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转投合作对象。 “…………” 但是── 但是,如果‘space’就代表绝对和平联盟意志本身的话──如果钢矢他们想要逃出四国,就是受到‘这种意志’阻挠的话── 虽然还不至于让情况恶化到让她心生畏惧。但原本来自外界、来自地球鏖灭军的干涉已经让现况更加复杂,要是真如她所想的话,整个战局肯定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活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要完成总有一天打倒地球的目的,就不能老是拘泥于绝对和平联盟或是四国这个范畴之内。 如果单看钢矢的希望,她想尽快和空空会合,然后再次尝试离开四国。可是要躲过‘space’的监视逃出去恐怕有困难。而且假使有朝一曰真的能改投地球鏖灭军,她也想多查到一些关于魔法的秘诀,带去当作拜门的大礼──带着礼物改投地球鏖灭军,和被‘space’追杀逃亡到地球鏖灭军,两者给人的印象应该有很大的差异。 这样一想,好像她只顾着自己给人的印象好坏而已──但应该不是只有得到‘自然体’魔法的钢矢才会这样──这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不是魔法少女,任谁都会这样想。 “真是的……竟然会想要加入地球鏖灭军,简直和那时候的‘她’完全反过来了──那时候空空小弟同样也牵扯在内,该不会他不但有背叛的才能,而且还懂得如何让人背叛吧?” 虽然这只不过是钢矢的喃喃自语、自言自语,但令她讶异的是自己的语气竟然听起来不太像在说玩笑话。言词中有一种真实感,让人笑不出来。 所以虽然在场没有人听见,钢矢还是轻咳了一声,换个话题。 “再说要和空空小弟会合好像也没那么容易──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是生是死,我想应该还活着……可是他目前的状况,肯定没办法和我会合。不对,就算情况允许,凭他那看起来随时会出事的飞行能力,恐怕也飞不到这个高度上来吧……” 这么说的话,如果要和空空会合,首先钢矢就必须自己降落到地上才行。可是就算她对自己的飞行能力再有自信,可以的话还是不想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下飞行。 但这是因为钢矢躲藏在如此高的地方才会这么想,设身处地为躲在地面上的空空想一想的话,这样恶劣的天气反而该是绝佳的环境条件,可以躲避‘space’的追踪。 钢矢认为那个可以用狡猾来形容的男生绝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大好条件──但要是他为了躲避‘space’而藏到地底下,也有可能根本没发现外面下了这场大雨,只希望他在地面上进展顺利──不对。 还是别操这种不必要的心了。 钢矢决定乐观一点,相信他不会落得那般愚蠢的下场。施展巧计成功让钢矢顺利逃脱,结果反而自己脱不了身──空空一定可以活下来,并且成功逃脱。真正不该过于乐观,必须认真严肃考虑的,反而是自己还有可能和他会合吗? 现在的问题是四国这么大,空空又没有任何联络工具,也没有说好万一发生什么的时候要在哪里集合,自己真的有可能和他再度会合吗? 他们真的有办法会合吗? 要是空空像昨天那样大闹一场的话,或许还有办法──要是他能够掀起一场和‘光束炮’打烂一栋校舍那样大的骚动。 可是他应该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骚动了──即便没有之前第一次的经验,他也不会想要闹出那么大的事。那还用说吗?他现在正在逃亡,当然不会想闹出事情惹人耳目。因为光空空一个人而言,他不只是担心魔法少女‘space’的追踪,也还挂念着魔法少女‘stroke’也在追杀他,所以空空应该不会用放烟火或是制造噪音这种联络方式──要是遇到走投无路的困境,无论如何都需要‘pumpkin’帮忙,要不然就死定了。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可是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他应该不会这么胡闹声张。 “空空现在想必正在一边避免被‘space’发现一边移动,而我必须去把他找出来……这不太可能啊。我还在找人的时候,可能时限早就到了。我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这样只会害她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她当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空空少年提起地球鏖灭军不明室一直想动用的‘新武器’时,经常会用到‘投下’、‘投入’这种说法。 也就是说无论那个新武器是不是炸弹,假设是‘由上往下扔’的话──就算最后四国会就此沉没,魔法少女‘pumpkin’人待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是有可能保住性命……可是钢矢对独自苟且偷生不是很有兴趣。 要是在这个地方继续‘监视’的话,搞不好反而能够亲眼发现运送‘新武器’过来的飞机,而且还能把那架飞机打下来。钢矢心里是这么想的。 这种想法当然很天马行空……就算视野再怎么辽阔,说夸张一点,要是对方选择在爱媛县左侧投放武器的话,钢矢人在德岛县上空也阻止不了。 除非地球鏖灭军好巧不巧,正好选择在德岛县这一带投放‘新武器’,要不然这种情况只是脱离现实的妄想而已──钢矢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狗屎运。 这么说她也只好果断放弃和空空少年会合,单独行动──当然这不代表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独自一人尝试逃离四国。 空空不喜欢在海上飞行,而且他怀疑包括大鸣门桥在内,所有外界与四国的联络地点都有人盘查,所以原本打算在到了大桥之后改由步行的方式登陆本州。可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应该没有人盘查了吧。 钢矢已经料想到有种种危险性,可是在这么高的地方应该多少可以闪避一些危险──虽然钢矢没有在海上飞过,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在海上飞行。 让钢矢信心大增的不是别人,正是空空──关西地区、中国地区还有九州地区一带的盘查网可能很严密,所以她要维持高度一口气飞到关东地区,和地球鏖灭军接触。 没什么好担心的。 钢矢与地球鏖灭军之间的‘窗口’可不只有四个月前死去的‘那个女孩’而已──如果能由到四国进行现场调查的空空亲口说明当然是最好,可是目前只好放弃这个最好的方法。如果不得不放弃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犹豫了。 再怎么乐观看待,这个计画在达成之前都必须经历大约四次生命危险。但这已经是钢矢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顺带一提,四次生命危险由远而近排列的话,依序如下: 4被地球鏖灭军杀掉。 不无可能。 那群人自称业界龙头,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做事决绝无情──虽然绝对和平联盟也没资格说别人,但地球鏖灭军这个组织特别信奉高科技,他们会如何看待‘魔法’这种概念是一大变数。 ‘看起来莫名其妙又诡异’。过去他们因为这个理由造下无数杀孽,谁敢拍胸脯保证他们不会把‘魔法少女’这种莫名其妙又诡异的东西给宰了。 好歹要是我适合穿这套服装、看起来更像样的话,说不定看起来会更有说服力──钢矢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就算她穿起来真的有模有样,和有没有说服力也没啥关系吧。 3掉进海里,或者长距离飞行失败。 这是空空一直放心不下的可能性(虽然他自己都叫空空了)──特别是这次的飞行高度连钢矢自己都没经历过,所以这种风险也不低。而且坠落的时候,死亡率也比低空飞行来得高──不对,也不见得。反倒是在超高空中飞行的时候,万一在飞行途中遇上麻烦,坠落地表之前都还有时间可以调整姿势。照这一点来看的话,超高空飞行或许可以说比低空飞行还安全。 不过不管是超高空还是低空,这件事钢矢其实不是很担心,她敢以魔法少女‘pumpkin’之名打包票──如果要把这种事当成风险,那平常在做的事又岂止是风险两字便可了得的? 2魔法少女‘space’这头‘拦路虎’。 这是最现实,而且已经亲身体验过一次的危险──可是如今钢矢已经知道她飞那么快的秘密在于操控‘风’的魔法,只要维持在这个空气稀薄的高度飞行,自己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她──因为会移动的物体绝对追不上速度更快的物体。 最后就是1…… 事实上她最担心的就是这项最近就会发生的危机。老实说,当她在烧山寺听到空空不打算破关而是想暂时先淘汰出局的时候,根本想都没想到这项危机…… “要是绝对和平联盟怀有某种意图的话──如果他们的实验还在继续,为此利用我的话──” 钢矢低声说道。 她的语气彷佛在确认自己担心的事情并非只是误解,而是如假包换的事实。 “就代表‘那家伙’已经开始行动了──使用最让人不解的魔法,在四国这片土地上张设‘防护罩’的人。” 那个人正在活动──一直在活动。 这样的话── 现在钢矢应该注意的是‘此处’是在‘防护罩’的里面还是外面。如果她已经脱离到外面的话,那什么问题也没有。但如果这里还是‘防护罩’里面的话──如果‘那家伙’的魔法影响范围这么高的话── 到头来好像还是不脱对方的手掌心中。 连手掌心上都不是,而是手掌心中。 “这么想来,空空小弟来四国搭乘的直升机恐怕也是在‘防护罩’之内……真是愈来愈觉得可惜了,可惜那时候在烧山寺没遇到人,没能交换情报。” 杵槻钢矢经常面临困难的抉择,已经习惯凡事往最坏的方向思考。她会这么判断再当然不过,不会有一丝怀疑。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禁希望自己判断失准。 “既然她没来赴约,我也就认定已经凶多吉少了……会不会是我想错,或是其他什么事出了问题,其实她人还活着呢──‘winter’队的‘giant lmpact’。” 可是这么说出口之后,钢矢觉得说不定‘giant impact’还真的有可能活着──因为那个女生是那种个性的人啊。 就算没遇上什么麻烦,她也会因为某种芝麻蒜皮的小事没有来赴约。这样想也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钢矢心中多少又萌生出一点希望。 虽然只是一丝丝渺茫又不堪期待的希望── “如果那孩子已经完成我拜托她办的任务──应该可以找出一点破绽,好突破这片张设在四国的‘防护罩’才对──” “真是失策啊……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嫌麻烦,应该把‘giant impact’的事向空空小弟说清楚才对──” 3 就在魔法少女‘pumpkin’这么喃喃低语的同时,空空空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的担忧与懊悔,正好在和她口中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一起同行。不只是同行,而且还是让她带路──在大半夜的滂沱大雨之中。 如果要说狗屎运,空空在百货公司地下室遇到她──遇到地浓凿这件事,就和他正好坠落到酒酒井缶诘藏身的住家一样,都展现出他的狗屎运有多强。不过很可惜的,这时候的他虽然已经发现酒酒并缶诘对今后局势的重要性,对地浓凿的重要性却还恍然不觉。 说得更明白一点,他一点都不把地浓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因为过度轻视,已经到对视若无睹的地步了。现在之所以和她同行,反而主要是因为不能留下她不管,所以才一起带着走。 不过可惜归可惜,这也是必然的情况──在空空空确认她是否真的是钢矢约好要见的人之前,也只能和她保持一段距离了。 在魔法少女‘pumpkin’亲口告诉他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有多重要之前──当然空空也无从得知地浓的价值所在。 要知道地浓有什么价值,其实方法很简单,一点都不困难──只要让她展现出她身上最显着的要素‘魔法’,而且还是固有魔法就可以了。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只要知道她用的是何种魔法──空空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有所了解吧。地浓凿真正的价值所在。 只要知道了,他在进行四国游戏的时候就可以多出将近一倍以上的选择空间──如果是空空的话,一定可以比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本人更能善用她的魔法。 可是不消说,空空空不是那种毫无防备意识的少年,在没有任何预防措施的情况下进行这简单之至的实验──更何况他现在还要保护这名为酒酒井缶诘的幼儿。 如果空空要地浓展现魔法,把那只手表──魔杖还回去的话。可想而知地浓一拿到魔杖很有可能就会对他发动攻击。 虽然具体来说,地浓没有什么理由攻击空空,而空空也没有什么理由遭到她的攻击。可是‘强大的力量’光是强大就值得让人保持戒心──不过他用拉伸膜捆绑地浓,现在又绑了一条腰绳在她身上,就算人家对他有再深的敌意也怨不得人。 顺带一提,那只手表不能还给地浓,后来空空就绑在右手腕上──因为他既不能放在雨衣口袋里,也不行交给缶诘拿着。 可是这样一来,空空表现出的态度已经不只是从地浓手中‘收走’魔杖,更像是‘强取豪夺’。所以不只是行动上,他连口头向地浓询问用什么固有魔法都不行。 要是随随便便问这件事,就算地浓脑筋再笨,可能都会引起她的危机意识,认为空空是不是要窃取、强夺自己的魔法──搞成这样的话,合作就没有意义了。 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目前──目前这句话指的是现在在大雨中的飞行──空空就在对地浓凿对后续发展的影响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和她往来。他唯一需要地浓的地方,顶多就是认为这女孩‘好像比自己更懂得翻译缶诘那些词不达意的话语’而已──之所以让地浓飞前面,除了因为要她带路之外,主要还是因为认为她不是可以托付的对象。空空认为与其让她待在身后,不如让背后空门洞开还比较安全。 就是这种感觉。 空空这么对待地浓虽然很可惜,可是此时此刻,这种想法还是说得过去。至少── 至少紧紧抓着空空背后的酒酒井缶诘是这样想的──要再过一段时间,她才会把心里这个想法娓娓道来。 无论如何,虽然空空等三人个性相差许多,好歹还是组成了一支三人队伍一起进行游戏。从客观的角度来看,相形之下杵槻钢矢独自一个人留在云上孤立无援,反倒是她的情况比较岌岌可危。 特别是这次情况,虽然空空本人不得而知,因为他最担心追来的魔法少女‘space’其实已经飞离德岛──就这个意义上来看,魔法少女‘pumpkin’正在经历一个相当少见的体验,因为和空空分开,反而增加她丧命的风险。 空空空与杵槻钢矢。 英雄与魔法少女。 今后这两个人究竟能不能平安无事重逢──就算可以再重逢,两人真的能够‘平安’又‘无事’吗?他们会活着见面,还是死后重逢呢?又或者再会的时候双方是敌是友呢?就目前这个时间点,无论用再客观的角度来看恐怕都无从得知。每一种情况都有可能,每一种情况都没把握──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他们两人正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展开行动。 空空前往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所在地大步危峡──也就是说往四国的更深处去。钢矢则是要去地球鏖灭军中枢所在地本州──也就是从四国往外界去。 不管怎么想,双方都达成任务的美好愿景都不太可能发生。但要真是如此的话,肯定可以向解决四国问题的目标迈进一大步。 但正因为如此,身处云端上的钢矢心中的担忧与懊悔可以说并非杞人忧天。因为他们两人各自前往相反的方向,至少今天晚上他们可说已经没有可能见面了── 4 “河水都涨起来了耶──” “是啊……谁叫雨这么大。这条河好像是吉野川是吗?” “对。只要顺着吉野川一路往上走,就可以到达大步危峡这里了。” “唔……那我们原本也可以选择溯溪,像鲑鱼一样游到这里来是吗?” “会溺水喔。” “说得也是……不行,脑袋钝钝的。” 他们前后大致花了五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到达大步危峡。晚上九点左右出发,到达的时候已经快要半夜三点了──空空在出发前原本预估要花六个小时,应该会在天亮前到达。他的预测似乎也不算过度乐观。 当然这一路上也不是顺畅无阻──第一个问题,他们从停车场一辆无主车上拆下来的导航系统虽然还满有用的,只可惜机器没有经过防水加工,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坏掉了。 怕水可以说是电子仪器的弱点──他们之后的旅程都是仰赖路标、纸本地图与记忆走来。 五个半钟头的旅程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趟行程不像卧铺快车或是夜行巴士,只要眼睛一闭,起来就到目的地。他们得靠自己(因为是依靠魔法少女服装的飞行能力,严格说起来也不是靠自己)移动。 感觉就像是跑了五个多钟头的马拉松一样──虽然移动距离不只四十二·一九五公里,但他们可不是完全不觉得疲劳,就算所需时间不到六个小时,两人也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魔法飞行本来不会造成肉体上的疲劳,真要说的话应该只会消耗心力而已。可是他们一行人在黑暗中,而且还是滂沱大雨、闷雷阵阵之下飞行,这趟急行军让体力消耗比精神上的消耗更多。 光是雨滴不断拍打在雨衣上的啪啪声响就让空空差点没发疯──老实说,他甚至还想过雨衣会不会被雨滴打穿。 早知这场雨势是这样猛烈的大豪雨,雨衣应该穿两层才对,但又不能跑回百货公司去拿。半路上也没有店铺可以去,结果这趟飞行让他们淋得连雨衣内都湿透了。 除了下雨之外湿度又这么高,裹在雨衣内的缶诘应该觉得很不舒服吧──空空原本这样想,可是或许因为自己不用费力飞行,只要交给空空就好;又或者因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子,没想到唯独她一路上都在空空的背上呼呼大睡。 有时候空空调整姿势的时候会吵醒她,不过她也只是口中喃喃念着空空听不太到的呓语,没多久立刻又进入梦乡──就算想效法她,在这种大豪雨之下也学不来。不过要是空空自己或地浓像她那样睡着,就会变成行进当中打瞌睡,可能会造成事故。因此他们出发前在百货公司已经充分休息过了,可是路程撑过一半之后,虽然不会想打瞌睡,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很冷。 十月下旬有这么冷吗──或是因为一直淋雨的关系?他们的体温不断往下降。 魔法少女服装防水性低,防寒性也不怎么样──穿着雨衣当然也没办法保暖。 就这件事来说,空空觉得对地浓很过意不去──因为他背上背着一个幼童,体温没有降得太低。可是就算过意不去,总不能把缶诘交给地浓。空空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不断呼唤地浓,彼此互相叫唤,让双方都维持意识清醒而已。 不过那也只是出声互相呼喝而已,根本没有对话──在那样狂风雨暴雨与阵阵雷鸣当中飞行,当然不可能聊天说话。最多只能大声叫唤彼此的名字,互相确认双方平安而已。 在确认彼此平安这件事上,那条把两人连接起来的塑胶绳也派上了用场,不只有带路与拖拉的作用而已──要是没有像这样直接把两人牵起来的话,或许他们老早之前就已经走散了。 现在四国已经是处处麻烦,他们又何必没事搞到自己遇难。 空空原本还担心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下,塑胶绳会不会轻易断掉。可是令人出乎意料之外,这条塑胶绳一路撑到最后的最后。看来塑胶这种物质比空空想像中更结实许多──固定住地浓双手与缶诘的拉伸膜也没有脱落。 因为这些原因,他们一行人才能一人不少地到达目的地大步危峡──可是到达目的地并没有让众人有任何成就感,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到达的时候缶诘还在睡觉,而空空与地浓则是难掩疲倦。另一个原因就是开头描述的,大步危峡现在情况糟透了。 别说是步行,就连在这里停留都有危险──这也难怪,因为暴风雨同样也在这里无情肆虐。 虽然说已经到达大步危峡,但他们此时正在离大步危峡稍有一段距离的半空中俯瞰着风强雨骤的峡谷。 四周一片昏暗,视野实在很难说有多清楚。但他们还是很清楚了解‘现在接近那个峡谷附近会有危险’。连一眼都不用看就够了然。 “怎么办?要等吗?” 地浓向空空问道。 在半路上只能扯开嗓子互相叫喊,可是现在不一样,两人各自都飘浮在空中,所以就算天气这么糟糕,只要彼此靠近到脸贴脸的距离,勉强还能交谈──但他们都已经筋疲力竭,说话的声音不大,要是不仔细听的话可能还听不见。 “等?要等什么?” “我是说要等雨停吗?” “就算雨停了,河水也还是一样湍急──而且这场雨好像暂时还不会停,要等的话可能会等到天亮吧……” 虽然恐怕不会多亮,但天亮至少会让心情上好过一点──话说回来,此时与其心情好过,他们更想让自己的身体好过,即便只是一个能避雨的地方也好。现在空空的脑袋比之前陷入黑视症状的时候还更模糊,一个搞不好可能就要顶着这样一颗昏昏沉沉的脑袋进入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空空心想,这万万不可能。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两人决定在天亮前这几个小时一定要休息一下──可是倘若空空背上的酒酒井缶诘这时候醒着的话,说不定会用她那辞不达意的口吻表达反对。 她可能会说:必须立即行动。 提醒空空要小心注意。 那是因为魔法少女‘space’这时候已经向爱媛县的绝对和平联盟总本部──应该说是总本部余党的败残余员报告完毕了。 报告内容正是关于空空空以及酒酒井缶诘。 其实空空动作应该快一点,赶在绝对和平联盟收到这份报告的反射反应由左上方袭来之前调查完毕才对──从结论来说,就是因为他们决定先休息一下,浪费了时间,使得原本的调查任务无法完成。 最后导致悲惨的结局──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因此丧命。 空空空与地浓凿当然一无所知,多少还带着某种安乐的心情──虽然事情本身称不上安乐,可是完成了一个困难的目标之后还是让他们放下忐忑的心──寻找避雨的地方。 因为这里是山区,多的是树林草木可供藏身。可是他们现在要找的不是藏身地,而是能够躲雨的地方──雨衣老早已经失去挡雨的作用,就算脱掉也没差了。 “附近应该有火车站才对,我们就到那里去休息如何?” “也对……就这么办吧。” 即便是空空,因为疲劳的关系,现在思绪也很迟钝,直接就开口答道。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而且也没能力去细想,就这么答应了地浓的提议。 “我们在铁路与道路当中选择顺着道路走,可是休息的地方却是火车站,感觉也真讽刺──呃,我记得百货公司里看过的那本导览书上写着那好像是一处无人站……” 不过现在四国的火车站十之八九都是无人站了。 “没错,是无人站。啊,我听人家说过,那里好像有一个子泣爷爷的木像。” “你为什么这么爱提子泣爷爷的事情……” 虽然不是会哇哇大哭的婴儿,但空空现在就背着一个孩童。老实说,他不太想听到这种事情,愈听愈觉得自己好像背着一块石头一样。 从半空中看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铁路──实际上站在(飞在)某种高度看下去,铁路确实比道路还更显眼。要是在沿着铁路上飞行的话,或许真的比沿着道路飞更容易被发现。 空空又再次体会到缶诘说的话确实没错──可是如果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就像之前提到,最终魔法少女‘space’并没有在天上监视,所以无论他们选择铁路或是道路,只要没碰上什么意外的麻烦(或是没有如意料之内因为这场大雨而退缩),绝对可以到得了大步危峡。缶诘自己也说过‘走哪边都差不多’,所以从只怕一万不怕万一的观点来看,弃铁路选择道路仍然是‘正确的选择’──但无法否认的是,这种念头让空空对于缶诘的‘判断’变得过度夸大了。 想到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充满变数又不稳定,也不能责怪空空心里萌生出想要依赖缶诘建议的念头。 他们跑来躲雨只是让身体休息一下,但不知不觉当中,原本的目的却变成‘等候缶诘睡醒’──缶诘本身也被这场急行军搞得疲惫不堪,所以等她睡醒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失误。只是空空应该也明白,现场调查绝对和平联盟这种实干工作,缶诘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话虽如此,那当然了── 就算再疲倦,空空空当然不至于连时间限制以及‘新武器’的事情都忘了。 当空空走进有屋顶可供遮雨的无人车站当中脱下雨衣,松开缶诘让她躺下,做了一段柔软体操好让僵硬的肌肉放松之后,他一开口提到的第一个话题就是这个。 “日期也变了……今天就是我在四国停留的第四天了啊。距离地球鏖灭军不明室投下‘新武器’的时间这么快就过一半了。” “描述时限减少的时候,用‘这么快’来形容真的满奇怪的。” 虽说地浓比空空更习惯飞行,但应该从没这样急行军的经验。飞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能够在不用淋雨的地方坐下休息,她好像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像之前那样在无恶心又无恶意的情况下说出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话来。 “而且第四天现在才刚开始而已啊。四、五、六、七,实际上我们可以想还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天数。” “是没错……可是谁知道呢。我来四国之前也没有把时限的日子敲定下来。” 因为缶诘还在睡觉,所以现在空空可以用比较男性的口吻自称。不用一直顾虑他人,能够畅所欲言真是轻松自在。 “不晓得一个礼拜──七天的时限是怎么算的?” “什么怎么算?” “我是说一个礼拜──七天是单纯指日历上的天数?还是指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剩下的时限就比我想的还要少将近半天的时间。” “你现在还在担心这种小事啊……既然会担心,当初来四国之前就应该先敲定时间再来嘛。” “…………” 她说得没错……可是空空当初抓一个礼拜的时间也是随便喊喊的,根本没有经过仔细研究就决定了,当然没有拟定更进一步的细节。 如果可以的话,空空真想回到过去,对当时的自己饱以老拳──那时候自己心想反正是之后的事情,随随便便就下了决定。不过他到现在也还是一样的心态,所以这种自我否定也只是无视自己过错的无谓自责而已。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老是放在心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把时限拖到最后一刻──就像你说的,只是小事而已。” “你想要多抓一点时间,早点离开游戏是吧?” “嗯。” 地浓说‘离开’这个名词,意思应该是指‘破关’。可是对空空来说则是‘淘汰出局’──现在他还不会去修正这意思上的歧异。 “情况还是没变,不明室随时有可能会失去耐心,投放‘新武器’──更糟糕的是一开始联络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就断讯,说不定那边认为我‘登陆的同时就死了’。” 这一点就要仰赖‘篝火’的智慧了。 ──因为空空和‘篝火’之间的关系虽然还不到心有灵犀的程度,可是她确实很懂得如何‘应付’空空。 这时候就希望她按照标准程序进行。 “说到一半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就是我想要和外界联络,结果通讯器材炸掉,之后我就被一连串爆炸追着跑,最后勉勉强强逃过一劫……但我还是在爆炸之前短短的时间内讲了几句话。时间真的很短,只够让我说出自己的名字而已。” “喔──从那时候你就穿着魔法少女服装吗?” “不,那时候还没有穿。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亏你能够逃过那种专杀初学玩家的陷阱。我的其中一个队友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就中了那个陷阱死了。” “就连会飞的魔法少女都会中招啊……不过事出突然,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的话,确实会误中陷阱……” 之前空空在百货公司地下室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一件事,这个魔法少女在提及同伴死去的时候,语气一点都没有沉痛的感情。这让空空不晓得该如何表达关切。他可以进一步打听吗?还是应该闭嘴别多问──不过虽然他现在进行游戏是为了要淘汰出局,可是为了减少误踩地雷的风险,应该尽可能──不对,情况允许的话该要多收集一些规则才对。 空空要问问其他四人是触犯到什么规则才死的──然后和地浓互相比对一下双方收集到的规则。 就在这段休息时间办完这件事吧。 这只是一件单调的工作,比对一下应该也不会多累人──不过既然地浓和‘pumpkin’私底下有往来,就算空空和她比对规则书,应该差不多也只是互相验算答案而已。 “嗯……啊,没事。” “怎么了?” “地浓同学,你说你有一位伙伴死在这个专杀初学玩家的陷阱里──当时是什么情况?你就近亲眼看见了吗?” “嗄?是啊,嗯,我看见了。怎么了吗?干么脸色突然大变?” “我没有脸色大变……” 只是在心情上感觉就像把身子探出去,实际上空空的背还是靠在车站的墙壁上── “总之,我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况。” “情况是吗?可是当时的情况就像刚才空空同学说的一样啊。那个人试图要和外界联系,结果通讯器材炸坏,之后她就被那一连串的爆炸追着跑──和你不一样的是她没能躲掉。” 然后爆炸而亡。 地浓这样说道──她的语气还是一样没有一点为队友哀悼的意思。感觉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实。不,其实空空也不是要讨论她的感性如何。 “这有什么问题吗,空空同学?” “嗯──该怎么说呢。我不太想尝试,但我想到有一个办法可以和外界联系……可是现在发现这个办法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实在教人烦恼。” “喔。” 空空说的不着重点,地浓露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困惑表情──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就连说话的空空自己说着也是拿不定主意。 “我的意思是──就像我和你那个队友之前的经验,顺序一开始先是通讯器材爆炸,接着就是一连串爆击攻击联络人对不对?” “嗯,是啊。” “也就是说无论躲不躲得过,在联络人炸死之前都还有一瞬间的时间──我在想,说不定可以利用那段时间向外界报告四国的现状。” “…………” 地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不,这不可能吧?” 立刻果断否认空空的意见。 她的语气彷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自己不也说当初只说了一、二句话不是吗──说话只讲到一半。” “那是因为上次是第一次的经验,而且事前一无所知的关系。只要先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应该可以在那一瞬间多少传达一些讯息。而且只要有通讯器材、只要还有命,只要一次又一次进行那‘一瞬间的通话’──重复这个动作的话,久而久之就能变成一段‘长时间的通话’吧。” “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就是加法嘛。虽然没错……只要不断积沙,自然就会成塔。可是你的前提是只要还有性命,这一点就很难讲了。空空同学在第一次的时候虽然保住性命,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一定啰。” “这个嘛……是不一定没错。” ‘恋风号’现在也不在这里。 空空把‘恋风号’停在藤井寺一处没有屋顶遮盖的地方,现在可能已经被这场暴风雨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想到,在遇到万一的时候还有这个方法可用而已──就算现在想到了,当场也没办法尝试。” 他的手边也没有通讯器材。 这一带只是位于山林间,不是什么‘陆上孤岛’(应该也会有手机的基地台),可是每次想要与外界联系都会炸坏通讯器材,空空也不认为现在还有多少通讯器材留下来──虽然他认为无人车站里应该有电话,可是却没看到电话之类的东西。照这么看来,应该是有某个人让电话炸掉──然后自己也炸掉了。 都市地带应该有很多电话线还能用。所以这套‘积沙成塔’计画也有某种程度的实用性。 要是空空在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就想到这个方法的话,在他到大步危峡之前一定会尝试看看──不过这个假设建立在过去,就算有个答案也毫无意义。只不过他终究还是感到懊悔,如果那时候有多一个选择机会该有多好。 或许是因为来到一个远离电话线的地方,所以才会想到这个主意也说不定……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的主意就像是作弊技巧一样,应该会违反规则。” 自己有一套伦理观的地浓对空空的点子似乎感到很不满。不过凭她的个性,就算没有什么不满也还是对空空说的每一句话一一挑毛病──只要想成这是一种检错功能的话,空空其实也能接受。 “那项规则就是要防止有人与外界联系,那种‘积沙成塔’应该也是其中一种违反规则的行为吧?好比说要是你三次尝试与外界联系的话,追杀你的爆炸就会跟到天涯海角之类的──你不觉得这很有可能吗?” “……唔。” 也是,空空觉得那段时间差除了是对付初学玩家的陷阱之外,同时也是告知玩家游戏开始,换句话说带有一种‘警告’的含意──既然这样,自然会有什么其他补破网,用来‘避免作弊’的规则。 要是这样讲的话,那根本也搞不清楚会有什么规则了,可能会搞得大家畏首畏尾,什么事都做不成。可是就地浓说的这件事来看,感觉她的假设又有几分真实性。 但就算真有这种可能性,空空想的办法也可以拿来当作一种以防万一的手段──比方说第七天时限快到的时候,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想到这个点子也算是有个收获了。 就像先前说过的,空空之后会后悔这时候选择等待天亮、先躲雨休息。可是就像想到这个点子一样,他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收获。 “啊,可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应该还有一些能用的电话线吧?虽然现在还不到做这种尝试的时候……” “电话线吗?我想应该是有──可是你最好不要期待总部有像地球鏖灭军那么先进的科技设备喔。就科学技术层面来说我们只是业界第二,根本看不见地球鏖灭军这个龙头的车尾灯啊。” “…………” 看不见车尾灯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夸大了。就空空的看法,魔法技术更远胜于科学技术,而绝对和平联盟有办法把魔法系统化,早就已经不只是业界的老二了── “我想那里当然会有电话──原本应该有。可能有很多电话线被职员‘引爆’了,可是我想应该还有一些预备用以及紧急时候用的线路幸存下来。” “幸存下来……” 就算德岛本部还有电话线可用,空空目前也不打算去测试那个‘积沙成塔通讯法’──既然地浓说有‘幸存’,问题就在于如果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目前还有‘职员’(假如直接引用地浓的说法)幸存的话,他要怎么办。 不,既然他们知道内情,应该百分之百会有‘幸存者’,只是空空认为那些‘幸存者’应该都已经前往位于爱媛县的总本部去了。不过他也有可能猜错。 空空在来大步危峡之前就已经定下方针,如果不只电话线还能用,德岛本部本身做为绝对和平联盟分部的组织机能还在运作的话,他就要撤退……可是说实话,顺着过来的路径又走回去对精神上来说实在是很沉重的负担。简单来说就是很烦。 一部分的原因世是因为来到这里和空空原本要离开四国──从游戏中淘汰出局的方向完全相反,既然特地跑这一趟,他希望至少要有一点收获再回去。 “刚才四周很暗,而且又是远远看过去,只知道河水暴涨起来。这么说来,那个……德岛本部在这一代的什么地方?我没看到类似的建筑物呢。” 空空这个问题的语气中已经隐含疑心,最后该不会告诉他一个意外又意想不到的答案,其实这栋车站就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吧。不过当然没这回事。 “这个嘛……” 地浓讲话前先卖了一个关子,然后── “我不晓得正确的位置。” 这么回答道。 空空觉得既然要回答不知道的话,又何必卖什么关子…… “你想想看嘛,人家是第一次来啊──像我这种小喽啰未经许可就和组织的司令部门接触,要是在平时的话,这种行为说不定会被判反叛罪啊。” “这样啊,你们的组织还真严格。” 虽然空空说了一句场面话,可是他所属的地球鏖灭军在这种事情上恐怕也是半斤八两──对不熟悉内情的外人很严苛,对于熟悉内情的内部可以说更是苛刻。 过去他曾经想要探一探不明室的底细,虽然目的不是为了替左在存报仇或是什么的,但是他从那次经验体会到这个道理──不过即便空空没去调查不明室,他对地球鏖灭军毫无归属意识,态度又不合作。照理来讲光是这样他就该被整肃了。空空之所以到现在还能逍遥法外,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不同于一般的英雄’而已。 ……就算他再不同于一般,如果出现一个人和他一样能够分辨出地球参杂在人类当中的怪人‘地球阵’,可以将他取而代之的话。届时无论空空的职位高低,他可能都会被组织除掉。 高层的意见其实也分歧不一,但是厌恶空空肯定是他们彼此共同的基本立场──所以才会指派他单独进行这种不合理的任务。关于这一点空空也不能说毫无责任,谁叫他接二连三害死自己的伙伴…… 不过空空没有特别拟定什么对策,好防备哪一天真有这种人出现──不是因为他笃定认为有这种‘眼睛’的人不会出现。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觉得要是这个人真的出现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好了。另外就是他单纯不认为那名救世主能够赶得上拯救下次的‘巨声悲鸣’危机──这种想法就类似‘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人生又何必太认真’的末世思想,其实非常危险,但也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是啊,我们组织非常严格。因为我有能力,才能活到现在。我有很多魔法少女朋友都死了。要嘛就是遭到整肃,要嘛就是因为实验失败,还有这次游戏也是一样。” “实验失败?” “是啊,因为新的魔法有时候会失控。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啊……” 空空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地浓口中所说的‘这次游戏也是一样’其实也是实验失败的一环,不过他完全不透露一点口风。 当空空最初和证谈话的时候(之后证就死了,其实应该说‘最后和她谈话’比较贴切),她对空空强烈表示绝对和平联盟和地球鏖灭军不同,没有进行不人道的人体改造──可是绝对和平联盟似乎平常就有一些与人体改造同等级的不人道行为,这次也不是第一次了。 把脑筋和手动到人体内部或许确实是超过了界限──可是对年纪尚轻的少女进行实验,而且还是会危及生命的反覆测试,不用看也知道已经超乎常理了。 由证的言行举止来看,看得出来她对组织的归属感算很高了──地浓虽然不像她,但是对于组织进行那些实验一点都不感到质疑,也没怀疑为什么自己年纪轻轻就得和地球作战。或许可以说绝对和平联盟的洗脑教育确实成效良好。 就连那个玩世不恭的‘pumpkin’也一样,明知组织的内情如此──明明对绝对和平联盟心存怀疑,却还是不改与地球为敌的立场。 应该说就空空所知,在这件事上唯一的例外就只有他自己了──地球长久以来一直企图消灭人类,而这个少年曾经和地球有过近距离接触,而且还说过话,可是唯独他一个人对地球毫无敌意。当空空少年想到这个情况,他的脑海里就会同时浮现出某位心理谘询医生曾经说过的话: “你可以利用你的人性去拯救人类──可是就算不救也无妨。” 他明白拿这句话当免罪符当然不太光明。 “所以这次也只是因为空空同学强迫我带路,所以我才会来的。虽然我只是组织里的小咖,但是因为空空同学的要求,站在善意第三者的立场,所以才会到大步危峡来。这也是为了糊口谋生嘛。” “…………” 看来她好像是把责任全推给空空,藉此让自己心安──也罢,就随她去吧。要是没有她,空空也到不了这个地方,这么一点小确幸就提供给她吧。 “……我觉得糊口谋生这句话好像不是这样用的。” “是啊。可是糊口谋生这句话,乍听之下感觉好像在冒险犯难一样耶。” “你是说虎口谋生……?” 这种想法很有创意,但空空没办法苟同。 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不太看电视电影的关系。 “总之地浓同学,结论就是你也不晓得组织的建筑位在大步危峡的哪里是吗?” “不,别这么快下结论。我又没说我不晓得。” “你刚才是这么说啊。” “我是说不晓得正确的位置。” “嗯……?意思是说你知道大概的位置啰?” “不,大概的位置也不知道。” 到底是怎样。 这个女孩该不会在玩弄空空,让他的心情起起落落,用这种方式取乐吧──要是这样的话,她还真快就从先前的急行军里复元了。 “你太着急了,空空同学。我说我不晓得,但是没说不知道。” “意思是说你不晓得,但是知道啰?” 空空不太懂‘不晓得但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刚才那么再问一次,如果她又回答‘不,我既不晓得,也不知道’,空空也不会感到讶异。岂知── “对。” 地浓点头回应空空的问题。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感觉起来是那种你说是甲,她就说乙。你说乙,她就说甲。但地浓的情况又更糟糕,不管说甲还是说乙都不晓得她会怎么回答。 “我知道。” “…………” “可是──” 果然不出所料。依照惯例,她又加上一句但书,好像在帮自己开脱。在这种情况下,惯例不见得都是良好的前例。 “我想空空同学现在很想从我口中问出德岛本部的地点,确认位置。可是我觉得这有点难──应该说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 “没错。我个人是很欣赏空空同学想充分利用休息时间的点子。” 地浓的态度不禁让空空心想,原来赏识某人的点子是一句听起来这么讨厌、这么傲慢的话啊?自己过去有没有不经意说过这句话?可是就他看来,地浓并不是刻意讥讽空空,她好像是真的想说也没办法说。 站在空空的角度,他很想问问为什么地浓老是采取这么不合作的态度。可是反过来站在地浓的角度,她可能也想问问为什么空空老是做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要是这样的话,这样的歧见实在颇令人伤感。如果可以的话,空空很想谈个清楚──要是因为这样的歧见使得未来两人的合作关系破局,这种结局未免太扫兴。如果只是合作破局的话还好,搞不好还会像空空在香川和那几个魔法少女那样,之后立刻就撕破脸也说不定。虽然他和地浓现在的关系谈不上合作愉快,但是和接连不断的对立关系以及令人窒息的敌对带来的压迫感比起来,现在这样多少还是比较好才是。 “既然不能确认也无法说明,我想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吧。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不能确认也无法说明吗?” “可以,如果空空同学坚持要问的话。” “这点小事,就算我不坚持也希望你能自己说出来……好吧,我坚持要问。” “关于这一点,该说百闻不如一见吗……我认为用口头不太好解释。因为这和视觉有关。要是用画的说不定多少还比较明白些……可是我不太会画画。” “这是你画画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可以这么说。” 地浓颔首道。 她看起来好像很老实,可是她那种老实是用在‘老实认罪’时的老实,不觉得有什么好佩服的。 “我还是不晓得你说的意思。” “对吧?” “不,我的意思不是赞成你的意见……嗯?也就是说,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类似是秘密基地啰?” 秘密基地这句话由空空这个年纪的小孩说出口,怎么样多少都带点‘儿童嬉戏’的感觉──可是地球鏖灭军与绝对和平联盟都是隐匿于世间,不断和地球对抗的组织。用秘密基地来称呼他们的建筑物,说不定还满贴切的──若是如此,比起在都市区盖大楼,大步危峡的环境条件与位置可以说都更有‘秘密基地’的感觉。 可是难道因为这个基地秘密过头,所以地浓没办法查出基地的秘密吗……?那他们到这里来就白跑了。空空实在很想对地浓说,早在百货公司地下那时候你就该先提醒一声了。 “秘密基地。啊,对耶。说不定喔。嗯嗯。” 地浓表现出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 “之前我还没有听过有谁用这种方式形容,但感觉起来的确就像是秘密基地那样。其实爱媛县的总本部那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一点情报头绪让我这种小咖知道──我想就连‘pumpkin’应该也不晓得正确的位置在哪里吧。” “唔……” 那没有直冲爱媛县就是正确的选择了──说不定会在爱媛县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不,撇开这种风险,直闯敌人的地盘真的还是太莽撞了。即便对地浓来说,那里并不是敌阵也一样。 虽说他们现在在做的事就已经很莽撞了── “你说和视觉有关。” 不过空空还是用善意的角度(或许应该说随意)解释地浓说的话,主动开口问道。在某些程度上,要听懂地浓凿的措词用字,比和现在躺在长椅上睡觉的酒酒井缶诘说话更累人。 “我可以解释成有某种标志可以解开那个秘密基地的秘密吗?因为是标志,所以虽然是一条线索,但是用口头说明标志的形状也没有意义……” 要是根据‘不晓得但知道’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要求个最大公因数的话,空空猜想应该是这个意思,所以试着求证看看──应该说如果不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他也只能举双手投降,代表他和地浓之间不可能进一步沟通了。 结果地浓她── “你答对了!” ──这么说道。 空空也不是在玩猜谜游戏,地浓喊这么大声真教他不知该做何反应──事实上她真的很兴奋,要不是两只手都被捆着,可能她还会在头上摆出圈圈的姿势。 先前空空还心怀嘲讽地认为地浓怎么这么快就恢复精神。可是照这样子看来,她不是恢复精神,可能只是因为疲劳与想睡觉,反而变得情绪亢奋起来。 大雨到现在还在继续下,和他们刚离开百货公司那时候没两样,也或许她是因为大雨的关系才那么亢奋──也罢,指责她的情绪高亢也于事无补。 地浓的情绪愈是亢奋、愈是激动,空空的精神就愈沉淀,能够冷静思考──就像这样往好的方向、往更正面的方向去解释吧。 “标志是吗?还是提示?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种感觉──我就是想要空空同学能以这项情报为起点,推测出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秘密基地在哪里──只是有一点危险。” “危险?也是啦,我现在正要调查其他的组织,岂只是危险而已……” 重点不是岂止危险,他要做的事又何止是‘调查’其他组织而已──不过在空空去德岛本部找出什么情报之前,他还得先找到总部基地在哪里,这才叫人丧气。 光是和地浓打交道都已经够让人郁卒了…… “说不定我们还能遇见新伙伴呢!嘿嘿嘿!” 地浓精神百倍。 空空不晓得她到底在期待什么,但他能保证地浓的期待肯定会落空。 空空和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之间── 绝对不可能变成伙伴──就像他不可能和‘space’谈条件那样。 5 结果两人虽然谈了很多,却谈不出有建设性或是比较积极正面的结论。曾几何时,也不知孰先孰后,两人都进入了梦乡──虽然空空不记得自己睡前最后的记忆,但就算再疲累,他都不认为自己会比地浓更早入睡。所以他认为自己肯定是确认地浓睡着之后才睡的──希望如此。 这表示他们一路上过来是多么辛苦──要是没有人叫醒空空的话,说不定他还会继续睡下去。可是── “小姊姊,小姊姊,快起来,快起来啊。” 因为有人这么摇晃,空空立刻就恢复意识了。 用‘恢复意识’这句话来形容的话,彷佛空空刚才不是在睡觉,而是昏迷过去似的。实际上至少空空自己几乎就是陷入昏迷。 至于那个睡得香甜,胸口规律起伏的地浓凿是怎么样,他可就不知道了……总之就算再疲累、就算在休息,但是置身在这种情况下,空空还是没有放松戒心,不可能睡得多熟。所以幼童轻摇个几下,他立刻就苏醒过来了(还带着几分懊悔)。 “小姊姊。” “我没事……去把那边那个姊姊叫醒。” 虽然意识已经恢复,但眼前还是一阵模糊,所以空空一边揉揉眼睛,一边要缶诘去叫人──不是因为要叫地浓起床得费一番功夫,才把事情推给缶诘去做,而是因为他刚睡醒的脑袋认为自己是个男生,最好还是不要去摇晃女孩子的身体叫人起床。但是缶诘把空空当成是女孩子,可能会觉得他的指示有点莫名其妙。 “嗯……做什么啦。让我再睡五分钟嘛。让我多睡五分钟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地浓和空空不同,非常爱赖床──不过她的两手都被绑着,不可能睡得多安稳,所以可能只是因为睡不好,现在还起不来而已。 “…………” 在缶诘叫地浓起来的时候(她叫人起床的方法还挺狠的),空空看了看车站外头──天好像早就已经亮了,但因为雨还没停,所以光看天色猜不出现在的时间。不过雨势好像已经变弱了…… 空空看看手表。 这是他从地浓那里没收过来,号称能够变成魔杖的手表。不过就算是魔杖,但显示时间的功能应该没有省略吧。 “十点?哇……没想到这一睡睡挺久的。还以为只是稍稍打盹一下而已……” “可是我们睡这么久,雨还是没停啊。这样等到天亮也没意义了。” 地浓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两手绑紧紧还能伸懒腰,真是灵巧──不过与其说她灵巧,应该是她好像已经习惯绑着双手活动了。难不成人类对任何事都能适应吗──就算适应两手被捆绑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用。 “现在早就已经不只是等到天亮而已了……” 空空一边说,一边看向从地浓身边回来的缶诘。看起来她好像也刚起来而已──多亏有缶诘叫他起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缶诘看起来好像有些慌张。 他们三个人当中,最后悔睡过头的反而好像是缶诘了──事到如今,关于此时的状况,空空有太多事情还没告诉她。缶诘究竟是如何看待‘现在’的呢? 空空原本想要等缶诘起床之后,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建议──比方说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所在地或秘密基地的地点,他本来也有所期待,说不定缶诘或许有办法猜得出来。 可是现在睡醒之后、头脑休息一阵子之后,空空又觉得自己的期待好像要求颇高、要求太高了──他心中甚至萌生出类似反省的念头,自己到底希望一个幼童能给他什么? 现在大家都睡过头的时候,她还能把自己叫醒,这样不就已经表现够好了吗──要是空空在深夜的时候就能这么想的话,今后的发展应该也会有所不同,可是现在已经太迟,还能挽回的阶段早就已经过了──在他们安睡的时候,事态已经进行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样听起来好像早上睡过头而迟到,令人感到有些莞尔。可是现在的情况当然不是莞尔两个字便能算了的。 必然的休憩将会铸成必然的悲剧──然而此刻空空不可能察觉有这样的未来等着自己,当然地浓凿也是一样。 所以唯独只有酒酒井缶诘现在表现出一副很惊慌的模样── “我们动作快一点好不好,小姊姊。” 她开口催促空空。 看到她这样子,空空觉得有些奇怪──不用她催,他本来就不会耽搁的,所以把先前晾起来的雨衣重新穿上。虽然完全没晾干,但在这场雨中总不能没穿戴雨具就冲出去。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空空同学?不对,当然是要去找秘密基地对吧?” 地浓似乎很中意秘密基地这种说法,爱用得很,好像是自己想到的一样。 “寻找基地之前,要不要先去看看河水的状况?现在应该比昨天半夜看的时候更清楚──你看?导览书上写说车站月台过去有一个观景台,可以俯瞰吉野川。” “车站有观景台啊……这种设备一点都不像是无人站呢。” “而且还有子泣爷爷的木雕喔。” “你怎么这么爱子泣爷爷……啊,真的有写。” 因为地浓这么强力推荐,老实说空空也对本地的子泣爷爷传说产生一点兴趣。不过现在可没时间理会这些事。 完全没时间。 将来等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四国也恢复原状,哪天还有机会到这里观光的话,道时候再来了解就好了──空空想是这么想,但他这对未来的展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难以实现。 虽然空空来四国是为了解决问题,但他认为现在已经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了──将来只会留下一笔算也算不清的迷糊帐。 他有这种预感。 从车站走向月台的时候要切过铁轨,所以得先走过一段平交道。这样的车站结构让空空感到很新奇,可是缶诘与地浓似乎习以为常,提也没提这件事。 三人越过两个月台,走下阶梯之后,就来到地浓所说的观景台了──空空不知道吉野川平时的水量有多少,无法确实判断。但他们一眼望下去的河川确实可以用激流来形容。 虽然空空还称不上是真正的都市小孩,但基本上也是在城镇中长大,所以很少有机会亲眼目睹大自然的威力,让他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因为太暗,除了听到声音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光是声音就满刺激想像力了),更重要的是昨晚他已经累到根本不想理会河川的状况云云,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大自然的了不起──只不过想到这也是地球的一部分、与人类对立的某种物事的一部分,空空就感动不起来。 再说撇开这一点不谈,少年空空空的感情本来就如死灰一般,也不知道他看到大自然是否真的会觉得感动。 “这样的景观,真想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欣赏。” 地浓这么说道。 她的身子探出观景台的栏杆之外──因为两手都被绑着,这个姿势看上去非常危险,可是地浓是魔法少女,能够飞行,所以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危险。 “我出身高知,没什么机会到德岛的观光景点来看看,所以心里觉得很感动呢。” 地浓和空空不一样,看到大自然也不觉得没有什么别扭,好像还对属于地球一部分觉得很‘感动’。虽然她的发言已经游走在红线边缘,可是真正让空空在意的是她无意之间说出来的出身地。 她出身高知? “咦……地浓同学,原来你是高知人吗?” “是啊,我没说过吗?” “不,别说得一副好像已经提过似的,你当然没说过啊……” “这样啊。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啊,还是说空空同学也是高知县的人?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本来可以多聊一聊的,的确很可惜耶。” “我不是高知县的人喔。” “咦,不是吗?我都没听你说过啊。” “那还用说吗,别说得一副好像已经听过似的,我当然没说过啊……而且从我们之前的对话,你也多少判断得出来吧?” 就算空空从没来没有实际说过我不是高知人,但应该也好几次说过自己是第一次来四国。 “喔……不过就算你不是高知人,其实也无所谓啦。” 可能是因为证是香川本地人的关系,空空一直以为魔法少女会各自部署在类似出身所在地之类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地点。可是她们又不是地方公务员,不一定会在出生地任职…… “我本来隶属于高知县的‘autumn’队啦──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会‘新修现好’。” “有‘新修现好’这句话吗?” “就是修现。” “省略成这种根本不晓得存不存在的简称也没有什么意义……唔。” 她原来是‘autumn’队的人──就算知道这件讯息也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有些在意。 空空只是有一点犹豫,不晓得该不该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她说的‘一些原因’是什么事情──可是他还是决定这时候别问了。 正确来说应该是没机会问。 因为这时候缶诘从空空的雨衣底下── “小姊姊。” 这么叫了他一声。 “动作快点,要快,赶快。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嗯?知道了。” 或许还来得及? 空空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知道总之缶诘就是很急──虽然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酒酒井缶诘被空空负在背上,外头又罩着雨衣,眼前当然都被遮住,看不见吉野川的水流。她可能是因为觉得被排挤在外,所以才会这样催促不止。空空这样认为,反正点头答应就是了。 要是务求谨慎的话,或许空空应该请比较听得懂缶诘在说什么的地浓来,让她翻译一下缶诘说‘或许还来得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因为这句话也没有难解到需要翻译,空空也就疏忽了。 不过现在虽然下大雨,湍急的河水水流又大声。在这样的环境下,缶诘的声音从雨衣下传来,听起来不清不楚,就像是在喃喃低语一样,所以只有空空听见。而地浓也不是没有责任,因为她完全被眼前的风景吸引,所以才没听见缶诘的声音。 “好了,地浓同学。我们快走吧,没有时间给你看得出神了。” “啊,好。我才没有看得出神呢,我是在目测。” “目测?” “啊,我说的目测可不是用现在现代流行的俗语重新诠释‘死掉’的意思喔。” “就算是现代流行的俗语当中,我也没听过有‘墓测’这句话。你在测什么?” “我在想要是河水涨太高的话,搞不好连标志都找不到……不过应该还好。可是空空同学,你也要帮我一起找标志喔。” 标志、提示、线索。 昨晚地浓是这么说的──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告诉空空那个标志实际上到底是什么。 “可是天气这么糟糕,看来像我们这种菜鸟是没办法开船了……我想应该还是要用飞的方式寻找。所以空空同学,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那小女孩放下来。” “嗯?” “因为我们得在河流上方低空飞行,然后沿着河流一路找下去……呃,也就是说万一……我想机率应该不只万分之一,如果出了什么状况,空空同学不小心把那小女孩摔下去的话,她一下子就会被河水吞没冲走。” “…………” 原来如此。 摔在地上虽然照样会受重伤,可是如果掉下去的时候被急流冲走的话,可能会造成无法挽救的局面。 空空飞到这里来将近六个钟头,一路上也没有让缶诘掉下去,所以他认为应该不会有问题──可是昨天晚上只要沿着既定路径飞就好,但现在不一样,他们得边飞边找标志。 就算再小心谨慎把她绑得更紧,固定在空空身上,但要是空空‘操作失误’,他们双双掉进河里的话,两个人都会完蛋。 空空的游泳技术可没好到能够背着一个人游──虽然他是运动员,但那是指在陆地上,严格说起来是在整备良好的操场上。 这样的话,最好的方法应该就是先把缶诘放下,和地浓两个人一起去找那个标志了──空空看了看背后。 他在想不晓得缶诘认为这个方式好不好──缶诘在百货公司的地下室因为担心空空会被炸死,所以跟着他一起到腐败区域去找食物饮料。这时候要是三人组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的话,可能会觉得不安。果不其然── “我也要一起去。” 缶诘这么说道。 这次她的声音比较大声清楚,不只是空空,地浓好像也听到了。她的神色有些犹豫,说道。 “我觉得很危险耶。” 虽然嘴巴上不肯答应,但也没有很强硬地坚持一定要把缶诘留下来──到这时候,她似乎也开始认真地怀疑起‘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但仍是没有开口询问。 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在乎,对不放心的事也能置之不理。要是把这种心态称之为一种才能的话,那地浓凿或许可以说才华洋溢。不过魔法少女‘pumpkin’真正侧重的才能当然另有他处。 “现在的四国应该没有一个地方不危险了。” 这句话空空不知道已经说第几遍了──当然空空空对自己这个人相当了解,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的背上是四国最安全的地方。 “我会多加小心注意,不会让她摔下去──要是最糟的状况发生,你拉绳子救我们就好了。” “说得倒简单……这条塑胶绳没办法用力拉扯喔,我觉得反而可能会被你们拖下水……” “我们要找什么标志?” 空空继续说下去。 虽然随着时间经过,雨势会稍微减缓一些。但依照现在的天色,再等下去恐怕雨也不会停──空空不懂得看天色预测天气,但至少这点他还看得出来。 既然这样,他决定要早点开始行动──虽然这个决定已经下得有点晚了。 “好,我看看。河水上涨这么多,你的注意力可能都会放在吉野川上。可是空空同学,可以请你帮我看看河岸吗?” “嗯?” 河岸这种说法可能不尽然正确。 大步危峡──既然是峡谷,看起来吉野川两侧应该说是哨立的岩石地带才对。而且因为昨天晚上视野不佳(现在也没多好),没看清楚。仔细一看,那块岩石好像有些怪怪的。 “看到岩石觉得有些怪怪的?你没事吧,空空同学?怎么说起这些无聊的事情?” “尽说些无聊事的人是你。那块岩石是怎么回事?上面好像有斜斜的纹路──” “那是石头变成结晶了。就是因为这些石头,所以大步危峡才会变成观光名胜啊。” 地浓说道,这里之所以有名不是因为这里是泛舟地点。 “导览书上没有写吗?” “不是,因为我看导览书只是查位置情报而已……” 从这里看下去,吉野川夹岸的岩石上全都有一条条斜线──斜线的方向完全一样,这样凝目看着,感觉好像整个景色都歪一边似的── “沿着吉野川再往下的话会更明显……好像是这样。大步危峡的岩石都是那样,照你说的都是斜斜的。全部倾斜大约四十度左右,看得出来吗?” “嗯,原来如此。那就是你说的标志吗?” 这的确可以说百闻不如一见、一目了然,甚至可以说若不亲眼看到的话,可能根本不会了解是什么现象──地浓之前迟迟不肯说出来,就是因为她没自信能够用说的解释清楚吗?可是地浓她却── “严格说起来,其实不是。” ──这么答道。 她真是每件事都令人猜不透。 “这种结晶化的结晶片岩一路到下游都有,直到一处叫做小步危峡的地方。” 虽然地浓说起来有如亲眼所见,可是她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所以想必是看导览书现学现卖,要不然就是听来的知识吧。听她言语中缺乏自信,空空也当是她的一种可爱之处而没有追究,然后继续等她说下去──同时心里一边想着,顺着大步危峡下去是小步危峡吗?意思是说那里大步走很危险,连小小步走都不安全是吗? “顺流而下来到小步危峡之后,那里的岩层方向就会不一样,会变成反方向。因为是反方向的四十度……呃,角度应该是一百四十度吗?” “喔……” 意思是说从前这一带曾经发生过地层变动吗?可是以某一个地点为交界点改变方向,这倒也有趣。 “那么那处岩层方向改变的地方就是我们要找的标志啰?” “不,不是那里。还不到小步危峡──” 地浓又再度否认空空说的话,继续说道: “听说在大步危峡流域当中只有一处──周遭的岩石全都是四十度倾斜,可是唯独有一处岩石是正好相反,倾斜一百四十度。那就是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标志。” 我是这样听说的。 地浓凿说道。 “那处岩石好像被人称作──乖僻岩。” 第七回 河水倒灌!灭顶的英雄 0 你以为这世上会有绝对必要的失败吗? 1 地浓凿带着别有深意的语气说出‘乖僻岩’这个名词,听起来彷佛是绝对和平联盟之中独特的暗语一般,可是德岛县大步危峡的‘乖僻岩’虽然不见得每本旅游导览都会写到,但也算是该处观光名胜的景点,广为人知──可是对名胜景点一向不熟的空空当然不知道,所以直到亲眼看见之前一直都想像不出那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岩石。 不过当所有结晶岩层全都斜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唯有那块岩石与其他相反。那种乖僻、那种别扭的性子让空空想到自己在地球鏖灭军的立场也是这样──才怪。他的感性太过死寂,看到什么景致或是风光明媚的风景也不会有这种感伤的情绪。 可能不会。 所以空空不是想要找到什么比喻式的意义,而是完全以‘大家来找碴’的心态来寻找那处‘乖僻岩’。 这时候他才了解到,一边飞一边找东西比想像中更费劲──别说他们是在大雨中,水位上涨后湍急的吉野川激流就在身下不远处轰轰流过。他的注意力无论如何就是会分散。 飞机驾驶员的脑力只有常人的六成──这句话说得真是贴切。不,关于飞行,空空不但不是什么驾驶员,根本就是门外汉一个。头脑的运作能力何止只剩六成,恐怕连五成都没有。 一开始他还觉得有些乐观。如果倾斜角度只有稍微偏一点点,仅有些微差异的话也就罢了。既然倾斜角度完全相反,要找的‘碴’这么明显的话,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到吧。但之后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首先就像刚才说的,他的脑袋钝钝的,而且身上还载着一名幼童,无论如何一定要分出部分心神注意飞行安全。这样一来,他甚至差点忘掉自己在河川上飞行所为何来。 至于地浓那边,虽然她身上没有载小孩,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哪像在找东西,感觉更像是两人一起进行飞行训练──就空空看起来,地浓的飞行技术应该有达到一般魔法少女的水准,判断能力应该不至于下降这么多。说不定她是因为腰间的绳子很碍事,脑袋一直在想那条绳子。 当空空认真开始思考或许差不多可以放开她──不对,应该要放开她的时候。 两人搞不好已经在大步危峡的河流上来回飞了十趟的时候,空空与地浓同时在持续不止的大雨中发现可能是他们要找的岩石。 “是我先找到的!空空同学只是位置比较靠近而已!” 地浓这么强力主张。也罢,空空对这种谁比谁强的较量毫无兴趣。 从黑压压的天色依然看不出早晚,不过空空从手表上看到的时间差不多已经过正午时分了──也就是说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找这块岩石。 之前好不容易才休息过,等到发现那块岩石的时候,空空已经又觉得无力了──他之所以不理会地浓刚才的坚持,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反应。 相比之下地浓的活力,或者该说她的天真程度实在了不起──包括昨天的急行军也一样,空空在德岛的冒险都已经变成在卖体能了……看似他好像很顺利消耗‘新兵器’投入之前的时间。可是仔细想想,虽说有组织内的人帮忙牵线,但他们只花两个小时就找到秘密组织的秘密基地,其实感觉还算很快了。 正确来说,他们现在的进度应该是找到秘密组织的秘密基地──的标记、线索与提示用的岩石。 “唔,方向真的相反。” “是啊。一旦找到了,真的是一目了然呢。” 两人就在那个可能就是‘乖僻岩’,岩层方向相反的岩石之前──湍急水流的上方滞空,讨论了起来。 他们现在不是在闲聊讨论自己对这个岩石的感想,而是找到线索之后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空空想要更近一点看看这颗乖僻岩,可是现在河川水位暴涨,连‘更近一点看’都没办法。 岩石表面几乎已经沉入水面下──就是因为这样,使得他们不容易发现岩石表面的斜纹,才花了这么多时间寻找。 耗费许多心力才找到这个线索,空空很想仔仔细细把这个‘乖僻岩’好好调查一番──结果不但没得摸,就连近看都不行。 “这颗石头是大步危峡的知名景点,大大知名的景点嘛。就算现在摸得到,要是真摸下去的话,可能也会挨骂。” “不,可是我们现在总不能光看不调查吧。” “是的,所以调查就由空空同学你去调查。这样的话,只要把你当成是一个没有公德心的观光客,我心里就不会有罪恶感了。我是善意的第三者。” “…………” 既然知情的话就没有什么善意,也不是第三者,而是不折不扣的共犯了……不过既然这样想能让她好过一点,空空也没什么好说。 什么也不想说了。 主要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可是不管他怎么想,现在‘乖僻岩’几乎整颗都淹在水里,想调查也没办法。 没有公德心的观光客最后被水淹死,这种结局有什么精采的──而且万一空空淹死了,还会连带牵连一个幼童。 而且这恐怕是最糟糕的game over方式了──无论是四国游戏的game over或是人生游戏的game over,用这种方式结束都一样糟糕。 糟糕又愚蠢。 “反正又不是机器人动画的设定,移动这块石头就会启动开关,然后秘密基地会升上来之类的。” “空空同学看机器人动画吗?” “其实也没看几部……” 这是他的印象。 只是印象而已。 凭他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的知识,也不该随便乱说。如果绝对和平联盟这个秘密组织的型态不是类似机器人动画而是魔法少女动画的话,那他的印象就不对了──可是空空对魔法少女动画比对机器人动画更不熟悉,根本无法想像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基地’。 所以他问了问地浓。 “魔法少女动画的话,秘密基地会是什么样子?什么设定?” 问了这个问题。 地浓沉吟了一会儿之后── “虽然不是动画……在那种和魔法有关的奇幻类影片当中,应该有很多都是只要开个门就会连接到异世界去吧。” ──这么告诉空空。 不消说,因为地浓本人就是魔法少女,在这方面好像比空空懂得更多──只要开门就是异世界。 空空本来想问是不是就像抽屉里有时光机器那样,可是想起地浓好像不知道哆啦a梦,所以又闭口不提。 而且哆啦a梦这部漫画不是魔法漫画,而是科学漫画──同样都在天上飞,竹蜻蜓的原理应该和螺旋桨一样。 “异世界的话……就当作没有好了──” 要是有异世界的话,那整个事情根本就是奇幻故事了。 这样发展也不是不好。 要是这世上真有某个不是地球的世界,那绝对和平联盟说不定计画与地球对立的人类全都迁居到那里去──可是这种计画实在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光是人类与地球持续不断交战这件事就已经够夸张、够天马行空了──要是除此之外还来个异世界或是平行世界之类,可就不是空空能够应付得来的了。 不只是能力上应付不来──头脑也处理不来。 “要是有异世界或是魔法世界的话,我倒觉得很好玩啊。” “好玩……那种感觉一般来说人家应该都称之为威胁吧。” “是这样吗?不好玩吗?好比方说眼前的水面就是入口,跳进水里之后,面前就是一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世界……” “可能是一个天空是七彩颜色的世界喔!” “…………” “你怎么了,空空同学?” 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把使用魔法当成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可能听不太懂空空说的话,讲白了就是鸡同鸭讲。可是看到她满脸问号的表情,空空心想搞不好魔法与科学的差异就在这里也说不定。 为什么绝对和平联盟不愿与其他组织分享技术,独自研究对抗地球的方法──为什么他们要进行实验。 这就像竹蜻蜓谁都想用用看,但是如果要坐扫帚飞,恐怕有不少人会心生犹豫──差别在于一个是现有技术的延伸,另一个则不是。 就好比两种技术最后创造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但要是中间过程的方程式不同的话,就算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技术──这是一种注重过程的思考方式。 空空接受现在有个秘密基地从河床破水而出,但却无法接受水面下还有一个七色天空的世界,原因或许就出在这里──就连非常懂得认清现实的空空都这样想了,应该有非常多人认为这种事不该存在、不能接受吧。 这种‘脱离人道的技术’。 超脱常理的技术。 就算打着为了人类好、为了打倒地球的大旗,仍然不应该使用这种技术──搞不好会有这种‘不明理’的人出现。因此绝对和平联盟才会彻底保持秘密主义至今──虽然可以说因为有四国这种环境条件才得以保密,但他们就这么自愿当业界老二,屈居于地球鏖灭军之下,同时不断磨练自己独有的尖牙与利爪。 可是这次他们磨练的方式好像出了问题──不对,就空空听到的情报,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是今天第一次实验失败。 只是这次失败的规模太大了一点而已…… “也罢……可是说不定是你说得对呢。” “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把这块‘乖僻岩’当成开关,秘密基地从水里升上来的这种设定好像比较不切实际……虽然这种设定也挺有梦想的,可是玩心太重了点,根本就是不务正业。今天只是偶然因为河水上涨才看不清楚,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找这种观光客都会看的东西当作开启秘密基地的开关吧。” “是不会。” “如果用罗马来比喻的话,就像把开关放在真实之口里面一样──就算不是缺乏公德心的观光客,任谁都有可能会一个不小心按到开关。要是这样可就难以收拾了。总不能把在场的旅行团所有人全都灭口吧……” 他们是有可能干出这种事,不过这只是结果论。如果要说目的的话,让人类的数量减少应该有违组织的目的才对。 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会尽量避免有任何意外状况或是事故发生──这样才算是秘密组织,盖这秘密基地才有意义。 “……但如果要这么说的话──” 语毕。 空空暂时把目光从岩石上移开,当场转了一个圈,好像在观察周遭似的──现在因为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所以他才会把注目的焦点只放在‘乖僻岩’上,可是对于在城市长大的空空来说,这片环境本身就像是某种异世界了。 “在这种一般人……应该说一般观光客会来的地方盖秘密基地,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合理。就算小心注意不要暴露地点,可是他们应该会认为很难完全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才对。” “会难吗?可是实际上就是没有暴露出来啊?要是基地行踪曝光的话,老早有一大堆采访小组大军压境了。” “采访小组……” 哪里的采访小组? 无论如何,媒体部分虽然可以像以前空空亲眼看过那样,靠组织的力量把真相压下来──可是难杜一般观光客的悠悠之口。 这种山间地带最适合躲藏,既然要在这里设置基地,空空实在搞不懂有什么理由特地选一个当中最惹人注目的地点──不对,根本没有这种理由。 只要把座标偏个几公里,就能找到一个完美的环境条件。就像树海一般,几乎不会有人接近。 不── “说不定就是我想的这样……如果这块‘乖僻岩’只是一种标记。” “什么?你说只是一种标记是什么意思……我一开始不就说这块石头是标记了吗?” “我的意思是所谓标记就只是代表一个基准而已,是不是代表‘这个地方’有绝对和平联盟的秘密基地,这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听不太懂──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秘密基地的所在地不是这里吗?” “我是说有这个可能。” “哪有这种事……你的意思是说我说谎吗!” “不,别为了这么一句话这么激动……我又没说你说谎。” 假设这块岩石的确是一种提示──假设地浓没有说谎,可是空空认为如果把这块岩石的所在地点,或者这块岩石所在的这一带当作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说不定稍嫌操之过急了。 只要离个几公里远就是杳无人烟的深山──想到这样的环境条件,打个比方好了,假如这块乖僻岩的所在地是a点,其他还有什么标记b点与c点,而秘密基地就设在这块三角地带重心的地点之类的。 “把基地设在一个像你这样的‘小喽啰’都能够找上门来的地点也很不保险──你不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竟然称呼人家为小喽啰……你真的很没心肝耶,空空同学!” “…………” 她的情绪还没平复过来。 应该说根本还是那么激动。 她是那种情绪一来就久久无法平复的人吗……总之就是很麻烦的个性──不过她问空空有没有心肝,这个问题倒也颇有启示。 “不是你说自己是小喽啰吗?” “自己说自己的话,带有一种谦虚与含蓄的美德才好啊。可是空空同学是他人,说这种话就只有骂人的意思了,完全找不到一丝美好之处。” “这个嘛……你说得也对。好啦好啦,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可是地浓同学,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认为自己是小喽啰?是啊,撇开谦虚与含蓄之类的美德来看,我确实可能是小喽啰没错……但我认为要是一个人这么自卑的话,人生就完了。谦虚与自虐只有一线之隔,要是这一线之隔没拿捏好的话,有时候反而会惹对方不愉快。所以我想警惕自己,这一点一定要小心注意。” “你该警惕的是如何拿捏讲话重点在哪里。我刚才不是问你觉不觉得自己是小喽啰,而是问凭你在组织内的立场、你的职位,哪怕经由非正常管道,你有可能知道基地的正确位置吗?” “?” 空空把自己想说的事情论点整理出来之后,她好像反而听不懂了──真是让人伤透脑筋。空空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这么艰深。可是地浓对自己有一套独特的评价(善意的第三者?),这种问法说不定她不好理解。 既然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话,自然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对这些事产生任何疑问了──认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误解和谦虚含蓄同样也是一线之隔,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线之隔。 空空耐着性子,重新整理一次之后再向地浓说明。 “也就是说,那个你声称‘不晓得但却知道’的绝对和平联盟秘密基地的标记,其实只是众多标记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啊?是这样吗?” 地浓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终于听懂空空的意思了──可是她问空空‘是这样吗’,空空也很难一口咬定‘是’。 他会这么想其实只有两点根据。一个是目前的现况,两人都已经发现乖僻岩,但还是束手无策。还有就是一般常识,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有人把秘密基地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空空不是因为有什么理论性的证据才说出这番推论──所以他才想问问地浓的意见。因为她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又是她带空空来找这个标记的。 地浓是根据一项以她的立场原本根本不会知道的情报,才找到‘乖僻岩’。而这块‘乖僻岩’究竟是终点,或者只是一块当作基准的里程碑而已? 虽然空空不知道地浓是如何得知这项提示情报,但他认为地浓说不定可以判断出这个问题的解答──而这个解答或许能够打开接下来的另一条路。谁知地浓竟然这么回问空空: “‘pumpkin’她──” “嗯?” “‘pumpkin’她没有说什么吗?要你到这里来的应该不是我,而是‘pumpkin’吧──空空同学不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所以才决定到这个地方来的吗?‘pumpkin’说这里可能有什么东西,然后你就照她说的来了──既然这样,你想不想得起来她另外还有没有说什么?说不定那就是很重要的提示啊。” 你回想看看嘛。 虽然地浓要空空回想,但他当然想不出来──因为关于‘pumpkin’的这番话完全就是骗人的,是一篇瞒天大谎。 是空空信口胡诌的。 就空空所记得的,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从没提到任何和绝对和平联盟秘密基地有关的事。空空到这里来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可是为了找个藉口要地浓带路,空空确实把‘pumpkin’的代号名称搬出来用,所以现在他可不能不说话。 那个临时随便撒的谎现在却害到空空自己。 “再说‘pumpkin’是因为什么原因,告诉你只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就好?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你就告诉我嘛,空空同学。说不定可以当作提示参考啊?” “不是……‘pumpkin’没有直接向我提到这处德岛本部──她只是说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里可能有什么东西而已……” “是这样啊。那说不定找我知道的工作站就可以了……” 空空试图想要含糊其词、敷衍了事,轻轻一笔带过。幸好地浓也就听信了他的说词,没有更继续深究。 ……工作站? 有这种东西存在吗──那是分部的一种形式吗?绝对和平联盟分派人力会分这么细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就是了。 有总本部,各县又有各县总部,然后还有分部,分部底下又有工作站是吗?这样的话,或许也难怪战斗班的魔法少女会觉得各县总部天高皇帝远(总本部就更远了)。 不过证当初自称是香川高松分部的人,小队可能就等于工作站……无论如何,不管地浓每天要去(?)的组织设施──叫做工作站的设施规模是大还是小──既然有这种设施的存在,那么它的环境条件或许就是下一步提示也说不定。 “下一步提示吗?呃,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件事?” “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完全不是。” 空空当然没想得那么简单──再说要是进入工作站需要‘芝麻开门’那种类似咒文的通关密语的话,空空认为这里说不定也是同样一回事。 “喔,‘芝麻开门’是吗──” “不是,也不见得一定就是‘芝麻开门’这句话。”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地浓好像把空空追加的注释听进去,好像一头栽在那句咒语当中──空空觉得有些不放心,她该不会开始思考‘芝麻开门’这句话有什么意思吧? 饶是空空对语学方面比较强,但要是地浓问他为什么是芝麻,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但他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总不会是解决目前困境的关键。 “地浓同学,不见得是密语,进入那处设施的时候要怎么进去?是不是藏得很隐密,或是需要某些步骤才能到那里呢?” “喔,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你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 慢了半拍之后,地浓的思考好像才跟上空空的步调──看来她还懂得先别管‘芝麻开门’这句话意义,放到一边去。 “可是关于这一点,我可能没办法满足你的期待了。” “为什么?” 不只关于这一点,目前地浓可以说从未满足过空空的期待。但是空空自己也知道,恐怕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比这件事更可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僵化,不能拿出来吵。所以他只是又回问了一句。这次地浓会如何打击他的期待呢? 空空想是这样想,但这次要地浓负责‘令他失望’,恐怕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工作站本身就只是普通公寓的一个房间而已。当然是有自动安全锁啦,可是就只有这样而已。只要手上有钥匙,任何人都可以进去──我不晓得空空同学你是怎么想像的,那个工作站基本上就像是‘winter’队的通勤办公室一样。” “这样啊……那应该没有摆些什么极机密情报啰──在那里应该找不到你不知道的线索……” “是啊,都是一些我知道的事情。” “唔……” 公寓的房间虽然不是公共空间,但把一般住宅当作组织的设施使用,绝不会是因为预算的关系──真要说的话,主要还是用来掩人耳目吧。 这就像当初空空被地球鏖灭军招揽的时候,他们让空空住进都市区公寓的房间里一样──这样的话,那个工作站的性质就和这里的德岛本部迥然不同,可能没办法当作参考。这下该怎么办呢。 回过神来,空空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对这个乖僻岩大眼瞪小眼一段很长的时间了。虽然两人讨论了很久、交换不少意见,却找不到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主意。 甚至应该说愈讨论就愈觉得没有头绪──就算这块‘乖僻岩’真是定出座标的其中一项提示,就算要再继续往前进需要密语,可是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线索好进行下一步。 束手无策又走投无路。 走到这一步,空空就只好每个将方法都尝试看看,死马当活马医了──虽然知道可能有危险,干脆把手伸进水里,直接触摸‘乖僻岩’调查看看好了。 跳进水中之后发现是通往另一个世界入口的可能性或许是零,但是摸摸石头,结果碰触到开关,秘密基地从水里升上来的可能性却不是完全没有。 “我们也不能老是在这里发呆,空空同学。那个黑衣魔法少女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出现。” “嗯……是啊。” 可是这时候空空心里已经有一种想法,应该可以认定他们已经完全甩掉魔法少女‘space’了──摆脱了她,要不然就是对方因为什么事情而放弃搜索。 当然空空不认为自己的逃亡生涯这样就结束,而且要是游戏继续进行的话,总有一天应该还是会碰上她。但他认为这场从‘拦路’而衍生出来的‘你追我跑’应该已经暂时画上休止符了。 只要不是对方刻意放过他──所以现在他要防备的不是‘space’,应该是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残部。 游戏的幸存者。 依照空空的推测,这群人应该已经撤离这里了才对──他来大步危峡之前早就决定好,要是察觉他们还在的话就立即撤离,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让空空不易察觉有没有人。但他们来到大步危峡之后(在半路上也一样),感觉没有其他人存在……这一点或许是空空白操心了。 老实说,现在这样他反而有点期待了──要是幸存余党真的出现了,空空想要的进一步线索或许还能从那些人身上着落……看来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能这样打蛇随棍上。 只不过不管接下来空空会遭遇什么情况,此时此地另外遇到什么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总之他期望的事情没有发生。 就如空空所想的那样,这处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已经人去楼空──而黑衣魔法少女‘space’也早已没再追踪他们了。虽说这不是因为他头脑冷静才做出敏锐的正确判断──可是就算他猜中了,也不代表之后便能拨云见日。这也是空空少年的宿命。 这不是指他们两人在‘乖僻岩’进退两难──而是意指就算没有先前那两种绝望,还是有其他绝望会找上门来。 其他绝望。 这和空空过去经历过的各种绝望都不一样──继续调查‘乖僻岩’的他根本浑然未觉。 这不是因为空空警觉心迟钝。 真要说的话,是因为太远了。 空空不可能预测到一件人类感官所及范围、干涉范围之外,有一件事情正在发生、正受到引动──当然身为魔法少女的地浓凿也不可能。 “……糟糕,来不及了。” 原本缶诘一直默不作声,可能是不想打扰空空两人的推理。这时候却在空空背上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缶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她的说话声音原本就不是很激动──现在变得更低沉。 “快做好准备,小姊姊。会死人的。” “咦?” 空空根本来不及解读‘会死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现象这时候已经逼近眼前了。 从遥远的远方──逼至眼前不远处。 这让空空想起前几天魔法少女‘space’在飞行的时候加上‘风’魔法,一瞬间就从远方出现在眼前的情况──可是这时候逼近的不是一个少女。 而是‘水’。 “空、空空同学!” 地浓大叫道──可是就连她的呼喊都被吞没──消失在大量的水里。 大山洪。 在大雨之中,吉野川湍流在大步危峡里原本就有些泛滥迹象──这时候化作大洪水向他们冲来。不对,如果那只是因为河水暴涨造成的一般洪水,或许他们还有办法闪避──可是那不是一般的洪水。 而是相反的。 吉野川的河水逆流,化作澎湃的水量从下游往上游──倒灌回来。 “什么──” 因为惊愕的关系,使得空空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但就算他即时反应,也还是改变不了结果。 空空空、地浓凿。 还有酒酒井缶诘。 三人组全部都被一股沿着湍急河水倒灌上来的泥流吞没进去。 2 这种现象叫做涌潮(pororoca)。 倒灌进河川里的海啸──也就是一种大规模潮汐。这种发生在亚马逊河的现象非常知名,但是在四国德岛县、吉野川当然从未观测到这种现象。 在大自然的可怕力量当中,涌潮自然是最为威猛的现象。可是这次淹没空空等人的激流──逆流并不是自然现象,更不是地球所引起,完全是人为造成的。 只不过这道逆流和pororoca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它是在吉野川河口附近引起的现象──在吉野川的河口处一座距离大步危峡相当遥远,现在已经没有车辆通行的铁桥上。 有一个人交抱着双手,俯瞰河水──那个人身上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而那套服装黑到连光线都透不过来。 服装款式和魔法少女‘space’穿的衣服完全相同──可是那套衣服穿在这个眼神锐利的女孩身上,黝黑的颜色却是合适到令人感到不快。 “…………” ‘俯瞰河川’的表现方式也适用到刚才而已。此时她俯瞰的已经不是河川,而是河床了──只看得见一层深厚的泥状堆积土壤。 “不晓得有没有顺利冲到?” 少女低声喃喃自语。 她的声音就像一泓冰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任何人性温暖。 “如果是从这么远的地方攻击,那个‘魔女’应该也要冲到面前才能感应到……真是的,帮‘space’擦屁股也不轻松啊──也不对,要是真的成功,或许就像是‘space’拱手把功劳让给我了。” 那女孩一边说,从桥上降下来。 她控制飞行能力,调整下降速度,在吉野川的河床着陆。那条逆流的河川──不对,那条被她推回去的河川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又流回来,所以站在河床一点都没有危险。 不对。 即便湍流现在立刻又流回来,这个女孩也不会因此溺水。 这个女孩──第二名黑衣魔法少女。 对魔法少女‘shuttle’而言,不光是河川而已,只要和‘水’有关,不管是任何东西都不会对她造成危害。 就好比雨水。 从昨天就下个不停的大雨连一滴也没沾上她的身体,全都避开她之后掉落在地面上──唯独只有她,管他是暴风雨或大雷雨,魔法少女服装上都不需要设计防水性。就连地上的泥巴也一样,只有她靴子接触的地面也迅速脱水,变成干燥的砂砾一般。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超能力,而是现在她手上那柄万用魔杖的功效。万用魔杖──她用左手拿魔杖是因为惯用手的关系吗? 那柄魔杖也一样──当然也一样是黑色的。 ‘水’的魔法少女。 就像先前在上空当‘拦路虎’挡住空空去路的‘space’操控‘风’一样──她操控的是‘水’。 “距离这么远,虽然不会让对方感应到,可是我也一样感应不到啊──说不定已经晚了一步了。也罢,要是失败的话就再看着办吧。” 那女孩一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同时一步步地往前走──她每踏出一步,落足的地方瞬间就失去水分,化为沙状。 这里也不是液态化的无底沼泽,或许根本不需要对水分这么紧张兮兮的。可是她虽然是操控‘水’的魔法少女(或许这也是原因),对水分却好像很仔细。 “──没办法确认结果,总是让人觉得不太放心啊。‘space’那家伙真是的,怎么不一起来呢……” 要是‘space’乘风而飞的话,应该一口气就能飞到他们的目标、攻击对象所在的大步危峡,去看看情况了。 她操控‘水’的魔法确实和‘space’的魔法不一样,可没办法站在水上‘一口气’冲过去。 但她总不能从这里像这样一步一步走到那里去,因为大步危峡实在太远了──虽然这是从下游往上游攻击,也就是地表对地表的攻击,但实际上感觉就像是空袭一样。 攻击规模太大,所以只能确认大致上的损害状况──面对河川倒灌这种大型灾害之前,一、二条人命太过渺小又太过遥远,完全不值得计较。 不过说是这样说,‘shuttle’也很清楚,要是‘space’现在在场的话,她绝不会飞去确认状况──就算‘shuttle’有‘space’的飞行能力,她仍旧不会去查看状况。 如果要问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不想靠近那里──这是心情上的问题。既然人都已经待在安全的地方,待在安全区里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到‘魔女’的感应范围里去。 “…………” 可是‘shuttle’明明根本不打算走到距离这里大老远的大步危峡,但为什么无意之间、无意义之间还是一步步踩干脚下的河床、一步步走着呢?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某处还是觉得‘惋惜’吧。 ‘shuttle’当然不是为了空空空的性命感到惋惜──光听‘space’的报告,她知道那个人是地球鏖灭军的,而且不是一般简单角色。可是在空空空的身边有一个人物比他更加不同凡响。现在她可没兴致去搭理一个外来的‘非一般角色’。 她回想起来。 魔法少女‘shuttle’回想起来──回想起那个脱离岗位,讲白一点就是弃职守于不顾,大老远飞到爱媛县总本部的同僚魔法少女‘space’和自己之间的对话。 两人才一打照面,‘space’二话不说,就命令她从下流对很有可能前往调查德岛本部的空空空发动攻击。 ‘要是攻击的话,你说的那个“魔女”不也会被激流吞没吗?要是掀起那么猛烈的河川倒流,连我也没办法控制喔──你不是想活捉吗?’ ‘上头的打算是如果可以就捉活的──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如果不能活捉就杀掉不是吗?’ ‘space’这么说道──在这场打破整个四国纪录的大豪雨开始降下前一刻,她正好及时到达总本部。可是那一脸焦躁的神情,平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来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原因恐怕不是因为疲劳的关系吧。 ‘既然酒酒井缶诘已经遇上了空空空,就不可能活捉了。所以只能把她收拾掉。’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用想太多是吗?’ ‘space’好像是被空空空摆了一道,‘shuttle’看得出来为此‘space’对空空空有很高的评价,可是她觉得要是再追问下去的话,可能会对乱了平时方寸的‘space’造成负担,所以只简单陈述要点。 ‘总之我不用去想什么缜密的计策只杀掉空空空,活捉“魔女”。只要使出全力把“魔女”给“冲走”就对了是吗?’ ‘对……要是最后只有空空空保住性命的话,到时候我会再次出动。’ ‘space’说要是一击未能得手,那小子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不过‘shuttle’感觉这句话带着几分私怨,她想要自己亲手把空空空杀掉──第一次看到‘space’这么情绪化,‘shuttle’觉得很新鲜。 不只如此,‘space’决定把‘第一次攻击’交给‘shuttle’去执行,就代表那个‘shuttle’相当受到重视。 无论是‘space’或是勉强在四国游戏中幸存下来的组织高层都一样。 魔法少女‘shuttle’自己当然也很重视──‘魔法少女’怎么可能会轻忽‘魔女’的存在。 ‘……你推测空空空会去调查德岛本部,确定吗?’ ‘我确定。’ ‘space’一口咬定。 虽然‘shuttle’,不知道,但空空空在地球鏖灭军是出名的难以捉摸、说变就变。可是‘space’却一口咬定空空接下来会做什么事。 ‘那个男生不是能够选择合理判断的战士,因为他只能做出合理的判断。他没有人性,真要说的话就像个程式一样──因为缺乏人性,所以一般日常生活的行为举止难以掌握,可是在游戏内的行动就相对比较容易推测。’ ‘被你“拦路”之后,他还会想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据点吗?真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他比较可能会龟缩不出。’ ‘shuttle’尝试反驳‘space’的意见──她当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判断会比‘space’正确,可是感觉现在她好像有些失去冷静,为了确认她的状况,所以‘shuttle’提出反驳的意见,让她有机会说服自己。 ‘他当然有可能会做出这种愚昧的选择。可是如果是他,就是因为被我“拦路”,为了应付四国游戏……他更会去想把我们的事情调查清楚。’ ‘我们的事情……’ ‘要是给他查到,对我们是很严重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防患于未然。’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要我用我的“倒流”、我的大洪水把整个设施给冲走是吗?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就会把四国的一处观光名胜给破坏掉喔。’ 不对,她是要让整条吉野川倒流──造成的损伤恐怕不只是毁掉一处名胜地而已,应该会对德岛县各地造成灾害等级的损伤。 实际上‘shuttle’也真的动手了,由此可见在她的精神架构当中缺乏造成破坏就会有罪恶感的系统存在。可是她当然很清楚这么做代表什么意义,因此关于这一点要确认清楚。 ‘做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再说虽然会造成破坏,也是破坏自然环境,你就当作是攻击地球好了──所有幸存人员都已经从设施当中撤离,除了杀死空空空一个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任何人身损害。’ 除了杀死空空空一个人之外。 这句话在言外之下已经表明了不把那个‘魔女’当人看待──而这件事不但不容反驳,甚至没有讨论的空间。 ‘撤离的时候,所有重要资料应该都带走了,但毕竟走得匆忙啊──难保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了下来。在那小子调查出什么之前,我们应该先把基地毁掉才对。’ ‘唔……可是空空空真的找到大步危峡的德岛本部吗?就算他找到了,恐怕也只会在本部的“入口”前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吧?’ ‘所以我要你趁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发动攻击──要是他找不到的话那也好。可是我认为他一定会用某种手段,想尽办法找到──因为那几乎是找到唯一一个可以找上我们的方法了。’ ‘…………’ ‘space’的想法或许是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攻击落空,但只要把德岛本部的设施破坏掉就行了──能够从‘魔女’察觉不到的远距离发动攻击的人,就只有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了。 反过来说,现在‘魔女’可能就在河川附近,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从‘魔女’掌握不到的地方一举狙杀‘魔女’的机会。 ‘shuttle’放心不少。 因为空空空与‘pumpkin’逃掉的关系,‘space’确实一反常态,情绪有些激动。但她好像还没丧失冷静到连个作战计画都想不出来。 这场游戏的裁判。 她还不至于忘掉自己是这场实验的管理者──既然这样‘shuttle’也没什么好说,遵照她的指示办事就对了。 之后‘shuttle’便彻夜从爱媛县的松山市飞到吉野川河口──她和‘space’不同,没办法依靠‘风’力,所以到达的时候已经天亮很久了。可是她也和空空一行人不同,没有受限必须得‘低空飞行’,所以飞行的时候没有受到雨势影响,到达的时候也没迟到多久。 然后她一到达吉野川河口,毫不犹豫、毫不客气、毫不容情就让一级河川吉野川倒流──她在动手的时候当然很明白这么做上游会发生什么事。 “…………” 不过她虽然明白‘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什么事’──空空空到底怎么样了,然后‘魔女’又怎么样了。 虽然确认攻击之后的结果不是她的工作──但不晓得自己执行工作之后的结果如何,总是让人觉得不太舒畅。 就是这种不痛快,以及为‘魔女’感到惋惜的心情让她现在一步步走在吉野川河床上──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其实她应该尽快回去爱媛,向殷切期盼吉报的‘space’报告工作完成才对。 ‘space’好像原本就已经很心绪纷乱,‘shuttle’也不是故意想让她等得更焦躁──她应该不是这么淘气、喜爱恶作剧的人,可是却一步又一步往前走,看着没了河水的河床。彷佛用这种行为就能代替确认自己工作的成果一般。 “……也罢,在这种情况下,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不是我的责任了。简单来说,差别就在于攻击目标有没有待在‘逆流’经过的路线上而已。这就要看‘space’的猜测准不准确了。” ‘space’说就算猜测失准,只要能够把基地设施破坏掉就够了──可是就算是这件任务也有可能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她破坏掉的设施可能早就已经被空空空调查过了──空空空可能早在洪水袭击之前就已经调查结束,连同‘魔女’一起离开大步危峡了。 要是这样的话,这场作战将会以最失败的结果画下句点──不但一无所成,这场‘大灾害’还会让空空空确信那里有他们想要湮灭的证据,自己得到的证据非常有用。 虽然她──魔法少女‘shuttle’无从得知,可是吉野川上游发生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事实上空空空还有她们口中所说的‘魔女’都如同计画一般、如同‘space’那准确到令人害怕的计画一般,被‘水’魔法给淹没了。 在这场互相算计的较劲当中,‘space’可以说赢过了空空空──如果要举出空空空失败的原因,就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就是因为他决定等天亮之后才开始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调查之前先在车站里休息一夜,使得原先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也错失了原本应该到手的胜利。 在一片黑暗以及大豪雨之下,空空等人或许会找不到‘乖僻岩’在哪里。就算找到了,或许也只是让他们进退两难的时间变得更长而已──可是以空空自身的才能以及与生俱来的狗屎运,他更有可能真的会发现基地的设施所在地。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空空一反常态,决定要等待‘魔女’的建议、等待天亮,结果就是这样──所以‘shuttle’的任务此时已经圆满达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就如同‘space’精准得可怕,她的‘逆流’同样也精准得吓人。 不,无论是谁,听到她引起的这场‘大灾害’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此时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不知道的事情还不只有任务成功与否而已。 比方说── 现在和空空空在一起的人,不只有‘魔女’而已。她不知道那个与自己所属同一组织,原本应该是自己人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shuttle’不只不知道‘giant impact’和空空在一起,她甚至不晓得所有魔法少女究竟有哪些人。 那不是她的职责分内。 ‘space’为了要监视‘pumpkin’,也曾经跟踪过‘giant impact’。如果是她的话,还不至于连‘giant impact’都不认识。可是空空空和地浓凿在一起单纯只是‘偶然’,‘space’不可能猜测得到,所以也没有告知‘shuttle’──就算她再精明,也没办法告诉别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了,就算现在四国几乎是无人状态、就算她们的目标只有空空空与‘魔女’两个人,但这次攻击规模毕竟大到毁掉一条河川──即使事前知道会额外波及到另一个人,‘shuttle’发动‘逆流’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吧。 原因不是因为‘魔法少女’对组织而言只是小喽啰──符合目标的命令一旦下达,哪怕是组织的头头在逆流经过的路线上,她照样也会动手。所以无论知道或不知道,都不会改变她的命运。 不过呢…… 绝对和平联盟的‘头头’在四国游戏最初的时候就已经‘over’,现在还在活动的人包括‘space’与‘shuttle’在内,全都是组织的余部、组织的残骸──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shuttle’现在还不知道、还无从得知──这件事就会大大地一举左右她的命运。 正后方。 她根本不知道的‘敌人’就在她的正后方。 “啊。” ‘shuttle’从正后方被打穿。 被一道‘光束炮’打穿。 3 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用魔杖把那不知名的黑衣魔法少女消灭之后,悄悄地退向后面。 她的右手还举着魔杖。 “原来是这种感觉,还真得用用才知道魔法少女‘stroke’的魔杖有多厉害呢……‘step by step’。只是这套服装颜色穿在我身上更不好看了……” 她开口说道。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听见这句低语了──那人已经被‘光束炮’轰得烟消云散。 不,正确来说还是有痕迹留下来──钢矢发射的‘光束炮’虽然把‘shuttle’本人打得血肉无存,但她身上穿的黑衣服装原原本本地留了下来。 留了下来──掉落在河床的泥土上。 想当然耳,那片泥土并没有变干。 “也不枉费我特地回到香川县把这柄‘光束炮’魔杖拿来了……要不是听空空小弟提起,就算是同队队友,我压根也不会想要借用别人的魔杖或是穿别人的衣服。” 钢矢一边说,一边把‘shuttle’原本使用过,与衣服同样掉在地上的魔杖也捡起来──因为右手有拿东西,所以是用左手捡拾。 这么一来就变成魔杖二刀流了。 不,组织原本交给钢矢的‘自然体’魔杖也没丢,也就是说现在应该是三刀流。 不过她现在身上穿的是‘stroke’的服装,虽说手上有三柄魔杖,但能够用的也只有‘step by step’而已。 “……这柄魔杖是叫什么名称来着?” 不知道。 别说是魔杖了,钢矢连方才自己杀掉的魔法少女代号名称叫做‘shuttle’都不知道──因为她是从后面靠近,也没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子。 但这样就够了。 光是这个人用难以形容的规模让‘吉野川’倒流,就足以让钢矢把她从这世上彻底消灭了。 “这个女生难道当真认为破坏自然环境就是攻击地球吗?” 说是这样说,其实钢矢自己也不是那么爱乡的人,再说她根本不是德岛县人──可是空空空已经前往调查遥远上游的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如果这场河川逆流是要攻击他的话,那钢矢就有足够的理由对那个女孩动手。 既然她都‘自然地’从后方靠近了,也可以考虑不是一出手就把人家打得尸骨无存,而是把对方绑起来,或是调查一些情报、或是进行一些有利于己的交易都行──但现在和‘space’那时候不一样,钢矢很清楚知道这个女孩是控制‘水’的魔法使,当然没有信心能够在这场大雨中和对方较量。 只能一招取命了。 组织给钢矢的魔法不是战斗用魔法,本来就算不是在雨中,她也没能耐和‘shuttle’搏斗── “……从她身上的衣服颜色来看,应该不是‘space’的朋友那么单纯吧。” ‘pumpkin’到香川县的国中学校跑一趟,拿回‘遗忘’在学校里的魔杖之后(stroke被迫脱下衣服的时候,好像也把手表一并解下。结果真如她料想的找到了,这也算是万幸),就再次尝试前往四国的‘外面’──她认为只要有‘光束炮’魔法,第三次碰到‘space’这头‘拦路虎’的时候也有办法可以应付。 钢矢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可是河川倒流这种现象从大老远都看得很清楚,她既然看到了,当然不得不从香川的天空又回到德岛来。 幸好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犯人还没离开──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虽然不能算得上是一场战斗,但如果有什么理由使得魔法少女‘shuttle’败在魔法少女‘pumpkin’手上,想必就是‘shuttle’完成该办的任务之后却还老是留在现场不走吧。 既然她要从远处偷袭某人,那也该防备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想偷袭自己──这次她就是被从近处偷袭得逞。 “可是……这样的黑衣魔法少女难道不只‘space’,还有好几个人吗?这下可麻烦了……有太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pumpkin’一边说,一边把那件黑衣也拿起来。她的身材高?,这件衣服的尺寸相差太多,所以她拿了也不是要穿(stroke的衣服则是勉勉强强能穿)。可是空空空已经告诉过她,像这种类型的装备品、道具要是放着不处理就继续进行的话,之后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而且这套服装强韧到连‘光束炮’都打不穿,和一般魔法少女的衣服截然不同……‘pumpkin’一边想,先离开这条已经干掉的河床。 她可不想重蹈‘shuttle’的覆辙──就在她此时沉浸在胜利(?)的感慨情绪之时,谁知道这次会不会轮自己被人从身后暗算。 这么说来,‘死亡’在现在的四国算违反游戏规则,可是像这次连尸体都灰飞烟灭的情况下又如何呢?没有尸体可以爆,是不是就不受规则管制呢…… 又或者只有她丧命的地点、死亡的场所会发生爆炸呢?要是这样的话,钢矢就得早早离开河床才行。 “虽然不是整条河干掉……像这种异常状况也会被‘那家伙’的防护罩掩盖住吗?可是这场灾害的规模这么大,怎么看都不觉得能够完全掩饰得起来……” 就等级来说,就像是水坝溃堤一样。 仔细一想,‘space’的‘风’魔法也比钢矢知道的任何一种魔法更强大,可是‘shuttle’的‘水’魔法根本不遑多让。 若非暗施偷袭,钢矢根本打不赢对方。再说那个女孩看起来用偷袭可能也打不赢──只要是河川流经的地方,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发动攻击。就规模来看恐怕连掩盖整个四国的‘防护罩’都显得逊色。因为理论上,地球面积超过七成以上都是海,而那个人则是能自由控制海水── “我想应该没那么夸张……要是这种魔法已经‘开发’出来的话,应该不用为了使用新‘魔法’而进行实验了吧……” 钢矢离开这条河川──应该说原本还是河川的地方,降落在一片类似河滨操场地的区域,把身子靠在铁丝网上。要是被‘光束炮’或是‘大洪水’这种高杀伤力的魔法攻击的话,区区铁丝网根本防不胜防,所以这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不过即便只是意思意思,好歹聊胜于无。 “不开玩笑,原本我真的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万事通了……看来只是自我感觉良好而已。太多事情我不知道了……” 她原本还想善用手腕把游戏破关──再说上头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期待──只是照这样子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如果可以的话,钢矢真想找人问个清楚。比方说‘space’知道的就比钢矢更多,但是她也不会说出来吧。 就算当初钢矢发誓会依照她的指示行动也一样。 “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下子我终于笃定成了组织里的背叛者了──” 当她不甩‘space’制止的那时候,可能就已经笃定成为背叛者──不过闹到杀人这一步就真的太过决绝了。 杀害同伴应该是‘cogen’的专利才对── “──可能是想到空空小弟已经遇害,所以才整个人失控到不顾后果了吗?不顾后果暴冲应该是空空小弟的专利才对啊……呵。” 她轻笑一声。 整个局势应该更加恶化,可是不知为何,钢矢却笑了出来──不过这也可以解释成除了发笑之外,她也无能为力了。 既然顺着这条河而上,前方就能找到空空,如果可以的话,钢矢心里也很想赶过去。可是如果他在大步危峡的话,距离这里还很遥远──要做什么也已经赶不及。而且反正他十之八九不会死,等到钢矢赶到大步危峡的时候,搞不好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就算空空不太会飞,行动能力也很强──因为他遇上这场暴风雨,却已经来到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了。 既然这样,现在‘pumpkin’应该做的不是赶往空空身边,而是按照当初的计画,把目标放在四国之外──等她喘一口气之后再起飞吧。 她杀了自己人,先把心情调适一下之后再起飞。 ……关于这件事,钢矢觉得好像能够体会空空之前说过的话。魔法少女‘pumpkin’的魔法从组织那儿得到‘自然体’魔法,看到其他队友用的魔法好像很好用,她心中虽说称不上自卑,嘴巴上也不承认,但确实感到几分羡慕──可是有机会亲自发射‘光束炮’之后,她才明白。 ‘这个’还满有压力的。 之前‘stroke’把这东西当成水枪一样乱射──原来如此,一般脑袋正常的人根本不会那么做。拥有过于庞大力量的心理压力──‘stroke’之所以连瞄准都不瞄准就乱打一通,原因就是因为心理压力啊。钢矢觉得自己好像明白‘stroke’情绪这么不安定的其中一个原因了。 先不管这件事…… “可是那个女生被我从后面射杀之前,说了一个字让我满好奇的……” 魔法少女‘shuttle’也不是一时自白而说溜嘴,只是一段自言自语中说了那个字眼。 “──‘魔女’。” 钢矢低语道。她的眼神很严肃,好似舍弃所有情感一般──可是在此同时,她口中所吐出的言语又带着某种渴求。 “这女孩让吉野川泛滥,目的不是要杀害空空小弟,而是要杀‘魔女’……也对,就算绝对和平联盟再怎么没有伦理道德,总不可能为了杀一个小男生引发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灾害吧──” 虽然绝对和平联盟已经让所有四国居民被迫参加游戏,还害所有人都‘over’,但那只是‘实验失败’造成的结果──并不是最初的目的。 可是这次他们是有真正想要杀害的目标── “这么说来,‘魔女’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那个‘魔女’也在四国游戏当中保住性命活了下来……” ‘魔女’。 钢矢好像要再次确认一般,又把这个名词说了一遍。 “这项情报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一种救赎……可是对人类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好了……不对,要是这样的话,空空小弟也真有一套。只不过一下子没见,就和绝对和平联盟倾尽全力一直在找、一直在追求的‘魔女’会合,还和她一起行动了──” 说不定那孩子很会结交同伴呢。后面这句当然完全只是开玩笑而已,可是这样的话,钢矢也觉得有些不放心。 “空空小弟或许能够在那场‘逆流’当中活命,那个‘魔女’可就不一定了……现在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呢?” 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 就连引起大洪水的当事者,魔法少女‘shuttle’都不知道大步危峡究竟怎么样了,钢矢当然不得而知──但若是‘魔女’与空空一起都活下来的话就有一线希望了。 钢矢原本设想的希望还在──能够把这命运的车轮驶回那条她原先认为为时已晚,彻底失败,再也回不去的路径上。 当初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没有在烧山寺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这个希望了。 “……这样的话,实际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呢。别说半信半疑了,听起来根本像是半开玩笑一样。要是‘魔女’当真存在的话──‘giant impact’是不是依照我的请托,帮我找到那个了呢──” 钢矢就像这样── 杵槻钢矢就像这样,在某种意义上带着绝对的信赖、绝对的信心,百分之百认定空空空还活着──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转而思索其他问题。可是就像有人常说的那样,这世上没有绝对。 钢矢应该很了解这一点,可是空空空的‘保命能力’高得不得了,高到连钢矢都不得不认同他的生命力确实就像蟑螂一样顽强。 空空在面临魔法少女‘space’那头‘拦路虎’的时候还那样露了一手,成功摆脱那九死无一生的危机──所以难怪钢矢会认为这次他应该也会保住性命。 虽然她会这么想也不足为奇。 但却不见得是正确的。 因为实际上,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十三岁的少年英雄‘丑恶怪侠’被魔法少女‘shuttle’掀起的这场从吉野川河口直奔大步危峡的可怕‘大洪水’直接冲到,此时此刻已经一命呜呼了。 4 空空空、酒酒井缶诘以及地浓凿。 他们三人没有各自分散真可算得上是奇迹。 至少这件事和奇迹相较之下一点都不逊色──这当然不是出于偶然、因为机率性的奇迹所造成。在这次的情况下,奇迹的发生是有几分道理的。 空空空和酒酒井缶诘之所以没有分开,是因为他们两人用拉伸膜绑在一起,外头还罩着一件雨衣。而空空空与地浓凿没有离散的原因,则是因为有那条塑胶腰绳的关系。 不过即便他们三人以空空空为中心联系在一起,碰上这道河川逆流、这道涌潮就如同一面高速逼近的水墙,绳子或拉伸膜竟然没有扯断,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不过缶诘是以背负的方式固定在空空背上,她就姑且不论。那时候空空始终抓着牵系地浓与自己的腰绳没有放开,或许可以说展现了他打死不退的坚强意志力。 话虽如此,站在空空的角度,说不定那不是他刻意的作为,只是因为全身都落入强烈的水势当中,浑身僵硬才使得他下意识握住手中的绳子而已──就像有一句话说溺水的人连一根稻草都不放过。 感觉有如被扔进一台洗衣机里──这种比喻还不足以形容。要是这样说的话,感觉应该像是被扔进鸣门海峡的漩涡里才对。 到头来,空空因为遇上黑衣魔法‘space’这头‘拦路虎’,没能亲眼看到德岛颇负盛名的鸣门大漩涡,但是却看到、而且还亲身体验到类似的状况──即便他本人从没想要去看,更遑论要亲身体验。 空空一行人要在雨中调查探索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时,就曾经设想到可能会掉进水位暴涨的河川溺水,为此心存担忧。可是实际上他们却碰上更可怕的灾难。 河川倒流。 涌潮。 即便空空空再怎么小心翼翼,终究没办法设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洪水大老远从河口处冲过来──换做是地凿浓也一样。 被‘space’与‘shuttle’这些黑衣魔法少女称作‘魔女’的酒酒井缶诘也是直至水到临头了才发现──就如同‘space’与‘shuttle’的计画一般。 完全是计画上的失败。 彻头彻尾输了。 失败的原因大致上就如先前所说的,是因为时间耗尽──在魔法少女‘shuttle’掀起的逆流河水从河口冲回大步危峡的这段时间当中,要是空空一行人能够找到基地设施,然后离开这里的话── 他们已经被‘洪水’直接淹过,现在说这些假设也没什么意义了──就像引发洪水的‘shuttle’已经被空空合作的对象魔法少女‘pumpkin’打倒一样,没什么意义。 根本不需要第二次洪水,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最后致命一的一击,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已经被洪水当头淹没──不,虽然被洪水当头淹没,三个人当中只死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可算是奇迹了。 回头想想,河川逆流这种大规模的攻击根本不会有什么第二次或是最后一击,只要避开头一次攻击的话应该就能够保住性命──因为攻击距离很远,所以一时半刻不会有人立刻追击过来。 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一件幸运的事才对。 人身伤亡只有空空空一人──不对,对那些黑衣魔法少女来说,只有来自四国以外的空空空死掉,已经是她们想得到最成功的战果了。 “呜……嗯?” 剩下两个人。 地浓凿与酒酒井缶诘之中,先恢复意识的人是地浓凿──或许应该说恢复意识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才对。 空空空已经死了,而酒酒井缶诘也瘫软在他背上──虽然还活着,感觉也只是勉强拖住一条命没死而已。要是就这样把她置之不理的话,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女孩可能就会追随空空的脚步而去。 空空与地浓穿在外头的雨衣不晓得被冲到哪里去──原本在雨衣底下被拉伸膜固定住的伍诘也露了出来。 绑在地浓手腕上的拉伸膜也还在──在那场大涌潮冲激之下,竟然连掀都没掀起来,真是牢靠得不得了。 当然有很大的因素也是因为偶然…… “…………?” 恢复意识的地浓试图用她朦胧不清的脑袋厘清现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块滑溜的岩石上。 她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之前才遇到一件难以理解的异状,而且他们被涌潮冲走,被带到一个距离大步危峡的‘乖僻岩’相当远的地方来,所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 河川都干了? 不,她躺着的岩石感觉不像‘干了’──比较像是‘河里的河水消失不见’。 虽然地浓是第一次到大步危峡来,可是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奇特的景象。 不过── 雨停了── “……对了,整条河朝我们逆流过来……” 地浓的脑袋模模糊糊──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不改自己的步调,带着一双空洞的眼神一点一点回忆起来。 “然后我们被冲走……最后又被一阵水压震飞……?难道‘逆流’继续往更上游的地方去了吗?” 要真是如此,这样算是‘捡回一条命’吗──要是她被那阵狂乱的激流蹂躏的时间再长一点的话,现在可能就会窒息。 就像空空空以及酒酒井缶诘一样。 “……啊,空空同学!?” 地浓好像这时候才想到自己还有同伴,看看四周──不过她和空空用腰绳绑在一起,用不着花太多功夫寻找,只要转个头就会看到趴伏在地的空空空和背在他背上的酒酒井缶诘。 “啊。呜、呜哇!他、他死了!?空空同学他!?你、你没事吧?” 明明论谁都会想到可能发生这种事,但是地浓却明显大吃了一惊,跑到空空身旁──她想要把趴在地上的空空拉起来,想先把缶诘松开,然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也还捆着。 就算两手都被捆住,或许她还是可以把手掌硬伸进空空身下把他翻过来。可是绑住缶诘的拉伸膜被那道激流一冲都没冲掉,要解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地浓先动手松开自己的两只手腕。 她用牙齿咬破拉伸膜的塑胶材质,然后把咬破的地方当作切口,用力扯开。虽然这塑胶材质不怕水又有弹性,可是遇到尖锐物却轻易割破了──虽然地浓的脑袋算不上多聪明,好歹也知道把双手放在身前用拉伸膜捆起来其实没什么作用。 那条腰绳也是一样,要是地浓当真快飞的话,当然可以甩掉空空重获自由──当一行人离开百货公司之后,空空捆绑地浓凿的行为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有名无实。 这或许是空空空给地浓最低限度的‘逃跑’的权利──不过多亏有这条腰绳,他们才不至于被水冲散。 “……空、空空同学!” 刚才她说空空‘死了’还大吃一惊。但当时没有足够的资讯去仔细判断空空到底是死是活,所以那个反应其实有点言之过早。可是当地浓把缶诘从空空身后抱下来,将空空拉起来一看,从那张面如土色般的脸庞与冰冷的身躯,她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呜……呜哇。” 看到尸体,让地浓吓了一大跳。 她好歹也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与地球作战的人员之一,也不是第一次目睹人死──光是在这场四国游戏里,她就已经看过不少人死掉,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四名队友。 而且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固有魔法在某种意义上比其他任何魔法更接近‘人命死亡’──所以照理来说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习惯看到有人死掉,不过奇怪的是光是一具尸体还是会吓到她。 虽然地浓确实不习惯看到溺死尸体,但其实她之前老早看过许多更凄惨的尸首── “糟……糟了、糟了、糟糕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地浓一边说,一边抓起空空的右手腕──任谁一看都知道人已经死了,所以她当然不是要把脉。 她真的想拿的其实不是空空的手腕,而是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说得更仔细一点,其实是被空空拿走的魔法杖。 “真、真是的……一急起来,手指都打结了……别人手上的手表怎么这么难拿……” 其实地浓没有花多少时间,只花了十秒左右的时间就把手表从空空的手腕上取下。可是现在这十秒可能就会要人命。 不,如果要说人命,眼前的状况早就已经不是死活与否的问题了──可是现在说不定还回得来。 “讨、讨厌啦──真伤脑筋。把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别自己死掉啊──” 地浓说着,把手表戴在自己手上。 她马上就会把手表变成魔杖,所以严格来说这时候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戴在手腕上,这也显现出她有多么焦急了。 “要是空空同学这时候死了,不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吗?如果他真的是‘pumpkin’的伙伴,那她岂不要骂死我了?啊,讨厌讨厌。该不会空空同学其实是‘pumpkin’的敌人吧……万用魔杖‘living dead’!” 魔杖忽地变化而出(地浓让刚戴起来的手表变形,看似有如忽然变化而出一般),然后用力一挥。 就像挥动铁锤一样,用力一挥。 地浓挥下魔杖──打在空空空的心脏上。 她的行为看起来好像对已经死去的空空空进行不必要的鞭尸一样──不过这不是鞭尸,而是槌尸。 “…………” 等了一会儿之后。 “咦?” 地浓侧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因为空空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敲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吗?不,不对──是那套服装。 地浓发现空空身上穿的魔法少女服装变成一种防御力,赶紧动手帮他宽衣解带。不需要全部脱光,只要裸露出上半身,露出心脏位置就够了。 “哇,没想到空空同学体格这么结实……魔法少女服装底下是一大片肌肉,还满恶心的耶……” 现在可没时间让她恶心了。 地浓又挥起魔杖──把魔杖高高地向天举起,然后使劲往空空裸露的胸口正中部位挥下去。 用力一槌。 这个感觉。 这次敲下去就有感觉了。 “嘎──啊!” 果不其然。 空空空他──又开始呼吸了。 他的身体表现出生理反应,就像弹簧一样猛得蜷曲,开始痉挛起来。心脏好像开始跳动,然后自主呼吸也恢复了。 彷佛已经失去的生命又捡回来似的。 地浓看到这个结果,当场瘫坐在地,松了一口气。 “呼──呼──呼──” “真是太好了,空空同学。来,快点对我说谢谢。” “…………” 空空空一脸呆滞,用空洞的眼神看向要他道谢的地浓──他依然一言不发,没有按照地浓的要求开口道谢,原因恐怕不只是因为才刚刚复苏,意识还模糊不清而已。 5 要是裸着身子,缶诘醒来之后被她识破真面目──应该说真性别,那可就大事不妙。所以先把衣服穿好之后── “地浓同学,换句话说你的魔法──” 空空空这么说道。 缶诘被逆流的河水冲到,体温降低。为了让她能稍微暖和一点,两人刚才已经把她移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去──虽然晒是晒得到太阳,可是现在才刚下完雨,所以也没什么充足的阳光可晒。 两人把一块大石头当床,让缶诘躺在上面,姑且也是考虑到岩石比较保温的关系──虽然也曾考虑抱着缶诘用体温帮她取暖,可是空空与地浓都浑身湿透,两个人都不适合为人取暖。 本来他们两个人一样也生命危险──空空更是随时有可能第二次踏进鬼门关里。 “──是‘复苏’吗……?能够让人死而复苏,这就是你的魔法?” 要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太厉害了──因为自己亲身体验过,所以这种感觉更强烈。真是可怕了,竟然有这种影响生死的魔法…… ‘giant impact’。 这个名号夸张又夸大,空空原本认为和地浓根本一点都不搭配。可是见识到这种魔法之后,就再也不能说这名号夸张夸大又名不副实。 虽然固有魔法主要是魔杖的作用,和代号名称没有关联──可是回想起来,空空过去把这个女孩看得太扁了些。 他深自反省,强烈反省。 空空非但瞧不起人家,结果竟然还被人家‘救回性命’,受了这样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大恩──想到这里,他觉得至少应该像地浓说一声‘谢谢’──这句话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他的口头禅,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说‘复苏’好像又有点不太对……解释起来很难说明清楚的。” 地浓说道。 “因为我的魔法……我的万用魔杖‘living dead’充其量只是让‘死掉的人活过来’而已。” “……所以大家不都把这种状况称作‘复苏’吗?我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缶诘还昏迷不醒,所以空空能用男性化的措词说话──说起话来是比较自然,可是比起说话能畅所欲言,空空更希望缶诘快点醒来。 这么说虽然完全是事后诸葛,可是一行三人都被吉野川的河水倒灌淹没,结果却只有空空一个人溺死──应该说酒酒井缶诘能够活下来,如果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的话,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被空空背在背上,而身穿魔法少女服装的空空又成了‘防波堤’的关系吧。 这么说来,地浓凿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而且还能第一个醒来,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位置又在空空等两人后面──而且她和空空一样都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等于有两道防波堤。简单来说,三人还在研究‘乖僻岩’的时候,以及吉野川‘倒灌’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人的排列顺序直接决定了三人的命运。 可是这对空空来说并不是一件倒楣的事──可以说因为有他一肩担起防波堤的作用,结果让一行三人全都平安无事撑过那道‘大浪’。 空空事前不知道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魔法是什么,所以他们那样的排列顺序以及事后的结果全都只是出自偶然而已──虽然空空完全没有想像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可是不管有没有想到,把地浓从百货公司地底带出来确实是正确的抉择。 “我说了,这不是‘复苏’。” 可是关于魔法的作用这件事,地浓表现得很坚持──好像完全不打算退让。因为是自己的固有魔法,所以不希望在定义上打迷糊仗吧──不对,地浓不是这种人,完全不是──她应该只是指出空空的‘错误’,所以情绪激动了起来。究竟是地浓的性格有问题,还是只能把救命恩人当作这种人的空空性格有问题,这件事可能会纠结个没完没了。 “你自己想想嘛,空空同学,要是说‘复苏’的话,感觉就像是复苏术或是急救术类的,好像有点‘治疗’层面的意义存在。可是‘living dead’的魔法只会让人活过来而已。” “活过来──而已。” “也就是说,没办法治疗伤势或是生理上受到的损伤。嗯──用这种说法,不晓得空空同学你是不是听得懂耶──姑且还是尝试看看好了。” 特地加了一段根本没必要的前提之后,地浓继续说道。空空认为她其实可以说得更简单扼要一点,但总不能催促她或是要她跳过说明的步骤,所以还是默默听她说──这不是他在客气,要是当初还在百货公司地下室的时候就想办法问出地浓的魔法是什么,之后就能多想一些不同的战略计画了。 “比方说有个人被车辗过,身躯一半没了。连这种人也可以用‘living dead’让他重新活过来──可是并不代表他失去的半边身体就此复原。” “啊?可是这样的话……” “没错,他马上又会死掉。” 地浓这么说道。 对她来说,这个结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感到讶异── “如果是像空空同学那样,只是休克死亡状态,身体没有损伤的话,就能够再活过来。要是空空同学在这次遭遇洪水的时候四肢断掉,或是受到类似伤害的话,这次你也会完蛋。”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短时间意识恢复而已吗?意识恢复之后马上就会死掉吗?” “是啊。所以你运气真好,空空同学。” “…………” 这算运气好吗──不,管他运气好不好,老实说地浓这段关于魔法的说明实在不能称得上清楚。 到头来空空觉得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治疗吧。 这是强迫让已经停止的心脏又开始跳动吗?只有在心脏或是脑部这类器官停止的时候才派得上用场是吗…… “施展魔法的动作不就像刚才那样吗?就像强烈的心脏按摩一样,在胸部上重击对吧?既然这样……” “嗯──我的魔法和那种像是aed的东西也不太一样耶。” aed应该是调整心律不整的机器,不是用来让停止的心脏重新跳动。不过反正不一样,也不用特地纠正她的用法错误。 “请你把魔法的效果更往精神面的方向去思考,空空同学。” “精神层面……” “或许应该说,不是想办法处理损伤的肉体,好让意识恢复──而是直接刺激精神面。” “……可能是因为对生命的看法不一样吧。照你的说法听起来反而不像是精神面,而是把生命当成一种现实物质对待。” 人的身体里有个名叫‘生命’的器官,然后地浓的魔法只会对这种器官产生作用──用这种说法就正确了吗? 可是这种想法与现代医疗科学的思考完全背道而驰──就是因为与科学背道而驰,所以才叫作‘魔法’吗? 空空同时认为这种魔法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创造出活尸──因为空空现在心脏、脑部、呼吸器官都完全正常运作,所以不算是活尸状态。可是地浓说得没错,正面被洪水冲到的损伤确实还没消除。如果不是空空身上穿着魔法少女服装,就算全身骨胳寸断都不足为奇──总之一阵阵闷痛到现在还布满他的全身。 “我觉得‘活尸’这种说法还满接近事实的喔。可是实际上,他们都是用这种方式称呼我的魔法──” 听到空空的评论,地浓这么说道。 “──称之为‘不死’。” “…………” 固有魔法‘不死’? 空空捂着嘴。这个名称── 这个名词的印象太强烈,‘复苏’或是‘治疗’这种说法根本相形失色──搞不好甚至还会超出‘魔法’这个名词的范畴── “实际上几乎绝大多数的例子都是人活过来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然后马上又死掉。我觉得与其说是‘不死’,用‘除死’或是‘抗死’还比较正确。可是世上也没这种名词。” “我觉得问题不是有没有这种名词──” ‘不死’这个名词给人的印象非常强烈。 就语言而言,这两个字太过强烈了。 如果要问空空心里真正的感想,虽然不知道是谁根据什么系统把魔法分配给魔法少女的,可是他很想说,拜托不要把这种超乎常理的魔法交给像地浓这种个性的人使用好吗?当初‘stroke’使用‘光束炮’的时候,他也有类似的想法……这次更强烈了。 没错,竟然把这种不是修复肉体,而是修复生命的魔法交给她使用── “…………” 空空自己受过这种魔法的好处,认为自己说这种话有欠公允,可是他怎么想都认为这种魔法不是人类能够驾驭得了。就连吉野川‘倒流’这件事搞不好都显得小巫见大巫──不对,地浓的魔法确实让‘倒流’造成的人身伤亡完全复原,所以在空空的心中已经不是‘搞不好’而已了。 绝对和平联盟的那个魔法少女制造课难道一点常识都没有吗──不,不对。不是这样。 空空这时候想到了──或许不是他们没常识。 绝对和平联盟分配魔法给魔法少女的时候,完全把不适合的魔法交给了不适合、不相配的人选。情况严重到这种程度,完全就像是故意的。空空心想,或许他们可能真的是有意为之──故意这么做。 把‘光束炮’这种可以无限射击的破坏光线交给精神状况不稳定的‘stroke’;把‘不死’这种超越人类领域的神迹交给‘giant impact’。难不成这些都是看准了她们根本没办法驾驭这些魔法,所以给她们使用? 相反的,魔法少女‘pumpkin’的精神面非常稳定,头脑又聪明,给她的却是欠缺破坏性或攻击性(虽然空空认为有一定的价值,可是她本人似乎觉得非常不满)的魔法‘自然体’…… 换句话说难道绝对和平联盟有在管控,避免让‘魔法少女’这种人得到过于强大的力量吗? 空空这么推测。 他人在遥远又遥远的上游,自然不得而知。这时候魔法少女‘pumpkin’已经用原本属于‘stroke’的魔法‘光束炮’把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击杀了。这件事或许多少能够证明空空的推测并非异想天开。 可是这样一想也满恐怖的。 意思就是绝对和平联盟采用一种与众不同的点子,利用无法百分之百发挥魔法威力的人当作安全装置,好控制无法控制的强大魔法。可是这种方法多多少少都有魔法失控的风险存在。 那场最终造成四国游戏的大型实验搞不好就是这样失败的──站在空空的角度,他不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一并推测。 “……我可以确认一件事吗?地浓同学。” “啊──这种等级的艰涩话题我平常都在说,结果你还是得再确认一遍才行啊。我自以为已经尽量配合空空同学的水准了,真是不好意思。” “…………” 空空突然不想问了,但这可由不得他──为了今后的战略,他一定得详细正确了解地浓的魔法。 毕竟这可是最极致的任性妄为啊。 因为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这种不仅打破四国游戏规则,甚至打破全生物界规则的大事可能会实现。 “打个比方……要是我复苏──” “我说了,那不是复苏。” “不,讲起来比较方便,你就让我这么说吧。反正发生的现象也一样,要找别的词汇不是很麻烦吗?” “唉,没想到空空同学你懂的词汇这么少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一气之下,空空也考虑过要想出其他词汇代替。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时间可浪费。 “要是我复苏的时间更晚一点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来不及救回来?也就是说,你的魔法是不是在一定的期间之内才有效,比方说死后五分钟或是十分钟之类,有这样的限制吗?” “嗯~~很难说耶。没有明确的基准点说什么时候来得及,什么时候来不及。因为严格来说,一个人在死掉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腐败……组织一旦开始腐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即使又活过来也无法维持生命,应该立刻又会死掉。” “说得也是。要是脑部融化或是肺部瘪掉的话,之后就算复苏也没有意义了──” 但这并不代表‘不死’毫无用武之地。 只是这种用途可能不见容于世间。想要听往生者的留言,也就是死前留言的话──也就是说目的并非让死者复活,而是从死者身上得到讯息的话,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手段了。 空空开始想像起来。 他想像利用地浓的魔法让年代久远到已经变成木乃伊的尸体复苏,打听关于古代的资讯──这种情况根本和鬼故事有得比,而且要是真的已经变成木乃伊的话,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动一动都不可能,更遑论要打听情报了。 又或者如果地浓有心的话,或许她还可以实现那种‘求死不得’的拷问──一想到有这种用途,空空觉得这种魔法果然不是人类所能使用的。 “那这一点可能和一般医院里进行的复苏治疗相近吧。死后十五分钟之内才有可能复苏之类的……” 不晓得是不是十五分钟,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她的意思是说心肺停止运作之后,在一定的期间之内还可以‘救回来’──既然有这个共通点,那么地浓的魔法是否果真就是‘复苏’呢…… “不管怎么样,依照我自己的感觉,来不来得及有一部分完全是靠运气──刚才我也说过了,这一点没有绝对准确的标准。” “是啊……反正凭你的个性,绝对不会去做数据统计的。” “统计?什么东西?那个可恶地球的纬度吗?” “不,没什么……” 照她这样说的话,应该叫做经度才对。 “喔,没什么是吗……可是在玩四国游戏的时候,死后时间长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地浓说道。 “因为死后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尸体就会爆炸嘛──我也不可能让一个连一点肉渣都没留下来的尸体再活过来。我那些‘winter’的队友们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重生。” “…………” 空空心念一动。 他不是想到自己如果慢一点复苏的话,在地浓还来不及用魔法一击槌在胸口之前,自己的尸体可能已经爆炸──既没办法重生,也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思考,也并没有因此心生恐惧。 撇开那件事不谈,刚才地浓提起同伴尸体爆炸的事情,说得好像真只是运气左右一切,这次的情况单纯只是倒楣而已──可是空空觉得很怀疑,心里感到一股寒意。 这个情况──不就有如事先把限制条件设定成游戏规则,好对抗她那作弊般的魔法了吗? 空空一直以为尸体会爆炸消失,单纯只是考虑到游戏便利性才有的规则──但如果这条规则设定是为了防止‘玩家复活’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 “…………” 搞不懂。 如果是这样的话,代表什么意思──空空搞不懂,要是那场最终以失败收场的大型实验事前有把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万能魔杖‘living dead’列入考量的话,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可是他想到的这个假设可以衍生出另一个假设──也就是说,现在四国设下的这些极为荒唐、据杵槻钢矢说共有‘八十八’条的规则,实际上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合理。或许那些游戏规则仍是符合某种道理,即便那些道理再怎么自以为是、再怎么蛮横。 如果‘死亡违反规定’的这条规定是用来防止地浓任意使用‘living dead’的话── 那么其他八十七条规则是不是也有各自对应的魔法…… 这番思考就有如一连串假设叠床架屋,只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模糊想像──而且就算真是如此,空空也不了解那又代表什么意义。 绝对和平联盟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现在又在做什么。不知道这些事,空空就没办法做进一步探讨。 而能够查出这些情报的方法就在刚才被毁掉了──空空不知道他们被冲到多远的上游(从经过的时间来看,或许不该当作大雨停了,而是他们被冲到已经没下雨的地区来),可是用不着回到大步危峡确认,空空也很清楚,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想必已经在那场河水倒灌当中遭到破坏。 或许还留有一些残骸,可是空空没有那种专门从残骸当中挽救资料的调查能力。 不过这件事也能反过来看,那里有某些东西必须得破坏掉,让人没办法调查。 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上的魔法少女‘shuttle’之前就是怕空空萌生这种想法,要是他这样想的话就是己方最大的失败。可是很遗憾的,她的担忧真的就这样实现了。只不过‘shuttle’已经死到连用‘living dead’魔法都救不回来,就算担忧成真也和她没关系了──她为了执行任务而殉职,任务失败对她而言想必是一大不幸。 难道‘shuttle’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力气吗?那也未必──因为空空不晓得她已经死在‘pumpkin’手中,因为害怕会有第二次攻击或是进一步的追杀,所以不得不得离开这里,更别说回到大步危峡去了。 不管怎么想,继续待在河道上、河水的动线上都有危险──等缶诘醒来之后,他们就必须得赶紧移动。说移动只是爱面子的说法,讲白了就是落荒而逃。 “……我们继续来谈谈标准点的事,地浓同学。要是有一具头部炸毁的尸体,你有办法让它重新活过来吗?” 空空设想的是登淀证那具脖子以上被炸掉的尸体──或者是教导空空空何谓赌博的师父左在存的尸体。 她们两人都是这样凄惨无比的死法──但就连她们这样凄惨的尸体、悲哀的生命是否都能用‘living dead’救回来呢? “可以是可以啦。” 地浓想都不想就回答了──想都不想就说出这么一句足以震撼古今的话来。 “可是之后立刻就会死掉,因为没有脑部啊。如果没有头的话,我想就连意识都不会恢复吧。我没有试过,所以也不敢保证。可是应该只是心脏一瞬间跳一下就没了吧。” “……那样算得上重新活过来吗?” “就魔法的机制上来说算是活过来了,可是详细如何我也不知道。就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应该只能算是一种反射活动而已吧。” 明明是自己的魔法,地浓的语气却好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这是因为魔法是由魔杖所赋予,所以她才当作别人的事情看待吗?或者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魔法是多么独特、多么危险? “你想想嘛,如果对只有下半身的青蛙脚通电,是不是会轻微抖动呢?和那个是相同的道理。” “……你做过那么残忍的实验啊?” “没有啊,只是书本上看来的而已。从前学校好像会做这种实验喔,好像有这种课程喔。” “真的啊……” 可惜空空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认为这种实验太过残酷,残酷到根本不知为何而做。可是地浓用电力产生的生物反应来做比喻,确实很容易理解。 这和刚才她举例的aed也有相同之处──即便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感觉‘当场死亡’这句话的概念都要走样了──那如果是一具被利器刺穿心脏的尸体的话又如何呢?能够再活过来吗?” “你想的还真多耶。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含意吗?” “你的魔法不是要敲打心脏才会施展吗?所以我想知道如果心脏本身已经被破坏的话会怎么样。” “是这样啊。不对喔,我的魔法不是心脏按摩,所以和心脏有没有受损没关系。” 不过我没实际试过。地浓说道。 这句话她刚才也说过──空空隐隐约约猜得出来,地浓对她这项魔法好像没有多少实际使用的经验。 这也难怪,因为如果要用这种魔法的话,首先身边就必须有尸体才行──如果组织愿意行个方便的话,或许就能够比常人得到更多尸体可以实验,但总还是有个限度吧。 “可是呢,就像刚才提到过的大脑一样,既然心脏都已经坏了,我想就算复活也会马上又死掉。” “有没有规定用这个魔法活过来的人第二次就不能再复活?以实例来说,这个魔法是不是在我身上就不管用了?” “没有这种规定,这一点我就有经验了──有人复活超过两次以上,而且还不只一个。” 那些人都向我道谢过。地浓这么说道,言下之意强迫空空一定要说谢谢。 还真是死缠烂打。 空空硬起脾气,更是愈来愈不想说谢谢了──不过他也很意外,自己心中竟然还有这种脾气。 之后空空忍着许多不得不忍耐的事情,继续向地浓提问。可是大致上好像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事了──应该说不管再怎么来回翻转问题、再怎么从不同的角度验证,简单来说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所使用的魔法似乎就是‘凭空让人活过来’。什么治疗、治愈、重新生长的过程都全部跳过,直接进入结果──一种超出人类掌握的魔法。 虽然大脑或心脏之类重要器官被破坏,或是死后经过长时间的话,就算重生之后还是死路一条。但能够让这种尸体一度──不对,是要复活几次都可以,这也未免太没天理了。 如果能够禁用的话──自然会想用一些荒唐的规则封锁她的魔法。 ……仔细一想,那个‘专杀新手’的陷阱,只要想和外界联系就会有一连串爆炸攻击过来的陷阱对玩家来说虽然荒唐至极,但对游戏主办方来说,说不定是极为合理的处置。 “那地浓同学,我问最后一个问题。魔法少女有几个人?不对──” 空空认为这个问题不能问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于是又改口。地浓露出一脸好像在说‘最后一个问题还要改啊’。可是不等她说出这种多余的话之前,空空就已经成功改好问题了。 “魔法到底有几种?” “啊?几种?” “是不是──有八十八种?” 6 控制四国游戏的规则总共有八十八条,这也代表如果把四国游戏视为收集游戏而不是逃脱游戏的话,应该要收集到的规则数量──如果规则的数量就等于魔法的种类数,也就是魔杖数量的话,那么就能证明空空之前‘叠床架屋的假设’,所以他才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就如同空空料想的一样,地浓给他的回答是── “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就是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我想也是。” “我之前是有听说过魔法少女大约有二十个人左右,可是你问我有几种魔法、有几支魔杖,我怎么回答得出来。我只是组织的最低阶成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要问问题就要问对人。” “问你好像的确是问错人了……” 魔法少女的人数大约是二十人左右。 一队有五个人,如果按照四季有‘spring’、‘summer’、‘autumn’与‘winter’四队的话,算起来确实是二十人没错──可是空空遇上的那头‘拦路虎’、黑衣魔法少女显然和其他魔法少女性质不同。要是把她也算上去的话,二十人这个数字的可信度就不高了。 因为魔法少女的人数与魔杖的数量不见得会互相搭配,也不见得一定要互相搭配──虽然从地浓口中问到的情报没有一项足以支持空空的假设,但反过来说他的假设也还没被推翻。 如果先前有机会调查一下绝对和平联盟的基地设施,说不定就能查到什么资料可以证明或是推翻空空的理论──不过要是他们成功调查到基地设施的话,空空就没有机会知道地浓的魔法是什么,也就不会想到这项假设了。 “不对,这可能也只是顺序前后的问题吧……地浓同学,多亏有你帮忙,我大致上了解你的魔法了。” “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空空同学已经大致上了解了吗?” 听起来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这句话也就等于承认她一直都是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使用这项人类根本无法驾驭的魔法,而且还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用在空空身上……可是既然空空的命是这样救回来的,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当然也不会向她道谢就是了。 “总之幸好空空同学救回来了,这样我就不用挨‘pumpkin’的骂。” “你的生死观真的很独特耶。” 说到生死观,空空其实也没立场说别人。 就算这或许是属于道德观的问题──但空空照样没有资格指着别人说三道四。 “好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拜托你可别说要回大步危峡去喔。” “嗯──当然是不会回去。” 空空回答道。 “可是因为这件事,让我更想要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设施了。” “嗄?我们不就是因为想要调查基地组织,所以才遇上这种事的吗?难道你都学不到教训吗,空空同学?还是说你还想再倒一次楣?” “……完全相反。就是因为我遇到这种危险,连性命都丢了──那些想要阻碍我进行调查的人现在都以为成功把我们除掉了吧。所以现在反而才是调查的大好时机。” “喔,反其道而行的思考是吗……那你还是要回大步危峡去啰?” “不,我说过不会回去──而且那里应该已经被那道‘逆流’给破坏了。所以我想找绝对和平联盟当中和德岛本部相同规模,或者更大型的设施调查。” “相同规模……也就是县本部等级的设施是吗?那这样另外还有三处。香川本部、高知本部以及爱媛本部,那里也就是整个组织的总本部。” “总本部不列入考虑……所以不是香川本部就是高知本部了。哪一个离这里比较近?” “我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从大步危峡计算距离的话,我想两边应该都差不多。可以确定的是爱媛总本部一定是最远的。” 在地浓心目中,没有把绝对和平联盟视为‘敌方’或是‘游戏主导者’,好像不了解为什么总本部‘不列入考虑’。不过她似乎解释成因为距离的关系,所以没有再多问。 “都差不多……那选哪一边都行啊。” 空空心想,既然这样就选香川吧。他认为自己之前曾经经过香川,虽然称不上对那里很熟,但比起去高知县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活动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些──既然选哪边都没差的话,那就应该这么做。 可是就在这时候── “去高知。” 有一道声音插话──岩石上的缶诘醒过来了。 “去高知比较好。” 和之前去大步危峡,选择要走铁路还是马路的时候不一样,她的说话方式相当肯定──不是模棱两可的语气,好像在说这时候去高知本部会比去香川本部更有利一般。 “…………” 虽然缶诘没有解释她这么选择的根据或者理由,可是对空空来说── 对空空空来说,感觉听从酒酒井缶诘的选择──酒酒井缶诘的神意已经如同天经地义一般。 虽然他心里没有具体这么认为,但可能已经隐隐约约了解到了──那场‘逆流’真正的目标不是空空,而是缶诘。 就算是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应该也不会为了做掉空空(或是为了做掉地浓)使出这么凶狠的手段。 “好,那就去高知。我们走吧,地浓同学。” “咦?喔,好。我当然可以。” 地浓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的态度与其说缺乏主见,其实更像是找不到她的主见──她这样把一切主导权全都交给空空掌握也挺让人感冒的,可是空空已经不可能选择把她扔下,分道扬镳了。 空空又把缶诘背在背上。 破掉的拉伸膜已经没得替换,而且先前好不容易才补充的装备又被冲走大半。可是总不能走路到高知去,所以空空只用腰带还是领带什么的把她绑在自己背上。 “还可以吗?” 空空姑且还是关心一下,缶诘则是这么回答。 “没问题。” 其实她也一样去了半条命,但表现得还是很坚强──可是照理来说本来应该再多休息一下比较好,只是这次空空已经学到随随便便休息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地浓同学,你知道高知本部的位置在哪里吗?” “嗯──我虽然是高知本地人……是有听人说过啦。” “这样啊。” 本地人。 这么说来,她之前好像的确有说过。 虽然地浓这个情报来源不太可靠,但总是聊胜于无。 “那我们先过县境吧──总之第一步得先离开这里。” “是啊。咦?空空同学,你忘记一件事了。” “忘记一件事?什么事?” “就是这个啊。” 地浓说着,把两手并拢伸了出来。 真要形容的话,这就像是‘束手就缚’的姿势。 “你忘记要把我绑起来了,还有腰绳。” “…………” 空空沉默了一会儿。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相当难得地露出不快的神情。 “算了,不想绑了。” 然后这么说道。 说不定这是空空用自己的方式在向地浓表达谢意,而且和他平常老是挂在嘴边的谢谢截然不同。 7 吉野川的‘大逆流’──吉野川的‘毁坏’。 因为这项大规模魔法从大老远就看得到,因此吸引了飞往香川的魔法少女‘pumpkin’注意。同样的,这件事也把另一位魔法少女吸引到现场去。 大步危峡。 吸引到那处已经遭到破坏的观光景点。 “…………” 凌空往下俯瞰的这个人名叫手袋鹏喜。 正是魔法少女‘stroke’。 一名身穿魔法少女服装,手拿魔杖的魔法少女。 她的眼神原本就很病态──经过一段时间,跨过另一个县之后,现在的她眼神已经从病态变成如死鱼一般。 “…………” 不晓得手袋的内心如何看待眼前的破坏迹象、这招魔法、这件惨事,她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飞离现场。 第八回 此时的她们!秘而不宣的对话 0 人类并非上天所创造出来的。 1 就在十三岁少年、地球鏖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惊险把已经丧失的性命又捡回来之后,置身在异常四国之内的他决定从德岛县往高知县前进。当他与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以及被视为‘魔女’的神秘女童酒酒井缶诘一起在天上飞行的时候,在地位上而非心理上与他最亲近的部下‘篝火’冰上并生则是走在一条地下道里。 “…………” 她的表情一脸不豫,应该说好像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怀疑──如果熟悉她的人看到了,可能会觉得很奇怪。虽然她尽可能保持一般、维持平时的态度──虽然她认为有在控制自己的态度,但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这也难怪。 现在的并生与一般平时的她差得远了,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现在正要做的这件事──自己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现在可能还来得及回头。 可能还来得及从头再来。 她多少也有这样的念头。 但她同时也明白──要回头或是从头再来都已经不可能──事实就是连这种可能性都已经不存在了。那就像是一种渺茫的希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求。可是并生很了解自己,知道此时自己绝不会去追求那种渺茫的希望。 这种忍不住想要追求、想要逃避的心态说起来就是内在心理的软弱。要是在平时,并生绝不会允许自己这么软弱。但唯有今天,她未尝不想原谅自己。 未尝不想用宽大的胸怀原谅自己的软弱。 毕竟── 毕竟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在地球鏖灭军里是一种恶事──背叛自己所属的组织。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保持冷静那才奇怪──不,虽然并生过去确实是相较起来对组织还算比较忠诚的成员。但要说她是否真的打从心底发誓效忠,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么说虽然有些矛盾,但为了在这个名为地球鏖灭军的组织里生存──为了在这个死亡率极高的团队里努力提高存活率,她已经做过许多虽然称不上是作弊或是背叛,但对组织已经不怎么忠诚的行为了。 有时候即便无益于组织,但还是会根据个人的思考擅自而行。并生当然没办法说从没做过这种事──这就好比有人坚持自己打从出生以来从没做过坏事、没犯过错一样,当然是不可能的。 并生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诚实正直的正人君子──过去的人生不可能让她这么自以为是,更别说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蠢。她只是在有必要的时候以必要的程度做出自己认为必要的事情。就是因为过去这方面的斟酌取舍从未出错,所以她今天才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地继续工作。 和她那个弟弟大不相同。 和那个前纵火狂大不相同──现在还平安无事。 所以她强烈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的不是不能犯罪,而是不能犯错──而此时此刻,虽然心生动摇,虽然隐藏不住内心的动摇,但并生仍然一步步走在地下道内,原因就是因为她无论如何心里都感到怀疑。 无论如何都缺乏自信。 我现在是不是做了错事──因为并生心怀不安,认为自己是不是犯了严重的错误,而现在又要错上加错。 要问她是不是问心有愧于地球鏖灭军,那是绝不可能──再说从大局观的意义上来看,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又不是要背叛组织。 身为空空空的部下,为了保护上司而尽忠。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勉勉强强还可以用这种名义解释得通。 当然这只是藉口,站在地球鏖灭军高层的角度来看──比方说站在监察部的角度来看,现在并生做出的行为已经算是一种背叛,根本可以跳过审判过程,直接把她送去刑场。 要是并生当真效忠组织的话──不对,要是并生当真只在乎自己保命的话,那么现在她该做的不是经由这条地下道前往目的地,而是立刻和‘上头’报告,说明为了调查异常状况而前往四国的空空空,打从登陆之后没多久直到今天一直都没消没息。 这么做并不是打小报告或是部下掀上司的底──只是一般的程序手段而已。 因为既然从外界无法得知空空空现在的状况──按照客观的角度判断,应该把他视为和其他调查员一样已经丧命了。这么做应该也不算部下对上司不忠才对。 可是冰上并生不光只是空空空的部下这么简单而已──不,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指并生和空空互有交心,或是有任何超出上司部下关系的感情。只是因为并生的任务已经超越一般部下的范畴,还要担任空空的随侍与他往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要是有人能够和空空交心或是有任何感情的话,并生倒想亲眼瞧一瞧。 总而言之── 如果让并生站在随侍的角度陈述一点客观的意见──虽然地球鏖灭军的‘上头’绝不会让她说这种话──就算现在无法取得联系、不管现在四国内部究竟发生什么事,并生无论如何也不认为那个少年会死。 ……残酷的事实就是空空空在这一天已经死过一次,不过饶是并生就近照顾空空的生活起居,也没想到自己的上司这么神通广大,竟然死而复生。 实际上无论空空是生还是死、还在进行任务或是已经失败──又或是根本已经放弃任务跑掉了,这些都无关紧要。并生的任务就是应该把他音讯全无的事实向‘上头’禀报──这就是她在地球鏖灭军的使命、她这颗齿轮转动的方式。 但并生没有这么做。 光是没有禀告事实的话还不算说谎──平常她也不是大小事全都向组织报告,只要把这次的事情当作平常工作的一部分,就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错。 不可以混为一谈──因为追根究柢就是这一点,所以很容易想成和平时的状况一样,但这次就是这一点和平常不一样。 并生不是对自己包庇空空室长觉得有罪恶感──她是想到自己为了包庇空空室长而联手合作的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感到于心不安。 如果说这是与恶魔打交道固然夸张了一点。可是实际上,她现在要合作的对象比恶魔还更糟糕。 地球鏖灭军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 左博士。 现在她常常被形容是没血没泪的恶鬼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实验白老鼠,最后还害死了她──但就连这也只是她的其中一面而已。 话说回来关于这件事,空空空曾经与左博士的女儿左在存当过一阵子的伙伴,虽然这段关系很短命,左在存死后便宣告终止。但要是空空看到并生想要与左在存的母亲合作,或许也会认为这是背叛的行为吧。 为什么要和这种仇深不共戴天的母亲合作──不对,空空应该不会说这种话,或许连想都不会这样想。并生不知道空空空实际上对不明室、对左博士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想去打听看看。 话说如此,撇开空空怎么看待不明室,并生自己对不明室的想法倒是很清楚。 单纯就是厌恶。 甚至还怀有恨意。 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不明室对她和弟弟做过改造手术,另外还有其他很多原因──厌恶不明室的理由多到数不完。要和最痛恨的不明室室长联手,就算空空没意见,并生内心也很煎熬,甚至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不过这是并生对不明室这整个团体的看法──单独个人还是要与团体分开来看待。即便不明室是地球鏖灭军这个秘密组织当中最隐密的团体,这个道理也还是一样。 事实上并生在组织内的人脉网当中,就有一个朋友是不明室的──就这层关系而言,‘朋友’这句话与原本的定义多少有些差异。总之不管并生对不明室再怎么不爽,再怎么恨之如骨,但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对团体的印象不能直接套用在不明室当中的个人身上。 组织论与人际关系就是没这么单纯──正是因为并生本身已经把这种‘不单纯’利用到极致,要是现在还对这件事表现出不满的态度,那真的是自相矛盾了。可是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这次的状况她还是不能用这种理由当自己的免罪金牌──她对左右左危个人的反感甚至比对不明室这个组织的反感更强烈。 再说不明室本身就如同呈现出左博士个人的意志一样──也不对,这次的案例就不是这回事了。 就是这次,从现在开始。 因为左右左危博士是以背叛不明室的形式与冰上并生寻求合作。 站在不明室的立场,她这么做实在很残酷,这就像是高层搞背叛一样──不过站在左博士的角度,背叛或联手之类的都不值一提,没什么好讨论。 对这个疯狂科学家来说,组织论或是人际关系都不过等同于美术劳作而已──并生这么烦恼的样子要是给她看到,肯定只是一出滑稽好笑的喜剧。 可是毕竟她曾经和一个心理谘询师结过婚,对人类的心理不是毫无所知──她这个研究学者多少也看得懂‘人心的设计图’。 所以她给并生一些时间──整理内心的时间。一部分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她说自己提出的‘合作关系’不是马上就会有动作,所以给并生两天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合作关系──左博士是在前天提出这项交易,之后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和并生联络。 “我想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准备──要求证我说的话,又要寻找和我合作的根据之类。我想你绝对什么都找不到,到头来还是会怀着不安的心情和我合作。不过呢,亲身体验一切努力都只是白费也是一种收获。” 左博士提供的两天时间不知道是为求谨慎还是看人不起──而且恐怕都如她所说的一样,无论如何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但就算白费功夫,并生对左博士的提议绝不能一点主见都没有,乖乖把她所说的话囫囵吞枣。 可是并生还是姑且开口问道: “你一点都不急吗?假设你说的是事实──现在事态不应该是分秒必争吗?” “也没什么好争的啊──老实讲要说现在时机已过的话也确实没错。这次的事件如果还有什么良机,也只有抢在悲剧发生之前阻止而已了。换句话说,如果能在更早的时间点阻止绝对和平联盟的企图,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依照老样子,并生还是不知道左博士这番话到底是不是真心。但至少可以确定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或许对左博士来说,成功和并生接触──成功把事情说给并生听之后,这件事情就已经没什么好急的了。 并生认为在自己白费功夫求证四国与绝对和平联盟的事情同时,左博士应该也在为之后做准备。不过说不定在这两天之间,她正在处理其他同时在进行的案子。 并生原本心想这两天内搞不好会收到空空的联络……可是不出所料,结果仍是杳无音讯。 从外界完全无法观测四国内部的状况,所以只能靠丰富的想像力去推测。并生认为或许因为某些限制的关系,使得空空失去和外界联系的手段──就可能性来想的话,照理来说就是因为空空死了才没有消息,可是她认为自己的上司是一个‘杀了也死不了的英雄’。 可是这终究只是一种比喻,饶是并生的想像力再丰富,也不可能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实当真就和这个比喻一模一样。 到头来她还是一无所知。 她得到的讯息就是再怎么调查也查不出东西、再怎么等也等不到结果,除此之外仍是一无所知──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这样一来,之后并生和左博士在见面的时候,所知道的资讯量就和前天与左博士分开之后根本无异。 这些事情也不能找别人商量──应该说杀了她也绝不能告诉别人。虽然并生在地球鏖灭军内外都‘交友广阔’,可是不管一般朋友、挚友还是家人,有些事情还是得划清界线,左右左危博士这件案子绝对是界线以内的事情。 真是的,怎么想都像是一场噩梦。 那个疯狂科学家竟然有一天和自己利害关系一致──不过这个所谓利害关系是建立在并生相信左博士的前提上。 利害关系。 为求谨慎,并生在脑海里先整理一番──虽然之前老早复习、验证过好几次。唯独在一件事上,左博士的想法非常简单,简单到不需要一再确认。 目前针对陷入异常状况的四国,不明室──进一步来说,应该是地球鏖灭军打算投入‘新武器’。 左博士的目的就是要阻止这件事──她主动和并生接触,就只是要为了阻止不明室动用‘新武器’。 空空空之所以落得必须单独潜入四国进行任务,好像也是她动的政治手脚──不过关于这一点,就算她没有动手脚很可能也是同样的结果。她恐怕单纯只是怀着预防万一的心态稍微推波助澜而已。 并生很清楚左博士这种小心再小心的谨慎个性。 因为她是并生的──并生与并生弟弟的‘恩人’。 表面上是他们姊弟俩的恩人。 ……不过并生自己也很小心谨慎,她也认为左右左危不一定真的‘只是’为了阻止不明室动用‘新武器’而已,可能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什么计画也说不定。她没那么自以为是,不认为自己身上有这种价值(在并生的身体被改造完成之后,就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对左右左危来说,那名叫空空空的英雄应该是最佳的样本,足以撩起她求知的好奇心。 左博士想必不会要空空或并生为她的女儿之死负起责任──虽然开玩笑的时候可能会抱怨个两句。 本来是她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实验白老鼠,而且因为弟弟的事情,并生不打算为了她女儿的事感到内疚。要是为了这种事心怀歉疚的话就着了左博士的道了──并生说什么都不容许左博士任意涂改自己的‘人心设计图’。 左右左危应该一心想把空空空这个样本拿来好好实验,好好改造吧。她应该会认为这次是个大好机会,肯定想要从空空空身上尽可能多采样、多抢夺一些资料。 只不过── 空空的事只是其次──次要而已。就算左右左危真的对空空有兴趣,可以确定这次她的首要目标、最重要事项还是那个‘新武器’。 ‘新武器’对她而言就是那么重要,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只是这种比喻用在她身上不是很恰当。 并生完全不知道‘新武器’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唯有这件事,她今天无论如何──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交换──都要问出来。总之左右左危就是想要避免‘浪费弹药’的状况发生,白白动用在四国上。 理由不光只是浪费而已。 主要是因为她不希望制造‘新武器’的技术被自己视为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也就是绝对和平联盟拿去。 ……这次造成四国居民全数失踪的事件并非与人类为敌的地球所为,而是在对抗地球这件事上应该与并生她们同为一条阵线的绝对和平联盟。站在并生的角度,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要是这么思考的话,很多事就能解释得通,甚至可以以此为立足点进一步继续深入思考。 若真是事实,这次的事件就变成只是人类彼此之间内讧,徒增悲哀的自灭篇章罢了──可是左右左危这种不把组织方向性当一回事的‘私利私欲’,对并生无疑是可利用的顺风车。 冰上并生──‘篝火’现在短期之间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救出自己的上司空空空。 守护空空空。 只有这一点而已。 地下道即将走到尽头──眼前的路没有分岔,只有一条通往地上的楼梯。虽然并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是不消说,她当然连自己接受指示的场所都事前调查清楚,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只是她接受的指示内容是‘用这种交通工具经过这条路径,最后走过地下道,准时在什么时候在哪个地点到达’。虽是具体,但完全搞不懂到底左博士到底要并生做什么。 要是担心有人跟踪或是追踪的话,交给并生自己安排反而才更可靠──这段引路指示与其要防范第三者,其实应该是为了防备并生吧。 恐怕有些消息左博士不希望并生知道──可能还不少,所以才要尽量避免让并生获得资讯,而且还参杂一些用来混淆视听的多余情报,让并生多做白工,试图藉此限制并生的行动,一定是这样没错。 前天两人要见面的时候,并生明确指定了一个地点。那时候右左危使了一手令人惊讶的表演,把整个场所据为己有(虽然她说了一个煞有其事的理由,但并生还是认为她只是在表现,为了让并生看到彼此能力上的差距),所以她也在防备并生以牙还牙吧──或者防备并生使出更激烈的手段。 明明是她主动提出那么强人所难的合作提议,却又防备并生背叛,并生感觉这也未免太不讲理──可是这倒也是理所当然。那名才女的个性原本就不信任任何人吧。 就并生的感觉来说,自己现在老早已经做出许多违反规定的事,早就已经没办法回头,哪能搞什么背叛或是回头上岸之类──不过左右左危身为一名科学家,可不会随便相信‘人心设计图’。 一定要具体营造出一个让人无法背叛的环境,否则无法安心──如果说左博士无法完全相信人心,并生就觉得她的肚量也太狭窄。不过期待那个女人有什么肚量,那才是大错特错。 这或许是一种态度。 或者说,这也是一种表现。 虽然我向你提议合作,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你,所以你也不要误会──千万不要心软,一个不小心就相信我了。这就是她的意思。 “…………” 并生拾级而上来到地面,发现前方停着一辆车──虽然她早就想到接下来应该会有人开车送她,但车种却是意料之外。 此时此刻的状况当然是隐密为上──并生猜想也不会是一辆贴着隔膜的租用车等着她。她总以为(毫无根据地以为)如果是左右左危的话,就算情况有些难度,但应该会用直升机或是什么东西把并生‘运过去’──可是这个猜想也不对。 停在眼前的是一辆大型卡车。 虽然是高级车厂的卡车,但这辆车的庞大比制造商名称更惹人注目。那是一辆二十吨级的卡车。车体大成这样,感觉起来已经不像是车,更像是一栋建筑物一般。 怎么可能,这辆车应该是无关的车辆吧。 表情僵硬的并生心里这么想,说服自己这么想。可是就在她往地面踏出一步的瞬间,卡车的货柜门打了开来。如果要把货柜门打开当作只是偶然,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并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那个女人该不会只是想让我大吃一惊而已吧……竟然找来这么惹人注意的车子,而且这是要我坐上载货台的货柜里头吗? 引人注目反而会成为判断的盲点,并生也承认这种思考方式有效,但还是不太喜欢这种做法……不过如果左博士是明知她不喜欢还刻意准备了这辆大卡车,那并生也莫可奈何。 并生重新认识到那个女人实在无药可救,然后不改原本的步调,直接上了卡车的货柜里。彷佛相信这就是她能尽力表达的一丝反抗意志。 当然实际上她什么都不相信。 2 “欢迎啊。” “…………” 那个人──左博士人就在后车厢。货柜中有一套沙发,她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有的不只是沙发而已,货柜当中陈设着一整套家具,摆设看起来就像是旅馆房间一样。 虽然没有厨房,却有冰箱和流理台,如果要吃一点轻食的话,可能真的有得吃──并生甚至觉得有些奇怪,右左危怎么没有一只手捧着酒杯等自己来。不过要是她演到这种程度,并生应该会很惊讶到很无言,然后直接扭头就走。 就这方面来说她也很懂得节制,知道界线在哪里。 真是,简直就像是露营车一样──不对,卡车原本就不是设计成这么用的,还是没有像露营车那样的舒适宜人。 “帮我把门关上好吗?那个门不是自动的──听说像那些企业大老一样习惯有人开车接送的人都以为所有车门会自动开启。他们还以为连计程车的车门都是自动的呢,真有趣。” “…………” 并生不知道哪里有趣。 她是说平时有搭计程车的人在搭乘普通汽车的时候,以为驾驶会帮忙开车门,所以等着门自己开──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说是某种比喻? 无论如何,右左危说的就只有‘帮我关门’,对这句话起反感也没什么意义,就这点小事而已。要是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得要关门,又显得太不理智──又不是男性和年轻女孩单独谈话,需要讲究礼节。 并生把门关上。 考虑到这场会谈是密谈性质,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该把门锁上。可是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之前,货柜好像就喀嚓一声上锁了。看来门虽然不是自动门,锁倒是自动锁。不,搞不好这本来就是自动门也说不定──这点程度的小改造,右左危很有可能会改。那就搞不懂为什么还特地要并生来关门了……难道是要求并生去关门,然后内心把她当笑话看吗? ……她的兴趣,应该说她低俗的兴趣太高深了,并生实在摸不透。 要是聪明人的话,还是别去了解比较好。 “……我还以为──” 并生一边说,一边向右左危走去──她问也没问一声,直接就在面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要是求职面试的话,这时候已经被扫地出门了,但她可不是来找工作的。 她要找的是情报。 “会有车子把我送到会面场地去──你的意思要在这里谈是吗?左博士。” “不,不是这样喔──只是为了对你表示礼貌,所以由我亲自来接你而已,会面的场地不是这里。” 又左危转头看了看货柜内部──整理得有如房间一般的货柜内部,彷佛要看清楚这里似的。 看她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难道这房间是依照她的品味设计的吗? 但要真是如此的话,接下来她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已经计画好了,这辆车把我们送到目的地之后就会报废掉。” 若无其事地说道。 “连货柜里的东西也不留。” “…………” 并生是不是该觉得庆幸,至少她没有说连司机也不留。虽然她告诉自己感情尽量不要被打乱,可是右左危看着并生的样子好像饶富趣味,说道: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 并生还以为自己想的事情显露在表情上,但就算她面不改色,右左危可能还是会说同一句话──简单来说,右左危只是在捉弄人而已。 “再说这辆车是今天才交车的,我也没什么感觉──我这个人对物质没什么欲望,到手的东西马上就会扔掉了。” “……当然也是有湮灭证据的用意在吧?” 并生说道。 语调与平时没两样。 应该与平时没两样。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大费周章了吗?只为了去会面场地,特地准备这么一大辆卡车,用完之后立刻就报废掉──我感觉这么做反而会留下足迹。” “‘我感觉’。在我面前凭印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右左危耸了耸肩。 “不要紧的,这部分我处理得万无一失。” “你以为大摇大摆的准备这种大型车,秘密行动反而比较不会揭穿是吗?要是不喜欢‘我感觉’这种说法的话,那我就明白说了──我认为这种隐匿工作一下子就会被逮到尾巴。就算你说什么万无一失──” “你还真是神经质耶──别担心,并生。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要隐瞒,我说万无一失就是这个意思。” “…………” 并生愈来愈觉得莫名其妙。 还是老样子,光只是随意说说话而已,感觉就好像走入迷宫一样──为什么见面还不到五分钟,就会变得如入五里雾中一般呢? “……也就是说你这么做,用意不是为了湮灭证据吗?” “湮灭证据的用意是有──可是我不认为能够真的瞒天过海。因为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要打的坏主意可是对地球鏖灭军最大程度的背叛──人家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论冷血无情,地球鏖灭军可是无人能出其右。并生根本不觉得组织什么时候曾经对自己的成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可是右左危说这次的事情是最大程度的背叛,这一点并生颇有同感──因为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情是妨碍地球鏖灭军动用对地球兵器──‘新武器’。 “所以我认为只要瞒得过短短一时就够了──根本没想到要瞒到底。要是那样想的话,哪还有命在啊。只要今天到明天这段时间我们的行动不被发现就好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与其暗中偷鸡摸狗,倒不如像这样光明正大行动……‘假装’光明正大行动比较有效率。” “…………” 那她指示并生莫名其妙绕远路过来,果然不是为了防备地球鏖灭军,而是防备并生了。 关于这件事,并生也不打算抱怨什么。但既然她有心防备,就不要随随便便说什么‘我们’。 说‘我’和‘你’就好了。 “假如我和你的计画顺利完成──事情会变得怎么样?如果照你说的东窗事发了,到时候会变得怎么样?” “什么变得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再仔细一点?” “我是说能不能全身而退,当然是这个意思。” 这还用说吗?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并生都不想讲了。 “既然你不打算隐瞒到底,当然就会东窗事发──无论我怎么善后都一样。假设届时‘新武器’不会动用在四国上,我的上司也平安回来…………可是我和你应该没办法全身而退吧?别说全身而退了──可能都没办法善了。应该免不了得接受某种处分吧?” 就算右左危要并生讲详细一点,但她生理上就是不想把那件事──把那个‘某种处分’讲得太明白。 还会是哪一种,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处分谁都知道──那就是死刑。 这就是上面会给她们的处分。 “呵呵。” 右左危笑了笑。 到底是哪里好笑──现在的情况明明一点都不好笑。还是说她已经想好计画,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人的关系根本不是‘我们’了──并生只是最佳的弃子。右左危之所以找并生合作,只是为了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找个人替死吗? “…………” 并生愈想愈觉得不无可能,很有可能是这样,甚至可以说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理由──要是这样的话,就不知道右左危会如何处置空空空了。 空空会同样沦为背罪的替死鬼吗?或者右左危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接收空空,把他当作研究样本? “左博士……” “我不是说别担心吗,并生。我们绝不会被处分掉的──假设我们的计画顺利完成的话。” “…………” “该注意的应该是万一计画没有顺利完成的话会怎么样。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成功阻止组织动用‘新武器’的话,只会算上一笔大功,绝不会被处罚是吗?” 但她刚才还说自己的计画是一种‘背叛’,要是不会被处罚的话就前后矛盾了──不,右左危说的话哪能一一当真。现在可不是对她‘颇有同感’的时机。 “阻止动用‘新武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背叛’了──组织绝不会把这当成功劳。虽然没有前例可循,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比死刑还轻吧?” “既然这样……” “可是我们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好处,把背叛行为一笔勾销,这样不就好了吗?虽然我们的背叛史无前例,但只要能够给地球鏖灭军带来史无前例的好处,就算不能一举成为英雄,至少应该可以获得缓刑的机会吧。你不认为吗?” “好处?不,要是计画成功的话,得到的好处应该就是防止‘新武器’被平白浪费掉吧?可是你之前也讲了,就测试‘新武器’这方面来说──” 可以看看‘新武器’有多强的威力。 既然不明室的目的意在测试,剥夺他们使用‘新武器’的藉口只会招人怨恨,绝对不是什么‘这样就好’的情况。 这种行为就和为了纠正组织的错误而对内部进行举发一样,不见得能赢得正面的评价。讲白了,对不明室而言,管他四国现在发生什么事、管他是不是地球干的好事,只要有机会让他们测试‘新武器’的威力就好了──更麻烦的是,他们的行为还符合左右左危这位不明室室长的理念。 说起来,现在她就好像被自己的行事原则掐住脖子一样,但是她的态度却又不像遇到麻烦,未免太轻松了。 话说回来,搞不好右左危根本没有什么行事原则──早在她像这样厚着脸皮跑来找并生的时候就应该看得出来了。 “测试‘新武器’。是啦,我自己也很想试看看──但要真测下去的话,‘新武器’的技术可能会被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抢走。我的立场就是要避免这件事发生。但要是不明室以及地球鏖灭军把‘新武器’扔下去的话,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夷平,也不用担心会被抢走什么了。这样的话我主张的正义就不成立。该说是正义还是正义大旗──听起来就只是找藉口而已。流于情感的人最是难缠了。” “…………” 并生不知道她口中所说流于情感的人是指什么样的人(和左右左危比起来,可能绝大部分的人都流于情感,比较有人性),可是这一点她无法随随便便表达赞同。 原因是因为并生不知道‘新武器’是什么东西──要是那东西的破坏力真的足以夷平四国,就算要强渡关山,不明室也有理由使用‘新武器’。 无论如何、不管怎样,现在四国正发生一件非比寻常的事,这一点是无庸置疑──并生也很难否定组织想要在情况更严重之前把事情解决掉,当作从没发生过。 因为这就是避免人类受害的‘良策’。而当时‘巨声悲鸣’发生的时候,人类就是没有这种‘良策’──他们一定会这么说‘要是等到出事就来不及了’。 说得没错。 要不是因为有空空空的话,并生会赞成哪一边也很难说──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个人情感面,让她不容易赞成右左危的意见。 左博士应该不会不了解这些道理──她是知道却不理会吗?还是说她果然就是把并生当成傻瓜一样耍。到底是哪一边? 和左右左危比起来,冰上并生也算是比较情绪化的人了──可是就算这样,右左危应该也不是真的认为流于情感的人有多难缠。 “……左博士,听你这样说,看来你好像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 “我才不管什么是正确呢,我只是不想动用‘新武器’而已──管它正确不正确,我不想用的东西就是不会用。并生,就像你不管正确不正确,无论如何就是要救出空空空小弟一样。” “这种说法──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并生这么说道,用最冰冷的语调说道。 “我当然想避免身为我上司的那位年幼英雄白白送掉性命,就像你不希望把‘新武器’白白浪费掉一样。” “呵呵呵,你的意思是说,就像我把‘新武器’当成自己的小孩般疼爱一样,空空空小弟对你来说也像是弟弟一样可爱是吗?” “……这个嘛,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解释的话,要这么想也行。” 右左危这些话百分之百是说来捉弄并生的,所以并生不再继续陪她扯下去──只要有人问问题就忍不住回答。这是自己的坏习惯。 不过右左危就算有人问问题,她也不会老老实实正面回应。并生也不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是什么好习惯。 可是右左危很缠人。 她还不打算改变话题。 “不不,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喔,并生。相反的,应该说我非常认真。你担心的可能是空空空小弟的性命,但如果说我会担心他什么,那就不是他的性命而是才能了。” “……我也是一样啊。他那份‘识破怪人’的才能在地球鏖灭军当中不但稀有,而且是独一无二。我也不希望失去他那份才能。而且身为一名痛恨地球的战士,要是那份才能平白被牺牲掉,更是令人扼腕。反过来说,我也不是单纯只认为应该要珍惜生命──”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到头来结果你还是不希望他死对不对?你只是把性命这句话换掉,改成才能对吧?” “这个嘛……你这么说也没错……那么左博士,你说担心空空室长的才能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像我对‘新武器’的担心一样──我是担心他,那个独一无二的少年会被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抢走。” “什么?这种事──” 绝对不可能。 她敢这样──说得这么有自信吗? 那是因为过去这件事就曾经差点成真──其实也不是什么差点成真,当时绝对和平联盟根本无意接纳空空空以及并生的前任者(差不多是前任的前任的前任的前任吧),可是虽说当时才刚加入,空空空自己确实曾经想要跳槽到其他组织。 因为当时吃了大亏,他应该不会再想要去绝对和平联盟,甚至应该对那个组织保持批判的态度才对──但这种一般的感情论在空空空的面前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对这种事想必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就算他对绝对和平联盟不至于一点坏印象都没有,但肯定有和没有都差不多──所以并生不敢打包票绝对不可能。 空空空被绝对和平联盟抢去的可能性── “他被绝对和平联盟抢走,对左博士你来说会有什么不便吗?” “我没说什么不便啊,我是说会担心而已。” “在你面前,意思都一样吧。” “不,当然完全不一样啊──不管是在我面前还是在我背后。不过就你来看的话,可能会觉得一样吧。” 右左危轻笑几声。 “要说不方便的话,他可能被其他组织抢走,我认为对地球鏖灭军来说或许不是非比寻常的威胁。说不定他本人就有心想要到其他组织也说不定──特别是想去绝对和平联盟。” “如果你是指过去的事情,左博士。就算是那时候,当时空空室长也绝不是自己主动想跳槽到绝对和平联盟──” “我知道啊,你想说都是因为剑藤犬个与花屋潇的关系对吧?不过他那么缺乏自主性,像那样随着周遭的安排摇摆不定。依照这次的情况,这也是我担心的原因。若按照你的说法就是不方便了。” “…………” 曾几何时,不方便被改换成好像是并生的主张一般。其实她的感情与其说是担心(或是不方便),更像是不安。 空空空本来就已经生死不明,现在又听说可能落到其他组织的手中──她心里当然平静不下来。 “可是左博士,你是有什么根据这么说呢?说绝对和平联盟可能打算抢夺空空室长──” “你这么说意思也有点不对。因为我担心的状况不是‘绝对和平联盟可能打算抢夺空空空小弟’,而是‘空空空小弟被绝对和平联盟抢走’。” “……?” “觉得这两句话一样吗?你一定会这么想吧……但就是有点不同。也就是说如果空空空小弟在现在四国这种局势下还活着──如果登陆已经四天都还没死的话,我只能说他肯定是利用了绝对和平联盟。” “利、利用?” “正确来说,我只能说他肯定是利用了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这样才对。” 魔法少女。 前几天右左危也稍微提到过的──那个吗? 因为听到这个名词忍不住为之失笑,所以并生才会答应和右左危合作(当然不会只有这个原因,那件事只是一个契机)。但她还不晓得右左危提到魔法少女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魔法少女是一种比喻吗?讽刺吗?还是说──事实呢? 并生看不出来。 “因为凭他带去当装备的那些低等科学技术,根本不可能在现在四国杀出一条活路──可以说唯有把魔法少女拿来善加利用、活用、收用,他现在才有可能活着。” “实际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件事我本来打算之后再问的──左博士,你的看法呢?” 并生心想,不管先问还是待会问,反正她也不会正面回答,所以还是决定现在先问了。 “你觉得空空室长现在还活着的机率有多大?” “哈哈,明明说现在活着,却还问我机率吗……简直就像是薛丁格的猫一样。把实验箱打开之前,只能用机率判断箱子里的猫活着还是死了──我觉得这个实验不用猫应该也没差,不晓得薛丁格博士是不是讨厌猫啊?要是这样的话,就饶富趣味了。” “……为什么会饶富趣味?” 并生觉得很厌烦,右左危果然不肯乖乖回答问题──在问这个问题的同时,她甚至想干脆离开这个货柜算了。实际上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而且就算作势又走,右左危也不为所动吧。 “不对不对,我是说如果薛丁格博士讨厌猫的话,这个实验就很奇怪了。因为机率上来说,实验箱中的猫不是有可能‘活着’吗?要是真的讨厌猫,就应该设计一个实验器具,做出猫咪百分之百‘已死’的状态才对啊。这么说难道薛丁格博士喜欢猫咪吗?可是如果他喜欢猫,就应该设计一个猫咪百分之百‘活着’的实验装置──你看,是不是很有趣?也就是说薛丁格的猫这个比喻同时也代表在开箱子之前,只能用机率判断薛丁格博士到底是爱猫还是讨厌猫了。” “……喔,这样啊。” 这就像是用比喻去比喻另一个比喻,并生知道好像哪里本末倒置,可是因为右左危说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整体反而让人听得莫名其妙。只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现在谈这件事和空空到底是生是死绝对没有任何关联。 还是说右左危言外之意是说,如果认为空空还活着的话,代表并生对空空有好感。认为他死了的话,代表对空空保持反面态度呢? 就算她这是在揶揄并生的感觉,这也未免太隐晦,何止是听不懂而已,甚至连气都气不起来。 “……简单来说,空空室长是不是还活着就像实验箱里的猫一样,就连左博士你也没有头绪是吗?” 如果论并生个人的意见,要把空空比喻成动物的话应该是狗,而不是猫。总之她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怀着挑拨的意思,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这种肤浅的行为不符合她的作风。 左博士的人格可没那么简单,听到人家说‘你应该不知道’就会发飙──她这种类型的学者,要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反而会觉得很高兴。 “是没有啊,没有任何头绪──所以空空小弟才有趣。现在我的兴趣主要还是摆在‘新武器’上──但无论是空空小弟或是‘新武器’,要是被绝对和平联盟抢走的话,我都会觉得很恼火。所以对我来说,最糟糕的故事大纲就是空空空小弟现在已经被绝对和平联盟吸收,而且我们组织动用‘新武器’之后还被他抢走──而且这个故事还很有可能会成真。应该是目前最有可能会发生的故事了。” 照这个意义上来看,我是认为空空空小弟现在还活着──右左危终于对并生的答案给了一个类似回答的回应。 虽然内心还是有点难以释怀,不过既然右左危说空空还活着,他应该就还活着吧──即便这句话根本不能保证空空的将来或是人身安全,更别提能够保证他可以平安回来。 他还活着。 那孩子──还活着。 “不过根据我的预测,现在绝对和平联盟的状况应该超过一半的组织机能都已经瘫痪。要趁虚而入的话,这就是机会了──这也要看空空空小弟和魔法少女建立起什么样的关系而定。” “什么样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右左危用一脸笑咪咪的表情回应并生的疑问──我也真傻,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并生改变主意,决定陈述自己的预测。 不管个性再怎么怪,右左危终究是研究人员出身──虽然不会接受别人的挑衅,但却像是职业病一样爱帮学生‘打分数’。 就算答案出自一个成绩再烂的学生,只要有人提出假设,她应该就忍不住想要帮人家打分数。 “你的意思是要看他在当地和四国的悻存者建立起什么样的合作关系对吧?是缔结了不平等条约,或者是多多少少对空空室长或地球鏖灭军有利的合作关系──” 虽然魔法少女这种名词很可疑又缺乏可信度,可是并生觉得现在的四国恐怕再也找不到其他名词比‘幸存者’更没现实感了──右左危口中所说的幕后元凶绝对和平联盟应该不只是‘超过一半的机能瘫痪’,照常理来说应该已经垮台了才对。 并生心里怎么都免不了担心自己是不是被设计,只是一个人演独脚戏而已。但还是按下情绪,继续说道: “可是仔细想想,空空室长真有可能和幸存者建立合作关系吗?如果要论关系的话,他和幸存者建立起敌对关系也不足为奇──如果这次事件是绝对和平联盟在背后操控,来自外地而且又是来调查当地的空空室长应该会变成优先要排除的对象才是。” 还是说,这也取决于绝对和平联盟组织是否有在活动? 因为外界无法窥得当地的状况,总之也只能靠想像了。 “假设是敌对关系的话──左博士您认为现在为时已晚了对吧。” 并生不是用询问,而是采用确认的方式问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她挑对方法的关系── “没错──不,这也很难说。虽然她们的‘魔法’超出常人的理解,但空空空小弟的才智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就算双方变成敌对关系,只要最后能够合作就没问题了。不是有句话常说吗?昨日的敌人就是今天的朋友。” 右左危用这句话帮并生‘打了分数’。 “就像我和并生你一样啊。” “…………” 并生可不打算点头迎合这句话。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还是老样子,把一件推测讲得好像自己亲眼看过似的。 右左危当然只是说得‘好像亲眼看过’,并不是真的看过。可是实际上四国发生的事情几乎就和她说的一样──空空空与几名魔法少女一再重复敌对与合作的过程,直到现在。他不断重复实践‘昨日的敌人就是今天的朋友’这句话,所以活到今天──一个看不到明日的今天。 虽然冰上并生没办法把事情说得‘好像亲眼看过’一般,但她多少也知道右左危那番‘好像亲眼看过’般的假设有多少机率会说中。 “那只能祈祷空空室长和他们能建立起对等的关系了。虽然这种交涉是他的拿手好戏……”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但并生觉得她也不知道空空到底擅不擅长和人交涉。站在空空的直属部下又是随侍的立场,她自认自己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评论空空空这个人,可是一旦真评论起来,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在描述一个虚拟的人物一样。 “但就算空空室长在当地真的与人一起通力合作──能不能活着从四国回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是啊。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和人合作之后,反而更难从四国回来。撇开这一点不谈,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四国。这也要看他们进行的实验室什么内容……” “实验?” 并生听得一头雾水。 还要继续讲薛丁格的猫吗──她感到有些不耐,但右左危对这件事并没有再多提。 并生猜想右左危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既然她不打算讲,那自己就等于和一个毫无所知的人说话一样。 “该说是实验还是游戏呢?还很难说呢。” 右左危只说了这么一句── “算了,空空空小弟那边的事──或者该说四国那边的事也只能交给他了。” ──又把话题拉回来。 但如果右左危的结论就是四国方面只能交给空空处理的话,这样根本不算把话题拉回来,彷佛只是抛开这个话题一般── “不是不是,交给他处理的只有四国方面的事情而已──我们在讨论的是如何从本州这边进攻绝对和平联盟。也就是想要来个里外夹击。” “……可是我没有打算要和绝对和平联盟吵架。这就好像是自相残杀一样,如果要我选择的话,老实说我不想这么做。” “别担心,不管你想不想,最后还是会变成这种局面。所以你不用在意。” “……是吗?” 要并生别在意就别在意,恐怕没这么简单……但考虑到左博士说的话不能一一当真,并生倒还真想排除万难听从她的意见。 “但说到最后的局面,结果我们──” 并生一不小心就说成‘我们’了。 她本来想改口讲我和你,但终究觉得不恰当,所以还是忍住继续说下去: “我们最终必须面对的不是绝对和平联盟,应该是地球鏖灭军吧?这样该说是自相残杀,还是同室操戈呢。” “所以我说不用操这个心──如果我们在与绝对和平联盟作战的时候能得到好处就没问题了。如果我们一起的话喔。” 右左危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我们’这两个字,彷佛这才是重点一般。这个人的个性真是糟糕透顶。 “就是你之前假设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好处,把背叛的罪一笔勾销吗?可是……” 既然右左危那么敏锐,连并生说错话都没漏听。那么她更不应该会没听见刚才并生说过的话。就算她们成功防止‘新武器’被浪费掉,可是这种将功折罪的道理适不适用又是另一回事──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为了阻止‘新武器’发动、为了保护空空空小弟和绝对和平联盟对上,同时也代表会和‘魔法’对上。” 右左危说道。 “那么当我们和绝对和平联盟敌对的时候,只要反过来把他们的‘魔法’抢走,这样就能避免‘新武器’被抢走、避免空空空小弟被抢走。你不这么认为吗?” 3 自从坐进卡车的货车厢之后没多久,并生完全就被左右左危牵着鼻子走(当然这本来就是右左危打的算盘),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和她对谈──就在这段期间,不知曾几何时,卡车好像已经开始移动了。 听到右左危说的话,让并生赫然一惊,好像被蒙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让她的情绪被迫冷静下来──这时候她才听到好像是车子震动的声音。直到前一秒中,她都还以为车子尚未发动,还停在原本的地方──被摆了一道。这下子至少她就没办法从乘车的感觉推测车子要载她们到哪里去了。 明明把她当傻瓜看,防她倒是防得滴水不漏。 该不会右左危其实对她的评价很高吧?难道这个人其实没有并生想像得那么看不起她吗? 也罢,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辆卡车行驶起来这么安静无声,难道是电动车吗?要是这样的话,这种特别订制品也未免太耗费功夫了──市面上绝对没有贩售。 “把‘魔法’──抢走?” “对,要一把抢过来──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们两人达到各自的目标,之后还能保住性命的方法。” 右左危说道。 她这个人难得会用这么浅显扼要的方式明白点出重点。 “对高层来说,‘魔法’是完全未知的技术,而且在对抗地球的时候还能大大派上用场。要是能够得到这种超出现在科技水平甚多的技术,不管我们对地球鏖灭军做出何种背叛行为,应该都能一笔勾销吧?” “…………” 一笔勾销──原来是这样。 前提当然是如果魔法真的存在──但如果右左危说的是事实,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元凶不是地球而是绝对和平联盟的话,就代表他们拥有能够消灭四国三百万人居民的力量。就算不是力量,也具有这种技术。 如果人类也有可能实现那种甚至让人怀疑是地球发动攻击的破坏力──当然会想占为己有。地球鏖灭军一定会想要到连口水都流下来。 组织一定会非常想要抢到手想要到连背叛者都可以原谅的程度。 这样的话── “……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但并生很小心谨慎,没有轻易就上钩──她甚至觉得右左危会提出这种一举两得的提议,根本就是上天要她更加谨慎的信号。 不用白白浪费‘新武器’,又能保护空空空,而且连威力强大的‘魔法’都能得到手──这也未免太走运了点。 可不只是‘顺利’而已。 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快乐结局一样。 “就算我们得到‘魔法’,或许我和你还是会遭到处分──遭到处刑,因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像这时候,我和你应该都有能力想办法让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吧。你应该不是在提议把得到的魔法全都一五一十向上报告,做出这种抹杀自己‘利用价值’的傻事吧?” 右左危喜孜孜地看出并生心中的变化,愉快地这么说道: “再说也没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美好,不是什么好康,反而是一种痛苦的抉择。因为站在我的角度,本来是以别的形式接触他们的‘魔法’。为了这个把戏,我已经把很多腹案都放弃了。” “……我们应该怎么行动才能把你说的‘魔法’从绝对和平联盟手上抢过来。具体细节现在就暂时按下不谈。反正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哎,那也不见得喔。你要不是问一次试试看?” “对你来说──” 并生连想都不想。 “对你来说这件事或许没什么好处。可是对我而言可是好处多多,所以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轻信。” 如果这个解决办法对右左危没有什么甜头,但要是说对并生而言光是这一点就算是‘好事’的其中之一,好像又有点太刻薄了──不,应该一点都不刻薄。这样的话反而会让这件好事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看你这个表情,我遇上麻烦你反而好像很高兴喔。” 右左危说道。 并生不认为自己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但右左危似乎还是有这一点自觉──也就是说知道并生不喜欢她。 “可是并生,这件事也会让你很伤脑筋喔。说伤脑筋不太对,应该说困惑吧──像你个性这么严肃,应该会比我加倍更伤脑筋。” “比你加倍更伤脑筋?” “因为你这个年纪给人称作魔法少女,多少会觉得很难堪吧。” “…………” 她好像很乐。 可是并生倒认为比较尴尬的应该是更为年长的又左危吧,她甚至已经是一个女儿(或许应该说曾经是)的母亲了。 “现在社会上已经完全习惯无论年纪多大都可以自称为女孩子的风潮。但就算这样,要自称少女还是不太像样。毕竟我们已经没有豆蔻年华的感觉了。” “……我可以把你这段发言当成是开玩笑吗?只是在胡扯而已。” “如果要问我是不是在胡扯,当然是在胡扯──可是真正胡扯的应该是魔法少女这种概念才对。也就是说这件事不是什么好康,而是一件很扯的事。” “左博士──” “简单来说,我们的人生在这一刻之后会完全变色──过去你建立起来的资历、个性大概都会一夕瓦解。就算再怎么解释得头头是道,大多数的人还是会认为我们脑袋有问题。” “…………” 的确没错。 要是这样的话,会遭受打击的不是右左危而是并生了──因为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认为右左危脑袋有问题,如果多几个人也没差的话,的确是没什么差别。 相对来说并生可就不能这样。 她会形象扫地──应该说人生会天翻地覆。 “并生,你有这种觉悟吗?有这种胆量吗──你有这种胆量让自己置身在异常的状况之下,甚至失去所有朋友吗?为了活命,你能够接受给人当成异类看待吗?” “……我不晓得你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但如果能够得到那个叫‘魔法’的东西,而且还能成为对抗地球的王牌的话,不管什么人怎么看我,这些事都属于‘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不过──并生说道。 就算对方是右左危,为求谨慎还是事先问清楚。不,正因为是右左危才更该问。 “这个问题可能稍微脱离主题,而且对左博士你来说可能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让你很不愉快,而且又本末倒置的事也说不定。” “什么事呢?” “如果我们真的顺利拿到那个叫‘魔法’的东西,而且还成功把技术提供给地球鏖灭军的话──即使结果得忍辱在这个年纪还给人叫成少女、叫成魔法少女──要是这样的话,你千方百计想保护的‘新武器’不就价值一落千丈了吗?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空空空想必不会因为这个缘故就失业,但要是导入了这种超常技术,过去地球鏖灭军仰赖的最先进科学可能会变成无用武之地。这对地球鏖灭军的开发室或不明室来说何止是困惑而已,应该已经是一种屈辱吧? “何止是无用武之地──呵呵,反而是我们会被当成是传统美好时代的迷信吧──真是好笑,本来魔法应该才是迷信才对。” 并生本来担心要是在这时候点出这件事,右左危会不会因为丧失保护‘新武器’的意义而放弃原本的计画。但不消说,右左危似乎也了解这个道理。 是并生杞人忧天吗? “不要紧的。亚瑟·c·克拉克说过,‘高度发展的科学都与魔法无异’──可是让科学吸收魔法的精华也是科学家的工作。而且……” 平时说话总是充满抑扬顿挫,自信满满到令人厌恶的右左危接下来却压低声调,好像喃喃自语般说道。因为声音太小声,所以听不太清楚──并生觉得她好像是这样说的: “我的‘新武器’吸收魔法技术之后,反而才能更臻完美──” 并生刻意装作没听见──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如果要把那句话当成疯狂科学家左右左危博士的真正目的,并生自己可能会陷得太深──而且并生也不愿意去想,为了要实现那个目的,并生自己──以及整个地球鏖灭军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悲剧,又会被卷入什么样的悲剧当中。 说不定我现在正出力协助创造出一头可怕万分的怪物。现在我应该做的事不是和她合作,而是撕毁约定,为了保护人类,阻止左右左危现在这种冷静的失控行为。 她心里这样想,下意识却逃避没办法保护空空,不能拯救他的事──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这时候冰上并生的决定是正确的吗?或者单纯只是逃避问题,拖延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把一大笔欠债留给未来?目前当然还不得而知,可是并生本人感觉可能后者的含意更强烈一点。 “你这么好心,还担心‘新武器’会被‘魔法’超越,这一点我姑且会放在心里──可是现在的目的是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如果怎样都会失去‘新武器’的话,当然要尽量拖延到最后一刻,对吧?更何况如果事情演变到你争我夺的局面,当然要当掠夺的那一方。” 任何人都一样──右左危这么说道。 说到解决眼前的困难,并生的上司可以说具有职业级的水准。站在并生的角度,右左危这番意见的主旨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唯独‘任何人都一样’这一点,她很难否认…… “与其被人抢走,不如自己放弃。这一点就和谈恋爱的机制一样。” “从你的口中谈论恋爱,听起来就像某种难笑的笑话──不过我了解了。” “嗯?你了解了吗?了解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已经了解对我和你来说,得到魔法不全然是好事。得到魔法实实在在也会带来一些困扰与不方便。” 困扰与不方便‘实实在在’存在。这种思考方式虽然算不上健康正面──不过并生本来就深信人生不是幸福的,人活着本来就是一种悲剧。所以也难怪她会这样想,她的性情就是这样。 “那么简单总结之后,应该就是像这样吧,这是我个人的见解──接下来我和你要想办法和人在四国内的空空室长取得联系,在‘新武器’动用之前让四国的现况有个了结──突破这个异常状况。用这种方式防止组织动用‘新武器’以及防止空空室长殉职──同时为了保护我和你的人身安全,以及为了对地球鏖灭军表示效忠,还要从绝对和平联盟的手中抢夺那种叫作‘魔法’的技术。这样正确吗?” “嗯,还好啦,还算正确──很高兴能和你有相同的共识。” “…………” 拜托别说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们两人共有的只有危机意识,绝不是全方面的想法──并生很想婉拒这种彷佛冰上并生与左右左危已经互相交心般的表现方式。 更别提那种两人好像已经和解似的说法,那更是敬谢不敏。 “好了。” 并生说道。 “接下来问题就是要如何才能实现目的了。你说对吧,左博士?刚才你说的一切,不管内容是什么、用什么方式表现,那些都只不过是目的而已,根本算不上是具体的方法吧。实际上我们就是踏不出所需的第一步,没办法和空空室长联系。” 对并生来说,这才是一切的原点。 这才是起点。她被迫忍受了这一切不快,要是到头来仍在起点原地踏步的话,那真的是不知所谓了。 搞不好这三、四天的时间让并生自行活动还比较有效率──希望别演变成这种状况。 右左危用这么大胆、这么决绝又无路可退的方式把人拖下水,这时候应该不会说什么‘接下来我们现在一起努力想办法’之类的话吧。 所幸──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左博士这么回答道。 其实并生也不是真的担心──但对象毕竟是左右左危,天知道接下来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就算嘴巴上说山人自有妙计,又能信她几分呢──分分秒秒都不能轻忽大意。 果不其然,右左危这时候又接上‘话虽如此’这句反义连接词。 “话虽如此──和空空空小弟联络之前,我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得做。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是要讲这件事,而且动作要快。” “事前准备──是吗?” “是啊,为了这件事的台面下工作,我今天忙了一整天──还是说你以为我都在玩吗?” “…………” 并生没有认为她一整天都在玩,只是怀疑她可能在同时处理其他的工作。不,她也没说没有做其他工作,现在就放下疑心还太早了。 总之并生没有必要道歉。 谁叫她平时素行不良,所以人家才会不相信她。 “要做什么样的事前准备?你又做了什么台面下的工作呢?” 对右左危来说,现在跑来和并生见面本身就已经是事前准备、台面下工作的一环了。但并生不管,还是决定要问一问。 她一个不小心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开口问了──明知这样问的话,右左危不可能会老老实实回答。 “这个嘛──应该就像是把模糊的时限整理得更清楚一点吧。对科学家来说,到头来最大的问题总是时间、时间、时间──愈来愈像是交期问题一样。” “…………” 依照惯例,她的回答方式好像在打迷糊仗一般。 所谓的时限应该就是那个吧。从话题的内容来看,应该是距离‘新武器’投入战场的时限──一个礼拜吧。 就是空空空潜入四国之后一个礼拜。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上司未经讨论,自行任意决定,而且还决定得很草率的时限。 现在已经过四天了。 照这样算起来,空空空失去联络之后,时间已经耗掉超过一半。 “只要一个礼拜过去,‘新武器’在超过的第一秒钟就会立刻投入四国……只是既然是时限,我觉得应该没有任何暧昧或模糊空间。就某种意思上来看,应该找不到比这更明确的时限──更明确的死路了。” “不不,并生。你这种思考方式可真的太缺乏深度了,甚至还很危险──老实说,和这种方式思考的人合作很麻烦的。” 既然合作起来很麻烦的话,那就拆伙吧。并生很想这样回嘴,但要是静静听她说的话,看来关于这一点、唯独这一点,右左危的看法似乎才是正确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不明室不见得会遵守时限吗?要是这样说的话──” “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在那之前的问题。就算‘不明室’有意老实遵守约定,但是你认为他们会傻乎乎地什么都不做,白白等着约定的日期到来吗?” “……不,所以这样──意思不就是说他们不一定会遵守约定吗?” 虽然右左危口称‘他们’,好像和‘不明室’没关系似的。但‘不明室’的人就是右左危的直属部下──因为她的身分和空空一样都是‘室长’。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有可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打破约定──难道不是这样吗?要是他们愿意遵守规定的话── “就算他们会遵守约定,要启动‘新武器’还是有一些必要的程序步骤啊。” 右左危这么说明道。 “就好比说油轮吧。像油轮那么大的交通工具,出航之前的事前准备不是很花时间吗?引擎发动之后到船体开始移动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到一小时吧。这一点对不明室的──我的‘新武器’来说也是一样。” 说起来的话,就像是出航准备一样。 右左危说着,窥伺并生的反应──并生感觉她好像在考验自己的理解能力,真的想干脆回去算了。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确实也很有道理。 “如果用飞机来形容的话,就像是滑行阶段的时间是吗?我也了解规模愈大,准备时间就愈长。那么──” 话说到一半,并生忽然不说了。 其实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是──那么那个‘新武器’的设计就是欠缺即时性与机动性了。可是想到右左危对‘新武器’的感情之深,并生可不希望她把自己的想法当成是一种诽谤中伤。 并生忍不住觉得奇怪,对方明明讲话这么不客气,为什么自己非得顾虑这儿、顾虑那儿的。 但是‘那么’两字已经说出口了,她也只好硬加上一句疑问句。 “──实际上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你的言下之意,不会是三十分钟或一小时吧?” “是啊,因为我的‘新武器’比油轮还更强而有力──该说单纯只是偶然吗?我觉得这种巧合真是让人不舒服。” “什么?你说──让人不舒服的巧合吗?” “嗯,因为你那位可爱的上司,空空空小弟不可能会知道不明室的‘新武器’启动时间多长啊──就是大约需要一个礼拜。” “…………” 这应该──是偶然吧。 之前空空决定自己活动时限的时候,并生也在现场。她不认为当时空空有考虑过这些。 我可爱的上司命运到底有多么不幸。 “时间当然不是不能缩短,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时间抓长一点,也不会超过一个礼拜。要是不明室全员出动,所有人不眠不休工作的话,要在一、两天内启动也不是不可能。” “……应该可以在启动状态下空转吧?” “那当然──最后的承认步骤是可以开关的。要不然根本就是不良品了吧。” “…………” 并生绞尽脑汁思考──‘新武器’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启动。这项情报究竟该如何解释才好。 如果把耗时一周的时间直接拿来当作基准来看,就算不明室想刻意犯规,抢在空空空的时限用完之前偷跑,但是也不可能来得及启动吗?要是他们在空空的时限用完之后才开始准备的话,就是一个礼拜再加一个礼拜,‘新武器’实际上要两周后才会启动──但这想法才真的是一厢情愿,所以右左危刚才才会提出来讲吧。 实际上‘不明室’已经设想万一空空任务失败──或者认定空空任务一定会失败,在他登陆四国的同时,应该就已经开始准备启动了。 “不对……空空室长这项任务定案的同时,组织就已经考虑要发动‘新武器’,所以说不定早在他动身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甚至也有可能四国出事之后没多久就着手准备发动……那么‘新武器’随时都有可能投入四国。这种情报实在没什么帮助啊。” “……专业性的事情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我只讲重点。” 右左危说道。 并生很想说。如果可以只讲重点的话,希望你一开始就别那么多废话。但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既然右左危难得愿意只讲重点,闭上嘴静静听就是了。 “我的‘新武器’要启动的话,大致分成七个准备阶段。要完成七项步骤才会启动。因为它还挺爱睡懒觉的──我觉得这一点还有改善的空间。这也是我现在还不想动用它的原因之一。” “七个步骤──是吗?” “因为我是反对派的事情东窗事发,所以不晓得现在已经进行到哪里了。虽说是反对派,反对启动‘新武器’的人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你可是贵为室长之尊啊,难不成他们已经失去对你的向心力了吗?” “他们对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向心力。” 虽然右左危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但自从爆发左在存那件事之后,她对不明室的掌控力确实已经不如以往。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来找并生谈合作。 “所以组织把我暂时调离‘新武器’的案子──所以我不晓得这条线进行到哪里。不晓得现在在第一个步骤还是第二个步骤──或者已经进展到第五个步骤了。” “七个阶段与一个礼拜这个时间基准在数字上相吻合。这应该只是巧合,不是每天进行一个阶段吧?” “当然是啊。不过他们应该不可能完全放着没动作──因为那些人满脑子只想赶快用用看‘新武器’。” “…………” 并生那个在不明室的‘朋友’虽然把‘新武器’的情报透露给她知道,但对方的地位太低,似乎不是反对派也不是赞成派──所以她不认为那个人也包括在‘脑子只想赶快用用看’的‘那些人’当中,但应该也不能算是‘反对派’吧。 像左博士这样的人物竟然也会被迫孤军奋战──想到这里,并生就觉得心里有些痛快。可是谈到现状孤立无援,并生自己也是大同小异。 “所以今天一整天,我已经让‘新武器’更难启动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事情准备、台面下的工作。” “更难启动?你是说妨碍‘不明室’进行作业吗?” “如果真可以阻碍的话那是再好不过。就像我刚才说过,我完全不晓得现在他们正在进行什么工程,所以我做的就是把第七阶段、第七步骤破坏掉。” “…………” “他们应该还没进入到第七步骤,而且安全系统是我设定的,要突破易如反掌,所以就顺便连第六步骤也一起毁掉。这样就暂时可以争取一段时间。” 并生不懂技术上的专业知识,难以判断要如何看待右左危口中所说的破坏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总不至于实际真的把系统砸毁。 就算这次机会不用,右左危将来应该还是想起动‘新武器’──她当然不可能会破坏到无法修复的程度。 目的终究只是要争取时间而已。 站在右左危的角度,这只是避免那些部下偷跑的计策而已。 “这样我们暂时可以不用理会不明室,至少在今明两天之内──因为就算他们再努力,也没办法现在立刻启动‘新武器’。好,让你久等了。所以接下来就要请你出力啰,冰上并生小姐。” 说完之后,右左危看了看时间。 她看的不是手表,而是挂在货柜里头的挂钟──就是因为连这种东西也有,才更让并生惊讶。 而且这些东西之后就要处理掉,又让她更加无言。不过话虽如此,她也不打算接收这么巨大的卡车…… “嗯,到了。” “什么?” “卡车刚才停下来了,你没注意到吗?” “…………” 刚才发动的时候也一样,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并生根本没有察觉。这已经不是车子本身性能好不好的问题,根本就是卡车驾驶的技术使然。 并生很想为那个驾驶员祈祷,希望这辆卡车报废的时候,驾驶员不要一起跟着陪葬──她心里这么想,脑海同时响起那名原本隶属于第九机动室的名车手‘分心驾驶’。 右左危说过自己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反对派’。这么说她应该是雇用外面的司机……不过管它是自己人或是外包,对右左危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分别。 是不是该说一说比较好呢? “啊,你不用多操心了,并生。这辆车是自动驾驶的,驾驶座上没有人。” “…………” 自动驾驶? 并生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问题是这种车能够开上公路吗?但她很难相信这辆车是事前就准备好的。 难不成……是为了这次事情,特地打造出来的吗? 右左危亲自动手──打造出一辆具有这种机能的车辆? “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没有其他合作伙伴,也不需要其他合作伙伴。虽然我很希望空空空小弟在四国那边能够顺利和魔法少女建立合作关系,但我们这边已经不能再增加人数了。” “……我不了解。” “什么?什么事不了解?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所以没有时间再待在货柜里聊天了喔。” 难道右左危和并生说话的时候,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准从出发到到达目的地所需的时间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并生的动摇与不悦就等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不,这怎么可能。她只是依照时钟的时间调整的吧。 虽然右左危已经着手准备下车了,但并生还是对她说道: “我不了解为什么你会选我当这个唯一的合作对象──我认为应该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必须是空空空小弟的部下,然后还必须是一个有能力满足我要求的优秀人才。其他哪里还找得到这种人?” “……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吗?” “……只是因为这样啊。合并考虑立场与能力,如果要选择一个合作对象的话,合适的人选就只有你而已了。立场和能力,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 当然应该还需要种种不同的条件──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关系到并生的将来,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左右左危很赏识自己── 说不定还很信任自己。在短短的一瞬间,并生觉得试着让自己沦入这种幻想当中也不错。 不过她当然没有忘记这只是幻想,也没忘记为了追求这段幻想,她和她的弟弟受过何种罪、受过多少罪。 4 右左危带并生来的其实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地方──不,这只是说就结果来说不会让人觉得出乎意料之外。可是在并生事先想过,右左危可能带自己去的几个地点当中并没有包含‘这里’。 她唯独没有想到‘这里’。 并生原本猜测右左危最有可能带她去的地方,应该是与地球鏖灭军毫无关联,类似是她私人名下的实验室之类的地方(右左危的话,别说是一间私人研究所,应该会以许多不同的名义拥有几十间吧),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完全和她想像的不同。 从卡车的货柜下来之后,眼前是一间医院──小规模的医院,而且还是一间废弃医院,看得出来已经关门好一阵子了。 并生心想卡车会不会只是碰巧放她们在这里下车,目的地则是在这附近──但是她一看医院上还挂着的招牌,就知道不是这样了。 ‘饥皿木诊所’。 招牌上写着这几个大字。 饥皿木──那应该是左右左危的旧姓。不对,结婚时期的姓氏好像不叫作旧姓──总之当初并生第一次见到右左危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姓氏。 而这间饥皿木诊所──就是她前夫开的医院。 不让人意外。 对右左危来说,这里也可以说是她比较亲近的地点──但并生真是作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这里当作密议场地。 想必任何人都料想不到吧。 没想到她竟然会造访前夫的──已故饥皿木鳗所长的住处兼工作地点。明明可能连前夫的坟墓都没去扫过──不过并生自己也不知道饥皿木所长到底有没有坟墓。 右左危解开门锁,两人一起走进医院里──弃置不用的诊所就是一副弃置已久医院的样子。 看来她也没那么有心,不常到这里打扫清理──右左危应该也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她手上还有备份钥匙,恐怕不是第一次来吧。 “这里没水没电,可别期待能像刚才那样舒服──你去诊间待着,我先打一通电话。” “打电话……” “要建立不在场证明啊,必须假装自己正在工作才行──也就是空空空小弟没有打的定期联络电话。” 说完之后,右左危就往候诊室的方向走去──看来她的神经没那么纤细,在废弃医院里也不会怕。并生当然也不是那么敏感的人,也独自走向诊间。 白色的房间。 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椅子。 白色的墙壁。 清一色雪白的白色空间。 从前空空空就是在这个诊间里接受饥皿木博士的谘询──他的冒险可以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自己现在就坐在他当时坐的椅子上,感觉真是奇妙。 “…………” 并生心想是不是姑且还是把窗帘拉上比较好,看了看窗外──这栋建筑物的围墙很高,应该不用担心有人从外头窥视。这部分设计或许是为了病人着想也说不定。 天色愈来愈阴了。 根据气象报导,现在四国的雨差不多也该停了──感觉原本在四国的雨云好像飘到这里来。 竟然连老天都不赏脸,她的上司真是倒楣透顶──实际上这场雨也帮了空空一个忙,只是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并生当然无从得知。 总而言之──她心想。 右左危选择这里应该不光只是因为出人意表以及隐密性而已──要是这样的话,干脆在卡车的货柜里继续谈还比较恰当。肯定有什么必要性──有某种理由,必须要在这间医院里谈。 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自己又会被迫做些什么。 这时候并生发现自己很自然地坐在病人坐的椅子上──她其实也可以坐医生的椅子,不见得就要选空空坐过的座位。 面对左博士,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并生自己应该再了解不过才对。 “有一个坏消息。” 左右左危一边说,一边走进诊间里。 虽然她身上没穿白袍,也不是从医院里走出来的;但她这样在诊间里一站,整个人俨然就像是一名医生。 “现在我们必须得加紧速度了。” “你说加紧速度……是怎么一回事?” 右左危看起来一点都不急。 她看起来一派冷静──但这个人要是一派冷静,脸上没了一抹嘲讽、嘴边缺了一丝冷笑、口中少了插科打诨的话,事情可是比面露焦急更严重许多。 并生看到她手中还拿着手机,难道她是从刚才打去的电话中听说这件‘坏消息’的吗── “发生什么事了,左博士?” “失控了。” 一时之间,并生还听不懂她的意思。 失控?什么失控…… “难──难道是不明室吗?不明室开始失控,启动了‘新武器’是吗?这怎么可能。你把启动阶段的第六步骤与第七步骤破坏,不就是不让他们启动‘新武器’吗?” “失控的不是不明室──而是‘新武器’本身。” 左右左危说道。 “‘新武器’跳过工程顺序──在第三阶段就启动了。也就是说不明室没能控制好‘新武器’。” “你说没能控制好的意思是……” “因为他们少了我,自己瞎搞嘛──” 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右左危的语调也很冷静。 她好像也无意责备部下无能──要是平常的话,这种事可不是一句‘拿他们没办法’就能了结的。 “要、要是发动了会怎么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也就是说‘新武器’已经依照第二阶段输入的指令前往四国去了。‘那孩子’已经动身前往四国,去把那里的一切破坏殆尽。” 这时候在她的冷静当中好像也流露出一丝骄傲──彷佛看着自己孩子调皮捣蛋的母亲一样。 “‘那孩子’就是──人造人‘悲恋’。” 5 虽然发动油轮需要一段时间,可是要停下油轮所需的时间更长。不小心开始启动的‘悲恋’一刻都没停下,直接登上了四国。就这样── 就这样,她将与英雄空空空邂逅。 不管是科学家还是魔女此时此刻都完全不知道,这场没有感情的少年与没有人心的人工产品之间的邂逅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悲报。 后记 当我想试着思考魔法是什么样的概念时,总会觉得思绪好像会深陷在迷宫当中而感到一丝胆怯。如果放大胆子再想下去,就会觉得魔法这种概念其实是建立在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上,也就是所谓‘魔类的术法’,不禁让人觉得这个名词给人的印象真是有够糟糕。 我料想得出来,在这句话的背后或许有一种偏见,认为‘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就是坏事’──只要分析整理人类进步的脚步,好像用一句话就能囊括,那就是‘不断破解人类不了解的事物’。看看现实状况,历史上确实有种种过去被当作魔法的事物被彻头彻尾研究个清楚。从‘火焰’、‘黑暗’,甚至还有‘虚无’──这样一段历史虽然和开拓史不一样,但也是一段开智史,着实让人感到无限佩服。但不可否定的,这段努力的过程背后原因仍是因为人类认为‘不了解的事物就是坏事’。如果光看这一点的话,这种思考方法真的还满可怕的──同样的,当有人提出一项意见,让大家自以为了解的事物一下子变得很陌生时,人们表现出来的抗拒反应也是令人瞠目结舌。也就是说不是所有新发现都会受到群众的欢迎。可是因为‘魔法’这句话同时也有一种‘古典’的印象,如果在说什么新发现的时候,就算看起来再怎么神奇、再怎么‘有如魔法一般’,还是会归类于另一种和‘魔法’不同的分类。这是不是就是‘科学’、尖端科技之属呢?如果是对科学有抗拒心态,感觉又好像单纯只是对困难的问题起反感而已……如果用这种感觉来判断的话,就变成大家都不喜欢念书,好像也不太对劲。勇于不断面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对人类来说真的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 本书是传说系列的第三部,以四国为舞台的第二集。看来空空的冒险还会再继续下去。他的行动不只对敌人来说很难摸透,就连对作者也是一样,我还是不知道这个系列的故事之后究竟会如何演变。但在此还是稍微预告一下,《悲痛传》是香川篇、《悲惨传》是德岛篇,因此之后的《悲报传》可能就是高知篇,而《悲嚎传》就变成爱媛篇了。可是这样算下去的话,就得写一本和歌山篇的《秘录传》──不对,是《悲录传》了……其实四国的故事本来只有《悲痛传》一本就该结束了说……就像这样,为您送上传说系列的第三集《悲惨传》。 在写作的时候,时间排程出了好几次大问题,但本书最后还是像这样顺利上市了。这完全都要归功于讲谈社文艺图书第三出版部的耐心。非常谢谢他们。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赶快来写下一本的高知篇《悲报传》了。 西尾维新 第1话 「英雄之地!秘密武器到达。」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irondelle 0 没有要保护的东西的正义,才是最强的。 1 回顾日本历史,和『英雄』名号相称的人物意外地很少——历史上有很多有名又受欢迎的人,但他们大多是恶名远扬的征服者,或者至少有着统治者的一面,没有什么『英雄』的感觉。这大概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价值观曾经经历过两三次几乎反转的大变动吧——然而在这其中,几乎是唯一一位和『英雄』的称号非常相称,就好像这个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那就是坂本龙马。这一点没有什么异议。 在四国四县中面积最大的高知县的桂滨市里设立了这位『英雄』的铜像——而二零一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傍晚,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到达了这里。至少在现在,他只是地球扑灭军内的小英雄,不,连这一点都值得怀疑。 此时——经过从德岛县大步危峡开始的耗时两天的漫长旅行,他有些累了。他虽然没有感情,但当然不是不会觉得累——如果周围没有人的话,他甚至想要干脆倒在沙滩上。 没想到高知县竟然这么大…… 原本是该上初中年纪的空空,这回用自己的身体学到了地理知识。这就是所谓的亲身体验。即便不去学校,即便上的学校被烧掉了,人生也到处都是在学习。 不过,在交通设施完全瘫痪的现在的四国,只用两天就走完了从大步危峡到桂滨的距离,反而算快的——如果没有只存在于四国、空空在几天前才刚刚得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不可思议的空想『魔法』,是不可能做到的。 ……对空空来说,这实际上也是疲劳的根源。 比起肉体上的疲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劳——为了使用魔法,也就是说为了依靠魔法的力量飞到桂滨,他必须穿上女孩子穿的轻飘飘的可爱连衣裙才行。 对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被强迫穿女装实在让人悲从心来——但是,由于有别人在,就算到达之后也不能把这身衣服脱下来。 由于有别人在,所以不能把女孩子气的哥特萝莉风格的服装脱下来,在种说法在不了解内情的人听来也许会觉得不协调,不过事情是这样的:这里的别人指的是一位六岁儿童,空空为了让她相信自己而装作是女孩子,所以不能脱下来。 顺带一提,那位儿童的名字是酒酒井缶诘。 是空空在德岛县保护的幼儿园小朋友——也是他背着从大步危峡飞到桂滨的幼龄少女。 欠缺人类感情的空空空会保护她,当然不是因为人情,主要是因为他的工作是调查四国、实地考察,而缶诘则是『在四国的现状中生存了一周以上的贵重样本』。不过,现状空空知道了她不是普通人。得知了她在四国活下来的成果不只是偶然——空空甚至由于太过依靠她的特异性,而在德岛县死去了一次。 不过,空空并没有完全看破她的真实身份,甚至无法说是接近真相……总之空空空为了保持和缶诘现在的距离,必须在她面前装成是女孩子,因此既不能脱下服装,也不能使用『僕』这个第一人称。话虽如此,即使没有这个原因,这套服装不仅能让人飞上天,防御力也很高,在四国肯定是穿着比不穿有好处——不过这不是损益的问题。 是感情的问题——即使空空没有感情。 另外再加上一点,说到心累,比起缶诘,另一位同行者更让空空心累。 那个人——地浓凿精神饱满。 「呜哇,是桂滨啊!太久没来了简直要哭出来了。一来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要发起革命呢。是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坂本龙马的血液在召唤吗?」 她面向大海感慨万千。 顺便一提,她其实不是坂本龙马的末裔,所谓流淌着的血液云云不过是因为她虽然是在德岛县遇见空空,但实际上是高知县出身而已。 总之,地浓明明和空空飞了同样的路程,却神采奕奕——甚至让空空觉得烦躁,他本来很少会对别人产生这种感觉。 不过,地浓会比空空有精神,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也和空空一样依靠身上穿着的特殊服装飞行而来,在这一点上条件相同,但他们的熟练度不同。 地浓是四国中二十多位『魔法少女』之一——她使用魔法少女服、魔法衣的技术自然比空空好。 就算她还远不及空空那位现在没有同行的同盟对象,同样是二十位『魔法少女』之一,也是地浓熟人的杵摫钢矢…… 「…………」 二十位『魔法少女』。 然而,空空在把缶诘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想到,现在这个数字需要修正了——光是空空知道的,就已经有七位丧命了。 空空最先遇到的魔法少女『metaphor』登殿證。 第二位遇到的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 遇到时已经是尸体了的魔法少女『cogen』……说起来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还有地浓凿的四位队友听说也已经死了——在四国游戏中。 也就是说魔法少女还剩下十三名左右。 不过,在这场让四国三百万居民几乎全灭的四国游戏中,二十人中有十三人活下来,已经是很高的生存率了。 不,说实话很难认为这十三人都还活着——就连魔法少女『pumpkin』杵摫钢矢也至今无法汇合,现在是否还活着十分值得怀疑。 说不定地浓是魔法少女最后的幸存者了——想到这里,也就是想到她的稀缺性,由于拥有『调查样本』的价值,多少有些烦躁也能够忍受了。 不过,终究只是多少有些的话…… 当然,也许是最后的幸存者这种说法不过是极端情况——按照空空的估计,在高知县和爱媛县肯定还有幸存的魔法少女,而且即便没有,也还要『她』。 对,没有算在『二十位』中的魔法少女。 黑衣的魔法少女…… 「空空桑。我们刚才是顺势降落到海岸上了,沿着这个楼梯爬上去的话,那里有坂本先生的铜像哦。不如我们再那里合影留念吧?」 「……现在即不是时候、也没有心情合影留念吧。」 空空咽下千言万语,只说了这一句。 「不,我倒是挺有心情的啊。」 地浓却奇怪地说。 空空把『我又没问你的心情』也和千言万语一起咽下,思考起来。他虽然穿着魔法衣,但不是魔法少女,对四国来说是个外人,思考是他的工作。不论是在多么让人心累的环境下,被多么让人心累的同伴包围着。 不管怎样,绝对和平联盟不去调查拥有魔法少女这样非现实存在,不去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想法,就无法从四国逃脱。 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想法。 绝对和平联盟是空空空所属的地球扑灭军的竞争对手,它在这次的四国事件中陷入了半毁灭状态……当初,至少在空空接到调查命令的时候,他以为设置四国游戏的人是『地球』,但现在,是绝对和平联盟内部人干的嫌疑更大,因此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于是他到访了高知县。 他并不是来观光,更不是来和坂本龙马铜像拍纪念照的——对于大步危峡的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总部遗址的调查遭到妨碍以失败告终。 不过有人妨碍,就说明绝对和平联盟中有些东西不能让外部人士知道,于是空空等人便前去告高知总部。这些事都发生在昨天——之后,他们不眠不休地飞往桂滨。 话虽如此,他并不确定绝对和平联盟的高知总部就在桂滨——他只是姑且相信了地浓凿所说的没有根据的传闻而已。她虽然不过是个魔法少女小喽啰,但毕竟是绝对和平联盟下属,而且也熟知高知县。空空觉得,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依靠的时候,她说的话还是有依靠一下的价值的,于是绝对前往桂滨……缶诘的同意也是他做出判断的一个很大的因素。 不过,空空由于太过依赖缶诘的神秘预见性,之前已经死过一次了,因此在这方面要超出必要地慎重——然而。 「这里,也许不是呢。」 「哎?为什么连调查都没有调查就这么说?空空桑。你难道是在拼命降低我的积极性吗?」 「先不管你有没有积极性。」 空空的这种说法是用来地浓的性格,但事实上,在积极性方面她确实没有和空空达成统一。空空还没有告诉她设置四国游戏的人可能就在她所属的组织之中,因此地浓并不太清楚空空为什么要调查、必须调查绝对和平联盟的主要设施。 明明不太清楚,却和空空同行、协助空空调查,只能说都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不过,她在名义上是空空抓到的俘虏、样本,另外她也许还有一点企图,觉得跟着空空走的话,说不定能有一天和她的熟人魔法少女『pumpkin』汇合。 「你看,和大步危峡的那时候不同,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人来阻碍我们。」 「是啊,一路上一帆风顺呢。也没有下雨。青天白日呢。」 「如果这里有某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的话,应该会和那时一样被人阻挠,我还一直准备着呢……然而没有出现阻挠,平安无事地到达了,反过来说这里也许不是呢。」 「哦。真是精彩的三段论呢。」 他其实并没有说成三段,而且也算不上是『论』,但地浓一下子就接受了。不如说,她之间生气似乎是以为空空在批评她带错路了——现在她知道了即便不是这里空空也不会生气,但桂滨是不是正确地点她就无所谓了。 真是个好性格。 空空一边想,一边又觉得不是这里的话,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要走投无路了。他的个性并不擅长走投无路,因此只是『就要走投无路』而已…… 当然,他也能想到许多别的没有收到阻碍的原因(其中最乐观的预期是『顺利抢在了敌人前面』),肯定还是要调查桂滨的……但是毕竟还有时间的问题。 四国调查的时间限制。 以一周为界的时间限制——超过了这个时间限制,地球扑灭军,正确地说是地球扑灭军内的一个部署·不明室就会不等空空回来或调查结束,直接向四国投入『新式武器』。 以空空的立场,没有权利知道那个『新式武器』是什么——但『它』似乎拥有足以让四国沉没的威力。 四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全体居民消失,在损害继续扩大之前要将四国整个破坏掉。这真是个粗暴的想法,打空空并不打算评论这个战略的对错——他早就切身感受过、早就理解了地球扑灭军的这种『粗暴』或者更具体地说,『粗糙』。他觉得这种程度的事情它们平时做得多了——所以这次重要的是,如果不迅速完成交给他的调查任务,那个『新式武器』说不定会在他身处四国的时候投入。 他想避免这件事发生。 空空少年曾经放弃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几乎已经失去了他人生中的全部东西,但即便如此他还不想死——虽然从他无感情无表情的态度中很难看出来,但他其实对于活下去拥有很强的贪欲。 没有一丝一毫的自杀倾向。 但是这个时间限制已经过去一大半了。没想到高知县这么大……桂滨这么远。 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任何阻碍,全心全意调查,一周时间也会轻易地消耗在移动上——他想要这样抱怨。 不过,在一周的时间限制说到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这种自作自受颇有他的风格。 空空于十月二十五日登陆四国。 而现在已经到了十月二十九日傍晚。 时间限制只剩下两天多了——在那之前,空空必须掌握到四国游戏的真相,并想办法回地球扑灭军才行。 不,严格地说,只要把现在已经查清的调查内容报告上去,应该就能够阻止地球扑灭军投入『新式武器』了,他也曾打算暂时停止调查逃脱四国——但逃脱被阻止了。 和其他魔法少女之间有着明显界限的魔法少女——黑衣魔法少女『space』阻止了他。 因此空空放弃了暂时逃脱,回到调查的主轴上——当然,如果能在调查中找到对付那些使用破格魔法的黑衣魔法少女的方法就再好不过了。 「顺便问一句,地浓小姐……这里,桂滨是绝对和平联盟高知总部所在地的传闻,有多少可信度?」 「你问可信度啊。呃,你知道吗?高知是斗犬的老家。我觉得还是挺有名的。」 「刀剑?是刀和剑吗?」(注:斗犬和刀剑同音。) 「不是,是狗。土佐犬和土佐犬嗷嗷地打架。」 地浓做出威吓的姿势解释说。 简单易懂。 不过实际上在斗犬中,叫出声的一方就算输,所以不会『嗷嗷』叫着打架——不过空空是明白了。当然,他并不了解,但至少听说过名字…… 「不知是不是模仿那个,在这片土地上每年都会举行魔法少女之间的淘汰赛。」 「淘汰赛?」 「嗯。也可以说是魔法少女的魔法比赛……啊啊啊,有点像少年漫画呢。」 何止是有点像。 完全就是少年漫画。 不,大概现在连少年漫画都不太会画这么露骨的淘汰赛了——原来这里会举行魔法少女互相战斗、你争我夺的活动啊。 「话虽如此,那也只是闹着玩的程度而已。就像是一年一度的庆典活动……如果一直和地球战斗的话,气氛就会变得阴暗呢。」 「…………」 闹着玩。庆典。 比起这些——感觉这更像是实验的一环。 这是——这也是。 在空空这样的外人,而且是隶属于相似组织的人看来,绝对和平联盟不可能是会在内部提供这种娱乐的福利制度健全的组织。 淘汰赛的形式虽然有些玩笑色彩,但这个活动应该是为了让内部产生竞争,进一步磨砺特有技术『魔法』——然后又不禁觉得这次的四国游戏也是这个活动的延伸。 听说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的结果——在游戏中产生的各种『规则』可以看做是魔法的产物。 因此能够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比普通市民更容易活下来…… 「我有的是那样的魔法,根本赢不下来啦。基本都是在观摩。」 地浓平淡地说。 「也是啊……」 空空表示同意,但他曾经被地浓的魔法,也就是『不死』救过一命,觉得这种魔法无法取胜的淘汰赛毫无意义。『不死』——让死人活过来的魔法。他认为这几乎就是魔法的究极形态了…… 但绝对和平联盟探求的魔法,他们探求的究极似乎不是那样的东西。而是能为人类和地球的漫长战斗画上休止符——的魔法。 寻求它而进行的实验的结果。 实验失败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四国。 「『pumpkin』呢?」 「什么?」 「魔法少女『pumpkin』……钢矢在那个淘汰赛里获得了什么名次?」 「不,这个比赛是自愿参加了。『pumpkin』自视甚高没有参加。」 「…………」 不需要说什么自视甚高吧。 总之地浓总是多嘴。 「而跟踪我的那位黑衣人则是在会场里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是新来的吗?」 「什么新来的,怎么想她都是组织的核心吧……会场?也就是说至少会场是在桂滨?」 「啊,不是。是把这个沙滩包下来设置的。货真价实地在坂本龙马脚边进行大会。」 「把观光圣地包下来……不过绝对和平联盟建在的时候应该有这种程度的组织力。」 在自己现在站着的沙滩上,穿着幻想风格服装的少女们举办大型魔法战斗淘汰赛,那还真是个超现实的场景。 他甚至觉得,不如干脆穿上泳衣,像沙滩排球那样,反而更自然——不过穿泳衣就用不了魔法了。 ……这里遇到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他想到这里,被带到这里,突然遇到了一个愚蠢而又根本性的问题——为什么要是『少女』?假设这风格明显的服装是根据少女的年龄来设计的——说到底和地球战斗的战士为什么要限于『少女』? 确实,在地球扑灭军中,前线战斗的也都是少年兵——考虑到消耗率,姑且不论感情上,在理论上倒是能明白自然会变成这样。可是在地球扑灭军中,至少男女比例没有偏颇。 假设。 绝对和平联盟中的偏颇是有原因的话……? 「空空桑,看起来你没有实际看过斗犬吧?那么还是值得去看一次的哦。不只看一次,甚至想看十次二十次。斗犬中心就在旁边,干脆回去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如何?」 「不,这种情况下斗犬中心不可能还在营业吧……」 虽然他并不是没有兴趣。 四国变成了这样,那斗犬的传统大概也会失传吧。一想到再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空空也觉得有些遗憾,但不管怎么想,现在都不是时候。 他再次认识到能在这种情况下推荐人去观光,地浓的神经真是不普通。 「简单地说就是,因为这里是举办那种象征性淘汰赛的地方,因此就有传闻说高知总部就在这附近?」 他问。 「嗯,差不多。或者是在这里,或者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地浓点头。 「不管怎样,这都是没有被高知总部地点的小喽啰们之间流传的毫无根据的传闻。说起来也就是随意的推理。」 「确实……是随意的推理呢。也可以认为举办这种活动的地点反而要远离总部。」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比想象中更加被『区区传闻』刷着玩了——当然,在这一点上不应该责备地浓。只不过是因为先去的大步危峡『猜中了』,就没有多加考证,直接靠着新手幸运来到桂滨了。 如果白跑一趟的话,那在这个有时间限制的游戏中就是个相当大的损害了…… 「地浓小姐,其他传闻呢?」 「什么?」 地浓没听明白似的反问——空空一边觉得他们已经进行了不少对话,这种程度的应该已经能理解了,但他依然礼貌地、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还有其他高知总部地点的传闻吗?」 「嗯。有倒是有……但是如果都去一边的话,就要把高知整个走一遍啦。」 「高知整个……」 空空已经切身感受过高知的广大,这对他来说是个绝望的消息。不用说,他没有时间那么做了。他觉得这样就不得不改变根本的作战方针了。 「这样的话,也许干脆去爱媛的绝对和平联盟大总部还比较好……不过考虑到风险,并不太想去就是了。」 「因为大总部很明确在松山嘛——要去吗?」 「不,在那之前当然要检查桂滨这里。今晚花一个晚上检查并兼做休息,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再下定决心前往爱媛。」 说着,空空看向刚才一直——到达桂滨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儿童酒酒井缶诘。 还以为她是不想打断空空和地浓的对话,结果这儿童看来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一直盯着大海的方向看。 看着水平线。 和渐渐沉入那里的太阳。 「…………?」 怎么回事? 是看着夕阳入迷了吗? 对于在内陆长大的空空来说,大海让他感到稀奇,如果情况允许,他也不介意设置一些欣赏风景的时机……但是想到时间限制,就希望缶诘能够加入对话。 想要听听缶诘对这件事的意见。 向幼儿园小朋友征求意见感觉有些难为情,像是溺水的人胡乱抓住稻草,但空空对于这种事已经毫不犹豫了——反而要提醒自己不要太过依赖缶诘。 他来到高知、来到桂滨,也正是由于缶诘的推动——因此在考虑下一个行动时,当然也要参考缶诘的已经。 由于年龄小,她说话总是口齿不清,因此不能全都按她的意见去做,但作为备选意见,酒酒井缶诘太优秀了。 「呃……」 空空刚想叫『缶诘妹妹』,就停住了。他也发觉了,在之前的路上,缶诘一直对地浓隐瞒自己的名字。 空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也不觉得在幼儿看来空空和地浓有什么区别——但既然她本人想要隐瞒,那空空也没有暴露的理由。 轻松随性的地浓似乎也渐渐开始注意到缶诘的真实身份了,终究没法一直隐瞒性命,但总之空空现在跳过了称呼,直接问缶诘: 「大概是这样,你怎么看?」 他用了空泛的问法,因为他就是想要空泛的答案——他希望得到对现在情况的整体性建议,但缶诘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夕阳。 「不用债意。」 她说。 嗯? 她是说——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什么? 「不用债意时间限字了。」 缶诘一直看着夕阳,并没有看到空空惊讶的表情,但似乎她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加上了一句。 但是,空空不明白她加上的这句话——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不用在意时间限制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句子的意思本身很明确。不用在意时间限制的意思就是不用在意时间限制。 而现在说到时间限制,当然是指地球扑灭军向四国投入『新式武器』的时间限制——不用在意,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根据或原因吗——空空没有再问下去。像缶诘询问根据和原因完全是徒劳。这一点在之前的对话中已经很清楚了。 缶诘只负责说,而解释她的话、找出根据,是听她说的人的责任——也包括是否相信她说的话。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听到她说:『不用在意时间限制』,当然也不能照单全收——如果空空的神经那么悠闲,能因此就说出『那我们就慢慢探索桂滨吧』的话,他半年前就死掉了。 「咦?已经不用在意时间限制了吗?那我们就慢慢探索桂滨吧,空空桑。」 神经悠闲的人说。 空空不禁想这孩子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但对方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在她面前无法太强硬。 「高知也有很多特产哦。难得来来一趟要好好享受嘛。」 「高知的特产……是什么来着?好像有种叫做长烧的面食?」 「ながやき是方言啦。」 「啊,这样啊……那いごっそう呢?」 「いごっそう也是方言——说起来,空空桑。难得来一趟,难得来到海岸上,不如就这样逃脱四国如何?」 地浓凿。 冲口而出。 2 说什么蠢话,外行就是这里麻烦——这种想法刚要冒出来,空空就注意到,这个像是附带着说出来的主意是个意想不到的好办法。 说到底,要说外行的话,在四国游戏中反而是空空更接近新手。地浓凿是从开幕时就才加游戏的前辈玩家,她的意见原本应当仔细聆听。 哎? 逃脱? 空空再次用和之前不同的视角看向眼前的大海——原来如此,是大海。无遮无拦的大海。 桂滨面向太平洋,能一直看到水平线。 从这里逃脱四国。 一般来说,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想想看,却有是个绝妙的想法。因为现在空空他们能『在天上飞』——也就是可以在海上飞行。 那么,在现在这个没有敌人妨碍的情况下,轻松逃脱四国的可能性很高——逃离四国游戏的方法大致有两个。 一个当然是通关游戏,为此需要掌握四国游戏的全部规则。玩家(也就是四国内还活着的人)收集到现在支配四国的全部八十八条规则,游戏就结束了。这也就是把四国游戏的本质看做是收集游戏的方法。而另一个,就是把四国游戏看做是逃脱游戏的方法——也就是离开四国。 严格地说,还有『死掉就逃离了』这个最简单的方法,但终究不能用——收集全部规则通关的方法,由于空空等人现在只收集了一半左右的规则,因此现在还不可能使用,但后面一种方法,原本是没有限制的。 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就有少量普通人成功逃离了四国——还有不知情地离开四国的人。 如果说收集到全部规则是通关游戏的话,那逃脱四国就是退出游戏了…… 「……这也取决于『四国』的范围包括多大。」 当然不会是越过海岸、越过波浪边缘就是『四国外』了,但也不会严格到领海之内都是四国。向大海深处走一段距离,玩家的退出应该就成立了。所以之前钢矢想要逃脱的时候,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才会想要再陆地上捉住空空他们…… 「…………」 不。 说起来,那时黑衣魔法少女『space』想要阻碍逃脱的并不是空空『他们』,只是杵摫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一个人而已。 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内情,但就空空看来,『space』是不想让钢矢退出四国游戏,而是要敦促她通关。反过来说,对于『space』来说,空空根本无关紧要。 感觉他逃不逃脱四国都无所谓——现在,他们在桂滨没有受到任何妨碍、任何攻击,是因为传闻搞错了,这里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高知总部,就算是也没有什么重要资料——这种可能性很高。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不正是逃脱四国的机会,不正是退出四国游戏的绝好机会吗? 他感觉发现了盲点。 原本是空空善于提出这种隐藏招数似的想法,但没想到被地浓抢先了——不,空空本人觉得这件事颇为难为情,但如果要回护一下空空的失察,可以说,这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空空的卖点之一是他的注意力,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全力完成目标。但反过来说,就是忽视目标之外的东西。注意不了那么多——姿势太过倾斜,以至于看不到周围。这种情况经常发现。 现在空空的意识完全集中在调查绝对和平联盟上,没有把眼前的大海,还有大海这个巨大的逃脱路线考虑在内——而地浓现在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跟着空空瞎转而已,因此能看到很多东西,也能有各式各样的想法。 对她来说,提议在高知观光转换心情和提议从大海逃脱都差不多。 不管怎样,功劳就是功劳。 但是,地浓不过是突然想到这个点子,不知道有多认真,而检讨这个点子——也就是思考,当然是空空的工作。 地浓负责想到,而空空负责思考。 经由大海逃脱四国。 课题当然是他们能否忍受这种长距离飞行——为了容易理解,先以黑衣魔法少女一直不会来阻拦为前提。空空曾经放弃了逃脱四国,现在又要实行这个计划,但当然不能是简单地逃脱。 逃脱时,必须和地球扑灭军接触——空空空是感情死灭的奇特又异常的少年,但并非缺乏常识。他胆子没有大到能够说出:「只要我能够得救就好,四国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投入『新式武器』后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关我的事。」他姑且还有钢矢这样一位现在所在不明的同盟对象——还是希望能够尽量阻止四国被破坏。 这也是工作。 只要空空还在工作,就不会被看他不顺眼的上层处分掉——如果成功逃脱,空空就必须向地球扑灭军报告现状。 报告说——现在四国的状况不是地球干的好事,而是绝对和平联盟造成的,因此地球扑灭军完全没有必要介入。 这样应该就能阻止『新式武器』投入了——一心想要使用『新式武器』的不明室恐怕会很不甘心,但这不关空空的事。 也就是说,空空如果向海上逃脱,就必须远远地绕过四国,在本州的和歌山县附近登陆,或是向反方向,在九州的大分县附近登陆。从那里再联系地球扑灭军…… 不管是向右绕还是向左绕距离都很远。 即便没有什么地理素养,这种小事还是知道的。 而他,他这个魔法初学者,真的能飞那么长的距离吗?从大步危峡飞到桂滨就已经很艰难了,这次的旅程——不论向那边绕——都不是上次所能比较的。 由于是用魔法的力量飞行,肉体的疲劳接近于零——担背着一个人飞,终究不是没有负担。不是没有压力。如果一边休息一边飞,说不定会超出时限,即便没有超出,一旦飞行失败,坠落时下面又没有地面,只能一死了。 所以他之前和钢矢计划逃脱的时候,才想要再大鸣门桥的上空飞行……只是,现在,他应当忽略这个风险——摔死的风险吗? 虽然是初学者,但空空对于飞行也已经熟练多了……只要别在海上迷路,就总能飞到。这个『总能』如果来得太迟的话,『新式武器』就会投入四国,但继续在四国内调查也是完全一样的结果。 那么按常理应当选择成功率更高的战略。 不过说实话,也不一定那种战略成功率更高就是了——也许该说是哪种不更低——可是从感情上来说,他想选择不会被黑衣魔法少女阻拦的方法。 他在德岛县大步危峡受到的『攻击』感觉不是魔法少女『space』发起的,但在规模上相似——那种攻击要是再吃上两三次,他可不觉得自己还能活着。 那么——逃脱吧。 总觉得像是直接抓住了眼前蹦出来的点子,不由自主地会提起警惕(提出这个点子的是地浓,这大概也是空空犹豫的一大因素),但他越想越觉得,只能这么做了,应当这样做。 即便从各种角度重新整理出问题点,也都没有严重到阻止这个方案实行——不管选哪种方案,总有要赌博的时候。硬要说的话,也就在要不要背着缶诘飞这一点上有选择的余地——让比空空更擅长飞的地浓背缶诘,或是暂时把缶诘留在四国。但这两种方法都会留下不安。即便排除地浓那不明所以的性格因素,把缶诘交给她感觉也有危险(虽然她没有自知之明,但她是制造出现在的四国的那个组织的一员);而若要问把缶诘一个人留在现在的四国,是不是比空空背着她飞更安全,就又不得不摇头了。当然,酒酒井缶诘至今为止都一个人在四国活下来了,再一个人待几天也许也没问题……也就是说,这也许单纯是因为空空一刻也不想失去缶诘。 并不是因为——在保护她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 就算想要产生感情,空空也根本没有感情。 只是他切身感受到了,在逃脱四国时,缶诘也会很重要。 为了能够舒适地飞行,他甚至觉得反而可以丢下地浓,但若要在最短距离着陆,还是需要她带路——这样一来,空空背着缶诘和地浓一起飞的队形就依然不会变。 这样的话…… 「怎么了,空空桑,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什么……我是在想,可以有。」 「可以有?什么东西可以有?」 地浓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提出的点子能让空空这么烦恼,甚至可能连自己说了什么都已经忘了,露出疑惑的样子。 「在高知观光吗?」 「是另一个啦。从这里直接向海上逃脱……」 「哎?不行吧?」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点子,地浓却说出退缩的话。真是什么事都对不上号。 「掉到海里怎么办?」 「这个我当然也想过,但总比现在这样无从下手要好吧。」 「哦。可是我们不要和『pumpkin』汇合了吗?」 还是想和她汇合——这位魔法少女没能如约去烧山寺和她见面,因此很在意。当然,空空也没有忘记这件事——他会好好解释。 「钢矢也是想要逃脱四国的……她不会把和我汇合优先于逃脱。」 「那倒也是。」 「比起在汇合的过程中游戏结束,还不如暂时不汇合,先逃脱,这样两方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 他姑且说得好像他也考虑到了钢矢的安全一样,而『钢矢说不过根本已经死了』的推测则秘而不宣。 地浓没有多想。 「哦,说的也是呢。」 她点点头。 不知道这是表现出她相信钢矢不可能游戏结束呢,还是说她看中的只是约定,而对钢矢的安危本身不感兴趣呢——空空总觉得是后者。 他一见面就明白地浓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了(她用固有魔法『不死』救回空空的性命时,动机也是『不想被pumpkin骂』),严格来说,和假定钢矢已经死了的空空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空空和地浓说不定意外地——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那就不是意外地而是完全出乎意料地——是对好搭档。 而地浓接着说: 「确实,空空桑逃脱,并组织地球扑灭军的『新式武器』投入的话,就不用在意时间限制了。」 「对,不用在意时间限制……」 嗯。 这是刚才缶诘说过的话。 她指的难道就是这件事?她赞成来高知县桂滨市,也不是因为高知总部在这里,而是因为考虑到了逃脱路线吗?空空只能这么解释——但是他错了。 酒酒井缶诘的预见性。 空空空并不知道,但这就是绝对和平联盟追求的魔性才能——超越『魔法少女』的『魔女』的预见性,绝对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更加更加了不起。 现在,空空能发觉的,不过是缶诘视线前方——一动不动的缶诘一直盯着的方向,渐渐沉入水平线的夕阳发生了异变而已。 「……嗯?」 不过,光是发觉这一点也足够了不起了——毕竟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点而已。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甚至可能和不用工具就能观测到的太阳肉眼黑子混淆——而那个点慢慢地变大。 没过多少时间,空空就发觉那不是变大了,而是它从水平线的另一方向着海岸靠近——而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又发觉那逐渐接近的不是点,而是一个人的形状。 即使视神经清楚地捕捉到了人的形状。 他也没想到那竟然就是『人』。 因为就算不是现如今的四国,在往常的四国里,也不可能有人以肉身从水平线的对面游过来。站在台阶上的坂本龙马像,应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 与其说第一次看见。 不如说无视了。 就连现实适应能力高超的空空,也觉得看见了无法相信的东西——比较他刚才连飞着渡海的想法,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就算出去和进来有所不同,但竟然有人还不是飞,而是游泳过来——『那个人』到底是从哪来游过来的? 这个方向上应该只有太平洋才对…… 也看不见像是船的东西——不,异常的不只是这里。从海的另一边游过来已经够异常的了,而同样异常的是它的速度。 刚才还是一个点的『那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人的形状』——而现在已经接近到了能明显看出是『女孩子』的距离。 可以用节来计量的速度。 人类不肯能以那样的速度游泳——而且她用的还是蛙泳。如果是蝶泳或者仰泳的话还能比较漂亮——但超高速的蛙泳实在太超现实了。然而在这个仿佛录像快进的画面中,她离空空所在的海岸越来越近了。 再说一次,那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那么是魔法? 从海的另一边出现了新的魔法少女?是他以为不会出现了的敌人袭击?是幸存的魔法少女,还是绝对和平联盟核心的黑衣魔法少女……能想到的,是在大步危峡袭击过空空他们的操纵『水』的魔法少女?是黑衣魔法少女的阻碍?果然四国游戏没有简单到能够如此轻易逃脱吗——空空做好准备。但几秒钟后,他便发觉这个推测,还有游过来的『女孩子』是魔法少女的推测,都是错误的。 因为,由于『女孩子』的高速蛙泳,由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小,现在可以看出她不仅是人身,而且还是裸体的。 她在裸泳。 也就是说——她不像空空至今为止遇到的魔法少女那样,或是说像他现在自身这样,穿着服装。 也不是黑衣。 当然,也没有拿着手杖。 那么——这纯粹是肉体功能。 不管是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但确实是暴力的蛙泳。 臂力。脚力。肌肉力。机动力。 『女孩子』只依靠这些游泳——然后。 「!!」 然后在空空空完全无法做出反应时——从『女孩子』还是『点』的状态时就注意到了她的接近,却只能呆呆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还没有掌握住任何一个事态。 『女孩子』。 赤条条的女孩子就在四国桂滨靠岸了——她从海面上跳起来旋转着双脚踏上沙滩,那姿势也许称之为着陆更正确。 「…………!」 空空想着——在瞬间思考。 陷入了思维停顿的大脑,在面对从大海另一边来的赤条条的女孩子的时候,面对在空空等人眼前着陆的女孩子的时候,终于开始思考要如何应对了——要担忧的也许意外的不是女孩子是赤条条的,而是空空(反而是空空)穿着魔法少女服……这个问题姑且放在一边,这位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看上去和空空差不多大,或是略微年长……以魔法少女来说大概是秘秘木疏的年纪,但不知道实际上是怎样。 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不协调。 所谓不协调就是,不光是和秘秘木疏,和空空至今为止接触到的所有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相比,和所有少女相比,不相似的地方都比相似的地方更突出,到头来只觉得根本不像…… 硬要说的话,对。 好像和我相似……? 「……不。」 说什么呢。 不可能相似。 就算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也只有幼儿园小朋友会把现在的我看错成女生—— 「空空桑,你真没礼貌,怎么能盯着光着身子的女生看呢。」 背后传来地浓的声音。 她完全是平时的状态——当然,对于从海里跳出来的赤条条的女孩子,她也吓了一跳,但她真的是对自己以外的东西都无所谓。 「啊啊,不是……」 不过,说到光着身子的女生云云,她说的确实在理,空空感觉转开目光。但是怎么说呢,从海里跳出来的女孩子的裸体中,完全感觉不到常说的色情感,空空真的是直到刚刚才意识到那方面的问题。 就像看模特假人的裸体一样……这样说不太好的话,也可以说成是就像看著名画家笔下的裸女图一样……总之,没有猥琐的感觉。只觉得是流线型、适合游泳的光滑肢体,却没有更多的想法和感觉。 面对这样的空空。 还有地浓,缶诘。 赤条条的女孩子依次看过去——一个人一个人地、依次看过去,然后又看回来。像是没有感情的检查工序一样,甚至让人觉得没有礼貌,那饶有架势的样子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该说是畏缩吗…… 那视线让人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那、那个——你是。」 空空忍不住打破沉默。 就是所谓的,哎,不管了。 继续沉默下去也不会有进展……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游泳时不方便而暂时脱掉了服装的魔法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衣),也不管她到底是从太平洋那边的哪里游过来的——不交流的话就不会有进展。 他想起在香川县时,由于交流失败,和数位魔法少女展开了无意义又无益的争斗。 「你是……什么?」 他问。 不是『你是谁』,而是『你是什么』——他不是故意选择这个词的,但说出这种话就表示,空空也许在心底已经知道她的本质、或是类似的东西是什么了。 回答了。 赤条条的女孩子回答了。 「我是一台。」 出乎意料地回答了。 对于什么的问题——回答是一台。 「初次见面,空空空室长——我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所属,左右左危博士开发的人造人『悲恋』。我身负不留痕迹地将四国消灭干净的任务,于十月二十九日18:00成功登陆。之后希望能听从您的指挥,请务必多多指教。请您随意发布命令。」 3 并不是没有想到过。 反而是个很大的担忧——并不是没有想到不明室会违反和空空的约定,提前投入『新式武器』。 所以空空对这件事本身并不怎么惊讶——不,如果这件事单独发生,他也许还是会很惊讶,但是同时还发生了许多更让他惊讶的事情,感觉已经错过为『新式武器』提前投入而惊讶的时机了。 『新式武器』——悲恋不是导弹或炸弹,而是人造人(人造人?!)。还有那个人造人用了女孩子的外观设计(女孩子?!)——裸体从大海对面游泳登陆四国(裸体?!游泳?!) 另外——她还认识空空空。 不,在这件事上,她——虽然不知道人造人分不分男女,但既然设计上是女生,那姑且就用『她』来称呼——是地球扑灭军开发的『新式武器』,那她会知道地球扑灭军下属的空空的资料,也许不足为奇,但她说『希望能够听从指挥』是什么意思? 上层迫不及待想要投入『新式武器』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将对组织有用却更加麻烦的空空空——空空得到了比起敌人杀死过更多同伴的战士这一不名誉的称号。虽然不名誉,但也许意外地没有错——和四国一起抹杀掉……这难道是空空的误会、被害妄想吗? 难道,难道说难道说,他们把『新式武器』送来给空空做援军吗——不,可以断言。地球扑灭军绝对不是这么祥和的组织。 所以空空推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正规的事情。并不是他担心的『新式武器』提前投入,而是外部发生了什么计算错误。 那边发生了什么? 这只能靠推测了……不过至少她虽然带着毁灭四国的任何,但没有带着抹杀空空的任务。甚至还想要听从空空的指挥——这对空空来说是件好事。不论对谁来说,对没有比被抹杀更糟糕的事情了。 难道说『篝火』之类的人在那边巧妙地做了些什么吗——以空空现在的立场反正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便随便想象了一下,但实际上这个想象虽有偏差,但相差不远。 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所属,空空空直属部下『篝火』冰上竝生,和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跨越了多年的纠葛联起手来,想要阻止『新式武器』投入。结果在七个步骤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时候,悲恋就『发射』了。不过空空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就是了—— 「…………」 可是,不知道的归不知道——同时还有他知道的。在女孩子——人造人悲恋身上感到的不协调。 所谓的恐怖谷理论。 机器人和人类越相似,一些微小的不协调就会越发放大,看起来『让人不舒服』——由于太过想象而变得不像,差别反而变得明显。 也许是因为空空空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一直在『扮演人类』,他才会更加明显、强烈地感觉到这些差别——也许他觉得比起和人类,悲恋和他自己更相像。 没有接缝或螺丝,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有什么差别——但是总有些细小或是说微小的、眼睛看不见的不协调,撩拨着看的人的心。机器人和人造人也是不一样的——赤裸女生却让人觉得是和淫秽无缘的裸女图,让人觉得是站在活的模特假人面前一样,这也是因为悲恋是『人造品』吗? 当然,着都是因为她自己说出了自己是『人造人』,才后加上的原因,如果不是那样,空空——还有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她『不是人类』。 即便看到了她那异常的游泳水平。 『新式武器』。 武器。 虽然有过这样的预告——而且空空听『篝火』说,这个武器似乎是破坏武器,但悲恋说不定其实是谍报、潜入搜查用的武器……?至少完全看不出她拥有将『四国沉没』的破坏力……她似乎,或者说肯定拥有能在海里以那样的速度游泳的超规格的力量,但光凭这个就能『将四国毁灭』吗?很值得怀疑。不如说,之所以做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武器,就是为了潜入调查一类的任务——就像这次交给空空的任务。 如果真是这样,那空空这么害怕这次投入,简直像个傻瓜…… 不。 这一点上。 就算这些事还不能轻易得出结论,但通过悲恋登陆而了解的事情之中,有一个事实最为重要,对空空今后的行动影响最大——那就是空空从四国调查开始的时候起就一直给他造成负担、称为他枷锁的时间限制,现在等于消失了。 等于消失,这样说也许有些过分了——如果悲恋的登场对地球扑灭军来说是非正规的话,之后再派来第二招第三招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不在一周之内完成实地调查的话就投入『新式武器』——而空空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至少这个原本和考察无关的限制消失了。毕竟不管是非正规还是提前,『新式武器』已经投入了。 这个时间限制在某种意义上是空空自己定下的,可说是自作自受——但它实质上的消失还是会大幅度改变空空今后的方针。选择的幅度变大——或是说前进的方向本身改变了。 首先,刚才一直在考虑的『向大海逃脱』的选项消失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退出四国游戏,向地球扑灭军进行中期报告了。因为他之前不惜退出也要进行中期报告的原因是要阻止『新式武器』投入。 如果现在空空逃脱四国,那就等于中途放弃调查四国的任务,说不定反而会给看他不顺眼的上层一个处分他的好理由——也就是说,接下来空空行动的方向就必须是通过四国游戏了。 弄清楚四国游戏的主办者是绝对和平联盟而不是地球了之后,就不需要继续调查了的说法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可是考虑到绝对和平联盟举办这个四国游戏的目的,就不可能那样做。 绝对和平联盟的目的。 那就是获得能够扑灭地球的究极魔法…… 在这样令人垂涎三尺的信息面前撤退,只可能得到负面评价——不如说,考虑到今后空空在地球扑灭军中的立场,此时必须要立个大功。 虽然担心地球扑灭军也许会使出第二招第三招——但现在四国中不仅有空空,还有不明室开发的『新式武器』——悲恋,要把四国整个破坏掉,就算是地球扑灭军,也要犹豫一下吧。 这样一来,之前那么害怕的『新式武器』,竟然变成了空空的护身符…… 「好厉害啊,空空桑。竟然能指挥光溜溜的女孩子。请下命令~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但这不就是男人的至福吗。」 看来她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悲恋虽然报上来名字,但地浓完全没有把她和『新式武器』联系到一起,依旧说着不对题的话。 不。 等等。 无法把空空说的『新式武器』形象和眼前的裸体女孩子联系到一起也无可厚非,这无所谓。 但『男人的至福』这种说法。 这可不行! 空空现在是对缶诘隐瞒着性别的,要是暴露了—— 「!!」 就在空空的心理因为地浓不谨慎的发言而动摇的时候。 在他少有的动摇的那个瞬间。 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开发的『新式武器』——悲恋,动了。 行动了。 启动了。 如果说从水平线的另一边像海岸游蛙泳的时候是以节来衡量的速度的话,那这次在陆地上的动作就是以马赫来衡量的速度。她以眼睛都跟不上的因素撞向空空的腹部。 空空认为那是攻击动作。 这样是当然的。一般来说,看见眼前的人像摔跤动作一样向着自己的躯干冲过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攻击——不好,大意了。她,这个『新式武器』果然是带着将我连同四国一起破坏的任务登陆的——空空痛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浅显,竟然对方说的话照单全收。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么耿直的人的?如果悲恋是潜入用武器的话,她当然会撒谎。机器人不会欺骗人类不过是科幻小说中的幻想,空空明明不信这个的——可是。 这是误会。 悲恋并不是在攻击空空。 她反而——是在解救空空——展开紧急回避行动。她将空空认定为『长官』,现在保护空空的生命安全是她最重要的任务——在摔跤动作结束,摔倒在波浪边缘后,空空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这种一点也不符合身份的女孩子气惨叫的,是刚才发言不谨慎的地浓凿——不管符不符合她身份,惨叫倒是难怪。 因为她的靴子——也就是双脚,被桂滨的沙子困住了。 「…………!」 何止是脚腕,甚至到膝盖附近——都沉下去了。现在依然在不断下沉——沙子像沼泽一样吞噬着她的身体。 幼儿酒酒井缶诘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她的身体也一样在下沉——她的身材更小些,已经连上半身都沉到沙子里了。 就像是沼泽一样。 不,这是……流沙? 像蚁狮那样……?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桂滨的海岸会发生流沙。以自然现象来说也发生得太突然了。 与其说突然不如说骤然。 那么这就不是自然现象,而是超越了不自然的超自然——魔法? 「空、空空桑——」 不断下沉的地浓,沉到了腰际的地浓,向这边伸出手来。当然,从她的位置上即便伸出手,也无法够到倒在波浪边缘的空空…… 「这、这是救我的机会哦空空桑!快,赶紧报答我在大步危峡救了你一命的恩情吧!」 ……她这种求助方法真是能把人的动力剥夺得一滴不剩,但确实,此时不能对两人见死不救。空空想要站起来,却被阻止了。 被依旧抱着他腰的裸体女生。 悲恋阻止了。 「危险,空空长官。在情况结束之前,请待在这里不要动。」 「情、情况结束之前……」 从她感觉不到感情的话语中,空空终于,到了现在终于,发现自己是被悲恋救了——她的摔跤动作是为了在脚下变成『流沙』之前,在之前的一瞬间,将空空凑够那里移开。 原来如此,多谢她了——但是,既然能用那种超快速度移动,那应该能同时救下地浓和缶诘。 但悲恋毫不犹豫,只救了空空。 确实,地浓是绝对和平联盟下属,缶诘时普通人,他们两人都是地球扑灭军的外人——悲恋也许没有救她们的理由。与其说毫不犹豫,也许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考虑在内。 「这里似乎是安全的。就这样观察情况发展吧。」 「不——」 确实,波浪边缘似乎是在流沙的范围之外——单机怎么能就这样看着地浓和缶诘沉入沙子里呢。 「——不行,要去救她们两个!」 空空竟然说出这种不是他风格的人道主义台词。不过如果接下来是想以通关四国游戏为目标的话,在战斗力的意义上也不能失去她们。 不管性格多么惹人烦,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固有魔法『不死』也非常有用,而酒酒井缶诘的预见性更是无可替代。 此时不能突然以这种形式失去她们两人—— 「要救那两个人?明白了,长官。马上执行命令。」 对于空空冲口而出的喊叫,悲恋马上回应。她不只是用言语回应,还在回答的同时做出了动作。 她离开空空的身体——呼吸之间,就跑到了渐渐下沉的两人身边。不,身为人造人的她不一定有呼吸——总之,她毫不犹豫地跑到流沙重要,然后分别用左右手紧紧攥住地浓和缶诘的手腕。 这毫不犹豫的行动力。 仿佛剥离了感情的冷澈行动力,让空空有种照镜子的感觉——他想,在别人看来,他的行动也是那样难以形容的吗?那也难怪被讨厌了…… 竟然那样毫不犹豫地冲进、穿过流沙,实在是非人的行动——但如果情况允许,他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想到这里,就很能理解上层排挤空空的心情了。 以人为鉴。 虽然是句说烂了的老话……但用在这里却应该加上两个注释。第一个,悲恋原本就是为了执行这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危险人物而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因此即便做出相同的行动,她来做和空空来做的意义却不相同。 还有。 抛开这个行动不提,这次的情况并不允许——空空看到了和超高速蛙泳或是毫不犹豫冲入流沙不同意义上的难以置信的事情。 不明室开发的『新式武器』悲恋。 大张旗鼓登场的她,紧紧抓着地浓和缶诘的手,和她们一起沉入流沙之中。 「……哎。」 哎? 一起沉入……? 空空还在想要怎么从那里爬上来,却看到下沉的速度反而更快了。是因为悲恋是机械生物所以重量比较大吗?不,问题不在这里……在空空想着这些的时候。 不,此时与其说是想着的时候,不如说是发呆着的时候——首先是酒酒井缶诘的身体完全被沙子掩埋,接着是地浓凿,最后是悲恋,她们的身体都被埋没进了流沙里。 然后什么也没剩下。 留下的痕迹完全消失了。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变回了平时的观光圣地——普普通通的桂滨。 「…………」 他颤抖了。 比起流沙本身——比起三人被流沙吞没——看到悲恋,那个人造人,没有任何对策也没有什么计划,单纯是『明白』了空空的命令,就冲进来流沙中,这更让他颤抖。 把这看做是舍己救人的话,好像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但悲恋悲恋舍己去救的是她刚刚抛弃的两个人。她的行动准则乱七八糟,甚至干脆就是矛盾的。 不,并不矛盾。 她重视空空的安全,并重视空空的话语——就此而言,她的行动准则始终如一。 仅此而已。 武器吗…… 和手枪、小刀、导弹或炸弹一样…… 要说到武器的性能取决于使用武器的人,那这次空空实在太差劲了——不过至少可以看出不明室开发的『新式武器』不是用做谍报、潜入调查的了。会做出那样不经思考的举动的机器,不可能胜任谍报工作。 不管怎么说,大张旗鼓登场的『新式武器』,不仅没能破坏四国,还一下子就沉入四国地底了…… 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能用失望一带而过——危机还在持续中。 「……冷静。」 空空说出声。 他能把这个词说出口,就证明他已经冷静下来了——空空一边感受着服装被海水浸湿后的重量,一边站起来,思考着。 「大家还只是沉入了沙子里——并没有死掉。不,即便被沙子的压到窒息,也能用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固有魔法『不死』复活。至于悲恋,甚至都不知道她需不需要呼吸……」 『不死』魔法绝对不是万能的,但对窒息而死的人应该是有效的——使用魔法的地浓自己死掉了的话,就得由空空来使用,但可能也是能使用的。就像只要穿上魔法少女服任何人都能飞行一样,只要挥动和服装联动的手杖,任何人都能使用固有魔法。不过,窒息而死的话姑且不论,考虑到被沙子重量压死的可能性,就不能太悠闲了——但是,现在不需要慌张。 还有余裕。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认为『还有余裕』的,古今中外估计也只有空空空一人了——在这个同伴已经丢掉性命,自己的生命也还没有得到安全保障的情况下。 「突然发生了流沙……在吞没了三人之后立刻停止了……只可能是魔法啊……」 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上? 和之前想要从鸣门大桥逃脱和想要再大步危峡调查德岛总部时受到的妨碍一样吗?那确实不足为奇,但若是那样,就感觉时机有些不对——不,也许反而该说是时机太好了。好得像是等着悲恋一到就发起攻击。 但是,悲恋的到达时『提前』的,连同属于地球扑灭军的空空都完全没有预想到…… 「…………」 总之,在波浪边缘似乎不会发生流沙,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改善。于是空空下定决心,想着刚才产生了流沙的地方——地浓凿、酒酒井缶诘和悲恋被吞没的位置移动。 当然,他不是毫无防备地接近。 不会踏上悲恋的覆辙——甚至连沙滩都不踏上。他运用服装的、魔法的力量,悬浮在地上五厘米移动。 在登陆四国的第一天,第一次见到魔法少女『metaphor』登殿證的魔法飞行时,他惊讶于这种未知的技术,并感到害怕,但现在空空已经习惯于飞行了。虽然还不能像『pumpkin』那样进行长距离飞行、高速飞行、高高度飞行就是了——想想看,一开始马上要被沙子吞没时,立刻发动『飞行』的话,地浓也不会被沙子吞没了吧。 不过如果在那种恐慌的状态下发动了飞行魔法的话反而糟糕——说不定会失速从高空坠落。 在这一点上,魔法也和武器一样,取决于使用的人——不,地浓在飞行上应该还是有些技术的,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还是因为恐慌吗? 如果不是因为恐慌的话…… 如果她没有飞是有原因的话…… 「…………」 产生了流沙的地点。 就在空空站在——不,漂浮在那个地点正上方,开始检查的时候。 「……离远了看不出来。」 这时。 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你是男孩子?」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位魔法少女,从那里的台阶上,从龙马像朝沙滩走下来。 4 「我是魔法少女『verify』,『spring』队的一员。」 她报上名字。 回想起来,空空至今为止见过的魔法少女基本都是一见面就报上名字。这大概是魔法少女的,或者说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文化——地球扑灭军的战士没有这种倾向。 空空一边想,一边和她对峙。 氛围并不友好。 只是她那边的氛围不友好——她看向空空的目光充满警惕。这也难怪,没有哪个女生会在穿着魔法少女服装的同龄男生面前不提高警惕的,但她眼里的敌意不仅如此。 魔法少女『verify』。 verify是什么意思呢……空空受父亲影响,词汇量在同龄人里算大的,但他并不擅长外来语。感觉好像是『核实』、『确认』的意思……不,也许不该在魔法少女的代号中需求标记以外的意义。这样说的话,地浓凿的『giant impact』的代号就非常不合适了——这些代号和取名为『a』『b』『c』没有本质区别。 在这方面也和地球扑灭军不同…… 比起这个,现在对空空来说重要的是——应该关注的是,魔法少女『verify』服装的颜色。 那服装颜色艳丽刺眼,即便在现在这个太阳已经落山的时候也算不上是养眼,但至少不是黑衣,在这一点上比较养神。 这位魔法少女和黑衣魔法少女『space』不是一路人——这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信息了。如果此时出现的是『space』的话,说实话空空根本束手无策。 不过,即使不是『space』,也不一定有策——为了确认,空空问: 「……你就是『沙』之魔法少女吗?」 他没有问「你是『沙』之魔法少女吗?」而是用了『你就是』的问法,这不是耍小聪明,只是普通的对话技巧——装作早就知道对方,让自己的立场显得强一些,说起来也就是虚张声势。他的同伴有三个人(其中一位不知道算不算同伴,也不知道算不算人)被抓住了,这种情况下虚张声势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意义,但现在能做的事情都要做一做。 不能留下遗憾。 不论是输,还是死。 「…………」 也不知道空空这算不上战略的战略起到了什么作用,她——魔法少女『verify』沉默了一下。 「我也出名了啊——」 然后摆出了毫不掩饰的态度。 「不该随便在上次大赛中留下好成绩吗——魔法少女出名可不是什么好事。」 「……?」 上次的大赛? 那是什么?他差点就开口问了,不过那大概是地浓说的『一大淘汰赛』吧。就在桂滨这个地方举行…… 从获得好成绩这个说法来看,应该不是冠军——但她也明显是意想不到的强敌,空空感到有些走投无路了。「总比魔法少女『space』好」的突破口感觉渐渐被填上了…… 『spring』队? 她刚才说了。 四国四县各有一个魔法少女小队——香川县有杵摫钢矢所属的『summer』队。德岛县有地浓凿所属的『winter』队。那么高知县的魔法少女组织,就是『spring』队吗? 「话说回来,你也报上名字吧?」 『verify』说。 「这是礼貌吧——你要是不赶紧报上名字,我就随便给你起个外号了哦。」 「……『丑恶』。」 空空稍微停了一下,然后报上名字。 他也考虑过不报上名字的做法,但他不想被人取一个随便的,或是说奇怪的外号,而且也想让对话进行下去。 在魔法少女中,有人早就听说过地球扑灭军下属的空空,也有人不知道——已经去世的都在和现在行踪不明的杵摫钢矢是知道的。 『verify』呢? 他为了探查这一点,故意没有报上名字,只报上了代号。 「『choue』——」 但她只是重复了一遍。 「魔法少女『choue』?我没听说过呢。新人?……话说男性的魔法少女什么的,我完全不能接受……你是什么人?从你服装的颜色来看,是『summer』队……」 「……要具体解释这些要说很久啦。」 空空模糊地糊弄着。 在空空看来,这些颜色差异没有规律,但根据『verify』的说法,每个小队似乎都有一个基础颜色……不过这不重要。 空空指向正下方。 「你能放了我的同伴吗?这样下去她们全都要憋死了。」 「因为我就是想憋死她们啊——」 『verify』说。 冷酷地。 「——还是说我看起来像是来帮你们的?像是来搞好关系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空空这句话单纯是为了将对话进行下去,但也姑且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他并不是只要这样继续延长对话就行。他被埋进沙子里的同伴们的寿命在一刻刻缩短,要复活也不能拖太久。 空空没有将她们挖出来的方法,只能靠『verify』主动释放她们——或是迫使『verify』释放。 「你不明白吗?我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站出来——」 她得意地——要说的话,有些嗜虐地说。对于这个问题,正确的回答大概是『为了收拾掉空空。死人不会说话,所以被看到也无所谓』,但空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是因为我在飞吧?」 「!」 「因为你让流沙淹没我的企图失败了——所以不得不站出来。是这么回事吧?本来你是打算一直躲着悄悄收拾掉我们。」 「…………」 她似乎不喜欢空空用了失败这个词——『verify』皱起眉头。当然,空空说这话就是为了让她不高兴。 「所以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攻击我们——你攻击我们有什么目的?你应该没有和我们战斗的理由才对。」 「……你们要是想离开四国的话,倒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 不知是不是中了空空的挑衅,『verify』回答了空空的疑问——一边说,一边举起手里的手杖。 「但是不仅不离开,还和增援汇合的家伙,当然不能放过——阻碍我们『spring』队通关的家伙,全部都要干掉!」 魔杖『mad sand』。 说着。 她挥下举起的手杖——那仿佛是指挥棒一样,伴随着手杖的动作,她的周围被扰乱了。周围的沙子——被扰乱了。 沙子旋转着升起,组成特定的形状——转眼间,魔法少女『verify』的周围形成了五个沙像。 五个沙像。 也可以说是——五只狗。 她集合了桂滨海岸的沙子,再现除了土佐狗的样子——而且那些沙像还像是有生命一样,对着空空龇牙咧嘴。 龇牙咧嘴——嘶吼。 「…………!」 「对,我是『沙法师』——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哪来来的,但你总该知道这种为了战斗而培养出来的狗吧?」 『沙法师』。 这样看来,在这个沙滩上举行的魔法少女淘汰赛中,她如果没有获得好成绩反而奇怪——而她也是空空接下来必须战斗的对手。 没有魔法手杖。 也没有科学的产物『破坏丸』或『切断王』。 以手无寸铁的状态,而且还是在同伴都被抓住的情况下——他在高知县的战斗开始了。 「你就被沙子咬死吧!」 合着这样的呼喊——五个沙像同时发起了袭击。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怎样死去都不奇怪、不会有意见,但唯独不想要这种奇怪的死法。十三岁的少年心想。 5 不明室开发的『新式武器』——悲恋过早、过于非正规的到达。 由此四国游戏的时限枷锁解开了——然而,若要问我们的英雄空空空是否就因此看到了曙光,答案完全是否定的。反而,他对魔法少女的战斗——四国的战斗,才刚要开始。而更可怕的是,在与人类之敌地球的战斗中,这甚至还算不上是前哨战。 第2话「耸立吧,沙上楼阁!相遇是新的困难。」 译者注:因初次翻译有诸多错误,没经校对与修正,届时请以台版或其他翻译版本为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gijm50701(空万) 0 可不行轻视忽略,展现胸怀若谷就会得到良机。 1 英雄『丑恶』 vs 魔法少女『verify』。 高知县桂滨海岸的那场战斗,此时在人口密度趋近于零的四国进行著,然而并非完全没有观众。 一对。 只有那一对――注视著那场战斗的双眼。 虽然不知道对那位来说是否是件幸运的事,那眼睛的持有者,似乎没有打算牵扯到两人间的战斗--始终静观著。任何一方都不打算帮忙,无论局势如何发展,都没打算阻止那场战斗。 仅始终注视著。 不知何时开始就在那里――但至少在结束之前,似乎没有移动的打算。 「…………」 那眼睛的持有者,她穿著黑衣的服装。 2 土佐犬。 是为了战斗而生育制造的犬――交织数种犬的血统、精密提炼出来的生物,人要是一次面对五只土佐犬,肯定一下也撑不住。 但也要对手是真正的土佐犬的情况下――沙像始终只是沙像,空空宁可让她挥动手杖制造沙像还较能放心点。 对手用外表看似明显的故弄玄虚――才没那种安心的因素。反过来看,故弄玄虚还是充分缺乏事实的状况。 遭临直扑而来的五只土佐犬,空空轻松躲开――不,躲过的只有其中的四只。的确,比起闪过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空空更不适应飞行。 但因此被最初两只为一组的土佐犬攻击到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认真去回避。 「咳……」 虽然吃了沙块而稍微咳嗽,但反过来说也只是如此――咳嗽的程度而已。相较之下,咬住空空的沙像反而完全崩解――就像沙一样。 与其说像沙,不如说根本就是沙。 像是在海边堆沙堡般的东西,哪谈得上是沙上楼阁――无论拿多么强壮的土佐犬作为身形,容易崩解也一样没用。人潮一来便失了形。 何况对上连『切断王』都无法造成任何伤害、防御力极高的魔法少女服装,没道理会被沙做的犬齿刺穿。 「呼……可不是慌张到处乱窜吗――别作无谓的挣扎吧,下次就咬住咽喉喔。」 『verify』好胜喊叫著。 仔细一想这态度也是虚张声势吧――就算咬住咽喉,也不认为这沙能带有多大的伤害。 空空原本预测应该是有由沙像针对眼睛或口腔等地方所作出的多重攻击,或者是用复数沙像压制这两种。 假使她的魔法是沙本身的攻击、破坏力或速度的话,也没必要特地作成土佐犬的身形――更简单的只要把沙块、沙粒丢过来就行。 如果这样都做不到,身为『沙法师』的她对沙的操作相当有限――打比方像是制造流沙、改变沙的形状或流动,除此之外没别的。 要边保护眼睛和嘴巴,同时至少也要注意不能被沙像攻击到――再加上一点,脚不能被沙子抓住吧,不著地继续战斗的话,魔法少女『verify』的攻击不足为惧。 「……攻撃啊。」 一边灵巧穿梭在沙像犬的攻击中,空空一边小声唧咕著――不足为惧的攻击。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完全不足为惧。 与其说只是这样的话,反倒还比较恐怖。极度恐怖。安心的因素里潜藏著不安的要素。 至今为止也有跟几名魔法少女战斗或一起行动中而明确得知,魔法少女和所使用魔法的关系。 魔法少女自身――本质上应该每个都是优秀的战士,越是聪颖敏锐的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会给予魔杖中相对程度较低的手杖,反之亦然。 当然,也有像黑衣魔法少女――『风法师』,魔法少女『space』的例外――比方说,看透绝对和平联盟意图的杵槻钢矢,被分配较不适合战斗的手杖『自然体』,而傻呼呼性格的战士地浓凿被适当分配到『不死』的魔杖,给予超越那人机灵程度的魔法。 最初还以为是毫无道理的分配,然而似乎其实是绝对和平联盟顾虑到不用给魔法少女过度的能力的话――根据那想法的改变。 被赋予要是在海滩以外的地方就难以使用沙魔法的魔法少女『verify』,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虽然空空有策略上的失误,可是她仅只有一个人。可不能忘记同为魔法少女的地浓凿、谜一般有著预知能力,幸存下来的幼女酒酒井缶诘,还有地球扑灭军斡旋者『新兵器』悲恋,都还处于无力化的状态――总之也不能和剩下四个沙像缠斗个没完没了。 不,虽然也不是不能继续缠斗下去――只不过这样做的话,埋在沙中的她们就会窒息了。话说从那之后过了多久时间? 粗略估计还要五分才会窒息――通常复苏的可能时间是十五分钟?如果用地浓的手杖『living dead』复苏的话那还能稍微从容点吧。 不行啊明明好不容易解脱新兵器投入的时间限制,为什么却又得受时间限制的折磨啊。总之越快解决越好是没错的。 「我有话要说!」 空空大声的叫喊。 不用说沙像的攻击还持续著――虽然提出持久战的话,也许能看到致胜的机会,但情况不允许,只好出次善之策。 「有话要说?」 果真『verify』重复空空的话。 预料对手是个优秀的战士,那么必定还有商量的余地,因此姑且才会有个回应――不过能够谈话和能够商量是完全不同的事,不管怎样空空就继续说。 「我――我们完全没有打算妨碍你们的游戏!你们想要得到究极魔法而去突破攻略游戏的话就照你们意思去做,我们不打算竞争,那样的话不如合作!因此别再做这没有结果的事吧!」 「蛤……那样就要我觉得信得过你?」 被冷笑回应。 的确,空空虽然认为自己提出的停战协议是缺乏诚意,但也拒绝得太无情了吧。 这过剩的攻击性格让空空想起在香川见到的魔法少女『pathos』,在她那时,空空有较大的责任――至少先发动攻击的是空空。 这回则不同。连空空性别都不确认就从远方直接发动攻击,仔细想下便很不自然。就算是不同的队伍好了,魔法少女间为什么要互相攻击?明明都属同一个组织――而且还在这非常时期。 ……随后可预想到如果是那样的话。 「好像-」 空空要诱导她说出真相。比起说是套别人话,不如说只是个赌注。 「你这么说就好像以前被谁欺骗过一样呢,那可真是――」 「…………!」 『verify』一脸被说中的表情。 当然,只从那表情来看也不知道事实是真是假――但看来空空的话语完全让她勃然大怒。 「魔杖『mad sand』!」 大声叫喊的她挥动手杖,又作出两只土佐犬的沙像。相抵之下现在有六只土佐犬。 真物会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终究还是沙――冷静应对的话是能够持续闪避,而且在紧急时刻,往上提高飞行的高度的话,它们的犬齿会完全咬不到空空吧。 但他不会采取那个战略。 维持现状――空空边维持边再次思考。 假装继续被愚弄、拿不出反击的策略,主要是因为空空没有对抗敌人决定性的攻击手段,还有一点,也是因为难以决定这场战斗的妥协点在哪。 边思考这场战斗的妥协点,想出不符合十三岁少年所想到的主意,如果不是这半年来拚死拚活生存下来是无法办到的――只想著胜利是不行的。 打比方像现在对上的魔法少女『verify』,成功让她无力化,却无法救出沙中的三人,那么胜利的意义就减少一半。 总之无力化――极端点的例子,以杀伤对手的方式来取胜是没有半点好处。以生擒活捉的形式来取胜反而是最理想的――而且让她能使用魔法把那三人挖掘出来才算是场完全胜利。 若是能像上面叙述般达到最好的情况,这样一来战斗结束之后,能够希望和她――魔法少女『verify』与她的队友结成同盟――起码以救出那三人作为努力的目标来说,那可真是极为奢侈的方式。 让她无力化之后夺取魔杖『mad sand』是空空最后的手段――使用像『living dead』单纯的魔法看起来都不太容易,『mad sand』或许也很难操作。 不用说,最坏的情况是三人窒息而死或被压死,空空已经败北过魔法少女『space』……,那种情况完全不需要。 六座沙像。六只犬。相抵之下吗――。 边持续闪避攻击边继续思考,空空终于想出一个战略――不,果然那个战略不是什么值得依赖的东西,与其说像沙,不如说去企图依赖不值得依赖那样脆弱的线。 但即使如此应该也十分足够的选项――相信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悲恋……。 「这是最后的交涉!」 空空尽可能大声喊――尽管用魔法飞行、漂浮不会疲累,要持续闪避从六个不同方向攻击而来的犬而神经紧绷,不得不喊这么大声。即使那样音量也足够传给『verify』。 「和我们组成同盟吧――一起玩游戏吧!到这场四国游戏结束就行了,结果能得到什么全都交给你们也没关系!」 从地球扑灭军来看,空空的『交涉』是过度的让步,但从空空的理解来看,只是把原本不要的东西让给对手而已――如果她答应这个交涉,也完全没必要打破约定。 虽然空空与诚实完全沾不上边,但也没必要打破约定,与性格没有任何矛盾――只是有必要时再打破约定就行。 可是魔法少女『verify』回, 「既然都这么说,先把你的命交出来!」 这样说了――她又制造两只土佐犬马上加入攻击,总计八只土佐犬对空空露出獠牙。 ok。已经完全尽了义务。 以人和人之间的立场进行战斗,该竭力做出应尽的礼仪――在那之后,任意尽情做想做的事。 虽然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依空空本人意识冷静、客观、冷酷地判断移动――至今为止沙像『交错』的攻击都像是没移动过一样。 不如自己冲上去。 与朝向自己来的土佐犬冲撞――正面冲突,但沙块正面对上的是铁壁般极高防御力的服装,要说的话就像『打撃』一样。 粉碎的当然是沙像,而且空空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接著空空以最近的犬的侧腹为目标,以飞行断然用身体冲击。 增加的两只转眼间就粉碎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之后才增加的犬,反正相抵之下结果也是一样。 「呀!」 『verify』露出惊讶的样子。 看著原本被愚弄的对手突然转为攻击,她也开始仓皇失措起来――而且那种荒谬却又准确的攻击出乎她意料之外到极点。 但又马上绷紧神经。 认知到空空不是一般的对手――然而切换意识到结束的短暂时间,空空又摧毁三只土佐犬。 剩下五只。 回到与原来一样的数目。 「很习惯战斗嘛,你――」 「虽然不是很习惯战斗」 空空回应,并转向『verify』的方向。 「杀人倒是习惯了」 「…………!」 『verify』察觉自己成矛锋攻击的目标,立即让五只犬紧追著空空。空空似乎连追缠上来的五只身姿都没确认就直接一口气转个u弯。 再直线前进。 如同劈瓦般,连续击破在他轨道上的沙像――直线并排追著空空的队形里其中四只土佐犬回归到尘土。 「剩下一只――」 空空朝著唯一残存在队形中最后面的犬进行最后的攻击――按照计画最终打碎所有的土佐犬。 总之复数的沙像一次全都处理完,极为简单的策略,然而空空这项策略中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与其说是漏洞,不如说是根本上的缺点――前提的错误。魔法少女『verify』所使用的魔法,他认为在某些方面上低估,也有些方面上是高估。 『沙法师』。 操作沙的形状与流动的魔法。 制造沙像来攻击敌人――然而如果只是避开攻击判断成能够继续避开还行。但只要撞上沙像打破这件事就认为能够趁虚而入的话――是低估点。 的确,实际上在沙像数量众多时就可能办到――然而现在沙像却只剩下一座。 总而言之。 操作的沙像变成一座时,没有考虑到操作性会有显著的增加。 虽然沙像不限于是什么、是谁,但也要魔法少女操作得当,比起同时做出多种,当然单独集中于一座效率更好。 而高估点便在此――无论有几只土佐犬,能操作的cp值是不会变的,空空已经读出魔法少女『verify』的技术。 即使不是事实――不用说,变得只剩一只土佐犬,发挥以往没有的驱动性,闪躲空空的身体冲击。 与之前不同精密的动作,狙击在空空没有服装保护下的弱点――脸部,炸裂开来。 「太好了!」 作出胜利姿势的魔法少女『verify』说著。 虽然穿著可爱的魔法少女服作出胜利姿势有点不太合适,也不知道变得想要作胜利姿势感觉――在她看来,虽然复数的沙像同时攻击确立胜利的方程式,却在途中就被空空打破了,因此已经从必须打倒的妨碍者变成必须打败的威胁者。 不过,要作出胜利姿势还早了点。 说时候还早――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并不认识空空空。连『丑恶』这名子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至今为止他极为崎岖曲折的人生经历,和如何在这动荡的四国里能够生存下去也都不知道――就连拥有空空空本人都不想要的强烈厄运也不知道。 不像是能死在这种地方。 不像坂本龙马能死于京都,不知道空空空是否是位得天独厚的少年――理应直扑他脸孔,入侵他口鼻的沙子,却啪啦啪啦崩坏了。 像失去支配一样――不。像失去动力一样。 就这么破碎了,与空空粉碎犬不同的方式――动摇早已确信胜利的『verify』。为那一次的「太好了!」带来更激烈的动摇。 平时的话马上就能想到吧。 想到一开始与流沙交缠时,倒在岸边的空空空全身浸泡在海水里――岸边的沙似乎不能像流沙一样,如果沙子充分湿润的话,即使是『沙法师』也会变得不能使用。 对浑身湿透的空空空攻击只用一只土佐犬的沙量是不够的。 「噗咳!」 即使如此多少也有沙子进入口腔内,空空把它吐出――如果完全闭上的眼睛就完全不能和沙子缠斗吧。虽然眼睛进沙,他战斗行动也不会因此中断。 就这样闭著眼睛,这次不是佯攻,得对魔法少女『verify』展开特攻。 「呿……那样的话,再一击……哈!」 空空空也好,『verify』也罢,双方都是顾不得形象的状况――也可以说这意味著眼看就要结束的战况五五波平分。然而空空没有其他攻击手段的样子,和以往一样以飞行断然身体冲击,与之不同的魔法少女『verify』,身为『沙法师』的她,还有一个王牌。 王牌。 说实话,以她的审美观是不太想使用――因为不愿意做那种与美不相衬,体力劳动般的攻击,她才会制造沙像,不得不做些故弄玄虚之事。 而现在顾不得形象。 该使用的时候就要使用才是王牌。 「『mad sand』――power全开!」 早已不像『指挥棒』。 宛如棍棒般强力挥舞著――随著呼应,桂滨的海岸跟著产生变化。全部海岸动了起来――弯曲的海滩像山一般隆起。 不再是土佐犬的身形。 不过是粗旷的沙丘――但异常的巨大。 「…………!」 尽管闭著眼睛动静也会传过来,如此巨大到无语的空空,被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藐视著。 「只用大量的沙来压溃――去阴间赞叹我那不精细的战略吧!」 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更加挥舞手杖。沙沙沙沙沙――,沙丘笨重、丝毫不灵敏移动著。 虽然操作那么多的沙量,但她也不能精密的施展发挥――可是如果操作大量的沙子,更精密的操控也没必要。 飞离逃走也来不及――沙丘袭来的高度远超过飞行的距离,会被直接压溃吧。 「不过!最初一开始就用的话,胜负早就出来了呢――!」 「……正如你所说,」 空空肯定对手的说法。 胳膊无力地往下,一副已经放弃的模样――面对压倒性的战斗力差距,像是丧失斗志般的样子。 让空空丧失斗志的原因不是压倒性的战力――是因为变得没有战斗的必要,突然冲走战意,不用战斗而已。其实,最初一开始就用的话,胜负早就出来了吧。 以空空空的胜利做为结束吧。 「所以,去阴间夸耀我吧,魔法少女『verify』。你那样滥用沙子!」 「滥用――!?」 『verify』还不能理解空空说的话――简直就是直到死前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败因。 服装。 穿著拥有铁壁般极高防御力服装的魔怯少女『verify』,胸口从背后贯穿。是从变薄的沙中爬出来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悲恋的那只手。 3 没有决定性攻击手段的空空空虽然在战斗中反覆用单调的攻击――然而未必没有隐藏著王牌。倒不如说,最一开始狙击的点,就是即将与魔法少女战斗之时。 总之就是让『沙法师滥用沙子』的战略――看到她做出如山一般巨大的沙丘时,姑且不论超乎想像的巨大而无语,用桂滨有限的沙量来攻击空空,被流沙吞噬的三人的束缚也如计画般松弛。 也就是说,空空间接让她把那三人挖起来。 对魔法少女『verify』来说,流沙吞入的那三人的事已经『结束』,但她似乎没意识到――延伸来看海岸的沙是有限的。如果是在沙漠还行,但毕竟这里是沙滩。 做出山一般的沙丘,好不容易埋在沙中的三人和自己亲手挖掘出来没两样――打倒作对的魔法少女和同时救出三人的目的同时达成,一石二鸟的作战。话虽如此也不是没想到『沙法师』魔法少女会用更有效率的『数量压制』这攻击手段,尽管根据对手的战士性格,是个不稳定的作战―― 而且相比之下,关于被埋在沙中的悲恋是否能马上开始行动这点,空空也不会太过担心。那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不可能被那点流沙吞没就完了。 值得信赖。那伙人的疯狂――值得信赖。 尽管如此。 能有贯穿服装瞬间秒杀魔法少女的性能,比起预料之外更是期待落空。 不,是强的令人期待落空――明明没有任何指示却能理解空空的想法,从沙中逃出后潜藏在『verify』背后一击必杀,可以说是性能发挥的遗憾。滑稽被流沙吞入始终也是空空滑稽命令的缘故,不如说悲恋没有预先命令的情况下能因应空空的动作而随机应变,所以才会发牢骚――然而也不是想挑毛病,能够不杀掉的话,本来想要活捉起来。 那样扎实地贯穿心脏,不死也难吧――在高知初次见到的魔法少女。想知道那种攻击和作对态度,明明想打听、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啊,这样即便只是保住性命也可说是很幸运了。 人造人悲恋,一手贯穿魔法少女,另一手抱著地浓和缶诘,是考虑到要同时进行杀害和抢救吧。地浓和缶诘似乎都失去意识,所幸没把命丢了。虽然体感上花了不少时间,但至少还赶得上她们窒息的底线。 没有复苏处理的必要――但还不能安心。那种胜利的余韵在四国是不可能有的――没等地浓和缶诘清醒先去做该做的事。 即是开始调查魔法少女『verify』的尸体。四国有『不能死』的规则,死后经过一定的时间,尸体就会爆炸――所以必须赶快。 放弃开了大洞的服装,也想回收魔杖『mad sand』和她收集的『规则』。手杖和服装有联动关系,照理说只回收手杖是不能操作『沙』……,拿了也不会有损失吧。然后以clear为目标,理应拿著『spring』队所记载『规则』的记事本…… 但无论怎么翻弄服装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巧妙地隐藏起来了吗――或是最初开始就没拿著。 看起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高,即使如此空空还是边持续搜索边思考。熟记全部八十八个规则是非常困难的,以普通人类的记忆力要达成『clear的条件』大概不可能,因此要记录下来――用游戏来比喻就像『save』――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思维,但也可能不是那种情况,不更仔细思考是不行的。 若要说有怎么样的情况,确实有『与对手竞争』的时候――而且是与攻击性的竞争对手竞争的时候。 为了达成clear,把收集来的规则记录在记事本,被偷走啊被夺走啊之类的,不管如何都会怕落入竞争对手手中,因此不留下任何记录的思维有一定的合理性。当然,对记忆力相当有自信,像笨蛋一样的人也是有的……。 实际上,魔法少女『verify』如果那么有警戒心,那正好相对于企图抢夺她收集规则的空空来说理应是奏效的。 但对空空警戒应该不是怕记事本被拿走之类的――假使她还有别的『竞争对手』。 对空空那种视敌的态度。 不答应提出的和解也好,拒绝任何交涉也罢的那种态度,也许事实比空空所说的『像以前被谁欺骗过一样』还来的残酷。 以clear游戏为目标,假定至今为止她与其他参赛者互相竞争、互相欺骗、互相掠夺、互相背叛,边得要继续战斗――会有那种态度和没拿著搜集规则的记事本也不奇怪。 「…………」 想到便感到绝望。 因为不能单纯搜集新规则而变得绝望――抵达高知县后的情况,和在此之前通过香川县或德岛县的情况又有了不同,再次认知到什么是艰困的战场。 借助不规则登场的『新兵器』悲恋,使尽各种手段脱离困境收下了胜利――但大多冒险都走钢索撑过的自己能持续到何时呢? 生存到现在完全无法想像,不管以前到现在,什么保证也没有――再一次两次,这种事如果持续下去,可能最终自己也会遭到报应吧。 要是在魔法少女『verify』的服装找到看漏的记事本,这种绝望感也不会因此而稍为消退,虽然空空坚持把布料撕开只是为继续寻找,但结果正好确实那绝望。 「在找什么东西吗?空空长官。」 从背后传来悲恋的声音――刚才还单手抱著缶诘和地浓,现在左右手各抱著。被完全当作行李一样来对待,果然是欠缺人情味的人造人。然而那行为让空空比起产生恐怖谷理论的违和感,更能感觉像是共鸣。 如果对人工物产生像是共鸣的感觉,是否自己更离人类远了一点……。 「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事请不用客气,长官,我会尽力协助。」 「悲恋。」 空空叫她的名子。 怎么称呼比较好还判断不了(悲恋小姐?悲恋酱?),但作为兵器而存在的她,感觉加敬称来称呼反而失礼,因此就直称姓名。以造型来看,感觉比空空还多几岁的女子,没有奇怪和抵触感――这也是共鸣的一环吧。 悲恋倒不怎么在意怎么称呼,对此什么都没说(说起来『在意』这种事,人造人会有吗?),不过, 「怎么了吗,长官。有什么要询问请说。」 如此回应。 有种可靠的感觉。 「你――对现在四国有多少理解才来到这里?」 「我什么都没理解,一切。有的只有让四国毁灭的指令。因此想遵从指导、现场的指示与指挥。」 「……这样啊」 空空连同沮丧一起接受那句话。 都特别说什么都可以询问,却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虽然不应该抱任何期待,但在可靠里什么都没有,那还真有点失望。 有留意不让那沮丧表现出来,但对兵器做出那样举动不知道有无意义。 空空重新思考提前让她投入四国的理由――魔法使『沙法师』的出现导致完全中断思考,在决定今后的方针上,还想要点有关的情报。 四国的状态还没在地球扑灭军等外部传开的理由总觉得是有像『屏障』一样的东西,必然,空空自从登陆四国以来,不能知道外部的状况――现在到底外面发生什么事。 让悲恋提前投入的理由是不明室先偷跑,也不像是有别的理由――极端点来说,地球扑灭军中彷佛有政变,是空空预想不到的事态发生也说不定。 认为处于冒险的只有自己完全是个错误――谁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战斗著。比如与空空联络不上的『篝火』现在正做些什么吧……。 总之谈话有沟通的可能的话,应该能从悲恋那打听到外部的状况……。 但察觉那意图的悲恋说著, 「一般认为试著和自己沟通是没用的,长官。」 向空空申报。 「如果问我为什么的话没有意义,我只是像人一样行动,只是那样反应回来,并不是什么都没思考。回答被询问的事,回答以外的事是没有意义的。」 自身纯粹是以人类为模型塑造而成――悲恋说著。 纯粹以人类为模型塑造……。 比想像更露骨的说话方式啊……,假使那台词是人说的,虽然认为是残酷自虐的说话方式,不过感觉也不像是人会说的吧。 只不过空空和她果然有种亲近感――越谈话越感受到宛如心意相通的错觉。感觉像是虽然不能沟通但能够交流。 和我类似的存在――是吗。 仿造成人类导致和与人类脱节的空空相似,比起讽刺更像是『失败』,但对不明室来说没有『失败』的概念吧。 失败只不过是抵达成功的一个过程。 在左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么,找到东西了吗?长官。」 悲恋反复询问。 勉强说的话像重复播放――空空回, 「没找到。」 「不行,没时间了――离开吧。」 死亡到爆炸的时滞已经花了不少,因为并没有正确的资料,空空赶紧果断放弃。什么好处都没有,虽然继续翻弄女子的尸体可能会有什么结果,但在得到成果前继续搜索,就会先被爆炸卷入吧。 「离开。要离多远?」 「姑且,到海岸为止……」 照理不会有那么大规模的爆炸――前几次在屋内、隐藏在岩石后面都没有。那么这回就确实把那爆炸当样本从头看到最后。至今为止都没有机会确实看到尸体的爆炸,所以在这观察,当作下次的参考。 下次。 ……顺其自然,讨论接著要翻弄谁的尸体时,意识到自己没有变成讨厌的心情。不过重新思考也没别的方法。 这就是四国游戏,这就是我。 无论如何,空空和抱著仍旧昏迷的地浓和缶诘的悲恋离开魔法少女『verify』的尸体,移动到岸边――就直接等待少女的尸体爆炸。 「我有问题想提问,长官。」 「什么事?」 虽然那种军人的口吻有点滑稽(是『新兵器』而不是『新兵』――虽是这么说,因为地球扑灭军的『军』不是正式的军队,但使用那种口吻也不会不恰当),而且这大概也是模仿人类举止的一环吧。 「离开尸体有什么用意吗?时间到了又有什么含意吗?」 「啊……这样啊,没有说明是不知道的吧。现在的四国,有八十八种与众不同奇怪的规则……」 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事情的前后悲恋也没『理解』――如果之后只有空空知道但没告诉她,她很有可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违反规则。 嗯……。不,等等。四国游戏的规则也能顺应到机械生命、人造人的悲恋身上吗……? 「……总之,离开尸体的理由,看了就知道。」 人造人到底是在适用范围内还是适用范围外呢――关于这点之后必须仔细思考,现在还不能轻率下判断,空空简单回应悲恋的问题。 认为看过『verify』的尸体爆炸也没说明的必要,也会知道离开的理由吧――然而,空空的意图意外落了空。 这回亲眼确认尸体爆炸的意图和当作下回参考的意图同时落了空――由于打破『不能死』这条规则的魔法少女『verify』的尸体,作为惩罚而爆炸的情况,他们要观察的事,连只是单纯的看也办不到。 沙。 是她周围的沙子。 之前『沙法师』魔法少女『verify』操控作出的巨大山丘,随著她的死亡也一同崩塌,让桂滨海岸回复原样――然而『沙』又再次移动。 在少女尸体周围的沙动了起来――比起蠕动更像是旋风般往上卷起,笼罩在被贯穿胸口的尸体。她的尸体比流沙更急剧,急剧沉入到沙底下――然后下个瞬间。 砰。 微弱的声音在沙中回荡――多半没错是她的尸体在沙中爆炸的样子……。 「非常抱歉,长官。虽然看了也不清楚,刚刚是什么现象?」 虽然悲恋这么说,就连空空本人也不了解――完全不了解。沙的移动就好像是掩盖魔法少女『verify』的爆炸,然而明明『沙法师』已经断气死亡,为什么沙却在移动。 是生前使用魔法的影响吗――明明空空都回收魔法手杖? 「到底为什么沙会那样运转呢?绝对和平联盟的新技术吗?」 悲恋又继续问――这样啊,刚从外部来的悲恋,规则、魔法存在什么的都不知道,没有理解对手是魔法少女就直接贯穿使断气,意想不到的插曲啊……在进行四国游戏之前,不得不向她说明的事情似乎很多的样子。 没有说明的话很可能会把『死亡就会被沙子笼罩』这错误的情报输入在她里面――不,这也不是错误的情报,是刚才就在眼前发生的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这样能够考虑的方向是―― 「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 突然被喊到名子――从空空上方传来。而且是从正上方传来。 「在海滩赢过『沙法师』可真是厉害啊――说实话挺恐怖的,『space』说过要警戒你呢。」 往看那的话――少女正漂浮著。黑衣的魔法少女。 「………………!」 「我是魔法少女『scrap』,这场战斗全都让我看到啰――『丑悪』。」 她抿嘴一笑说著――明明在空空的位置来看完全看得到裙子内部,却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黑衣魔法少女突然的现身,不禁让空空退缩――姑且,知道黑衣魔法少女的内裤不一定是黑色的。 4 「像我这样的人啊,虽觉得四国游戏既兴奋又有趣,但也不是没有要抱怨的呢――」 魔法少女『scrap』她一面说话一面著地。著地的位置在刚才掩埋魔法少女『verify』的地点――掩埋爆炸的地点。 不,如果是爆炸的地里,不会散开掉进去吗。 「死亡而违反规则的话,会以爆炸作为惩罚。哎呀,差一点,有没有办法能熬过去啊――我啊,吵闹、骚乱什么的最讨厌。可不是崇尚优雅喔。所以就这样埋起来呦。如果爆炸在地面的话,不就会很吵吗?」 「…………」 于是『埋葬』魔法少女『verify』的尸体,她好像是这么说的――不,突然现身的黑衣魔法少女所说的话,不应该盲目听信。 不行啊,但是……。 「你也是……」 空空开口说出。 虽然是有继续沉默看看对手会如何的选项,然而,这种情况继续沉默下去即使对有著钢铁般心的空空空来说都很困难。 与在德岛县上空遭遇到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不同,当时还有暂时失去意识,空空大概连沟通谈话都不行(而『space』也没将空空视为问题,比起谈话更没把空空放在眼里)……。 尽管战斗才刚结束,现在大致也有万全的准备,但到底能不能和黑衣魔法少女沟通谈话呢。 明明空空根本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 「你也是……『沙法师』吗?」 「嗯? 嗯ー」 面对空空的问题,黑衣魔法少女『scrap』只是隐约微笑,没有回答――也就是没有回答的必要吧? 以固有魔法来表达相同魔法的方法――虽然相同魔法的手杖有两根以上此事还半知半解,思考过后来看,让相同魔法复数存在大概也不是不行。 若绝对和平联盟对抗地球的手段是魔法的开发,认为让魔法『量产化』是必须的吧――那先暂时不谈,要是她也是『沙法师』,从别的视角来看时就会产生另个疑问。 通常――以这说法有矛盾,不管如何让普通的魔法少女『verify』和黑衣魔法少女『scrap』使用相同的魔法,这样好吗? 有这疑问。 「长官。」 看她把两手抱著的缶诘和地浓放到地上――总之双手都自由的状态。 那样的她。也许是兵器般的临战状态。 「要杀掉吗?」 「…………」 危险。 在这状况下也未必不能断言危险的样子――状况早已经十分危险。发言变得危险也是自然的。 只是。 「别说那么危险的事嘛。」 反倒是造成这状况的魔法少女『scrap』那方答话过来。 「别这么说啊,骚乱什么的讨厌――我可没有打算要跟你们战斗喔。没有――战斗的打算。」 说得清清楚楚。 当然,即使明确的说了,虽然确实是说了,但是也没有产生信任的可能――空空快速地查看自己脚下的位置。 严格周密地确认自己的脚还站在岸边上――魔法少女『verify』不能使用被海水湿润的沙,空空才能九死一生――发生流沙时也是,在岸边的空空才会没被波及。 假使即使『scrap』是『沙法师』,只要在这里,照理能够保持安全……,在脑中计算著。 「悲恋。暂时,不用动就行了。」 这么回应――以『暂时』回应。之前流沙那时,由于空空胡乱的命令,害得她自身投入进去――必须得小心谨慎的指示,即使至今为止的状况会如何改变,也很可能会持续不变。 「了解,长官。暂时不会行动。」 悲恋忠实地回覆――黑衣魔法少女『scrap』则是边对那对话嗤笑边注视著。 「……有什么奇怪的吗?『scrap』小姐。」 「没什么。觉得很可爱而已。这游戏能带给你们乐趣的话,以作为主办方的心情来说,再好不过了呢。」 「主办方――?」 「不是见过『space』?没从那听说吗?空空空你看起来很聪明,或许打听一下就明白吧。」 「如果要说明白的话……」 空空边说边思考――这种场合与对手的意图,比起思考在这现身的用意,不得不优先思考对手正想些什么,怎么知道空空他们?只要偷窥的话,刚才与魔法少女『verify』的战斗,似乎一直都在观察的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盯上呢?连悲恋靠游泳来到四国也被看到了吗? 或是『风法师』的魔法少女『space』,追赶著杵槻钢矢,而她一直追踪空空他们……?还以为黑衣魔法少女当时所重视的一定只有钢矢……不,既然都一直尾随,那在这现身的理由是什么。不至于真的是为了防止尸体爆炸的声音才现身。 因此。 归根结柢,如果要说明白的话―― 「……不懂啊,虽然来到四国已经是第五天,但发生什么事啊、说过什么话啊,完全不懂――如果能向我说明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说明?我吗?哎呀,从我这打听好吗,会画蛇添足更加混乱喔――总之不会认真说呢。」 听黑衣魔法少女的话感觉真的不怎么认真――更确切的说,不怎么严肃地露出微笑。 「要我说的话只是在游戏搅和啊、玩耍啊。总是让『space』生气发火。不过,这就是必须做的工作吧――你看,现实在作游戏的话,都会有均衡状态对吧?均衡也好停滞也罢。搅和打乱那种游戏理论的僵局,就是我的工作――」 「…………」 到底在说什么,依然还是不了解。 原本就不太玩游戏的空空,被『scrap』回些不完全的话,不用说她也没有要说明的样子,意思根本没有传达到。 若要是唯一被强迫了解到的事――她是gm,管理游戏的魔法少女。 在四国游戏中,和以玩家身分参加的『summer』队或『winter』队的每个人,所站的阶级不同……。 「『space』的工作则是玩家的管理――不过,她最期待的『pumpkin』目前完全行踪不明,看来那边的重整会很辛苦呢。哎呀哎呀,有没有想谈的话题啊。」 『scrap』边说边一屁股坐下来,穿裙子也举止糟糕地盘腿坐著。 要坐著说想必有长谈的打算吧――空空认为这气氛长期下来会令他彻底厌烦,也没有那心情。然而如果没有和黑衣魔法少女战斗,也许这话题会永远持续下去。 与其说假设――不如说是几乎百分之百,看起来确实会这样吧――魔法少女『scrap』如果持有和『space』同等的实力的话,这次可没有能在战斗中生存的自信。 明确来说,不久之前才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战胜『沙法师』『verify』――要是『scrap』和她一样同为『沙法师』,也许能活用之前的战斗经验……。 无论如何,现在时限还没有到――正因为时限还没有到,所以才要有效利用时间,这是空空在四国必须面临的。 「如果没有想谈的话,那要聊些什么呢?『scrap』小姐。那……」 空空一开始先确认最重要的事。 「我的名子,您知道对吧?」 「嗯?」 「空空空……所属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 假设即使与『verify』的战斗从头到尾都被看到,空空也只有对她报上自己的代号『丑恶』。再假设就算『scrap』一直尾随空空,他对谁报上名号到那么详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难以想像土佐腔的她是从德岛县的地下百货开始,一直追踪空空到现在……。 「那么有名的人不是吗。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space』也稍微知道你对吧?」 「……好像是。」 说实话,那时因为暂时晕眩,『space』说过什么话的记忆完全模糊――只能确定她没把空空看在眼里。 无论是『scrap』坐在那地方,还是嗤笑的态度也好,都让空空完全认为没有威胁没错,但与『space』那时『轻视』空空的感觉也有所不同。 「不是为了调查而来的吗?四国游戏的事。那边的人是――增援?」 要说的话,为什么裸著身呢,『scrap』指著悲恋。 『scrap』似乎没有认知到悲恋是『人造人』――或是假装不知道,想让空空混乱吗?无论是哪个,悲恋有著能以拳头贯穿铁壁般服装的力量,照理来想不可能是一般人吧,这么一来让对手放下戒心的劝诱作战很难延续……。 「增援――要说的话,是增援没错。这孩子也属地球扑灭军。」 要说的话。 空空也跟著坐下来――面对『scrap』坐著。比起给对手看起来有余裕的样子,坐在岸边也有意图让海水完全浸湿不只手脚还有身体。对抗『沙法师』的策略――不过,以『scrap』的瞳孔注视下来看空空的动作似乎也没特别思考过,如此细微的调节不会令人觉得有种那含意在。 没有任何意味的感觉。 「只是,别误解了,我们和你们不同,不是为了妨碍绝对和平联盟的理由来到这――始终只是来调查的。」 「单纯来调查?哈哈,都杀死我们的同伴了,不像是你说的那样呢。」 如此说道的她豪迈地大笑。不就更加奇怪吗,发声大笑――确实这话听来会发笑是无可厚非的。的确在『scrap』眼前杀害『verify』――尽管并不是亲自下手,属于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之死,大多来看是空空造成的。但依他的行动而定,不知道有多少能免除不死。 只好因此而默不作声,但有一个发现。 为主办方的『scrap』,对于绝对和平联盟底层的魔法少女称作『同伴』,而且似乎还认识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边笑著的发言只是俏皮话。 而从下个她的发言,更有新的发现。 「杀了『白夜』队魔法少女其中一人的大事件,如果不是特殊的状况的话,在地球扑灭军与绝对和平联盟全面战争间大概只有突入的暴行呢。」 「『白夜』队……?」 空空是第一次听到那个队名,思考完全反应不过来――但只是对『杀了一人』极度反应不来。虽然不清楚,黑衣魔法少女的队名是『白夜』这推测是没错的,然而完全没有关于『杀了一人』的线索――正因为没有暴露线索才难以判断。 所以, 「那『白夜』队,是什么?」 只像是确认一样提问。 只是提问能够看见的答案。 「嗯?啊啊,虽然我们的事……欸,那也没有听说啊。『space』还真是有点轻视你呢。哎呀,这点姑且得反省一下。」 目光一晃,『scrap』不知为何撇了一眼昏厥中的酒酒井缶诘――因为只是一瞬间的事,空空没有注意到那视线。 「魔法少女特有的自负啊――不用想当然就是魔法,因此才会看不起一般人。魔法什么的,终究只是透过工具产生。」 「工具……」 「像……兵器那样吧。」 『scrap』意味深长的说。 兵器――新兵器? 不,这只是碰巧符合吧。 空空并没有回头看悲恋, 「你不也是一样吗?」 向『scrap』询问。 「因为我性格乖僻,不如说是看不起魔法少女的那方呢――吶,空空。知道魔法使和魔法少女的区别吗?」 「欸……不怎么知道。」 「魔法使是使用魔法。魔法少女则是被魔法使用――嘛,这件事怎样都好。啊,偏离话题了……那个,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全面战争,说过了吗?」 「那……那个话倒是说过。」 不用说,说过的事虽然不会忘记,但主要情节什么的空空完全不知道。 以空空来看假如眼前的她是――『白夜』队的?――既然真的是gm方的人,想要从这接触上引出有限的情报,还是有可能的……起码,想避免变成战斗。 全面战争什么的可受不了。 「虽说只是来调查的,但调查结果被带回去的话,以我们的立场来看会变得有点困扰哟――」 无视空空的发呆,『scrap』接续话题――也许是要说主要情节如何。 「――总之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的结果。如果公开那样的事,我们就很可能会被你们的组织给并吞。」 「那种事,是高层部同事做的事不是吗?像我这种底层的……」 「底层?哈哈,室长阶级的人别胡说了。」 「…………」 嘛,以只有现在的立场来说,空空的确不是底层,或许还成为地球扑灭军的干部之一――然而虽称作室长的头衔,组织等级制度的那个位置,空空却并不了解。至少在被派遣到这种危险地带的时候,就确定自己不属于『高层』。 「你,是哪一层的?」 空空像是要掩盖一样回问。 「是说你,叫『白夜』队的队伍,大概立于绝对和平联盟顶点对吧――在这种场合,身为地球扑灭军上层的我和你们合作也是有可能的吧……」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的话呢,但比起那个,在此把身为调查员的你处理掉不是更简单吗?」 「……把我处理掉,只会有下个调查员来而已哟。」 到『只会有下个调查员来而已哟』为止之前的部分,是指『只会让新兵器被投入到四国进行破坏哟』,因为已经提前被投入,作为威胁的效力有变弱的感觉。 实际上,『scrap』对此完全没有受到威胁的感觉, 「处理你之后所取得时间,就十分足够啰。如果到那时候让游戏clear的话,情势就会反转呢。」 「…………」 得到究极魔法――吗。 姑且不论可靠性,绝对和平联盟要从现在的情况反转,更要说有一次逆转的希望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吧。 和眼前的少女或是在德岛县高空遇到的『space』的充分余裕目中无人的态度对比下,她们所属的组织正处于火烧眼眉窘迫的困境。 「那么,要处理我吗――你?」 处理。 那种委婉的言语换个说法就是有杀掉的必要――无法不去想那荒唐愚蠢的事。 地球扑灭军也好绝对和平联盟也罢,明明最初是为了打倒作为人类敌人的地球所组成的组织,结果两者做的事,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外敌,都是『杀死人类』。光从像空空这归属意识低的人来看,他们只是迈往自我毁灭的道路。 「不会喔。」 直率地回应。 处于绝对优势,一言一语都能动摇空空的样子, 「『space』是有想要处理你,组织那也认为你是个麻烦想处分你――吧?但我性格乖僻,没有打算战斗。」 那言语就像有一定的自负。那种自己生存的方法,对立场感到自傲来看,绝对不会在此推翻自身的言论向空空出手。 「我和『shuttle』关系也不怎么好――也不想为那人的仇恨徒劳。」 「『shuttle』……」 瞬间思考是谁来著,大概是『scrap』刚才说过的,她似乎认为是空空他们杀的,这样能了解是『白夜』队的其中一人。 当然,那位魔法少女――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是在德岛县大步危峡,让空空一度死亡的犯人,但他们并不晓得。不用说,杀害危险的『水法师』的魔法少女,是空空空目前的盟友,隐藏行踪『summer』队的魔法少女『pumpkin』。 空空空被误解是常有的事――而且在这场合,别解开误会比较好,对他来说反而是优势。 「姑且尽可能注意『space』――她可不会饶恕,直接来杀你吧。虽然她现在又去寻找『pumpkin』。」 「告诉我非常多各式各样的事呢……这样的话可以顺便告诉我『白夜』队由几个人组成的?」 空空装作厚颜无耻地提问。不,实际上就是厚颜无耻地提问。虽然尽可能想把情报引出来,可是太过于直截了当。也许多半是知道『scrap』没有战斗打算,下意识松懈。 「哈哈哈。」 『scrap』轻轻笑著。 再说得具体一点,她轻轻嗤之以鼻。 「虽然告诉你也是可以啦……我向你搭话不就为了要告诉你那些事。」 「……这样啊。」 空空没有继续追问――以为是多嘴喋喋不休的类型,但『scrap』并不像口风松的人。 不过从『就为了要告诉你那些事』的说法看来,是为了告诉他某些事而现身搭话的推测也是可以成立。 空空的思维方式是在此如果不继续追问是比较好。 「嘛,按照你的忠告,会想要提防『space』――可是,不用提防你?」 「那是当然的――说过了吧?我在游戏的工作是搅和……,为了动摇游戏,空空空,你的事先置之不理也不要紧。」 「…………」 那种说法来看,『白夜』队一方面是队伍,一方面每个人也担任四国游戏主办方的职务,这应该不会错。想不到,游戏什么的说法还挺便利的。 「对我置之不理的话是值得庆幸啦……那为什么你会现身向我搭话?有什么问题会尽可能回答――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差不多可以让我回去调查吧。」 「哎呀别说得这么冷淡嘛。夜晚还很长――来当我说话对象啊。和我谈话说不定我会不经意回答些问题呢。」 空空假装要结束话题,就能被那样挽留――如此看来果然并非只是一时兴起才来搭话。在这时机来搭话的理由是……,这时机? 到刚才空空与魔法少女『verify』的战斗结束的时机――真的是这样?不,从现象来看这时候出声才令人怀疑――并不是无法讨论出不同的可能性。 对,例如。 现在的时机是被流沙吞入的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处于昏厥失去意识的状况――黑衣魔法少女『scrap』并不想被这两人其中一人或两人察觉到,才在此时向空空搭话? 「…………」 如果是其中一人……,空空直觉认为比起地浓,缶诘可能性比较大。 从黑衣魔法少女来看比起只不过是玩家的『giant impact』,更会注意谜一般有著预知能力的幼女酒酒井缶诘――不过话虽如此,她始终应该是普通人……。 可是试著强行进展推理的话,又不符合逻辑。不可能只因为酒酒井缶诘的外表而被搭话――现在好不容易她睡著,所以才会被搭话。 如果真的是那样? 酒酒井缶诘的外表――背著先见本能,『scrap』要传达给空空的事。 ……不,会不会推理地太随意?依据假设再假设,看出缶诘的价值?还是单纯是在战斗结束后来搭话这样思考比较适当? 可能多半是自己太过重视缶诘……不过,感觉到在德岛县大步危峡受到攻击不是为了空空或破坏德岛本部,而是为了一名幼女,为了处理酒酒井缶诘而行动的。 然而不论是哪个结论,都是没有证据的推理――与其让『scrap』继续岔开话题,索性不如孤注一掷也许比要好。只重视自身安全的话,对没有打算战斗的对手『scrap』或许没有必要孤注一掷……,如果让空空赌博的师傅左在存来说,也许只会看丢赌博的时机。 但空空决定在此分出胜负。 做出决断。 「若有事想对我说,早点说会比较好――不赶快的话,那孩子就要醒来啰。」 说完便用手指指向在一旁睡著的缶诘――但效果却不如戏剧性的发展。 黑衣魔法少女『scrap』只轻轻微笑――不过始终浮现余裕笑容的她,微笑的样子确实起了变化,那可逃不过空空的双眼。 根据情况会把失去意识的缶诘摇醒――空空的威胁包藏在话语中的暗示,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即使未必印证空空的推理,即使『scrap』扭曲笑容的理由完全不同, 「……那倒也是。」 『scrap』耸耸肩说道。 尽管空空的话语暂时引起她的动摇,但多半下个动作后,她显然又取回冷静。 「简短来说本来想再等一会,若无其事作些诱导告诉你。没想到反而是让我动摇呢……,让别人称心如意真是讨厌对吧?空空空。」 「虽并非如此……,都不懂别人心情的人。不由觉得可不能照你期待反应。」 「彼此都是乖僻的人。感觉很合得来呢,不是吗?」 虽然她这么说,但对空空可没有很遗憾的样子――的确『scrap』是个乖僻的人,然而那种态度或发言却充满人情味。 那是空空所没有的东西。 能让空空有所共鸣的是对他的命令尽忠职守,被说不能动以来就连一微米的微动都没有的人造人,悲恋。 「既然如此,特别照你期待反应也不是不行呢……空空空。有点想要拜托的事。」 「想要拜托的事?」 「嗯,没错。」 她有点不得已点著头――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吧。假使有什么事想让空空做,不会采取『依頼』这种的形式,必定是非自愿的――所以才坐下来把重要性不明的话多次穿插在谈话里。 可是,如今不说多余的事,没用闲聊遮掩,决定要直接了当只说明要点――空空的赌注不管以什么形式赌中,是否是件好事,不看看之后是不知道的。 闲聊归闲聊,杂讯归杂讯,今后也许能有效来活用――不清楚什么会成为暗示的四国现况阻断了空空的判断,到底是该向前迈进还是犹豫踌躇。要是无法承受和黑衣魔法少女面对面的紧张感,空空或许会选择容易点的方法。 但不能再往回走。 不管是依『scrap』不情愿的样子还是空空不走运的样子来看――事到如今只能前进下去。所以空空沉默等她继续说。 「要说也不是打算单方面要求――空空空,假设你听从我的要求,同时我也会商量让『白夜』队不对你们出手。」 『scrap』先出示好处。 与刚才不同,意图迅速地进展话题,要说的重点也一清二楚――尽管如此空空先把话题丢一边,到此为止,她是想避免缶诘被叫醒?说起来就算有多聪颖,明明始终还是幼稚园的小孩子……。 于是自己下的觉悟也突然没了,也许是意料之外的威吓使出最后手段,懊悔似的心情也涌现出来。 「『白夜』队……不是只有你个人吧? 也就是说――『space』也不会对我们出手是吗?」 「只要能做到的话。」 「…………」 赋加了那条款,虽然感觉是有点不太能信任的约束,然而能够取得这个承诺也能说很有成果。这样一来就只要看『拜托的事项』而定。 「你们刚才打倒的『verify』――铃井贺缘度,是所属『spring』队的,知道吗?」 铃井贺缘度。 那是,沙法师她的本名。 代号倒是听过,也算是认识的一名魔法少女,不过真实本名被那样讲出来,确实令人感觉到一个是失去性命的人,另一个是夺取性命的人这件事。 在四国的游戏感被剥夺的心情――但,对把本名告诉空空本人来说却充满游戏性的感觉。 「现在,四国左半边是『spring』队和『autumn』队发生对抗的抗争之地。两方互相火拼――目标是夺取游戏clear的权力而发起春秋战争喔。」 「春秋战争……?」 是什么来著。 感觉好像在社会课听过的单词又好像没有――在中国的某一时代?是在模仿表达吗? 「以clear为目标……嗯,所以?」 姑且不论名称,这么听来可以理解――魔法少女『verify』,本名铃贺井缘度,那种敌对的态度与和解交涉的拒绝感,还有服装内为什么没持有记载规则的记事本――那是和别的队伍抗争才会有敌对的态度和拒绝感。 若是正在抗争的时候,也是不得不警戒像空空一样不认识的人,然而实际情况更是麻烦。 「嘛,所属传统性较强爱媛总本部的『autumn』队,与所属改革派系高知本部『spring』队的关系不怎么好……不对,是本来就有竞争对手的意识,背后也有clear游戏的理由,虽然最初没有很严重。然而此时却迷失那战争的意义。」 「? 你说的迷失是指什么意思?」 「也就是,太过于以clear为目标,两边的队伍都是,不仅是为了clear,还以互相妨碍为目的而行动――就是所谓的均衡状态呢。」 「……均衡状态。」 不能理解那句话。 不是逃脱游戏而作为搜集游戏来思考四国游戏的情况,那clear的权力仅限于一人份。一人,或著一个队伍。这样的话除了要收集八十八个规则之外,还有一个,在游戏进行中必须要做的。 即是――妨碍。 阻碍其他玩家。 『autumn』队和『spring』队,哪方变得急躁的结果――造成四国左半边的均衡状态。 的确,打破那均衡状态,搅和游戏形势,正是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工作不是吗?那么为什么情况说的是好像别人的事一样? 「该不会是……要我在这状况下想办法吧?」 「不用说当然是。按照刚才说的话,除非谁在游戏中快速将游戏clear,绝对和平联盟就没有逆转的机会。」 「如果这样你……」 你来clear的话不就行了吗,说到一半。照空空推测大概是不行吧。如同『白夜』队的『space』想让杵槻钢矢完成clear一样――因此才会妨碍她逃离――也许主办方的人参加游戏是违规的。 违规。 既然如此,可能是在游戏八十八条规则里有其中这一条。 「你啊,让那抗争结束就好了不是吗?比如告诉她们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空空强硬改变问题。 「要做?还是不做?」 无视问题的回应,只问空空是否答应拜托的事项。 「当然,空空空你要是不做,我也会做的。」 「…………」 正因为是黑衣,才不想表露出来吗?或著那也是四国游戏的规则之一?反正,依现在的情况空空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做。」 虽然没有立即回答,但空空的答覆没有迷惘――对面的她也知道,『scrap』确实满足的笑了。虽然不怎么情愿的展开,但来向空空搭话的目的达成的话,勉强达到她的及格点吧。 不如说被这回应惊讶到的是空空本人也说不定。 以前,更要说的话是几天前,魔法少女『space』对空空的盟友杵槻钢矢,提起交易之类的事情时,空空认为那完全不能信任――所以才会全力拼命阻止那场交易。 那么为什么? 当然并不是信任『scrap』,与那时的情况不同――同样是黑衣魔法少女,同样是『白夜』队的魔法少女提出的『要求』,被没有抵抗就答应的自己给惊讶到。 那时的感觉,是接近生理上嫌恶的拒绝感,大概就如此吧?认为自己个人讨厌魔法少女『space』的理由……。 「让那春秋战争结束就行了吧?」 不论内心的纠葛,空空继续话题。 「只要留心那件事,我怎样调查四国,『白夜』队都不会来妨碍――这理解没错吧?」 「嗯……可是,你可不能将游戏clear。说实在话,以我们立场来看,不管是『autumn』队clear、『spring』队clear,还是『space』的期待之星,和你同盟『summer』队的『pumpkin』clear……或是大冷门,睡在那幸存的『winter』队的地浓凿clear,都不在乎。只要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谁都好――所以,空空空,你可不能坐拥渔翁之力寻找机会抢夺喔。」 以自己被强制参加游戏的立场,要说以clear为目标的话相当自找麻烦,然而不管是不是身为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对空空个人来说对那条款没有异议。 无论地球扑灭军会不会并吞绝对和平联盟,那件事怎样都好――只要自己能从四国存活回归就好。 存活。 是空空现在唯一的目的――多数人自然会做的事,对空空来而言是必须实现的梦想。 「假设―」 最后空空提问。 「假设我拒绝那要求,会怎么样吗?」 「啊?说过了吧,你不做的话我会做啊,还会寻找合适的人,拜托对方这样。」 「不,不是那件事……。拒绝后的情况,我会怎么样吗?」 「哈哈。」 黑衣魔法少女笑著――用五指在空中抓起一撮什么,嘴里边念念有词似地――虽然不知道是否有那样动的必要,至少联动到空空边缘四周起了变化。 刮起来了。 空空坐在海滩上的沙,一粒一粒有了意志般,往空空身体爬窜――一粒一粒侵入皮肤。 没有达到眼睛或嘴巴。姑且咬破皮肤。 「…………!」 「也许会像这种感觉吧――吶。」 与魔法少女『verify』同为『沙法师』――看来是错的。完全错误。不是同为。是质量的问题还是质的问题,『verify』她不能操控湿润的沙子,即使能操控,也不能赋予沙子如沙一样的强度。 然而黑衣魔法少女『scrap』办得到。 沙子湿不湿润与操控没关系――沙自身每一粒的强度也不能被轻而易举的打破,不会崩解而抬得越来越高。 「我是『土法师』――在地面上还是不要违抗我比较好喔。」 她伸回手后缠在空空身上大量的沙,像磁石般反弹,一口气掉落下来――让空空动弹不得的重量,立即变回自由,变回自由后,与其说是放心,不如说是毛骨悚然。 感觉随时都会被杀。 理应没被浸湿的沙子很少而不能使用,处在岸边就部分安心起来自己的愚笨相抵也好――在这面谈中,『scrap』能杀死空空五百次。 打算完成像样的交易、策略的自己像笨蛋一样――能这样活著,也许全看『scrap』的心情而定。 不。 不行被对手的气势给镇压住,太过于虐待自己――提起缶诘时,『scrap』的确因此而有所动摇。 但是,『土法师』……。 那魔法少女『space』是『风法师』……,如果在大步危峡让空空受到大规模的攻击,是另一个黑衣魔法少女的话,就能预想到是『水法师』――总觉得一想就能知道。 『白夜』队固有魔法的倾向……。 「那么就这么办啰,空空空。」 『scrap』说完便站起来。 有坐下来的必要是因为有事必须长谈,然而她似乎是没有别的事要谈。 直接漂浮到手伸不到的高度,离开桂滨。 残留下那轻视的话语。 「魔女醒来的话,帮我打声招呼。」 5 魔女醒来的话。 魔女。 黑衣魔法少女『scrap』,残留下那轻视话语的理由,绝不是认为空空那也不知道就带著很可能成为绊脚石的幼稚园小孩――当然认知到对她作为威胁来使用的幼童,一方面也是想讽刺空空做的事只是徒然――自己也觉得是。 虽然自己也觉得是,然而。 四国游戏中幸存酒酒井缶诘的真面目,能明白其中那片鳞,极大影响著空空空的命运。 但先回到刚才说的话,他应该先做的事是调停『spring』队和『autumn』队的春秋战争。 战争的调解。 由杀死友军人数比敌军人数还多,时常成为争论火种的英雄来执行,那可真是毫无道理的工作。 第3话「『pumpkin』、屹立于爱媛之上!肆虐的秋季风暴!」 0 即使不能结束,也能遗忘。 1 若是要明白表达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autumn』队的队长『clean up』现在的心境,用―― 「不行了……」 的一句话就没了。 精力也好毅力也好都已竭尽。 面临残酷的状况却什么都不能做到的懊悔,从不间断回荡在脑中――然而以现实来说,认为现在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从今以后也办不到。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毫无办法。对自己能完全分析此现况的头脑感到可恨。 明明能像队友魔法少女『lobby』那样,马马虎虎地准备的话,就可以无忧无虑――或是,像去年在桂滨举行魔法少女淘汰赛的对战对手,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周围怎样都好只考虑到自己那样。 那样才不是十几年伴随、孕育而来的自己,当然都明白――明白也深切感受到。不管自身领袖气质到底会变好还变坏。 无论变好或变坏。 以现在来说,『变坏』那方意味比较强――在这四国游戏,立即边临死亡的状况下统领队伍和训练完全是一线之隔,半吊子的觉悟去突破困境是不行的。 何况是身陷其中。 在县境的边界,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同伴之间,发生没有必要的分裂拆伙―― 「嘛,虽然把高知的『spring』队说是『同伴』什么的,那种忘我发怒的家伙在我队上有三人左右――」 『lobby』的想法如何并不清楚――不仅仅在那件事,她思考著什么,『clean up』完全不能理解。可以确定的事,她时常倾向顺从于多数派,所以在这情况,无论身为队长的『clean up』说了什么,『「spring」队是敌人』也有三票,这种派系投票吧。 话虽如此,如果要『clean up』自己说,能与现在对立中的『spring』成为同伴吗,实际上打从心底被追问到底,是会难为地摇头的。 绝对和平联盟内传统派的爱媛总本部和改革派的高知本部原本就在对立,没有例外『clean up』也被如此唆使教导,即使理性上知道是『没有意义的内哄』,感性上还是难以不被灌输的偏见给影响。 比起在四国游戏初期阶段,对『spring』队和『autumn』队的实际对立给予决胜的一击――倒不如让两队都只能系统上的通讯接触,如此『竞争』生存。 如果与四国右半边――香川、德岛那侧的魔法少女们一样的话,信息被隔绝,或许有分不清楚方向的路也许会彼此协调。 高知县,『spring』队。 爱媛县,『autumn』队。 『spring』队和『autumn』队的春秋战争――有著像那表达对立的人在,队内哪来的愉快有趣。 才不是玩笑话。 绝对和平联盟是为了与地球战斗而成立的组织,明明不应该和地球以外的对手发起战争,偏偏还是和自己人?而且在这非常事态中。 想到四国游戏本身,是为了入手与地球战斗的手段来作为过程的实验――虽然已经失败得惨不忍睹,但未必没有回报。 牵连三百万人,连组织都半毁坏状态――但是即使如此,未必没有回报。clear游戏入手究极魔法的话――那就不仅仅是牺牲,还因此变成宝贵的牺牲。 正因为是三百万人的死亡可不行是无谓的牺牲。 正因如此,理应这么说。 谁先clear四国游戏,谁就去救助半毁坏状态的所属组织――彼此虽然从头到尾都知道『不是做那种事的场合』――正因如此,连队伍间的抗争都丝毫不让步直到完成目的。 如果仅仅只是功名心,考虑到全体,考虑到对地球,让给对手的队伍,或是有彼此手牵手协调合作这种事也说不定――无奈于彼此,对彼此队伍的不信任感是无法抹去的。 开始思考比起说她们自己应该clear,更不应该被其他同伴clear――如果是这样就已经临终末期。 更加麻烦的事,是队伍间的力量抗衡。 一切在表面上相似就一切在意味上完全相反,取得完全的平衡――那又令人更加气愤吧,总之,春秋战争处在一个保持平衡的状态。 ……那么说身边的队伍,造成均衡时本来会像『将死』一样。 即使至今为止都在指挥队伍的『clean up』来看,除了先彼此互相约束外,心中看不见有其他的未来。 不。 暂且,『clean up』还没有放弃和解的可能性。和解――没有断念谈和的可能性。如果只是互相比搜集规则的比赛还行,即使双方彼此互相妨碍、确实互相揭短的情况呈于现况,但还没越过最糟糕的界线。 那最糟糕的界线是,在任何一方队伍里都没有出现死者――还没有变成gameover的玩家。 在对立中,有一下受重伤,一下性命垂危的危机时刻,不过没有发生无可挽回的损失。 虽然因此和解的路线还没有完全消失――但越是继续思考那么怎么做才会实现这纸上空谈的方法,越是完全没有计划。要是对立加深,现在为了对话之类的也是没希望,似乎也没有朝向和平线索之类的好主意。 这算什么魔法少女。 算什么的魔法。 说著自谑自己――到头来,无论使用什么样非现实的超脱常识、超常现象的那种东西力量、超乎常理也没得比的力量,却连和同世代的女孩子说『和好』都办不到。 ……此外,在她正思考这些事的时候,『spring』队的其中一人,魔法少女『verify』,已经被从地球扑灭军来的调查员空空空,和地球扑灭军斡旋者的『新兵器』悲恋亲自处理,以『被杀』的形式丧命,因而她所描绘的和平构图,实现的难易度又更上一层楼――巡视爱媛县松山市一带的她,也不会知道在高知县桂滨所发生的事。 不用特地增加绝望的因素,所以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当然,离知情不远就是了。 顺带一提巡视只是藉口,单纯想一个人,目前正在『autumn』队的据点,从道后温泉到闹区为止,随意飞来飞去而已――松山市站前是这里的闹区,数周前的话。 单独行动不会很危险吗,虽然队友『curtain rail』这么说,在现在的四国危险的时候不管几个人都很危险。想要扎实练习今后的战略,说到一半就强行飞出去。 不过即使是讨厌『spring』队的『curtain rail』,也知道不应该维持现状,所以才没有强硬阻止『clean up』出远门――然而,战略什么的,说实话,都是『clean up』竭尽思考的,对回顾至今为止的游戏所直白的感想。 所以――『不行了……』。 四国游戏。 如果这是真正的游戏,错不了就是按下重新按钮的时机,或是承认被『将死』,投降的时机。 不过,在现实世界是没有重新按钮的,除了死亡以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迎接gameover――尽管知道可能会被将死,她们也只能继续游戏。 想想看会有那种滑稽的话吗? 宛如消化试合般――再加上其他队伍全力妨碍胜利晋级的队伍,滑稽到如此极致,简直难堪。 『spring』队――虽然那边怎么想的并不知道,但这么一来只好期待四国右半边,香川或德岛的同伴。 对她们自己不能clear也有著懊悔,但比起让『spring』队clear,不如让『summer』队或『winter』队的同伴先得手还比较好……。 只是,连那种事都开始思考,就真的是迈入最后阶段的证据――如果『spring』队和『autumn』队预先知道四国游戏的起源与实验的内容的话那还行,事前什么情报都没给,根本是欺骗她们把搜集游戏伪装成逃脱游戏,不可能认真玩。严谨预想的话,『summer』队或『winter』队必定不久也会全灭吧。 逃脱游戏……。 也许只是作了最糟糕的情况――『autumn』队至今为止收集规则的数量,离八十八个还很远,然而却要从四国逃脱,完全退出。 比起就这样在无人的四国枯竭下去,起码抱著规则,以从四国逃脱的形式,破坏均衡状态……。 虽然是宛如讽刺似的作战,然而这方法是从座标上离本州最近的爱媛县来逃脱,是『autumn』队才有的特权。只有在这一点方面――只有在『能够逃走』这一点方面,相对于『spring』队,『autumn』队更有优势。 尽管有这种优势也算不了什么,『clean up』自言自语,完全没有自信能够说服包含她在内的同伴四人(实质上三人)――的确,这是对战斗(均衡)完全精疲力竭的『clean up』的看法,但如果从『spring』队来看会觉得『有退路的家伙都缺乏觉悟――继续这情况早晚会夹著尾巴落跑』吧,也许她们正看著也说不定。 如果『autumn』队带著许多的规则离开四国,困扰的会是『spring』队――虽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但要clear会变得更难。 那么想的话――认为对手望眼欲穿等著她们撤退――这『明智的手段』也是不容易夺取。 比起说不容易夺取,不如说是不想夺取――凌驾于论理之上的感情。 不能像成年人那样。 不想中讨厌的同伴的计――纵然是吃了亏。 「想要异常……」 在无人的街道魔法少女『clean up』一边继续低空飞行一边嘟哝著。 「像是突然改变这均衡状态的异常啊……像是更换这沉闷的空气啊,发生谁也预料不到意外啊……好想要。」 可以发生事件吗。 那样想。 这时的她并不是具体地决定愿望是什么――会期待发生不可想像的异变也是理所当然的,前几天,即使是袭击四国的大豪雨也是没有什么变化、打乱不了均衡等级的变异,尽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吧。 强硬点说的话。 『大声悲鸣』――那种程度。 确实那种灾害再次袭击四国的话,也不会变成什么春秋战争――不过,正因为越是期望发生那些事情,她越是不能忘记自己职位。 绝对和平联盟。 和地球战斗的组织其中一员。 虽然说起来那并不完全是奖励――她的愿望,这些日子一直继续期望无止境的希望,在此时此刻实现。 如果看到空空空的当下很快就会明白,实现愿望绝对不是件幸福的事。总之,差不多该结束巡视,正想要回去大家那边时。 魔法少女『clean up』意外遇到―― 异变。 2 死在路边的人――好像那样。 她趴倒在有拱廊的商店街中――脱落一只高跟鞋,看著那样的光景,可以看见是绊倒后跌倒的样子。 要是平常看到的话。也许会认为是醉鬼在大街上酩酊大醉的样子,然而明明现在不是平常。 倒下的人。 有人。 在目前的四国,是多么的异常事态啊? 「…………」 魔法少女『clean up』边讨论各式各样的可能性边慎重地著地。因为拱廊屋顶的阻碍,不能直接飞去靠近。如果是再后面一点的地方倒下,说不定就没注意直接过去了。 虽然也没有微动,不过说起来那女人还活著……吧? 很快就发觉到那样思考是愚蠢的想法――不管她是谁,那不可能只是个尸体。 现今四国的,理所当然的标准规则。 『不能死』。 万一违反那严厉的规则,作为惩罚尸体会爆炸,炸到无影无踪――确实不能在这里死亡,会说那女性还活著也是必然的论理。 虽然看不出来是有意识的样子,但看起来也不像是睡著……? 说起来道路还没整修时、正在四国巡礼的旅程时醉倒在路上的人还真的不少……,如果那『死在路边的人』倒在现实的道路上,大概会瘫痪现在的交通机关吧? 幸存……。 一般的幸存者? 可没有想咂嘴的心情――反而增加『不行了……』的心情。为什么事态又变得更加困惑呢。 先前切实渴望异变的确是她自己,然而一但实际面临眼前的异变,却完全拒绝不了这烦躁的情绪。 因为不得不去思考。 以她自身的心情,虽然发现倒在路上的女性会去协助也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但作为组织的话该如何是好? 对绝对和平联盟来说,这次的事件――应该会想隐瞒实验失败的事情。不,过大的规模、过大的灾害,无论组织有多巨大的力量也掩盖不住,即便如此,能作证的数量当然越少越好。 一般的幸存者。 可以的话最好一个人也没有――假设她在此帮助那倒下的女性,也许等待她的可不会是光明的未来。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弃她不顾,不得不捡啊。」 队友会怎么说并不知道。也许会疑神疑鬼认为是被『spring』队送过来的刺客或间谍――当然,虽然也不是没有考虑到那可能性。 但如果那样的话也行,有点随意的心情说著,『clean up』前去靠近她――总之要改变现况。 是派遣来的间谍等人的话至少还不会认为对手采取不怎么有意义、莫名其妙的战略,不如说非常欢迎。比起纯粹倒在路边少费神多了。 ……在某处有集体的难民,储备的粮食快要罄尽,其中一人仿徨地去求救――那样展开的话怎么办? 然而如果像想像那样的话就得重新思考。要对一般市民施恩,这数量也得借助『spring』队的手,意外的现实――问题是,各位一般市民要听从穿著轻飘飘服装的魔法少女指挥这点。 为了不容许那件事,魔法少女的服装才会这么可爱,换言之就是作成没有威严的外形这件事,『clean up』是知道的。 总之组织不会给予没有管理阶级、底层的白老鼠有一定以上的力量――可是对率领小规模队伍的『clean up』而言并不是很了解那种心情。 但不管怎么说,明明没有穿上滑稽似的服装的嗜好,到现在也不太能能理解――魔法虽然很便利,但对被限制追求时尚的女孩子来说,付出的代价也太大。无意间自己也习惯穿那样的高跟鞋――尽管有点不太容易行走――边那样想著,魔法少女『clean up』边蹲在让她倒下的根源旁。 想过之后应该不用太担心。 而内心完全不是这回事。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靠近完全不知道真面目的女性――魔杖也没拿出来就直接蹲下。 因为最近的精神疲劳而疏忽大意,说是这样当然也没错,但正因为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必要的粗心大意也许更能接近正确答案。 被赋予固有魔法的魔法少女。 仅存在于口耳相传的『白夜』队除外的话,她无疑有著最优秀魔法少女的自负――没有理由对脸朝下趴倒姿势的一般女性有所警戒。 要责备那样的傲慢自大也是没办法的。 事实上,要是在此倒下的是真正的一般女性的话――在此设下陷阱的真的是一般女性的话,哪怕是怎样的陷阱,她都能采取回避行动。 只是。 还有对手是魔法少女的情况――已知魔法的存在并且了解的人的情况,那可不在范围内。 「!?」 俐落的动作。 倒下的女性首先抓住『clean up』左手腕――抓住手表、也就是魔法手杖。 然后以最小限度的动作早一步封锁『clean up』的魔法,另一只手握水果刀抵在她的咽喉。抵著咽喉是要限制行动,实际上连一层皮也没切到。能够做到点到为止的程度,但也不一定是习惯使刀。 「你――」 被掌握著主导权,不,虽然一瞬间被完全压制,没有隐藏动摇的『clean up』是事实,但毕竟身经百战,即使处于那种状况也没怠慢理解对手。 似曾相识的面孔。 然而可是―― 「是……魔法少女『pumpkin』?」 「啊啦。知道我啊。」 站起身子的她――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莞尔一笑。 「真是荣幸呢。非常lucky――very lucky。『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能有和你一对一谈话的机会。」 「…………!」 彼此彼此我才荣幸,想这么回应但在这状态下也办不到。――不过,如果不是在这状况下的话,确实有一次,确实曾经好像有好好谈话过的对手。 『summer』队的魔法少女『pumpkin』。 说是个乖癖者,似乎即使是那怪人团的队友也相当排斥――然而她也是高层所佩服的战士。 从实力来看,即使原来所属是『spring』队或『autumn』队一点也不奇怪――大概也不是有什么事情,被四国右半边派遣过来吧? 总之『clean up』,被假装倒下的『pumpkin』完全给骗了,可是这下也让她理解到。不如说,这举止除了她以外,不是谁都可以模仿。 魔法少女。 脱掉魔法少女的服装,穿上一般女性衣服,假装倒在路上,将自己作为诱饵设下圈套什么的――看似简单的诡计,但哪来的谁会在放弃自己的魔法之后,作来引诱会使用魔法的对手靠近? 会用固有魔法的人,会考虑拿一把水果刀用来压制? 普通的衣服或高跟鞋在现在的四国哪里几乎都能筹措吧――只要在这商店街寻找一下就能取得一套――也没有考虑到。是魔法少女就该穿著服装,是她自以为的想法,然而这很难说――因为在现今的四国这服装,比起铠甲还更像是救生索的东西。 即使是片刻也不想脱掉才是真心话――谁都不会想死。 以魔法少女的角度来思考,『pumpkin』所采取的诱饵作战等同于是裸身在山中,在熊面前装死一样――不对,更要比喻的话,就像场所在北极而对手是北极熊。虽然还好是成功了,但失败的话简直惨不忍睹。 不。 实际上已经成功了,而现在惨不忍睹的反而是『clean up』……。 「因为看到你在天空飞来飞去――就试著引诱一下。」 从那说法看来,在难以飞行的拱廊入口附近倒下也是作战的一部分。促使魔法少女著地。反过来看刚才能被发现似乎把好运用尽般――如果是巡逻的话,应该要更小心谨慎。 可是……比起在这懊悔自己的过失,一发现在天空飞的『clean up』立刻就能即兴设下陷阱,坦率地钦佩著『pumpkin』的机智。 不过,被抵在咽喉的刀子可不允许那感情的流露――惟有被支配恐怖的感情。 死亡。 死了然后爆炸。 在四国游戏初期看过的凄惨光景――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 至少她装作感觉不到被恐怖支配著边说。 「知……知道吧?不是傻子吧,你。以防万一先说,即使杀了我什么也不会得到喔,对你――」 「为了利害而杀人什么的,我可不会喔。」 魔法少女『pumpkin』回。 「可是以那句话为前提,让你继续生存又有什么利益呢……?」 「…………!」 她是有名的『乖癖者』,因此行为举止方面听到的不是很多,如此直接一对一谈话还是第一次――不能理解的人格。不,要说『如此』的话,边被刀子抵著边在穷途末路的状态下和谁说话这件事本身,对『clean up』来说是初体验――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冷静的判断。 然而就算是不认为,也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说话。 「假设……是以clear游戏为目标的话,威胁我也没有用喔。被怎么样的威胁我也不会说出至今为只收集到的规则。」 「欸?怎么样的?这么样的吗?」 『pumpkin』刻意挥动刀子给『clean up』看。 比起威胁更像是戏弄的动作。 「看你那样子,的确好像没有随身携带记录规则的记事本呢――多半现在爱媛县的状况,似乎不怎么和平。」 「…………」 「不过,即使被刀子受苦仍然能保持沉默?我们魔法少女啊,应该没有受过那样的军事训练。」 「……拷问我也只会招供真假虚实的规则,不能区别对吧。到头来你只好变得在限度内使我受苦――反正受到什么痛苦的话,我也不会轻易说出真的事情。」 「真不愧是你,很高明呢。」 说著褒奖的话,抵在咽喉的刀子没有因此而抽回――表示充分余裕的态度给『clean up』看,不一定是疏忽给她空隙来逆转。 如果有那样毫无疏忽的戒备,自己也不会遭遇这种事情吧――假使自己有突破口的话,大概是指望队友的帮助吧。 对尽管被劝告也要自己单独行动出去的过失,这样的求助太过任性,要让担心她晚归的『curtain rail』随后追上来――办不到啊。 也许状况会变得更加混乱。 即使是什么样的魔法,什么样的魔法少女使用固有魔法,都没有比把刀子刺进去一公分还快。假如谁――队中剩下的四人全员到齐来帮忙,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以这种仇恨的形式变得的队伍凝聚力――会当成笑柄的。 聚集五位魔法少女也敌不过一把刀子―― 「……为什么你会在爱媛?『pumpkin』,你负责的是香川地区对吧?」 「唉呀。在被刀子抵住的情况下还能向我盘问是非?非常有勇气呢――」 觉得奇怪的『pumpkin』回。 再怎么说『clean up』索性自爆自弃――终究会注意到这种均衡状态。 自己感觉认为『pumpkin』并没有杀气――打算杀死的话,早就被杀了吧。什么样的目的,更要说是有什么要求,才会给『clean up』设下圈套的样子――只是看在和平背后事情推进不了,绝对也没有打算让她高兴地接受的要求吧。 当然占有优势的是持有刀子的『pumpkin』,而且这情况对手也只好顺从,然而那样的意味著谈判的条件照理还有缓和的余地――那样不安定的均衡。 不过,对这均衡状态已经也感到厌烦的『clean up』――但情绪还没到变得绝望的程度。 与其是接受那无畏的态度,不如说『pumpkin』看起来很高兴。 「哎哟,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呢。我所属的『summer』队几乎是解散的状态喔。死了三人,一人行踪不明――那样的状况。所以我也没有理由被拘束在香川。」 「…………」 到哪种程度才是真的呢,思考著。 在此握著刀子的『pumpkin』可没有必要把正确的情报告诉『clean up』――流露虚假的情报,占取优势进展话题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那样程度的战略手腕,抱持冷静表情倾听,即兴布下陷阱的女人所说的话,有什么能够信任的? 只是,那也未必不是真正的情报。 流露真正的情报占取优势进展话题,才像她会做的事吧。 『summer』队的解散……。 性格有问题的『cogen』和『stroke』都说,的确在乖癖者中『pumpkin』名列第一,集满问题儿童的队伍互相有著共鸣,因此照理有著意义不明的团结感――也就是说困难的危机状况下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那么简单吧嗒吧嗒散落……,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说行踪不明的人……是『pathos』?」 「很好的猜测呢。嗯,要说队伍的连结应该就是她没错,她有了异变因此队伍才会陷入解散状态――不过错了喔。让『summer』队变成这样的处境,原因只是一个男孩――」 「……男孩?」 「哎呀,说溜嘴。偏离话题可不妙呢,一不留神你的同伴也许就会来援助。」 再怎么说似乎是考虑著那种可能性。当然,有人质在也知道不能出手吧,以防万一比起稍高的概率,是会先考虑没错。无论是抢夺人质和弃同伴不顾的伦理道德,以战术上来看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接下来――不,可不要误解呢,『clean up』。突然故弄玄虚地登场,让你期待了真不好意思,我能向你说明的事情,可没有这么多喔――特别是有关于四国左半边,我就像进京游览的乡下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如说在绝对和平联盟主场爱媛县活跃的你,会更精通四国游戏才对。」 「…………」 「想要请教你一点事才是真心话吧――不,再多说一点,『clean up』,不知道我是否能当你们的同伴?」 意外的话语。 那种要求? 明明有著要告诉她除了规则外的四国情报的觉悟――泄漏那种在范围内程度就行。然后脱离这种情况――只是,同伴? 加入同伴? 「是想加入『autumn』队……吗?」 「这也不是说特别奇怪的事对吧?为了在四国游戏生存,互相协助是必须的。人要一个人生存是办不到……」 这也不是说奇怪的事对吧,说著她的声调边像是开玩笑般――意外的拜托要让她加入到同伴内,却完全感受不到真挚或诚意。如果是面试的话,那种满心欢喜隐约带点笑意的表情,确实会被掉进圈套。 对于这种要求即使她们会感兴趣说『真的吗?』,也有会当成可疑,完全相反的玩笑。 因为『summer』队解散了(是因为『男孩』什么的才被陷入解散?),所以想要加入到别的队伍,的确是很自然的想法,只是……。 「那为什么是我的队伍,想要同伴的话,『winter』队或『spring』队也可以对吧?」 「『winter』队早就全灭啰。」 『pumpkin』轻易地说出来。 那还是第一次听到的情报,但即使是真的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尽管是魔法少女,在现今的四国也很难生存下去。不过只是那种程度的事――不如说『大概解散』,更加不明变得不上不下状态的『summer』队的异样。 顺带一提以事实来说『winter』队成员其中一人,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还活著,最后是和让『summer』队解散的『男孩』一起行动,然而在爱媛县是不可能得知这情报。 「因此我的选择必然变成要接近『autumn』队或『spring』队……你想想,就如你所知,『spring』队是武斗派,有点难以接近……所以才会来感觉谈得来的『autumn』队。总之就是判断队长你是人格高尚的人呢。」 感觉说的被人给戴了高帽,当然那不是真话。假如对上的是『spring』队,被怀疑时会说『「autumn」队是传统派所以有点高傲而难以接近』之类的话――假如这少女有来接近她们自己的理由,照理还有别的原因才对。 但是还没打算问『pumpkin』,毕竟『clean up』是处于被刀子抵住的立场,没有刺探原因的手段……。 「说实话,我是相当苦恼喔。」 『pumpkin』说。 皱著眉头的表情,确实装作很苦恼的样子――不是假笑的表情而是作出困扰表情的样子。 「是说被逼到无路可走呢――或是说必须要别人的帮助呢。还是说想混进人群之中呢――」 「? 想混进人群之中?」 「哎呀,失言啦?」 看她故意似地装糊涂,多半不是失言吧――从各种角度来看各式各样的事,观察她的反应也只能这样想。 「总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请让我加入你们一伙――当然,队长还是你就行了,也会顺从你所说的事。夺取队伍什么的一点也没考虑过――而且我也没打算打搅太久。」 预先说明以防她们的不安――换言之,这种不确定因子,要直接了当的说,预防危险份子加入队伍而产生的不安。 「做完事就会马上离开哦――可没打算在你的队伍一直赖著不走、搅乱和睦。就连clear游戏的权利,也让给你们呦。虽然没有认真玩游戏的我所掌握的规则,你们不太可能不知道,但提供给你们也行。」 ……超越想像的让步。 至少摆在眼前的刀子感觉不像是在让步――反过来,更不明白对手到底在思考什么。 让步clear的权利。 那是不可能的,明明是让『autumn』队和『spring』队发生争执的事,却轻而易举地放弃――不,就连这话语到底要相信到哪种程度才好也不知道。 到底应该要怎么做? 不对,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手已经把最大限度的让步表示出来,所以在此应该称势答应――有问题的话,就算让步了也立刻推脱掉请求。虽然不能否定有某些企图的可能性这点,但在这种不知道何时对手会手滑的情况,再继续苦恼下去与其说危险不如说是愚蠢。 「我――」 『clean up』说。 「我――我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用完整的句子说。」 「让你当我们的同伴――请你当我们的同伴,拜托。」 换个谦恭说法似的。既然决定要那样,固执己见也是没办法。 「让我落入设置如此精湛圈套的人变成我方的话那就有望了――取得春秋战争的最终胜利。」 期望的异变。 谁也没想到会是越境过来的魔法少女――如果像这样运转下去,也许爱媛和高知的均衡、对抗状态能够被打破。当然如果运转不好,也许会更加恶化。 「春秋战争?」 那是什么。 『pumpkin』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重复说。 似乎还不能理解那件事的前后――关于四国左半边进京游览的乡下人,倒是真的。 「我们这边的战况是超乎你想像的残酷喔――说是残酷,也可以说愚蠢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而来到左方,但总不能都照你的计画走吧。」 「本来不是什么事都能照计画好的路走喔,人生。」 『pumpkin』那么说著――终于把刀子收了回去。 「那可是从连人生都失败的男孩教会我的事呢。让我决定试著挣扎迈进。」 「哼……」 教会她的男孩,和让『summer』队陷入解散的男孩,不由自主觉得是同一人――『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点头肯定。 3 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在爱媛县装作路倒的普通人,让苦恼困境的『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更加混乱又使她陷入伪装陷阱中,不用说当然不是半开玩笑闹著玩,她有她重大的理由――根据外人以俯视全知的观点下,虽然看得出她深不可测的态度,但怎么也不知道她真正的用意。钢矢就如同钢矢的结构般,确实对组织忠诚的少女――魔法少女。 不对,与对组织忠诚稍微不同――她并非把绝对和平联盟当成绝对。以她的价值观来看,对组织的忠诚心在这次场合是以『对做过的事应该规矩地负起责任』的形式呈现,因此从局外人来看会觉得是『对半毁坏组织已经放弃』吧。 而且,也许另有真正的目的。 只有最终目的是『打倒地球』这点是不会动摇的,但在那点以外方面她是会非常随机应变的――由于她具备那种能够自由地转让或妥协灵活性的性格,所以才会和像欠缺自主性的男孩空空空组成同盟,并且保住性命。从知晓他的人看来,也许是得到如同奇迹般的成果。 无论如何,为了四国全体进而到人类全体,她虽然不到会说牺牲自己,但至少也有献身战斗的程度,少说与只为保护自己性命而战斗的盟友,空空空不同――因此她要和『autumn』队有所接触。反过来看,空空空被黑衣魔法少女『scrap』促使下,变得从此开始要与『spring』队有所连接,情况有些不同。 当然,虽然以结果来看是相似的――虽然直到那方面为止的过程,表面上临摹的话也许是相近的,但如果要说是脱困穷途末路的计画,也许是近似于魔法少女『clean up』的立场。 陷入停滞的状态。 然而虽然陷入停滞的状态,但杵槻钢矢可不会停止。 『autumn』队和『spring』队有著均衡状态,『winter』队的『giant impact』变成名目上是局外人空空空的俘虏,『summer』队的『stroke』目前下落不明,试著思考看看,魔法少女『pumpkin』,在现今的四国理所当然是最积极活动的魔法少女。 从德岛县鸣门海峡一带,逃脱四国――曾经企图退出游戏的钢矢,因为黑衣魔法少女『space』禁止通行的原因被受阻碍。而有场微妙的谈判妥协,从她的判断看来本来要顺其自然接受那特殊奖励,但因为空空空反对,以截断的形式逃离黑衣――在那之后暂时躲藏在遥远的上空。 如果时机来到关于地球扑灭军预定投入的『新兵器』,钢矢接受空空所说的话,不得不从四国逃离阻止兵器投入――而且在与地球扑灭军取得联系之时,空空一定要得到调停,但和空空截断后不知他的生死,她必须得思考如何一个人从四国脱离。 这一点,在逃脱行动方面比起空空,钢矢更加不利,因为被那位『风法师』魔法少女『space』所重视――明显地尝试逃脱的话只会被再次阻挡。 在此被发挥到底是空空的厄运还是霉运,坠落到在酒酒井缶诘的家――意外捡到被绝对和平联盟称为的『魔女』,那件事对魔法少女『space』来说是更严重的问题,还有一时离开监视『pumpkin』……,不是魔女而只是魔法少女的『pumpkin』,是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正因为有这空隙,才能做到这件事――回收被放置在香川县的魔杖。 正因为是外部的人、不是魔法少女的空空才能想出,对魔法少女是盲点的想法――交换手杖和服装的话,是否也能使用不同的固有魔法,钢矢从他那听来的主意,就在意地试验看看。 能用。 被遗弃在香川县中学校,魔法少女『stroke』的固有魔法『激光炮』……,在同伴间也认为是极度危险的魔法,她也能使用。 那魔法不久前,才让使吉野川从下游逆流而上攻击到空空的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毫无疑问地从这世界上消灭掉。不,由于是雨中的突袭,『pumpkin』不会知道她的代号……。 能够入手『激光炮』这种强力魔法,而且能够使用的话,就能超越黑衣魔法少女,更要说的话,由于那场胜利的原因,也得到黑衣服装和持有潜藏著能让吉野川泛滥的魔力的魔杖――唯独得到那个有利的条件,杵槻钢矢的心情与其说不得不愉快起来。 不如说是阴沉多云。 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什么样的处境先不谈,不管是自身内心或是杀人的手都有著罪恶感,而且在此之上还有实际的问题,这完全是背叛绝对和平联盟的事。相较于传闻,说是『传说』更适合的『白夜』队听到的话也绝对不可能原谅她――逃脱会变得比想像更加困难吧。 而且即使入手强大的魔法,只要行踪不明中的魔法少女『stroke』还在,就有让这『魔法附属化』的可能性,不可能随心所欲――关于这点,那时空空拿著那手杖的危机感,说实话没有拿著的钢矢是感觉不到的,然而实际自己试过后,想法也有稍微变化。 可以说是针对魔法少女的王牌,『cogen』的固有魔法『临摹』――而那什么样的魔法都变得能使用的魔杖,正在那种精神不安定程度,在绝对和平联盟里也无出其右的魔法少女『stroke』手中……。 情况完全没有好转。 令人讽刺的是,魔杖是不能三刀流使用的,越是增强自己的力量,越是觉得必须暂时从四国游戏退出――虽然软弱,但她本来就不是顽强的人。 不如说是胆怯。 正因如此在队伍内,更适合说是在魔法少女间,越是孤僻越能活的更久,能比较长寿这说法也行得通――不管如何她是这么想的。 以逃脱为目标的方针是不会变的,但要单独强行突破应该不行――要说的话很难和空空空会合,因此认为应该要与四国左半边,『autumn』队或『spring』队取得连接。 在被组织发现背叛之前。 应该积极利用组织的力量。 这样想。 的确没想到会变成春秋战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然而在左侧毫无疑问是激战区,可以的话不太想靠近――虽然以往是以不靠近这里直接clear为目标的心情,但已经不能够再这样下去。 如果让地球扑灭军投入『新兵器』,右半边也好左半边也好,都会因此完全被夷为平地――不用说,这时间点的『pumpkin』也想像不到,那『新兵器』是能裸泳直接来到四国的人造人。只想到是普通的导弹或是无人航空机――不过,倒是十分考虑到『新兵器』会提前被投入,决断的话就会加速行动。 这时,如果她选择接近高知县的『spring』队,会与先前的展开完全不同――意外地她能在那与空空空和『giant impact』会合,寻找中的『魔女』酒酒井缶诘也能有所往来,也会遭遇到出乎意料的『新兵器』悲恋吧――比起选择『autumn』队实际发生的展开,还远比不如『spring』队来得波澜曲折。 完全不清楚左侧的情况,而且也没有调查情况的余裕,选择『autumn』队还是『spring』队完全是指望运气。 『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是『通情达理的人』,因此大概认为比较好对付,说是那样说,传言『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有著了不起的领袖魅力,但认为不太能把如此可靠的女子拉到我方――零零总总条件下可以说成本效益一样吧。 这么一来决定的办法只是单纯的地理条件――她的最终目的是拯救四国,首先要著眼于阻止『新兵器』的投入,因此早一步前往离本州较近的爱媛县。 正确 非常正确。 在理论上非常正确――她们自己也十分了解在『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均衡状态下,正好在附近煽动的魔法少女『pumpkin』,可说是唯一的差异。 相对的,一时打消暂时退出的念头,黑衣魔法少女或是为了调查绝对和平联盟而出动的空空空,比起有总部的爱媛县,必然会选较近的高知县,这大概也能说是明显突出性格上的差异。 如果看到空空空以在『spring』队的队伍中,接触联系到在『autumn』队的杵槻钢矢的话,也可以说是必然的――但然而不可否认总会有偶然的因素再加上情报上的误差错综的事。 如果能思考到『新兵器』的实际情况,钢矢采取的行动是有点过于热心失败,然而以在她这时间点,从先前凑齐的条件下来判断,始终是最适当的。至少继续单独行动的话,就会被离她不远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给搜捕到吧――就算不会被杀,也非常不愿意处在紧急危险的情况。 如此这般杵槻钢矢――『summer』队中乖癖者,魔法少女『pumpkin』,成为『autumn』队其中一员。不,这么说还不一定。随时、随地、完全孤僻,可以说是她与生俱来的资质――但那资质意外地发挥不了在只和空空空两人行动的时候。 「空空――还有精神就好了呢――」 这么想著。 这么想著,虽然太担心对方也没有用,但是某件事――世俗的情份上,她不得不如此牵挂著空空空。 4 「欸……,这样你,从德岛县骑自行车来到这里?」 听到那样的事『clean up』也不由得惊讶――还认为一定是飞来这里(更可以说,没能考虑到以外的可能性),『pumpkin』飘然地把停在商店街后面的自行车牵出来。 虽然是辆奇怪设计的自行车(即使说像是空力自行车――也很奇怪),但自行车就是自行车。 虽然不是因为早就收回摆在眼前的刀子,就无意在此反击报仇――但至今想起那个压制,说是对『clean up』有兴趣,不如说是为了加入『autumn』队所做的行为,两者兼具。 这么来看,那行为是成功的。 「啊!嗯,能开车来的话是很好啦――可是不凑巧,我还没有驾照呢。」 她这么回。 「在开玩笑吗?我们虽然能飞行,但要说能不能开车――是军事训练方针上的偏差呢。不,嘛,还是说另有意图吧……」 「我啊,开车什么的也是做得到喔。」 虽然外表看来很紧张(事实是『用自动车也许能开短距离』的程度),但『pumpkin』继续说, 「我多少也能办的到,但也许会因为车祸而死掉呢。而且啊,我也不知道加汽油的方法。在自动加油站到底要怎么做才好都乱七八糟――到最后还是悠闲地骑自行车旅行最有效率。」 「……不,虽然是知道不使用汽车的理由啦。」 考虑到现今四国的道路情况,比起不习惯的汽车,能灵活转弯的自行车更容易移动――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初不用飞的过来。 从德岛到这里为止,要花费多久时间是不清楚,但不用想就知道飞行会比较早抵达――就算是特别强化速度的自行车,也许时速能到六十到八十公里左右,但不会把飞行魔法附加在上面后,在一点障碍物都没有的上空飞行吧。 「哈哈,那个之后再详细说明,总之我有点不得已呢――不能做引人注目的事喔。因此索性装扮成一般人啦。」 「那么,能用高跟鞋蹬自行车!?」 发出惊愕的声音,但这的确不可能――不出『clean up』所料,她现在穿的衣服似乎是在这商店街入手的东西。 不过,似乎在德岛县的时就换完衣服,直到刚才她都穿著运动衫的样子蹬车来到这里。 运动衫。 嘛,比起轻飘飘的服装,有机动性的衣服更好―― 「装作一般幸存的人,骑著自行车来到这……,这样听起来还是不能理解,但是有做的必要没错对吧?那么是否之后能好好再跟我说明白?」 「那当然,从今以后我们可是互相信赖的同伴呢。」 说著,『pumpkin』挺起胸膛答应,但要盲目听信她什么的,『clean up』可不傻。把有才能的人拉为同伴是有益的没错,但这次完全不能和对手建立信赖关系。在那不考虑让她加入队伍,直接轻易的拒绝,『那么』也可以说,她会转向『spring』队作同样的事――拥有这样的才干可不想让给敌队。 尽管不能建立信赖关系,利害关系一致的话,短期间合作就十分足够――『pumpkin』也是信赖她们才会主动现身,把事前准备的刀子摆在她眼前。 「运动衫,在这脱掉要丢哪里好啊――完全被汗给浸湿了,明明接下来要和『autumn』队的大家见面,穿著运动衫会很失礼吧。」 「嘛,礼仪啦,倒是不会有在意这玩意的人……」 边说偶然注意到。 注意到她几乎空手轻装――成为那体积过大行李的魔法少女服装,她是藏到哪里?担心最坏的可能性是和打算丢弃的运动衫放在一起……然而那可能性远比想像来的糟糕。至少在『clean up』判断下是如此。 「服装?要是穿那样从德岛县来……会很碍事吧。」 「哈……蛤?」 比起惊讶更是愤怒。 说起来把魔法少女服装脱掉装作一般人的这点本身就违背常理――可是,藉此被欺骗的自己也难以不被责备。 也许这个盲点是好的主意。 然而,把服装丢在远方什么的就……。 「什么? 怎么突然会有不符合自负魔法少女的行为――有仔细想过吗?扔下服装不管什么的。」 「那……那种事啊。」 被戳中心事,不像是不由自主反射性否定的样子――然而应该要坦率自白却改口,最后变得支支吾吾。 这时『pumpkin』接二连三继续说。 「自负什么的……,魔法少女啊,只是组织的底层不是吗。像用完就丢的棋子――会对那自负什么的,是很奇怪的人对吧。」 「那是……」 被那么一说也无言辩解。 说起来,她身穿的轻飘飘服装,会打从心底高兴穿上那种设计的魔法少女,才相当是少数派吧――即使在全队中也找不到那样的人。 不只是『clean up』,同伴间也有发牢骚过――老是抱怨高层愚弄瞧不起她们。虽然如此,那个和这个的问题可不是同等级别。 把从组织被分配到贵重的军备丢弃……。 「哈哈哈。因为组织已经不是守护我的东西了呢。」 『pumpkin』所说有点自虐的发言,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概是在四国游戏这情况下被拋弃的怨恨发言吧,自行理解下那样确实说的通,『clean up』总之先沉默。 不管是哪一方的主张,若是『pumpkin』自身对服装没有信仰的意义就只会争论不休而已,实际上真的把服装放在德岛县后才来的话,说什么也是白说。 但现在也不行拿回来――正在和『spring』队抗争中,才没有那种余裕的时间。 「话先说清楚……你什么都没剩下喔。」 魔法少女『clean up』收回愤怒之矛似的宣言。 「防御力零的你,打算今后要如何在四国保住性命?」 即使自负或信仰等等先摆在一边,还是不懂舍弃有著铁壁般防御力服装的理由,虽然那样含沙射影,但可以说「穿著服装也会被瞄准裸露的部分不是吗」来回敬。 的确,被瞄准裸露咽喉的魔法少女『clean up』就是被如此压制――也可以说是变得依赖服装吧。 要是那样说确实也百口莫辩。 「可是,要不舍弃它是不行的喔。讨厌它变成行李就应该穿上对吧。即使穿了也要蹬自行车对吧――穿裙子骑自行车,起皱的话不是会很讨厌吗?我说过不想引人注目没错吧?身不得已呢――但是穿著像孔雀般的衣服蹬自行车,即使在空中很快就会被发现不是吗?」 以为像孔雀一样的衣服是很好的表达――无论是如此艳丽的衣服、裙子腾起的样子,还是泡泡袖,魔法少女的服装的确像孔雀。 但也只有孔雀张开华丽的羽毛,而且是雄鸟不是雌鸟的情况下像―― 「就算装扮得再像一般人,拿著过大的行李,远一点看也很可能会想『总觉得有点奇怪』。要是轻装的人蹬自行车,没有人觉得会是魔法少女……就好啦。」 就好啦。 这可不是人根据主观愿望的推测。 「比想像更加胆怯呢――作为魔法少女『pumpkin』的你而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逼不得已,也太过胆小了吧?」 「也许是吧,但这可是像奇迹般的东西能让我幸存到与你会合呢――放心,手杖确实拿了过来,因此也不会让第三者滥用固有魔法。」 无论如何都不称心如意,对『clean up』不知不觉挑拨似的话语也不怎么感到厌恶的样子――『pumpkin』卷起袖子,把收纳状态的魔杖(手表)给她看――才担心下来。 连同服装的魔法手杖都放在一起的话,还真的不知到如何是好――才不是什么粗心大意,这行为就像『因为枪械太重』,就把它丢在一边一样。 最小限度,把弹夹拔出来,然后到这里求救――如果即便第三者『滥用』,只能增加移动手段和防御的铠甲。不过绝对和平联盟一定的技术会外流,但远比固有魔法外流来的好。 因此『clean up』才放下心来――然而那卷起袖子的手腕上手表的数量,却无法不让人倒吸一口气。 她。 魔法少女『pumpkin』,手上正带著三个手表――哪个都是魔杖的收纳形态。 三个……? 没道理啊。一人被赋予的固有魔法照理只有一个―― 「嗯。啊,数量啊。不用在意,同伴的遗物――类似的东西而已喔。」 如此明显又敷衍搪塞的口吻,而且……有著同样的设计,那手腕上最前面的黑色手表,总有点感觉到不祥的气氛。感觉不像只是单纯的魔杖……不,想太多了吗?不应该说只是直觉? 无论如何,多半魔法少女『pumpkin』,至今为止经历过超乎自己想像的大冒险从四国右侧远道而来是没错的样子――特地脱去舍弃服装,对她有一定的必要吧。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并不是『胆怯』,只是临机应变适当的判断而已…… 甚至连根据主观希望的推测也不得不仰赖的程度,来越过迫切的战况……。 「……是吗。我知道了。够了。可以不用说了。」 她们自己多么愚蠢发动不必要的春秋战争,然而又要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还以为是四国右半边是牧歌般游玩的状态――对面似乎也有对面的情况。 理所当然那个『各式各样』,只是因为一名少年所导致『各式各样』的后果等,『clean up』也不可能会知道的――无论如何,服装这件事到此为止,『clean up』似乎也不会去责怪『pumpkin』。 只是。 「我到此是理解了,但也要我的同伴是否接受你的加入,这一点不会奇怪吧――平常还说得过去,现在可不太相信其他人呢。何况是连服装都舍弃的可疑人物,那些孩子会怎么想……」 「虽然没有打算要特地舍弃。一切回归正常的话会确实回收喔――简单却又找不到的地方隐藏起来,不过就这样继续下去,也回归不到正常不是吗?」 「……那种说法,虽然有点让人在意。」 这次向『pumpkin』的可疑点来进行质问――虽然『clean up』在态度上变得有点得意,但立场上可没有沾沾自喜。 洋洋得意说著现今左侧的情况,就像对自身的不幸感到莫名的荣耀一样――尽管如此,大概是针对『pumpkin』,也有关『clean up』顺利、轻易地承诺让她加入到同伴的疑点,因此在此不得不说。 「……顺序,想怎么做?」 也就是向她打听。 「和各位同伴们见面后,想听左侧发生的事情?或者先想听完事情再和大家碰头?」 「? 那有什么差别?」 「没什么,要一起说就一起说――只是因为我对现在的情况相当感到厌烦的心情而已。即使从我这听到说明,你也许会一时无法理解就是了……」 「……总之,就是对现况令人厌烦吧?虽然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助你好点。」 『pumpkin』此话有多少程度是认真的,都值得赞许。不管是认真还是俏皮话,成为队友又不出手帮忙还真有点为难。 「那,要怎么做?」 「是啊。即使是我也想问你该怎么做。」 「欸……为什么?」 「和同伴们见面后,『果然还是觉得麻烦所以就脱队』是不行的对吧?如果现在就把秘密说完就全完了吧。」 完了。 听完的时候就不行随便让她回去――正因为特别有和『spring』队合作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想到那件事之前事先就应该先说才对,即使是从『clean up』所站的立场来想。 以『pumpkin』为对手,如果把全部的事情,包括不该说的都详细说完,即使会勉强到『autumn』队的队友们也只好让她入队吧――如果坚持主见不愿意和那样的人成为同伴的话,说不定因此会带著这里的内部情报给对手『spring』队。 当然,也是有死都不开口的手段――要拘束、束缚?或著是极端一点,『死无对证』的手段,也不是不能考虑――到那种强硬的程度,在自己的队伍是不会有的。虽然一定会有异议出现,但那种程度的话就靠自己的才干说服吧。 「那么,去那边的咖啡店吧――因为要长谈呢」 「不,在这站著说话也没关系。不想进去密闭空间呢――不时要想好确保逃走路线」 「……是吗。」 意外地叨叨不休又有十足的警戒心,应该说对没有穿服装(防护衣)的她,也许是理所当然的戒心。 『clean up』理解后开始说明――想必听起来会觉得是多么愚蠢的话,说『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觉得不可思议也是不可避免,即使如此能做到的只有装作决定要说出真相的样子。 春秋战争。 『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对立――造成的均衡状态。 对『spring』队不怀好意说太过火,反而不会认为我方是完全没有坏的印象,『clean up』所能做到的始终仅限于公正的措辞。即便如此,还是隐藏不住心里被灌输著对『spring』队的偏见。 「……是吗。」 听完后,果真『pumpkin』不会把所想的反应表现出来――不能因为我方没有投入感情说话,对方就无感情来回应,这才是值得一提的有礼貌吧。 「……可以的话想听一下你的感想。」 半开玩笑的说法恭敬询问。倒也并非如此,自尊心绝对不低的她,也不会继续谈论话题。 「再加上,对我们的现况有什么建议的话,务必要说。」 「建议……啊? 嘛,以完全站在外人的角度想让我说的话,赶快和解互相合作以clear为目标不就好了,但那你们也自问自答过几百次对吧?」 「别说几百次,已经几亿几兆次了。」 「这么一来,答案只有一个不是吗。」 她说。 「以clear为目标赢得战争。」 「…………」 那种事是明白的――想反驳又停止,那种事她们自己确实也明白,那正是要自问自答的。 被人说的话,虽然会认为『用不著别人来说』――但不知不觉间她们比起赢过战争,维持现状更是优先为考量。不仅是『autumn』队这么认为,『spring』队也是。 总觉得胜过敌人是件难题因此避开――的结局,明明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才是第一考量。 「可是,这与和解同样是没办法的事喔,要胜过『spring』队……,牺牲是无可避免的。」 「不打算避免牺牲不就行了?」 「?」 一瞬间不能理解『pumpkin』说了什么,但快速推测――也就是说,如果有让队友谁死亡的气魄――就能结束战争不是吗,总之她是这么说的。 「……超乎想像冷酷的主意呢。所以你才会在队伍内格格不入。」 那样竭尽全力。 对那些话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为了达到胜利啊、幸存啊、clear啊什么的而牺牲同伴人,『autumn』队也好『spring』队也好都没有喔。」 「是嘛。『summer』队里可是有两三人呢。」 「…………」 到底是怎么样的队伍啊。 「如果被过火的建议误解了,虽然想要事先纠正,但把我算在牺牲者内可以吧?没有例外我也是队伍成员之一――比如就牺牲我一人,来帮助你们五人的选项,试著考虑吧? 队长。」 说著玩笑话――不是吧。 不用说,这种场合,似乎不是普通要成为牺牲的样子……。 「我啊,没有那种想法。」 那样说。 「假设,想像喔。那怕你也一时想过,既然我变成了队友,就会顺从那种方针――作为『autumn』队一员的自觉去行动、接受发言。」 「很好的人呢,你――会不会认为去『spring』队那边比较好?」 用尝试似的说法,关于这点『pumpkin』以「不。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来回应。 「总觉得在四国会初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喔――老实说,去高知也好爱媛也罢,一开始想去哪一边都无所谓,但来这是正确的。」 「…………」 并不觉得说的是真心话,有著充满揶揄口吻的话语――至少她没有否定『clean up』是真的。 「无论如何,暂且我能建议的就是那样――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失望?――可是啊,『clean up』,建议什么的本来可以说是没有必要不是吗?」 「嗯……怎么说?」 「现在为止的均衡状态是因为『autumn』队和『spring』队双方的战力均衡所造成的对吧?这样一来我加入你们那方,即使单纯从人数来看,就会从五对五变成六对五喔――这样的话均衡早就崩解不是吗?总之建议策略什么的已经没有必要――也许啦。只是power game上,或许完全能胜过『spring』队。」 不。 不是power game而是magic game吧――『pumpkin』说。单从侧面来看确实是对的,但她也知道并不能纯粹单方面考虑――不能简单说是只以人数来对抗崩解,就会全部崩解。 那样反驳的话,『pumpkin』也只会耸耸肩回, 「也是呢。」 和预想一样轻易地同意。 「而且,对面的人数也不会永远仅限于五人呢――」 「那是……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对面人数也许会一下增加一下减少不是吗?」 从『pumpkin』的说法来看并非有根据,单纯只是阐述可能性的发言――但事实上的确一语道破。 『spring』队的其中一名,能让『autumn』队吃尽苦头的『沙法师』。魔法少女『verify』脱离了队伍。 总之,简直可以说是。 『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均衡,两侧早就都同时崩解――对,崩解。 现在,就像不久的将来造成的局势一样―― 「……那么,接下来让我引导你到隐藏地点。就是总本部的遗迹喔,食物很充裕,所以不用担心。」 「唉呀?唉呀唉呀?才刚刚成为同伴的我,就这么轻易告诉我隐藏地点好吗?」 「没关系。没什么――没有隐藏的必要,而且对防御――」 啪嚓。 响起那样的声音。 什么破裂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上空?不是,这里是装有拱廊的商店街,看不见天空――即使抬头往上看,只有半透明的拱门。 因此。 还没抬头确认――那拱廊发生了异变。 啪嚓。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啪嚓―― 「等……糟了――!」 像连锁般回荡著那声音,魔法少女『clean up』大喊,连悲鸣都迟了。什么预兆也没有,突然间碎裂的拱廊碎片宛如豪雨般纷纷落了下来―― 5 虽然没有出声,但想杵槻钢矢应该也是『糟了』。连同商店街一起压溃的无法辨别的攻击,无法想像到有谁能设下像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 比起说是人,不如说是魔法少女的攻击不会错――是『spring』队干的吗,还是『白夜』队搞的鬼。 也有可能性是对钢矢加入为同伴的事感到不愉快的『autumn』队成员搞的鬼,以她对一切都会警戒的个性不得以只好考虑在内――然而那想法很快地消除乾净。 为了要从崩落下来的拱廊中保护钢矢而覆盖在她身上,认知到是魔法少女『clean up』的身姿。 「……吶,做什么啊,你――」 变回真心提问。 被压在崩塌的商店街底下的状态,向将自身做为盾牌挺身而出的对方提问。 「没办法对吧,因为你没有穿著服装……」 她回应。 的确,虽然她是穿著铁壁般极高防御力的服装,但部分露出皮肤的防御力就如同一般少女同样脆弱。钢矢早以在刚才用自身的水果刀证明过这点。 立即保护――反射性保护。 「才才不是那个,为什么你要对刚刚才见面的我――」 「那也没什么吧,你可是已经是我的同伴―― 无论是否是暂时的,无论是否能够信赖,在现在你就是我的同伴。你不是说过队长由我来当就行了不是吗。」 「说说过是说过,但――」 「那么!」 说,她大声地喊。 「队长来守护队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面对那样的叫喊,杵槻钢矢哑口无言――总觉得是在四国初次见面,和刚才的话语。 重新思考。 初次见到那样的人――那样傻劲的人,不会再见到第二次。 不会见面――见到了面。 「哎……得想个办法如何让身体暖和起来呢。」 杵槻钢矢――即使是在逞强,也不会表现她懦弱给同伴看而持续下去,却抱紧著在正上方不能完全隐藏负伤的少女。 不管这魔法是谁的杰作。 不管魔法的效果如何。 这孩子――誓死都要守护住。 不,不只是守护。 要让她赢得春秋战争,而且―― 「『clean up』。我想帮助你clear喔,四国游戏――!」 可别误会喔,不是因为你守护我的关系――而是因为你那难以挽救的傻劲。 这个瞬间。 绝对无法忍耐一时的避风港的她打从心底决定成为『autumn』队的一员――总之,要与是同盟的对手、是世俗的情份上的对手,现在在高知县袒护『spring』队的空空空为敌。 第4话「震动魔法!崩塌之城的对话。」 0 血浓于水,但水澄于血。 1 爱媛县松山市商店街,那里的拱廊崩塌的情况,从不是很远,但也绝非近的距离看著的一位魔法少女, 「失败……了啊。」 小声地嘟囔。 以完全地破坏对象物为目标,虽然以结果来看似乎十分显著,但在拱廊完全崩塌之前,比起想像中还要花时间。 大概一秒左右。 即使逃跑的时间不够,也足够让身体摆好架势――如果要确实能处理掉魔法少女『clean up』,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不能骄傲自满。 可以的话她本来想只使用她的固有魔法一击结束……,要是失败也没办法。老实反省这天真的估计就好。 姑且,不行眼睁睁放过侥幸偶然遇见单独行动的她―― 虽然不觉得目前在远方场所的她的同伴们会来到这,但既然决断要移动,那就不得不赶快行动。 「……话虽如此,为什么『clean up』会进入那拱廊中呢?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在里面……」 抱持那种疑问也是一瞬间的事,纵然判断现在的状况什么都没有变化,她也会发动第二次。挥舞著魔杖,发动那固有魔法――不容许反击的单方面攻击。 用自己的魔法处理掉『autumn』队的队长,那只不过是她冷静地判断,而且那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可惜的是,为了必须得从远距离中保持攻击距离,她才因此没有注意到。 魔法少女『clean up』在拱廊内遭遇到从香川县来的魔法少女的事。 早就不是单独行动这件事――和新的队友在一起的这件事。 如果要突然遭到近身攻击,连敌人的身影看不到的『clean up』有制胜的机会的话,的确就唯独只有那一点,到底―― 2 「『clean up』……有线索?」 「欸? 什么? 什么线索?」 「所以说,发动攻击来的家伙,的线索――」 虽然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就像是把世界的全部颠倒过来一样吗,但恢复冷静后认真仔细观察四周,始终只有拱廊崩塌,并不是埋在那么大量的瓦砾中。 照顺序一个接一个,一面利用连魔法都算不上的物理杠杆原理,一面把周围的残骸推开的『clean up』和『pumpkin』,少女两人尝试著从现况脱离。 被保护的杵槻钢矢都不是无损伤了,更不用说是为了保护钢矢而遭受屋顶崩塌直击的『clean up』,然而被足以致命石块压住啊,骨折啊碎裂啊,那些事情都没有,与其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倒不如说,攻击本身太天真。 钢矢是那样想的。 粗枝大叶――以处理一个人类来看,可以说是过于草率的攻击。当然,魔法少女被赋予的魔法是为了和地球战斗的东西,原本设想的对手就不是人类,因此根据使用者也会有那种事――不过,就算是那样。 攻击的精准度是次要的――这抹之不去的印象。总之,使用那种魔法取决于那种性格的人―― 「虽然不太确定……也许是『spring』队的『decimation』。」 因负伤而让表情扭曲的『clean up』回。 「『decimation』……没听过呢。」 就算是自负为情报通、消息通的『summer』队『pumpkin』,当然也不是对绝对和平联盟的全部都知晓――虽然是为了生存而不倦不怠地收集情报,但总有个限度在。要是有奇怪的举动和知道过多的事而被盯上、警戒的话可不就本末倒置。特别是对组织基层的魔法少女每个人,没有那么精通。 然而是『spring』队的……吗。 「因为我的参与计划导致崩解均衡状态的事,不知道是否敏锐察觉到?」 虽然试著说出口看看,但无论如何那种可能性也过低了。如果是有著像千里眼般的魔法持有者存在的话,那就不可能允许均衡状态的产生。 持有预知、预见的能力,就是『魔女』的范围领域――因此钢矢驳回了那个可能性。 然而,从实际身陷在那均衡状态、春秋战争的漩涡中的『clean up』来看,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有可能发生的事喔――」 她说。 「因为,发动那么露骨的攻击,真的很久都没看到过。不如说,这种规模的攻击,或许是自从四国游戏开始以来第一次发生。都做出这样的事的话,我们也只好进入全面战争――」 「…………」 那么听来的钢矢,更加确信对手是看起来似乎嗅出均衡状态的崩坏而下手。 能反过来思考的话,正因为均衡状态的崩解,所以才会发动攻击――的转换表达。虽然如此,这是以注意到钢矢的参与计划为前提的可能,是我方的假说,也能考虑到有其他的原因。 姑且,高知县那方――『spring』队那侧,有了什么导致均衡崩解的情况。 维持长久的『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均衡, 大概是否有什么东西引起两侧同时崩解的偶然,虽然对那钢矢并不清楚――但若是实际上发生的事,这么看来就能够理解为何『spring』队发动攻势。 「……真正的,hard mode呢,四国游戏!」 边说,直到刚才边用杠杆把魔法少女『clean up』身上最后的拱廊残骸移开――从她的队长身上移开。 摆脱了重物,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之身――但比起解放感,反而先冒出在那期间没有任何追击的违和感。 「是错以为击死……,已经撤退了吗?有那么粗心大意?那位……,魔法少女『decimation』。」 「比起粗心大意不如说给人印象有点傻里傻气的孩子呢――不过,没有追击过来可不代表已经撤退喔。」 要花不少时间呢,那家伙的攻击――『clean up』说。正要问清楚那句话的真意,就在此时。 追击。 不如说刚才的只是垫场戏,这回似乎才是正戏的攻击――那种程度,不是方才小规模的崩落所能想像的,发起大规模程度攻击。 之前从正上方崩落――但,这次是从左右。 商店街左右的店家,同时间一起爆炸了――爆炸? 宛如在四国游戏中违反规定时的惩罚一样? 可是那个罚则至少是以生物来作为对象。『店』,房屋、建筑物爆炸什么的――不过事前装置炸弹的话可不在范围内。 「啧……」 左右,正确来说,不只是纲矢左右的店铺――而是整条商店街全部的店铺都四处飞散。 然后像作三明治般从左右向道路逼近――如果以有余裕的心理状态来看。 但从纲矢的观点来看的话,就是个大危机。 就是没有逃脱的路线。 当听春秋战争的概况时,虽然纲矢有为了确保逃脱路线而拒绝进入咖啡店,不过明显看来还是不够警惕。 可是。 说是没有逃跑的路线,是站在普通人视角的说法――从魔法少女的视点来看,似乎没那回事。 直到刚才这商店街都装有拱门――那拱门被先前的攻击给破坏了。 魔法少女『clean up』和不约而同照她想像移动的纲矢――为了要让她比较好抱住自己身体似的双手高举万岁。 『autumn』队的队长,抱著刚成为新的同伴,随后往正上方漂浮――不得说是漂浮应该说快速地上升。 尽管要以最大速度上升,两人还是被迫闪躲从左右而来店铺破片――最后,因为晚上袭击了松山的原因,导致商店街完全毁坏的灾害,此外两人不在其中,回避了不能死亡这条规则。 「…………」 从正下方看时不禁让人发冷――城镇的一角完全被踏碾的样子,到底是使用怎么样的魔法能造成那样的灾害损失。 可以说唯有她之前的队友,现在行踪不明『stroke』所使用的『激光炮』,才持有这种破坏力,但那仅仅是直线的攻击。范围广大又彻底地破坏……。 足以匹敌让吉野川泛滥,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水』魔法的破坏――虽然『clean up』说是『spring』队队员中的一个魔法,但到底正不正确?还是追了过来,把她装作一般市民蹬自行车的努力化为乌有的――黑衣魔法少女,『白夜』队的谁作的祟? 为『水法师』的魔法少女报仇而来,之类的……。 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如果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风』魔法,如同前面叙述的样子破坏商店街,也是有可能的―― 「…………」 只是,那样只依靠自己认知来随意作出预测,钢矢是不会做的――在此以连续救过两次自己性命的队长,『clean up』的意见为优先。 当然,不会盲目崇信――会确实询问有什么依据。 「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固有魔法,是什么样的魔法?是说会花不少时间……,那是什么意思?」 「会花不少时间,也会花不少工夫,坦白说并不是很方便使用的魔法喔――『decimation』她啊,虽是边发牢骚边但非常有效率地经常使用。找不到别的孩子能比她更精通这魔法的呢――」 顺其自然抱著纲矢,『clean up』一面寻找著地点一面回答――第一击和接续而来第二击全都躲过致命伤的两人飞向天空,在上空飞行的时候,彷佛就在向对手极力宣告自己就在这,这里有人一样。即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也不行永无止境地飞行。 「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固有魔法――那就是『振动』」 「――振动?」 「对。让物体振动的魔法――」 在此以上的说明,对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是没必要的。总之,也就是说藉由因振动使频率产生共鸣作用,破坏玻璃或是金属――没有炸弹或是『风』――甚至连声音也没有,让在远距离场所的物体摧毁至粉碎。 需要时间,而且也需要不少工夫都可以理解。然而扩展到当下这没有道理的惨状,不过就只是『让物体振动』的力量造成的―― 「…………」 感觉老实说的话,以纲矢来看,不得不对至今为止把微弱的能力锻炼至压倒性的力量的魔法少女,『spring』队的『decimation』产生共鸣。她也是被从绝对和平联盟那赋予不知怎么使用才好的魔法,『自然体』。以至于把『飞行』这不是固有魔法而且谁都能使用,要说算是普通的技术透过磨练自我的方式来彻底锻炼――尽管做法上有出入,但感觉有相似的思维。 假设是向『spring』队那方、高知县那方访问,如果有和她谈话的机会,或许就那样能建立良好的关系也说不定――那样想著,但是, 「现在的我,可是『autumn』队的『pumpkin』呢――」 如此嘟囔。 看著先前和她偶然相遇的这孩子,顺其自然抱起她的身子,在附近大厦的屋顶上著地的魔法少女『clean up』想。 「痛……」 著地的冲击像是在提醒第一次攻击保护纲矢时所受到的损伤,差点让魔法少女『clean up』跪膝――被纲矢的支撑给止住。 「没有什么大碍啦。」 逞强著说。 「比起那个,在这著地从对手那应该看得一清二楚――必须赶快移动。」 「也是呢。吶,想怎么做?」 突然被纲矢那么一问,『clean up』似乎感到困惑的样子――奇怪地回头看她。 想怎么做,是? 「不,所以说――是想问要采取什么战略喔。就直接逃脱掉?或者是要战斗?想战斗的话――要做到哪种程度?虽然那方是打算要杀我们似的,但我们要打算杀了那方来应对,还是要生擒活捉?」 「…………」 被接连不断地询问,顿时让她默不作声。 「但没有透过妥协来解决的路线,是吗――」 先概略回应。 不久前才告诉她『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对立,觉得那条沟的深度,不认为只是讲和就可行的吧。 假如『pumpkin』独自一人面对这状况,绝对会想和能发动如此大规模程度攻击的魔法少女成为同伴吧……不凑巧她已经不是一人,嘛,最一开始她是独自一人的话,遭受最初的攻击时就会死亡。 当然,认真思考那可能性的话,为了引诱『clean up』,照理也必须得进入拱廊内……,即使如此,把服装放在德岛县的她被『clean up』拯救性命是不变的事实。 虽然不如报恩那样,是交往上绝不欠情的性格,但自己在心中抱著没有报酬的心情,也不会因此减退。 「……以队长的立场想采取的策略,是先和同伴会合呢。对我都做出那样的挑衅,隐藏点那也应该会发生什么异变不是吗,不得不担心那点。」 「那点……应该不用担心吧。」 虽然感受到队长对同伴得关心有多大,纲矢还是说明自己的见解。 「从刚才一连串的攻击来看,非常没有计划性的感觉……。是说偶然发生呢,还是漫无计画呢,有这种单纯只是『刚好看到你,姑且攻击试看看』的印象。」 「姑且……」 就好像想解释为什么是那种攻击方式似的,不过因为这是凭著印象的话语,即使问了理由也不知道吧。 不过,纲矢应该也是看到单独行动的『clean up』,思考『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而设下圈套装作倒在路上的人,要追究原因的话,说是攻击的机会呢,只是给『clean up』的藉口。 若是在隐藏地处于警戒状态下的那四人,照理应该还没有被异变波及到,纲矢是这么想的。 「而且,照你刚才说的,隐藏地有什么防御的手段对吧?信赖那里的同伴不是很好吗?」 「也是……呢。」 也许是那样。说著,『clean up』好像理解似的点著头。纲矢并不知道那防御的手段是什么,虽然听起来感觉不会太费工夫,但认为能更加依赖防御手段,就因此放弃和中心部队会合的样子。 「而且,信赖眼前的队友也可以喔。」 纲矢再三对她说――虽然多么不像是她会说的台词。 「对手虽然能单方面主动挑衅,但我们也有一个优势。对手还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件事。认为你只有一个人所以才主动来挑衅,而且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看。」 「……刚才,往上飞的时候不就被发现了吗?」 「因为你牢紧地抱住我呢。从远方来看会认为只有一个人对吧。」 她断定地说。 为什么会说得如此肯定,『clean up』对此会感到疑问。但一直意识到用『自然体』这魔法,感觉看得见从他人的视点看见自己的魔法少女『pumpkin』因此只能这样回答。 「包括这个优势,不知能否让你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 「没有让你苦恼的时间喔,尽管还没发现我方的人数,但你说得对,照理是完全看得见这著地的地点――要是下次对手的魔法『振动』以这栋大厦为攻击目标……」 刚说没多久,脚下就感到摇晃不稳――摇摇晃晃?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脚的哪个部位受伤了吗?不对――是地板脱落。 铺满砖瓦的屋顶,松垮地崩塌了――也就是说,只是普通地站在上面的纲矢,脚陷了进去。 「!!」 陷进去的不只有纲矢的脚――『clean up』的长靴也陷进大厦。单纯那样看的话,甚至就像是她们踢碎了屋顶一样,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是建筑物变得柔软。 让整栋大厦振动。 让它崩解。 「虽然刚才那不太像是共振的样子……『decimation』的魔法有这种『破坏』的方法吗?」 对宛如溶解一栋大厦的攻击,纲矢边倒吸口气边问, 「结构只是简单的部分,不知道是否会涉及到各种方面――」 一面说一面把手伸出来。 再度抱著钢矢一起往上飞――但不得不说这次的情况有点麻烦。要先让脚脱离变得像是液体般黏糊糊的大厦,不然飞不起来。不,就算能向上飞,这状态―― 「『clean up』!」 纲矢说。 「在这里一起,和大厦一同崩塌吧!」 「欸……你在说什么鬼话?那样,不就顺著敌人的意图――」 「就顺势假装中圈套,暂时隐藏身体哟――不管如何,不改变让敌人持续单方面攻击的状况可是会越来越糟。」 「……总,总之」 那个嘛,虽然纲矢这『为了隐藏身体硬是投身到风险中』的思考方式,有点让『clean up』退缩的样子,但真不愧是身为率领队伍的人,立刻恢复反过来回问。 「也就是暂时假装输掉是吗?」 「不,乾脆连假装都不要,在此先真正输掉也没关系――先让敌人胜利的感觉,不管怎样有这让战斗结束的办法。」 纲矢所想的,无疑是对现在最适当的战略――我方太过缺乏战斗的准备之类的,最好赶快结束。 虽然比起先输一次,有效利用『敌人还没有注意到,情况是二对一』这优势还比较说得过去,但这是至今为止生存在四国游戏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她的想法。 比起战胜到最后,更先考虑如何生存下去的她的风格――可是,不能强迫『clean up』做出那种事。 不能强迫,而且做出决断是她队长的职责。 「……即使是一时的,暂时的。」 陷入、向下沉入建筑中――让脚脱离像是溶化的捏糖般倾斜的大厦,然而正有这打算的时候,却要魔法少女『clean up』做出决断,明明没有多少时间。 「输给『spring』队队员什么的做不到啊。那样就没有脸面对队友――还不如就这样死掉比较好。」 「我知道了。」 尽管是完全不合理的想法,但对那样的事仍丝毫不露声色,杵槻钢矢顺从队长的决断。有脸去面对队友是她所重视的事,已经十分传达了过来――煞那间后。 原本就倾斜的大厦,终究还是完全支撑不了自身的重量。一气呵成地倒塌―― 3 「…………?」 边目视自己魔法让大厦崩塌的成果――也就是边目视攻击的成功,她,所属『spring』队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也不得不露出感到诧异的表情。 攻击成功了。 奏效了。 然而奇怪的是――她原本想决定这次攻击后就不再攻击。希望赶快结束。看到一击不能解决,也不会想再看看二击三击会怎么样――意图等著可恨的『autumn』队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再次飞上来。然后对先前著地的建筑或是道路,同样用『振动』来破坏――打算暂时那样玩弄她。 但也未必是要戏弄她。 就算是再怎么可恨的敌人,『decimation』也没有那种兴趣――也不完全是那样,她的固有魔法『振动』是不可能做到那种攻击方式。 只能粗略的狙击,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和工夫――在精密性方面有很大的缺陷,而且首要的是,她的魔法只能对物体使用。让生物『振动』是办不到的――例如像是让人类体内的水分、让血液沸腾等使用方法,以她的魔法是做不到的。这情况同样适用于任何生物,包括植物――能让她『振动』的只有玻璃、金属或混泥土等无机物而已。 结构什么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自己从组织那拿到的魔杖有那些性能――让巨大的物体爆炸啊,溶解成黏呼呼啊,粉碎性地摧毁啊,总之只从结果来看是有力活跃、人人所羡慕的魔法,也有不少的好评。但是对『decimation』本人来看,认为是被分配到『未中』的魔法手杖。 嘛……,就像隔壁的草地看起来总是比较绿,在她知晓的范围内,大多数的魔法少女都觉得自身被分配到的魔杖使用上并不是那么顺手,也就是所谓的『未中』…… 归根究柢,魔法仍在发展的路途上,算是超科技的产物吧?因此才让四国游戏之类的事件发生…… 但即使如果clear四国游戏,那又如何?以博得的clear奖励,有打倒地球可能性之类的究极魔法,又有哪位魔法少女能运用自如呢? 不得不那样子思考。 至少只要对挥舞使用『振动』魔法的她,有些许过于沉重的赞美就能满足――因此,假设即使是『spring』队clear四国游戏,她也打算把那权利让给其他队员。 正因为是谦虚的她,不得不觉得奇怪――以那样的攻击真的能胜负已定? 「我们一直以来为竞争对手的『autumn』队队长,会那么错愕……吗?连固有魔法都没有使用……」 不。 『decimation』的固有魔法,拥有与魔法少女『clean up』不同的射程距离,也就是对倾向短距离的近身战,不怎么有效果――总之要是遭遇到近距离的,就要从远方的位置攻击,某种程度上可说是安全的魔法。 所以即使如果她在此被倒塌的大厦给压溃,或著被活埋的话,原本是不会有疑问的,但……。 「……哎。总觉得不太舒服――」 因为她的过火的谦虚,所以有著对『进展顺利的事』感到不愉悦这种为难的性格――说好听点也可以说是对困难或逆境能理所当然地接受的性格,然而也有不值得一提坏的说法是,爱好有可能失败或败北危险的那种倾向,既不是战士的倾向也不是魔法少女的倾向。 因而她采取单独行动比起『clean up』采取单独行动,更是稀有的事――本来,她的魔法『振动』是和同队的魔法少女『verify』的『沙』为组合来使用的。 『decimation』以振动让建物倒塌,甚至连崩坏的碎片都弄得粉碎,最终成为『沙的形状』――然后和操作『沙』的『verify』搭配。有『decimation』在,大多的场所都能发挥唯有在『沙场』才能战斗的『verify』的才能。 魔法少女『decimation』和魔法少女『verify』的两人组合。 这两人组即使在『spring』队中也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她在这的话会怎么做呢――无法不那样去思考, 「…………」 但实际问题是,现在,『verify』并不在。 不在这也不在这世上。 所以她才会一个人战斗著。 以后要怎么做必须得自己决定也说不定。 「……被压溃的话是很好,但是,如果暗中隐藏在瓦砾堆下,等待反击的机会的话――」 因为不觉得会放过飞行逃脱的她,就决定潜藏在地上的某个地方――损毁了大厦,破坏了商店街,她尽情地弄得乱七八糟,因此不会缺乏隐藏的场所吧。 「不行花太多时间的前提是不变的……这么一来,只好做了。」 就这样被带入持久战、守城战中是处于劣势。就算现在处于多少优势――即使能单方面的攻击,但可不能忘记自己正位于敌人地盘之中。 不过,在敌人的地盘中也有能采取的作战策略。 假使在这是高知县,也许就不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作战策略――对留恋忘怀的土地怎么也办不到用这比粗糙更粗暴的作战策略。 「魔杖――mission』!」 挥动著。 毫不留情――朝向眼前宽广的市街,全部。 对著全部的建物,还有全部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残骸都――传送『振动』。 感觉像在颤抖般――施力挥动。 她的魔法『振动』会花费不少时间和工夫,然而就算看到的结果多么粗略,即使如此也是要经过她的『调整』。 撇除那限制在外,充分发挥手杖的性能的话――不如说,她的感觉是『解放』的话――成效会瞬间的飙升。 瞬间。 急剧地上升。 将这宽广的光景全部――不是化为灰烬,就化为沙尘。 无数的大厦、车站、商店街、车辆、电灯、道路、标识、红绿灯、一切――全部。 全部化为沙尘。 爱媛县松山市的中心街,以即使是在怎么样的全球暖化下也不可能的速度,转眼之间化为一片的沙漠。 「呼……」 对那成果笑著 确实像是只有对著那光景笑著,但并不是对光景――是对再次用眼睛捕捉到没有藏身之地的猎物笑著。 「找到了――」 魔法少女『clean up』。 裸著身体。 那也是当然的,连建物或汽车都粉碎的『振动』,就连从绝对和平组织分配到的服装也无一例外。 有著铁壁般极高防御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真悲惨啊。 假如是作为『autumn』队队长的魔法少女,一丝不挂的只有一个人,在沙漠的正中央,肯定会不知如何是好,正混乱―― 「………?」 混乱,没有? 岂止没混乱――还回头还眼。 强烈地狠瞪――为什么? 虽然是谁都不在的沙漠,但不用说裸身会格外害臊,那强烈的视线是怎么回事?而且那视线的方向是?为什么会看向这边?为什么会知道在这里?刚才为止都任凭攻击的她,为什么突然在这困境中掌握到我方的位置? 不,不对,正因为是困境――啊。 完了,多么愚蠢的事,魔法少女『decimation』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失败――因此,这种时候想著『啊,果然如此』地命中了,她战斗的有利因素完全消失……也就是说,为了要找出潜藏在地上的一名敌人,把所有的障碍物全部排除的思考方法是有瑕疵的。 也许作战策略本身是恰当的――不过,因为处在非常有优势的原因,却忘记自己也站在躲藏的立场。 迷失了。 看来――眼前全部化为沙子的光景、解放的『振动』,然而只有一个地方,能事先设为例外。 现在,自己所在的场所。 只有这栋建物――没有化为沙尘。 什么损害都没遭受到。 用不著说,哪里有会摧毁自己立足点的人?无意识中避开那点才是当然的不是吗――不过,那当然的结果,现在, 在爱媛县突然产生的沙漠之中,宛如绿洲般盖起唯一一栋建筑物――她的隐藏处,为魔法少女『clean up』所选定『狙撃点』的建筑物。 接下来只要用消除法。 即使那样怒视著,也不觉得有把握看到在建筑物内的『decimation』……,但是的确暴露了所在。 失败。 起码应该也要事先留住两三栋建筑物作为混淆――要精确地微调整到那种程度是很困难的,怎么办?她早就――『clean up』早就开始行动。 朝向这里猛冲过来。 那样的阴气直逼『decimation』恐慌――能认真仔细思考的话,服装也没有,手杖也被破坏,也就是双手空空,光著脚裸著身的她朝这猛冲过来又能做到什么,然而她身为不适合近身战,粗略草率的魔法少女,是想要避免靠近自己本身的。 只好在此姑且先脱身,从这栋建筑物撤退,慎重起见把建筑物摧毁为沙尘,回高知重整态势――观望,对,这次始终只是来观望。 说起来自己原本的任务不就是那个吗。 偶然看到单独行动的『clean up』便情不自禁地出手,那才是自己真正失败的原因。 目光从朝向这里一直线裸奔而来的『clean up』切离,也就是离开窗户的瞬间,尖锐的刺痛在大腿部涌出。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是因为忽然移动而扭到筋了吗,以什么样的结果论都不会错想成很舒服, 而且根本办不到。 突然涌出疼痛的时候。 果真有谁正拿刀子刺著自己之类的想像吧? 「…………。…………!?……噫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乱与困惑随后产生的不安,她高声悲鸣――看到水果刀深深地刺在自己大腿正中间。 像是讨厌那悲鸣似的,做完那样事的人物插上的刀子就直接残留在那往后面飞,从『decimation』离开。离开?不,到底从什么时候,『她』接近到这且能在她正后方插上数公分刀刃的刀子。 「说起来『用刀刺人』啊。」 她说。 感觉像是讨厌顾著自己方便就让房间的地板沾染上『decimation』的血水。 「果然不该相信魔法,有种厌恶的心情呢――你也是对吧,『decimation』。即使没有一个炸弹落下破坏城镇,也能使用一个破坏城镇的魔法……」 「…………!」 最一开始想,为什么『clean up』会在这――因为她正穿著魔法少女『clean up』的服装。然而她却不是。魔法少女『clean up』的话,现在正朝向这里急奔而来――裸著身体。 若是这样穿著她服装的人是谁? 仔细看的话,服装似乎穿得紧绷绷的……,是s大小的服装勉强穿成l吗……原本认为因为先前的『振动』,这服装就变得粉碎成沙状,没想到却没有? 「啊啊!先给你个忠告,刀子不要拔出来比较好喔――因为大腿那边应该流通著相当大量的动脉。把那栓子拔开的话,很有可能会大量出血而失血死亡哦。」 「你,你……」 边因疼痛颤抖著。 虽然能了解当下的颓丧和如同字面般再也逃不了的疼痛,但魔法少女『decimation』还是想知道刺伤自己的犯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 「我是『summer』队转到『autumn』队的魔法少女。」 一点都不羞怯也不自傲地回答。 「魔法少女『pumpkin』呦!」 4 这也不算是什么作战策略。 只是有效利用各种优势――地上的一人做为诱饵吸引『狙击手』的时候,另一人从天空推理『狙击手』的位置进行反击。简单来说,『autumn』的两人,魔法少女『pumpkin』和魔法少女『clean up』所采取的就是那样的策略。 的确, 把城镇一带全都化为沙漠这大规模的攻击是预料之外,但既然在地上完全隐蔽身体,对手没有意外也会逐渐把建筑物破坏来寻找。所以才分为两组。 在即将崩塌的大厦屋顶上。 两人达成一致而且交换衣服――魔法少女『pumpkin』穿上魔法少女『clean up』的服装,而『clean up』穿上『pumpkin』普通的衣服。 严谨点来说『clean up』没有必要穿上『pumpkin』的衣服,她自身主张就算是裸身心也不会感到不安。不过对『pumpkin』来想,就算全裸也没有什么意义吧,不过没有说出口。 意外地尊重队长这女性。 不,正因为是这位队长才会尊重她。 然后,自从离开德岛县后,久违地穿上魔法少女服装的『pumpkin』,揪准城镇变成沙漠那的瞬间。 在感觉到对手『振动』的异变那个瞬间,在那瞬间往天空飞翔――全速飞行。 『decimation』会看漏那飞行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无论怎么说,『pumpkin』可是始终持续锻炼著飞行的本领,就算在绝对和平联盟也很稀有的魔法少女。 在速度方面能胜过的,大概只有用『风』魔法催化下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可以说是一闪而过非常快的速度。 不。 即使姑且先忽视那点,实际后来,看到在地上全裸的魔法少女『clean up』――做为『狙击手』,被那边完全夺走注意力也是当然的。 当然在那之后,尽管看起来像是被脱成全裸,『autumn』队队长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出奇地没花多少辛劳就明确知晓,目不转睛地怒视『振动』狙撃手的潜伏地点,朝这里开始跑过来――因此『decimation』才没有注意到天空。 诱饵。 裸著身的她当然没有攻击手段,但即使如此『decimation』的固有魔法『振动』,是无法针对生物的事是知道的,嘛,虽然这座城镇全部都被破坏,也不会让自己成为震动的对象,理解不会爆炸也不会崩坏――可以安心作为诱饵。 唯一的担心的是,『decimation』并不是单独一人,而是两人以上来攻击的情况……如果是和『沙法师』的『verify』一起在附近,也有第二击和第三击不可能以如此形式来攻击的依据,可不是片面断定。 有那些事情,『decimation』是独自一人自己发动攻击过来――和预料中一样。 而且就如『pumpkin』所说的,『decimation』并不知道『pumpkin』这位飞行高手存在的优势,就这样分出了胜负。 杵槻钢矢从高空高速地在变得明显后『decimation』的潜伏地点著陆,在建筑物内搜索发现到呆立不动的『decimation』后,就毫不留情地用水果刀刺进她的大腿。 『暗中从后面偷偷靠近』之类的,对身为使用『自然体』魔法的她来说,像是要接近人一样的行为,可是少数中她精练的得意技。 「喀……你……,你是……,『pumpkin』……?」 边为疼痛受苦,边想到那名子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是耳熟的名子。 绝对不是什么好印象的名子。 记得是『summer』队中乖癖者,也可以说是在绝对和平联盟里最佳的问题儿童……姑且不论在魔法少女间,要说是老前辈的存在也很多……,但她是在各方面都能以『框架之外』的方式来处理的女孩。 为什么那样的问题儿童会站在『clean up』那方……?而且还说了像是成为『autumn』队一员的话…… 「安心吧,不会杀你的――虽然一口气杀掉就不会有后患,但还是要看队长的打算呢。」 「队长……」 『autumn』队的队长。 魔法少女『clean up』。 虽说是同情那家伙,血液也濒临沸腾――但如此气愤又受屈辱,在大腿的疼痛面前怎样都好。 「你看嘛,像我能从各种困境中一次逆转的人来看,觉得比起让敌人濒临死亡,还是先杀死敌人让对手不在还比较好――真是幸运呢。」 「…………」 「当然,也是可以作为俘虏来对待――」 暂时先远离的她,大剌剌地又再次靠近『decimation』――拿著魔杖作势的样子,那种作势完全不会对『pumpkin』产生影响似的。步调也好表情也罢,什么改变都没有。 「别――别过来!」 竭尽全力嘶喊。 仅有的微弱声音。 「在此别再靠过来,不如我就不客气了……我、我的魔法,『振动』――」 「那种威胁只是徒劳白搭。我知道你的魔法不适用于生物上,做不到精确射击也是知情的――在刚才就听过了。近距离完全使用不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连同让这栋建筑一起崩塌,把全部都弄得糊里糊涂的手段而已――但都受那种伤,你觉得做那种事能让你脱离困境?」 「……咳。」 所以才冷不防就刺上?从对魔法少女的可说是铠甲的服装中赤裸裸的腿――不行,不能好好思考。脑袋无法运作,意识也传来各种牢骚――疼痛到几乎要支配人类的地步。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穿梭到全身的疼痛。 「你们打算怎么做,对……我。」 「是说……刚才就说过了吧?作为俘虏来对待。要让『autumn』队和『summer』队的战争趋向终结,尽全力利用你这把柄――利用人什么我可是很擅长的喔。」 所以才能一直生存到现在。 『pumpkin』回。 「……为什么,你。」 「嗯?」 「为什么你,会袒护『autumn』队,你……可是『pumpkin』,世界第一乖癖的人……」 「说世界第一也太超过了吧。差不多是四国第一的程度呢(注)――」 (注:这里的世界第一日文为"三国一",而四国第一为"四国一",给人一种比世界第一还更乖癖的双关。) 即使被说成那样,似乎也没有能笑出来的情况,更没有笑出来的立场。明明没有离开过视线,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身边。 而且轻易地像是剥夺小孩的玩具一样,从『decimation』那拿走了魔杖――夺走了魔杖mission』。 轻松惬意。 流利地将手杖收回成手表的形状――照理持有人是『decimation』,只有那点没有看漏。 「嘛,不论是世俗的情份上,还是反覆无常的变化――总之我啊,就在春秋战争中变得要站在『秋』的那方。比起寂寞地漂泊在春那侧,还不如站在秋的那侧好,单纯是比较好那样吧。」 像是反覆无常的说法说著。 有说服的可能吗? 即使从现在想让她变成『spring』队的同伴――有可能在『clean up』到达这里前说服的了吗? 办不到啊……,就算这脑袋运转再怎么迟钝都知道。 没有足够的时间――假使真的是反覆无常的话,只是说服是十分充足的。把服装借给『pumpkin』,好不容易裸身奔跑到这里的她,应该要花上不少时间。 但是,是传闻中的『pumpkin』,正因为是传闻中的『pumpkin』,不认为她会反覆无常地转移队伍――那里也有相对应的理由,而且看得出应该有某种关系性。 这样……。 我……就这样……,只能变成俘虏……了吗? 「你……,自己的服装怎么了?」 以混乱的头脑质问。 是询问那种事的时候,不对,还有更应该要确认的事情,但想不到――混乱著。 一时之间连接不上。 「为什么你会穿著『clean up』的服装?是因为要躲过我的『振动』而保护她的服装……?」 「嗯?嘛,保护服装只是结果论,重要的是飞行机能……顺带一提我的服装,在离这里非常远的地方保存著喔,在能安心的场所呢。」 「…………」 非常远的地方。能够安心的场所。 会在哪。 她的地盘是香川县的样子?虽然也觉得是被诱导思考……不,那个在哪都好。 想问的是…… 不,就算想问,但问了也用不著,已经不能把情报传达给同伴。 魔法手杖也被夺走……。 在这之后,就连服装也被脱掉,全身完全被掠夺。 当然,不会愚蠢到把至今为止收集而来的四国游戏规则带在身上,但作为俘虏被拷问的话,很有可能什么都会说出来。 藉此。 也许会导致『spring』队的败北―― 「…………」 讨厌。 不要。 因为自己的败北而让自己遭受严厉的眼神,尝尽苦头,所以说怎么样都好――宁可要理解到某种程度。可是,那样又会给同伴添麻烦什么的。 唯独那个。 「不用担心喔,尽管没有那么诚恳的脸。队长是有同情心的人,所以我想不会用粗暴的方式对待。搞不好你也会像我一样,变得会想加入『autumn』队也说不定呢――」 也许『pumpkin』的发言只是玩笑话――那才是让『decimation』, 比起什么样的拷问、比起怎么样的粗暴更避之唯恐不及的事。 改变主意。 见异思迁。 在四国游戏共同生存过来的同伴的心情,在绝对和平联盟一同生存下来的同伴的心情,全都丧失了,没有比这更恐怖的。 疼痛。 痛苦。 这种心情的转变,即使是只有想像也无法忍受的――就算只是想像也不会为难到死亡的地步。 正是因为不会为难到。 所以她决定赴死。 「嘛,虽然正式的询问也要等队长到了之后再做,无论如何都有件很介意的事,所以就先一个人质问你呢。到底,高知县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积极地破坏维持已久,在某意义上算是和平的均衡状态――喂!你打算做什么啊!」 5 此时此事,是为魔法少女『pumpkin』的杵槻钢矢,将来会觉得后悔的事――当然,对身经百战走荡江湖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 在面前死亡的人事也。 在意他人之死的事也。 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连在香川县,对队友的死亡、连她立马行动都很可能拯救队友的性命,几乎都弃而不顾。 不过,以那样的形式。 那样子死亡的人类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对如同她性格般一样的人来说更有冲击。 『spring』队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冷不防地把插在她大腿上的水果刀拔出来――在钢矢正在质问的时候,彷佛没有把钢矢放在眼里,下定决心的面孔。 过于疼痛导致判断错误――就那样拔出来有大量出血的可能性的事,都确实向她暗示。 就算只是拔出来这行为,那可是不折不扣的自杀行为――然而这时的钢矢,宁可摆好架势来警戒。 认为对夺走她魔法手杖的『pumpkin』,被『pumpkin』用水果刀刺伤大腿的她,会因此想发动反击。 没有设想那种自暴自弃的行为会因此而动摇,然而『decimation』的行为并不是自暴自弃。 真正的意思是――自杀。 不是自杀行为,而是自杀。 拔出的水果刀就直接了当往她自己的喉咙用力割断。不,是差点连自己的脖子都用水果刀硬深深切断。 残留的一丝希望――断首。 当然,与这惯用句说法不同,是只残留下一层皮(注),没有理由还活著。连靠近确认脉搏,连尝试心肺复苏都不用。 (注:日语中,仍有一丝希望为"首の皮一枚",而这里指的是真的只剩下一层皮。) 假使即使拥有『不死』的固有魔法,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在场,面对那种凄惨的死状也不能复活……! 「为什么,要做自杀这种傻事――」 才刚说几句,就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不愿变成俘虏、讨厌给队友带来困扰、厌恶成为叛徒的『decimation』,了结自己的性命。 即使是把刀子从大腿拔出来也十分足够,却自己都不宽容地把刀口朝向自己,连拒绝治疗的意识都如此强烈……! 「刻、刻意在现在的四国,自杀什么的――」 在常与死亡为邻的这片土地上,为什么要特意……,我们,不就是为了生存才一直玩四国游戏的吗?春秋战争,明明是为了生存而有的战争……。 正因为能得到和地球战斗的究级魔法,才生存下来的不是吗!替换一下手段和目的――为了游戏而赌上性命,像是舍去性命一样。 不能区别现实和游戏―― 如此想要切断舍去。 可是,对如此切断舍去,她,魔法少女『decimation』死亡的样貌,太过于惨不忍睹。不禁让杵槻钢矢变得错愕的程度――然而在现今的四国,是不容许少女发愣的。 她已经死了。 不管如何,她都已经死了。 死亡这件事――是会触犯违反的规则的事。 也就是不久之后,她的尸体就会爆炸。 不留痕迹,形影一个不剩地爆炸。 会牵连到周围―― 「……不行啊,来不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到那样的事,无法估计自己发呆的时间有多久,对她只残存著离开房间的选项。 记载规则的记事本等等,即使不认为身为敌对的她会带著,尸体的调查,至少最低底限,有考虑是不是应该要把服装回收――如果在此,能从她那回收服装的话,『pumpkin』不仅可以获得自己的服装,连手杖都能使用――为了避免那点,她也硬要使用如此凄惨的死法,将服装沾满了自己的血都能考虑到,也太过于臆测了吧? 姑且不论变成不想穿的东西。 最后,从这场战斗中除了胜利以外什么都得不到――之后要怎么对急忙赶来这里的『clean up』说明才好? 老实讲对自己都无法说明,思绪完全整理不了――为了同伴、为了队伍的胜利,『decimation』选择自杀的心境――只不过是莫名其妙。 理解不了也分解不了的感情。 『clean up』挺身而出来保护自己的事,即使是她自己恐怕也不会做,还不是不能理解的行为,但要说断绝自己性命……。 大概那是,『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对立结构的理由,不能确定是否是水火不容的部分,虽然是试著作任意的推理,但暂且不谈有没有猜中,也不会平复心情。 只是,维持均衡状态的理由,总觉得能了解――一但拉开战斗的序幕,转眼之间对立的做法就会演变到像那种地步,因此无论哪一方,都变得不能随意行动也是当然的。 不妙的是,『decimation』死亡的事,传到高知那边――传到『spring』队那边的话,那边当然会哀悼同伴之死且非常愤怒吧――不用说,不会因为前锋倒下而气力衰弱之类的。 「…………」 想像现在开始才是春秋战争的正篇,怪不得无法不去厌烦――『clean up』所说过的『厌烦』的感情,想不到能如此快速地感同身受。 她原本所属的『summer』队也好,嘛,或著是算是有往来『giant impact』的『winter』队,那是用一般的手法行不通的团体……四国的左侧,不是在那种事上战斗的样子。 可是,当然,已经不能回头。 作为『autumn』队的一员,魔法少女『pumpkin』要与『spring』队战斗――残存的魔法少女,还有四个人? 无论如何,不能被卷入魔法少女『decimation』尸体的爆炸中,在作为狙击点的房间中只能做到离开的钢矢――虽然不能说精神状态很好,但从身体的情况上,是为了幸存所采取最适合的行动。选择自杀之类的事,自己的身体是绝对办不到的――那样想著。 就像空空一样。 那样想著。 以防万一事先也移动到别的楼层比较好,踏在阶梯之时――突然,感觉到谁从下方上来。 多半是『clean up』抵达的样子――以没有飞行的时间来看,她算是跑相当得快呢,那样觉得。必须把服装还给裸身的她,当然,交换钢矢的衣服,和舍弃在自行车的运动衫,都因为『decimation』的固有魔法『振动』的原因,不是弄得粉碎就是化为沙尘。 周围能供应的的衣服也,购物中心也,照理什么都同样化为尘土――啊啊,那么想的话,空空的持有物,她骑来这里的空力自行车『恋风号』,现在也变成了沙吗? 嘛,那本来就是被他放置的东西,应该不会那么介意吧……。 而且『clean up』的,有身为队长的资质,也不会无脸以对,好好说明之类的话就行了,虽然刚才为止有各种烦恼,但之后很快就能在楼梯平台和她相遇而安心,钢矢的想法是朝著那样『之后』的事。 没错。 不管怎样,如同消灭一座城市般的大灾难中,尽管只有两人能这么幸存下来,不也是万幸吗――那样思考的她,放入自己心中的某一块切开来区块。 嘛,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人类自己,而且是目击到同世代少女的自杀,以切换动摇的方法来说是相当快速,然而没有那种胆大,杵槻钢矢是不能以至今为止正经的心理生存下来的吧――只是,那个一块切开来的区块,也许还不要放在心中比较好。 胜利过后也不要松懈大意。 不行啊。 不能因为战斗结束就放轻松,缺乏警惕也一样――不可以忘记。 确实现在,她成为『autumn』队的一员,从今以后必须得和『spring』队战斗,然而却还抱持著一个问题,那也就是最初要加入『autumn』队的理由。 紧逼著她的人。 虽然还没有和『clean up』说过,魔法少女『pumpkin』是组织的叛徒,是脱离组织的逃亡者――在给『clean up』添麻烦之前,自己必须得从队伍离开――在楼梯平台。 在下楼梯的楼梯平台遇到的,不是她现在的队长『clean up』,而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 6 背后的爆炸声――是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尸体,打破『不能死』这条四国游戏的规则而受到的惩罚。 不过,杵槻钢矢没有面向那爆炸声――不可能做出面向那余裕的动作。 总之自己现在,在这周围唯一残存的建筑物中的楼梯平台,极为靠近的距离面对面,即使在魔法少女中能说是很有可能存在的都市传说……『白夜』队的一员。 不,也许乾脆突然面对还比较好――这种情况下,有突然两人面对面,和相对面向背后,像是那样的偏差。 如果像是前一次遭遇之时的空中缠斗还说得过去……,在屋内,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遭遇到时,实在已经无法形容。 「啊――」 然而为了自己也要保住性命的身体,即使那样还是做出最低底限的举动――即是,采取『虚张声势假装有什么杀手锏』这举动。 「走路呢,你――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一直乘『风』飞行。」 「…………」 相比下的『space』,从一开始一贯地默不作声――什么的,与前些时候完全不同的氛围。 理所当然。 那样想――无论怎么说自己可是用『storke』的固有魔法『激光炮』,将她的队友,身穿同样黑色服装的魔法少女其中一员,在吉野川河口杀死的人。 可是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这种时机下――不,正因为在这种时候,这种时机下才已经注定的不是吗。 怎么无意中,让自己一直持续逃避的黑衣魔法少女,会在这里遇到呢――那样也理所当然的事,从别的地方听到如同毁灭一座城市般的大骚动,身为游戏主办人『白夜』队其中一员的她,调查唯一残留下来的建筑物,被搜索人发现,之类的,那样顺利地注定著不是吗。 就算是倒霉,也并非是钢矢失败了什么――没有任何反省点,只是,变成这样的事是事先已经注定的事。 gameover。 而且是以这种形式。 很快就追赶上,刚才全程看见死得过于凄惨的『decimation』,自己也爆散的她―― 「……是屋内啊。」 一直不发一语的『space』,意外地说了――像是别人一样没有喋喋不休,和前些时间不同语气的声音。 「因为无风。要引起风没这么简单喔――虽然打开窗户啊,开启空调或是送风机器啊什么的除外。所以才会走路……如果是现在的话,你也许可以胜过我呢……」 「…………?」 无风,所以使用不了风? 在说什么啊,说真的――不,只是被戏弄吗?令人反常的期待,又推下去的气氛?有空调的话就能使用魔法什么的,不就像是恶劣的玩笑吗……科学和魔法的关联不协调。科学和魔法必须要有关联之类的,虽然从没听说过……。 但是,姑且被迎头碰上的危险份子处理掉这展开没有遇到――然而不知道对手正考虑著什么的这问题是,虽然『space』的气氛非常不对劲,却也没什么改变。 「从刚才的爆炸声来看,是不是魔法少女『decimation』gameover的样子?是你杀死的――不可能对吧。」 「感觉就像……是我杀死的一样喔。」 「看你担著麻烦事呢。」 哼哼,如此才想起第一次,像是以前一样『space』那无畏的笑容――无畏又有挑战性的笑容。 看见那样的笑容,哪怕真的是受到无风状态而不能使用魔法的『束缚』,也让人觉得在此向她出手可不高明。 『白夜』队。 立于绝对和平联盟中枢的魔法少女……。 不,应该也可以说是魔法使――密切参与魔法开发的五位女孩子们……那其中的一人,那根本不是什么负担,钢矢所杀的――原来如此啊。 想到说不定会那样。 不小心杀死让吉野川泛滥的那位黑衣魔法少女――虽然钢矢连那代号『shuttle』都不知道――的凶手是她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该不会还没有败露吧? 『space』的态度,无论如何看都不是对『逃亡者』或是『叛徒』的态度――是说得通的见解?不过,不论是『魔法使』还是『魔法少女』,都绝对不是万能的――就算是张开结界至四国全境的『人』,也未必能充分掌握四国的全部。 能做到那种事的也只有―― 『魔女』。 宛如看透钢矢心中的单字般,『space』突然开口说, 魔女。 「不知能否发现一直以来在寻找的魔女――尽管如此理应你还是要把希望寄托在那?」 「……那是,没有那么多事可以称心如意呢。难度很高的喔,四国游戏。还没gameover根本是不可思议。」 越是知道对手到什么程度,越是变得不能理解――钢矢像是含糊地搪塞敷衍回应。 究竟钢矢的行动暴露到哪种程度,说起来她来这里真正的理由也不明――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好想要抱头苦思。但是又不能给她看到懦弱的样子。 只有肆无忌惮地举止,是钢矢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不止是穿的服装和手表都是代人保管,虽然想使用魔法少女『clean up』的魔法,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即使奏效,也不认为会对事态有所改善。 说是这么说……。 「…………」 「…………」 两人间突然沉默了起来。 就这样无意义地让时间流逝是最糟糕的事,钢矢这么想――为什么不赶快到,无论多快都好,魔法少女『clean up』会抵达这里――全裸著。 虽然不知道她对『白夜』对的理解程度有多少,但面对一看就知道是奇怪的黑衣魔法少女之前,也不认为什么行动都不会引起。――可以做到的话,直到她抵达这里之前,想把这场面弄个著落。 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结束――为什么要沉默?她自己沉默是因为没有对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不,说不定是那样,对手也是一样? 即使从楼梯爬上来寻找钢矢――现在,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打算对她做什么,还没有决定,难以决定是吗? 那么立场上就完全不同。 如果在砧板上,不知道怎么做比较好的鲤鱼是钢矢的话,那么烦恼著用什么方法料理的厨师就是『space』――看似乎互相都在苦恼,但明显立场是不一样的。 至少也像吉野川那时能趁虚而入的话……。 「……事情没有著落呢。这均衡状态――我和你都想为均衡状态做些什么喔。就算只是高知和爱媛之间,这均衡也十分足够。」 意味深长又隐约浮现的笑容,『space』说完便耸耸肩。 「坦白说,到刚才为止,只想著如果见到你就要把你给杀了呢――看到你那样子紧绷绷地穿著『clean up』服装的姿态,那种氛围就消失了呢。本来,就算是『shuttle』,也不想就这样的复仇战斗吧――」 「…………?」 『shuttle』? 不知道自己杀死黑衣魔法少女名子的钢矢似乎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直觉到――深切感受到自己想的太天真,以为也许背叛行为还没暴露。 想要杀死。 就算是黑衣魔法少女,也都有著像是同伴意识的东西――嘛,一方面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一方面也想著为什么会改变宗旨的疑问。 服装的姿态? 因为紧绷绷的很滑稽――才不是这样。既然如此,是因为魔法少女『pumpkin』,加入到『autumn』队? 最一开始『space』的确有想让魔法少女『pumpkin』认真地玩四国游戏……。 「四国游戏的难度很高。事实就是如此喔,『pumpkin』――状况会不知不觉间就瞬息万变。就连游戏管理员要管理全部的状况都很难说……我也是、我的同伴们也是,都竭尽全力地整理状况,非常伤脑筋喔。嘛,就是这样所以放心吧――几天前,对你提出的谈判的时候,我的立场些微改变。」 「……些微,吗?」 到底要深入到什么地步才好并不知道,困扰著如何应对的钢矢――这不同的气氛,总觉得不只有『些微』这种程度就结束。 虽然困惑然而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老套的谚语,于是鼓起勇气向前迈步――这场合下,别说是得到虎子,就连得到老虎双亲都有可能。 「虽然与上次超乎想像的情况不同。只是『shuttle』的事,所以变成像那样子?」 说得像是事前就知道那位黑衣魔法少女的名子一样,是虚张声势的一环。能运用自如那样的小技巧,对她已经像本能一样。 「要说是谁的话,是你伙伴的缘故呢。」 对此『space』很轻易地就回答了。 思考著这『伙伴』所指的到底是谁――现在情况下的伙伴应该是借给她服装的『clean up』吧,然而照『space』那样的说法,该不会是―― 「……空空?」 「没错。也不会有其他人。」 明明慎重地询问,却又被轻易地回答。就像是能思考得更远一样的态度――虽然上次见面时轻视空空这少年的她,但在立场也有『些微』改变的样子。 空空空。 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那孩子』。 剑藤犬个的……。 「欸……,太好了。」 这嘟囔并没有什么战略上的意义――只是,安心而不由得泄漏真心话。从那么高的高度落下,那孩子,好好地活了下来……,说实话,别说是很难会合,即使是从那么高的高度落下也能得救,在之后的四国游戏中,随时会gameover也不奇怪――因此听到他没有大碍,总算放心了。 就算不是处在因为担心的人没事而能高兴的情况……。 「……所以,什么样的事说是空空的缘故?还有之后,空空有做些什么事――有做些什么事吗?」 「在各地做了各式各样的事喔――啊啊,顺便就告诉你,『winter』队的『giant impact』也平安无事哟。」 「! 这样啊……」 对于意想不到的名子而反应了――不过,在此出现这名子的件事本身,钢矢和别的队伍的『giant impact』,也就是和地浓凿私通,企图做出对绝对和平联盟不利的事也可能知晓。所以与其遮掩蒙混,不如什么都别做还比较好也说不定。 其实在内心无论如何都忍不住高兴地浓平安无事――不过,向她拜托的『任务』方面变得怎么样了呢?烧山寺会面的地点没有现身――才因此认为她已经死了――但还是有点不得不想没有取得满意的成果这件事。以地浓的性格来看,也必须得考虑单纯是因为进展不顺利而『假装不知道』的可能性,但这样就变得有点可悲了。 「虽然要告诉你详细一点也可以啦――可是这样有点不公平呢。对于空空空的情报就此打住。」 『space』说了耐人寻味的话。 明明话题早就从空空转到地浓那……那就好像是,空空的情报中可能含有地浓的情报,就像是两人一起共同行动不是吗? 而且,不公平……,到底是对谁不公平?为什么告诉钢矢有关空空的情报的事会变得不公平。 那就好像是,钢矢和空空如同『autumn』队和『spring』队,处于对立的状态不是吗―― 刚才『space』所说的无非就像是钢矢和空空,虽说现在被切断,但明明是partner的同伴。 「总之,那个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各种各样地搞乱搅和,引起些惊人的事,因此给予游戏点刺激呢。说明白点,连我也变得无法只追赶你了――」 「…………」 「啊啊,在此可别太安心呢?毕竟我到刚才为止,都还想著乾脆杀死你好了。就算我对你有多么期待,你不仅没有打算自行clear游戏,又像是要叛变组织,身为组织的人也不得不处理你……可是啊,你那样子。」 「那样子加入『autumn』队,你参加春秋战争的话,那就如愿以偿了呦。」 「如愿以偿……什么?」 「严谨点来说,与其说是如愿以偿,到不如说也没有我想要的展开呢――话虽如此,你们,想听我的请求吗?」 「…………」 你们,不如说是空空空的主张――总之空空,似乎不太信任『space』。当然钢矢也一样,不太会相信『space』……。 「『scrap』那家伙,不知能否预料到这里呢――无论如何,以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来生存的家伙,却是担当『白夜』队最重要的工作,果然真是讽刺呢。」 比起说是讽刺。 不如真的是苦肉计之类的呢――『space』嘟囔著暗示的话。 说起来钢矢还不认识『scrap』――虽然觉得那样说著队友的事,也许会单纯只会让对方混乱也说不定。 「也许你说的什么,或许就是绝对和平联盟高层或中枢在企图著什么――总之,如果要说也没有你期望的展开。」 去取得承诺。 也许是时机尚早,对话再计续拖延下去,『clean up』就真的会硬闯入这个场面。不论是钢矢、『clean up』,还是『space』都不期望,最好完全不要有那展开。 「暂时我,在这――今后也,不会被你杀死是吗?」 「是暂时呢。比起说是不起诉,不如说像是缓刑一样。不,缓刑这讲法也有点奇怪吧?因为将来你――也不得不狠狠地杀死『spring』队的魔法少女。 那话语让她想起,已经受到惩罚,连一个细胞都没残留在这世上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虽然最后是终结自己的性命,但就像是『钢矢杀死』这位魔法少女一样。 如果取得承诺就能饶恕的话,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不得不狠狠地杀死』这是个奇怪的说词。要说的话就像是『变成得要去杀死』一样的表达,不是什么讽刺吧?宛如像是承担义务……。 那么的确不是缓刑。 宛如,是吗……。 「像是――司法交易呢。」 「你那么想也没关系,大概吧。嘛,我就预先祝你胜利。千万别考虑『最坏的情况下,就算『autumn』队输了春秋战争,自己能生存下来就好。』之类的事呢――那么做的话我就会为『shuttle』报仇来杀死你。」 不止取得了承诺,也留下违反诺言的后果――然后黑衣魔法少女『space』又不费吹灰之力地折返,平稳的语调说「预先祝你武运昌隆」后,就从来的路上――下楼梯而去。 7 以这栋建筑物的构造,会走怎么样的动线虽然不是很明确,但『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和黑衣魔法少女不是恰巧错过没碰到,而是会擦身而过,像是以一来一去的形式上下楼梯。多半,『space』也在思考怎么回避与她的相遇吧……身为游戏营运方的她,在玩家面前不会随便显露姿态的吧? 当然,首先她会把服装还给全裸的她――虽然想著硬是穿上会让布料伸缩变形,但真不愧是结实的材料作成的,没有发生那种事。一直能感觉到束缚感的钢矢,终于有种解放的心情――裸著身的话大概就会变得解放的心情吧。 果然没办法马上到哪拿到替换的衣服……,她绝对不要裸体去和『autumn』队的同伴们会面。 「自己的性命……是吗。」 在换上服装的地方,从钢矢那听来事情的『clean up』,那样老实地答应了。 「觉得敌人都是惊人地值得钦佩的话,虽然不知道该不该讲但在此还是先跟你说……夸奖『spring』队的孩子只会让她们更气愤。不过,终究还是出现身亡者――这样连对话的可能性都打消了……」 「不管怎么说,这下均衡确实崩解了没错……,能行动的话,早一步行动会比就好对吧。在敌人采取对策前,想先下手为强――就算是我们,也只有今夜乘入高知。」 当然没有报告有关『space』的事――即使钢矢把至今为止的事告诉『clean up』,也只会让她混乱而已。 比起那个现在有更应该优先的事项――不如说是魔法少女『pumpkin』和『白夜』队的关联性,不应该把『clean up』或是『autumn』队卷入,她是如此思考。 经过刚才的会合,又更加……。 「乘入高知吗……也许那样也比较好。毕竟爱媛的城市都被那样破坏,我的内心也不能平静。就算是破坏她们自傲的仁淀川也平息不了我的怒火。」 「又不是仁淀川犯罪……」 「不过尽管如此,虽然队友们都是慎重派,『pumpkin』。」 『clean up』看著她。 「说服,能来帮忙吗?」 「那当然。」 点头。 就如此这般――就当把胜利献给『clean up』来抵补这心情,如果春秋战争胜利的话,不得不在春秋战争中胜利,是因为钢矢再次被『space』瞄准的原因。当然即使在这情况下,也没有打算单纯被杀死就是了。 「那个,这边以人数上已经是六比四――与其说均衡状态崩解,不如我们可以说是相当有优势不是吗。」 说著过于乐观的话,不但对队长,连对自身也有暂时安心的用意――然而,说完那样的话的时间点上,她并不知道。 敌方的队伍――『spring』队,不仅是魔法少女『decimation』,也早就失去了魔法少女『verify』,但是追加空空空、地浓凿和悲恋这三名战斗员。 期盼的状况却已经变成六对六。 也就是对等的条件下。 真正的春秋战争。 化为地狱的春秋战争。 8 对等的条件。 然而有一项『autumn』队比『spring』队更不利的点,那就是空空空已经知道『新兵器』提早投入的事,但杵槻钢矢还不知情――还再想著时间限制又得变得要战斗这点。她无论今晚之内都要攻入高知县的主意,也是因为那个原因……那个战略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结果,谁都不会知晓。 酒酒井缶诘。 除了魔女以外。 第5话「到访的春天!在季节变化时仰望天空。」 0 如果觉得无地自容(注),人就应该去挖洞。 (注:穴があったら入りたい,无地自容,出自于贾宜新书卷二审微,季孙的故事。) 1 春秋战争。 四国游戏的高潮正进行著,要说的话,杵槻钢矢和暂且不提命运多舛的空空空本身,会偶然分别参加绝对和平联盟内战中的两大阵营――而这两位参与的方式,看似有类似的立场,然而实际上有很多决定性的差异。 杵槻钢矢是以偶然接近的形式而被卷入,而空空空则是以黑衣魔法少女『scrap』委托的形式而被卷入。再加上,尽管杵槻钢矢当了一时的叛徒,处于违背道德者的立场,但仍贯彻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一员,而和魔法少女们组成同盟一起行动,始终都是局外人,身为地球扑灭军一员的空空空也有所不同。 那种不同。 而那个差异会对将来产生什么暂且不说,无论如何,以爱媛县为阵地的『autumn』队,和以高知县为阵地的『spring』队的春秋大战即将展开――这紧接著长久均衡状态后的内部抗争于十月三十日开始。 由于与空空空有关,所以只在一日之内就结束了。 2 龙河洞。 是位于高知县的钟乳洞,也是绝对和平联盟设置高知本部的基地――出乎大多人意料之外地在桂滨,同时现在这里也是『spring』队的根据地。 空空空现在就在那里。 总之空空,在某方面而言,虽然照理说是经过一番艰苦的奋斗后平安无事地抵达寻找的目的地――当然,变成如此之前可是有数不尽的迂回曲折。 说起来有『客人』被招待到这龙河洞的冒险,却回想不起各式各样的事情――虽然仍有这种事的发生,但空空究竟为什么还活著也没有头绪。 岂止是九死一生,九十九死、九百九十九死一生的感觉――尽管如此,他可是一点都不觉得人生很『lucky』什么的,完全无法消愁解闷。 至今为止的经过姑且不谈。 在桂滨的海岸,黑衣魔法少女『scrap』像是要故意消遣空空似的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再加上他所作的事,当然,那遗留下来台词是没有检验证实的。 魔女。 魔女啊。 酒酒井缶诘是魔女――虽然是那么说,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不用说这时,酒酒井缶诘本人,或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受托于友人『pumpkin』,的确在寻找那位『魔女』的地浓凿中途醒来的话,也许有不一样的展开――如果以完全是局外人的空空来看,不能理解『魔女』这词的重要度。 不是说把『魔法少女』说错成『魔女』这么简单――总之,那些琐碎言语上的差异,在目前四国中、在四国游戏中堆积如山的课题,只是其中一个被斟酌前和其他大多简单的混淆不清而已。 不是那种空空的思维太肤浅啊、考虑不够周到啊的问题――就算不能说一百人中会有一百人必然变成这样,但的确是发生失误,而如果既然有挽救的方法的话,这失误就对空空而言不是严重的失误。 为什么,『魔女』的存在,连在绝对和平联盟的存在感都不一定没有注意到――总之那位黑衣魔法少女,从『scrap』那样呼唤的方式,酒酒井缶诘肯定不是一般人,在某方面而言,证据只有她的预知能力,因此还需要更可靠的根据。 多半对地浓隐瞒酒酒井缶诘这名子的理由也有了推测,也有说得通的感觉――反过来。 反过来,假使在这时间点空空理解『魔女』的详情――至少也有绝对和平联盟的水平程度知晓的话,也许就不会如此没准备。『便利』啊、『利便』啊,也许就不能完全理解那种基准――虽然他的价值观相当地扭曲,欠缺一般性。 即使如此。 不想依赖那令人讨厌的能力――会那样思考著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 黑衣魔法少女――在『土法师』的魔法少女『scrap』离开桂滨海岸过后,要说空空做了什么的话,恰当表达来说,事实上就是什么事都没做。 当场离开啊、做桂滨的调查啊,那些活动的事什么都没做――也没做的必要。 未必是因为黑衣魔法少女已经离去,而没必要遵守与她的约定。说是布局呢,还是推敲崩解春秋战争均衡什么的方法啦,对从海边匆忙登场,因为如雪崩般突然战斗的原因,未确认的疑点也很多的『新兵器』悲恋,以检查为目的做各式各样的质问啊(但是因为似乎是事故的原因而被提前投入的『她』,绝大部分的事都不知道。),照顾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这两个昏厥中的人啊,应该说是使用那些空闲时间――但布局始终还是布局。 不过感觉来看,他只是在等待而已。 「要是像『summer』队一样分散行动的话――如果是自己管控正在和其他队伍战斗中的『spring』队,自己一名队员没回归照理会担心出来看看吧。也不认为没有告知去的地方――因此就在桂滨继续等待的话,其中一位『spring』队的谁会过来吧。」 是地浓醒来后空空打算做的说明――由于地浓那种性格大概只会说「喔ー这样啊ー」,适当地认同而已,不过以被黑衣魔法少女半威胁之后不久的判断,冷静得令人气愤的这个判断,可说是空空空有空空空本人的样子。 以十三岁这年龄的他来说,就算是卓越出众的聪颖,也不一定是通晓战斗的智谋军略家,然而对于能将自己被设置的立场骇人地利用致最大限度的合理性,是其他人所望成莫及的。 当然,即使是暂时等待也没有人来的时候就打算采取别的必要措施――不过,考虑对『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会来这里的可能性时,事先准备拿著和她们交涉时所要的措施是有必要的。 还有要给悲恋穿上衣服的事――到现在她仍旧裸著身体。因为不觉得带著裸体女子的女装少年的意见,会被神经过敏不安的思春期少女们听进去……。 果然黑衣魔法少女『scrap』似乎是捕捉到他和她哪个吧?虽然不确定到底从哪里开始看起,但从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来看,悲恋所属地球扑灭军的事――是从外部来的事,大概都看穿了……,然而是机械生命的事,说实在的,到底有没有看破呢? 感觉很有可能是尽管看破仍旧保持沉默。 那是即使思考也不明白的事。 想著要是后面的事没有看破就好啦――空空只是如此想著,然而自己那样想的事,就算没有被看破,也是作出悲观的眼光。正好就像以悲观的眼光那样看向他的人生。 不过,假如,即使悲恋的真面目九成都被『scrap』看穿,不觉得有作为游戏管理者立场的她,会正当春秋战争之际,特地指点『spring』队或『autumn』队的每个人――搅和今后那场战争,然后在终结战争或是让她们缔结和平的时候,空空会把悲恋当作手中的王牌,想去最大限度地利用那点。 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悲恋。 她的真面目与隐藏的机能。 那是空空当前的课题,而且已经有了为clear这课题而作出的计画。 在同时也是能彻底清除空空空女装少年疑虑的计画――也就是说,他从登淀证那继承的魔法少女服装,就直接给悲恋穿上。虽然没有内衣,但大小没有问题――那种事左右左危博士是怎么样的想法,以没有和她直接接触过的空空来看虽然完全不能确定,但不可思议的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和地球扑灭军的不明室形成这令人讶异的合作。 身穿魔法少女服装的人造人。 但是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的魔杖,在她死亡之后也从这世上消失,因此虽然身穿服装,悲恋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服装的防御力――即使有服装的强度,对持有贯穿它程度的腕力的悲恋,非常怀疑到底有多少价值。 意外的话,不,以结果论而言也觉得是理所当然至极,不用手杖的魔法――『飞行』或是『漂浮』等等靠单一服装照理有可能发动的魔法,看来悲恋也使用不了。 空空对她说,「『飞吧』、『飞啊』,只要那样思念就可以喔。」 虽然是以自己的经验作说明, 「空空长官。我没有『思念』这个机能。」 说是回应。 那么回答只好默不作声。 机械和魔法的合作,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实现――如果有魔法少女制造课或不明室的左室长的常识就可能成立,但对于非专家的空空,似乎没有其他对策。 话虽如此,特别让悲恋穿上服装的原因不是要让她使用魔法,也不是要提高她的防御力――是为了掩饰裸体女子这可疑又危险到极点的她,就算是不能发挥机能性的纸娃娃也没关系。 虽然并非完全计算到,空空回收『spring』队魔法少女『verify』的魔杖『mad sand』――要是就那样拿著,只看外表,从哪取出来都不会害羞的魔法少女。由于魔杖的设计不管哪一个都很类似,因此事先多多少少加些装饰在手上,她的同伴也许就不会看穿吧。 不用说,魔杖是和服装联动才能运作的东西,因此即使穿著『metaphor』的服装,单纯拿著『mad sand』的手杖,或是完全当作手表来用,对本来就不是人类的悲恋不能使用魔法也没关系――始终作为伪装的手杖。 欺瞒『spring』队,还有『autumn』队的魔法少女们的眼睛就够了。 「假如有谁问起,悲恋――你就回答你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新加入的魔法少女。」 空空向她这么说。 虽然如此说了但还是抱持不安的想法――即使不一定有读过那种小说的他,也大概知道机器人三原则。像是欺骗人类的命令,从长官下达的命令,悲恋到底会不会接受――不过她轻易简单地, 「我明白了,长官。」 回答了。 扫兴似的顺从。 或许『那个人』――剑藤犬个,令人想到最初和自己接触时的那种心情吧。 虽然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但发觉以机器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的,纵然世界如此宽阔、纵然人类如此之多,也只有空空空能完全做到。 不过,暂且从她那提出了那样的疑问。 「装作新面孔的时候,该怎么报上姓名,长官。」 「姓名?」 「观察至今为此的经过,每个魔法少女似乎都有自己的代号……,那该怎么做的意思。」 「啊啊……」 代号。 而且『本名』也事先考虑比较好吧? 被埋在沙中的『沙法师』。魔法少女『verify』的本名是铃贺井缘度,大概――想到。暂且,是应该预先决定。 虽然年龄的伪装有『询问干支』这种看破的手段,冒充身分的话,事先做些细部的设定是很重要的。 不过,像是密码之类的,设定复杂的『本名』又要不能忘记的程度,怕一时之间叫不出来就本末倒置,因此就决定使用知道的名子。 最一开始,虽然先前连想到要用『剑藤犬个』,但她和绝对和平联盟似乎有不少关系――也许就像『pumpkin』或『metaphor』那样,『autumn』队或『spring』队也许也认识。 空空如此思考, 「本名就叫左在存。」 决定了。 成为不明室实验品的少女――如果是空空空赌博的师傅,难以想到会和绝对和平联盟有所瓜葛。无论怎么说她大部分都处于监禁状态的缘故。似乎也没有任意使用她的名子就会生气的性格。 「明白了。本名登记为左右存。」 虽然悲恋说完后行举手礼,但想到却令人讽刺。 因为变成自称是制作自己博士的女儿名子――只是,那种微妙之处空空是不可能理解的。 「至于代号吗……」 转换到下个阶段。 借用名子的在存被称呼为『小狼』,因此最先想到的是『wolf』啊、『werwolf』啊,然而这样就太过帅气,就另打主意。 并不认为太过于帅气的名子是好主意――倒不如正好颠倒。太过帅气的名子是很危险的。试著以至今为止遇到魔法少女们的代号来回想,如果命名时髦的代号,反而觉得很有可能是轻浮的人。 依照见面的顺序,『metaphor』、『pathos』、『stroke』、『pumpkin』、『cogen』、『giant impact』、『space』、『verify』、『scrap』。还有没见过面的魔法少女『shuttle』也算上――试著探讨她们看看,连同黑衣魔法少女,以她们的代号相当适当能断定有这印象。 这种情况的『适合』,并不是『正好』这个含意,而是『恰到好处』的意味――没有统一性或赋与更深层的意义,只有顺手地把片假名的词语拉出来的印象。 那是对空空,站在绝对和平联盟中『魔法少女』的位置,所想到的应对方法――但是,地球扑灭军也许是同样类似的情形(能够被命名为『蒟蒻』的人。空空的挚友),也有难以干预太多的微妙部分。 总之,空空觉得『wolf』会被认为有疑虑、靠不住的感觉,绞尽脑汁地想有什么好的,于是让话题回到最初悲恋自身说出口的『片假名』词语。 「new face。」 就这么作出决定。 「代号为『new face』,麻烦你了。」 「明白了,长官。」 应诺的悲恋。 假冒的魔法少女『new face』。 要记住也很容易――就算是地浓也记得起来吧。 总之,要隐瞒是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的事,别说作为魔法少女的一员,连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要求悲恋的行动举止是空空的想法――四国如此宽阔,看起来不太像会命令所有的魔法少女认识所有的成员(事实上,地浓就连全部魔法少女有几人都不太清楚。),因此主张除了地浓以外早已全灭的『winter』队的新人的话,除了地浓以外谁都不会拆穿论据吧。 虽然也可以主张同样是大致上毁灭的『summer』队的成员,不过,在『summer』队现在行踪不明,也和空空有因缘的魔法少女『stroke』照理在四国的某处,因此或许她会来牵扯到春秋战争也说不定,再加上思考早就有牵扯的可能性,所以回避了这主张。 总之空空在此,并不是考虑到另外『summer』队同盟伙伴的魔法少女,确实保住性命的魔法少女『pumpkin』来牵扯到的可能性――那种意味在此让悲恋自报是『winter』队而不是『summer』队,可以说像是英明果断地看清今后春秋战争的战况。 那个暂且不说,藉由把悲恋伪装成魔法少女那样子的事,她的确变成不是裸身的女孩子(变成no胖次、no胸罩的魔法少女),因此这次才轮到空空变成半裸的十三岁少年――然而关于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无论怎么说,桂滨可是耸立著坂本龙马铜像的观光胜地。只要离开海岸稍为走到更远的地方,土产之类的东西有在贩卖的吧――在那入手t恤、裤子或凉鞋等衣装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确实穿得像旅游客一样的服装样式也许要辩解什么的必要,然而和悲恋不同,空空没有打算隐瞒身为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身份,相反地能用外部者的事来引起她们的兴趣,因此那种时装也许并不坏。 当然,不让悲恋穿时装而给她穿上服装,是有战略上的意义的――以话语来表达的话,对外部者的空空,已经有『两位』魔法少女愿意协助的这个事实在此尽可能显露出来,想要表示给『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们看。 为了要clear游戏而和一位魔法少女合作的话仍欠缺说服力,但是有两位,表示愿意协助空空的话――就算『spring』队的每个人态度都很顽固,也会打听谈话一下对吧? 在实际执行方面,虽然有点担心地浓的演技(也许出乎意外的比悲恋更不会说谎),但采取这种作战,是要部分的事实背著地浓的――悲恋从海的那边登场之时,她无意中说溜嘴, 「好厉害啊,空空桑。竟然能指挥光溜溜的女孩子。请下命令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但这不就是男人的至福吗。」 之类的话,因此空空也没有理由继续要对缶诘伪装性别――没有继续穿魔法少女服装的根据。 虽然也有让空空飞行这正当理由,但依照四国现在的情势,判断没有必要在平常时就穿著――给悲恋作伪装还比较合理。 理所当然的,如果知道到目前一直觉得是『大姊姊』的空空是『大哥哥』的话,幼童的缶诘肯定会受到惊吓的,因此让空空不得不伤脑筋等她醒来后该如何说明――姑且,也可以说是『魔女』的事,决定看待她的方式像从之前到现在一样,当作在途中捡到幸存的一般人这么想。那么一来也掩饰她的名子比较好吧……对地浓隐瞒名子一起行动,就已经到极限了。 与左在存同样容易记忆,要是有一瞬间要说的时候难以弄错的名子就好了――啊啊对了,『花屋《はなや》潇《しょう》』怎么样?虽然和登淀《のぼりおり》证《しょう》的名读音相同,那种程度的话在容许范围对吧,在绝对和平联盟里能够知道花屋潇的名子是――不,会有什么关系吗?那家伙可是那家伙,会和绝对和平联盟有所连接吧……。 「嗯……。」 一下要思考意想不到的伪名,一下要思考代号,并不是那么简单啊――特别是提到名子,用本名绝对胜过一切,但以不挪用既有的为限,恰当好处的伪名不是那么容易想得到。暂时作为候补,决定想先用『濑伐井铊美』――曾经为地球扑灭军战士的名子。要是她的话,大概也不会和绝对和平联盟有所关联吧。 综上所述,空空空整理态势到那一段――话说回来这两人还没有取回意识啊――在桂滨的海岸继续等待『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不,等待的时间这么长,不一定要就那样持续――换衣服啊商量啊的『消磨时间』,不过往往会变得赶不上的原因所以就算了,宁可她们早点到。 真不愧是战争时期。 游戏中的战争时期,要快速应对――空空如此认为,但要迅速的抵达,也有其他以外因素的事,之后才会知道。 总之,会来的魔法少女有两位。 一位是后来会在爱媛县松山市,与魔法少女『pumpkin』和魔法少女『clean up』战斗,『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然后还有另一位。 『spring』队的队长。 『传令』的魔法少女『asphalt』。 3 两人吗,这么想,空空摆好架势。 当然两个人比起一个人,话题更容易进展,然而不是三人或四人来真是太好了,也许这里应该正面积极思考。 「是谁啊,你。来到这里的应该是我们的同伴才对……」 两人其中之一,看来肯定是领导的人来问话,所以空空坦率地, 「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事室长,空空空。」 报上名子。 但坦率仅此为止。 「你的同伴,是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对吧?如果是的话有件令人悲痛的事不得不向你们报告……,在刚才不久之前,就在我们的眼前,她被黑衣的魔法少女给杀死了。并自称是『白夜』队……」 如你所见地撒谎。 空空是不怎么擅长说谎的少年,然而在此只好彻底继续演下去――假使在这种场面,暴露杀了魔法少女『verify』是空空的话(实行犯是悲恋),就变得要和这两人连续战斗吧――无论如何都想避开那点。虽然把罪托给黑衣魔法少女『scrap』有点不安,但是,如果没有她委托的事,他明明就可以从此销声匿迹,因此要那种程度的帮忙也是应该的吧。 不过,就从对方来看,这个『黑衣魔法少女』的用语,说是意外地重要呢,不如说像是极有效的说服力――不过空空,要是只说目击到『verify』被某人杀死,会被人怀疑吧,于是才报上黑衣魔法少女、『白夜』队的队名。 「…………」 质问者冒出忧愁的神色。 当然从外表看就能判断那种程度的事可不被空空所理解,但他觉得该让她低落的氛围平稳回至参谋型魔法少女――因为那种氛围,要说的话就是跟轻飘飘的服装一点也不搭。 或者该说,有适合穿魔法少女服装的人在吗?思考了那种事――正在思考的时候, 「我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asphalt』――是『spring』队的队长。这位是『decimation』。」 自己报上名子后,也介绍了稍为站在后面的一点的魔法少女。然后, 「不过即便你说是地球扑灭军的――没看过的脸呢。」 接著说。 由于漏了主语一瞬间不能理解真正的意思(因为是初次见面所以用不著说当然是没看过的脸),不过悲恋和昏厥中的地浓的事到是很快就理解。 「那个……」 空空边思考边说。 大致的主张都已经决定,但对方不一定会准确地照著写好的脚本走――不得当的回应招致突发战斗的恐惧,没有完全能消除。 不过先前『新兵器』悲恋,和『verify』的战斗时所展现的机能,变为战斗的事也不会马上感到绝望,然而空空不是那么好战的性格――基本上是。 「的确,我加入地球扑灭军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所以外部不一定会知道就是了……」 空空最初没有修正误解,直接硬是要达成目的――对于两名魔法少女(其中一名昏厥中、另一名为假冒)的事作说明,觉得早该向对方说这类事情。明明还没有被质问却要一个一个说明这个那个,会遭受怀疑吧――或许有套话的可能,但也可以说是被对方理智的气氛所吞噬。 「我从组织那正式地被任命要调查四国是否有发生异变……」 「啊啊,够了够了,那边的事大致都想像的到――我要问的是,看起来你正和那两人合作是吧。」 她――魔法少女『asphalt』如此回应。 还与那代号完全相反,一同散发柔和的笑容。 「『summer』队的?还是『winter』队的?反正都是右侧的对吧。因为要是『autumn』队的话,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 右侧? 这表示方法虽然一时之间不能理解,但很会就注意到是把四国划分为左侧右侧。总之香川和德岛为右侧,爱媛和高知为左侧――这样啊。 顺带一提『scrap』似乎也有用那种说法。 「两人都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喔。……您不知道吗?』 空空倒是采取意外的说词似的态度――不想为此多说什么,对那龃龉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到此应该就行。无论怎么说空空可是部外者,能够话语流畅地回答会很奇怪。 脑筋好的话,让她自己思考――或是帮她出个想法。 「……因为我是新加入的。」 站在那边的悲恋开口说话。 自然的、无违和感的例子,没有过份、异样的语调。 「我还没见到左方的各位――『giant impact』应该也一样。」 ……姑且是轻而易举说谎的机械。 左侧,这用语也能轻易地运用自如,连还没好好介绍过地浓的代号,好像是在至今为止的某个谈话中确实输入进去一样。 这高度的机能性,别让对方觉得奇怪就好……。 空空对悲恋『过于完美』的演技感到有点不安, 「『giant impact』这名称倒是知道喔――大概。原来是长那样啊。」 魔法少女『asphalt』说。 「使用关于『死亡』、近乎不能驾驭的固有魔法等等啦……,以魔法少女制造课来看,算是相当成功的案例呢。至少远比我还要成功呢。」 虽然地浓被说是成功的案例什么的听起来有令人荒唐的违和感, 然而她始终还是持有固有魔法『不死』的成功案例,被托付那种魔法的不是地浓本人的话,那空空就不被自我认可。尽管强力的魔法往往会被程度较低的战士所托付这点,是自己想出的假说。 不过根据那个假说的话,说了『远比我还要成功』的她使用的魔法,并不是那么成功的案例这件事,反过来看,显示出她自身不凡的器量――不,到刚才之前都疑神疑鬼的感觉。 思考再多不能验证的事也是没用。 从她的说辞应该可以类推,魔法少女『asphalt』,对『不死』的魔法,多半不知道太详细――那不就成为交涉的一张卡吗? 要搅和春秋战争,突破均衡状态,空空首先必须得加入她们的『spring』队……。 「……顺带一提,你的名子是?」 魔法少女『asphalt』向悲恋询问――悲恋泰诺自然地, 「『new face』。」 回应。 也许是被打听名子就回答本名(设定上的伪名),对此像是察言观色一样――就像能够读出那种人工智能的氛围。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呢。我重要的同伴,被黑衣魔法少女――被『白夜』队杀死,真的是那样?」 适时地腾出时间后才向空空质问真假,当然,不可能会老实回答――只是 「没有说什么谎喔。因为没有说谎的理由。」 的撒谎。 「可以的话也想请你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不管是部外者的我,还是德岛县的她们,更不明白发生的事情。」 「…………」 对此魔法少女『asphalt』暂时用沉默回应――在评估似的沉默地看著空空。 也有以雄辩视线说话的感觉,但是说了什么完全不知道。先前的『verify』也是如此……,总觉得之前遇到的魔法少女和这理当地的魔法少女性质不同。 虽然也有可能因为是战争时期……但也许原本就是聚集了『那种性质的魔法少女们』。 「……那还真是奇怪呢,你说的话。」 她不久后又开口。 「我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让你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你们,没有离开沙滨这点。一般来说都会这样对吧?像是正在进行战斗、死了一人的地方会判断为危险地带,明明照理来说普通人都会巴不得想赶快离开――宛如就像是在等我们的到来一样。」 敏锐。 不,虽然是敏锐地提出论证,然而也有近似找碴的说法――总之因为完全没有信任空空,而试著恰当地刁钻挑毛病的样子也是可以理解。 而且,就算不是因为不信任空空,基本上也有决定除了同伴以外谁都不相信这种事――即使从部外者口中打听到什么,也不能马上信任。 不过,尽管如此因为空空知道『黑衣魔法少女』和『「白夜」队』这名称对她们仍是有效的,那么就得有效利用到最大限度――不管实际上是王牌还是空头支票都好。 「真是明察秋毫。的确我们在等你――虽然没有打算要隐瞒,但这么快就注意到, 真不愧是『spring』队的队长。」 空空说著言不由衷的奉承话――说是言不由衷,不如说是没有心,所以抬举对方本身是不会反感。只是,也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但因为也有讨厌恭维话的人,还是别说过头比较好。 「另外,黑衣的魔法少女――自称是『scrap』――向我们说的。还要我们转达讯息。」 「讯息?」 不出所料,对黑衣魔法少女的话题产生兴趣的魔法少女『asphalt』――那样重复说著空空说过的话。 「对四国游戏为持均衡状态感到非常不满――所以就崩解了均衡。」 不用土佐腔,空空用标准语说――没有说『scrap』用哪一种腔说话,因此也没有必要特地做出笨拙的模仿吧。 「崩解了均衡――为了那个就把『verify』杀死后留下那种话!?」 魔法少女『asphalt』身后的少女――魔法少女『decimation』打破许久维持的沉默,纵然愤慨似的怒吼。 从那态度来看,空空认为她肯定和『verify』特别友好吧,但『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和『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即使在队伍内也是特别合作的两人搭挡的事,他的确不知道。 魔法少女『asphalt』制止魔法少女『decimation』, 「说由五对五的状况崩解均衡至五对四的的状况是吧……」 进展话题。 「确实是『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均衡让四国游戏完全给停滞了……我们双方,没有对策的日子也持续著,但因此『白夜』队就出动什么的……不可能马上就相信啊。」 「不过,就是那么说的没错喔。」 空空无所顾忌地回应了――虽然说的是谎话,但『白夜』队出动这件事本身是不假的事实,在此才能无愧地主张。 ――从此时起。 从此刻起大胆却又直透人心地说谎。 「但是,『白夜』队不打算协助任何一方,所以你们就和『spring』队合作以取得平衡――是向我这么说的。就直接在此等著的话照理会遇到『spring』队的谁,她这么说。」 「……要你们?对我们,协助?」 魔法少女『asphalt』以奇怪的方式重复说著空空的台词――尽管如此空空还是说「是的」同意,毫无惧色。 「展开『autumn』队和『spring』队的春秋战争。让你们赢得这场战争,clear四国游戏,让这种状况结束,也未必是违反地球扑灭军的目的。」 「别开玩笑了!」 如此叫喊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 「让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代替『verify』!」 以那种强烈的语调,几乎想打过来的程度――比起说是拒绝空空的说法,不如看是她对『verify』的同伴意识极为重要的缘故吧。 空空如此理解, 「当然,我想我一个人也是取代不了她的――不过, 在此的『new face』和『giant impact』也都会来协助。」 指出悲恋和地浓。 「特别是『giant impact』的魔法,对你们是有益处的……」 追加那种附加物,是先前魔法少女『asphalt』给予高评价似的地浓的魔法――以事实来看地浓所使用的固有魔法『不死』,恐怕它的效能没有那么容易使用,泛用性也不高。因此不太能说是『对你们是有益处的』,然而空空仍无动于衷地说完。 「…………」 思考著空空推销的话语的魔法少女『asphalt』――即使空空的实力是未知数,但能增加魔法少女的人数,也可以说非常欢迎吗? 以『verify』的死亡为前提的情况,春秋战争人数成五对四――然而接受空空他们的话,至少在人数上能超过『autumn』队。身为指挥战斗的队长,也得审慎地思考吧。 「『verify』的尸体,已经爆炸了是吗?」 「嗯,一点痕迹也没有。」 特地、过于严重地回应。 「但却没有看到爆炸的痕迹――该不会已经"修缮"好了?」 「不是,最初就是在沙里爆炸的,所以周围才没有受损。」 由违反规则引发的爆炸损害,在现在的四国,经过一定时间后会被『修缮』――空空觉得那种法则也是与某些魔法有关。钢矢所暗示的『屏障』也是,能思考必定为同一类……。 「沙里……,为什么在沙里?明明那孩子是『沙法师』。」 「因为对手是『土法师』――黑衣魔法少女『scrap』是『土法师』。」 「上位互换,是吗……」 似乎无法释怀的魔法少女『asphalt』回应。把关于黑衣魔法少女的事塞入话中,也许会对于空空的话产生可靠性。 可是,刚那样一想她就, 「在我来看,比较怀疑是你杀死我的同伴,而且接著又恬不知耻地像是要来杀我们,虽然有点直接了当。」 露骨又直接地阐述出来。 外表看似挑拨的样子,然而到不如真正的心里话是――难以不用假装说著玩笑一样说下去。 而且意外的离事实不远。 魔法少女『verify』是正在和空空对战的时候由悲恋下手丧命的,而且虽然空空没有很积极的要杀死她们,但认为即将会导向那种危险。要再次发动停滞的战争,这种事情――人死是无可避免的。 不,尽管不是特别要推翻,但能让『spring』队和『autumn』队迈向和解是最好的办法……。 「嘛,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空空平淡地回应。 太过平淡会感觉像是虚假的,但就算当真反驳,仍然还是虚假的吧――结果因为陈述的几乎都是谎话,所以无论说了什么,感觉像假的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老实说,是在刚才发生的变故呢――不一定有能提出的证据。如果觉得该那么做的话,你们应该事先就让我们gameover对吧。」 应该事先就让我们gameover,虽然像是心平气和地说了,然而主要是在像突然改变态度般,『要杀便杀』那样――当然,空空是打算交涉、谈判来对话的,但在心中某处或遍布内心各地,到底能不能说没有『你这么做就欣然接受』的想法呢。尽管如此仍想要活下去的自己,实在是太可耻了。 「结果人类,因为总觉得不能不去信任某人――所以要相信什么自己决定就好了不是吗?」 「…………」 嗯,魔法少女『asphalt』在沉默之后对空空的发言,钦佩似的同意――是不是真的钦佩大概只有神才知道吧。 「总觉得不能不去信任某人,吗――也是呢。如果选择谁都不相信的生活方式,吃饭也好睡觉也好都办不到对吧……何况是身在四国游戏之中。互相协力是基本,吧。……当然,无论就像是你们说的一样,还是说谎也罢,『verify』不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你的说辞和我的预测,即使哪边正确了,和『autumn』队的春秋战争变为五对四的事是确切的。当然,不想因此就变为单纯的不利……」 她边观察他们的反应边说。 「即使如此,『以防万一』在此排除掉你们,有点太过于杀气腾腾呢――坦白说的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集团,实在是难以揣度,如何应对等听完个大概之后再做决定,大概。」 「那么说的话……」 和多说无益就发起战斗的魔法少女『verify』比较的话,魔法少女『asphalt』对空空的态度可说是理性的――也能够说因为是统率团体的队长,只不过可是,以那位『沙法师』是『spring』队成员的立场,照理也有遵从队长的指挥,所以要马上理解那种态度也是不自然的吧。 根据之前的说法,从能够打听出来的情报也能理解为什么要排除……。 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感觉事情都称心如意的时候就该留意――和魔法少女交涉,就像水油一样,决裂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嘛,或许到现在为止就是如此,除了最初遇到证的时候,空空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一直坚持穿著女装――外部者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这事实,有很大的可能会引起她们的攻击,那先暂且不谈,所以以空空来看,岂止是『那么说的话』,比起奇怪地小心提防,决定要装作迟钝不灵敏的样子。 「……帮了大忙。那个,『scrap』和『verify』对吧?因为被卷入两人的战斗,都有人受伤了……,我们对四国游戏几乎是无计可施的感觉。被黑衣魔法少女搭话更不用说,为了早一刻让这游戏结束,可以的话请和我们合作――当然,能够和地球扑灭军连络之时,我也能给予你们最大限度的照顾。」 大概是空头支票的大甩卖。 总之,汇集实验失败的原因所产生这次的损害,做到至少不会被地球扑灭军责难的程度。 嘛,要让被组织疏远的空空所照顾,是好还是坏并不清楚――但暂且,即使做『最大限度』努力的约束也不会有害吧。 正在心里想时,魔法少女『asphalt』第一次浮现出与年龄相符――捉弄使坏的女孩子的笑容, 「被你庇护的话,不会成为反效果吧?空空。」 这么说。 像是直接描摹他心事般说著。 「姑且不论前任的牡蛎垣室长说的话――你的发言力没有到达室长的程度,自从加入地球扑灭军以来,都没有对吧。」 「!」 无法确实压抑著惊讶。 大概是知道自己存在而讶异,而且同时还,迄今――至今为止进行谈话的期间,也讶异魔法少女『asphalt』对事前就知道空空的名子而默不作声。 大概是有战略上的用意吧――对自己有没有出现破绽突然感到不安。 「……您知道,我的事情?」 暂时做没有大碍的应答。 不如说是可以证明自己的身分,装作安心的样子――不过,空空不太有像是『能证明身分后就安心』经验的那种人,那种演技能算是拿手吗,并不知道。 相当全力以赴去表演。 「嗯嗯,嘛。大概知道名子。」 魔法少女『asphalt』令人匪夷所思的回应――意味深长地。 如果可以隐藏到最后就好了,在此去除『事前就知道空空』这张卡,那时间点在她心中也许觉得这个谈话的圈套已经决定了胜负。 看来空空只好祈祷不要落入那地狱的圈套中――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也没有被推下去的打算。 就算是以这两名『spring』队的魔法少女做为死者的形式,也能崩解春秋战争的均衡吧――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有一名队长。 到底有没有料想到空空计画著如此危险激烈的事――因此魔法少女『asphalt』暂时先装模作样, 「嘛,好吧」 说著。 「就让我们详细听听你们的事吧――把你们作为『spring』队的客人来接待。」 「客人?」 「对,『白夜』队的方面,虽然说是什么样子还是不知道――但我们的队伍就像是一块岩石,不会变成因为少一人就尽快补充队员这种系统――总之,因为在这不得不战斗的场合,即使你们打算要成为『spring』队的同伴,我们也觉得会有点困扰呢。」 「蛤啊……所以才是客人是吗。」 奇怪的划分,像是共同行动却不是一起的感觉,对于她们来说是想守护那个的系统吧――也能够解释因为『summer』队和『winter』队没有那种凝聚力,所以队伍才会崩溃。 或者像是刚才思考的,『就让我们详细听听你们的事吧』之后,也许是再盘算著处理空空他们,这种说法――嘛,不能说那外交态度同样卑劣。总之以事实来看,暂且不谈事情的原委,空空他们的确是杀了她同伴的其中一人,因此以第三者的观点,或者是神的观点来旁观的话,可以理解强烈排外的魔法少女『asphalt』的应对,是极至认真的。 不。 真正从客观的视角的话来看,该给她做个建议的话,不会采取像那种折衷方案或择优的主意,应该做的像是不要和空空空有牵连――这种建议也说不定。 换言之,他是。 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还比较多的战士。 无论是作为队友还是客人,把他拉进来自己的阵营这点,以一个兵团的指挥者是绝对不可能会做的事――因为那个原因。 照她刚才所说,像是空空的前任者是牡蛎垣闩之类的事,包含内幕都知道的吧。 「我明白了。」 反正空空不管对手有什么企图、有什么样的念头,『作为客人对待』这承诺不被推翻之前,决定先顺著对手的意。 「觉得想让我说出在我知道范围内的事情――所以从你们不是知道范围内的可能的范围也可以,想请你告诉我四国游戏的情报,因为作了相对应程度的工作。」 「真了不起呢。」 明白那直接讽刺的口吻,魔法少女『asphalt』狠狠地说。 「那么,让我带你们到根据地吧。在那种开阔的场所继续谈话会很危险呢――」 「根据地?」 空空对此话语而反应――是这里所说的根据地,照理说龙河洞内有绝对和平联盟高知本部遗迹,也就是被带到那里的事,是他把脚步伸至高知的目的终于能够达成。总之『达成目的』,是唯独在现在四国可以高兴的事,就算只是一个微小的成果。 但是从话语表达只说是根据地,不能推断会到哪种地步,嘛,在顺利进展什么事就会干扰妨碍在四国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不如说是让空空不慌不忙地准备好的样子。 「我,虽然是不介意到别的地方说话,可是想早一点争取信赖。」 「信赖……啊。」 表现惊讶的魔法少女『asphalt』。 不管今后发生什么,听到了什么话,都想说她们和空空之间是不可能产生信赖的样子――虽然没有很明显那是针对部外者的态度,还是针对空空个人的态度就是了。 「不需要那么焦急喔,空空。信赖关系啊,可是要慢慢培养的喔。」 虽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带有讽刺的反应,「啊啊、嘛、虽然是那样啦」,空空都假装没有注意。 「也说是愈速则不达。差不多,不得不给那两人医治处理对吧?受『verify』和『白夜』队战斗牵连的这两人――怎么样的情况,想在之后再详细地问候,应该先让她们在床上好好休息。」 「啊啊……是呢。非常谢谢您的关心。」 说完空空鞠躬行礼――『谢谢』变成现在空空的口头禅,关于那个也许是坦率的感谢。没有考虑周全到那种程度。虽然两人似乎不久就会醒来(觉得地浓仍旧想暂时睡觉的样子),但是也有受到意想不到重伤的可能性。 像对于意识不明的同伴也不做最低底限注意的人说『想要争取信赖』什么的,从对方来看想必相当滑稽吧――同时,空空从这件事趁著空隙看向魔法少女『asphalt』。 不是部外者而是客人的话,那种尝试的担心、关心,哪怕说是做给对方看的藉口或场面话――她并不简单吧。 或许是她的那种态度、那种个性,不就是产生现况、春秋战争的均衡状态的一个主因吗――空空所思考的那种是不知道是否知不知道,魔法少女『asphalt』向身后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 「你可以飞过去爱媛那侧帮我探查一下动向吗?如果说要崩解均衡状态的话,想要最新的情报。」 简短发出指示。 然后看对方点头后又再度转过身来面向空空, 「那个,没有听过呢。那个小女孩,是所属地球扑灭军的吗?」 如此询问。 这也做了设定真是太好了,虽觉得六岁儿童不可能是地球扑灭军的一员,空空按照当初的预定,告诉她们是调查中救助到的四国一般市民。 岂止虚实混淆,和『spring』队的第一次会议几乎有九成都充满了谎言,然而照理说结束的部分才是真正要说明的事情。 4 不过按照预定说的话,关于酒酒井缶诘她被黑衣魔法少女『scrap』称为『魔女』的事当然要隐藏起来,名子也介绍伪名,所以这种意味在第一次会议,到最后的最后也许应该尽是说些谎话。 但是事先准备好的『瀬伐井铊美』这伪名经过空空判断后是不能使用的――魔法少女『asphalt』是知道空空还有牡蛎垣的名子。就算会知道瀬伐井铊美也不奇怪――虽然瀬伐井铊美有什么样的个性,老实说空空并不了解,然而那有点奇怪的名子,不会有同名同姓的人吧。 因此瞬间判断完的空空, 「似乎因为受到惊吓而口齿变得不怎么流利的样子。所以详细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以的话我是想帮她寻找双亲……」 那样说明。 背地里反映出她的家人大概已经gameover的事情――嘛,那确实是不一定能明确确定的吧。 然而无论如何,缶诘是四国游戏一名幸存下来珍贵的一般人,而拥有神秘的预知能力的幼稚园儿童这件事像是努力不要暴露一样――『设定』为受惊吓而口齿不灵的状态的话,也难以格外被询问调查。 感觉到正前方的魔法少女『asphalt』似乎天真似的没有立即乘人之危的想法――是奏效了还是偶然,她, 「哼,是吗。」 没有继续追问――之后。 龙河洞。 绝对和平联盟高知本部――的遗迹。 当然为目前要到达的地方。 桂滨和龙河洞还是有相当的距离,所以途中也有和『spring』队队长往来对话――危险的一问一答。由于飞行不了就用汽车来移动,在到达之前必要的时间也是一个危险――不如说对那方面感到提心吊胆。 即使悲恋穿著魔法少女服装也飞不起来,假如地浓醒来的话事情就麻烦了――由地浓背著缶诘飞、悲恋背著空空飞,很快就会到『spring』队的根据地,要是被魔法少女『asphalt』这么说时,不应该反驳吧。 正因为有正当理由搬运被战斗卷入的两人,才可以理解在那边借台汽车当作移动手段――悲恋和缶诘坐在后座,在助手席帮忙导航的魔法少女『asphalt』,然后开车的是空空。 好久没开车了――尽管那么说她的情况与骑自行车到爱媛县的杵槻钢矢不同,能够轻松驾驶。在助手席的魔法少女对此感到吃惊似的――从那吃惊的样子,空空认为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真的没有能从组织学到除了『使用魔法』之外的技术。 与其说是彻底的管理,到不如说绝对和平联盟对魔法少女,更有种胆怯的感觉――比起培育那种力量、扩展那种力量,更无论如何都要削减、更不顾一切的削减投入的心血似的――不是锻炼而是削减似的。嘛,也许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实际上,寻求能够打地球的究极魔法实验失败,如此这般,完全出乎意料地覆盖四国全境而招致灾害――假如操作一个失误,魔法即便不说是把双刃刀,也会成为把拔出刀鞘的利刃……。 在车中试著询问隔壁的魔法少女大概是哪里,但她, 「详细的话等抵达之后再说吧。」 只如此回应。 她并没有把她的导航目的地地名告诉给空空,因为每次都要进行导航,又要回应过于纠缠不清的问题,所以也许有点困难,但那种冷淡的态度能够让人觉得科学和魔法哪里不相容。 身为一名魔法少女,搭乘汽车也许是种屈辱――相较之下,看到年纪似乎比自己小的空空有驾驶技术而也有一种羡慕的感觉,复杂交错著。 这么说魔法的技术本身,也让空空觉得羡慕,使用到自身的飞向天空啊、死而复活啊的这方面,虽然也有不便说否定的事情,然而以现在综合的感想来看,抹灭不去『超过人类的控制』这印象。 在汲取无尽无穷的能量这时间点,就知道那操作的困难。果然把那做成『儿童的玩具』太过于危险――在明白绝对和平联盟的方针之后,总之,『魔法』这规格外的力量收纳在『儿童的玩具』这规格之中的事,以致让人持有实用性,恐怕在理解绝对和平联盟方针的情况下,就算如此还是觉得很危险。 大概比取得汽车驾照还危险吧。 现今四国的道路没人没车也好,也没有遵守信号、号志的必要,所以即使是开车技术笨拙的空空、目的地不明的导航,也不太可能发生事故――但如果有『魔法少女』引起的停滞的话,思考该……。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说魔法少女的人数在这广大的四国,完全理解为什么能保持在只有二十多人左右。魔法有八十八个只是空空的假说,能够思考以那假说作为反驳的,是魔法少女的不足――然而限定魔法少女人数的理由应该是畏惧魔法少女的能力,因此绝对和平联盟才会让那反驳无效化。 「虽然不像是我该担心的事――没问题吧?让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去。」 被明白说过详细的等抵达之后在谈,但要在车中一直保持沉默也不行,空空才像是闲聊一样开个话题――对闲聊也内含有些重大的话语。 「是魔法少女『decimation』对吧。照理说要乘入敌阵爱媛而出动的侦查队,起码要两人组――」 「从你那得到不确定的情报,而把队伍分割为一半也不是正确的对吧――那的确不像是你该担心的事呢。」 冷酷的回覆。 然而他认为要队伍伙伴中五人其中的两人,即使将近一半也不是不到一半,很快的,注意到她没有把魔法少女『verify』算在内。 说是还不确定她有没有死亡,但在内心深处是那么认为的吧――到底是身为队长的立场上,还是以她个人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空空都不能对此说些什么。 也许对任何一方都不行……。 「没问题的喔。对你还残存点怀疑,所以不能详细说明清楚,她,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魔法是长距离攻击,对侦查非常合适。即使在爱媛发生什么更加异常的事态,那孩子也不会太靠近危险喔。」 空空认为就算没有对她刻意夸耀的说那种事――只是在队伍之外客人的意见,为了弄清楚是否有发生那个『更加异常的事态』而派侦查队去,魔法少女『decimation』接近危险的可能性反而相当的高不是吗。 既然她早已朝向爱媛的方向远去,空空他们朝著别的方向前进,要担心那孩子也有点太迟了。空空明确下结论后转到另个话题――虽然就算另开话题在此也只会简单被下结论,但空空空就是空空空,所以, 「你的魔法是?」 「欸?」 「是问你的魔法是什么样的魔法,魔法少女『asphalt』小姐――以『decimation』小姐的魔法是用于长距离来看,那么共同行动的你的魔法,是近距离之类的吧?」 「……虽然你问的如此轻易,但不可能告诉你吧。为什么认为我会糊里糊涂就回答你吗?」 吃惊似说著的魔法少女『asphalt』。 嘛,未必也不是期望她说出来,基本上是车内的闲聊而已――闲聊也不一定会让气氛明朗起来,只是想能够避开战战兢兢的情绪,无压力的环境下身体握著方向盘是最理想的。 「虽然没有隐瞒事情,然而特地向不了解的人请教,我也不想被人认为自负得意喔――自傲也没有呢。反过来,就连我都没有想追问『new face』的魔法是什么。」 「也是呢。」 空空同意。 附带一提虽然打扮好魔法少女的姿态,却想到忘记决定悲恋的――魔法少女『new face』的固有魔法是什么的事,心想著『不妙』,对此也只字不提。 从服装与手杖组合的时候所产生的偏差,还有在悲恋不能使用飘浮魔法的时间点上,都没有延伸思考到固有魔法――然而不论能不能使用,如果没有事先决定好,被询问时不就回答不出来了吗。 是身为魔法少女的礼仪吗、还是规矩,让对方不想问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并不是所有『spring』队全员都这么想吧。若是在现在事前思考到,空空还可以挽回失误――不用说思考动作一直在脑中运行,手脚正专心在开车上。因为现在四国的道路上,能把看后照镜等等开车中琐碎的程序给大致删掉,所以如此分担作业也没有很困难。 「就坐在不清楚使用什么魔法的人的前面,感觉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提起话题。 悲恋现在,就坐在魔法少女『asphalt』的正后方,如果她仍旧怀疑空空他们的话,那座位方式不会太过于粗枝大叶吗?还是她真的是不在意悲恋所使用的魔法?如此询问,而她的回应是, 「没什么――哪怕是现在就在车内战斗,我也有胜利的自信呢。」 「……在此你都能使用的固有魔法?那么果然是近距离……」 「请不要随便试探喔。而且,魔法就是魔法――用于长距离啊、用于短距离啊,本来就只是种适当区分的东西而已。」 如此说道。 虽然一开始用于长距离什么的,是她自己开始说的――再怎么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许现在还是对此话题适可而止。 嘛,那么也行。 空空说「的确,又不一定是田径选手」适当同意似的说道。 「魔法是魔法,也许因为就是那样。我来到四国到现在,虽然不太了解那种存在……,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啊?绝对和平联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入魔法的开发?无论是魔法的开发,还是魔法少女的制造……」 「那是作为地球扑灭军调查员的问题吗?打算采取议题在这次集会上?」 她耸肩不满的样子。 「如果是这样就不能回答呢――很有可能会对组织造成不利。」 「组织防卫是吗。说起来……」 绝对和平组织不是已经呈现半毁坏状态吗,刚要开口就打住。话只说到那里,车内的氛围就像闯进未知的领域,就算是提个头文意也十分传达到。 「绝对和平联盟仍有再造的可能喔。」 魔法少女『asphalt』特别不用粗暴的语气,反而是自信满满的回答――接著说明论据。 「能得到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的话,多少不幸的事,通通一扫而空。」 「……嘛也是呢。」 多少不详的事啊,空空如此想著。 把像是四国全境弄成无人岛似的失败实验理解成多少不幸的事,能够理解完全的她,果然离一般感性相当的远――但是,从离一般的感性相当远这点,和空空没有太大的不同,所以在伦理上很难能谴责她。 可是,也有个单纯的疑问。 她说提出要朝向绝对和平组织再造的逻辑,有关程序方面――不过指出来,很有可能反过来也影响到自己,不过始终作为是交流程度的话,当话题提出也行,空空说。 「如果能够clear游戏,能够确实得到『究极魔法』……,能够打倒地球的话。」 「能够做到这么多的事喔。重复那种假设上假设的话可没有打算要做喔――要说的话非常有可能实现。」 「嗯,嘛,就算是那样。」 把假定汇整到一个后,空空再说。 「把地球打倒后,就算再造绝对和平联盟,不是没什么意义吗?」 「蛤?」 魔法少女冒出一副摸不著头绪发愣的脸。 似乎是不明白空空所指出的本意――歪著头纳闷, 「语义学是吗?」 反问过来。 「我对哲学没兴趣。」 「我也一样对哲学没什么兴趣。以前父亲也很常说喔。哲学和说话,是一门"为了折断话语"的学问……,所以哲学-」 许久想起日本文学学者的父亲所说的话,不过跟本题没有关连――空空再一次,具体地说明。 「总之,不就会迷失一直以来的目标吗?虽然地球扑灭军也是……绝对和平联盟只是为了打倒地球而存在的组织对吧?那么打倒仇敌的地球后,再造的理由、意义完全没有了吧?」 「那种事……」 反射性地要反驳的魔法少女『asphalt』,却到一半就闭口不言――就像"话语被折断"一样。 虽然没有打算要特别指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打算突破什么盲点,但果然引起像是典范转移的疑问,很有可能是空空向她提出的也说不定――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妙、自觉到失误了。 做了不该做的事。 正要前往根据地,解决什么春秋战争的时候,却很有可能和队长的关系产生龟裂。就连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还没建立起就出现龟裂,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人际关系方面如此笨拙。 不过,要撤回说过的话几乎是很困难的。 如先前提及的,反过来连自己都影响到――又再次假设,之后空空会解除春秋战争的停滞,推动四国游戏,最后clear的人出现――结果要是谁得到究极魔法什么的,然后用来打倒地球的话,成功扑灭地球的话,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的官衔,也就没有必要了――同样的地球扑灭军也一样。 在那之后,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是自己是被组织强硬网罗,可是十三岁的他,无疑有在组织的庇护下,从此被放逐后,到底有什么人生可言呢。 体验这种荒唐无理的事情后(话虽如此目前正当体验这荒唐无理的事中),能够又回到一般社会上生存吗――是到如今能当个普通的初中生吗,不得不感觉到会加入到棒球队吗这疑问。 半年之后,以被宣告第二次的『大声悲鸣』的空空来看――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思考的。假如那时没有受到死亡宣告而生存下来,那对自己的『将来』,到底应该要期望什么。 自己像是小孩一样。 重新开始怀抱将来的梦想? 「原来如此……」 暂时默不作声后,魔法少女『asphalt』以认真的神色说道。 「你所提及的那点,是应该要问的事呢――特别是身为组织的人,真令人刺耳呢。虽然我当然也有在思考组织存在的事,然而,的确如果完全打倒敌人的话、没有敌人的话,绝对和平联盟是没有再造的必要……,过往的理由和意义也没有必要……然而。」 这么说的她看著空空。不,从她强烈的视线来看,比起说再看不如说是在注视著的表达比较正确。 「即使如此,就因为那种理由而不去打倒地球,也太荒谬了吧。」 「……也是呢。」 相较她毅然决然的口吻,空空含糊地回应,魔法少女『asphalt』则是「嗯嗯」强烈地同意。 「的确在那时候,我们会失去了职务,也不用让组织的再造吧……,但把憎恨的地球给毁灭就是我们人类至上目的,那是不能迷惘的。是不应该迷惘的――我们,至少我们队伍该做的事是不会变的喔。」 「…………」 在她的话中最小单位不是『我』而是『我们队伍』,虽然感觉轻微吓到但空空没有触犯到那块, 「也许不是只有失去职务这么简单喔。」 继续话题。 让她不安、精神状态不稳定,之后才容易交涉――未必是要在这时候考虑什么姑息的事情。不如说是想要告诉她,要应对的会变成什么情况。 「? 不是只有失去职务这么简单,还有?」 「因为啊,怀有消灭地球这至上目标的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在底下做了很多非法的活动对吧。」 说是很多。 也可以说实际上大半的活动都是非法的――应该说。 如果全部都结束后,也许会顺理成章地让高层或现场的人员负起那责任。 责任。 战争责任。 要是那时真的变成如此,将来的梦想也好、将来的不安也罢,那些空空都还没有决定,因此索性就不牵挂顾虑――但是,当然也不打算只是放著不去解决。 「……因此,只好期望不要发生你所说的事对吧。」 多少失了调,虽然魔法少女『asphalt』所说的事看似与空空相同,但意味上却不一样。 「不能去期望。消灭地球后无论会发生什么、无论我们自身会怎么样――也不该去期望那不知道的未来。」 虽然说到此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但那大概就是『魔法少女』的气概吧――和空空的思想,大径相同。 尽管像是被那种心思给吞噬似的,但在空空内部某一部分仍醒悟地,且用冷眼鄙视著那心思――对地球的敌忾之心以那种极端、牺牲自己的思想,不过只是被绝对和平联盟这组织给压迫的不是吗? 如果从头到尾都是洗脑教育的成果,她――她们不就只是滑稽地被作为游戏的棋子用完就丢吗。 ……然而到底什么会用上『因此』这个词呢。 无论是她们――还是空空、或著是剑藤犬个――并不是谁都按照自己意愿而进来组织的。当然,不过也有像花屋潇那种奇怪的人期望加入组织,所以不能说是全部都是……。 「令人意外呢。」 空空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厌烦了继续讨论clear四国游戏后的事情,适当的说法是汇整一下气氛。 去诉说未来什么的也只是空谈吧――如此认为。 「说到四国游戏现在的停滞状态,以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来看,也许那才是真正『不能去期望』的事呢。」 「……什么意思?不能期望那种与死亡为临的游戏?」 「不,嘛,你那么说也没错啦。不过,尽可能维持现在的均衡状态,或许是为了生存下去也说不定……」 至少继续进行这没完没了的四国游戏的期间,不得到究极魔法,与地球的战争就不会停歇。 就算永远保持青春,依空空的观点来看,魔法少女们『能够游玩』的时间也许比想像中还少――不,要解释说明也很难吧? 『新兵器』悲恋的提前投入虽然是在计画之外的事,不过因此也摘下这束缚空空的时间限制的枷锁,而变得更感伤吧――难到有什么事让空空更感伤的吗? 傻啊。 唯独目前最大的时间限制还没有失效啊,那半年后的『大声悲鸣』,为了即将来临的事而做好准备,地球扑灭军会继续接二连三制造出悲恋吧――就算没有量产像是悲恋的人工智能,也会预备好兵器。 完全没有能轻松愉快、不慌不忙地准备好的理由――被『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所负担搅和四国游戏的任务也是,这状况没完没了继续下去,对绝对和平联盟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实际上,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asphalt』, 「愚蠢至极!」 打断空空的话。 「目前的停滞状态,是『autumn』队那群死脑筋的家伙才产生的吧――只要她们愿意来和我们合作的话,就会结束这种白痴的状况。但是……」 「如果实际上……对面就跟你所说的一样该怎么办?如果说打到地球为至上的目标,也有和『autumn』队合作,手拉手朝向clear游戏迈进的方法就是了。」 「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被如此断言。 像是遭受冷遇而无所适从一样――在那点方面,至今为止是和她以完全不同的情感来推理。因为是情感,才不能论破……。 空空难以想像『spring』队和『autumn』队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原委,造成如此的作对、造成如此的停滞,无论如何,双方之间的战争不太能用『青春』啊、『嬉闹』啊去揶揄的――虽然还是觉得很滑稽。 虽然最后也没有改善车中的氛围,然而空空仍执著持续向坐在助手席的魔法少女搭话,她觉得麻烦似的就随便搪塞过去。观察著坐在后座一语不发的人造人,地浓和缶诘仍旧没有醒来。 后来,空空一行人――在那时间点应该说是空空一行人和一名魔法少女――十月二十九日的半夜抵达在龙河洞中的高知本部,在那之后空空他们以客人的名义被招至到某个房间――大概可以称作是天然洞窟中死胡同的房间。 说体面点也就是处于软禁状态,但空空也决定让身体久违的休息――然而那久违的休息却几乎等于没休息到,虽然有准备足够人数的被褥,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在现在的处境下睡著。 机械生命的悲恋似乎原本就没有睡觉的必要,让地浓和缶诘平躺后就在被褥上正坐,不知所措的样子――或是发挥假作不知所措的机能。 「直接把天然钟乳洞作为隐蔽处的想法也是,是很有游戏的味道啦……,不过这里是在四国游戏之前就特地建设的基地吧。」 无论是德岛本部的大步危峡,还是高知县的龙河洞,觉得为什么要组织基地都设置在名胜古迹呢?如此一来有种位于爱媛县的总本部在道后温泉附近的感觉―― 引人注目的地方设为基地是不适当的,总不会是认为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所以『设在这也不坏』这种想法吧――不,也许有更深层的用意也说不定。 无奈于抵达后就一直线被带到洞窟内深处的一空间关在里面,完全不知道高知本部的全貌。 不,说是被关在里面是不太正确的――无论怎么说这可是直接以洞窟作为房间,没有任何的门窗。不过,就算想离开洞窟尽头自行移动,也只会迷路吧――事实上就像被关在牢笼一样。 原本空空想调查绝对和平联盟主要设施的理由是查明黑衣魔法少女的真面目――进而逃离四国暂且退出,但试著思考悲恋提前到达的话,那目的变得完全没有必要时却能潜入到主要设施,还真是讽刺呢。 说是讽刺不如说单纯是错过时机,即使如此之后想想,在此调查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是徒劳无功的事。 只是不能否定这里有种装修成观光客倾向的洞窟的感觉――要向那边的『asphalt』打听比较好吗? 现在她正告知留下来的两名同伴关于空空一行人的事吧,然而如果遭受队友反对的话,空空也许会被就地处刑。 虽然也想有乐观的看法说在战争时期不会强硬到那种地步,不过现身于桂滨的『spring』队魔法少女『verify』被空空他们处理掉的原因,根本就是连商量都完全不愿意听的后果――如果那是『spring』队的基本态度的话,说是觉悟不如说空空事前非要有心理准备不可。 当然不是『脖子洗乾净等著』这种意思――而是即使在此变为战斗也要胜利活下来的准备。 幸好地浓和缶诘看起来不是受到什么致命伤而昏厥不醒,只是因为被埋在沙中而意识不明晕倒睡著似的――嘛,毕竟到处奔波的疲劳不只是有空空而已。 要是她们的会议时间再拖长,空空也许会用尽全力而睡著吧――如此的话还有不知道会不会睡眠的悲恋在『警戒』,按字面翻就是守夜站岗的人。到底能依赖不明室所开发的兵器到哪种程度才好还不明确。 「空空空。」 然而会议多半不会继续延长的样子――才刚想完,『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就来到空空这。 肯定是想把会议的结论告知给空空,但 「『decimation』在爱媛丧命了。」 她说出让空空意想之外的事情。 「这么一来人数上是五对三――虽然你完全不能信任且违背『spring』队的总体意见,然而事态转变成如此,似乎只能让你作为例外来利用。」 对此空空, 「不得已是吗。」 简洁回应。 事实上不管是信用也好利用也罢而逼不得已――对十三岁的英雄空空空来说,信用和利用大概是同一种东西。 第6话「英雄和少女的互相欺骗!不争吵的交涉术。」 0 只因得失感情而行动的话,这世上就全是好人了 1 『spring』队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丧命――听到那消息照理都会惊讶,但空空空对她死亡这件事并不怎么意外。 因为在现今四国压倒性的多数决――三百万对二十左右――的人数大致都死亡,尽管如此还是特意装作稍微惊讶的样子,像是『decimation』在听到『verify』死亡那样,能反驳那是说谎的程度。空空并不知道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生存力是如何――假如事前就听说过她有独自一人能将闹区化为沙漠,使用如此骇人的『振动』魔法的魔法少女,不用说当然会惊讶的吧,但事实上空空并不清楚她实力的程度,所以说实话对那点并不感到意外。 要说有什么令人惊讶的话,是速度这点――不是她去爱媛县侦察而丧命的速度,而是『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知道她死亡这件事的速度而感到惊讶。 即使不在爱媛县而是在路途上发生同伴的死亡,为什么一直在高知县的她竟然能快速知情呢? 不,这么想的话,不只是『decimation』,『verify』也――『asphalt』嗅出魔法少女『verify』有什么异变,而赶来桂滨的速度果然也过快不是吗? 是用某些方法来定期保持联系吧――因为没有定期联络?但就断定死亡感觉也有点蛮横。如果是信赖著同伴、队友的魔法少女『asphalt』,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同伴生存的可能性――可是她却, 「当均衡崩解的时候,预计对面应该会发起攻势呢――总之不打算直接乘风面对五对三的怒涛硬干到底。」 以『decimation』的死亡为前提之下而谈话。 而那其实是魔法少女『asphalt』所使用的魔法――固有魔法『传令』的缘故,但空空还不知道,因此觉得奇怪而已。 当然那种奇怪的事至少不打算在此向他说明,而是宁可作为交涉条件, 「因此,想要你们加入我方的阵营――大概是作为同盟一样看待吧?」 她如此说了。 同盟……,在四国空空也和各式各样的魔法少女结为同盟过,但总觉得不管哪一个做事都不太正经。强硬和地浓的同盟虽然没有太大的麻烦,然而像地浓本身就是麻烦一样也绝非是例外吧。 这次同盟的结果到底会仿照前例还是会可喜可贺,虽然是实际初次和她们结为同盟还并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空空空都会参与在四国左侧进行的春秋战争。 「那么……可以介绍一下吗?剩下的队友和这个基地。」 「剩下的队友,希望你能对这说法多少有点顾虑呢。」 魔法少女『asphalt』边说边将背直接倚靠在墙上――因钟乳洞的湿气而滑溜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在意。 多半也不会移动到别的地方,打算在此开始谈话吧――空空, 「抱歉。我没有那种意思。」 一面道歉一面理解此话会得罪别人。 之后看她特地什么话都不说,『剩下来的队友』也好,周巡基地也罢,似乎完全没有要介绍的感觉――虽然想让她在同盟这程度以内透露点情报,嘛,就算他站在『asphalt』的立场也会这么做吧,如此体谅对方的心情。就当作是体谅。 总之魔法少女『asphalt』――作为『spring』队的指挥官,为了重整、甚至逆转早以完全崩解的春秋战争的均衡,必须要借助空空他们的力量,却不想承认这份恩情,不多说什么是不希望有任何后顾之忧吧――也许是考虑著最理想的办法,让空空无条件说出全部的话、无条件来帮助她们吧。 但不用说空空不能那么做――如果说出全部的话,就会暴露杀害『verify』的人是空空他们,如此一来要成为『spring』队的客人、甚至是同盟伙伴,不得不尽力调动作为从地球扑灭军来的调查员的情报。 虽然在此做些对组织不尽忠义什么的事将来会牵涉到自身的安全――想要事前作好准备做些高层的工作,不会再被发派像是这种严酷的任务。 总之由于彼此利害的原因透过谈话达成协议组成同盟,然而看似英雄空空空和魔法少女『asphalt』利害一致,但真正意图却完全相反。 不过,继续忍耐沉默感到不愉快,谁都不会结为同盟吧――空空是为了生存,而魔法少女『asphalt』是为了胜利、clear游戏,在此应该是要退让还是必须得退让还并不知道。 「坦白说想听听看呢――身为地球扑灭军屡次征战的勇者,不说看看你的想法吗?空空空。」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年纪较大的魔法少女『asphalt』那方――以斜眼,尝试似的口吻向空空搭话。 「已经失去两名魔法少女――我觉得是相当不利的状况。如此一来还有逆转的可能吗?」 「……不回答的话,『spring』队会向『autumn』队提出投降吗?为了避免再有徒劳无用的战争、为了不再让牺牲出现,会停战谈和?」 「毫不犹豫只能说的吧,那种场合下。」 噢呀,令空空感到意外――作为情感上厌恶『autumn』队的魔法少女来看,是值得钦佩的回应。『为了不再让牺牲出现』这句话起了作用吧?若是为了救助同伴的性命也不惜要投降,还算有领导的资质吧……。 「可是,即使只有百分之一逆转的可能性,我也愿意赌一把。不是不甘愿――投降,而是难以认为『autumn』队会就此接受。如果相反过来有利的是我们这边而她们来投降,同样也无法不去想会有什么圈套之类的对吧。」 「非常麻烦呢……战况。」 空空接受那些话后到底该如何回应而感到苦恼――不过,就算再苦恼,决定答案的也不是空空,而是魔法少女『asphalt』来决定。 虽然说要不惜投降也要守护同伴的话并不是在谎话,但认为对手不会接受停战协议的话,在此空空说『逆转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意义的话。 因此是要空空鼓舞她的意味, 「然而就算是那样的战况,从此要逆转也十分足够对吧。」 坦荡荡地回答。 「当然不是轻松的方法,但如果我们合作,正好加上『new face』和『giant impact』的话,照理两阵营的魔法少女数量就会相等――总会有办法的。」 「是这样吗……」 就算给空空没有责任的话打了包票,她仍用冷静的表情听著――当然从她的角度来看,即便空空作了什么保证,也明白不能指望那种东西。她现在考虑的是,面对这不利的战况,该如何利用部外者或是『右侧』的同伴这点而已――所以空空, 「若是要赢得春秋战争,也为了clear四国游戏,就让我们彼此开始共通持有情报吧。」 向她如此提议。 「好吧,就那么做吧。我们这边也麻烦请多关照。」 而她马上就答应了。 恐怕是在心里想之后有难以处理的事时,再处理掉部外者他们就好,立订冷静而透彻的计画。 空空虽然注意到却装作没有发觉, 「非常感谢。」 用致谢来回应。 这无疑完全是口头禅。 2 这时间点空空空,与之前协作的杵槻钢矢――『summer』队的魔法少女『pumpkin』互相矛盾,和『spring』队结为新的同盟,不用说,他并没有注意到。怎么也想不到钢矢会以加入『autumn』队的形式,来崩解春秋战争的均衡――当然,在现在『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面前,必须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当要迎向登陆四国以来的第六天时,他到底还会在四国内引发什么呢――四国游戏的详情是什么样的东西,一半以上都没有搞清楚。假如知道钢矢的所在或动向,他会最先到那与她会和。 在那种摸索状态下能生存到第五天,与其说是应该褒奖的事,不如说绝非别人能责备的事――因此,无从得知他置身的队伍完全和钢矢所属的队伍处于敌队。 嘛,被穷追至困境的她也不可能想到他接触『spring』队的事――认为现在才想钢矢正做些什么,也只是漠然的担心。 与担心稍为不同,对于以和钢矢会合为目的,和空空一起行动的地浓而言,来到与那目的完全交错的场所,还真是十分抱歉。 不过,由于魔法少女,而且是使用稀有魔法的魔法少女这张卡,在和『spring』队交涉上是不可欠缺的,要在此和她分别行动――这种事是做不到的。就算作为空空剩下来那张卡的魔法少女,应该说只是伪物、纸老虎的悲恋――也能够交涉,但真物所拥有的安全感是完全不同的,哪怕像是地浓那种性格也一样。 至于地浓醒来后要怎么说明现在的状况,姑且,就说在她睡著时话题已经进展到完全不能退后的地步,空空觉得对她非常抱歉却又格外立起冷酷的计算。 最理想的预定是,藉由在『spring』队阵营活动来活跃起来,活跃到知道钢矢位于哪个方向再去会合就好――空空思考的是事情进展顺利的话。然而大致事实变得完全相反似的,他不久之后才会知道。 起码要是现在她没有变得被黑衣魔法少女『space』杀死而gameover,并且贯彻那初衷的话,只有祈祷她会成功退出四国游戏――虽然大概现在离那祈祷不远吧。 不管如何,暂且不谈是否能承认为队友,空空空所属的『spring』队和杵槻钢矢所属的『autumn』队会有场春秋战争,虽然钢矢几乎是偶然才加入『autumn』队,但她对『autumn』队队长『clean up』的立场有所同感而想要让她胜利的,不像是空空是有意图才加入『spring』队。 那是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意图,而空空自身另有别的打算――不过,那未必会让她们双方或让『spring』队胜利的打算。 被绝对和平联盟的中枢指挥直辖的『白夜』队是四国游戏的营运方,哪边的队伍都不会介入――『scrap』的目的是打破均衡状态而向空空提出交易,为了搅和状况把他扔进春秋战争之中,不一定要偏袒『spring』队让『spring』队胜利之类的。 接受她委托的空空也是如此――他的目的,对外是四国事件的调查,个人是在四国游戏中生存下来,保住性命。具体来说的话,想迅速地让谁clear后,大摇大摆从四国走出去――被黑衣魔法少女们(不只是『scrap』还有『space』)盯上的现况下,哪怕是以退出的形式逃离四国,她们也很有可能会追到本州来。为了不要有任何后患和后顾之忧从游戏里脱身,最好是早一刻也好让谁clear四国游戏。 然后要是谁都行。 没有必要特别让『spring』队的谁clear。 在战争调停时,战争终结的最适解是『胜利』这是钢矢的回答,但空空也有类似的回答――胜者没有必要是『spring』队。 也就是说,在春秋战争方面,钢矢是想让『autumn』队胜过『spring』队,而空空没有想让『spring』队胜过『autumn』队的想法――能崩解春秋战争的均衡状态,崩坏这拮抗状态,即使说他目的已经完成一半,也不会言过其实。 当然说是这么说,在形式上在他仍是属于队伍的成员――萍水相逢也是种缘分,要让『spring』队胜利也不是件难事,所以有协助行动的打算。不这么做的话,想入手的情报也得不到手――不过,也有『特地让自己所属的队伍战败』这最终方法就是了。 在春秋战争中,『spring』队的败北会导致『autumn』队的谁会clear四国游戏――就算如此,让『spring』队胜利的话也能达到相同的成果,所以对他来说哪边胜利一点都不在乎。 不用说,因为置身于敌方的缘故,考虑到在战争终了之后被胜者的『autumn』队肃清的风险,还很难说站哪边是最佳的方案,但就算实际上『spring』队是战争的胜者,有也大同小异的风险。如果『spring』队是战争的胜者,在那时候,空空担任友军的工作就完事了,作为知道多余事情的外人,仍会被肃清也说不定。 大概的差异是,即使不说到醉心的程度,杵槻钢矢也队长『clean up』抱有相当的好感,而且也和彼此利害一致而加入『spring』队的空空空有所不同――反过来说,空空选择现今的『spring』队这点,也许是最不利的选项。 他们自身的加入确实让人数上的不利消失,然而却延伸出更大的劣势――对空空这方绝非有益。 敌方比我方有更多的杀戮战士。 这称号可不是摆摆样子,是纯粹的事实。 理所当然,这点空空早就在脑中快速运转著――让『spring』队胜利还是失败,衡量著哪个比较快速、哪个比较容易。 尽管可以说他弄错调停的意味,但这种情报在将来肯定会从『spring』队的队长那得到――所以魔法少女『asphalt』要他展示的是简单打破『autumn』队的依据。 但不凑巧的,魔法少女『asphalt』还没有料想到那种地步――就算是知道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也不知道在世上有立场变来变去的叛变者的存在。不愧是被任命为队长,有如此聪明才智,但无奈她还在那种年龄,没见过什么世面――嘛,可能她自身一直是团结固定队伍来行动的原因,所以不太能理解像空空空这种归属意识薄弱的人的行动原理。 应该说――立场上根本就互相矛盾吧。 现在应该做的,是在接下来的谈判交涉方面,像是魔法少女『clean up』对杵槻钢矢那样,对空空产生信赖感。不赶快发觉到的话,魔法少女『asphalt』就会把超乎想像的火种――岂止是火种根本是炸弹,拉拢到自己最重要的队伍中。 只要可以利用的话就来利用――之类的。 如果认为那是平凡普通的事,也会迎向平庸一般的结局吧,在空空空眼里来看确实是一般的结果。 「虽然我有各式各样的事想听――首先是春秋战争之前的话题,关于四国游戏的事想请你说明,『asphalt』小姐。」 空空先开口说话。 「直接了当的说,现在进展状态大概到多少百分比?」 「进展状态?」 「也就是迈向clear的进展状态喔――八十八个规则内收集到几个?」 见到这个质问对方没有马上回答的空空,于是从自己先, 「顺带一提我收集到一半左右。」 明确开示。 虽然说是一半,但他自身找到的『规则』只有几个而已,绝大部分都是抄写别人收集过的规则。 「一半……那是很大的数量呢,要说的话比我们多出一半喔。」 接受空空所翻开的卡,魔法少女『asphalt』如此回应――不过,一半的一半?四分之一?明明远比空空更早开始游戏? 看到空空在怀疑的样子,她像是要蒙混似的, 「可没有说谎喔――要说谎的话我会说得更好。」 补充说明。 「大概在游戏初期阶段,春秋战争就突然爆发了。因此就没有继续收集规则……」 「别说是……那个才是四国游戏的正题对吧。」 「那种事不需要你来说。这是四国左侧与和平右侧的差异喔。」 实际上,如果单纯收集规则,右侧的队伍是比较有利的对吧――魔法少女『asphalt』这么说。 是假话还是真话,空空是不可能看透,但至少看她那样子,看得出她是真的眼红的样子。 「我们最感到害怕的――或是期望著『索性变成那样也行』,就是那个呢。总之,是说春秋战争啊,趁『spring』队和『autumn』队铿锵铿锵交火的空隙,聚集怪咖的『summer』队或懦弱不可靠的『winter』队赢得渔翁之利这展开……」 爽快地。 赢得的展开――说些像是无聊拙劣的笑话,究竟是真的在笑还是什么的不能判断。 嘛,因为那一点也不有趣,应该是掺有几分谄媚的笑容吧。 「……不过啊,空空空,实际是不能发生那种事的对吧?『summer』队也好『winter』队也罢,大致上而言都毁灭了吧?」 「嗯嗯,嘛……也包含那两个孩子。」 空空说的是悲恋和与其说昏厥不如说在熟睡的地浓。 「两队伍早就不是作为队伍的作用――像是没有一样。虽然也可能会有其他人幸存……」 在此空空决定先隐瞒『summer』队『pumpkin』和『stroke』的事。谈及其他同盟者的话,也许会成为现在缔结中同盟的阻碍,谈及可能恨著空空的魔法少女的话,更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 「幸存是吗……,可是,如果有不能合作活动的情况下,会被局外人从旁掠夺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也思考过会比较好对吧。」 魔法少女『asphalt』的口吻既像是放心一样,也像是感到遗憾――看来『索性变成那样也行』这句,大概是真心话吧。 尽管不会觉得想到乐意认输的地步。 大概认为是对手非得要胜利的话,自己认输也没关系,她,或是她们,对这场战争相当疲惫――或许这种情况,『autumn』队也有同样的想法吧,空空如此判断。 不过也有疑问。 所属相同的组织,同在『打倒地球』这旗帜下战斗著的她们,到底为什么会自己惹出像是内部分裂的事态呢……,当然,推测是在四国游戏之前关系就不好吧。 意想不到,只是失和不睦的结果,就让双方同时无法弥补,而后也许会发生拉不下脸来的状况。 如此一想的话就连地球扑灭军也有这种情况――听说第九机动室直到收拢空空为止一直是被冷漠的单位,空空因此被高层见而生厌。也有想到不明室和开发室之间的对立,组织内部的抗争等等,说是一点也不稀奇这说法也行的通吧。 在那种重大事件发生的情况下如果被苛责作了什么,正因为是那种情况下才只能回应回来吧――正因为是绝对和平联盟存亡的危机,才让『我来我来』这英雄意识运作起来,试著站在她们的立场上也不是不能理解――至少,对只是想回去的空空而言,并不能责备她们的态度。 ……虽然那么说, 魔法少女『asphalt』所说只收集到八十八个规则中『一半的一半』,也无法盲目听信。思考著为什么她要撒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谎话的话谎,空空应该向她多问几句。 但是就算追问也是无止境的争论,没有意义的话, 「也就是说如果想收集规则,对手就会来防碍对吧?」 先进展话题。 「就是呢。我们这边也一样,对手想收集规则的话就会去防碍――嘛,实际也不一定会做,那只是装装样子威吓给对方看。」 「……不是威吓,而是真正发生战斗的事有吗?」 「一次也没有,不过那是在初期阶段呢――最近就连威吓行动也变得很少。怎么说才好呢……可能是因为自家人的关系,在预测时彼此的意图就露馅了这种感觉呢――」 「…………」 「如果知道对手会怎么做,知道敌对队伍会做什么的话,必然会变成胶著状态对吧。以漫画之类的来说,就像是『先动的一方就输了』如此喔。」 「嗯……」 让别看到到自己的动态,即是暴露自己的弱点这状况的原因吗――这么说来,也许因此才判断魔法少女『decimation』在爱媛丧命了。 尽管证实空空所说的话,派遣她独自一人为侦查队到爱媛,真的如同预想一样是过失吗?那哪怕是信赖的表现――由于她的死亡空空他们才被『spring』队录用,所以也很难完全去责难,身为队长的魔法少女『asphalt』,也许有感到羞愧吧。 总之,从至今为止的谈话来推测,在这场春秋战争中,第一位牺牲者――死者出现了。但那要是像『giant impact』,『不死』魔法的使用者也不在的限制下,可是……不用说,就算有抢救的距离也太远。 出现死者的事情把『spring』队的选项缩小,另外空空能决定的选项也跟著变少――『变得可不是一笑了之就完的事』这比什么都还要大。 就算她们自己无论说再多『和解什么的不可能』,人的内心也总会有出路的,强行让她们重归于好这粗暴的手段不是没考虑过,但如果要不出现到大量受害的程度,是极其困难的。而且有以空空为远因的死者,有什么脸说要当调解人这种话――空空本来就是瘟神,所以即使被『asphalt』恨之入骨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仍旧对同伴的死亡感到有责任吧……,不过何时会改变心思并不清楚。 尽可能得小心注意。 「嘛,互相知道彼此的意图,虽然也不太容易战斗,但也有变得容易战斗的事对吧――特别是现在我方,包含我有三个不正规的队员的存在。」 特地把当作一般幸存下来的酒酒井缶诘排除在外的空空如此说道,接著再补充似的, 「当然,虽然我们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谦虚地说――说些太过夸耀他们自己存在的话,小心也许会让自尊心如此高的她感到不快。 空空空,完全不了解人心的少年所担心的,虽然大多的时候都是未中的情况,这次的情况也发挥了同样的效果,那种说法似乎又让魔法少女『asphalt』感到不快。 她说。 「虽然你说『我们』,像是理所当然的说著――那两人魔法少女,本来就是我们那侧的吧?」 「蛤?」 「不,空空空,不要你来说。『new face』,你来说。」 她如此说著边看向悲恋。 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winter』队的新成员――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人造人悲恋所假扮的。 「你啊,为什么像是理所当然的――摆著一脸是那侧的人似的,是那侧的人吗?完全,就像是空空空的部下一样的举止,难道你没有作为绝对和平联盟一员的矜持吗?」 糟糕,空空这么想。 正因为不自然的说谎,如果被追问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特别还是对『asphalt』,她未必是抱有魔法少女是伪装的疑问,说是她对在一旁顺从空空样子的悲恋找碴,不如说单纯只是想找碴而已――然而,到底悲恋能不能忍受钜细靡遗的质问,坚定地谎话连篇呢? 不过,相对于空空所担心的,悲恋装作若无其事地应对。 「由于我是新成员,正因如此身为绝对和平联盟一员的矜持,还并没有培育出来。」 悲恋回。 毅然坚决地回应。 「特别这次在四国游戏中,不知不觉间绝对和平联盟就处于毁灭状态……,没有被地球扑灭军的空空室长给救助的话,我早就丧命了吧。对,来救我的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而是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表示敬意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认为我叛变的话随你的便。」 ……太过于能言善道了吧。 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人造人――如果空空没有看到她从海的另一端游过来,没有看见她以空手贯穿服装的姿态,也不可能会相信吧。 不明室到底想做什么才做出这种『兵器』――令人难以理解。单纯作为破坏兵器的话,做成人型没有意义吧,但作为特务来用力量又过剩。 至今为止都没有彻底调查那边的余裕……。但由于那个雄辩才能解救刚才的危机,关于那点也许还是放点心思会比较好。 令人意外地,对于不明室绝非关系融洽的空空,在四国游戏之后的未来、将来,不得说不会变成补强那方面的关系……。 但是,无论怎么说, 「说起来,做些对魔法少女同伴没有利益的事,持续没完没了的战斗很明确就是因为你们,还对我的行为说三道四,被说不可信任什么的。」 说到此的确是说得过火了――过度模仿人类的缘故可以说是非人性的部分。 魔法少女『asphalt』对此虽皱起眉头,但没有特意反驳关于那点似的, 「就算是那样,也请理解自己的身分和立场。」止于说说一般的评论。 「我们说了什么,终究也只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底层。和『白夜』队是不同的。不,即便她们也……」 「……关于『白夜』队,可以请你详细告诉我也没关系吗?」 认为那个话题还是稍后再说会比较好,像是为了别让悲恋继续扩展而偏离话题,在对方面对悲恋的反驳而感到胆怯的形式,巧妙地打听『白夜』队的事。 「虽然我是受到『白夜』队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指示,才向你们『spring』队接触的……」 严谨来说这也是谎话。 黑衣魔法少女『scrap』只是向空空提出崩解春秋战争均衡状态的交易,是『spring』队还是『autumn』队,其实没有说要加入哪一方的队伍――极端点来说,变为第三势力来搅和也行。 隐藏那个而说谎,是他们自己刚才就此决定做的,就算必要性很小也有它的用意在。 但事后空空觉得――假如只有那些『接触比较容易』、『地理位置比较近』的理由,没有和『spring』队接触,反而多少花点时间和工夫,去和『autumn』队有所接触,不也会有不同的展开吗? 至少能够不费催灰之力和被迫分离的魔法少女『pumpkin』会合吧――春秋战争也会以『autumn』队压倒性的胜利来结束,瞬间,也许还能把损害降到最低。 可是实际已经不会变成那样,嘛,就算因此变成那样,反正怎么做也只是残酷的结局不是吗――回顾十月三十日那时候的结尾,自谑地断定。现在总算几乎快要到三十日。 数数空空滞留四国的日子,终于到了第六日。 虽是那么说但不一定是边看手表边说话,而且空空没有留意到就继续进展话题。 「……『白夜』队的真面目还不是很清楚。不,但总觉得,是比起你们普通的魔法少女,立场更高的魔法少女之类的吧。」 「因为我并没有直接会面过,所以没办法说得太确切呢――以直接会面这意味来看,也许是你知道得比较详细喔,空空空。」 「…………」 「穿著黑色服装的五人团……,被赋予悬殊强力的魔法,什么的……。谣传说的呢。分别为『火』、『土』、『风』、『水』、『木』的固有魔法――就像是漫画一样呢。」 「……『scrap』是『土法师』对吧。」 边说空空边想到『风法师』,魔法少女『space』――还有让吉野川泛滥的魔法少女『shuttle』。不过后者并没有直接见面过――她应该是『水法师』没错。 觉得钢矢多少也知道关于『白夜』队的事情吧――作为情报通的她,就算没有必要说她完全不知情,在被『space』禁止通行时之前,似乎也没有明确的线索。 在绝对和平联盟里,像是都市传说的队伍……,以地球扑灭军来讲就像不明室一样吧? 「那也不是很清楚……,四国游戏本身,即使营运方不在也继续对吧。可是啊,『白夜』队出动的事,就是那种事之类的呢。」 「……也就是说什么都还不明确。」 空空那么说并没有讽刺的意味,但魔法少女『asphalt』挖苦似的笑著说「虽然不一定是那样」。 「想要更了解那方面的事――这种状况即便是我们也是突发意外的事。而且我们能够那样子活动著,只是因为事前就知道四国游戏本身的构造。」 「四国游戏的构造……」 「你知道大概的事情对吧?空空空。似乎也知道clear游戏的条件,但最初没有失败的话――突发意外就会以小事件作为结束。大概,这本来就是实验应该有的姿态。」 从魔法少女『asphalt』试探似的质问,虽然空空一瞬间就盘算好如何回覆,但在此还是诚实地, 「并不是知道得很详细。」 回应。 有偶尔也得要诚实地回答来取得平衡的必要,同时也有判断如果她向空空问些问题,那空空也向她请教些事情才比较好吧――不过必须要细查是否虚实。 「听说是为了打倒地球取得究极魔法得实验失败,结果牵涉到变成四国游戏是吗?」 「本来是会以更小的范围来进行实验的喔。参加的人数也是,换言之就是玩家,原本并不是四国全体居民……而是只有『autumn』队和『spring』队。预定是以总计十人来实施的。」 「…………」 那失败会让三百万人卷入为玩家,因而丧失性命?如果是那样,不能一言以蔽之说是意外吧……。 「游戏的舞台也是,预想是在濑户内海的小型无人岛举办的样子――计算错误就变成如此大的范围,当然那并不在绝对和平联盟计画之内。」 「那是……」 那是为什么啊,刚开口空空就此打住――就算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到那为止实际和原本有了偏差,假装失败来达成夙愿这猜疑也冒上心头来。总之,因为在小规模实验似乎没有得到成果,所以就无视规律,刻意失败来扩大范围――之类的。 这种情况,绝对和平联盟自身虽然的确是被消灭了,但后来像是说得到究极魔法就好,想出这种想法的人物,还在组织内部。 是魔法少女制造课,还是别的部属并不知道,或许那种人根本是空空的幻想也说不定――可以的话还真不想面对那种人物,空空如此想著。 为了和地球战斗而不择手段的人,至今为止也看过不少次,但确实把三百万人作为牺牲也不在意的人可没见过――就连在空空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所知最危险的人物,代号『火达磨』的冰上法被,三百人暂且不提,要烧死三百万人也会踌躇的吧。 假定有那种人物存在的话,现今四国应有的状态只认为是实验失败的结果,觉得心情几分舒畅。 如此思考的空空改变了论点, 「正因为原本的设定是那种实验,『autumn』队和『spring』队才会有结构上的对立啊。」 说著。 「从最初参加那个实验――由两个队伍互相作为竞争对手。」 「严谨来说,因为照里说能clear游戏的玩家会缩限到只有一人,应该也期待队伍内的竞争呢,嘛,那方面就……」 语尾说得含糊不清不楚,是因为现状还不是如此,变为完全队伍战争,作为组织人员,也许违背绝对和平联盟的期盼会感到羞愧。 是刚才受到悲恋的责难,在心思方面的效果吧――如果是她的机能是如此,果然多少有点问题。 魔法少女『asphalt』因为她的言语而自我反省的样子,是因为人的原因才那么激动吧――就算把恐怖谷理论说成愤怒谷理论也没什么奇怪的。 假设,悲恋本身有自觉症状,只要她不能呼唤的话,就不会涉入空空他们的谈话。以什么样的方式掌握『自知之明』这用意是人的缘故吧,但在某些方面她又准确地划分界线似的。 但由于和空空一样,不擅长沟通交流,即使不会被妨碍,也很有出现破绽的可能性。 「『summer』队的人我也有接触到……,但她们没有准确理解四国游戏的规则。像是退出和clear的区别是很模糊不清的……」 空空说完――唯一理解差异的魔法少女『pumpkin』的事没有提及。 「……你们的情况,与其说是从游戏最初阶段,不如说在游戏开始前,就会知道clear的条件呢。」 稍微变成盘问的口调,是因为觉得那么在四国左侧玩家和右侧玩家的条件差异过大。 未必是对『summer』队感情移入――不如说她们有一半以上是空空对立所对立著――觉得即使是有意图也对在四国初次见面空空温柔的登淀证,也是满腹牢骚。 和左侧的魔法少女们相比,在过于不利的条件下,决定进行那种不讲理的游戏,对不知道事情内幕的魔法少女们也感到同情。 ……假如,即便是知情的状况下,要做的事似乎也一样,难以想像对她们的临终会产生什么巨大的差别……。 『spring』队的队长『asphalt』, 似乎也有类似的见解, 「每个人,在游戏中有不同的利与弊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就连右边的魔法少女们,照理也比四国的一般市民有利。」 说了过余直接了当的话。 虽然那有说得通的道理,但那种说法只会增加牵连一般市民的感觉。而本人也注意到,赶快, 「实际上,先暂且不提『summer』队怎么样,『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不是有两名还好好活著吗――既然也靠自己的力量能知道clear四国游戏的条件,在这出发的时间点上,有利还不利对现况而言平等不就好了吗?」 推进话题。 那也有她的道理存在――可是,自力知晓四国游戏clear的条件,不是『winter』队的地浓(悲恋既不是『winter』队的人,也不是魔法少女),而是『summer』的魔法少女『pumpkin』。 如此来看她个人的才能是格外显眼――空空不由自主地思考,『假如钢矢是所属左侧的魔法少女,肯定会有什么变化吧』之类的。 虽不能说是空空的直觉能力很好,钢矢现在在四国左侧这假设无疑是实现了――但并不是左下而是左上方。 「目的本身是不会改变的吧?」 左侧较右侧有利这点――对玩家附加有利弊条件这点,现在才严厉指责的确也没有任何意义,总之空空也更换话题。 「目的?」 「对,换言之就是当初的设想――小规模实验的目的也是为了取得究极魔法,是相同的喔。」 「是那样没错啦,但又如何?」 「说是究极魔法,具体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呢?现在只有听说是能打到地球的魔法……」 「那……对部外者不好说呢。」 魔法少女『asphalt』对此回答。 从钢矢――从魔法少女『pumpkin』听说那种事的时候,究极魔法什么的具体内容是用「不清楚」、「不知道」这种方式回应。和钢矢不同,魔法少女『asphalt』多半是知道内容的样子――即便如此不去请教的话还是会一样。 「因为相当地机密。」 「机密是吗……」 这情况不像是『不能说确切的事』,而是『不能说』一样。 「嗯嗯。你想知道的话,『白夜』队就会来袭击的程度――开玩笑的。」 虽然一脸不像是在说玩笑话,她如此说明。 「队伍内知道那种事的人也只有我。『verify』也好『decimation』也罢,她们两人也不知道就参加游戏。那边的队伍应该也大同小异呢。」 「clear报酬不知道就游玩游戏,虽然有点违和感……,嘛,想到连不清楚clear条件就游玩的人都这么多,也就没什么不自然的呢。」 「怎么也觉得奇怪的话,应该向『白夜』队那边打听对吧。和那位黑衣魔法少女『scrap』,音讯全无了吗?」 如此发问过来――虽然若无其事地说,但她身体有稍微向前挺出的感觉。或许,如果空空有和『白夜』队取得联系的方法,无论如何都会利用那点,也许不会考虑以春秋战争为优先――不,在之前她们一名同伴都被杀死了(虽然是空空撒的谎),『spring』队是不会走和『白夜』队组成联盟的路线。 总之空空的回答是, 「很遗憾的……只能等待从对方那边来接触呢――但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也不是没办法。」 「欸……,那方法是?」 「暂且不能说。因为伴随著相对应的风险。」 空空如此装腔作势。 这并不能说是完全的谎话――万一空空不顾她所发下的任务,想要退出到本州去,而违反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交易』的话,就有很大的可能性来处理掉空空――相当危险的『呼唤』方法,不是没有那种手段。 可是,不能说魔法少女『asphalt』像是期望能取得联络吧――所以在此隐瞒不想积极地再公开之后的情报,对她有强烈地牵制的意味在。 事实上,她对于空空的态度是有点恼怒厌恶的样子,但似乎没有要追究什么――大概知道那么做是不太公平的事吧。 「要是能进一步了解『白夜』队就好了……」 看到如此,空空催促谈话似的说著。 原本他就是为了调查逃离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监视而寻找高知本部,虽然那已经变得没有必要,但会在意『白夜』队也是理所当然的。 「什么都行,不是知道关于她们的事吗?不确定的事也行。」 对那先下手为强的说法,魔法少女『asphalt』, 「嘛……,虽然之前就想这么说了。」 勉勉强强地回应。 「空空空,作为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也就是身为部外人的立场的话,不用那么重视『白夜』队也没关系,我是这么想的喔。跟传闻中的一样,她们所使用的魔法的确很强大没错……,但就连『白夜』队也是魔法少女的事还是不会变的。」 「……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使用完就扔掉的底层喔。」 「底层……」 此话有多少认真的程度,空空难以判别――大多的场合,魔法少女觉得自己是魔法少女是理所当然的事,或者为此而洋洋得意,很少人会说来戏谑自己。 从空空的经验来说是如此……。 但的确,从外部来看,越是知道她们的事越能知道,魔法少女在绝对和平联盟眼中只被看成实验材料也是事实。 完全不让她们自身强化,也没有教育的必要,只有强迫继续赋予对那人无法驾驭或不适合的『武器』――那种能得到究极魔法clear权利的意味,根本只像是能做出究极牺牲权利一样。 即便是事先知道四国游戏详情的『autumn』队和『spring』队,如果想一下也是被选到实验台上而已,未必是被偏袒,不如说是恰恰相反吧――『白夜』队,也在那范畴内? 既然是那样的话……。 「…………」 不。 看来在这场合继续这种想法还是作罢才好――何况成为议论的对象这种事,绝对是事先避免开来会比较好。一但将话题进展至稍出差错的方向,很有可能会把clear游戏的权力硬推给在现在四国是绝对的部外者,却与事态没有关系的空空身上。『容忍把clear让给外人』是『spring』队队长当下有的想法吧,但如果clear四国游戏的人反而才更有可能被当作最大的『实验品』,会提名那个候补为空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男性的空空,完全不想以『魔法少女』的身分来完成职务,然而至少不是性别的关系,而是因为被确证要穿上服装来使用魔法的话。 「? 怎么了吗?空空空。突然完全沉默下来……,不会是在对我们同情吧。」 「没有没有,没有在同情什么的。」 宁可先考虑自身安全。 「就连地球扑灭军,现场士兵的对待也很残酷呢――说是非效率还算比较好的程度。也许不管是哪边的组织都一样……」 适当地试著随声附和也好,然而在那方面,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能感觉到有些许的差异。 地球扑灭军如果是把使用完的士兵就扔掉的话。 那绝对和平联盟是把魔法少女当作消耗品一样对待――打比方就是那种感觉,看起来很像是类似的东西,但绝非相同,正是那个不同才让空空对她们……同情什么的吗? 才没那种打算。 没有打算当那种善良的人类。 「总之,不用那么重视『白夜』队也没关系,觉得要谢谢你难得可贵的意见。能那么说感到有点高兴――」 比起说是感到高兴,不如说能从她们的视点来看事情是有益的――然而,和魔法少女『asphalt』不同,对于实际直接面对过『白夜』队的空空来看,对她们的戒心一点都不能放松。 特别。 是对最初遇到的魔法少女『space』的警戒……,也许与其说警戒心不如说是厌恶感,但无论如何都要说明这种感情,对现在的空空有点困难。 「嘛,可以的话不要再一次和她们面对面,因为我想离开四国――那原因是,没能让『asphalt』小姐你们,赢得春秋战争的话。」 空空有点强硬地,将话题拉回到春秋战争这方向――虽然继续谈论四国游戏或『白夜』队的新情报可能会有所进展,而返回到现实的时候,总之春秋战争,就像是堵塞道路的大岩石般,不先解决是前进不了的。 眼下的障碍是『spring』队和『autumn』队。这两座巨塔对立的尽头。 不过,随后反而魔法少女『asphalt』对此话题避开不谈――于是她向空空, 「从刚开始几乎都是我来受空空空的质问呢。偶而也该换一下,该轮到回答我的问题也没关系吧?」 回问过来。 那的确是有道理,所以空空「我知道了」同意接受提问――魔法少女最初问的是,空空空――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至今为止的经历。在四国中经历什么样的冒险而来,想知晓关于那部分。 与其说是想知道空空的动向、想知道地球扑灭军的动向,不如说她更想得知四国右半边的状况也说不定。反过来看,毫不掩饰她们一直镇守在高知没有移动,要是在游戏的舞台上有未知的领域没有探勘,会因此感到不安吧。 当然,外部的情报――空空被送入四国的原委,也想作为情报吸收进来吧,或许有对我方『到无法不去在意的地步』的意识,不得不详细询问。 尽管这么说,反正空空是想诚实回答她的问题――即使只因为从头到尾撒谎不诚实地蒙混,也不会过于夸大。坦白回答的话,不能说的事有点过多。特别对于『新兵器』悲恋的谎撒得太大,无论如何必须得将那些疑点散布各处到模拟两可的程度。 但是啊,关于不坦率欺骗那些点以外,他大致上还是诚实回答会比较好――当然那些回答完全不会牵扯到说谎的部分,这点,也不是说不对『spring』队尽了诚意。 但如果不讲理的话……。 「哼……你也真是辛苦呢。说是波澜万丈吗……,至少不能说是一帆风顺的五天呢。」 当然不会全部相信空空所说的事吧,姑且魔法少女『asphalt』说了类似慰劳的话――令人意外的,她对于把无关系的部外者卷入这件事似乎也不是没有任何感觉。 对于此刻空空坦率的感受,她对被牵连的同伴也有相同的想法吧,如果是那样的话,说是利害一致不如说像是双方都站在同一个的立场。 「还有一点请让我重新确认,空空空。外部聚会议论商量的结果,作为地球扑灭军代表,指派来调查四国变异的――就只有你一个调查员。这理解没错对吧?」 「嗯嗯,没错。」 「总之你没想过,有地球扑灭军,或是其它组织的调查员在啦,之后又从外部送来调查员啦,那种事情没好好想过?」 「嗯……,那又如何呢?」 空空自身随后才单纯思考这方面的事,但那样子与其说是重新确认,不如说被重新叮咛一样,变得没有太大的自信――不,严格点来说,『新兵器』悲恋是早已预定好从地球扑灭军,以追加的形式被送往四国,算是例外吧。 比空空更早之前被送入四国的各组织调查员,肯定会碰上八十八个规则的难关,悲惨地爆炸而死,但难说不会有和外部没有取得联系,与空空同样幸存下来这可能性――嘛,即使有无视在聚会决议好的协定,独自送入调查员的组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假如有知道四国内部事情的人――要是能有机会入手什么究极魔法这情报被传出来,包含地球扑灭军在内,不管哪个组织,即便会打破协议也想得到那东西吧。 魔法少女『asphalt』会确认也是在害怕发生那种事态――总之,就是害怕四国会陷入更加混乱的状态吧,然而更不用说早就在内部的空空。 起码在他所知的范围内是没有那种事,只是―尽管如此,因为悲恋来到四国,严格来算是说谎……。 更别说是谈话中,关于『时间限制』等部分空空都极力避免去触碰――会避开有关悲恋自身的话题是理所当然。空空判断本来『时间限制』就已经结束,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总之现在的状况继续延长的话,就会变成那种事。像是外部其他势力决定联合起来,消灭绝对和平联盟来夺取特权那种展开,也很有可能发生――尽管不是究极魔法,只是单纯的魔法,哪个组织都希望得到手呢。」 「就算人们争夺也是无可奈何呢――在这种时候。」 虽然魔法少女『asphalt』不满似的说著,但那回直接反过来影响到自己的话――对身陷在春秋战争之中的她,立即反过来影响到自己的话。 她自身大概很快就注意到了吧,空空并不去深入那点――可不是因为温柔什么的。 是因为谁都没有例外。 即使知道理由,对那理由也无法接受――身心都是。那种经验空空也深切体会过――从现在起要彻底拼命去做吧,不那么做就生存不下去。 「呼……」 魔法少女『asphalt』像是划分界线般的叹息,然后, 「那么差不多该为了终结春秋战争,研究具体的对策吧。」 从她那方那开始,提出来刚才避开的话题――是认为再回避不下去,还是原本就看准这时机呢。 无论是哪一个,都抱持著觉悟吧。 「嗯。」 空空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都等待这么久,赶快答应。在先前的话中,把结束四国游戏了结任务后,早一刻也好都想回到本州的心情表现出来,没有让她看到那种程度的态度,也不会取得平衡的吧。 不过实际上被问的是想回地球扑灭军的话,就会保持回应……,嘛,至少是有可能生活在无微不至的建设下。 「首先想请教的是,你……」 『spring』队队长并不是向空空搭话,而是身后的悲恋。 「『new face』,你的固有魔法呢。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在回避……,到这里的路途中所说过的一样,不是硬要问你,因为如果没有告诉我你的魔法,会编排不进战略里。」 突然就问起那方面的事。 被抢先占走优势的感觉――空空本来是想先询问『spring』队每个人所使用固有魔法的具体内容。 但是要反问对方的提问,这场合下有点棘手――这边只有一个固有魔法可以问,而对面则是有三个,明显的劣势。就算协调一下告诉她地浓魔法的详情,也是二对三。 暂且,在这洞窟深处的场所被软禁以来,有反覆思考的时间,伪魔法少女『new face』所使用固有魔法的内容,空空已经决定好了但……如果不在此做出奇怪地战略策略,很有可能只从对方那问到一个队员的事,话题就结束了。 「该怎么办?」 悲恋向空空确认。 「告诉她也没关系吗,空空桑。」 不是说『长官』而是『空空桑』,是这人工智能特有的学习能力吧――嘛,装做若无其事向空空搭话,是因为她自身还没持有关于自己固有魔法的定案。那么说是担心被窃听,空空才没有告诉她定案――要说的话悲恋把魔法少女『asphalt』的提问,以托球的形式拋给空空,真是出色的演技。 至于问题,至于接受这托球的空空该怎么做。 「……嘛。」 空空边装作思考的样子边说――彻底是装作的样子,那么说时早就得出了结论。 像魔法少女『asphalt』下定决心挺身而出面对这话题,空空也在此下了一个决心――在某些情况不要思考过度。 实行打破春秋战争均衡的事,当然不会轻忽思考,然而也许会不自觉地期望受『spring』队和『autumn』队牵连任凭玩弄似的展开――搅和就只是搅和,之后让双方自由战斗就行了。嘛,就算是见风转舵,也不是错失目标的想法――然而『spring』队队长的立场,要比想像来得更慎重。 虽然能够顺利和『spring』队结为同盟,但从队长小心谨慎的样子来看,要是空空不再积极一点行动,崩解的均衡也许又会重新恢复。 那样的话空空就会遵守不了和『scrap』的约定吧――无论是『spring』队还是『autumn』队胜利,搅和春秋战争的事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过程,要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终结战争才是『白夜』队和空空的『契约』。 「不是吝啬不告诉你――只是这样一来,我也不得不问你的固有魔法呢。」 「啊啊,当然,那会明确说清楚的喔。但……」 但公平起见只有我的部分。也许是想这么说吧,被魔法少女『asphalt』那样制约的空空, 「不,那个问题之后再回答就行了。」 回应。 她对此只皱起眉头,难于判断用意的样子――空空接著说。 「现在要告诉我们的是,『asphalt』小姐,为什么你要那么不安呢。我觉得不用那么性急地想打听。」 「…………」 片刻沉默之后, 「是吗。」 她退了回去。 大概是把空空的话解释成『彼此彼此所以也不会告诉你「new face」的固有魔法』吧,作出扫兴似的表情。 「『new face』的固有魔法是『强力』。」 空空像是瞄准她松懈的那剎那回答了――其实到龙河洞前在车中就想到悲恋的固有魔法,换言之就是『谎言』,但那时候说就感觉不到坦荡荡,令人信服的感觉。 魔法少女『asphalt』一脸吃惊的样子, 而对此不在意的空空继续说明。 「『强力』――总之,看起来不是那样纤细魔法呢,她说能够以无可置信、规格外的力量和速度活动。」 「……那个。」 不知所措似地回问过来的魔法少女『asphalt』,最此只有反射性回应,看来还跟不上思考。 「那是,可以发挥全部的潜在能力……的魔法吗?像是引出火灾现场的爆发力……之类的。」 「不,和那不同。有那种魔法吗?嘛,还是让『new face』自己解释。」 空空如此回应,不经意强调说明自己始终只是代替别人说话。这说明不仅是讲给魔法少女『asphalt』听,同时也给身后的悲恋――给伪魔法少女听到。 但无论怎么说,悲恋是头一次听到自己的固有魔法是『强力』――她对此坦荡荡地作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如果觉得不是人造人而是人类所作的举止,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无法如此坦荡荡吧。 「没有办法明确说明超越常理的力量和潜在能力是多少力量――不过以我的角度比喻,岩石啦混凝土墙啊,就像是豆腐一样好打碎喔。」 实际以空空的观点来看,能跨越广阔无际的海洋以超快的速度游泳过来,还可以空手贯穿有著铁壁般防御力的魔法少女服装,当然这些话都不会说,暂时先仔细听她举例。 可是也不觉得悲恋破坏不了岩石和混凝土墙,不算是说谎吧――总之空空决定把她人造人的机能,直接当作魔法来说明。 也成为隐藏真面目的说词,要展示证据的时候也能展示出来,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妙计――如果反过来不事先说明的话,她远超乎一般人程度的力量就会显得奇怪。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魔法少女来行动,在遇到像是和魔法少女『verify』战斗这种非常事态时,没有说明那异于常人的动作,就会轻易地败露真面目。 用『winter』队的魔法少女来掩饰她的真面目是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一旦戳破这吹得过大谎,空空所有的信用会消失地一乾二净吧――不,本来魔法少女『asphalt』就对空空没什么信赖,不是信赖而是利用,那么又和失去利用价值一样没有区别。 如此一来,乾脆就直接把悲恋的机能作为魔法来说明――反正空空觉得,科学也好魔法也罢,同样都是不能理解的东西。 混在一起还不如弄得简单易懂,但这样的话在这时候开发――悲恋的左右左危博士所率领的不明室,和连是否健在都成问题的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每个人来看,说是空空的想法是亵渎也行,但从他自己来看,可没有和他们是一伙人的想法。 纵然说是制造现在的苦境也不会说得过火的部署心情,到底为什么必须得去揣度――有余裕的时间也许会推崇那美德,但现在是在赌上他的性命啊。不,不只是他的性命……。 「嘛,也许不像是能回应你期待的魔法――部外者的我虽然对『强力』这魔法感到佩服,但和你同伴『verify』自由操控沙子的魔法相比,是较欠缺泛用性呢。」 「不,那种事是……」 比起在思考关于『强力』这种固有魔法,更思考著空空轻易公开魔法的用意――想烦了吧,魔法少女『asphalt』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迟钝。 而这反映与其说是在空空的料想范围内,不如说是正中下怀――再怎么说,『new face』的固有魔法始终只不过是个开头,空空一脸装没事的表情说道,内心却非常担忧。 尽管自己觉得这队长脑袋不太灵光,完全没有策士的倾向,然而也有可能在演戏,空空接续话题。 「不过,就算是缺乏泛用性,她的存在的确让我们能幸存到现在也是事实――她说起来像是我在帮她一样,不过实际上是她一直都在帮助我――」 暂且,自己先将『强力』的缺点――与其说是边带入关于不像是魔法这辩解,边强调此魔法非泛用性但具可用性,不如说空空在试著避免更详细的追问――事实上,能想说让她看看这魔法的话,要『证实』是很轻松的,但如果依据推论被一一询问,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想趁对方正读不出空空的意图而动摇后,再一口气推导至结论。 「是,是――『强力』是吗。虽然没听过类似的魔法,嘛,说是魔法的话什么都有可能……」 魔法少女『asphalt』接续回应。就聪颖的她来看觉得异常,决定不了要说什么就说出来这种感觉。 「不过魔法少女制造课制造什么也都不奇怪……,但令人意外的,可以说是倾向战斗类型――倾向战斗类型对吧?提升人类自身的力量,以那为目标的魔法……」 提升人类自身的力量。 以那为目标的魔法。 那些话从空空听来觉得,这魔法是未知的能力,发言的她自身也无意识间怀有什么暗示――但他积极地进展话题的原因,并没有注意到那点。 「关于『giant impact』使用的魔法,就不说明了喔――因为某种程度上您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欸?啊啊,嘛――某种程度上是。」 始终是『某种程度上是』,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所使用的固有魔法,『不死』的详情,似乎还不太清楚,然而魔法少女『asphalt』却更想早一点理解空空的用意。 空空本身也不是在介绍固有魔法,能隐瞒的话尽量隐瞒,如此对应是按照计画来进行――无论如何,空空确实是敷衍了事匆匆介绍完这边的魔法少女。 「所以,『asphalt』小姐,我这里有个提案――假如这两个人和我,能将两名『autumn』队阵营的魔法少女―」 两名。 空空比出两根手指――看起来像是和平手势的样子,然而要说却与和平相去甚远。 「给削减掉――总之就是说能让『spring』队和『autumn』队魔法少女人数相等的话,你会怎么做?」 「欸?」 空空向比起像是惊讶,不如说浮现出不可思议表情似的魔法少女『asphalt』宣言―― 「到那时候,能请你把包含你在内『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们,三名的固有魔法一个不留地通通告诉我吗?」 「……能够做到那种事情吗?」 空空对总算回神过来的回应说。 「能做到喔。人数上是三对二。没有打算提出没有道理的提案。也不是心急想让你能看到功绩――只是觉得在略微不利的崩解现况下,让你好容易利用我们。」 对空空的话可说是意义不明,也可说根本是一头雾水, 「……『giant impact』的魔法,不是倾向战斗的对吧。而且你也使用不了魔法,实质上只靠『new face』的魔法,也就是一对二的战力差,你就要和对方的魔法少女对战?」 她提出反论。 要说的话悲恋毕竟是伪魔法少女,不是一对二,而会变成零对二的战斗,以数字上不完全暗示著劣势,空空面无表情说「没问题」。 「如果我们乾脆点方便你使用,你的口风也会松点对吧――」 「……你认真的吗?」 『asphalt』慎重询问过来。 如果不能理解为什么空空突然说出那些话,那也想不到拒绝提议的理由吧――所以她说。 「――我明白了,来约定吧。如果你能把『autumn』队的两名魔法少女……,彻底处理掉,在那时候我发誓也会比现在更推心置腹,把『spring』的内情告诉你。」 3 发誓会说出『spring』队的内情。 魔法少女『asphalt』做出那种约束,就算不遵守约定,也没有格外的损失――不如说,一旦作出约定的话,空空他们就要和『autumn』队的两名魔法少女互相对打,理所当然对她也可以说是最理想的展开。 但假如不停止思考空空所提出那种提案的理由,更继续深思下去的话,她也许就不会轻易作出约定。 要是继续思考到想出拒绝的理由。 最后她终究不可能像魔法少女『clean up』让魔法少女『pumpkin』入迷那样,让空空心醉于她,一半也好,一半的一半也罢,都办不到――嘛,要陶醉无感情少年的心,从最一开始就是不合理的要求,总之――也许是软禁在她们自己的隐蔽处,不允许他们自由行动那种原因吧。 事实上,空空空的提议是要和『autumn』队的魔法少女战斗也行,其实是藉口要和『autumn』队的魔法少女有所接点处,转到对方阵营也可以,要是她知道会带有那种自由的话―― 第7话「温泉章节!水气弥漫的战争会议。」 0 必要的休息只有在工作的时候。 1 『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没有能力俘虏从地球扑灭军来的调查员,空空空的心,但在此就算责备了也无济于事――不如说,至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做到那种壮举、伟业,要对以往都在负责指挥小集团与同伴共同作战的她本来就不该有所期待。要想想现在这战争时期下,她可是绅士地――或淑女地――接待部外者的空空。 再加上空空也不一定会特别在这时间点决意背叛『spring』队――要说那唯一可能的决意、唯一留下的选项,始终至今一直以为是和『spring』队维持同盟。尽管始终都在留心他在暗中企图做些什么,仍总以为空空会『让两名「autumn」队的魔法少女失去战斗能力』――总以为不会借助『spring』队的力量。 作为突击队另外行动是去不背叛、失败时的保险,只有倒戈到『autumn』队来重整事态。 虽然交涉的结果,有魔法少女『asphalt』被空空欺骗的感觉,理所当然,也没有意外她会将自己的队伍招致到单方面不利的状况――要是空空口头说明作战奏效的话,情况会更加严重。若是空空独力将『autumn』队陷入半毁坏状态,也有好的藉口对他推心置腹吧――继续那种像是忍耐比赛的策略进退只会痛苦而已,无论是对她还是空空都一样。进行一帆风顺的话,如果和他们那队联合起来,能找『autumn』队残党的碴打架(虽然『找碴打架』这用词和魔法少女不太相称),就算『autumn』队再怎么倔强,也能拉下这春秋战争的帷幕吧――之后再慢慢地收集四国游戏的规则,以clear为目标的话,在十天内就会结束掉一切。 而且――无论她有没有注意到他『也有那种打算』――也无法在空空和『autumn』队有所接触,叛投到那侧的阵营之前,像蝙蝠一样临机应变想出办法。 即使人数上对面更占优势――尽管如此,『spring』队也未必不利于『autumn』队。 因为他是空空空。 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还比较多的战士。 被一部份人名为瘟神,还被一部分人名为死神的他,因为转移到『autumn』队那侧的原因,让『spring』队收下胜利的情况,也不是没想到。因此说是五五分赌注也行。 总之在和空空牵扯上的时候,不论事情如何转变终究会是最糟糕的后果――理所当然。 然而只不过是如果『autumn』队接纳空空这前提上的可能性――『spring』队的队长『asphalt』会觉得空空很奇怪,那『autumn』队的队长『clean up』必定也会觉得他很可疑。如果是队长的话,害怕有那种双重还是三面间谍,会犹豫是否让完全不清楚底细的家伙进入队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么对空空来说最糟的情况,是从『spring』队那逃出后,也被『autumn』队拒之门外,结果两队都待不下去,以被战火卷入的形式丧命――这流程实现的可能性绝对不低。不,回顾空空至今为止的冒险来看,顺著那流程的可能性,不会是最高的吧? 当然,空空是在理解那些事之后才作出的决断――『如果能解决现况的话就立马行动试试看』是他的性格,不过就算是在体育系社团被培养出来的性格,也许有点太过活跃了。 可是,如果两队队长有那种性格的话,即使只有一半,春秋战争也不会有现在这种胶著状态吧,那么也可以说是人各有所长所短吧。在那种意义上,如果空空加入到任一个队伍里,本应该能完美地『一分为二』,但即使想像如此分开也办不到,也许是彼此的性格过于南辕北辙。 在那点上,魔法少女『asphalt』和魔法少女『clean up』也可以说是相似性格的同伴却彼此对立――但唯有一点不同。 被『spring』队冷遇的空空也许会受『autumn』队的厚待――可能有这希望的话。 与其说是希望,更应该说那逻辑上是不可能消去的概率,虽然就像也许哪天突然被从天空落下的陨石砸死的概率相同――但在『autumn』队和在『spring』队不同。 与空空的预测不同。 是否算是知己的人――空空的同盟伙伴『pumpkin』,正好在『autumn』队上。有『summer』队乖癖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在。 也就是说,情况继续进展下,钢矢会介绍空空给『autumn』队的每个人认识,会以她人格为担保――不,虽然大概不会以人格担保,但即使如此,照理可能会说明他并不是敌人。 如此一来,对空空来说最坏的下场消失了――哪边的队伍都不能加入而曝尸街头,或是没有履行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任务而被抹杀,这种下场。 但这条路线的问题是(连在哪个方向都有问题),空空空也好,对面的杵槻钢矢也罢,现在没有掌握彼此的动向――连彼此同行同伴的下落都没掌握到这点。 空空认为钢矢是在尝试从四国离开退出游戏,而一点也没思考到她会只身前往爱媛――何况是加入到『autumn』队的事。 结果她对队伍队长,抱有相当好感之类的事,如果空空听到也会觉得是谎话吧――空空所认识的魔法少女『pumpkin』,是位漂浮不定而反覆无常,即使不算冷淡也不会对其他人抱有强烈感情的年上女性。 但就算空空来看是位年上的女性――就算与周围相比的确是妙龄已过,杵槻钢矢,她仍是一位魔法少女――是少女这件事,空空不该忘记。 即便再漂浮不定而反覆无常。 她仍是一名思春情的女孩子――而那名思春期的女孩子,也没掌握空空现在的动向。 无从得知在德岛被迫分开的他,现在正与『spring』队结为同盟的事,正因如此――不。 不,不对。 在受『autumn』队迎接的深夜。 有余裕时间思考的她,已经想到了那种可能性―― 2 「首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小队队长的魔法少女『clean up』准备好开始。在她的周围的五人,都是同世代的少女――全员裸体。 与其说裸体是要在重大会议时坦诚相见来互相嘘寒问暖,单纯说这里是爱媛县松山市的温泉胜地,在观光胜地的道后温泉,因此现在她们才正泡著温泉。 无论是观光客还是当地游客,不可能会有其他客人在,所以少女们能尽情使用充裕的温泉,谁都不用顾虑地好好享受――不用说当然,魔法少女的服装不会粗心大意放置在更衣室,而是和毛巾一起放在温泉旁边。 至少在泡温泉时被敌人袭击全灭,是不太可能的事――从那之后。 杵槻钢矢和魔法少女『clean up』有所接触,一同渡过生死关头最终拿下胜利后――两人向隐蔽处、也就是绝对和平联盟爱媛总本部方向移动。理所当然,这里也和其他本部一样变为『遗迹』,设施完全没有任何机能――不愧是曾在这里生活的成员,不这么认为会受规则『初见杀』牵连的原因,大概直到四散前仍多多少少被有效利用,那时间也是,总而言之比起游戏的收拾,更被使用来湮灭证据的样子。 是在『autumn』队为了战争要在此设下本营时,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子――也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有关clear游戏的暗示。归根结柢要说的话控制高知本部的『spring』队,和控制总本部的『autumn』队在这方面并没有高低位的优劣――不过,在精神上能主张『我们才是中心』是件非常傲慢的事。钢矢认为在克服消耗战上是重要的关键吧。 认为在这里工作的成员,还有『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们,仍潜藏在某处吧――要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成员全员幸存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少在游戏开始之后不久,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照理仍有在运作……。那时他们的对应也挺适当,钢矢这么想著。因为那时他们正企图隐藏消灭―― 「『……kin』!『pumpkin』!」 「欸。啊。什么?」 这时才被呼唤回神过来的她抬起脸――呼唤著她的,当然是为队长的魔法少女『clean up』。 虽然她的裸身早就在市区彻底看过了,不过浸泡在温泉里来看,也有不同风趣的娇艳。 「才不是什么呢,是自我介绍――嘛,虽然你在『左侧』也是位名人,但毕竟大家也仅止于知道的程度,所以必须得好好做这种入队仪式呢。」 「……啊啊。原来如此。」 她转过身来面向魔法少女『clean up』那,还有其他四位魔法少女――嘛,魔法少女制造课发生什么样的事是之前的话题。 如今是春秋战争。 还有clear游戏。 基于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投入上而有的时间限制,不著急的话,到最后什么会消失的一乾二净,包含今天只剩两天――她如此思考著。能解除这时间限制的情报,还没有入手。 「的确我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但那个,大家。不报本名的吗?」 「本名?」 还不知道名子,只做了简单招呼的四人魔法少女其中一人,发出冒失的声语――对那样的事感到惊讶吗? 但想过之后,正是因为如此才感到惊讶,钢矢改变主意。对大部分的魔法少女而言,代号就是她们引以为傲的东西,对外要自我介绍的话,情愿报上自己的代号吧。 『summer』队的『pumpkin』和『metaphor』,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钢矢不愿意被称呼为那代号),但身为组织里的一员,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心情――所以钢矢尊重并说明那提案的理由。 「不,在这里,不要始终都把话题围绕在停滞状态上――为了打破停滞状态而试著做些与平常不一样的事不就好了吗。不顺遂或是不如意的时候,一般来说会试著逆向操作才是胜负或赌博的基本对吧。」 「嗯……也是那样呢。」 她如此轻浮地接受, 「要是队长说行的话,我是不会介意啦ーー」 看向队长说话。 双手靠在后脑勺,大剌剌的举动――不如说是女汉子的态度。虽然在入温泉前就没有抱持是位穿可爱服装的魔法少女那种印象,给她穿上男式便衣,也许就会有像是男孩子那种气派,让钢矢安心不少。 多半是魔法少女『clean up』值得信赖的伙伴。 姑且不论她能否像她们一样亲密熟识。 「没有异议……想做那种改革正好可以带动新的风气。」 被问到的魔法少女『clean up』马上回应, 「那么从我先开始。我是忘野《わすれの》阻《はばみ》」 接著说。 「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子呢。」 害羞似的补充说明是她的魅力所在吧,虽然不怎么熟练仍从自己开始实行,也有种队长的风度在,钢矢如此想著。 「欸。那么说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队长的本名。」 轻浮的她不知怎么对此感到惊讶地说――而相对的魔法少女『clean up』,本名忘野阻则是,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之前有告诉你过喔,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不是」 像是促使谈话中断似的,随机应变地转移话提, 「啊啊。我是芸来。」 似乎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她,接续队长后报上自己的名子。 芸来。 虽然感觉像是姓的样子,却恰恰相反是她的名。 「竿沢《さおざわ》芸来《げいらい》――哦,那个,嘛,没有特别喜欢或讨厌,那就是我的本名。」 「……喜不喜欢,怎样都好啦。」 忘野队长婉转地修正轨道至正题――也许觉得剩下的三人也会逐一仿效她,说出喜不喜欢自己本名而有点愚蠢吧。 「我是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品切《しなぎり》しめす。」 「我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品切《しなぎり》ころも。」 一目了然就知道,如此两人一起报上本名的她们非常相似――这么说总觉得也有点语病,应该说是双胞胎姊妹。 在绝对和平联盟能雇用如此多不同出身家庭的魔法少女们中,互相有血缘关系的同伴或是亲缘关系的人是件令人吃惊的事。 提到血缘,而且是双胞胎,身为万事通的钢矢,至今为此也只知道一组……。 由于服装的颜色不一样,到刚才还区别出来,但裸著身浸泡在热气遍布的温泉中,对才刚见面的钢矢而言真的辨别不了――如果是长久来往的队友,也许能从细微的差别中辨别两人吧。 「请多关照呢。」 两人异口同声向钢矢问好――知道小队的团队一致性越强,预想会更加排外氛围的钢矢,意料之外的,也不尽然会受到那种对待,反过来以像她一样性格的人都会感到棘手。 嘛,毕竟她是小队队长的魔法少女『clean up』,忘野阻亲自带回来的,而且又和她共同击败『spring』队的其中一名魔法少女,这两点就足够……如果把后者解释成『救了队长性命』那样,钢矢对她们而言就像是被抓住的救世主也不为过。 即使是救世主如此夸大好了,也偶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杵槻钢矢意外地受『autumn』队善意对待,但同一时间相比之下,空空空却被『spring』队处于轻微软禁状态下放置著。 即便算不上是好的传闻,有可能也是『summer』队魔法少女『pumpkin』原本的知名度起了作用――作为魔法少女,她的资历比周围的少女们都还来的久,想向她学习积极上进之类的也说不定。 和空空组成同盟时的苦劳对比的话,进展顺利反而更要小心谨慎啊。 如此思考。 ……不过,还有一人。 最后一人,在『autumn』队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还没有报出本名,一句话都没说的女孩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钢矢并不清楚。 不,并不是在沉默地警戒啊,不开心的啊那种事――单纯看起来她只是沉浸在泡温泉的心情的样子。 「……轮到你了喔,『lobby』。」 即使被魔法少女『clean up』――忘野催促著,她的反应仍慢慢拍,约三秒左右后才注意到自己被叫到似的。 「んにゃ。」 发出谜一般的怪声。 「不,不是んにゃ――是请报上自己的本名。拜托多少也读点氛围。」 说生气不如说是责备,说责备倒不如说是教训似的语调的队长。看其他三人则是『和平常一样的来往』注视的样子――虽然对队长的声音有点刺耳,但似乎未必战战兢兢。 「报上本名什么的从五年前就没做过了……忘记了呢~」 她以缓慢的声音来回应――不太打算回应队长的要求。不会是思考能力被温泉的温度给溶解了吧。 身材也较幼小,但终究把她概括为『同世代』的会比较好吗而感到不安――明显和其他四人有异样的氛围。说是异样并不是不好的意思,但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意味。 硬要说的话,她――魔法少女『lobby』,会让钢矢在她所知的魔法少女中,想起『winter』队的『giant impact』。 钢矢对她的我行我素还有利己主义也感到苦恼――虽然钢矢认为她『十之八九已经死了』,但根据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情报来看还健在的样子……暂且不论要不要相信才好。 无论如何,像是在对没想起本名的她提醒一样,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竿沢芸来告诉了她。 「じゅつ,你不是叫那名子吗你。」 「对,对喔。じゅつ。」 魔法少女『lobby』像是想起似的,一手握拳拍向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心, 「我是じゅつ,日后请多关照。」 向钢矢鞠躬――倒不如说是把脸浸泡在温泉这说法还比较正确的举动。 「じゅつ,那样还是不知道对吧。」 哑然地忘野说道,看不过那种滑稽的往来似的, 「那孩子的名子是五里《ごり》恤《じゅつ》喔。」 「五里恤,魔法少女『lobby』的五里恤。大概是全魔法少女中最年轻的――这样一来在『autumn』队,聚齐了最年长的和最年轻的魔法少女呢。」 「……如果被太过于强调年纪最大,都有种成为老人的感觉了。」 如果她是新人、是刚成为魔法少女就发生这种事。想想觉得魔法少女『lobby』――五里还挺可怜的,但从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来看,连是否有清楚了解到现在的处境都觉得怀疑,被叫到本名也完全没有感觉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总之,谢谢大家。轮到我了,我是杵槻钢矢。」 最后本来只想报上自己的本名,但她做个总结似的说著。 「原本为『summer』队的队员,但从今天开始是『autumn』队的杵槻钢矢――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尽管力量微薄,但请让我为春秋战争的胜利,进而为clear游戏而用尽全力。」 忘野阻――魔法少女『clean up』。 竿沢芸来――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 品切しめす――魔法少女『curtain rail』。 品切ころも――魔法少女『curtain call』。 五里恤――魔法少女『lobby』。 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 那是新生『autumn』队成立的瞬间。 3 那么。 杵槻钢矢――她并没有认真以『改变流向』啊、『逆向操作』啊,那种不可思议的理由,才促使要彼此互相报出本名。那很明显是用来狙击真正目标的藉口。 为了在春秋战争获胜,她的计画早就开始推进――看似裸身沉浸在温泉之中,然而她的精神绝对没有一丝松懈。 特别从她要推崇让魔法少女『clean up』――本名忘野阻成为clear游戏玩家的决心,针对那明确的目标,钢矢苦心积虑持续思考著。令人意外的她会有那种费尽心思似的质朴的性格――不过,单凭一股脑儿地埋头苦干是不会达成目标的。 理所当然,不用魔法少女的代号,而是导入用本名来称呼对方的新规矩是有它的意义在,就是『脱离对魔法的依赖』。 从组织那被赋予魔法是理所当然的东西这想法、思维给拋弃掉――不过钢矢认为只能做到那种程度,团队能力是不会格外提升的。 是她前队友的证,登淀证就是个典型的范例,一直把魔法视为『理所当然』而没有任何成长。比起说使用魔法,倒不如说像是被魔法使用――从那点来看,魔法少女『pumpkin』被赋予的魔法『自然体』使用上并不是那么顺手,对魔法上的立场并不相同――是不得已要锻炼魔法。 虽然那绝非是愉快的回忆或经验谈,但的确是让她逃离黑衣魔法少女『space』成功的关键――努力会有回报的,反过来看只要努力的话,谁都能匹敌黑衣魔法少女们。 那是觉悟实行改革的第一步。 绝对不是自己不喜欢『pumpkin』这代号的关系,才想引入以名子来称呼对方的习惯――虽然不会说完全没有那种动机的心情。 时间允许的话本来会更进一步彻底实行改革,然而时间并不是那么充裕(钢矢认为)。离地球扑灭军投入『新兵器』的日子只剩两天――不,就算随时会被投入也不奇怪(钢矢认为)。 现在虽然因为击败一名『spring』队的魔法少女而『autumn』队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却不是大家为此庆祝的时候(正确来说只有钢矢认为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这不是成果而是良机,接下来的谈论,将是左右胜负命运的分水岭。 只不过也有预料之外的的事。 在『autumn』队自我介绍前,钢矢不认识的脸或名子(代号)远比想像中来的多――身为情报通的她从这种情况来看,关于『spring』队的情报也有更新的必要。 事前知道的只有小队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的事,和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名子而已。但除了那两人之外,关于双子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和『curtain call』,与为组织内部认可最年轻魔法少女(魔法最年少女?)的『lobby』,连一个传闻都没听说过。 在里面确定知道使用什么固有魔法的,大概也只有魔法少女『clean up』――不,在之前战斗时并没有充分的机会实际见识到,不能确定自己所知道的是否正确,仍有确认的必要吧。先前掌握的可能是假情报也说不定――四国的左侧和右侧,实质上有出入的。 大家似乎都知晓魔法少女『pumpkin』的代号,但在某种意义上,在四国左侧自己的知名度越高,也许并不是件值得褒奖赞扬的事。 原本是想在互相介绍完本名后开口说,『接下来是请教大家的固有魔法?』,但万一她们是对外采取彻底的秘密主义,那就不是可以随便轻易地请托――甚至可能会唤起她们潜藏的警戒心。 可是不能正确掌握我方和对方的战力而一筹莫展是事实。也就是不了解现在的『autumn』队和『spring』队,因此才没有任何策略―― 「那,自我介绍完,不知能让我再重新向你道谢――『pumpkin』,喔不,是杵槻。」 在钢矢想破头该如何将自己的战略好好向她们传达前的空隙,从对方那有个妥协――说话的是双子姊妹的其中一人。由于从自我介绍时没有变换过位置,照理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也就是品切ころも,应该吧。 但比起『杵槻』这姓她更喜欢『钢矢』这名,可以的话是想让她们称呼为名的,然而再次过度要求的话,很可能会被觉得这新来的太厚脸皮――虽然悠闲地泡温泉,不是会受到公然责难的氛围,但下意识也会积存著不满吧。 那么说来之前空空,似乎很为难要用『钢矢』来称呼她的样子――现在她想想还真有点坏心眼。 到底该如何打听出固有魔法这件事,在表层上描摹的话的确是和空空一样苦恼著,然而钢矢她自身,更是留意自己该怎么面对的新同伴而继续进展话题,说到底其实就是掌握和同伴之间的距离,对人际关系方面笨拙的表现,她自身虽然没有感觉到的样子,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更应该说是『autumn』队的队长,忘野阻来看的话,对她那举止感到有点悲哀。 当然忘野有身为队长该做的职责,只凭魔法少女『pumpkin』到此为止的行为,还不能全面信任她,但也不是没有『虽然不知道在烦恼什么,明明更向我们打开心房不就好了』那种想法――思考到那种恣意忘我的程度,而钢矢仍没有注意到,忘野『重新思考著』自己的事。 总而言之钢矢, 「用不著道谢――那么做是当然的,我只是刚好还她人情,不过我在那方面还有别的目的呢。」 回应。 说是虚张声势,不如也能说来到仅是虚伪的表现――仅只是她面对年纪较小的人就会装出一副『成熟大姊姊』模样的习惯。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能长年在『summer』队生存下来吧。 「目的?」 对钢矢的演技,或是习惯一次也没发觉到的竿沢纳闷起来。 「啊啊,那么说的话好像有那回事来著?为了隐蔽藏身,还有要得到关于四国游戏的情报,所以来到爱媛这里是吗?」 「欸,对……没错,那方面的事,也还没向队长说明呢。」 她思考著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现今应该要向新队友表态多少自己所知的事情与情报吗? 至少她没有全然坦白这选项――完全没有。在人际关系上秉持利害,不,是利害关系正是形成人类人性是她赖以为生的信仰,这既是她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就算遇上像是忘野那样的人,总有一天也会对自己彻底厌倦,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 装作煞有其事似的停顿,钢矢整顿思绪。 『summer』队内哄的事,应该先隐瞒没错――关于委托给魔法少女『giant impact』,『winter』队地浓凿的任务也是,很难诚实说出口。被『白夜』队追赶的事,原本钢矢该要在藏身成为『autumn』队的成员前说的,但所幸没有说明的必要――因为黑衣魔法少女『space』已经当面宣示放弃追踪她。 当然也不会天真到完全听信那宣言……既然如此,非说不可的事只有那一点。 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即将被投往四国的事――实事上那『新兵器』早就提前,而且并不是以投下而是游泳的方式来到四国,但对还不知情的她仍是个危机。 「首先,没有任何意思但想告诉你们――我,原本是想退出这四国游戏喔。」 「退出?那不就得要尝试从四国岛脱离吗?」 面对竿沢的疑问,钢矢回应「嗯,是的」来同意。 对自己身为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却可耻逃避的行为毫不在意似的,用别的说法的话,就像尽可能映照出无所顾忌,目中无人的举动一样。 「不只是我,『summer』队和『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们大多都是这么想的。嘛,毕竟在四国右侧,传开这四国游戏不是收集游戏而是脱逃游戏的消息呢――那是因为绝对和平联盟情报操作、隐蔽工作所导致的结果,不太想责怪她们。」 「你怎没像她们,事不关己那样ー」 在此令人意外的,尖酸苛薄地指出这点是年纪最轻的魔法少女,五里恤。不,从钢矢的立场来看,也许应该说是超越期望之上。 坦白说,把像是活在不同世界的她作为战力编入战略中,很有可能会判断失误――可是,明确清楚理解那种事,有明白事理的机智的话,担心什么都是多余的,即使有不安的因素,也会照映出希望之光。 从被她至今为止随意唬弄应付队长来看,也许还认为只是『读不出氛围』,但让钢矢来说,这『读不出氛围』举止是种出色的才能。 而空空比起说是读不出氛围,倒不如说是过度解读而误读――边思考那样的事, 「嘛,也是呢――我在非常初期的阶段就发觉到那误会,或许和她们的立场稍显不同呢。」 硬是曲解的答案来回应五里的疑惑。以之前的同伴一直保持距离似的说法,握有不同的情报似的回应――虽然不知道五里精不精通话术,但尽可能让温泉内的气氛变得不这么糟吧。 「发觉到?怎么做到的?」 「那是靠我独自的情报网取得的――不过那情报网已经没用了。」 老实回答队长问来的疑问――但不一定对方是忘野就什么都老实回应。 可没有痴心到那种地步。 在她对同伴或队伍都如此重视的立场上,纲矢是相当敬佩的,但要全面肯定就有点困难――无论怎么说她所期望的战略是『不牺牲任何一人战胜「spring」队的战略』。 实在是太困难啊! 相比于『autumn』队,特攻、殉死精神较高的『spring』队同样也想避免无谓的死亡吧,然而队长的那种同伴思维恰好与非得挖空心思来思考的纲矢愿违,因此,让忘野通融多少会成为此次战争的关键。 虽然纲矢也不想将她重要的同伴当作弃子,然而要是不承担一定程度的风险,协商是不会有进展的。想让她明白理解,本来现在置身于四国之中,死亡风险不管是谁都有的。 正因为有那种风险,才非得要战斗不可――不是作为魔法少女,而是人类。 那也是为何让全员自称本名,而不是魔法少女名子的目的――想要让她们想起在当魔法少女之前,她们自己可是普通人类这件事。 「不过,我想逃脱的理由和四国游戏没关系――而是外交上的传闻。」 为了让话题进行到下个阶段省略细节,是因为要将老早之前结束的话题,重新再详细说明的话,就会浪费相对应的时间。 保贵的时间。 「绝对和平联盟有效的隐蔽工作,让四国现况传扬不到外部呢――不过也让相当多人深信这种情况是我们的仇敌,地球捣的鬼喔。」 出现地球,『我们的仇敌』的名子,除了最年轻的魔法少女之外,其他四人的空气都一瞬间冻结起来――明明泡在温泉里,身子却感觉身子变冷的程度。 她们对地球的敌意如此强烈――要说的话能匹敌那程度敌意的,也只有对上『spring』队。 没有道理。 被那样教育培养下――最年轻的魔法少女的反应却慢了半拍,与其说个性上的问题,不如说她相较于周围的人年纪较小,还没被彻底教育过也说不定。 「因此地球扑灭军要采取一如既往粗暴的主意想来一网打尽――」 「地扑啊。」 可恨似的说出那简称的是竿沢,对于业界第二势力的绝对和平联盟而言,业界第一势力的地球扑灭军就像眼中钉一样的存在而内心感到不悦。 钢矢抱持冷静想,他们会对这次事件而行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设下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就在四国投下炸弹,即使说是毁灭性破坏四国的炸弹也不为过。」 用『新兵器』这词语来表达很难传达清楚,所以钢矢改说成『炸弹』――这种程度的谎言也不会受罪。容易明白理解为优先。 不过钢矢作梦也想不到,她所说的『炸弹』,其实是一名女孩子身姿的人造人,而虽然这种差异理所当然会强烈影响到今后的战局,但如今改口说是『新兵器』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吧。 因此在此用『炸弹』这冲击性的字眼来形容是正确的,包含五里在内的魔法少女们,这回全都倒抽一口气。 现今在四国最令人恐惧的,正是触犯违反规则所做的惩罚『炸死』,或许多少也联想到那方面。 「所以在期限前逃脱到外部,想提前制止他们的举动,可是没有想像中的容易呢。纵然是知道想试图去阻止,谜之障碍就会来介入,要退出也很困难的喔,这游戏。」 不言及『白夜』队的魔法少女,而决定一律都用『谜之障碍』的说法带过――这是基于如果是从最一开始就理解这游戏来龙去脉的她们,照理是不可能试著退出的根据所推演的说词。 不过说要退出游戏很难这件事也不算说谎,实际上『spring』队和『winter』队既是达不成clear,也逃不出四国。 魔法少女『pumpkin』逃脱不了单纯是被妨碍――根本的原因出于她自身被『白夜』队盯上,单单只是被盯上。 「因此为了要逃离――进而不让四国摧毁殆尽而寻找情报,远离谜之障碍而寻求庇护,就是我才来到爱媛县,来到你们这的起因。」 「哼嗯……能帮忙到是很好啦。单方面不援助你心理也会不安。」 竿沢说。 仅从那台词来判断,姑且安心不会得到『逃脱为目标的胆小鬼』这判决。 「那么,那时间限制究竟到是什么时候?」 要说的话没有理由会有知道『定时炸弹』的存在,却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的人――在此纲矢有给予安心感而说稍长时间或著煽动焦躁感而说稍短时间的选项,然而为了让大家实行以后的计画,最终还是判断诚实地说出事实。 「一个礼拜。」 然而这种说法并不恰当。 如果大家觉得是从今天开始还有一周的时间,紧张感就稍显薄弱――边后悔抱持著没有必要的希望, 「这礼拜在公开决议要投入后,减去已经流失的那些时间,只剩下两天。」 纲矢边详细说明到没有任何误解的余地。 可是一开始就那么说的话,大家仍会灰心随后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吧――双子姊妹一同从温泉中站起来, 「两天!?」 大声惊呼。 虽然只有双子姊妹同步反应动作,但想必不仅是双子,连忘野、竿沢都是同样的心情吧――即使五里的心情不能从表情上读取出来,但肯定也对『剩下两天』的时间限制有所惊讶。 「两天什么的……如此荒唐的事。」 最初回神过来的,理所当然是身为队长的忘野。 「抱歉,本来应该先告诉你――我并不想吓到你。」 「现在讲大家不就都吓著了吗,那种事。」 稍显愤怒的发言是合乎情理吧――不用说被隐瞒这么重要的情报,何况是队友的性命都掌握在手中的自己,『那么如今,不是该泡温泉的场合』这心情必定也涌现出来。 会那么晚才提起,钢矢也是有她的用意在――要是先说,在温泉互相自我介绍等等的展开,不就不可能会做了吗。 「嘛,没有时间在这种时候争论那个。真的有什么事的等结束后再慢慢谈吧。时间可是一分一秒随时都在流逝――」 「如果这样赶快阻止啊!」 双子姊妹的其中一位,しめす说。 「告诉地扑的那些家伙,这――那个,这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内部任务之类的……」 说到一半语气渐微。 嘛,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势必不能主张这『实验』是个『失败的实验』吧――那方面也让钢矢苦恼著,当初的逃脱计画原本都是由空空想出来的。 「对。虽然想那么做,却被谜之障碍给阻止而不能去外面通报现状。」 「应该是规则上也有不能让外部知道内部的事吧……」 忘野回。 「也不能用电话或短信通知……」 「对,如你所说。」 恰好和那条规则联系起来,越能避免掉关于『白夜』队介入的说明。不过,她们也的确是位居绝对和平联盟总部的魔法少女,对于『白夜』队的传闻会比纲矢所知的还详细吧……,不想蒙受无意义的担忧。因为如此而情绪浮动的话会本末倒置的。 纲矢对自己所设下的工作,不是对同伴赤诚相待,而是要让同伴胜利。 所以,纲矢在某种意义上要若无其事不胆怯地, 「因此,此刻该走的路只有一条――完全clear四国游戏,让这异常的状况结束――如此一来,谜之障碍不会来介入,可以轻易向外部联络,或者连那都不用担心也说不定。」 说了。 「啊啊,那时电话已经可以使用了呢。」 而ころも对しめす插话, 「笨蛋吗。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得到能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吧。」 看著双子姊妹的趣味相声不禁让人欣慰,然而她们也很清楚。 说是简单,但要达成那目的难易度极高――实际要在两天后之内,以clear四国游戏为最低条件。 而为了clear四国游戏,只能必须将八十八个规则全部搜集到。『autumn』队还得将『spring』队这『均衡之壁』给推翻――不得不先要赢得春秋战争的胜利。 门槛太高了。 虽然钢矢也这么认为,因为是在那种时限下必须得完成目标,但思考后觉得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如果以现实情况来想,由于不明室的计算失误,那种时间限制早就消失了,钢矢的战略也好,『autumn』队的焦躁也罢,都成了滑稽的笑料,然而在关于这情报战上『autumn』队会劣于『spring』的必然,也绝非只对『autumn』队产生不利的影响。 明白清楚展示『炸弹投下』这时间限制的缘故,她们变得非得拼命不可,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也能下定『既然只剩下两天,就得拿出全力豁出去才行』这决心。 在此变得灰心丧志而自暴自弃的,『autumn』队上一个人也没有(虽然不清楚它们在思考什么)。 相反来说,『spring』队那方就没有那回事――还没有想早一刻分出胜负也好的决心。不仅失去魔法少女『verify』还失去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她们,即使不一定能适应状况上的变化,也能一直忍耐这地狱般的均衡状态,仍旧没有拔除缓慢准备的习性。 和钢矢不同,由于空空完全隐瞒『新兵器』的资讯,都没向她们说明有时间限制这东西存在――『spring』队她们会认为『还有时间』,而设置深思熟虑的时间来做战略上的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不可能有那种展开,但假使空空将早就不存在的时间限制『剩余两天』,有说服力地告诉『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的话,也许会放弃选择的余地,而心急如焚不顾一切似的轻率试用空空来全力决一死战。 而能先下决心总体战的『autumn』队,却是钢矢所持旧有劣化、失准情报的缘故,实在令人讽刺。然而历史上偶尔左右战争结果的就是那些讽刺的误解。 「这么一来……,剩余两天的细项分配,一天要用来终结春秋战争,另一天则是用来收集规则吗……?」 「不,同时进行不就好了吗?把队伍分为两组,一组正为春秋战争时,另一组来收集规则……」 竿沢芸来和品切ころも激烈争论――两人看来都有自己的见解,但可惜没有为此讨论的时间。 钢矢在此无顾远虑说出自己的意见。 「我是这么觉得――想这样觉得啊。实际上战争应该由你们来发起――」 钢矢把服装放在德岛县的事,已经告知给全员了。她像忘野所说一样『要大家接受那样奇怪的人入队,没有说服的自信』,但随后与忘野一同击败『spring』队其中一名队员的事情如同免罪符般,就没有人对此说些闲言闲语。相反地,也许会佩服『连服装不穿手杖不用就打倒魔法少女』这件事――那是因为忘野的帮助和幸运的缘故,被过实评价可就麻烦了。 像空空空一样,就像仿效他似的不使用魔法就击败接踵而来的魔法少女。 对,空空空……。 「――上岸后就赶快放弃这隐蔽处,向高知本部展开特攻。全员不顾一切拼命在春秋战争上――立马把事情结束。」 「立马就……」 「没错。就连使用一天的时间都觉得太长,却又没有余力分头做。虽然不知道你们现在搜集到多少规则,但鉴于春秋战争的均衡状态下,没有搜集那么多对吧?就算说是找到一半好了,剩下一半也是很艰苦的喔,这种游戏――」 虽然『summer』队正是各自搜集游戏规则再集中起来,但也收集到一半的程度――即使是菁英组成的『autumn』队也想不到,没有战争能收集到如此数量。 如同说中心事般,不出所料忘野, 「四十个左右喔。」 回应。 「四十个还不够对吧?老实讲,就算再收集下去,实在也记不住那个多呢。但要留下记录的话,有可能会被『spring』队夺走,所以写笔记也行不通。」 虽然有辩解似的附加上去,但姑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因此没有追究的钢矢说,「既然如此,应该更早一步解决『spring』队对吧」。 「理想上是想在天亮前分出胜负,然后再分别收集规则。」 「那也太勉强了吧。」 竿沢说, 「的确。按那种计画表来行动,连睡觉都不行不是吗?」 五里随后附和――竿沢所言是现实实际的,而五里所言则是漫不经心。但钢矢也说过终究只是理想,并没有觉得能达成这努力的目标――也就是那种感受。 实际上,能明天中午前分出胜负的话就十分足够了――换言之从现在起,约十二小时左右。 「要持续十日以上的均衡状态只用半天内结束,哎呀哎呀我行动也变得太不像话。」 钢矢自嘲自己。 至少是昨天为止的她的话,会嘲笑著现在的自己吧――大概。 「……那个,总部什么都没有。」 忘野所指摘的,是与竿沢或五里完全不同的视点来出发――不过早已被预料到。 「放弃不是本部的废墟地这件事是没有异议――可是啊,钢矢。相反地趁入到高知县,以总体战来对抗,能说我方不会完全受损吗?即使善用数量上的优势也……」 善用数量上的优势,这句话,是由于钢矢和忘野合力击败魔法少女『verify』而导致的人数差。 六对四。 现在忘野脑中所想的,照理是那种人数差――在那点方面上认为『spring』队和『autumn』队的均衡早已崩解。 然而就算如此。 「然而就算如此,如果以彼此互相抵销、受伤的形式来假设,会像以我方剩下两人幸存似的方法来终结战争――那么胜利就没有的意义。」 「…………」 「要是以与地球战斗,殉职而死的名誉还说得过去,因为那种内哄而丧命的,在我的队伍可是一人都不行喔――那点,应该明白对吧?」 对再次提出的问题,纲矢, 「嗯。当然明白。」 马上回答――不过如果是这孩子,暂且不谈自己,也绝对不允许同伴『以和地球战斗的名誉殉职而死』吧。 而且暗自窃喜著明明自己没有要求忘野,她却以『纲矢』来称呼自己。 「我并没有考虑牺牲什么――不如说在构思减少牺牲的作战喔。」 「……是那样的话就好。总之,这作战是有那先决条件吗?」 「就是那样喔。」 再怎么说,即便决定是要总体战抗争也并不完善――要是牺牲也没关系的话,即使是再粗糙的作战,也应该立马行动。 「不过,在人数上未必会有差别了呢……」 「? 怎么回事?说什么未必有人数差……我们,我们打倒『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一定有的吧?人数差。」 「嗯,可是啊,之前就说过一次了――就连对方的人数,都经常不能肯定地断定对吧?像是我加入到『autumn』队那样,对面的人数也不能说不会变动……」 含糊不清的说法。 详细描述这普通可能性的话语会让同伴们混淆,也不想让她们有过度、没有意义的不安――但又顾忌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说出口,结果变得模糊不定。 事实上,由于不一定觉得有根据,不方便说、很难说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没有那种美国时间特地说件不确定会发生的事。 或许现在的『spring』队里,有纲矢的同盟伙伴,现在生死不明的空空空在也说不定――之类的。 4 空空空加入到『spring』队。 几乎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终究走到那『事实』的杵槻钢矢,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然而却不一定有信心,认为那肯定是她自身荒谬愚蠢的推测。觉得是想要空空幸存的心情,才让她怀抱著那可能性微薄的幻想,在那种意味上讨论那种可能时的真实性极低。 可是,即使没有任何暗示也不见得没有任何根据――从幻化为沙漠的市区移动往道后温泉的总本部途中,随著从队长那打听到的话语,无论如何都有个难以完全理解的疑点浮上心头。 不,那个是打从一开始就有的问题――也就是,到底『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为什么突然向魔法少女『clean up』发动攻击呢? 更进一步来说,到底为什么她会如此无畏,只身潜入来到爱媛县――总之,究竟为何崩解了『spring』队和『autumn』队之间成立的均衡状态而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本来是想问出个所以然,在那之前她却刎首自尽――到目前都对不能阻止自杀的自己痛恨到了极点,但理解那行为的话,她是握有一定程度的情报才不得已断送自己的性命。 要是泄漏出来明显会对『spring』队不利似的――或许,像是如果说出来会让现今『spring』队的优势崩盘的那种秘密情报。 虽然纲矢已经不可能知道死者口中的正确解答,但也不是希望要核对答案什么的,只是推测有多少可能性而已――不负责任地思考的话。 不负责任的思考后料想到的结果,而且是种必然的结果,在『spring』队中有『什么』这件事――像是不得不让均衡状态崩解的什么,或像是能够搅和均衡状态的什么。 至于要来分出胜负的理由,可以想到并不是因为『没有时间』的原因吧?纲矢如此思考――『自己所在思考的照理对方同样在思索著』这也是她为了防范自负而习惯的思考模式――总之现在想将自己的眼光放到时限到期上来总体战对抗似的,对面也处在刻不容缓的情况下推移向前?纲矢如此推测。 『时限到期』。 由地球扑灭军进行『新兵器』的投入。 要是透过某些途径知晓此事的话,就可以理解她们为何逼不得已崩解均衡的行动――这说不上是推理的蛮横推测,虽然与事实有些差距,但藉由做到那种思考上, 「如果空空和『spring』队有所接触,不知道是否有必要特地把情报泄漏给她们?」 即使只是让她想到也应该能说十分有益处吧。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一切,是纲矢能生存在那种世界的原因。 「泄漏情报什么的,如果他是和『spring』队的某位魔法少女接触,打听到春秋战争的事情,才不得不说出来对吧――不得不告诉她们,不崩解均衡状态的话,不分你我一切都会被毁灭殆尽对吧。那么就和『spring』队的行动没有矛盾。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凭藉什么样的『接点』来如何『接触』呢――与空空有所接触的魔法少女,老实说,难以想像会平安无事……」 会说出像是这种粗鲁蛮横发言的,没有任何意外是对空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吧,然而如果从他来到四国后把『summer』队击溃来看,也不能断言只是偏见。 实际上,空空和『spring』队的魔法少女『verify』有『接点』,在有所『接点』五分钟后,胸口被贯穿丧命了。 虽然那件事纲矢无从得知, 「姑且假设和空空有所接触时,演变为战斗来思考的话,一两名魔法少女被打倒的可能性是有的――正因如此,正因为人数产生差距,对面才会急躁地为了总体战而强硬派出一人先遣队这见解会不会太极端?」 抱持虽不中亦不远矣的构思。 而且要是思考到那种地步, 「或者是取得和平的接触……空空就直接和『spring』队共同行动也是有可能的。」 不得已才演变至如此。 由于『人数的增加』的原因变得争强好胜,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准备攻入爱媛了――这观点照理也说得通,不管怎么说她们这方也是如此。 至少总体来说,依少年空空的性格来看,不仅限于『spring』队,难以想像他会和什么地方的队伍相处融洽……。 只不过,即使像是魔法少女『pumpkin』那样的人,现在都做到和『autumn』队如同字面般真诚的来往――就算空空空那边发生什么也不奇怪吧。认为在现今的四国不管什么都会发生才是上策。 尽管那么说,对凡人之身的她,万万没料想到的两个方面――换言之就是『在取得接触时打败一名魔法少女』,而且还以她的死亡作为藉口,『为了矫正平衡而和「spring」队共同行动』这两方面,空空会依立场观点而善变的程度,照理到想像的范围之外了。无论如何,在德岛县上空被迫分离之后行踪不明的空空空,不仅保住性命还与『spring』队一起行动,发觉到这可能性的话,就算那可能性多低――就算如人被顾忌仍轻言说出口的可能性般,但又不得不考虑的感觉。 在乐观向上的同时,却也是绝望的开始――空空空转变为敌人让好心情完全扯不上边。 在一方面是组为同盟的伙伴在敌方这件棘手的事,在另一方面,由于他身为部外者灵活的发想,是否能对付思想被『魔法』局限的魔法少女们这问题存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怎么周详的策略都显得失去意义。 倒不如说,再陆续想出什么策略都会成为愚作――因此才会以总体战为重。 竭尽全力来战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那照理也是让空空最为困扰的。 虽然空空的存在浮出台面,但结论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现在对要击败『spring』队的事没有踌躇的钢矢,但对继续维持同盟,能从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手中救出她的空空视为『敌人』来打倒还是非常抵抗。 可以的话和他联合起来――可以的话最好把他拉到我方、拉到『autumn』队这,但难以想像事情会如期进展顺利。 不如说照我方的想法走,对面会如何思考来面对这严重的问题呢――不管怎么说空空空。 可不是能以她们的常识来估量的。 有部分的相似,也不是没有共鸣的感觉,然而那只是她们这单方面的说词,空空到底对钢矢是怎么想的也不能知道――极端点来说,他作为『敌人』和钢矢面对面时,总觉得仍会毫不犹豫地攻击过来。 那样一来对我方的感觉。 就只像障碍一样挡路的东西――谈判交涉什么的绝对不会成立。 想到这说是已经无能为力,不如说是毫无办法,然而可以的话完全不想思考那种可能性――和空空战斗之类的。 而且现今的状况下……。 实际和他重逢时,完全想不到该做什么举动才好――然后也想像不到她自己会是怎么样的感觉。 钢矢想让『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胜利的心情,真的可以来说明对他那种感觉的变化吗――就算能说明,他是否能真正理解呢,与其说是完全不明而感到不安,不如说是模糊不清而感到恐惧,自己也许会在与他见面之前,将过去的自己拉走吧。 被拯救性命而想让忘野胜利的这份感情,总觉得说是情感上不如说只是易动于情的感觉而已,在和像空空那种与感情无缘的少年再次重逢前,那种没有依靠的氛围完全消散不去――这么想。 这么想的话,判断力也好决断力也罢都会变迟钝。 如果自己能返回到那时候的――完全回到数小时前的话,总觉得在快乐的背后,同时也觉得失去无法挽救的东西……。 思索来回穿梭缠绕。 只想著空空空。 真是的――那孩子也是。 「犬个酱是否也是那种心情呢――在和空空朝夕相处的时候。」 那样想。 像是挪揄她似的说法也是钢矢的癖好,那样想著――无论如何,也不行思考这件事思考到没完没了。 不管『spring』队知不知晓,时间限制一步步逼近仍是不变的事实(钢矢如此认为)。 关于空空的生存说与也许正和『spring』队共同行动说,那种来回穿梭缠绕的思虑直到入温泉前才一时停止――参加『autumn』队的会议。 不论他生存与否,现在在哪做些什么,著眼于『总体战』和时间限制是不会变的,也无法取代。 ……顺带一提,可以说还有另外一名的同盟伙伴,对于『winter』队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的事,钢矢几乎没有考虑到。这不一定是因为对她的感情薄弱,而是钢矢完全读不出地浓这名魔法少女的行动。 空空是读不出思维,而地浓则是读不出行动――地浓的思维是用一点来说就是利己,但行动却令人意外地荒唐(特别注意通常不是『利他』)。 生死与否这点和空空一样真的不晓得,她会采取比参加『spring』队更诡异的行动一点也不奇怪――如此认为。 而且地浓没有辜负那期待和空空一起行动,多次且异常地采取奇怪的行动,最后还加入『spring』队(昏厥的情况下),空空加入『spring』队的话会令钢矢讶异、不知所措,不过地浓也这么做的话,或许还理解的了。 总而言之,钢矢既触碰不及空空,也触碰不及地浓。 「嘛,因此还是不要以有人数差这前提来对抗比较好喔――因为如果期待落空时的伤害是很严重的呢。」 如此总结。 不管『spring』队中有空空还是地浓在,会成为问题的只会对钢矢一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autumn』队的每个人,什么关联都没有。 在此可没有余裕说既要保护自己,又要守护他们,然而还要守护『autumn』队的魔法少女们。 「真的会有那种事情吗――援助『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什么的,无法想像会活下来。」 竿沢虽然一副难以同意的样子说著,但并没有大肆地反驳。比起被说至今为止持续来的均衡突然间就崩解了,更加警戒未必存在的人数差,也许是心理上仍保持乐观。 当然在此说的『未必会有援助的魔法少女』,钢矢并没有说。 「可是啊,不管对面有多少人,时间限制还是存在,为了确实分出胜负,也只好前去进攻呢――不是在温泉闭关自守的时候。」 品切しめす说。 品切ころも则是沉默点头同意。 那么说来不经意想到,这两人到底哪一位是姊姊哪一位是妹妹――嘛,也不是问那种事的场合。 五里恤与其说没有抱有特别意见的样子,不如说钢矢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大概是什么都没考虑的样子,然而与竿沢、品切姊妹纷纷向前展示自己的意见不同,首要的队长仍愁眉苦脸。 忘野阻。 过于为同伴著想的话,反而很有可能让队伍陷入破灭――那种事不用告诉她,她自己也深切明白吧。 牺牲同伴的可能性不为零――倒不如说在理论上不可能完全除去那风险的条件上,要真的完全消除她的不安是不可能,要是钢矢所教导在总体战上的『战斗方针』,能让她稍微放心的话就好了。 虽然至今为止她们每个人的固有魔法都还没掌握到,那已经错过时机――但毕竟她们不可能会不知道互相同伴的魔法,即使钢矢不清楚那五人的固有魔法,也有可能进行这个作战的可能。 之后再问都来得及。 如此判断,钢矢终于开口。 「嘛,虽然不能说是必胜……,因为就连对方人数增至百人啊两百人的可能性,要说可能的话也是有可能吧。演变至那样的话就毫无胜算,认输投降会比较好。」 打算以玩笑作为引子,竿沢, 「没有那回事,投降什么的绝对不会。」 以认真的口吻来回应――有更加抵抗向『spring』队军门投降的感觉。虽然不是一笑了之的事情,钢矢仍一面苦笑, 「春秋战争至此为止都持续均衡状态,其中一个主因就是因为彼此都通晓对方的意图,变得一筹莫展而进退两难没错吧?」 向忘野确认。 这是在到温泉的路上听到的事――就是从打听到的那件事,她才开始思考战略。为了让『autumn』队胜过『spring』队的战略。 「对,没错喔。」 忘野稍微谨慎地回答。 「在四国游戏开始之前就有过往来――说是交流算得上是和平的,只有偶尔会有点小纷争。」 「而且,在四国游戏的初期,就把彼此的手牌互相给对方看是还挺致命的呢――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应该更慎重来看待这游戏。」 ころも随后补充。 在初期阶段对四国游戏的详细规则一知半解,因而以无戒心的游玩方式来挑战。 钢矢相较于空空从『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那所打听四国游戏详情的程度,即使不完全知道也不算不知情,所以省去那方面大半的说明。不过有个误解,因此让她确信著『spring』队和『autumn』队比『summer』队和『winter』队更有游戏方面的进展。 由于从最一开始就得知不是逃脱游戏而是搜集游戏,规则的竞争率而随之上升这点,也是产生现状的因素之一吧。 「就是那种意思喔,在初期阶段,曾经一度进行过类似总体战的对抗喔,钢矢。那时候没有出现死人还真是不可思议――」 在忘野那种声音中流露出她的懊悔。到底是没有在那时候分出胜负的后悔,还是把同伴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的后悔,难以作出判断。 「嗯,那么觉得的话――就再一次总体战吧。当然不是重蹈覆辙,什么策略都没有就来对抗。」 钢矢在被提出疑问前,先下手回应。 「这回的总体战,就把被得知的手牌的事当为埋伏。」 「埋伏……?」 「为此不是总体战的话是不行的喔――如果不是你们全员五人,这作战就不能发挥效果。原因是这作战仅限使用一次。用过一次之后就不能再使用第二次的手段喔――可以的话想就此分出胜负。虽然也不是没考虑过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有时间限制的缘故,想以最短时间决定胜负。」 「不说得具体一点根本不懂啊。姑且在最初就先说明要让我们做些什么事吧?」 回应的是五里恤――看起来未必是特别想赶快知道钢矢的战略,但如此被催促的话,我方也变得容易开口。 读不出氛围这果然是种才能。 虽然那样悠闲地沉浸在温泉当中,但看来是像她一样性格的少女才能没有压力面对意想不到的均衡状态。 「洗牌。」 回应要求,钢矢直率地回答了。 如此与泡在温泉里的全员,有了预料之外的展开,原本以为是『交换服装』的工夫就好。 「把每个人的固有魔法洗牌――只要交替服装,谁都可以使用对方的固有魔法,因此让敌人混淆不清的计画喔。」 5 「哦……那个。那种事,可能吗?」 比起说是茫然,不如说是错愕模样的竿沢。觉得就算讶异也不行没完没了,如此询问过来。 「把固有魔法洗牌什么的……那种事。」 「交换持有的服装和手杖的话就可以做到喔――因为那原本就是装备。实际我也实验过了喔。」 虽然下意识做的实验,但硬要使用那种说法是要让她们有安心感。她使用最后一名是生是死没有被确认的行踪不明者,魔法少女『stroke』的服装和手杖,让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从这个世上消灭掉。 队长忘野虽然没有亲自洗牌过,但曾做过那种经验,因此也许会比其他的魔法少女还镇定一点。在数小时前与钢矢一同和魔法少女『decimation』战斗时曾把衣服借给钢矢――以此来搅乱对手……,或许也想到那种应用,然而钢矢所要提的战略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也是有搅乱对手这目的在,但意识改革这目的更为重大――不过没打算说明到那种程度,仍与互相以本名来认识相同,归根究柢就是一连贯的战略。 经由使用不是自己固有魔法的固有魔法、不习惯的魔法来抬高意识――让她们在不将魔法视为理所当然、特别的东西之后才面临战斗。 不先这么做,单纯让她们操作无法运用自如的魔法的话,反而只会让我方陷入恐慌,也很可能不用吹灰之力就溃散全灭,虽然是含有那种风险的战略――但胜算很高,钢矢自身是如此觉得。 更极端来说,认为全员都换成私服,完全放弃魔法来对抗『spring』队也没关系。虽然放弃飞行技术有点心痛,但意外地,此刻钢矢抱持著她们自己不使用魔法不会比较强吗这疑问。 那也是向从外部来的空空随心所欲搅乱四国现况下学来的――相较于他,被魔法这固定观念束缚的她们是如此地不自由。 说到底将固有魔法洗牌这发想本身就是从他说的话而想到的主意。 也因为有那种发想转变,她才会把数件服装放置在德岛县――不只连自由度都提高,连思考的自由度都升高了不是吗。 或许被『autumn』队的队长吸引的理由,是心变得自由的成果也说不定――当然,虽然也许会因为那个缘故而丧命,但放弃魔法自己就会变弱的想法,钢矢完全没有。 所以作为最根本的战略,而存在『让「autumn」队全员放弃魔法』这思维――觉得看气氛来提案也是可以啦,然而遗憾的是从始至今不可能有那种气氛。 如果有像五里恤读不出氛围的才能,或许有可能吧……,因此综合上述,寻找实现可能的替代案来作为局部改革,也就是『交换服装』。 「……说是要让对手混淆,但就算同样的服装与设计,配色上也会有差异对吧?这样的话,姑且不提从远方看,近距离来看的话,在使用固有魔法前洗牌的事不就被发现了吗?」 读不出氛围的五里所提出的疑问。虽然的确是个问题,但关于那点已经有准备好的答案。 「单纯颜色的问题的话,把服装染色不就行了吧。要是找不到染料,乾脆稍微弄脏点也行――未必需要到那种颜色差别的地步呢。」 『白夜』队所穿的黑色服装虽然伪装不了,但如果是一般魔法少女的服装,就算是那种程度也能有效欺瞒――说起来,除了自身的服装以外,谁都不会知道服装详细的色调吧。 「如此看来服装大小的不同,不成什么问题对吧……和我不同。」 硬要说的话五里体型稍显小了点,但她的成长发育还在预估内,穿稍微紧身的服装也很合身,给除了钢矢以外的少女穿都十分足够吧。 「觉得如何呢?想听听队长的意见。」 如此被钢矢问道,忘野阻――『autumn』队的队长,『clean up』没有立即回答。没有立即回答这件事,也就代表不会马上回绝。 虽然在那时安心下来,但就算是同意,也是苦恼个两、三小时之后,勉勉强强的同意吧,钢矢这么认为――依忘野的性格来想,要是答应比想像中还早,却在此同时有某种死心的想法存在的话,钢矢反而会藐视她。 她决断所需要的时间不满一分钟――然而虽然内心挣扎,但她并没有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做些让同伴感到不安的事情。 「那就出发吧。胜利在我手中!」 令人感到威严的举止没有任何迷惘,她如此说道。 6 服装洗牌。 那作战针对魔法少女特别有效,是让从魔法少女同伴间的对立所产生的春秋战争导向终结的妙计,非常合适的战略――但相反来说,对魔法少女以外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杵槻钢矢未必没有料想到空空空加入到『spring』队的情况――不过,她却没思考过所属『spring』队的空空,没被告知『autumn』队每个魔法少女所使用的固有魔法这可能性。 如果和『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继续进展话题,或许就会公开有关『autumn』队那侧的固有魔法也说不定,然而再还没公开自己阵容每个人的固有魔法前,由于空空自行结束了这话题,因此他也没有得到那个情报。 当然,那或许是他的作战,但岂止是固有魔法,连每个人的代号、样貌、服装色调都没听说过――要说的话服装洗牌那种作战被拟定前受到像是空空行动的攻击,照理『autumn』队的谁都不可能预测到那种行动。 无论如何,『autumn』队与『spring』队两方阵营,结束停滞的时间而出动――而且一旦出动,到终结只需转眼之间。 当然,遗憾的事。 像小队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所期望,任何阵营都没有出现死者般牧歌游园的结果,在战争里是不可能的。 第8话「开战了!少女们的战争。」 0 你的聪颖不仅会引导你,同时也会扯你后腿。 1 像是提及流淌在德岛县众所皆知的河川吉野川一样,那提及在高知县的首先就会想到四万十川吧,然而近年来逼近此知名度的则是仁淀川。被誉为『仁淀blue』来夸耀超群透明度的河川之美,在现今的全国可是名闻遐迩――如此一来理所当然,拥握名胜美景必然也会有『像是观光客的环境破坏』这问题存在。令人讽刺的事,由于绝对和平联盟的暴走,虽然四国如今演变成那样,仁淀川的水质暂时看起来似乎没受到损害――然而现在。 空空空在龙河洞与魔法少女进展没有成果议论的当下,杵槻钢矢在道后温泉与同世代的少女们赤身来往的当下,那仁淀川的河水中,有一名女孩子漂浮著。 就直接穿著衣服,精巧地在水上仰卧漂浮――由于是河川,正确来说应该是漂泊、被冲走,但却精湛地以手脚微妙的活动来管控自己的身体,不会有溺水啊、撞上岩石的事情发生。单纯从上游被冲向下游。 漫无目标的她。 抬头仰望著天空――仰望著星空。 「…………」 张开眼睛就睡著似的她,穿著犹如著衣水泳般的衣服是――那服装是,黑衣。 黑衣的魔法少女。 内行人才会知道的――是『白夜』队的制服。 「在干什么啊,『spurt』。」 宛如要遮挡漂泊的她的视野,在她正上方现身的,同样是黑衣的魔法少女『scrap』。 被呼喊『spurt』的她没有马上回应――与看星空相同般的视线,单纯远望正上方的同僚。 「喂。给点反应啊。真的要讲,说些什么,别无视我。」 「我没有无视你。」 她从容不迫地回应。 「内裤完全看得见喔。」 因为裙子飘浮在正上方,理所当然会如此――不过像是昨晚在空空面前登场时,『scrap』对那种事毫不在意。何况是被同性同僚――被这种奇怪的人看到什么也不会害羞。 「那种事怎样都好。被看到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这可是减少了hp喔。」 「什么鬼hp啊。游戏脑吗。」 说完气冲冲的『scrap』用力踹她一脚――不过当然没有特别的理由要踹在拥有防御盾能力的服装上,『scrap』就直接著陆在无损伤的『spurt』身上。 两人就随河水流漂而去。 明明腹部上载了一人却还是不会沉入水中,终究是魔法的缘故吗。 「不会冷吗?这种季节还泡在水里。会感冒的喔。」 『scrap』问向『spurt』――与其名不副实,倒不如根本没有冲刺直追的样子,要说的话就是『slow』的同事。 「不会感冒的――只是好不容易有机会,体会奢侈般,体会独占仁淀川这奢侈的事。」 「这算是什么奢侈啊」 对于某种意义上预料中离题的回答,『scrap』浮现呆愣的表情。虽然也能说是不了解那些话的涵义,但毕竟她所使用的固有魔法是『土』,水面可是相当忌讳的地方。 当然,虽然向空空展示过即使是湿润的土壤她也能操控自如,然而完全在水上的话就不太习惯――就连要使用河川底的泥巴也不是不能,但就有点不太想做。 因此黑衣魔法少女『scrap』和『水法师』的同僚,同为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相性很糟――倒不如说,任一方都认为对方难以对付。所以关于她死亡的事情虽然没有觉得到『幸灾乐祸』的地步,却冷酷无情拋开那件事,是有那缘故在的。 可是,失去同僚这丧失感也未必完全没有――就连随意躺卧在水面上的这家伙,也不一定对队友死亡这件事毫无感觉。 没有放弃人性到那种程度。 「我啊。」 『spurt』说。 迟钝到像难以听懂――以完全不顾虑听话那方『是否容易听到似的』音量来说话。 「如果这样任其自然摆布的话,就会那样想喔――『地球意外地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那可是背义弃信的发言喔。」 就连『scrap』也皱起眉头。 无法对同伴隐藏的厌恶感。 「听不下去的事就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不只是你个人的问题,周围全部都会被拖垮毁坏。」 总而言之虽然打算暗示说,『白夜』队很有可能会受到处分,但『spurt』对此没有任何反省的样子。 她满不在乎地说。 「不是早就像被毁坏一样了……,我们。不是破烂不堪了吗。怎么说才好呢,现在死心断念也不坏的感觉――嘛,因为工作就是被说才会去做的事。」 「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scrap』愤怒到连话不都说不出来――明明就是因为你什么工作都没做,才会像这样来接你。 话虽如此,『scrap』自己也把应该做的工作完全委托给空空,虽然从旁人来看这两人看起来相似,但在她心中仍有划分界线――至少有让自己负责的任务了结的气魄。 不让四国游戏的进行拖延,作为营运管理人的气魄――连负责选定clear玩家的『space』,或在身亡前负责处理游戏妨碍者的『shuttle』理应都有同样的气魄。 然而这位『spurt』,该怎么说呢……,没有那种东西。如果『白夜』队的最后一人是比谁都更勤勉工作的魔法少女的话,这位在深夜的仁淀川把自己当作木筏来游玩的人就是在四国,不,在世界上最偷懒的魔法少女吧。 即使做出那种指责, 「要少女工作什么的,太霸道了吧。少女该做的事就是不工作喔。」 也会和预想一样马马虎虎地回应,所以就省略那些没用的谈话。「当少女是件那么快乐的工作的话就想当一辈子的少女呢,何况还是魔法少女」,在心中任意模拟对话来边叙述感想, 「召集。」 魔法少女『scrap』边简短讲述业务报告。 「要汇整『白夜』队每个人的工作,立马在某处c地点集合――这样。」 某处,这只是『scrap』包含讽刺意味所说的话――忘记『c地点』的场所之类的,『spurt』也不至于糊涂到那种程度,就没有说明下去。 『白夜』队的全员召集――正确来说因死亡而缺少一人――即使在紧急状况听到近似命令的传答,『spurt』仍, 「是吗。」 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惊讶的样子――发现也许能看到这女孩不知所措的表情,是这无聊的传令任务唯一救赎的『scrap』,却扑了个空。 心情真糟。 「那不是很重要的事吧……,之后再去,不行吗?现在马上?可能的话想漂流到海上为止。可以的话还想直接漂流过去。」 由于就算斥训也毫无反应,还会回应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魔法少女『scrap』, 「不行喔。现在马上――可以的话说是在天亮前要开始会议。」 如此说道。 「会议啊――如果是搞错恶作剧的话就好了呢。」 『spurt』即使被拒绝提议,也没特别在意的样子――倒不如说『scrap』曾不看过这轻浮的同僚介意什么过。 总觉得她老是心情很好似的嘿嘿地傻笑,甚至觉得该不会她对什么都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感情。 这意味上,也感觉在那点上和昨晚遇到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相似――然而和经常微笑的『spurt』不同,从他身上感觉到像是,该怎么说呢,一种毫无任何悲壮感的感觉。 「有什么事情就被呼叫,真受不了呢。这边可是正在做不工作这劳动工作,不想被打扰呢。每次都要来回移动到会议室,即使是飞行也会疲倦的喔。」 「……这次可未必完全像恶作剧一样呢。」 想尽办法要让『spurt』的感情(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动摇,『scrap』拿出潜藏已久的情报。 「原因是四国游戏也许马上就要结束。」 「……嗯ー?结束?」 第一次,『spurt』回应过来像是反应该有的反应。她茫然的视线回神似的看向自己――有所心思的样子。 虽然那瞳孔映照出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并不晓得。 「哎呀?变得如何了?那个――什么来著,喔对了,春秋战争。」 「那春秋战争的终结有了眉目啰。嘛,对春秋战争的均衡,……是我最擅长的事。」 觉得想大谈自己的功劳说「搅和是我最擅长的事。」,但『scrap』提前放弃不讲了。说大话或吹嘘这种事是要让对方羡慕才会有意义――白费力气对黑衣魔法少女『spurt』做那种事完全没有意义,树木或石头当对象来说多少还比较能期待。 「擅长……,不太好说明耶,嘛,就是支援帮忙每个人吧。因此情势大大转变喔――『autumn』队和『spring』队,哪一队是结束均衡状态的胜者,要clear四国游戏本身就不是问题。」 「……哼嗯-」 「帮忙,不是吧。」 『spurt』意味深地反覆说著。虽然『scrap』觉得她必定,不如说是极为平凡地对『两阵营均衡状态的终结』这点有所兴趣,然而随水漂流的黑衣魔法少女『spurt』在意的却是『帮助』这单词。 「那是之前『space』说过的空空空造成的――吗?」 「……啊啊。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则是『summer』队的问题儿童,魔法少女『pumpkin』――不过『scrap』这句话,『spurt』几乎没听到似的。总觉得她内心默默冷笑的表情也更加快活的样子。 「……尽管那么说,战争还没结束对吧?」 「是的,不如说现在才要开始呢――不过,一旦开始的话,直到哪一方结束前,是不会停止的。而且是以如同上了弦的弓矢般骇人的形势――来决定胜负。」 「啊哈哈。要是哪一方胜出就好了呢。」 『spurt』说。 正因为是天真无邪、毫无演技发自内心,才会有那种像笨蛋一样的笑法。 「什么?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胜负上不是还有不分输赢平手和双方都战败的结果吗?」 「……你傻啊你。就算在胜负上有平手这回事,在战争上可不会存在。」 「或许呢。抽身撒手时就有可能――」 虽然不知道那像是绝对和平联盟传统一样的东西。 还没说完黑衣魔法少女『spurt』突然从水面上飞向天空――由于什么预告都没有,乘在腹部上的『scrap』险些翻了过来――对急忙地在空中取得平衡的她, 「事情如此变化吗――对把自己关在美丽的四国自然中的生活也十分疲累了。」 尽管自四国游戏开始以来几乎都在玩,却厚著脸皮说出那种话的『spurt』――仔细看的话,明明到刚才为止都浸泡在水中的半身,她身上却已经连一滴水滴都没有。 服装也完全是乾的。 反倒是在她往上飞时所被溅到满身水花的『scrap』在心中咂舌――不过实际上是咂嘴。 那样子操纵『水』的,在『白夜』队中除了已经死亡的『水法师』的『shuttle』外――大概还有这位『火法师』的『spurt』吧。 『水法师』是让德岛头等河川的吉野川泛滥、逆流过,但这名世界上最没干劲的『火法师』,不用说湿润的头发或衣服,是有连仁淀川都能一瞬间蒸发乾的实力――当然,尽管说有那个可能,『scrap』知道她也应该不可能会去做那种事。 从先前的发言就会明白,因为黑衣魔法少女『spurt』,明显缺乏对地球的敌意――不。 多半她,对这世界任何的概念都不会有敌意吧。 「那么,走吧。『scrap』。去那会议什么的――虽然不清楚到底要打算决定什么,偶而窥看上司的脸色也没什么不好。」 偶尔? 认为她大概是第一次,岂止连这回都没打算做那种事,不过没有说出口的『scrap』, 「嗯,『spurt』――」 如此回应。 对此, 「姑且也得装个门面啊。只有队友在的时候没什么关系,但在会议席上要好好称呼我为『队长』喔ーー」 以刻意强调的口吻严格地。 『白夜』队的队长,黑衣魔法少女的顶点,『spurt』说道。 2 服装洗牌这作战的实行,由队长的魔法少女『clean up』来正式宣布――那就无须表决,被队伍全员承认,随后变为实际的商议。 即是将五人的服装――换句话说,要怎么把五人的固有魔法洗牌这商议。 虽然完全随机、抽签来决定是钢矢理想上的剧本,但可以做到就不会那么苦恼。没有告知是以改革固定化魔法少女的意识为基础的第一目标,必然会演变成『那谁使用什么样的魔法是最具战略性』这种议论的展开――之前是两人所以组合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然而一旦变为五人,就会有五阶乘的组合。 若是洗牌的话,会想自己是适合什么样的魔法啊、这魔法使用顺不顺手啊,出于每个人的喜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既然不仅是单纯的喜好问题,还牵涉到自己的生死的事,就不能随心所欲吧。 因此遗憾的,钢矢只能『要是到最后都决定不了就用猜拳决定不就好了』来提议――不过因争夺而队伍内部分裂也是挺荒谬的,还是决定在此硬把那种提议先保留――并没有去打听每个人的固有魔法是什么,先走一步上岸离开,在更衣室替换成不是魔法少女服装的浴衣。 将询问各自固有魔法的时机更退延至后,要是在那听下去不小心提议就惨了――离开那场合的理由也是避免假使被寻求意见时不得不回答的情况。 即使在那方面――假设不决定以随机方式,附有这前提之下的话――只不过是让至今为止在四国游戏共同奋斗过来的她们自身决定而已,如此认为。 实际上,以不习惯的魔法来战斗的是她们。 既然如此让她们『自己选择』、『自己决定』也比较好吧。 在第三者上是不能多嘴干涉的范围――尤其是舍弃魔法少女身分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而言更是如此。就算她们从头到尾都让新队员指挥,也不太有战斗的感觉吧――当然也是有现实的判读,无论是什么组合,对意识改革的用意没有多少差别。 换成浴衣后,坐在更衣室内休憩椅上的钢矢――以前因事务而拜访至爱媛总本部时,惊呼附近的街道的人们普遍都以穿著浴衣之姿来到这个温泉地漫步。事到如今那样风情的光景已无法期望,在即将前往高知的局面下,决不可以已这身浴衣之姿外出。 在组织遗迹内也有衣物留存。 「那么……我该做什么呢?」 如此唧咕。 虽然坚持主张要总体战,但假如真正发动总体战的话,应该不得已要活用魔法少女的飞行能力――决定从上空一口气进攻过去。 被要求实行这机动力的作战上,现在,变得不是魔法少女的钢矢,实际上是不能参加的。即便多少都有想以『autumn』队一员的身分大展身手来帮助队长的心情,如今要随同至高知县也办不到。 由于『spring』队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振动』魔法,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也化为沙尘――不,就算现在有那辆自行车,要同行至高知也不可能吧。 如果能够开车的话,或许还有全员袭击的可能――也就是不用飞行的到现场,而是搭乘六人座的箱型车前往的途径――但之前婉转地确认过,拥有驾驶技术的一个人都没有。没办法,谁教魔法少女是那种东西呢。 不是使用魔法的少女而是只能使用魔法的少女――是钢矢想摆脱的。 不,只随同到高知县的话,请谁、或是轮流来背著钢矢就行,但之后的作战仍不能参与。唯独有一人机动力不同的存在,会导致指挥紊乱不安定。如果采取全员放弃魔法、魔法少女这战略,钢矢也有参与的可能――不过就算是那样,她也没心思留守在爱媛总本部。 思考。 有什么可以帮助到队伍的事――假如是昨天为止的她,姑且是不会去思考那种事。 「……一副苦恼的表情呢,不怎么『pumpkin』的钢矢。」 就在此同时,忘野组从温泉上岸来――手里抱著某人的服装。看来洗牌会议比想像中还早结束吧? 但没有陆续上岸,上来的只有她。 边用配置好的浴巾擦拭身体 「不,意外地我用不著选择――因为,你看嘛,『lobby』……五里的服装,稍微有点小不是吗?那么,穿它的就自然变为下一个体型稍小的我比较好吧。」 边说明。 「……那么既然如此,五里也不用选择,会穿上你的服装不是吗?」 「虽然我也是那么想的,那孩子的情况是『反正全部穿起来都宽松宽松的,穿哪件都一样』。嘛,可以将过大的部分多少修正长短就行了呢。」 擦乾完身体穿上内衣后,装备上那服装――魔法少女『lobby』服装的忘野。 原本五里得成长发育还在预估内,即使穿上也不会太过窄小,她穿得很合身。 和钢矢最初想得一样,无论是队伍内的谁(除了钢矢以外),都能穿上魔法少女『lobby』的服装吧……,大概,忘野凭藉著队长作为大家的模范似的,试著作出『俐落的决断』。 真是的。 行动的一切都不是纲矢能逐一模仿的――到稍早前为止,照理明明能冷笑地看到那种性格。 「果然不太适应啊。」 对穿上新服装,站在全身镜前皱著眉头的忘野,钢矢, 「嘛,因为目的就是要不适应呢――」 如此回应。 要说合适不合适的确是挺不合适的,但钢矢认为匹配服装的少女根本就不存在。就连身形稍小的五里穿上,哪里都抹灭不了在cospaly的印象。 「魔法少女这东西,在魔法少女制造课来看,终究是个过程……,像是朝向真正目标,阶段一样的东西对吧――与其说是棋子不如说像吉祥物的玩意……」 钢矢小声地如此嘟囔。 极其自谑地。 「如果科学技术是进步的,虽然有部分说会将人类变为一事无成之类的论调,依那理论来说,要是得到超越科技技术之上的魔法,人类多少也会变为米虫吧――在四国游戏以前,或许我们现在就是为了证明那点而在实验也说不定。」 「嗯?在说什么啊,钢矢?」 忘野从全身镜前移动过来。 「和你脸色不太好,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 「想事情……,是还在推敲更多战略的缘故?」 「不是那种事……,嘛,不知道是否是自我厌恶。只在口头上逼迫你们竭尽全力战斗――是啊,果然,即使不能一起战斗,也想同行至现场呢。忘野,你能背著我飞行过去吗?」 「欸?那就好啦……」 忘野一脸意外。 也许她最初开始就如此考虑著――说是总体战就不能留下一名队友,要全员奔赴战场。 帮不帮得上忙是其次。 「那为什么要厌恶自己?你不是带来希望帮助我们吗。突破春秋战争的胶著,也许能胜过『spring』队的希望。」 「但即使如此,也未必全员能生存回归――虽然我想大家都充分了解这点。」 钢矢回。 「就算能保证胜机,最糟的,会有全灭的地步,其它的作战也改变不了什么――如果想出更高生存率的战略就好了呢,遗憾的是没有足够的智慧。」 至少再给一点时间的话――钢矢如此说道。虽然她还不清楚真正需要多少时间。 「十分足够了喔。你尽你所能来帮忙。让我们下定决心――再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便是奢望了对吧。」 「那么说只是还你的救命之恩而已。……嘛,也许是个不愉快的话题,你能听我说吗,忘野。」 虽然可以的话是想闷在心中不说出来,但在此想法改变,钢矢决定事先说出来――无论怎么说,她也会奔赴前线去,在决意参加总体战之上,就连她也背负著死亡的风险这件事。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要是死了,什么都传达不了。 「正在总体战的时候,假如有什么情况时,以保护自身为优先考量――别像昨晚一样,为了守护同伴而不顾自己的安全。」 忘野的表情变得严肃。 可是,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钢矢接续下去。 「我明白那是你善良的性情,正因如此我才会想让你赢得胜利――甚至想帮助你clear四国游戏,但是刚才也说过了,这个队伍是由你为中心来统帅――由你而存在的凝聚力喔。假如你在总体战中……,极端来说,以你最先丧命的情况下,在那瞬间就会决定『autumn』队的败北。 「…………」 「你同伴被击败的时候,会觉得只有自己生存下来的不是同伴对吧――嘛,除了我是例外。」 但如果『spring』队的魔法少女击败了忘野,不像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反覆无常』,也会在那时迎向终焉吧,现在,这个心理状态的杵槻钢矢犹如死去般的东西。 「所以你即便是顽强也必须得幸存下来――必须得战斗到变为最后一人为止。为了大家而不得不生存下去。你死亡的同时,就意味著其他残存下来的同伴全员之死。想要你别做像是为了拯救眼前的性命,而背离其他性命的事情。」 「…………」 「虽然那么说像忘恩负义,但就连昨晚,你真的不该保护我――假如你实际上丧命的话,『autumn』队也许就会崩解了不是吗。有考虑到那种地步?」 「……你说得我都了解。」 忘野神情老实的同意。 然而未必像是因为明白而同意的样子, 「但是,我不一定是思考后才行动的人,不知道能否照你所说的――即使脑袋明白,说不定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行动。怎么想也不觉得舍弃面前的同伴,会救助到其他同伴。那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她说。 从那说法来看,忘野未必不曾接受过那样的忠告,而且曾经失败过吧――认为果然用不著说的另一方面,也觉得在此先说真是太好了。 即使说了也不明白的人,那也只好多说几次。 遇到根本性格的钢矢不认为能够修正――在此多少能禁止忘野所说的,轻易作出如同反射动作般的行动,正好取得适合的平衡。 要是想对她那种立场施加矫正,只能慢慢花时间吧――真正觉得如果在四国游戏后有那种时间就好了。 真正。 明明有时间的话就好了。 「实际的胜算到底有多少?钢矢。照你那么说……」 「胜算什么的,只有标准的程度喔。刚才也说过,不清楚对手那方的事情呢。」 「对了,那么,换个问题。」 一副身为队长的样子,重新宣言开战的忘野会再三提出疑问,果然在心中有什么不安吧。 虽然能够回答的事不怎么多――但即使是暂时的安心也能得到慰藉的话就好――虽然钢矢如此认为,然而忘野在此重新提出的问题,却在意料之外。 「钢矢,你知道魔女吗?」 3 「……只有传闻的程度。」 假装平静地回答,关于『那个』的话题,至少她刚才是没有打算要谈的。 然而被询问就很难说不知情――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决定今后展开的,『那个』可是绝非无关的单词。 说是单词――不如说用语。 在对四国游戏方面,还有在对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上,都是不可避免的单词。 不。 再更进一步来说,只提魔法少女和魔女之间,本来关系就极其密切――可是,知道那个的魔法少女,实际上并不多。 『summer』队的魔法少女,领导身分的『pathos』也不知情,『winter』队也是,『giant impact』是钢矢告诉她才知道的,其他四人都不知晓。尽管是激战区的四国左侧也是一样――虽然是如此认为,但真不愧是魔法少女『clean up』,不单纯只是挂队长的名义。 虽然没打算要轻视――这样子的话,『spring』队那方持有关于『魔女』的知识吧? 既然如此理所当然也知道『白夜』队的事吧――如此觉得但这里钢矢也一如既往,暂且试探似的开口。 「有听过――姑且算是个万事通。该怎么说呢……,是我们的原点――像是憧憬一样的东西呢。」 刻意用些暧昧不明的说法,察看忘野的反应。 不,虽然打算观察一下,然而试著仔细思考的话,在此之上、之外,对『那个』到底要什么样的说法是适当的,钢矢也不是很清楚。 只听过谣传的程度,在那种意味上也绝非是谎话。 「对。嘛,那么,应该和我知道的程度差不了多少――还是别说太多比较好。要是被发现知道那个,不论游戏的成功与否,魔法少女制造课……,很有可能会被那个余党给处理掉。」 自己先提起话题又那么说的忘野――多半是要试探钢矢的样子。 钢矢, 「也是。我也觉得不要太深入比较好。」 回应。 虽然也是对正陷入僵局的四国游戏所摊出的最后妙策――但结果是让她的一名同伙死亡(也许)。 使用魔女这张王牌的话,要突破四国游戏的难关是很容易的吧――思考上那确实容易,然而那想法却大挥空棒。 说不定挥了空棒才好――虽然会对委托『寻找魔女』的同盟伙伴『giant impact』,地浓凿不好意思――如今才那么认为――认为她也失败了就好。嘛,她可是拥有异常强运的魔法少女,对她的生存说也有一定的信赖……。 「大家也知道吗?『autumn』队的魔法少女们,也知道魔女的事?」 「不,知情的只有我……大概。嘛,或许『lobby』……,估计五里……嘛,不会吧。应该是过度解读。」 视线看向温泉那侧,忘野压声说话。 「这是不太能公然说明的事情――真假也不能确定呢。但是,若是实际存在魔女什么的――究极魔法还不能说是一纸空谈。岂止是春秋战争,对抗地球战斗什么的,都能在一瞬间终结――虽然也许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呢。下次,说不定会演变成人类 vs. 魔女的战争……」 没有对大家说,一人抱持著也是个过大的问题――忘野说。 「所以,觉得钢矢像是知道似的就试著问问看。」 「呼嗯……,可是,我真的也不怎么清楚喔。查不明全部,就像是洗牌一样混乱搅和,而我只知道有joker的存在――而且,即使真实存在,或许遭受这四国游戏的冲击,死亡了也说不定。」 「欸?说魔女会死?」 忘野表示那种意外的反应――多半,理所当然,钢矢所持有的魔女情报和忘野的似乎有所差异。 虽然这是钢矢单纯持有情报的那方,但也并不打算追问事实――仅从听到的语气来看,忘野那方像是捕捉到魔女真实的样子,如果又说得太直白,持有情报的两人都像是在胡说八道一样。 摆出万事通架子的魔法少女和作势队长模样的魔法少女,也很有可能都被总本部传来的情报给愚弄。 「嘛,要谈那种事也要等赢得春秋战争后才能谈呢――现在要紧的不是魔女而是魔法少女自身。」 「也是。即使先考虑不赢得战争也没有用。」 虽然钢矢暂且忘野同意,然而说完才发现,这不是能放下心的话语。总之,无论是要赢得春秋战争的最终胜利,还是要clear四国游戏,哪个都未必是安心等待的话题,因此最后才说得拐弯抹角。 到底是注意到还是没注意到呢,忘野组, 「哈~~~~~~~~~~~~~啊。」 一声长叹。 刻意伴随作出夸大的举动,那就不一定是真的叹息吧,即便如此叹息还是叹息。 再次继续, 「只要赢得春秋战争的话,是否能clear的怎样都好……」 说出超乎本末倒置,莫名奇妙的话。 「嗯。对了。乾脆赢得春秋战争后,clear就让给『asphalt』怎么样――输了比赛赢得胜负的……」 「不,忘野,那会变成赢得比赛输了胜负不是吗?」 像钢矢这样的人普通都会插话。不,忘野也不一定是真心说出那种话,在此打岔是正确的吧――如果走到这种地步队伍间还有所摩擦,会更加意味不明。 「…………」 『spring』队的队长是魔法少女『asphalt』这件事当然听说过――不像关于魔女的情报一样模糊不清。 促成武斗派队伍却是知性派的她,在绝对和平联盟中是个名人――即使不特地调查、不发挥调查能力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情报。 从那种非凡的领导魅力再加上听到的性格来推测,确实魔法少女『asphalt』和魔法少女『clean up』关系似乎不怎么好……,虽说是以游戏来互相比赛,但那种不和也超乎生理的正常机能吧? 即便性格完全相反――即便队伍间传统的对立或特色的不同――游戏,倒不如说实验迎向这种局面,一时的合作协力的融通也不能真正发挥作用吧? 当然,不单只是忘野的问题,也不是凭个人意见能决定的事――即便是拿出时间限制,『和解』、『和睦』的主意,也不是从『autumn』队其他魔法少女的谁提出来的。 认为那种东西,大概不是人类感情可以控制的东西吧――虽然没有过问忽略过去,然而实际情况是如何呢? 在四国游戏中,『spring』队和『autumn』队的对立,一定有什么决定性的偶发事件出现不是吗? 像是只能任其一方毁灭,决定胜负、致命性的事故――到底是什么? 对于那点,现在应该在这里问清楚吗? 问了是会告诉她吗――还是会被敷衍过去呢?如果对刚相识不久的钢矢有不能说般沉重的事情,不能说的就不要说就好,要试著问问看吗。 不,有那种变故的本身,终究是个没有根据的推测,如此冒然质问而导致小队队长的战意降低就糟了――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大致,姑且那样的变故――即使是有像机缘一样的东西,那也已经是过去事,对无法穿越时间的钢矢而言,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强行思考的话,假如有那种变故,也是有凭藉著妥善处理那变故来消除两队对立的策略,那或许是最为理想、合理平和的解决案,救济方法也说不定――对于期望任何一人都不会牺牲的忘野来说,也许是条理想的故事线,然而这也好那也罢,不管哪个全都需要时间。 没有那种时间(钢矢认为)。 两天之内――不,一天之内,更进一步来说半天之内为了要分出春秋战争的胜负,实在不是悠闲说那种事的场合(钢矢认为)。 「我明白想说些丧气话的心情,但你只有赢下比赛与胜负这条路可以选择喔。」 因此钢矢只好做些平凡普通的鼓励――如此受到鼓舞的忘野仍没有力气地, 「我也知道。但是啊,正因如此才在大家上岸前,尽可能把泄气话吐的一乾二净――」 说道。 「……是那样啊。」 只向自己吐出些心声是令人感到高兴,但一方面也羡慕著她对其他四个队友的顾虑,让钢矢内心百感交集。 「这该不会,就像是恋爱一样吧。」,愚痴地想著。 就在如此幻想的时间点,四个魔法少女各自都抱著不是自己的服装正从温泉中上岸走过来――忘野起身整理好仪态,身为队长也不能太过欢乐放松。 钢矢觉得是否自己也该对『pathos』稍微关心点会比较好吗――一面反省事到如今无法挽回的往事,一面确认每位少女们所拿著的服装颜色。 如此最终决定大概是,品切しめす穿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服装,五里恤穿魔法少女『curtain rail』的服装,竿沢芸来穿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最后是品切ころも穿魔法少女『clean up』的服装。 哼嗯。 如此在意到底是如何进行商谈的――在决定同行至高知之后,就不得不询问每个人所持有的固有魔法――由于必须还得准备出发,决定在途中、空中询问。 各自不习惯地穿完同伴的服装后,全员集合,忘野说, 「那么大家。为了平安归来,出发吧!」 4 另一方面―― 在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稳步顺利和『autumn』的每个人加深羁绊,在『autumn』队根深蒂固的时候,相比之下空空空宛如被驱赶出去似的,从魔法少女『asphalt』率领下『spring』队的根据地龙河洞,正要动身离开。 没有建立任何羁绊,如同浮萍般也好――像平常一样一如既往,空空也认为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在他来看,即使事件演变为如此,也能说在计画之内的程度――不过,实际上对他来说,毫无计算、毫无计画也行。 提出打倒『autumn』队的两名魔法少女、想认识同伴等等的提议,也并非有深思熟虑过――那点虽然也被误解过很多次(空空空的人生完全是条不断被误解的连续线),他绝对不是什么策士也不是什么军略家――关于智慧这方面并没有特别出类拔萃,没有大幅脱离一般初中生平均的水准。 在那点上,杵槻钢矢就不同了。 和她稳坐『autumn』队智囊的她不同――如果要说空空卓越在什么地方。 异常性。 在地球扑灭军时也被如此评价,被批判的对象不是他的知性而是异常性,那种顺应现实的异常性。 不管什么变故都能即时应对、顺应。 无论什么都立刻适应。 以负面的说法来形容,那就是『毫无主见』,但再稍微更加留意的话――或许,如果以偏袒他的说法来看,也许是『毫无心思』。 没有心思才能判断、当机立断,偶尔成为保住性命的优势――正因如此空空才能在进入四国五、六天后――还持续生存下去。 因为毫无计算才在计算之内。 因为毫无计画才在计画之中。 如此向前迈步著――然而预定之外的事,直到动身离开龙河洞前,未必一个也没有发生。 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空空的顺应性即使不能以相同速度也能回应过来――特别是『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有负责一手担当高知县魔法情况的立场。 就算接受空空的提案,多少会提出些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说起来实际上, 「或许这名少年,会假装去进攻『autumn』队而意图和她们联合也说不定。」 未必会如此觉得。 被『白夜』队的魔法少女命令到我方来的话,照理就没有理由会和那方合流啊,虽然不一定思考成找藉口那种地步,但在战争时存在像是依『这边无望就去找那边』的发想来行动的人,那完全在她的常识之外――回顾历史来看,因战争上的敌我模糊不清而流转各方,『昨日之敌乃今日之友』这谚语多少也广为人知,然而不凑巧魔法少女『asphalt』连义务教育都没接受过。她所知道的战争只有唯一人类和地球的战争,总而言之即便不是她的责任,她也只是没有回顾历史的基底而已。 但就算如此,仍知道。 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 总觉得――理由不能说明却有种『不是很清楚,但下意识认为让空空空自由活动就惨了不是吗』的直觉。 因此, 「――我明白了,来约定吧。如果你能把『autumn』队的两名魔法少女……,彻底处理掉,在那时候我发誓也会比现在更推心置腹,把『spring』队的内情告诉你。」 作出覆水难收的誓约后, 「但是,」 补充附加条件。 「你的行动要被我逐一监视著喔。」 「监视?」 空空如此反问,「嗯」来应声的她,敏捷地把手伸了过来――以为是被要求握手但不是,她把手伸来空空的脸庞。 不,也不是脸。 而是耳朵――耳垂。 魔法少女『asphalt』以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住空空空的左耳垂。 「…………?」 被做了什么空空并不晓得,但被加附未必值得一提的损害,反射性地感到困扰――干什么啊,是确认耳垂的柔软度打算以后用来当揉和面团的参考吗?是听说过生面团的柔软度和耳垂相同比较好啦……。 反正都这样比起面包更想捏成乌龙面呢……,不,乌龙面的文化到底有没有确实渗透到高知呢? 「多出的两人份呢――一个做为备用,另一个呢装置到你那吧。」 说些匪夷所思台词的魔法少女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握著魔杖。 无疑是『在不知不觉间』。 让手表变形为手杖的模样。 「…………」 空空以魔法少女『asphalt』看不到的角度,举起手势制止身后的悲恋――如果判断认知身为『长官』的空空遭受攻击,不必多说她都会展开行动,因此用来事先阻止她。 空空这在此绝对不会被杀死的预读,很幸运地成真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魔法少女『asphalt』的手放开了空空的耳垂。 「好。结束了。」 「……你做了什么吗?」 「是魔法喔。毕竟是魔法少女嘛,施了魔法喔。」 说完将魔杖收纳回手表型态――仔细好好思考的话,总觉得那机关也挺幼稚的,像是玩具一样。 感到绝对和平联盟对魔法少女满满的恶意――『令人感到没有威严氛围』的恶意。起码只有让魔法少女作为『可爱的吉祥物』来演出的恶意――不过这里既不是在意那东西的时候,也不是追究的场面。 空空开口询问。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唉呀,有那么害怕吗?」 肯定非常害怕吧。 自己的身体被设置什么,而且还是被装置魔法,这超越人类智慧的东西,没理由不害怕吧――被那样说也不觉得是被愚弄。虽然说是没有感情,但空空未必感觉不到恐惧。会害怕的话也会畏惧。 不过,同样空空姑且先故作镇定, 「虽然并非如此,但接下来在和魔法少女战斗的时候有那种不确定因素,稍微令人难以接受。说不定是在我身体设置定时炸弹啊,不会有那回事吧?」 以现实的质问来回应。 「打算在我和对面的队伍战斗时,爆炸之类的吧――」 「啊哈哈。真是了不起的思维呢――没有那么残酷喔。再说要是有爆炸性的魔法,我会更有效来利用。」 「…………」 突然想到『summer』队中有使用和『炸弹』性质极为相似魔法的魔法少女在,然而她在有效利用前就死亡了,让空空感到五味杂陈。 的确,如果她能有效活用那极为强力的魔法的话――那种事也不是想不到。 实在非常可惜。 在空空还没充分理解四国游戏规则的初期阶段,由于和她的偶然相遇,导致她在空空眼前丧命――而且那魔法也随之消失――嗯? 什么? 一瞬间,心里感到有某种违和感――错觉吗?不……。 从魔法少女『asphalt』的话语来联想,这时在空空脑中,像是一则『意识』的音信般来访过,然而她并没有说话让空空注意到什么,始终依自己的性子,不等他思考结束就继续话题。 「我的魔法『传令』。」 「!」 「只能告诉你那么多――嘛,还挺有名的呢。你啊,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固有魔法吗?」 冷不防把自身的固有魔法告诉空空,让他的思绪停止为此――不,只说了『传令』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当然也不是要说到『真正明白』的地步),然而单纯用来中断空空的思考效果十分显著。 并非刻意让空空思考到她,同样也没意图妨碍思索那方面的事,这单纯只是不期而遇――虽然说是命运的捉弄太过夸张,但假如这时空空没有转移兴致到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上,继续专注在刚才发觉到的事的话,将来的展开会――总之不难想像,将来『autumn』队和『spring』队之间进行的春秋战争,会演变成完全不同的展开。 尽管那可能是空空空的宿命,深切感到『还差不足一步』的少年,明明这情况只要再逼近『半步』就好。 「不,完全不知道――毕竟我身为外部者。『传令』,到底是什么?怎么样的魔法――刚才还说二人份啊一人份啊对吧?那有什么关联吗?」 「请别马上接二连三问个不停喔――我知道你很焦躁……不,不太著急的样子呢,你。」 「?」 魔法少女『asphalt』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猜忌反问空空――对那疑问无须开口,她就回覆过来。 「我的魔法要说的话就像健康管理一样的东西喔――能够掌握魔法所设置对象的血压、脉搏、体温。总之不管多远都能知道对方的生命迹象――」 「生命迹象的管理……」 被如此回答会联想到飞轮车或是跑步机――空空的房间就有这些健身器材。 藉由装在左耳的夹子传回来的情报,标示血压、脉搏、体温等状况――要形容的话就像凭无线电不用额外器具就能做到那些事吗? 「啊……,所以,『decimation』小姐似乎死亡的那件事,才会那么早就得知?」 而且,关于在桂滨和空空战斗的魔法少女『verify』似乎也是――由于得知她的死亡,『asphalt』和『decimation』才会比想像中还快的速度来到桂滨。正因有任何变异都能快速流通消息,对应才会如此迅速。会把可以说是生死不明的『verify』,早一步当作『死者』看待,看来也是『传令』的关系――这样想的话,大多也完全理解至今为止她的言行举止。 身亡的话,脉搏和血压会变为零,体温也会因此下降吧――不,还是思考成在死亡的时间点上,魔法的效用就作废会比较好吗? 反正在团体战抗争方面来使用是相当便利的魔法――如果说是能掌握同伴这些状况的话……。 虽然是比炸弹好,但自己的身体被设置那种东西感觉还是不太舒服――总之那是为了不让空空任意行动的装置吧。 为了在允许空空自由行动离开龙河洞后来掌握他的情况――不过,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另一方面,也不能否认稍微有点扫兴的感觉。 无法抹灭身为『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竟然只有那样』的印象。 那么一来和空空对战的魔法少女『verify 沙法师』那方,更显而易见带有魔法的感觉――根据『高度发达的科技和魔法没有区别』那句话来看,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传令』,总觉得似乎也可以用更加极限的科学技术来取代。 也有立即能联想到飞轮车或是跑步机……凭藉无线电,即便是远距离也有可能这点就像『魔法』一样,然而就连那只要委托地球扑灭军的开发室,一个月左右就能做出那样的系统来――极端来说,就像是开发出智慧型手机的应用程式一样的东西? 不过顾忌当著她的面指出那点――没有哪个魔法少女被说『你的魔法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会心情好的吧。 而且――比较下在先前面对魔法少女『verify』时也产生出的想法――使用『没什么大不了』魔法的人,绝对不该轻忽大意。 依据空空掌握的资讯来统计,有越是使用『没什么大不了』魔法的人,作为魔法少女的潜力就越高的法则存在――然而即使如此,譬如和魔法少女『pumpkin』的『自然体』比较起来,总觉得『传令』的『卖点』非常少。 「……从两人份、一人份这说法来看,『传令』可『管理』的人数似乎有限制呢。」 姑且空空将刚才先前接二连三叙述的提问中,挑出一个再次询问。 「对,没错喔――五人份为限。嘛,虽然这并非是魔法的限度,而是脑内能一次掌握的极限……,我又不是圣德太子。」 勉强做的话六、七人或许也没问题――魔法少女『asphalt』虽是如此回答,但从口吻来看令人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容量极限。 无法充分掌握处理人数过多的生命迹象――这还算不上是弱点,然而仍在『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上,也觉得更增加了机能限制的样子。 嘛,只凭人类的理解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光是如此,就算靠训练增展,哪怕是四、五人份,能够一次管理复数人的生命迹象也能说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五人份。 握有五人份的生命迹象。 要说多出来的两人份,虽然用这有点含糊不清的说法,但当然就是从魔法少女『verify』和魔法少女『decimation』的那部分来的――现在正检查著小队队员的生命迹象吧? 剩下两名魔法少女,还有自己自身的生命迹象……。 虽然那么想还是询问一下, 「不,我没有管理自己的生命迹象喔。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她却如此回答――还说, 「之前的确是管理过队伍全员――」 「那么,剩余的三个中,两个分配给同伴,还有一个到底是谁在使用呢?」 「…………」 稍微沉默后说「算了,这种事说了也没差」,她点头, 「是『autumn』队其中一位魔法少女。」 说道。 「至于是谁还不能告诉你――但回来后就跟你说吧。」 「!」 令人惊讶地就连敌方也被装设著。 像是将战局引导到相当有利的装置――看来是在春秋战争的初期阶段装设的,不过属实的话,会让魔法少女『asphalt』的非凡更为突出。 说不定除了捏耳垂数秒以外还有其他设置『传令』的方法,然而即便如此,要装置在敌人身上的难易度也不会差到哪去。 要说的话空空被设置是趁乱、趁混乱之类的时候装上的,但在战争的中不太会有那种空隙在吧……。 虽然空空本来是要深感佩服, 「失望了对吧?」 魔法少女反问回来。 「『spring』队队长的魔法,技术水平比想像中还低。」 「啊,没有――」 虽然现在感到佩服,然而在数分钟前,的确是那么想过。因为是事实不能反驳。不过大概是习惯被那么说吧(虽然空空没说出口),她强颜欢笑, 「嘛,不过在我看来魔法『这种东西』啊,要是以空空空――以部外者,又是初新者而言,也许会觉得是如梦似幻的能量,但或许归根究柢,『这种东西』只是使用便利的工具罢了。」 说道。 这种表达对空空也比较容易理解――原因是近似正与他组为同盟的魔法少女『pumpkin』的想法。 那是使用猛烈强力魔法的人,比如对使用『激光炮』的魔法少女『stroke』,还没想出的思维吧――由于使用『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孕育出来的看法,若不是如此大概她也不会想这么多。 要是魔法只是使用便利的东西。 魔法少女说不定也只是让人方便使唤的存在――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会是那种想法。 或者尽管注意到仍视而不见――因为不想面对事实、没有实际必须得面对的理由。 逃避现实,任凭空想――怎样都无所谓做一辈子的梦生存下去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毕竟人难逃一死。 ……当然,即使说了那种生死观也无济于事。说到底空空在四国到处奔波的理由,就是『因为不想死』――因此他没有说出那种话的资格。 不用说,对魔法少女的价值观说嘴的资格也是。 所以他, 「嘛,也许是吧。」 迎合似的回应。 虚情假意、无心地。 「因为问题是依现有的力量技术如何来当战斗的手段对吧――」 「对,正是如此。而且」 绝对不是因为空空,极为恰当的迎合而感到心情愉快,但魔法少女『asphalt』随后补充。 「而且,我『传令』的作用,可不一定只有那种程度――」 「…………?」 固有魔法『传令』除了测量生体迹象以外还有其他的作用吗――不,试著思考一下,难以想像还没有完全信任、而且此后也没打算信任空空的她,会明确展示自己魔法的全貌。思考成有什么隐藏王牌会比较妥当――血压、脉搏、体温除外,到底还能『掌握』什么呢?但尽管问了也不会告诉他吧……。 假如是『了解内心』啊、『读取思考』啊,或是『掌握行动』、『理解谈话』之类的,总之是比掌握生命迹象更优越的作用,虽然如今被装置上是件致命的事……但魔法少女『verify』和魔法少女『decimation』确实曾经被装置过。要是有可能详细掌握到那种程度的个人情报,用不著设下『传令』,早在之前就该发现空空的谎话,所以大概,不是那回事……。 不过说到底,从现有的条件完全想像不到是什么――类似条件的话,领会脑波或是发汗之类的吗?但那种程度的话就不觉得有装模作样隐藏的意义在。 可是从她那样口气说法,也许意外地是不想被看待为『低水准』而虚张声势。 总之既然是装置在同伴身上,也不会是太过危险的东西吧,空空如此判断。 若是在此假装动摇应该也不怎么好――但即便如此,要是思考到今后的行动,有件不得不先确认的事。 「可以问个问题吗?『asphalt』小姐。虽然要对『autumn』的哪位发动攻击都一样……,而且打倒了谁我也会等结果出来后告诉你,但那么做的话,万一我击败的两名魔法少女中,有装置著你『传令』魔法的其中一人的可能吧?那也没关系吗?」 「无所谓。」 不符期待的回应。 是因为对空空弄坏了可能掌握敌方动向装置的可能性,出乎意料她会轻易接受, 「走哪条路都是预定让『autumn』队的魔法少女全灭――只不过是顺序的不同。老实说,就是因为装置著那魔法,知道那些家伙的其中一人持续活著而感到不快,可以的话想以打倒为优先喔。」 我只是觉得『autumn』队的五人还生存在这世上而感到不愉快而已――从她的口吻来看,一点玩笑或夸大都感觉不到,不容许再发问的氛围在。 尽管境遇截然不同,就像无论杵槻钢矢是否有春秋战争爆发的机缘之下产生的变故,仍旧没办法问魔法少女『clean up』一样,空空都强硬到那种地步也没问出来,为何到底魔法少女『asphalt』会如此厌恶、憎恨『autumn』队,甚至怀有杀意。 虽然以空空的情况也没有那种兴致去了解就是了――总而言之空空,在带上魔法少女『asphalt』的『传令』魔法这项圈后,作为『spring』队的刺客,启程离开了龙河洞。 5 得知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传令』是有人数限制的事,即使不能说是侥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空空边开车在前往爱媛县的车道上,边如此觉得。由于这次是开导航往『autumn』队以爱媛县本部的道后温泉为根据地前进,相比于先前到龙河洞的路程,较微余裕来驾驶。但在太阳还没升起的夜路上开车,仍必须得注意路况。 嘛,虽然『传令』有人数限制这件事也许是谎话,而她所暗示的『隐藏王牌』,实际上可能会牵涉到对方也说不定――但不管如何,幸亏被装置『传令』魔法的,只有空空一个人。 也就是说,无论是因为人数限制还是其他理由,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传令』并没有装上现在坐在空空旁边助手席的她――自称魔法少女『new face』的地球扑灭军『新兵器』,悲恋的耳垂上,可说是非常lucky――原因是人造人。 根本没有脉搏、血压、体温这回事。 因此才非常lucky――反过来说虽然空空本人被套项圈是件倒霉的事,然而试著好好仔细思考,也不算什么严重的过失。就算我方的身体状态、要说的话是身体状况会传达给她,那也不会限制空空的行动。极端点来说,即便是空空叛变投向『autumn』队那方,也不可能会知道。 丧命的话――也就是任务失败时,虽然会传达到,但那时空空已经死了。如此一来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可没有死无对证的不安――不。 到此为止确实很难说――空空空计算展开的失误,还有一个。 与其说是计算失误,不如说是非策士的空空思考还不够周详――无心之过。 照空空原本的预定,是打算将他一伙全员一同前往爱媛县出发的――也就是意图从『spring』队的隐蔽处,龙河洞完全撤退。 空空空、悲恋、地浓凿、酒酒井缶诘。 空空一伙人――这说法没有要领。 无论如何,即使地浓和缶诘醒来后打算四人共同启程前往爱媛――暂且不提悲恋和地浓,现在没有让战力外的缶诘跟随一起去的理由。 该说是理由呢,还说是藉口好。 在空空仍和『spring』队结为同盟的状态下,不便说会担心独自一人留下的缶诘――不,虽然说了也没关系(真正不便说的是『将缶诘留在这的话难以倒戈』),但如此思考时,空空面临了该是把缶诘留在龙河洞好呢,还是一起带去会比较好的问题。 原本一般是会一起去的――然而依照基本的流向看来,现在空空得和『autumn』队的魔法少女战斗。在那时把毫无战斗力的缶诘安置在安全的场所会比较好不是吗?虽然『spring』队的根据地龙河洞算不上是安全,以空空评价她的预见能力而言,缶诘也不一定完全没有战斗力――不过,回想到在和魔法少女『verify』战斗时的事,把幼童带到战场上不太好吧。 被沙子吞没――要是没有悲恋在,不难想像她就会直接窒息而死吧(嘛,但如果悲恋没在那种场合现身,魔法少女『verify』也不会多管闲事来插手空空她们吧)。再加上,在吉野川的大步危峡也是――由于那条头等河川的泛滥,就连空空都一时丧命,缶诘会保住性命也只是偶然。 空空的指挥错误可是会让在动荡的四国孤身生存下来的她丧命的,就算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少年也会感到不安――如果今后要前往战地,势必有把酒酒井缶诘,六岁的幼女安置在龙河洞的选项。 不过如此一来因为被抓住人质的缘故,要是觉得不用和『autumn』队战斗,而交换位置到对面那侧时也会放不下心――然而试著模拟实际的情况的话,意想不到,觉得带她一起去的情况似乎也不会差到哪去。 无论怎么说,假如对『autumn』队叛投的场合下,空空就会直接向『spring』队进攻――也就是,不管是打倒两名魔法少女,还是倒戈的情况下,都会回到龙河洞这点是不变的。前者毫无疑问能和缶诘会合,后者的话,和『autumn』队合作击败『spring』队,再和缶诘会和就好。 带走一起去的场合,会让缶诘涉及在爱媛县道后温泉的战争(背叛的情况下就不会战斗),不带走的的场合则会让缶诘涉及在高知县龙河洞的战争(不倒戈的情况下就不会战斗)。 硬要说的话相较于前者,后者很可能会演变成参杂大量人数的混战而让缶诘更加危险――不过似乎也在容许的误差范围内。那么说的话,会苦战一番的反而是前者吧。 如此思考到乱七八糟的最后,空空选择将酒酒井缶诘留在龙河洞――挑选了选哪边都没多大差异的选择,果然在大步危峡和桂滨的失态持续影响到心情吧。 就算大步危峡的泛滥回避不了,在桂滨的事件上,空空作为保护人仍是失败的。不重蹈覆辙是他基本的态度――不,说实在话,由于一直伪装的性别被地浓糊里糊涂的发言戳破,就算不一定被发现一起行动也会感到有点尴尬。即使装腔冷静,即便拥有与众不同空前绝后的异常性,他仍是一名十三岁,自我意识强烈的少年。 当然,既然都选择留下缶诘就选择和对方战斗,那选项也附带回避风险,做好保护缶诘的责任。 即便没有从黑衣魔法少女『scrap』理解到『魔女』这单字,也必须得尽到的责任――风险的话,是有『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们将和战斗没关系的缶诘作为人质加害的可能性。 『一般的幸存者』这贵重的存在,虽然认为没有理由会做那种事,可是相反来说,在有理由的话这点方面无疑是在绝对和平联盟身上。 无论如何都要给个理由的话,因为是使四国陷入毁灭的组织――不觉得构成员的魔法少女会把一般人甚至幼童当作对手的程度――不认为会做出逾越常轨的行为。 不,即使不会危害,就像空空被魔法少女『asphalt』的『传令』套上项圈般,缶诘也许会遭受『spring』队相似的魔法而感到不安,无论如何他都得生存下去。 头脑也很明白『魔法』什么都有,如果能展示出关于那种『魔法』存在的实例给外人看,会难以作出『不会在此做像是加以危害一样没有目的的事吧』这轻易的判断。 说起来连就像是没有自己目标的人类,也会为了生存而付出什么行动,『没有目的就不会行动』这种想法,在空空眼中是不合乎道理的――因此在酒酒井缶诘快要醒来之前,空空空作出一个决断。 严格来说,是在酒酒井缶诘和地浓凿几乎同时醒来前――在最佳的时机想出决断的内容。 那决断是, 「地浓小姐。你留在这里,负责担任这孩子的保标,在我回来之前,帮我照顾她。」 如上。 总之当空空夸下海口说要完成任务的时候,将本来就很少的自己一伙人分割得更少――配置成前往打倒『autumn』队魔法少女的攻击组为空空和悲恋,而留在龙河洞的防守组为地浓和缶诘。 从旁来看完全不明白空空在做什么,和发动总体战的钢矢彻底相反,只有不是军师的他才能做到的指挥,尽管如此,他也并非完全没有他自己的一套战略。 根据『asphalt』的指摘,因为地浓的魔法『不死』,其本身就不是倾向战斗方面――不认为带她去能有实际的好处,只会让她在桂滨和幼童共同完成分配的任务。 当然空空曾经受到一次恩惠似的『死而复生』,在战争上是一大优势,但这次被认定为战斗力的『新兵器』悲恋,原本就是机械。由于是从最一开始就像不死一样,就算『毁坏』这概念也包含在『死』的概念里也非常奇怪吧――她身体中大概也没有心脏可以做心脏按摩。 要让使用魔法的地浓本人来复活,结构上是很困难的――虽然还有空空穿上她的服装来实行的手段,但做那种事就和最一开始不带她去一样。 总之再左思右想带地浓过去的好处的话,空空空必定会无限继续下去的――既然放弃那个好处就能认真担起保护缶诘的责任,对空空来说这么做没什么好反抗的。 不想死想继续生存下去,那只是空空空维持自身的想法,绝非是想变得长生不老。 打倒两名魔法少女的条件。 理应是三对二的战斗变为二对二,让地浓从战场上退下到底是有利还不利,只有才高识远的人才能判断吧――然而在现今的四国那种人并不存在。 不管怎样,让地浓留在龙河洞,会减轻空空背后不少忧愁的话,就应该那么做吧――尽管那么说,对在进展话题时从头到尾都失去意识的地浓来看,空空的话并非晴天霹雳,而根本就像呛醒在水中一样(注)。 (注:晴天霹雳、事出意外的日文为"寝耳に水",出典于太合记,照字面意思是在睡觉的人耳朵被注水进去而感到惊慌失措,甚至以为听到的水声是洪水来袭,所以在字面意思上"寝起きに水"有比"寝耳に水"更惊讶意外,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欸?话说回来,这里是哪?空空桑。从桂滨海岸来到这,难道是瞬间移动吗?瞬间移动的魔法少女出现了是吗?」 如此,慌张的状态。 「我只回想得起救了被沙滩沙子吞没的空空桑的说……」 「哪来的记忆力啊。」 照惯例忽视她说些什么鬼话,姑且先让她安静,在离开『spring』队在的龙河洞前,空空一伙人进行会议 缶诘的确过于常人,刚睡醒也没有恐慌,闭口不言观察情况的样子――和空空所说,『因受惊吓而口齿不灵』这设定没有矛盾的举止,帮助空空不少。 从这部分来看比起地浓来照顾缶诘,很有可能缶诘会反过来照顾地浓……。 空空简单地向两人说明至今为止的经纬――太复杂会变得结结巴巴――,而且还要告知拜托她们两人今后的预定行程。 话虽如此,由于说明全部原委的话会阻碍这次的行动,『在紧要关头时会倒戈到对面』之类的话并没有说,也没有直接了当地说『你们是人质』这种话……,不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吧。 「嘿。原来如此,在我睡著的时候很努力呢,空空桑。」 虽然觉得被沙子吞没却只是睡著的家伙值得佩服,但地浓继续说。 「不过,这样好吗?空空桑。」 「嗯?怎么了?」 「不,就是,让我来――」 地浓看向缶诘那边。 一瞬间,像是想叫她的名子来说,但想到还不知道她的名子,就算了直接, 「――让我来照顾这孩子。」 接话。 「嗯?有什么问题吗?」 「讨厌啦,因为空空桑是不相信人类的人,像我这种人畜无害善良的女孩子不能信赖对吧?明明如此,却把自己的同伴托付给我什么的,很不负责任喔。」 「不负责任啊……」 觉得还是重新思考会比较好吧。 空空, 「到底是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如此说道。对在桂滨沉入流沙中时,担心一起沉入的缶诘而不能飞行的地浓――如此说到。 对虽然没有帮助空空――却似乎帮助缶诘的她。 ……嘛,尽管那样,也只顾于『在此拋弃这儿童而飞起来的话,之后会被责备不是吗』,这充满任性又自我主义的想法吧,连说那是『做出帮助似的行为』或许都言过其实,空空空和地浓凿的关系也许可以说是渐渐迈入到那种阶段。 总之,对空空少年来说信用和利用虽然大致相同,但目前还在那范围外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要维持在怎么样的关系才好,也就是进入微妙不明的阶段。 那方面空空也对魔法少女『asphalt』说过――虽然是以自问自答的形式,认为要生存下来,最后都不得已去信赖谁。 在此要相信什么呢。 以不能相信『spring』队,不能把一般的生存者,酒酒井缶诘交给魔法少女『asphalt』的前提下,要是在空空空不能将缶诘放在自己身边,而得要交给利己主义为化身的地浓凿时――如果说大致的情况都计算上去,很遗憾的空空在这件事上会选择后者。说是逼不得已的手段,倒不如说是痛苦的决断……。 然而。 现在就该说现在的事。 那样说完事情的原委后将缶诘交给地浓,空空空和『新兵器』悲恋两人,从龙河洞离开出发前往战场――关于伪装性别的事,不如说穿上飘飘的服装,作为『大姊姊』来面对缶诘的那件事,就敷衍过去不了了之。 尽管那么说,从缶诘那方来看完全没有关于那方面的说明,令人意外地她以前――或者从最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说不定的确是太过期待酒酒井缶诘的预见能力。 6 因为如此,空空空和悲恋两人――正确来说是一人一机的组合,话说回来是空空久违地,单独为地球扑灭军的组合来行动。 这下空空终于有了能和悲恋好好地谈话的机会――由于预料之外『spring』队提前抵达(虽然是因为『传令』魔法的原因),而没在桂滨详细追问的缘故,打算在到爱媛的路途上探个大概。 虽然改变了种种预定,就当作兜风旅游避免不了的事吧――即使是这种状况,和昨天为止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状况相比之下还来的好,不该发什么牢骚。 空空汇整总结至今为止的旅程,然而仍总结地过早――或者说不足。 不足一步,或是半步。 当然不可能会知道――因为无从得知魔法少女『pumpkin』在春秋战争中所属爱媛那方,空空不可能会知道,根据她所提供的战略,想以总体战挑起战火的『autumn』队五名,不,是六名魔法少女,正和他相反的方向,从爱媛向高知前来。 不过这同时也在『autumn』队的计算范围外――因空空空那方的毫无计画而不是普通的计算失误,换言之就是千真万确的失算。对被误解比什么都擅长的空空而言,不是误解而是误算――应该说是个非常大的误算。 正好,不偏不倚地在爱媛县和高知县的县界上――交错了。 交错了。 在高速公路般的一般路上驾驶著箱型车的空空空,和在原本就没任何障碍物的空中飞行的『autumn』队六人,交错了。 起码互相没有注意到的话,空空空就前往变成无人的爱媛,在一种轻松的谈话中结束,然而真不凑巧,发现到了。 头上是车顶的空空当然没注意到――但照理在现今几乎无人的四国里,存在注意到地面上物体移动的魔法少女。 是飞行在六人编队中最尾端的魔法少女『lobby』――本名,五里恤。 「喂!大家。稍微停一下。」 第9话「悲恋,发挥本领!大活跃的新兵器。」 0 事不顺心的话,就别去想就好了。 1 「进入爱媛县。」 这声音是汽车上配置的导航和坐在助手席的『新兵器』悲恋完全同时发出的――不过同样是机械声音,悲恋发出的是自然的声调。如此看来,以导航系统为代表的这类机械声音也许是特地用『像机械样子』的机器人来发声的。 对照坐在助手席的悲恋则是欠缺像机械样子的声音――大概。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开发的『新兵器』悲恋,目的不是要被制造成像人类而是兵器,说是消除到像机械模样为止的范围,似乎更接近真实。 排除像机械模样的结果,就碰巧作成像是人类一样的样子――这么思考的话,一直作为『人类模样』的人类空空空和她的共通点众多,挺有风趣的。 虽然那种风趣,是相当痛苦的风趣。 「爱媛县吗――总觉得跟刚越过的高知县没什么差别对吧?」 空空如此回应。 重新思考的话,以机械,而且是兵器为对象普通地谈话,换言之就像是跟电视机搭话般,虽然可能会稍微觉得是个奇怪的景象,但未必能被谁看著――空空决定不去在意。 也并非是向电视机搭话不好――人类如果有那种心思的话,尽管是植物也能交流。 「话说回来,悲恋。有些事想在战斗前先跟你确认――」以离开龙河洞进入别的县市为时机,空空如此开口。 「是,空空空长官。什么都可以询问――没有限制。但是就如昨天所陈述的,由于我机能开始运作才没过多久的身世,请以我所掌握的事情为基准点上来质问。」 「……那么――」 的确在桂滨就问过话,非预定时间提前被投入的原委,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虽然是最在意的事情,但说不知道的话似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无知不仅是种罪过,而且还是最佳的防御。推测似乎止于对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不遵照最初『新兵器』测试投入方面的『时间限制』。 罕见地空空空所思考出来的大致上都正确,但就那样来看还蛮讽刺的――寻求『究极魔法』的实验失败而展开的四国游戏,理应为了平息事态而投入『新兵器』的实验也投掷失败――那么说来空空调查四国的任务,看似进展顺利却又困难重重,实在是,难道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顺利进展的吗? 「在面临今后的战斗,想先确认你的机能之类的――你能战斗到什么程度?」 「虽然提问模糊不清,难以回答,」 按照惯例用不像机械的开场白来陈述后, 「要说到什么程度的话,就是非常会战斗。」 再次以不像机械的回应来回答。 说是非常。 「……再稍微说得具体一点也行。」 「比肉搏战的话不会输给任何人。」 确切的断言。 「魔法少女什么的也一样。」 「那么有把握啊……」 崭新状态下来到四国的她,照理说关于『魔法』的知识也好,『魔法少女』的知识也罢,不用说连『魔女』的知识都没有,但透过在桂滨和魔法少女『verify』、黑衣魔法少女『scrap』,还有『spring』队的接触,没有告诉她也似乎有在学习的样子。对于不擅长说明的空空而言,是想有个会自律学习的搭档。 要是人类来讲,仅能说是自信过剩的发言,然而是『兵器』来讲的话,那只是规格的说明――规格明细书。事实上她也是有从背后贯穿杀害『沙法师』这不可否认的实绩。 「肉搏战的话以一亿人作为对手也会赢。」 「…………」 到那程度的话就觉得是像标明错误的规格……,不过,若是让地球扑灭军自负的不明室所开发的『新兵器』,要说做不到那种地步也许不太适当,也许……。 不,先等一下。 原本『新兵器』照理是用来对付地球的军备――暂且不谈魔法少女,怎么会是擅长在以人类当做对手来战斗的前提的肉搏战呢?以地球阵作为对手那部分是没问题啦……。 「依战略而定,就算与全人类为敌被包围住也――」 「不,够具体了,谢谢。……那,武器呢?」 「武器,什么意思?」 「呃,所以说……,没有装入导弹的手腕啊、会变成钻头的脚啊之类的?」 「…………」 是说了什么更离题的话吗,悲恋无言以对――不,是表现出无言以对的机能。 「我是以仿造人类被制作而成,并没有被施加那种游玩的心态。虽然辜负长官的期待于心不安。」 后半的话语像是随后补充似的――让空空也更像是机械式地补充。让机械说出心里的苦闷,没想到也是长官所必备的。 「也有会成为必要的武器对吧,基本能够在当地筹措派得上用场的。像是这件军服。」 指向悲恋自身穿著的服装――到昨天为止是空空穿著,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 以看起来完全不像军服,反倒像魔法少女的制服似的衣服来思索,虽不中亦不远矣。 「可是这件军服,穿在我身上似乎没有意义。」 「……似乎啊。不过那件服装本来搭配的固有魔法,是非常厉害的魔法喔。」 她原本是想说『好厉害』的样子但止了住嘴――再次表现出无言以为的机能苦恼著。 「有那种魔法,这次任务的难度也会下降不少呢――」 「长官。我也有问题想问,请问可以询问吗?」 面对从助手席来的发言,令空空稍微不知所措――为何得受到机械宛如徵询意见的质问呢,但也没什么好理由拒绝,回应「没关系」。 「我被输入的任务,是四国地区的破坏,那是预定在什么时候又要怎么实行呢,长官。」 「…………」 那么说来最初好像是有那回事来著。 受到她崭新状态游泳来到四国的刺激,下意识忽略了,说起来不明室所开发的『新兵器』,照理是以破坏四国连同发生未知的异变为目的而被投下。 提前,不如说因为什么事故而来到四国的悲恋,唯独没有迷失最根本目标的样子。 「只要空空长官一下命令,现在,从这时候就会开始。」 「……嘛,不用那么著急。」 如果那是以至上命令被输入进去,马虎地随便否定会有点问题,空空如此含糊其词。 「无论怎么说是个重要的任务呢。为了要确实执行破坏,不慢慢地慎重踏实来准备是不行的。」 不慌不忙踏实地准备,是空空所欠缺的资质,反过来正因为没有――对一直以来都是速断速决实行的他而言,虽完全没有说服力,但只好那么说蒙混过去。 不过,虽说是机械,但也不会囫囵吞枣地听信人类的说词与控制似的,悲恋, 「虽然有像被唬弄的感觉,可以相信您是吧?」 随后追问回来。 意料之外的反应――这么一来还是沉默比较好。 要是真的视空空为『长官』的人类,会顾忌而不会提出如此露骨的问题吧,那『随后的提问』似乎也能说是因为人造人的缘故。 「怎么会呢,没有唬弄你喔。现在比起说是为了击败两名魔法少女,不如说是为了摧毁四国,才会做像是确认你机能之类的事――」 既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蒙混敷衍的空空。为什么那样的他非得要为虚伪的冒险故事心力交瘁呢,他自身也在理解下痛苦挣扎。不能理解,无法认为有正确答案。 说起来以他立场来看被地球扑灭军看待为英雄的这件事本身,也是个美丽的误会――总之,看来还是远离这个话题比较好,空空, 「问一些关于开发你的『不明室』可以吗?」 切换到别的问题――说实话,虽然现在打听什么也不会对现状有所帮助,不过作为岔开话题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明室』。好的,请随意发问。」 如此同意的悲恋――似乎没有封闭开发者的情报,也没必要输入密码的样子。倒不如从这开放性来思考,说不定『不明室』从最一开始就没有输入不利的情报到悲恋里。 无知不仅是种罪过――同时也是最佳的防御。 然后加以控制。 空空既没持有关于兵器开发的专门知识,连专门用语也不知晓――想问些专业的问题也办不到。 由于当初入队有出现在对话中,和空空因缘深厚的『不明室』却从此至今一次都没有直接接触过――虽也不是没有任何那种机会,不过空空都回避了。不,大概,就连对方也在回避吧。 因此问些非专业的问题也挺复杂的――但即使如此,有一个,在这次机会想试著打听看看。那情报要是没输入悲恋里也挺奇怪的―― 「那么,悲恋。」 空空做好准备发问。 「左右左危,是个怎么样的人?」 2 令人讽刺地空空空将魔法少女『new face』的本名设为他赌博的师傅,左在存的名子。 虽绝非能说是长久的来往,但仍将师父的名子如此对待的空空比想像更加无情,那么说的话左右左危――是不明室领导的左博士、左室长,对待她的独生女也挺无情的。不,是完全超乎『无情』这字词的范围――再怎么说都是把自己的独生女推上实验台。 正因为不明室意义不明的实验而牺牲。 依空空来看,比起将自己的女儿推向实验台,更像是断送自己女儿来得接近事实,那种严酷的实验。 当然,要是左博士没有对自己女儿实施那种实验,空空也不会有和她相遇的机会――那争论相遇的前后,在此时先(任意地)摆在一旁,因此左右左危博士的名子对空空而言影响深远。 而且,那样的她还事先宣扬开发的『新兵器』悲恋。 会影响如此深远也是当然的――将有可能毁坏四国全境,倒不如说被开发成而针对地球战争的王牌『兵器』,却挖苦似地做成人类模样,虽令空空感到意外,但也蛮像是不明室、左右左危的风格,不过如此觉得的空空也未必真正了解左博士。 不想了解的心情虽是强烈,然而想理解的心情也同样坚定。见面谈话未必会问『为什么要对你女儿作那种事』,但说是不想知道能对女儿作出那种事的人类会是怎么样的人是说谎的。 不过总觉得会直接回答就是『能对女儿作出那种事的人类』这种人来结束话题――尽管如此就那样思考下去,也许空空会对左在存她的死亡感到不少的责任。 就算左右左危确实断送自己女儿的人生,也未必杀了什么――假如没有和空空相遇,左在存也不会放手一搏吧,结果也不会因此丧命。 照理不会被杀死。 杀死她的人物――曾经被说是第九机动室中最危险的男人『火达磨』,冰上法被,虽然最后被空空解决,但说起来,冰上法被那时的目标不该是左在存而是他才对。 假设空空对左右左危说『师傅被杀死了』,似乎也搏不了同情,反倒是觉得左右左危可能会对空空说,『竟然能看见真身的女儿啊』,或是『难得的实验就这样毁了』之类的话。 无论怎么说也不会认为她会想『真是谢谢你帮女儿报仇』,虽是从某方面的情报来确切的――但也因为有那种事,面对左右左危的心情又更加复杂。 那样乱七八糟的心情持续下去的结果,左博士是『谜样人物』的形象更凸显出来――这么说是有点夸大吧。 意外见到面的话,指日可待至少空空那方变得不会有芥蒂的展开――即使这次冒著被杀死的风险,就算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藉以这个为契机试著和她多少拉近距离也挺有趣味的。 说到趣味,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很有趣的样子,但毕竟没有明确的目的上,也不否认有半趣味在。 左在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是事后听说的事,引导空空走上那条路的罪魁祸首,那名『医生』所选为一生伴侣的女性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冒著危险也想知道。 「左博士,」 果不其然悲恋回应了空空的提问――反应了。连那情报都没有就在空空在预料范围外。 「是位非常投入研究的人――不过时常热衷研究过度和周围起冲突。以被她制造的我的意见来看,以免万一还是觉得事先和一些部下打好关系会比较好。」 「……相当刻薄呢。」 「毕竟觉得自己受博士不少恩惠的缘故才这么说的。」 直言不讳大胆说出那种事的人造人。 看似温暖却又不通情达理的发言已成惯例,即使往常便是如此,然而那发言确实也命中要害。 要是悲恋提前投入四国的突发事故起因于她部下发起的政变。在那种意味上,她与周围的摩擦、纷争能说是让空空从时间限制中得以解脱。 「受了不少恩惠,啊――也就是说悲恋,你的确认识自己的开发者,左右左危室长吧。」 「是的。铭刻开发人的名子。」 是刻在哪啊。 如果人类的话说是在心里吧……,机械的话是硬碟、记忆体,还是cpu呢? 「虽陈述过像是责备左博士专注研究的事,但没有那份热忱的话我就不会如此行动吧。不过博士那时的心理以言语来表达就是疯狂,正因如此想把我开发成决战兵器是没错的。」 「……嘛,我想也是。」 连自己女儿都如此对待的疯狂。 连无感情的少年,空空都无话可说般牺牲实验的疯狂――没有那种程度的疯狂,也许是踏不出崭新的一步。 老是『只差一步』空空而言,对此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可是,据左博士说,我仍是个未完成品,说是还有发展性的样子。」 「? 呼嗯……」 说有发展性是什么意思呢。 单凭悲恋的发言,空空绝对想像不到左右左危宁可妨碍悲恋投入四国这地步,仅留下挥之不去『未完成』这单字。 发下一下子就会击败魔法少女,以一亿人为对手都会获胜豪语的人造人,到底还有什么改良的余地呢……只是那样想著。 总之,头一次直接听到关于左博士的评论,空空对她的看法――觉得一方面有所改变,另一方面则毫无转变。 就如话语本身意思,即使无法否定果然如此这感觉,以悲恋对左博士有『大恩』之情的口吻来看,认为左博士的人性无法像其他人类能一概而论的。 「关于左博士的话题,还要继续吗?空空室长。」 「不,已经足够了――抱歉啊,问些奇怪的事。谢谢。托你的福,如果活著从四国回到地球扑灭军,说不定下次就不会胆怯,试看看和左博士对话也好――」 说这话到底是社交辞令,还是真的觉得『也许试著对话看看也好』,连空空本身也不清楚。虽的确是恰当地答腔,但说是恰当也仅限于恰当而已。而且,说是『也许试著对话看看也好』,不只是嘴巴说说,是认真如此思考著,空空会被悲恋接下来的发言受到极大冲击的猜测,照理是十分有可能的。 「空空长官。『如果回到地球扑灭军』、『下次』之类的不用说,有什么事的话,现在,就在此通话如何呢?以我为桥梁连络。」 3 「……欸?」 「就是,用我持有的通信机能为媒介,来和博士对话如何?假如长官和博士之间有什么不和,之后会留下阴影还是尽早事先消除为妙。」 「…………」 之后会留下阴影事先消除为妙,说是相当发人深省,倒不如说是有言外之意的话语――通信机能? 竟然装载那东西在人造人身上――不,现代,就连家电也装有通信机能。如果让决战兵器搭载那东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远程机能对悲恋而言,也许应该说是一种不可欠缺的机能。 「悲恋。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什么事都行,长官。」 「你难道都没有使用这个机能,和地球扑灭军通讯吗?」 「因为没有接收到类似的命令,并没有通讯过。」 是吗,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不知道四国游戏中具代表性的规则,『禁止与外界联络』,就算悲恋没有触犯到,也会受不安驱使。 不过,要是通信的话悲恋照理也完全没事吧,说不定用不著特地去确认――嗯,不? 「但是只要下达命令,无论世界的哪,都可以联系通讯上,要怎么做呢?长官。」 「不,现在暂且谁都不想连络……,左博士也一样。」 「这样啊。」 没想到那么强力地催促却这么乾脆放弃――另当别论,悲恋的性格再怎么也达不到像人类那样。 不过说了『要是悲恋自主通讯的话就九死一生』会怎么样呢?比起担心――倒不如觉得没有期待一张有力的卡却突然得到似的违和感。 「…………」 虽然没有说想试看看类似的话――但假如空空透过悲恋和地球扑灭军取得联系,会发生不久前他刚登陆四国一样的事吧。如此思考著那点。 但如果悲恋靠自身的机能自律地――自主和地球扑灭军联系的情况下会怎么样呢?会变得像空空差点,或是像几乎四国居民全员,悲恋也会『爆炸』吗? 一般来想会是如此。 空空也是在刚听到她有通信机能后才思索――虽然畏惧,但试著反复思考,会如何呢? 悲恋不是人类而是机械。 即使穿上魔法少女的服装也发动不了魔法――也不能飞向空中,可以预期就算挥动手杖,也无法使用固有魔法吧。 理论上,这就像让电视或是电脑穿上服装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吧――隐约明白。认为像是那样的话就能明白。 如果,在规则是以魔法为基底被制定的四国游戏中,悲恋是在四国之『内』却在规则之『外』这见解也没错不是吗? 违反规则相对应的惩罚『爆炸』,是什么样的魔法去驱使的应该不会错――可是,违反规则的惩罚,仅限于生命体的话呢? 悲恋依自己的机能来报告四国的现状,至少不会发生『爆炸』吧? 记得监视摄影机的影像从外部也可以接收――似乎有说过这回事。虽然在那影像上,有附加魔法少女『pumpkin』所说的『屏障』,也就像是干扰电波的东西……即使如此,『通信』本身,暂且,办得到这说法也不是不行吧。 若是……不,但是,『百谈莫若一试』来实验,再怎么思考风险还是过高。总归一词『爆炸』――记得空空在遭受爆炸攻击时,最先爆炸的是行动电话。任意做那样的实验,到时受害的可不是空空而是悲恋。 如果无法轻易地想到什么就实验什么――就不会愚蠢地试验。不过,完全放弃那想法也太可惜了。 不,可惜的不是在谈论可惜的阶段。 和外部取得联系的可能性,换言之,就是从根本推翻四国游戏的可能性――如果没有探讨它的价值,实在愚蠢。就算空空不是策士,也不认为继续搁置下去会比较好。 让『新兵器』悲恋像行动电话爆炸的展开,是在今后极力想回避的――而且,这『新兵器』算得上是一大关键。 人造人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极机密开发出的存在,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理应是完全未知的。 在桂滨海岸被魔法少女『verify』和黑衣魔法少女『scrap』目击为止,照理谁都不知道――也就是变得不在四国游戏的前提之内。 虽然著眼过是人造人即使穿上服装也使用不了魔法的缺点,但不只是通信机能,在其他机能方面是不是能意想不到钻了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的空子呢……?如此一来的确完全不是问些有没有装入导弹的手腕之类愚蠢问题的时候。 当然,必然是个危险的赌注――赋予她左在存这伪名是不可能让她避免赌博。 如果,让春秋战争终结失败的场合下,也许会试验看看――不用说,要更加审慎反覆思考过后。 对了,假如要做的话,凭自己意见决定不了,可以的话想询问绝对和平联盟那方的见解。 地浓凿的话……有点靠不住,可以的话就问杵槻钢矢……她还健在吗?想起空空在德岛上空被迫分开许久的同盟伙伴时。 「长官。」 从助手席传来,悲恋以和先前不同音调的声音来说话。 「有某人在前方。」 「嗯?」 说是向前看――倒不如说在驾驶中本来就一直看著前方――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正确来说,在这时间点是看不见的――随著车子的前进,就会知道在现在走的道路的前方看到的小豆粒其实是人影。 这人造人的视力似乎也和人类相差悬殊――大概,即使在暗处也能看出些许光源、看得见红外线等那些机能也是预想的到。 不明室做出这种『肉搏战士』到底是要发挥到什么用途上呢?比起兵器更像是――比起像是追求机械机能的极致,更像是高机能地做出人类―― 「人影……还有谁在?在爱媛县也有一般的生还者……?」 在现今四国很难思考到还有一般幸存者的事,但空空已知的范围内有酒酒井缶诘的先例,因此最初才会那么认为――然而这嘟囔被邻座的机械生命反驳。 「我不这么认为,长官。因为她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 明明还在极远的距离,却能看到这种程度――看到是女性这种地步。 「不过如果,像我一样,一般人穿上服装伪装的可能性,虽极小但也不能否定。」 「…………」 说到先例的先例――虽不是以伪装为目的只是单纯穿著,空空也穿过魔法少女的服装――然而就如悲恋所说,可能性微乎其微吧。 代替悲恋以机械样子来说,也就是『百分之五以下的可能性』――要是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还是判断为魔法少女比较好。 因为这里已经是――敌人的地盘。 『autumn』队的领域。 「在此还是别拙劣地缓速会比较好吧――当然也不折返……」 「是。她似乎在等著我们。」 「等著……」 不禁变得想咂舌那对应的速度――在越过县境的途中阻挡通行的话,不就像是『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吗? 暂且那么认为, 「服装是黑色的?」 向悲恋确认, 「不是――虽然看似些微沾污过,但不是黑色。」 如此回答。 些微沾污?先不谈这非常细微的表达,怎么回事啊――穿著弄脏的服装来战斗,不会是这里最近的流行吧?还是和『spring』队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战斗时的污渍吗? 不,没有思考那种事的时间――真的没有。既然不是黑衣那就好――怎么想也不会是『spring』队,还不知长怎样的两名魔法少女抢先来禁止空空通行吧。 看来在面前是『autumn』队的其中一人不会错――虽然认为离爱媛总本部的道后温泉还有段距离,出乎意料地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还没发现我方的样子……。 「一个人?」 「是一个人没错。」 「发现到我们?」 「都说在等待了。」 「不,不是那个――注意到我们是敌人?」 「那就……」 在对话期间内,缩短到以空空的视力也能确实确认对方的距离――是名绑著双马尾的女孩子。 一副争强好胜的表情看向这里,还不停转拿著魔杖的右手,在头上挥舞――宛如停车场的引导员般。 空空就顺著她的意―― 4 如果准备的计画过于周密,发生预定之外的变故时反而会对应不了――因此有弹性计画的必要。 那种事钢矢当然也明白,通常她行动时是会不会忘记准备额外的b计画的――然而却没能准备如何对应在向『spring』队发动总体战时,飞行的路途中,发现理应绝境的道路上还开著一辆车子的变故。 硬要说的话,杵槻钢矢认为『无视』那变故是较好的对应方式――要是那是单独行动的话,就没什么问题吧。不变更前进的方向,就以最短距离直往到『spring』队的根据地,龙河洞。 不过『autumn』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似乎不这么认为――听取队友魔法少女『lobby』的意见,姑且停下脚步。 虽然在空中以停下脚步这表达不太正确,但总之是要就地回头确认那台汽车。 不只是她,『autumn』队全员都在确认行驶在近乎无人四国中的一辆箱型车――以车子自动驾驶的技术还没普及化,加上开在曲折的道路上来看,思考成里面有人正驾驶著较为妥当。 「糟糕呢。」 钢矢猜想是在前面,背负著此刻无法自力飞行的钢矢的魔法少女『clean up』――忘野阻, 「不太能装作没看到呢,那个。」 说道。 和钢矢的见解相左――毕竟对绝对和平联盟的归属意识也比钢矢高的她,对朝她们自己方向――也就是无法无视开往绝对和平联盟爱媛线总本部遗迹方向的车子。 很难考虑到四国内还有一般的幸存者,如此一来前往爱媛县总本部遗迹就意味著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敌人――吗? 自己人的话就必须得出面迎接,即使是敌人也不得不迎接――以开著车子而言,姑且不会认为是魔法少女,然而也有像钢矢骑著自行车来到爱媛的例子在,因此也断定不了。 如果有仔细思考、细查的时间,忘野也许会得出『无视』这结论,然而稍后思考后,时间限制之下,在不断思索的期间,箱型车就会离她们远去。魔法少女虽然能够飞行,也不太可能追不上,但以俯瞰的视点来观察,她就会眼睁睁看著箱型车渐行渐远。 「我去看看情况。大家在这里等著?」 既然是队长的提案,没有拒绝的理由――尽管是想实行『无视』的钢矢,也不得不重视在现今四国行驶车辆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沉默也是因为想要无视它……。 对发现那东西的五里,也不得想抱怨几句。读不出氛围的才能尽管在出征时不发挥也没关系。 可是就算不反对提案,也有加以修正的人存在――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也就是竿沢芸来。 「不不不,队长你都背著杵槻就别去了――我稍微去看看就回来,大家先走吧。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嗯……可以吗?那么拜托你啰。」 忘野准许。 的确照竿沢所说的,已经背著钢矢飞行的自己,是不适合再当侦查员吧――钢矢也同意那提案。 不过要说在此有什么过失的话,在忘野说要去探查不明车辆时,和竿沢说的时候,词语上有些微妙的变化。 忘野所说的是『在这等著』,而竿沢则是说『你们先走』――这时却没有任何人感到那违和感。只单纯感觉到队长离开部队时,和没有人离开时的程度上的不同。绝不可能想得到那竟然牵扯到后面的悲剧――即使之后觉得『应该要全员一起追上那辆箱型车』也为时已晚。在近乎无人的四国驾驶的汽车确实是无法忽略的异常事态,然而在与『spring』队的战斗前,再怎么样的大事都只会认为是小事情。 归根结柢虽然最后在此阻碍了对『spring』队的敌忾之心,但无论如何――忘野、品切姊妹、五里、钢矢五人直接越过县境前往高知县龙河洞,只有竿沢一人折返回来追赶箱型车。 竿沢芸来。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 空中飞行反覆抄近路,她轻松成功抢先抵达箱型车前头。 在道路上著陆等著车子的到来――无论减速啊、回转啊都当作敌人比较好吧。 敌人的话打倒就行了。 是自己人的话――是绝对和平联盟的幸存者以总本部遗迹为目的前往的话,做最低底限的情报交换就让他通过。 与其说竿沢的思考模式非常间单――倒不如说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裕。被赋予的力量就照她所说的尽情施展――能自己判断的事就自己来判断。 令人意外地,和她轻浮好胜的举止相反,骨子里可是忠实遵守指南的人――只想单凭『力量』来施展的她,对如此思考的人来看,也许是最像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了。 虽能说是没有己见、欠缺自主性,然而在优秀的队长带领之下,才是发挥她最好表现的型态――不用说现在竿沢就在优秀的队长带领之下。 在驾驶者能够目视的距离向接近的汽车,挥舞魔杖代替诱导灯,凸显这边的存在。助手席上似乎也有人的样子……魔法少女?服装? 怕万一是『spring』队的谁而摆好架势,但似乎是张没看过的脸――驾驶者也是未知男人。不,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男孩子还比较贴切……。 未必驾驶人是名少年就会松懈。还有坐在助手席的她由于穿著服装一瞬间还以为是『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但马上发现不是,紧张感随后缓和下来。 那个缓和上。 似乎扯远了――冲了过来。 箱型车以站在道路上的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为目标,冲了过来―― 「!!」 冷静的话是理所当然能够回避的吧――因为她会飞行。然而对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事态的魔法少女而言身体一样也会慌张到动弹不得,何况她不是遵照手册的人类,而是依指南行动的魔法少女――想到可能会减速或回转,却万万没想到车子会加速直奔而来。 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什么的,颠覆了想像,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置信――不能置信到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被箱型车的保险杆撞飞。 她边如飞机失速般螺旋坠落,边了解到――是『敌人』。 5 研究不研究作战什么的,顺其自然的空空空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优点,是毫无犹豫的实践力――也就是行动力。认知到在前方是阻碍通行的魔法少女时,即刻进入备战状态。 才会在那个状况下。 踩的不是煞车而是油门。 当然为了预防发生事故,事先系上了安全带――即使特地不说,坐在助手席的悲恋也咬紧牙关放开握把来保护自己的身体。 暂且不谈撞飞的是普通女孩子还是魔法少女――撞飞铁壁般的服装,可说就像是猛撞上落在道路的岩石般。我方也必须得有所防备。虽然这边没有『落石注意』的标志牌子――虽如计画般对做出『禁止通行』的魔法少女,不是回避而是让箱型车以最高速度冲撞上去,但就在她由于身体轻盈被刮飞的同时,空空所驾驶的汽车前头连同保险杆都凹陷进去,车子本身也横穿道路似地自转打滑,直到触礁在防撞栏才停下来。 用不著踩煞车。 感觉用尽了最高速度的动能来辗压一名女孩子――即使在冲撞的时间点安全气囊弹开而毫无外伤,空空也因自转打滑后不久丧失平衡觉。 然而可等不到恢复那么久――不认为那种攻击就能打倒穿著服装的魔法少女。虽然第一步成功了,不赶紧从车子出来的话――试著想摸索下车,安全带却仍系牢著。由于事故的冲击,门锁似乎也打不开。真糟糕啊,空空如此觉得,但从助手席伸过来的手解决了问题。早就把自己安全带扯掉的悲恋,连同空空的也一起扯掉――单凭空手。 「长官。是要开战吧?」 「嗯――肉搏战。让我看看你刚才说的规格不是在夸大吧。」 「了解,长官。」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向那孩子问一些话,姑且先让我问说――为什么会在这里,多少想试探一下。」 刚进入爱媛县就看到她在那边等待,虽然的确是敌区,但从试著撞飞的事情来看,也觉得不太自然。 不自然。 若是,仅是单纯的偶然? 不,提到仅是就有语病在――考量到县境这座标,比起埋伏,也许对方在进行什么作战行动时,正好和我方的作战行动碰巧遇上还更有可能――因为就『autumn』队而言,春秋战争的均衡状态已经瓦解。 就算不知道对面『spring』队的魔法少女『verify』丧命,也知道凭著她们自己所击败(如此认为)魔法少女『decimation』死亡的事――在还没得知空空他们加入『spring』队前(严谨来说还没加入),以为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她们,难以置信不会考虑积极出动。 在那方面,空空空和魔法少女『asphalt』的约定是有根本上的漏洞――完全没设想到对方的行动。实际来说,空空空好不容易抵达爱媛县道后温泉却没人的可能性,与他挑选什么路线的确非常相关――虽然现实不是如此。 变得更残酷的展开。 只是空空自身在这个时间点上的失误,没有认知到考虑不足的地方,只是单纯觉得『因为不自然、搞不清楚状况而想问问对方』――当然,打听出来也未必会相信。 来到四国以后,空空空对毫无沟通能力的自己感到相当厌烦。 尽管如此空空也不会蛮横到无需问话就开战的程度――一会面就把阻碍通行的女孩子撞飞,虽然是想说有什么好蛮横的,但那方面在空空心中,只看见划分条界线――不,连那条线都看不见。只是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 越过后只是注意到有这东西。 空空和悲恋从车体变形到很难说是箱型车形状的箱型车里爬了出来――被撞飞的魔法少女好像飞得很远,在周围并没有找到。 「在那里吗?」 慎重起见向悲恋确认魔法少女飞出去的方向。 「是的。……我还要继续扮演魔法少女『new face』会比较好吗?」 「嗯? 嗯ー……」 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虽然觉得接下来的战斗似乎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但或许还有倒戈对面的可能性,认为也许持续那谎言会比较好――用车子撞飞对方却仍觉得有携手合作的可能性,就是空空空的真本领。 「嘛,尽可能。」 「要尽可能到什么程度?」 「就交给你来判断。」 「我明白了。」 谢谢你对长官模糊不清的指令轻易地答应――边这么想空空边急忙地在道路上寻找。驾驶过来的汽车变成废铁,必须得找其他辆汽车――然而在远离村落的道路要找到似乎有点困难。 如此思索的期间。 发现了卧倒在离这里大约两百公尺远的中央分隔带上的魔法少女――绑著马尾,错不了应该是先前撞飞的魔法少女吧。 不像是筋疲力尽动不了的样子。 「不要靠近。」 支援者般的悲恋如此说道,作出宁可要空空停下脚步似的判断――随后继续说明原因。 「从心跳数的上升多少能够推测正处于激动的状态,然而身体方面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综合上述判断,那卧倒是装睡。」 「……是吗。」 空空也觉得那是装睡――穿著服装的缘故,被撞飞的冲击也好,著地时的冲击也罢,照理都被减缓到最小限度以下、到小数点以下为止。不过说是这么说,服装并没有覆盖至全身,依据碰撞的地方也有致命、负伤的可能。空空是因为魔法少女的『毫无动静』、『假装的可能性很多』而停下脚步,然而悲恋则是在这么远的距离,『确实地』作出判断――判定的样子。 提到心跳数……心跳声也听得到吗? 在这个时机? 能够做到的话,『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所使用的『传令』的价值又更加下降……不,也许是构成悲恋『过于先进』的科学,追赶上了魔法――总之,空空保持足够的距离,向卧倒在地的魔法少女搭话。 「我知道你没受伤喔。别做那么卑鄙的事,赶快爬起来如何?」 虽然说起来用车子撞飞更加卑鄙,但包括那挑衅的意味,不只是卑鄙还很高明――遗憾的是空空空的挑衅没有那么尖酸刻薄。自负拥有很多词汇的他却不太擅长言语辱骂。 「呿……没用吗。真不如所愿啊――」 边如此嘟囔。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边站起身――如悲恋所言,她的确没受伤。 岂止是没受伤,还意气轩昂地望向眼前的敌人。 6 意气轩昂的她,像是要突刺似的用魔杖『long long ago』指向面前的两人――因是还没使用习惯魔杖而小心谨慎。 正常拿著的应该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魔杖――但其本身设计稀奇,以前也未必接触过。 虽然魔杖的构造或设计都不尽相同,然而在其中的『long long ago』更是与众不同――和其他大家所使用的来比较,长度过长。 不是长,是过长。 说是手杖不如说像刀剑一般――而且用不著说那设计就了解大概是什么样的固有魔法。 在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所知的范围内,合理来看是属攻击魔法――因此这情况下要使用也是有难度在。 可以的话是想在那两名敌人接近自己的状况,确实来使用――他们却中途停下脚步而感到可惜。 装死诱敌,用固有魔法将两人一并解决是最理想的剧本……,虽然先前听过杵槻钢矢如此骗上队长的事,但那果然不是谁都可以办到。 暂且不谈空空,藉由悲恋所拥有即使从远方也能听取心音的机能,就算是魔法少女『pumpkin』也会看穿装睡吧,但看不透悲恋是人造人的『wire stripper』无从得知那点。 不过冷不防显现在她们的故事线,仅是诧异地瞪著突乎其然发动攻击的他们。 其中一人――是魔法少女。 证实刚才的,不是『spring』队的人――当然也不会是『autumn』的人,所以大概是『summer』队或『winter』队的魔法少女吧,她如此判断。 由于右侧的魔法少女生疏左侧队伍的事,同样的左侧的魔法少女也不了解右侧队伍的事,『wire stripper』并没有注意到无论是『summer』队还是『winter』队,都没有这名魔法少女。 还有另一人――开车冲过来,也就是把她撞飞的实行犯――该叫什么呢,像观光客的小孩?身穿斗犬图案的t恤,套上印有坂本龙马的连帽外套――就算手上提著纸袋也不会意外的程度,但会开车撞飞魔法少女的观光客,听都没听过。 即便过于唐突到差点恐慌的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仍从他的衣装想到线索――斗犬和坂本龙马。哪个都和高知有关。都是高知的土产――也就是说这名男子是『spring』队的关系人?似乎是开著车子从高知前往爱媛――虽也能说是返回至爱媛的途中――但无论怎么说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脑中,已经走到连提到『敌人』,第一时间反应出来的不是地球而是『spring』队地步,才会强行、轻易地将撞飞自己的犯人,和憎恶的『spring』队摆在一块。 就算是强硬轻易都好,只要正确结果都一样。 她姑且先, 「来者何人!」 如此盘问。 生气到连措词都变得古意盎然――不,这说不定是拿起魔杖活像个剑豪般的影响。在向『spring』队发动总体战时也会如此血液沸腾吧――不过,似乎没打算配合她高涨情绪的驾驶人少年, 「虽然也未必是什么人啦……」 回应些意味不明的话。 「名子是空空空。有两、三个问题想问你。根据你回答的情况,我的立场与行动也会随之改变,可以的话请坦白回答我。」 「……? 蛤?」 面对对手难以理解的发言,魔法少女的精神又更高昂起来――明明思考著要等对方发动攻击,却被冲动驱使想攻击过去。 不快点想办法解决这两个家伙的话,就会追不上大家的――向『spring』队发动的总体战,欠缺一人的战力成效也会变差。 但要是这两人是『spring』队的新成员……。 成为『autumn』队新成员且魔法少女资历最深的『pumpkin』,杵槻钢矢,也在温泉会议上提及过『「spring」队增加新成员的可能性』――因此『wire stripper』能设立那样的假说,但钢矢却没在那时说出『空空空』的名子,导致她不可能会想得到空空是钢矢的同盟伙伴。 同样关于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钢矢也只简化为『炸弹』来告知新队友――所以不可能发觉到站在自报姓名为空空空的少年旁没印象的魔法少女,毫无疑问就是那个『炸弹』级的兵器。 「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觉得我会任你们摆布?」 岂止是假说,根本就断定对方为『spring』队来还嘴――但像突然开车撞过来的家伙,就算不是『spring』队的关系人,这程度的回嘴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才该回答我的问题啊――看回答的情况还会饶你一命。可是被车撞飞的谢礼,不用说我也会奉还给你……」 「被车?啊……」 反应宛如忘记方才的事般的少年,空空空――干出那种事还一点反省的心态都没有? 不会姑且先道个歉吗? 如此认为那抱怨牢骚甚至更胜于对『spring』队的敌忾之心,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 「你们两,到底是谁?『spring』队的同伴?」 这次以缓和语调,具体来提问。 「嗯,该怎么回答呢――也不算不认识『spring』队,但要说是同伴……,该说对方不觉得我们是同伴,还是不把我们当同伴呢,所以现在我才会在这……」 还真是意外地冗长,意味完全没传达到的说明――比起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地装糊涂,更觉得像单纯不擅长说明而已。 「不是很明白呢――被『spring』队赶出来之类的,是这样吗?」 这么想的话,明明是撞飞自己的人,却感到一丝容忍宽恕――和『spring』队对立的话,就算还说不到『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地步,也能说会令人抱持好感。 然而与此猜想不同,空空空摇了摇头。 「不,我来到这里是依我的意志。」 「……是吗。」 敌忾心又再度燃起――曾经萎靡到一半,又伴随更大的怒火复燃。 「那么,虽然说的乱七八糟,总之能当你是『spring』队的一员啰――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有怎样的原委才寄身于『spring』队,但就痛恨自己肤浅的选择吧。」 空空空对在话说完后,重新摆起握剑姿势的魔法少女, 「我来到这里是依我的意志――那你到这里,是凭谁的意志吗?」 发起提问。 「说是谁的意志……」 「换个问法也行,『是为了什么,有怎么的原委』才会到这……」 「……那、那是凭我的意志喔。为了埋伏你而在空中等待。」 「不是吧。会在这里和我相遇,不是单纯的偶然吗?该不会是有别的目的,在行动时碰巧发现我――嗯?」 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空空空沉默一会――接著说, 「或许,是独身攻往『spring』队的途中……?」 附带问号地丢出一半正解。虽然独身有误,但说是意图进攻非常正确――在县境周围明明有别的目的而行动的可能性,第六感真好呢这家伙。 不,比起在这里称赞他的灵敏第六感,对如此像在套话的质问,更应该反省自己的反应吧――在此沉默、支支吾吾不就反而承认是正解了吗。不,说到底也只是正解的一半……。 「总觉得――似乎变得很可疑呢。就算彼此……都是意料之外,啊,这么一来有点糟糕啊……」 「喂,什么糟糕了?」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边向宛如忘了对方的存在,自言自语嘟哝的他靠近一步,边提出疑问――焦躁地突然逼近一步,看来的确是『autumn』队的魔法少女。 「不,应该说……,在担心留在高知的同伴……。即便在此阻止你,也许还会有别的魔法少女攻来……」 「? 同伴?」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一瞬间就迷失了――刚刚才不是说过没成为同伴……? 然而他『也许还会有别的魔法少女攻来』的不安却如此先行,对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的她而言,无论他说了什么,无论他到底是谁,都不得不在此解决掉的义务感给驱使著。 如今,包含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在内的『autumn』队所发动的全员总体战,正因为突击才能发挥最大限度的成效――要是在此知道『autumn』队行动的他,用什么手段传达给『spring』队的话,效果肯定会减半。 虽因自己拙劣的反应而招致对实行中的作战很可能带来不利的事态,但相反地让她冷静下来――不是任凭愤怒与冲动击败眼前的两人,而是采取冷静的判断与战略,下定决心必须得打倒。 就算背负著风险……。 意志坚定的她一步一步向敌人逼近。 现在她持有的固有魔法,原本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不用说在服装洗牌之际,接受过本人详细的说明与讲习,在此并不是正式初次使用它。 凭藉那魔法的话,要突破困境不是什么问题――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固有魔法就是如此强大。 问题是,距离……。 『long long ago』,唯独这魔杖与众不同长度的部分,没有适当的距离是原使用者也自觉到最大的弱点―― 正因如此『wire stripper』最初才会装死来引诱他们靠近――多半是警戒,空空空和初次见面的魔法少女并没有再临近过来,如此一来就不得不主动接近。 一步一步逼近。 必须得不知不觉地靠近……。 而且要不被察觉到,谈话是必须得进行――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本名竿沢芸来,正如多次提及过是名照本宣科的魔法少女,未必不善于交流,性格反倒是开朗直爽,但不擅长即兴穿插必要的对话。 尽管如此也只能硬上。 为了同伴,为了胜利。 ……想想看,虽然特别不拿手沟通交流,但在即兴发挥上可说是人类史也无出其右的空空空和她面对面,能说是在四国空前绝后,令人热切期盼组合的激战――观看这场胜负的观众却只有一台机械生命的人造人,而感到有点心存芥蒂。 「――吶,空空……,事情好像有点复杂呢。能再好好告诉我吗?可以的话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谢谢你了。」 如此道谢。 与说词相反,空空怀疑似地同意――在延续对话的期间若无其事缩短了距离,单纯,然而在她来看却是抱著必死的决心拼命的作战,突然和睦融洽的发言反倒是引起他的怀疑。 「突――突然就用车子朝我撞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对吧?一般,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嘛,对我来说很普通就是了……」 边说些危险的话,空空边倒退一步――让她缩短的距离回归于零。 好像是察觉到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危险的气氛――而且,距离这弱点不会也被看穿了吧? 就反应上来看,空空空认为她是『autumn』队其中一人,也不知道是『autumn』队的谁――具体来说,他并不认识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 倒不如说,从『又是别的魔法少女……』那句话来理解,似乎没有掌握到『autumn』队的内情本身――不知道构成员,也就代表不知道有什么固有魔法吧。 如此一来,关于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固有魔法的情报也好,魔杖『long long ago』的知识也罢,他都没有吧。 因此还不能定下结论――在这时间点,倒退看来是单纯警戒心的表现吧。 这么说来弄得如此大费周章的,也就是杵槻钢矢策划服装洗牌,面对眼前的少年却变得完全没有意义――注意到那点的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心情不禁郁闷起来。 「……可以的话,」 竭尽全力压抑那种感情后,她说。 「空空。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同伴?」 「…………」 毫无反应。 但那样就行了――怎样都好。 若是能缩短距离怎样都好。 不管是显而易见的谎言,还是不自然的话语,什么都好的话,什么都有――只要是为同伴而做,为队长而行,所有的一切都被允许,就是竿沢芸来的价值观。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辗转才会和『spring』队合作,与那些家伙联手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感到厌烦吧?」 收回手杖。 总之暂且收回。 然后以轻盈的步伐,十分余裕地向他靠近――结束紧迫的场面,浮现满脸笑颜。 「如果有什么目的,一起合作也没关系喔――当然,只要你也协助我们的话。」 「倒是也没什么目的啦……」 空空空回应她的劝诱――虽然警戒心还没解除,但似乎能够看出他的氛围也缓和下来。 到底是作战成功,或者仍是演技呢――在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心中产生出疑念,然而事到如今不管成功还是化失败为转机,作战都不可能变更。 就只能硬干到底。 「如果没什么目的也没关系,我也不求回报,想要成为你们的同伴呢――」 空空空说了极为怪异的话语。 但不能因此皱起眉头。 她只顾向前――向他走近。 直到自己的范围。 ……要是在此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采取的策略,是一般而不是逼不得已手段的『逼近』,事实上在这场面大概是最佳的作战。 不过空空空那方没有表达说明的话,也不可能会知道,他原本有从『spring』队叛投到『autumn』队的可能性,才会从高知越境来到爱媛。打倒『autumn』队两名魔法少女的任务和与『autumn』队携手合作的蓝图,无论哪一个都不要紧――这么说听起来会变好(也可能变坏),总之他心理现在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 一般来说,早就越过临战状态,完全在战斗中的现在,虽说什么『来成为同伴』,这除了挑衅、轻蔑之外都不能理解的发言,但从推了空空空『摇摆不定』心理一把的观点来看,如此劝诱没有多大的效果。 更进一步还有把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留在龙河洞的事――不必多说进攻到那会很困扰。不,虽然他无法确定实际困扰的程度,但藉由成为『autumn』队的同伴,能够对那进攻踩煞车就正如他所愿。 如果要挑毛病,就是没有发觉到是她自身精湛的演技――而且『不求回报』无欲无求的发言,完全不明白空空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 明明拋下那疑问就好,却还是问了。 不用说最低限度不停止『走近』,一步步向前靠近――而且尽管刚才倒退一步的空空也向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方向靠近。 「意思?」 「不是说不求回报吗?也就是说你要单方面协助我们?你讲的话从刚才就不是很能理解……」 与其说不是很能理解,倒不如说实际上完全理解不了。 空空空, 「那样就行了。就是如此。这不是很清楚了解我所说的话吗。」 「…………」 「硬要说的话,无论好坏与否,我们都不想有所瓜葛,想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呢――哎呀,老实说真令人厌烦。不管走到哪,往哪前进都诸事不顺,四国游戏的难易度――」 令人厌烦。 小队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也说过……,但总觉得似乎他所说的在些微的情感上完全不同。 被说什么就是如此啊、了解啊,也完全没有实感,但勉强来解释的话,他的要点只能解读为不想和『autumn』队建立像是『关联性』的东西。 谈判或伺机进退都不想要――不想让利害关系一致。 让人大致联想到他至今为止进行的经验、冒险故事――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到底是谁,这么思考的话还觉得有点同情的余地。只不过,就算是误入的部外者,就算是奇迹般幸存的普通人,不管有什么样的原委,只要在他一时和『spring』队结为同盟的时间点上,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也会连那余地一同摧毁。 哪怕是曾经还是半途而废要加入『spring』队的人,她都没打算拉为同伴――比起心理上,物理上她更是不可能。 『autumn』队的谁都一样不可能。 岂止是和『spring』队交谈过这简单的理由,都很难不会抱有敌意。对面大概也一样,厌恶彼此到那种程度。 劝诱始终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只不过是『走近』的藉口。 就算他没有开箱型车来撞飞她,从最一开始尽到礼节提出『想成为同伴』,她也会拒绝吧――只因为从『spring』队那过来。即使带了『spring』队的情报,在听完后也会把他处理掉吧。 但空空空――大约比自己还小一、两岁的少年,连那种谎话都轻易上当的样子来看,对如此单纯的心理,还是会感觉到罪恶感。 虽然她是名照本宣科的魔法少女,但未必欠缺人情味,不讲人情――和眼前的少年不同。 那名少年也向自己走了过来――然后满不在乎地向我方伸出右手。 伸出右手。 除了握手以外不会表示其他意思。 「…………」 为了继续演戏,也许还是握手会比较好――也许再缩短距离会比较好,然而她本能,或是反射性地觉得『不想这么做』。 生理上的厌恶。 再怎么说也不想和『spring』队有关的人假装握手――并非是如此认为。倒不如说脑中虽然觉得在此应该握手,但不被生体反应允许。 结果因此决定了成败。 在此没握手,是她走的坏棋。 从结论上来说――就是如此。 「嘛,先把话题摆在一旁――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子吗?」 「……啊,没问题喔。我是――我的名子是魔法少女――」 尽管没有握手,间距也十分足够。 魔杖『long long ago』的间距――空空已经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内。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autumn』队的『wire stripper』。固有魔法是――『切断』。」 将收回的魔杖如居和斩般挥出――把空空空的身体躯干,由下往上向斜一刀两断。 固有魔法『切断』。 原先为魔法少女『curtain call』被赋予的固有魔法的效果,就如同字面意思――无论什么物质都能『切断』,极为锋利的魔法。 挥舞像刀剑般的魔杖,只要碰上那『刀身』,无论多么坚硬――或者柔软,无一例外都会一分为二。 怎样的防御也好,怎样的现象也罢,在这魔法面前都毫无意义――虽然弱点是攻击范围极短(攻击范围就是手杖的长度,少于一公尺),但尽管如此,如果能捕捉到那细为操作的精密性,也是一大优点。 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和她都觉得这手杖不是矛盾――这故事所介绍的『无论什么都会刺穿的矛』――不过要是固有魔法『切断』对上『无论什么都挡得了的盾』,也会将它一分为二吧。 当然。 不管是真面目不明还是意味不明,要将毫无疑问是人类的空空空一刀两断不是问题――况且他还踏入她的攻击范围内,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对于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而言,要紧的已经准备待续,实战一瞬间就会结束,『表情』和一常不变的运转动作――本因如此。 「喀噗……?!」 连发出悲鸣的空档都没有――虽然似乎觉得有听到像是自己含糊不清的声音,但也许是多心了。也许在自己脑中回响的不是人声,而是某种声响。 可是,说是脑中有点不正确。 因为这瞬间她的头被突然飞来的拳头打碎,内容物全部飞了出来。 7 固有魔法『切断』不用多说要将『不管是真面目不明还是意味不明,要将毫无疑问是人类的空空空』一刀两断,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然而『wire stripper』的意识几乎都集中在空空身上,不知从何时起将在他身后等待,『没印象的魔法少女』拋离意识之外。 虽然也能说是空空的异常性更为突出――但在『真面目与意义不明』方面,她未必和空空有多大的差距,因此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不该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 即使像物体一样。 也不可放过。 不过再怎么看,也看不穿她――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悲恋不仅『真面目与意义不明』,在此之上还『不是人类』的事吧。 可是从魔法少女『curtain call』从绝对和平联盟那赋予的固有魔法『切断』的绝对性来看,无论对手是人造人还是机器人兵器,都能确实一刀两断――但那也是魔法发动的条件备整下,才会成立的假说。 空空踏入攻击范围。 粗心大意地踏入攻击范围――而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正要像射穿、居和般,挥动魔杖『long long ago』的那个瞬间。 在未满正想挥动这命令从大脑发出,传达到手腕、指尖为止数零点零几秒左右瞬间的瞬间――下定决心。 和空空不同,没有离开最初站立位置一步――照理确实『在身后等待』的她,与其说快跑不如说是飞奔,以拳头用力往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脸上打。 虽然想挥动像长剑般的魔杖――但在微幅挥动前全部都结束了。 自身头部的碎肉四处飞散,性命也随著魔法少女的身体倒去。 「……老实说科学兵器要与魔法力量抗衡的情况,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空空将伸出的手收回后说――的确是能握到手的距离,但来看或许还不够的样子。 「以你的速度……,不,是反应速度,确实在肉搏战上不会输给魔法少女呢。」 这么一说在桂滨,『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引起流沙时――在即将发生那流沙之前悲恋就救出了空空。虽然随后在空空表达不足的命令下她自身也被沙子吞没―― 「比起连服装都能贯穿的力量,能在魔法发动前迅速发动攻击的速度也许比较有效呢。但……」 空空俯视报上『wire stripper』名子――头部被打碎而丧命的魔法少女。 虽然与他初次来到四国相遇的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死状类似,但比起头部被爆破的她,被拳头打碎的魔法少女,画面更加凄惨。 没有贯穿服装,大概是悲恋学习的成果吧……。 「她想使用什么样的固有魔法呢?说是『切断』,但不止是这样吧。」 「非常抱歉,长官。」 悲恋边说道――边将拳头上黏著魔法少女部分的头发与肉片谨慎地剥离。 「判断为非常事态,就任意出手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置。」 「不,帮大忙了――差点就被骗到。」 空空本来有九成觉得真的会倒戈成为她们的同伴,真的是帮了大忙――怎么也想不到会被那令人畏惧的『新兵器』救了两次。 只不过再挑剔一点的话,虽然毫无受损拿到了服装,却不知道固有魔法的特性,感谢的心情就减少一半。只能认为『切断』大概是切断什么的魔法……。 总是缺少什么。 那是因为对他自身缺少什么的缘故吧。 「哄骗假装邀请成为同伴什么的……虽然不想那么说,还真是卑鄙的女孩呢。」 虽然不想被空空说是想采取哄骗假装邀请成为同伴的作战,但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要反驳那种不当的批评也办不到。 总之空空击败两名魔法少女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但也不用再次出发前往爱媛县。 知道『autumn』队要趁势攻入『spring』队隐蔽处的事,如果不折返向她们传达的话……,『spring』队会怎样和他一点都没有关系,但不能丢下留在那里的酒酒井缶诘和地浓凿。 事不顺心――说到事不顺心,就连要回往龙河洞的交通工具――箱型车都严重损毁。 空空再次看向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尸体――正确来说是她穿著、毫无受损的服装。 「又是女装少年吗……」 在忧郁似地嘟囔时,他突然发觉到。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这孩子所穿的服装, 该不会大小正好合适吧? 8 既完全没办法得知队友的死亡,也完全不知道穿著队友服装的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背著人造人折返回来的『autumn』队一行人,在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日的拂晓前,抵达『spring』队的根据地,龙河洞。 长久以来的春秋战争――毫无益处且毫无意义,春秋战争漫长的胶著,连同几名少女的性命,如今即将快速、短暂地画下句点。 第10话「胜负分晓!欢迎回来,魔法少女『pumpkin』!」 0 要崩解均衡是必得引发崩坏。 1 五分之一。 是『autumn』队终结春秋战争的概率――而且那可不是胜率,而是败率。 也就是说,瞄准崩解的均衡来发动总体战战术顺利进展的可能性有八成之高――然而,在一般胜负的八成,在和空空空牵扯到的八成,所持的意义,更要说的话是价值上的不同。 一旦牵扯到悲剧英雄,空空空的因素,概率的『高低』变成只能参考的程度――那么,要以什么来为参考以上的话,不用说就是概率的『好坏』。 当然,显现的结果毫无例外全都是『坏的概率』。 五分之一。 『autumn』的败率。 作为败率,绝非是个不好的数字――然而那却是坏的概率。 2 「……『wire stripper』。还没追上来呢,明明太阳都要升起了。」 是潜伏在龙河洞附近『autumn』队的谈话。忘记钢矢提出以本名来称呼彼此的规则,习惯以代号来称呼,说了像是担心在县境分别的同伴话语的人,出乎意外的是五里恤。 在凝聚力高的『autumn』队中,认为相比之下她对同伴意识较为薄弱的钢矢而言,的确会感到意外――至少比竿沢芸来没能来龙河洞会合还要更意外。 如果要迈入敌营,靠近那潜伏处的话,就不得在空中飞来飞去――现在『autumn』队的连同钢矢五人,在低空飞行进入某个地点后停滞不前。 虽然是等待竿沢会合的状态――但从钢矢的经验来看,由于过往一同走过生死、青春的同伴直觉,其他四人在无意中已经开始觉得她赶不回来吧。 虽只有不懂得看气氛的五里说出口――但钢矢认为其他三人也有同样的心情。 问题是知道彼此都在想的事而停滞的气氛――却不是接下来要发动全面战争总体战的气氛。明显到连不懂得看气氛的五里都知道的程度。 暂且先撤退会比较好吗――钢矢思考著。 怎么说竿沢被什么麻烦牵扯到的可能性很高――就算要前去营救也感觉已经错失了机会,但要在这不安的状态下攻进敌人的根据地,也觉得是自杀行为――在此撤退不是个英明的选择吗? 就这样实行欠缺一人的总体战要是以残酷的结果收场,能想到如果在竿沢平安无事解决麻烦后来到这时,看见全员同伴尸体之类的情况――那种事无论是谁都会极力想避免的。 撤退的话也许能和竿沢会合――只不过,这时候退却就没别的计画。就算要策划b计画或再重头开始,也明瞭赶不上时间限制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然而即便如此,该撤退时就必须得撤退。 虽然已经是不存在的事物,但杵槻钢矢的思维在这场春秋战争里始终都被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所投入的时间限制束缚著――不,那当然不能把问题归咎于她一人。 尽管模糊不清仍听到她所说的话,对『autumn』队的每个人――特别是小队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的判断力,发挥极大的影响力。 「无法再等下去了――好吧,就靠我们来进行作战。之后就向竿沢炫耀吧。厌恶的『spring』队单凭我们就能干掉。」 魔法少女『clean up』――本名忘野阻,以不允许反驳的强势却又尽可能混杂著玩笑似地宣言。 包含钢矢在内全员都倒吸一口气。不,唯独五里一人「可是……」说了一半,但似乎把话吞了回去。就算不懂得看气氛,说不定也明白队长的决心。 五里原本想说的,大概,和钢矢所想的是相同的事――但钢矢不说的理由与五里不同,她并非是因为被忘野的气魄镇住。 该撤退时就必须得撤退。 如果不那么做,不只是四国游戏,连这世上都活不了――然而同样地,该前进时却不前进,仍然无法生存下去。 虽然那个想法和钢矢的有些偏离――既然队长是这么思考的,就跟随到底。 也不见得是弄错……虽只想到坏方面,但即便少了一人,我方队伍的人数仍是胜过对方。 钢矢是如此认为,但以实际问题来看,在这时间点『autumn』队的人数是包含钢矢的五人。而在龙河洞的『spring』队人数,不包含地浓和缶诘只有三人――比她所预估的『五对四』更有优势。 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消解她的不安――因为她真正不安的原因完全是别的东西引起的。虽然那是依以前各管道所打听,『spring』队其中一名魔法少女所持有的固有魔法的缘故――但却无法理解那不安到具体的想像。 对于那种隐约的不安她的惯用套路就是『撤退』――然而唯独不能把那隐约的不安告诉队长。 「本来想趁夜熟睡时袭击来特攻会比较好――就算不能夜袭,预估朝袭也有同样的效果。吶,钢矢?」 「啊――是呢。也许在太阳将要升起的现在,是最后的时机……」 在这状况下,作战筹划人也和队长一样是不能让队友看到没把握样子――钢矢以仅存余裕的态度如此回答。 「我――也会潜入进去。」 如果真正要展现余裕,不会说是『最后的时机』,而是会夸大到『最佳的时机』会比较好,但没有那个胆量――不过是一两天,自己也变得更加胆小。 「是吗。谢谢。」 忘野说完,重新再问大家, 「竿沢不在,作战步骤基本上还是一样――闯入龙河洞、闯入基地内大闹一场吧!然后活著回来。就这样――做得到吗?」 「做得到!」,品切ころも回答。 「做得到哦!」,品切しめす回应。 「……没问题。」,五里恤答覆。 钢矢以无声来回应――受应的忘野说了「谢谢」,再次向全员答谢。 「那么,连那孩子的份战斗吧。连那孩子的份一起战斗,连那孩子的份一起胜利,连那孩子的份一起归来――连那孩子的份一同拚命活下来。しめす,」 如此激励的话语进行到一半,最后指向品切しめす――穿著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服装的魔法少女『curtain rail』。 「特别是你。让『spring』队看看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魔法恐怖之处吧!」 「是!」 坚定有力的回应。 完全像是空转般――坚定有力的回应。 3 龙河洞为天然的钟乳洞,也就是洞窟――然而与像是美国『猛犸洞』之类的名胜不同,它的全貌尚未弄清并不是因为迷宫般的洞穴。 绝对和平联盟要以那洞窟作为高知本部也不会太超过――有秘密的通路与无数的分歧,本来就不是作为像是要塞式机能般的场所。 因此,如果要闯入龙河洞内,预定是直到发现『spring』队为止都要一直线前进。 在改变或不得已要变更预定前,赶紧进入洞窟内。 钢矢以外全员出生在爱媛县的『autumn』队,虽然是第一次到龙河洞――但即便第一次,也觉得洞窟内『有什么怪怪的』。 暂且不谈内部狭窄,地面起伏频繁――岔路真是异常的多。最初下意识顺著为观光客铺设的路线前进,但不久就停滞不前,附近也变得没有铺设。 为队长带头的忘野, 「总觉得有点奇怪……」 嘟囔后很快就打住了。 钢矢也有同样的意见,但还没掌握到龙河洞内部构造的她,也无法具体地知道哪里怪异――硬要说的话,不切实际把洞窟作为根据地真是不方便到极点。 深处内部的电灯设备也比入口附近时还要少――不会是要省电吧?如果经高知本部使用过,像是自备电源之类的装置应该也会有―― 钢矢留意著四周。脚下、岩壁、顶棚――设法找出哪里有疑点。折返会比较好的想法,让钢矢内心的胆怯差点跑出来――越是想起不知从何冒出的胆怯,越是坚决提案撤退。 「……吶,忘野。『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中,似乎有个使用『融解』固有魔法的孩子是吧?」 细查到最后,钢矢试著和队长议论这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不,不是『不可能』,要是把想法与现状核对的话,可能性非常大――因此要说的话应该是『不期望』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如此。 钢矢思考的作战,从根本上就脱轨偏离了――然而在敌营,而且是洞窟中,不可能有逃避现实的余裕。 「嗯……『融解』的魔法少女『frozen』……,所以怎么了吗?」 「『什么都能融化』的魔法少女――」 春秋战争会如此长时间持续胶著的理由之一,是『因为彼此都通晓对方的意图』――知道哪个魔法少女使用什么样的固有魔法,导致被情报束缚住而无法果断出手的窘境。 对那窘境钢矢打出了服装洗牌的奇招――然而是否知晓固有魔法和是否能应对根本是两回事。 意图理解和脑中明白,并不一样。 即使知道武器的规格,也不知道会怎么使用武器――或许能够理解对方的性格,但依『spring』队和『autumn』队背道而行地互相憎恶,对于彼此的性格都没能冷静判断。 因此。 在战场上遇到还说得过去,但要是平时就不会知道她们会如何使用『融解』魔法。 在使用其他魔法少女的魔法方面,比『autumn』队原本成员还多一日之长的魔法少女『pumpkin』,才能以『如果是自己使用』的观点来思考,『自己会如何使用融化物体的魔法』――但是,思考后得出结果的答案,完全没有成就感。 「用那『融解』魔法――」 钢矢决意说道。 「融化了龙河洞再重新改造――无法想像吧?」 「!」 改变洞窟的形状。 让它变形了。 在场中的四人,大概、可能,只有忘野阻了解到那意思。虽然是相当大规模的工程,但魔法的能量基本是无穷无尽。和『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单凭一人的力量,将市区幻化为沙漠相比,这还算是小规模的。 就算是几百年、几千年的自然力量下融化岩石表面所形成的钟乳洞――用魔法之力也能马上做出相同的事。 所以才『能想到』那本身。 即便是魔法少女『frozen』改造了龙河洞内部的构造,那本身的问题是――『到底为什么她要做出那种事?』。 动机。 让潜藏她们自己根据地的『通路』变形复杂化――只听那程度的话会觉得是认真对付侵入者的对策,但她们并不怎么固守城池。 正当春秋战争中,同时也是四国游戏中最盛时期――若是将洞窟迷宫化,只会让在此潜伏的她们生活变得不便。 不像是害怕不知何时会来访的敌队而采取穴熊作战的战况――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们恣意将暂时没观光客来的龙河洞改造(对认为地球是敌人的魔法少女们而言,『破坏自然』是善行的一部分),但相反过来也不可能。 尽管施加那样的机关―― 「我――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不是为了不知何时会来访的敌对所作的举动――而是为了确实会来访的敌队的话,就很有可能做到! 如果是魔法少女『asphalt』! 「可,可是为什么,我们的侵入会――」 「! 忘野!」 叫喊。钢矢大喊――也不像是大喊。 像是与尖叫或悲鸣同时的喊叫。 也未必是发生地震,整个洞窟却开始摇晃。不对,不是开始摇晃,而是开始融解。 洞窟宛如橡胶软管般软弱无力地摇晃、翘曲、歪扭――像是被吞进生物的消化器官,五名魔法少女失去立足地。 任凭洞窟蠕动。 地面、岩壁、顶棚。 宛如周围全部都向她们袭击一样。 「大,大家――」 队长的声音,在失形的洞窟内回响――徒劳地回响―― 4 五分之一――确实是五分之一。 当然,如果经过严密的概率计算,也未必单纯是五分之一――在爱媛线与高知县的县境,无意看到驾驶在无人道路上的箱型车时,自愿去探看情况的只有魔法少女『clean up』和她两人,所以也不是不能说是二分之一――就算有什么人想竞选,最终的决定还是她去的话,说是一分之一也行。人类的意志,而且是复数人份的意志,终究和掷骰子不同。 总之,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只身去拦住空空空驾驶的车,牵扯到『autumn』队奇袭作战的失败。 原因是她在此之前一直装戴著『spring』队队长所使用的固有魔法――『传令』。 血压、脉搏、体温等等,人类的生命迹象,简短来说是凭藉无线电能在任何距离掌握身体状态的魔法――装置在她的耳垂上。 对空空空说『「autumn」队的其中一人也装置著这项魔法』,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但未必如空空所预料是在春秋战争的初期阶段设置的。 这么一来应该会有自觉――无论怎么说,魔法少女『asphalt』的固有魔法是什么,『autumn』队可是瞭若指掌。 她被装设这魔法是比春秋战争更早以前,比开始四国游戏更久之前的事。 在两队的关系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也就是没有紧迫感或警戒心、敌意或害意四起的时候,似乎没被注意到,魔法少女『asphalt』轻拂过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耳垂。 从此之后。 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生命迹象,『spring』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这件事在战争开始前,魔法少女『asphalt』连队友都隐瞒著。 极为机密的秘密。 『autumn』队也好――不论是本人还是队长也罢――有至今为止持续长时间都在关切自己生命迹象的人存在,根本是出乎意料,钢矢在得知『传令』魔法的时候,也没料想到那种可能性。 在问了『都没人被设置过这魔法吗?』,她们回答是『那当然没有』的时候,也没怀疑过那可能――没有怀疑的理由。 假如,去追箱型车的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以外的人的话,即使会遭到地球扑灭军空空空和悲恋两人搭档的反攻,也就只会受到那样的损失。虽该为同伴之死而悲伤,虽该为又有一名年轻少女的生命凋零而感叹,但就不会演变出以外的事态――不会再恶化下去。 可是,那人偏偏是她。 她的死讯,比同伴更先传达到敌人,传达到如此计谋的她手中――县境的道路上被悲恋的拳头击碎头部之时,几乎同一时间,让浅眠在龙河洞――尽管是深夜仍在浅眠的――魔法少女『asphalt』藉由『传令』魔法感受到她生命迹象的混乱。 生命迹象的混乱――不,是消失。 即刻了解到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死亡的『spring』队队长,睡意瞬间吹飞而散。 这里还有一点对『autumn』队不利的因素――既不是五分之一也不是二分之一,无论怎么计算,一分之一,发生了绝对不可避免的事态――先前不久刚离开龙河洞的空空空,飞快地正如预告将一名『autumn』队的魔法少女――或者也许已经把两名――给解决掉。就像是他所担心过的,解决掉她设置『传令』过的魔法少女。 顺著流程来思考,答案就很明显――不过也是有奇怪的地方。 空空空那方所装置的『传令』――数值上看不出有什么大转变。是看不出变化?在此如果他的生命迹象也还没消失,也许是觉得『啊,要开战了呢。敌人一名连麻烦事也一同轻松铲除』,但看不出任何变化这点,非常异常。 从魔法少女『asphalt』的常识来判断,停止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脉搏的不是空空造成的――和魔法少女交战,像是要杀死对方般的战斗,生命迹象毫无变化的人类是不存在的。 总之她并不知道――经过训练的人类,面临殊死战也能毫无惧色,就算没有受过特别训练,也有能一口气撞飞魔法少女,眼前的人头被一拳打碎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类。 存在著那样的少年。 假如没对空空空装上『传令』,说不定就只会觉得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死和他有关――然而她对这无庸置疑的事实却判断为『不是如此』。 如此一来『autumn』队突然死亡的魔法少女,完全成了谜一般不确定因素――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陷入『明明确定有发生什么,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混乱状况。 在四国游戏开始的初期,她以为不会感受到那种绝对和平联盟的事也好,魔法的事也罢,全都不知道的一般人的心情――但尽管那么说,她也不会任凭混乱摆布。 『传令』可不是为了混乱而存在的魔法――而是为了解决混乱。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话,就应该假想成最糟糕的事态来行动――反过来看,现在最糟糕的是什么? 虽然对于这问题的答案每个人大概都不太相同,但她所想的是『在混乱中遭受敌袭』――想巩固防御。 对武斗派的『spring』队来说虽是有点保守,但仍立马著手实行那主意――命看守龙河洞的魔法少女『frozen』,用固有魔法『融解』对龙河洞进行突击施工。 尽管使用『传令』魔法经过一番苦战仍得不到真实,但以结果面也很难评价采取最快行动的『spring』队队长,唯独一点能够确定,在爱媛县与高知县的县境上,和空空擦身交错的事――随后去追赶他成了『autumn』队无法挽回的过失。 明明任凭灾厄前往无人的爱媛,摆在一旁就好――黑衣魔法少女『scrap』说不定就能完成搅和四国游戏、打破春秋战争胶著的任务,同时也任命了最适合的替角。 总而言之『autumn』队的奇袭作战失败了――由于一名不在现场的少年,宛如节拍器般的心脏而触上暗礁。 然而她们作战的失败并非代表败北。在像是生物一样翻腾的天然洞窟龙河洞内,启动的战争毫不停歇地持续中。 5 姑且不论奇袭作战以失败为收场,『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必须得认知到,原先的总体战也好,战略也罢,不得不放弃的话都会像泡影一样落空消逝。 龙河洞的蠕动结束,『融解』成泥泞不堪的岩场宛如什么是都没发生过,回复原本平稳的样子――原本的样子。 先前的景色完全变换,而且在她周围她所信赖的同伴,变得一个人都不在。 「……太令人可耻。」 独自一人嘟哝的忘野阻――展现在同伴面前正气凛然的她,不在那里。那里并不存在。仅存的只是一名悲痛万分的女孩子――当然,奇袭攻击的失败不完全是她的责任,虽然始终不知情到底为什么奇袭会被发现――但她也不得不深感肩负这责任。 因为无论原委是什么,许可作战实行正是她自己――全部的责任回归到队长身上是她的想法。 队长? 「太愚蠢了……这算什么队长啊……,不是什么也办不到吗。不仅……」 不仅。 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原本一起共同战斗过来的四名魔法少女,而是昨天才成为同伴,原『summer』队的魔法少女。 杵槻钢矢。 不仅是刚成为伙伴,而且还是一见面就亮出刀子,回想起来还真是荒谬至极的人――但在这状况下,却不禁担心起她。 当然,并不是不担心她们四人――虽说没有赶上,但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意外丧命什么的,忘野一点都没想过。 也完全不认为同行的『curtain rail』、『curtain call』、『lobby』会因那样的岩盘的蠕动而身亡――她自身平安无事的话,照理她们也一样没有大碍。 相信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相信竿沢还活著是没有任何根据,但三人的存活是有依据的。 摆样子――虽说起来会有点奇怪――『autumn』队和『spring』队的均衡可不是摆摆样子闹著玩的。 各有各能够对应这程度『融解』的固有魔法――虽然现在每个人的固有魔法都洗了牌,但确信著自己队伍内没有因不是熟练使用的魔法而被卡在岩石中之类的傻子。 然而杵槻钢矢没穿著服装――也就是无法使用固有魔法的状态。没有能对应『融解』魔法的方法――对龙河洞的蠕动没有任何对策。 不。 如果是她――如果是极为机智的她,即使不能使用魔法,也有可能对应魔法的事实,忘野可是亲身经历过。单凭一把水果刀,杵槻钢矢就压制了『autumn』的队长。 照理同样就连这次都克服过去――有希望是如此的心情,但的确能正如所言,『克服过去』。 要是没有保护著我――保护著忘野阻的话。 洗牌过的服装之中,只有变成使用魔法少女『lobby』的固有魔法的忘野,是唯一不适合对应这蠕动运动的。魔法少女『lobby』从绝对和平联盟那赋予到的,是凶恶到不合情理、狰狞到荒唐至极、骇人听闻到毫无止境的固有魔法――因此这也是在洗牌时,忘野积极『退出』的原因。当然,对钢矢说服装尺寸的问题也不是在说谎,但除了五里恤之外,能使用那魔法的――判断能驾驭它的大概只有自己才是较大的原因。 那样的魔法, 不想让品切姐妹姊妹或是竿沢使用――不,是完全不想使用到它。 现况下虽然忘野握有那种固有魔法――在某种意味上,也能说虽然忘野握有连『autumn』队如此忌讳,握有『绝对和平联盟追求过其中之一』的魔法,但很难说是合适回避『波滔洞窟』这现况的魔法。 毕竟用途终究是倾向于生物――像是岩石或石块的无机物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所以在那瞬间。 像是趁她们看透,发觉自己才是被『spring』队伺机等候而动摇的瞬间,使三百六十度的岩面,全方位压迫过来的――然而面临那危机状况她没有应付的对策。 只能赌在服装的防御机能。 本来这么想的她胸口被推了一把,是杵槻钢矢的手――她伸手推开忘野的身体。 把忘野推到一旁――犹如要代替她般,被卷入融解的岩流中――不仅没穿著服装,换言之连魔法都没有,还一点防御机能都无法作用的她,承担了本来忘野该承受的所有伤害。 「…………!」 什么事都没能做到。 岂止是――被庇护、被守护。 还受人以恩报恩。 对这点也非常气愤――明明是钢矢再三叮咛过忘野『别做像是保护同伴而丧命的举动』,然而却又保护了她。也许那是她说过的『如果队长阵亡会因士气低落进而导致队伍的灭亡』这意味,所以禁止令只适用于队长身上。 尽管多聪明灵敏也不知道吧? 你不在的话。 我的士气――也会如此低落啊。 「即使是以局外人的心情来参加――我也会难受啊。」 唯一那股愤怒让她重新奋起振作――觉得不能在此低落个没完没了。 虽然由于敌人的策略让队伍分开散乱,但战斗还没结束――就连钢矢也未必会那么死去。就算淹没在融解的岩流之中,只要去搭救不就行了吗――然而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就好了。 大笨蛋啊。 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适可而止啊。 还有最后的,谢谢―― 「不过问题是,到底为什么『frozen』会中途停止洞窟的『融解』呢――明明也有直接全部融解掉的手段。」 「那个啊,是因为我这么说的喔,『clean up』。」 虽是随口说出的疑点,但似乎一直在窥伺忘野的人影,从洞窟深处现了身――以俗不可耐又作做不自然的演出登场。 用不著说,用不著听,用不著看――在那现身的是『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 「这么做是想试著和你谈话――最后的谈话。而且无论如何,我都要用我这双手,亲自送葬你……」 「…………」 忘野沉默以对。 『autumn』队和『spring』队,从两队伍间的对所引发的春秋战争――终于到现在,双方队伍的队长,在复杂地改造过的龙河洞中,狭路相逢。 6 魔法少女『asphalt』向自己的劲敌说明『不把洞窟融尽的理由』,虽然是真心话,但也是有其他实际的理由。 毕竟这里是绝对和平联盟得基地,没心思做出完全无可挽回程度的破坏,令人意外地也许才是最大理由――其二的理由则是洞窟内还有空空空的同伴,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 也就是有『客人』在的情况下,做得太过火,敌人连同客人一网打尽的想法,她是办不到的――总而言之有想到也驳回了。说起来像是会影响到『客人』的战术,本来就不是她的作风――是空空过于小心谨慎,虽也能说是妥当的防备,但和他相比较为强势的魔法少女『asphalt』,至少从这件事上,她还算讲道理的。 直到空空回来之前――在生命迹象正常下是没打算伤害她们。 正因如此才会命队友『融解』洞窟,即便不说是最小限度,也有限定行动的范围――即使不能确定单纯地融解掉全部就会分出胜负,但那的确救了『autumn』队。 归根究柢由于空空空和『spring』队的联系而决定让两名『外人』滞留在此,要说的话还是第一次,他的存在带给『autumn』队正向的好处――但说是这么说,被迫分散的『autumn』队每个人,毫无疑问都各自陷入了困境。 虽然人数方面,在她们自己的认知中还是处于优势――但队伍被迫分散使发动总体战变得毫无意义。可以预料到『spring』队大概是意图要各各击破四散的『autumn』队。 可是,用『蠕动洞窟』来分散队伍的做法给人种割鸡焉用牛刀的感觉,以扰乱五个人类来说多少都欠缺了准确性――虽的确是让半数以上的成员孤立,然而还有两人。 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品切しめす和品切ころも,唯独双子姊妹,就算洞窟再怎么激烈的摇晃也分不开――既没有手牵手,也并非互相拥抱著――却在蠕动结束后,仍在相同的场所。 虽然这偶然的结果要说是发挥双子的神秘性也太过神秘,但在这情况下没被分离――不仅是同伴而且是有血缘关系的亲骨肉在身边,更是打上强心针。 因此她们两人面对这种状况,不会低落绝望到像队长那样――倒不如会觉得只不过是在敌营中,『胜负现在才开始』之类的。 「没问题。这种像是虚张声势的东西――大家一定都平安无事。」 「也是。『frozen』能够『融解』的东西是有限制的――不过,再那么做会挺为难的,还是赶紧找到收拾收拾你们吧。」 进展顺利的话,しめす和ころも会商量今后的方针,重新再向洞窟深处前进吧――多半是不会被关起来的。 提到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是有限制的,这大概也是限制之一吧――让洞窟变形并不是特化的魔法,那只是魔法的应用方式,就算しめす和ころも分开或受伤,也不可能把她们关进融解的岩石中。 即便是被关了进去,依服装洗牌的结果,除了队长和钢矢以外都能应对……。 双子姊妹与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不同――尽管受了伤也一样――能说些轻蔑的话并不是因为这里是洞窟内。了解彼此本领的她们,当然会知道『融解』魔法的限制――就像是在爱媛,队长和钢矢合力击败『spring』队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所使用的魔法『振动』,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一样无法对生物产生效用。 能融解的始终只有岩石、钢铁之类的无机物――在那点也能说,和现在魔法少女『clean up』所持有,原本是魔法少女『lobby』使用的魔法极端的相反――『spring』队和『autumn』队的对比本来就很多,这也是其中之一。 总之虽然被突然袭击而吓到――明明是来发动突袭的却被出其不意真是没辙――但在互相注意到彼此时就不会发生第二次。『融解洞窟全体』这出乎意外、大规模的突袭,再使用第二次也只是同个模式。只要平静下来,蠕动的洞窟就像游乐园的游乐设施――那是双子姊妹的见解。 两人能那么有自信也许是服装洗牌后,现在持有的固有魔法,倾向于洞窟这种类型的缘故。 品切しめす穿的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服装――联动魔杖赋予持有人的固有魔法,是『消灭』。 该魔法的对象会从这世界上『消去』的魔法――毫无道理,一点也不夸张,真正地『消灭掉』。 如橡皮擦擦去笔迹――如删去短信――只要挥动手杖就会『消去』存在。 既不是远距传物到别的座标,也不是变质换成别的状态――更不是透明化伪装成看不见。 毫无夸大地『消去』。 完全消灭。 不可逆的消灭。 就只是如此――被关进洞窟只要让包围四周的岩石一一『消灭』,现在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出去。 虽然是徒劳无益的假说,要是在县境阻挡箱型车时,魔法少女使用的魔法不是『切断』,而是惯用的『消灭』的话,也许就不会迎向那种死亡――不。 无论使用哪种魔法,如果在发动魔法前遭受攻击,一样会完了――しめす也无法躲过最初突袭的蠕动。 然而,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最糟的情况她可是有连洞窟本身全部『消灭』的王牌,没理由会胆怯――而且双子姊妹还有另一个,虽没有『消灭』那种程度的攻击力,但正好带有对现在情况再合适不过的固有魔法。 固有魔法,『穿透』。 不管怎样的墙壁,什么样的障碍物,都能像漫画出现的幽灵一样『穿过去』、『透过去』的魔法――把她关起来也毫无意义。 原本是『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所使用的魔法――正因如此以ころも而言虽然也会不安,但队长带给了她强烈的信赖感。毕竟自己现在使用的是为队伍核心的她的固有魔法,同心协力能打起精神,毫不害臊去战斗。 因此她们的士气完全不会低迷――就算奇袭失败,战力也被迫四散,也不会丧失战意。 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现在已经不足为惧――『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的『传令』,先不谈长期战,难以想像会对短期直接的决战有帮助。 而『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在没沙子的洞窟内根本无用武之地――不过要是使用『振动』的魔法少女『decimation』还在,大概会有让岩石振动破坏进而制造沙子,骇人的合作展开吧――不过依现在的位置,别说是土佐犬,连做一只吉娃娃都很勉强。 ……当然,『沙法师』的魔法少女早已命绝在沙中,连块肉片都没残留在这世上的事,她们姐妹俩也无从得知,不过有没有那情报都一样――哪个都不是问题。 因此从固有魔法这观点要警戒的,只有魔法少女『asphalt』她一人而已――然而没提及到『spring』队最后一名的魔法少女,却是现在最该谨慎的对象。 「走吧,ころも酱。」 「嗯,しめす酱。」 虽是双胞胎姊妹,但真的很久没称呼彼此的名子――即便只是如此,也想对新同伴的钢矢致谢。 实现姊妹俩难以实现的事。 虽和忘野一样在意著没穿服装的她,现在是否平安无事――但现在比起寻找同伴,两人决意还是全力打倒敌人。『lobby』……五里恤,用不著担心吧……。 之后两人往洞窟深处――其实哪里才是通往深处她们也不知道,只是凭感觉前进,但如果两人要感谢的对象,杵槻钢矢在的话,就算不反对前往深处,也会多少试著改革她们那种意识吧。 不,最低底限的手牌早就打出去了。 藉由服装洗牌的手段,钢矢试著改革『autumn』队的意识――不要对魔法过度仰赖,不是被魔法使用而是使用魔法的立场来面临战斗,为了让她们变成那样的魔法少女,所以才会提出衣装交换的策略。 让她们持有各自不熟练的魔法,产生紧张感――进而想疏远稀以为常的魔法,讲明白点就是脱离随兴使用魔法的习惯。 以经验法则为基础的钢矢如此教导,双子姊妹却没符合她的期待――这么说的话,也许对陷入自我厌恶的忘野,产生出某种效果――然而那双胞胎即使面临这种状况也觉得『因为有魔法没问题的』,要说就是乐观的想法。 虽然没有丧失战意是件好事,但那是出于同伴的固有魔法,『消灭』和『穿透』――使用这两魔法,就算被岩石包围也知道没问题才产生的乐观、战意――也就是仰赖著魔法。 如此来看钢矢的计画还太单纯――对至此以来交朋友都维持像随时能脱离的适当距离,联系也松散的她,真的不知道『autumn』队的团结力那么坚强。 虽然洗过牌,但拿到新的魔法也是队友的魔法――不习惯是不习惯没错,但也不能说不精通。一直以来都近距离看著同伴使用魔法的样子就绰绰有余。 如果悲恋没杀死对方――如果没在魔法发动前攻击的话,连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都熟练操控『切断』魔法到不令人觉得是第一次使用的地步。 所以最终她们的思维还是停留在对魔法的依存上――『只是溶解物体』,生气勃勃地说了轻忽『融解』魔法的话语,却怠慢了『到底对方会如何使用魔法』的考察。 比如『摩擦』的魔法少女。 没有思考魔法少女『belly roll』到底会利用什么手法来攻击她们――或者也许是她们还没脱离发动奇袭的认知。在奇袭暴露的时间点上,能发动奇袭的,倒不如说是对她们自己―― 「ころも酱。脚底很滑要小心喔――」 那句话。 那句不经顾虑的话语 成了品切しめす――魔法少女『curtain rail』最后的遗言。 滑溜。 如此说完的她,为了更深入完全变形成迷宫化的龙河洞,踏出了一步――滑倒而撞头致死。 7 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队友『verify』的名子都带有甜味,但她们并非是双胞胎也并非是姊妹――她的固有魔法『摩擦』,是操控物体摩擦系数的魔法。 (译:『belly roll』日文为『ベリーロール』,而『verify』日文为『ベリファイ』,而开头都有个『ベリー』,也就是『berry』莓果、酱果。) 降低摩擦系数,会使重物滑溜,像在地面上溜冰一样,相反提高磨擦系数,能够煞住移动的物体固定住――扭曲物理法则,和那些强力的魔法相比的话『就只是那种程度』的魔法而已。 和『振动』、『融解』相同,只能作用于物体的魔法――在那种意味上,『spring』队的魔法的确与武斗派之名不相衬,但在使用或应用性上,『autumn』队可是望尘莫及。 若是在最初失去『沙法师』的『verify』,似乎也能说决定春秋战争的趋势――但是,『spring』队是凭藉像从一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的战力一直战斗过来,而统率她们的正是魔法少女『asphalt』。 『传令』,岂止是难以上手,连用途都不见得想的到的魔法,采行和忘野阻不同的做法登上队长之位,是名守护队伍,得到信赖的少女――虽然那法则绝非绝对性,但空空在听到关于『传令』魔法的时候,对她所想的至少是正确的。 拥有优秀资质的魔法少女,赋予她们乍看之下用途较少的魔法――在思考使用手段有限的魔法的应用性方面,魔法少女『asphalt』可是出类拔萃。 以『融解』魔法实行洞窟的改建工程的想法也是出自于她――回过头看,像是共振破坏的『振动』魔法或和『沙法师』联动使用的想法,源头正是她的主意。让『沙法师』制造沙像来故弄玄虚也是她的杰作。 而且利用『摩擦』魔法,做了机关导致魔法少女『curtain rail』丧命的,依然还是她,魔法少女『asphalt』的主意。 钟乳洞里脚底不稳,本来就很容易滑动――就再弄得更容易滑倒。正确来说,比起周围更让容易滑倒的地方四散在洞窟内。 引起轻为到你我都不会发现有使用魔法的变化――当然,『spring』队的人是知情的,但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始终认为只不过是潮湿的岩地。对脚下附魔的可能性失去戒心――最后导致魔法少女『curtain rail』滑倒失足。 就像疏忽大意的人在脚底不稳的场所一般都会跌倒,仅只是跌倒――让没有服装保护的头部撞到突出的岩块,直接失去意识。 虽然出现出乎『spring』队期待的成果,但魔法少女『curtain rail』也没受到挣扎――比起直接死在战斗中,或许这样还比较幸运吧。 至少不会变成追赶被杀的下场――也许比起剩下一人的双子多少还幸运点。即使跌倒受到骨折左右的伤害,也一定会被同样的方法杀死。 「し――しめす酱!」 刚想急忙靠近倒下的しめす身旁――但在此品切ころも遵守了しめす最后的话语。 很容易滑倒要注意。 就算不是在知道敌人设置机关后所发出的忠告,她也使尽全力止住反射性的动作――如果没有那一句话,也许ころも会重蹈しめす的覆辙。 但是,双子姐妹的跌倒――虽然能直感到会发生如此浮夸的跌倒,是因为魔法少女『belly roll』设下的机关,但动摇了ころも是不争的事实。 趁著动摇有十足的空隙能设置魔法――让她发动不了她手杖的『穿透』魔法。 慢了。 想发动魔法的时候已经慢了――她滑了手,手杖掉落到地上。自己的手穿过了魔杖,一瞬间还以为用了『穿透』魔法,但并不是如此――在昏暗的洞窟里要拾起掉落的手杖,那是办不到的。设法抓住也抓不住――滑开。 就像想抓住鳗鱼一样,抓到却又从ころも手中滑开――魔法少女『curtain call』匍匐摸索著手杖。从侧面看虽然是个滑稽的情景,但她自身是很严肃。认真且严肃。握不住魔杖理所当然也用不了固有魔法――使用不了的话在这敌区、敌营是无法生存的。要是这时再一次『融解』发生蠕动,就不能像刚才一样得救――那种想法让她著急起来,著急又更容易使手杖滑开。 正因为对魔法强烈的依赖感――才对那手杖顽固地坚持。如果杵槻钢矢在场要给她建议,大概会说『已经够了放弃那手杖吧,之后用肉身应对』――然而事实便是钢矢并不在场,因此也没有任何建议。 什么也办不到。 就算对拼命想捡起手杖的品切ころも提出建言,也不确定是否会传达到――因为失去余裕的她,连现在不该防范龙河洞会再次蠕动,而是该戒备著让她的双胞胎姊妹滑倒,而且夺走她魔杖摩擦系数的魔法少女这种事都想不到。 不过,抓稳手杖的话一切都能解决,一切都能拯救,就像相信著丧命的しめす会复活般,继续打滚,继续将手伸向持续滑动的手杖――因此没注意到从背后偷偷靠近的人影。 「啊!」 与魔法少女『curtain rail』不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临终的话语,是如此短促的悲鸣。 啊。 随后沉甸甸地倒趴。 身体并没怎么滑动――以石块痛殴追著手杖的她的后脑杓,以致夺取性命的麻花辫少女,正是『spring』队的最后一人,『摩擦』的魔法少女『belly roll』。 8 魔法少女『belly roll』的样貌,客观来描写氛围的话,是名极为普通的女子初中生――实际上她的性情就是极为普通的初中生。 撇除正接受著与地球为敌的教育,撇除魔法少女的身分,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遍布日本全国的女子初中生没什么不同。 因此在那个时候――在品切ころも和品切しめす,动都不动的双子姊妹面前的她,所采取的行动也能说是极为一般。 即是,『怀著是否真的死亡的不安,一次又一次过度杀伤』――和像是不停刺杀尸体全身到再也复活不了同样的心理――至少依本人的感觉,对头一次杀人不怎被锻炼过的她的心理,是做出极为认真的选择。 取求安稳。 用手中的石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反覆痛打她们的头部,不断杀死她们。 执傲到没必要的程度。 不断杀死杀死再杀死。 虽然『spring』队的队长有针对『autumn』队的奇袭为她策备完善的计画,然而不得不说她对实行计画的人的压力瞒不在乎。也许是因为她自身拥有坚强的心理,尽管是同伴也无法想像他人心理的软弱。 独自打倒两名敌人这点,魔法少女『belly roll』可说是毫无疑问立下了辉煌的战果――可说是回应了队长的期待,但之后的行为只能用非常粗暴来形容。 不,硬要说的话。 带来被敌人杀死的强烈压力,也能说是双子姐妹的逆袭吗――这里是洞窟内,发出任何声响本来就会产生回音。连品切しめす的跌倒,或是品切ころも遭受最初的一击,明明都有大声的回响――魔法少女『belly roll』之后却仍磕磕声不断痛殴死者头部。 那宛如就像拍响大鼓宣告『自己在这里啊』一样――在蜿蜒的洞窟里迷路,随时都会有谁不知从哪冒出来,做那件事的风险一般来说魔法少女『belly roll』也能理解。但现今的她和平时并不一样――她杀了两名敌人。 杀了所属同一组织,本为同伴的两人。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事实上,『autumn』队也好『spring』队也罢,都在苦思著――她如此嘟囔,像是代表不停苦思的全员。 当然,这里没有谁会回答她的疑问――尸体也不会说话,而且, 「…………」 被她所发出的规律声响引导,来到这血肉横飞战场的人――也不打算说任何话。 对魔法少女『belly roll』而言既不是幸运,也不是背运,公平地在同一时间得知一好一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依循著那声音来到这里的人,不是『spring』队的魔法少女,而是可憎的『autumn』队的魔法少女。 好消息则是,那名魔法少女,不是从她背后,而是从正前方走来――如果从后面过来,拼命不断杀死尸体的她是不会发觉有人接近吧。 「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对那名新登场人物的闯入,她反应过度的举止既不能说是幸运也不能说是背运,既不能说是正确也不能说是错误――同样也不能说是糟糕的时间点。因为即便是平常时候的她,大概也会作出同样的行动。 原因是据她所知此时正面现身的魔法少女『lobby』,拥有绝对和平联盟史上再危险也不过的固有魔法。 比起危险,更应该说是恐怖。 在这距离之下面对那种魔法,大多人毫无疑问都会陷入恐慌――想究竟『autumn』队的魔法少女们为何会和持有那种固有魔法的家伙交朋友,为何那名最年轻的魔法少女能从绝对和平联盟那分配到那种魔杖。 那魔法是,直接了当地『绝命』。 触碰到的性命绝对会被杀死的魔法。 现在她所抱持『不知道是否能确实杀死双子姊妹』的烦恼,魔法少女『lobby』并没有――使用被赋予的固有魔法,只要碰触就能夺取性命。 从敌方来看,在被触碰到的时间点上,仅只是触碰到就意味著败北――意味著死亡。 和毫无疑问能让人类死而复苏,所属『winter』队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使用的固有魔法『不死』,可说是两极端的魔法――虽然极端在某种意义上也很相似,但危险的程度可是完全不同。 面对那家伙还能保持冷静根本不合乎道理――没慌张失措的人才不正常吧。尽管如此魔法少女『belly roll』在此仍采取最适当的行动。至少不会认为是此时此刻前,继续『不断杀死尸体』这愚蠢行为的人物。 那就是。 『投掷手中的石块』――只好在不能继续缩短距离的情况下分出胜负。 她持有夺取一切生物的性命,犹如死神般的绝对魔法,但却杀不死无机物――因此『投石』这原始的攻击,对她是非常有效的。 而且在此对魔法少女『belly roll』又有了好消息与坏消息。这次先从好消息开始,投出去的石块,恰好命中魔法少女『lobby』的脸上。石块命中什么的,对在以往人生或者也许连一次都不曾投掷过的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迹。 然而坏消息是。 现在的魔法少女『lobby』,是和同伴交换了服装,变成不是固有魔法『绝命』的使用者――无论洞窟内再怎么阴暗,就算服装沾染上污渍,仔细看也会注意到,唯独却没有仔细看的余裕。 时间的余裕也好,精神的余裕也罢。 完全没有。 主要是钢矢所思考出服装洗牌的作战起了作用――那么,那时魔法少女『lobby』持有的固有魔法是? 正是身亡在那,而且死后又不断被杀的魔法少女『curtain rail』,原本从组织那分配到的魔法――『反射』。 可以说是专门防御的魔法――将身体受到的冲击或魔法等等,全部反击回去的魔法。 被殴打的话就会还击被殴打的伤害给加害者,被踹的话就会奉还被踹的伤害给加害人,像是诅咒反弹的魔法。假如钢矢所比喻的炸弹投往四国,只要是她受到的伤害,都会还给投下炸弹的犯人。 『spring』队难以攻破『autumn』队的主要理由之一,就是『反射』魔法的缘故――如果用这魔法能防守完备,无论是『振动』、还是『融解』、或是『沙子』,通通无计可施。 像是和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固有魔法『切断』成双成对,魔法少女『curtain rail』的固有魔法是『反射』。 总之,魔法少女『belly roll』对仅此现在使用的不是『绝命』而是『反射』的魔法少女『lobby』投出石头――而且是以像不能再被投出同样轨道般的完美控球力来投掷。 说到结果会如何演变的话――本来五里恤会遭受的伤害,全由她的脸面来承受。 死的瞬间,如果有理解自己身体发生什么事的余力的话――要是能查觉到额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到的感觉是起因于自己投掷的石块,她一定会这么想吧。 什么啊。 果然一次就十分足够了―― 9 即使不是扔石块过来也能料想到会突然袭击,魔法少女『lobby』,五里恤反射性让固有魔法『反射』发动著――而且赶上了。 虽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魔法最大的缺点是只能保护自身――虽然根据使用方法说不定会有所不同,但就连原持有人品切しめす也想不到其他『用途』。 总而言之,杀死双子姐妹的凶手,五里什么事都不用做――真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死了。 被自己投出去的石块给砸死,就像是自杀一样。至少对五里本身,既没有杀死她的实感,也没有为同伴报仇的实感。 单纯只是保护自身的心情。 对那种心情感到眩晕。 「……啊ー」 拾起脚边什么伤都没造成就落下的石块 ――怀有杀意且投中的石块。 为什么反射性保护了自身呢? 明明不要保护就好了。 虽然她们服装洗牌的作战,至今为此刚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她,但会成功的最大理由,也许是作为最年轻魔法少女的她,资历最浅的缘故。 对固有魔法依赖感,或是视固有魔法为理所当然的感觉,比起其他成员更微薄些――所以说不定是钢矢的意识改革成功了。 意识。 然而,对于作为魔法少女的觉悟过轻,最年少的她的意识而言,完全承受不了同伴死亡的重量。 就像魔法少女『belly roll』无法忍受敌人死亡的事实――魔法少女『lobby』也无法接受同伴死亡。 品切ころも死了。 品切しめす也死了。 竿沢芸来一定也死了吧。 没穿著服装的杵槻钢矢也是。 连现在持有五里的固有魔法『绝命』,被关在洞窟内而绝望的队长,忘野阻,一定也――绝对死了错不了。 尽管如此一直都抱持些微希望相信大家还活著的心情,在两具现实的尸体面前――荡然无存。 为了她不够纯熟的心灵而毫无理由相信同伴――然而明明同伴都死了,却只有自己还活著,感到如此不自然。 自然会那么想。 「就是这种东西啊,人生。」 她用捡起的石块,再次砸了自己的额头。魔杖早就收回成手表――所以不会发动『反射』。 死因是,作为魔法少女的教育不足。 不――也许单纯只是符合年龄未成熟的精神。 最年轻的魔法少女,五里恤。 虽然不知道在想著什么,但话语总是围绕在同伴的她最后所想的,仍旧往常,全是同伴的事吧。 10 魔法少女『frozen』――『spring』队的魔法少女,『融解』魔法的使用者『frozen』,一直待在龙河洞外面。从外面使用固有魔法,让钟乳洞恣意变形――虽然可能有像是『反射』魔法的反作用力,很难调控情况――但现在分配到的第一阶段任务已经结束,要移往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即是『迎击从里面出来的敌人』。 内部发生什么,虽然完全没有办法掌握,但她并没有焦虑――也没在担心。她和魔法少女『lobby』不同,是能毫无理由相信同伴的性格。 但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也告诉过她。 『一旦有非常事态就融解掉全部,一个人逃走!』――在外面的你应该是能逃走的。如果我和「belly roll」败北,就算只有你一人保住性命,也能避免『spring』队的全灭――只要有一人活下来,「spring」队就不会输。』 「要是有第三阶段,你的任务就是逃走。」――如此接受命令。 其实魔法少女『asphalt』在昨晚早就决定为人数减少的同伴做好退路――说非常事态只是制造藉口。 那也是『autumn』队魔法少女『clean up』的疏忽――如果她有对魔法少女『lobby』下达同样命令,她的队员就不会自杀吧。 作为队长的资质是不同的。 思考到连自己死亡都计算进去的『spring』队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和完全不能把同伴死亡计算进去的『autumn』队队长的不同,鲜明地显现出来――要说哪方比较好,哪方会胜出,虽那本身就不是问题,但在春秋战争的最后局面上,『spring』队那方是走了运占取优势。 可是,没有到决定战局的程度――确实魔法少女『clean up』是以同伴,特别以魔法少女『lobby』还活著的前提来思考,虽然疏忽给予后路,然而未必魔法少女『asphalt』一个也没疏漏到。 在对应奇袭之际,没有疏忽下达第三阶段的命令的确值得嘉许,但在第二阶段却有漏洞。 『迎击从里面出来的敌人』。 明确且清楚的命令,但对魔法少女『frozen』,对全心、毫无顾虑相信同伴类型的人,应该随后附加这条命令。 『但也要提防外面的敌人』。 外面。 这情况应该说是『上面』――对从正上方降下的攻击,她可说是完全无法对应。 连发出一丝悲鸣、呻吟都没有――从头到尾遵从队长的命令,只戒备洞窟出入口的魔法少女『frozen』被压碎了。 啪嚓一声上半身被压烂了。 吃了一计从正上方降下――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却完全不能飞行的机械生命,连同重力加速度的落下直拳。 「已确认对方死亡,没问题了,空空长官。」 边泰然且没受半点伤害(损害?)地从被压烂的魔法少女身上站起,边抬头看自己从哪降下来的方向――也是正上方说著的,正是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悲恋。 在她视线前方的是名漂浮的女装少年,身穿之前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穿著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地球扑灭军的英雄,空空空。 从那位置将他抱著运送过来的悲恋『丢下』――虽然没有投下真正的『炸弹』,但就像『autumn』队每个人从钢矢那听到的一样使用『新兵器』的方法。 一般而言,从上空丢下做成人型的东西是会伴随著不安……,但有过从更上层的高空落下经验的空空,对准目标到松手都没迷惘。 「是吗。那就正如我所宣言,成功打倒两名魔法少女,但……」 一面说话一面降下的空空――快速著陆在悲恋旁边,看向说是凄惨也不足以形容的少女尸体。 完全看不出那双眼在看到尸体时所照映出的人心会有什么类型的情感――单纯只是做确认事务的双眼。 「……但是啊,两人都是悲恋的拳头直接击倒的,而且这孩子,大概是『spring』队的魔法少女吧。」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长官。」 虽然悲恋毫发无伤,但边介意身上的污秽边问道――在县境的时候也是,介意沾黏拳头上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碎肉似的,空空认为也许是这机械喜欢乾净。 「你看。上半身虽然被压烂了不是很清楚,但仔细看看下半身,腰围很符合服装的尺寸对吧?和『wire stripper』不同。」 「的确像是如此。」 「也就是说没有实行服装洗牌的可能性很高――大概这孩子是『spring』队里负责看守的。」 「那么,这样好吗?就这么杀了,」 单纯问到一半, 「不过也只能杀了对吧。」 单纯自己回答。 「从外面看龙河洞也一目瞭然,假定到处『融解』得泥泞不堪是她的魔法――要是做得不够彻底的话,说不定会连你身体一起融化。只好在被施魔法前以一击决定胜负。和『wire stripper』作为对手时一样。」 「的确。我的身体也会受魔法作用。我的身体没有被施加对抗魔法的防御系统――但,长官。那是以和这名魔法少女战斗为前提不是吗?我们和『spring』队为同盟关系,好好商量就行了吧?」 明明刚刚才用自己的拳头打烂『这名魔法少女』,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问出那种疑问的悲恋,虽然既不像人类也不像机器,而是不上不下的存在――然而回答方的空空也一样,既不像人类也不像机器。 真是绝配,他这么想――自虐地想。 「这么说是没问题,但也没办法。因为先前的同盟同伴魔法少女『pumpkin』……,钢矢多半在『autumn』队阵营的样子。」 空空说道。 「服装洗牌这主意,一般的魔法少女是想不出来的……,虽然对我们没效,但如果思考是有谁把那种主意带进春秋战争的话,那么一定会是钢矢。」 「欸?」 不明不白点头的悲恋――提及『pumpkin』啊钢矢啊,既没见面过资料里也没这号人物,因此什么也无法反应吧。当然,钢矢提出服装交换的主意,空空原本也无从得知。 「如果钢矢跟『autumn』队有同盟关系,那我也必须得协助那方――因此才违反信义原则。」 虽然空空厚著脸皮说出那样的话,但其实未必在开玩笑,倒不如说是一本正经――以他立场而言算是合乎情理,实际上也合乎情理。 如果一般人在打倒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时间点上,即使有先前结为同盟的同伴,大概也不会抱持『加入「autumn」队』之类的想法。 「所以悲恋,我们接下来进入洞窟内,必须得救出作为人质的那两人。」 虽然空空一开始推断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要独自闯入龙河洞,但在发觉到是服装洗牌后,如果要那么做,揣度是打算发动总体战的全面战争不会错。在前往龙河洞的途中,发现空空而派一人来侦察,就几乎看穿了真实――如果先行的『autumn』队主力部队,现在,在这变形的龙河洞中,正和『spring』队交战的可能性很高。 在完全不知道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和自己一样被设置『传令』魔法的事,也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扣下破坏钢矢作战的扳机的情况下,空空是想说,「如果地浓真的是钢矢的同盟同伴,要是她死在这里,就没脸见钢矢了。」 虽然现况早就无颜以对,但本人却没注意到――恐怕一生都不会发觉到。 就算空空死了也治不好。 虽然稍嫌略晚,总而言之,空空空和单凭行动来看更有杰出、溢满勇气英雄写照的『新兵器』悲恋,一同深入成为战场的龙河洞中。 11 说是稍嫌略晚――但实际上已经太迟了。 在空空踏入龙河洞的时候,春秋战争可说是几乎快结束了。先前停滞的战斗都像在说谎般,双方队伍接二连三不断出现阵亡者――到最后两队的原成员,就只剩两队队长还活著。 魔法少女『asphalt』。 魔法少女『clean up』。 在龙河洞深处对峙的,只有因缘相交的两名魔法少女。 因缘……? 魔法少女『clean up』如此想到。 但是自己面对这眼前可憎的敌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因缘呢――为什么憎恨到这种地步,如此互相仇恨,却要在这里相遇,变得完全无法理解。 原本的因缘。 明明应该是携手合作的因缘。 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 比起魔法少女『belly roll』嘟囔的话语,她更是深切感痛――和她面对面的『spring』队队长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吧,然而对方的情况稍微不同。 与其说是情况,不如说是持有的情报不同。 为『传令』魔法少女的她,与天敌、宿敌面对面的当中,得知同伴的死亡――魔法少女『belly roll』和魔法少女『frozen』的死讯接连传来。 当投下『新兵器』悲恋的时候,由于空空的生命迹象仍旧没有大幅度的变动,理所当然魔法少女『asphalt』会判断为她两名同伴是在和『autumn』队的战斗中丧命的。 只有掌握同伴生命迹象的她,是不会知道品切ころも、品切しめす、五里恤的动向――无法推测她们是生是死。 时常假想成最糟糕的事态来行动,因此才能回避『autumn』队袭击的她,在此假想的『最糟糕』,就是在洞窟中被敌队四对一包围。 四对一。 即便没有显于表情上,这数字要在心中承认败北也十分足够――不,是知道的。知道比起『spring』队,『autumn』队是以队长的向心力来维持的队伍。 所以知道在此她战胜魔法少女『clean up』的话,就算是四对一,战局也会逆转――知道队长的死亡,即是意味著『autumn』队的崩坏瓦解。 可是……。 魔法少女『asphalt』看向死敌穿著的服装,敏锐察觉到和平常有所『不同』――敏锐到连自己都觉得心烦。没注意到的话行动会更加大胆――。她正穿著魔法少女『lobby』,『绝命』魔法的服装―― 「……呼。」 原先魔法少女『clean up』的固有魔法『穿透』,不具任何攻击性就轻忽大意在她面前显现身姿真是失策――交换服装什么的是谁出的主意?被杀的同伴大概也中了这伎俩吧……。 无论如何,姑且不论不成熟的魔法少女『lobby』,连想都不敢想,是老练的魔法少女『clean up』来使用这『被碰到就会死』的魔法。 事到如今才要逃走也太愚蠢―― 对在外头看守出入口的魔法少女『frozen』下达一有紧急状况赶快逃走命令的她,在认知到自己站在那个立场上才觉得那是多么离谱的命令。 并不是一个人逃走很乱来。 同伴死了,变为孤身一人。 要在杀死同伴的敌人面前逃走根本毫无道理――要背向眼前的死敌根本办不到。 身为『spring』队的队长。 作为『spring』队的最后一员。 即使心里认输――就算不得不承认,也不能就这么认输,就这么死去。 ……但正因如此,魔法少女『asphalt』比魔法少女『clean up』的感触更加深痛。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那就来谈谈如何?」 回应敌人走漏的嘟囔。 当然,现在也没理由谈话――绝对不能言及到我方队友死亡的事情。在时间流逝的期间,说不定对方队伍的援军就会来到――在那之前,只好使用。 使用她的固有魔法『传令』的杀手锏。 「我真的超级讨厌你的,阻。」 「那才是我要说的话,塞《ふさぎ》。」 双方,行动了。 这对『spring』队的队长,忘野塞来说,是场注定败北的战斗――被触碰到就意味著死亡的『绝命』魔法,即便自己去触碰也会死亡。 如果要以『绝命』的魔法少女为对手,只能从远处进行远距离攻击――在这近距离对峙的时间点上就已经输了。 但这可是战争。 不是比赛――自己的败北不代表对方的胜利。 就算没有平手――也有双方战败的可能。 撤退收手什么的无视掉。 是啊。 不就是一直以那种心情战斗过来的吗――对于『autumn』队,『spring』队一直以那种心情战斗过来。就连『autumn』队那方,肯定也以同样的心情来战斗。 比起想要自己胜利。 更不想让对方取得胜利的心情。 在两名魔法少女的交错中,忘野塞钻了对方手臂的空子,将手触碰忘野阻的耳垂――捏了耳垂。 啪一声。 在『绝命』魔法面前无一例外,那个瞬间毫不留情夺取忘野塞的性命――当场倒下去。然而作为胜者的成就感或虚脱感,忘野阻一个也没得到。 因为忘野塞心脏停止的瞬间,忘野阻的心脏同时也停止了――就像连锁、传导般,她也当场倒了下去。 也不可能明白发生什么,忘野阻的『绝命』――让在洞窟中的两名魔法少女像是同时被打倒一样。 当然,她的死因和她的死因是不同的――忘野塞的死亡是因为固有魔法『绝命』,而忘野阻的死亡是因为固有魔法,『传令』。 『传令』是计量对方血压、脉搏、体温等等生命迹象的魔法,就如忘野塞向空空所说明的,并没有说谎――然而,事后附加『可不只是如此』这句话,也不是谎言。 对谁都没有说过――即便是信赖的队友也不说的杀手锏。 能使『传令』所连接对象的生命迹象和自己生命迹象一致的杀手锏――是连绝对和平连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都没掌握到,固有魔法『传令』的应用。 恐怕是以无线来连接生命迹象的副作用吧――发现到时虽然有想过『同伴动摇之际,能抑止心跳的上升』啊、『医治同伴的身体不适』啊等使用方法,但很快就醒悟那是没有意义的――同伴在动摇时自己也会跟著动摇,即使一时治疗的身体不适,效果也不是永远的。 与其不上不下地汇报,会被剥夺『传令』魔法更来的可怕――能和同伴连接的魔法,从别人眼里来看也许是个水准较低的魔法,但对她而言却非常重要。 因此那杀手锏的使用方法只有一个。 在自己丧命的时候――自己心跳与脉搏停止,变得无法维持体温时牵连到敌人――如果知道有选择权的话,被设置的空空空就无法确实冷静吧,然而当然,在此她要牵连的对象也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部外者少年。 像是恋人般地憎恶,天生注定的天敌。 血缘相连――天生注定的双子姊妹。 春秋战争。 四国左侧,菁英集团的『autumn』队与武斗派的『spring』队,宛如犬猿之间的骨肉争斗。 在长久以来的停滞之后,以双方阵营全员死亡的凄惨结尾迎接战争终了――少年空空涉及到她们,已经是稍晚第二天的事。 12 「……。…………。哈!」 杵槻钢矢醒来。 不,严谨来说――是苏醒过来。 由于魔法少女『frozen』的『融解』魔法,在龙河洞引发融化、蠕动时,保护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的她无法躲避四处逼近的岩盘――暂时陷入假死状态。 与其说是假死状态,倒不如说真的死了――但复苏还来得及。 以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固有魔法『不死』来复苏。 「太好了。醒过来了呢,『pumpkin』。」 耳熟的某种声音――虽然想起一时死过但还是扶起身子,不敢置信在自己旁边的竟然是地浓凿。 「因为迟迟没有起来,还以为我的魔法该不会赶不上了吧而皮皮挫――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 这?那么一说到底在哪钢矢也不是很清楚――但似乎还在洞窟中的样子。大概是自己幸运地透过龙河洞的蠕动流到地浓附近吧――不过那才是钢矢想问的。 真的还活著――但为什么在这? 明明约在烧山寺碰头,怎在远得不像话的地方意外相遇了―― 「『giant impact』。你――」 「等等等等『pumpkin』,先等一下喔――因为这边也得要赶快复活才行。」 虽然好久没见到地浓,但完全看不出有哪点成长――善意来说就是身体状况没问题,本来给个拥抱也没关系的再会却轻易地忽略,移往隔壁。 隔壁? 虽然地浓是说『这边』也有谁倒下,并非不想念才离开――但这壮烈的分别却遇见到比地浓更难再会的十三岁少年。 空空空。 「空――空空?」 虽然和他再会而吓了一跳,但他,多半死了的样子。照地浓所言也明白,从他仰卧横躺的身子,的确感觉不到生命迹象。 但那也没问题。 「魔杖『living dead』,嘿!」 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高举手杖,用力敲击他的心脏。 说到诗歌的话就像是吹入生命的气息,但以事实而言,只是让死去的生命强行违反天命复活过来。 「咳――」 就如刚才钢矢那样――空空空,复活了。 「啊太好了,再怎么说第二次复活也会习惯吧――不,真是辛苦了,『pumpkin』。抱著你的尸体的空空桑一来到这就死了喔。感觉像是死透一样――看到我的脸才放下心来呢。」 「…………」 边半无视一如往常说些蠢话的地浓,钢矢边思考――从死透这关键字,推测是魔法少女『lobby』所使用,而现在是『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持有的固有魔法『绝命』。 随后注意到空空穿著的服装,并不是分别时所穿的『summer』队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而是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的……不,溯及根本的话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反正就是『autumn』队魔法少女的服装。 如果。 如果在县境交会的――『wire stripper』追上令人担忧驾驶著箱型车的人,是参与春秋战争的空空空,而且……?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受到像是魔法少女『frozen』『融解』魔法的奇袭,不是死了就是濒临死亡状态下的钢矢,似乎不是被融解的岩流卷了过来,而是被空空接来这……。 但能想到的只有如此。 她想不到像是随侍在空空身旁地站著,穿著正是登淀证的服装,初次见面的少女的真面目。 「终于见面了呢。」 跟寻那年幼的声音一看,那里有名幼童。 约是六岁左右的女孩子。 但怎么也不觉得像是幼童的氛围――以异常氛围的目光,沉静凝视著钢矢。 「以这姿态初次见面呢――杵槻钢矢。」 「……以这姿态……」 该不会。 完全不抱任何期待,早已完全放弃的废案,却重生了――是地浓完成钢矢的委托吗? 动摇的同时如此以为的钢矢看向地浓,但地浓本人只是摸不著头绪地觉得纳闷……怎么回事。 像是无视对话般。 「放心,春秋战争的话已经结束了。确实结束了。」 「……是吗。」 单凭那句话就十分足够。 不,假如是其他人来说,只凭那句话根本不够吧――然而如果这位儿童是如钢矢所想的存在,单凭那句话就十分足够。 啊。 是吗,结束了。 既然知道结束了。 「? 怎么啦?『pumpkin』――是刚复活身体不适吗?我的『不死』治疗不好受伤呢――还是在死亡的时候,梦见什么讨厌的梦吗?」 从地浓那听到如此怀念的说词,钢矢微微笑著回答。 「不,梦到非常好的梦喔。但没关系,已经醒来了。」 四国事件调查报告书(草稿) 第九机动室室长 空空空 『summer』队 香川本部的魔法少女们。多半是凑齐古怪的人。目前的生存者,编号3与5两名。但编号3行踪不明。 名子   注音假名 ????代号??? 魔杖 ??? 固有魔法 1 登淀证  のぼりおりしょう metaphor  ??? ????爆破 2 秘秘木疏 ひびきまばら   pathos ? synecdoche? 正好 3 手袋鹏喜 てぶくろほうき  stroke ? ??? ????激光炮 4 ???    ??? ?????? cogen  ??? ????临摹 5 杵槻钢矢 きねつきこうや ?pumpkin ???? ????自然体 『winter』队 德岛本部的魔法少女们。抵达德岛时,几乎处于全灭状态。虽然编号1也可以认为死了,但还活著。其他四名似乎违反规则而丧命。 名子 ?注音假名 ?代号 ????魔杖 ??? 固有魔法 1 地浓凿?ちのうのみ giant impact living dead 不死 2 ??? ? ??? ??? ??? ???? ??? ??????? 3 ??? ? ??? ??? ??? ???? ??? ??????? 4 ??? ? ??? ??? ??? ???? ??? ??????? 5 ??? ? ??? ??? ??? ???? ??? ??????? 『spring』队 高知本部的魔法少女们。武斗派。魔法作用似乎偏向于物质。 名子 ???注音假名 ???代号 ???魔杖 ???固有魔法 1 ??? ??? ??? ????? frozen ????? ??? 融解 2 铃贺井縁度?すずがいえんど verify ??mad sand ?沙 3 ??? ??? ??? ????? bellyroll  ??? ??? 摩擦 4 ??? ??? ??? ????? decimationmission 振动 5 忘野塞 ??わすれのふさぎ asphalt ? ??? ??? 传令 『autumn』队 爱媛县总本部的魔法少女们。主张传统派。魔法作用似乎偏向于生物。全灭的时候,穿著洗牌过后的服装。 名子 ???注音假名 ????代号 ???? 魔杖  ????固有魔法 1 五里恤 ??ごりじゅつ ???lobby ??????? ?????絶命 2 品切しめす しなぎりしめす ?curtain rail  ??? ?????反射 3 品切ころも しなぎりころも ?curtain call  long long ago 切断 4 竿沢芸来 ?さおざわげいらい wire stripper ??? ?????消灭 5 忘野阻 ??わすれのはばみ ?clean up ?? ???  ???? 穿透 『白夜』队 黑衣的魔法少女们。位阶近于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中枢。四国游戏的营运方。编号2似乎已经丧命。 名子 注音假名 代号 ? 魔杖 固有魔法 1 ???  ??? ?? space ????  风 2 ???  ??? ?? shuttle ???  水 3 ???  ???  ??scrap ????  土 4 ???  ??? ?? ??? ?????  木 5 ???  ??? ?? ??? ?????  火 同盟名单 名前 ???注音假名 ???相遇地 关系 地浓凿 ??ちのうのみ ??徳岛县 同行 酒酒井缶诘 しすいかんづめ 徳岛县 保护 杵槻钢矢 ?きねつきこうや 香川县 同行 悲恋  ?? ひれん ????高知县 主从 外章 有三名魔法少女。 像是被关在狭窄房间内坐在椅子上――占满房间里五张椅子的其中三张。 在沉闷的空气中默不作声的她们,自身却不觉得那氛围有多沉重――正因如此谁也不会像是要转换气氛似地开口说话。 那三人,都穿著黑衣的服装。 直属于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的她们的代号,从右至左是『spurt』,『scrap』,『space』――这三人毫无疑问互为队友,然而像是被部属在四国四县,取为四季之名的四个队伍那种『队伍感』,在她们之间一点也没有。 「…………」 「…………」 「…………」 三人犹如抱持各自的想法在思考著,也不留意彼此的存在――好似这里只有自己在地行动著。 就这样过了数分钟。 空空空跟杵槻钢矢即使一分一秒也珍惜使用的时间,她们却像挥金如土般轻易耗费掉――等了一会,房门被打了开来,等待的最后人物终于进到房间,打破那寂静的沉默。 最后一名黑衣的魔法少女。 勤奋能干的魔法少女『standby』。 「久等了ー,啊大家,确实都到齐了呢。」 边说边她边就座椅子上。 剩下一个空席,是早已过世的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位子,那座位已经不会被坐上了。 「那么,报告ー。春秋战争好不容易结束了喔。终战以『spring』队、『autumn』队双方全灭收尾ー」 没有被先来的三人谴责大胆迟到的魔法少女『standby』,完全不带庄严作出那种报告。平铺直述地说出总计十名魔法少女丧命的事实。 「全灭吗……,嘛,虽然有各自损害到队伍机能都没有的心理准备,但说是一人也没存活,真出人预料之外呢。」 『space』说道。 在阻断杵槻钢矢的去路时,留下相当奇怪印象的『space』,混进黑衣之间却作出最正经评论。 「果然是你的错不是吗?『scrap』。又偏偏委托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做战争调停什么的。」 「的确,他这催化剂似乎超越我的想像――不过,既然要那么说,『space』。都怪你空空空才会和『魔女』相遇不是吗?」 「怪我――才不是吧。」 立马像是要阻挡紧迫的两人,『白夜』队队长,魔法少女『spurt』, 「好了好了,别吵架别吵架ー」 赶紧出面制止。 「不是很好吗,总而言之你们的失态都因此被挽回了,」 「……虽然失态这用词有点刺耳呢。」 尽管那么说『space』仍一副不快的表情。 「确实――让『autumn』队和『spring』队互相憎恨是失败了呢。没想到『憎恶』魔法的效用会如此强烈――明明目的只是要让她们互相竞争,朝向clear游戏。」 「也就是本来就在互相憎恨吧。」 像是要作出总结的样子,魔法少女『standby』继续先前的话题。 「虽然空空空很努力帮了大忙,但还是不能把clear游戏交给那孩子呢。试著列出现存的魔法少女――『pumpkin』、『giant impact』、『stroke』。我们得帮这三人中的谁来clear游戏才行。」 「那三人的话只有『pumpkin』……」 『scrap』像是发愣似的说到一半。 「怎么了?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撒手不管感觉也会clear――还是不放心要干预吗?」 「是应该干涉没错――但觉得我们也没接近的必要。放著不管自然就会来到这里喔。所以我们诚挚迎接她的到来就好了。」 明明是小队队长,举止却完全看不出像是队长的『spurt』一副从容的口吻说道。 那怎么看也不像是主人迎接客人的模样――硬要说的话。 等待猎物上钩的姿态。 「我们就等待吧――等待魔法少女『pumpkin』抵达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 后记 讨厌某种事物到怎么也不可原谅的地步大概谁都会有,虽然在心中知道是自己不讲理,但就算不是理由也不可原谅,宁可找藉口变得更加不可原谅,那样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ー试著思考一下,各方面都很有意思。那么索性原谅自己也比较快乐,大家也会变得幸福,或许即使不是心情上的问题而是利害上的问题,尽管告知多少遍像是比起不可原谅,还是原谅会有更大好处的话语也不可原谅这种。就像『无论有多少营养,青椒还是很苦啊』这类的话呢――可是要说明『正是因为这种苦味的味道?』针对这反驳的反驳是不可能的。如果忍耐痛苦就会幸福的话,人就该忍受痛苦吗?比起变得幸福,没有痛苦不是更重要吗?试著那么想想看吧。靠努力、坚持得到的幸福,和没有努力、不坚持得到的幸福,到底有什么区别。总觉得没有任何一人想把比重放在前者,但说是不努力啊不坚持啊,不觉得是相当辛苦的事吗?如果原谅不原谅、喜欢讨厌,或者各有所好的情感,对于人类思考上似乎是重要宝贵的东西,探求谁几乎都是最佳解的话,虽然觉得这些那些会使世界变得有趣,但从实际而言不是如此也许才是风趣的世界呢。不过说是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的人所想的事,大多的对象都像是『哈?我才要原谅他吧!』的感觉吧。不可能会这边是不可原谅而那边是要原谅的! 综上所述本书是从『悲鸣传』继续延续的传说系列第四弹。香川篇的『悲痛传』,德岛篇的『悲惨传』延续到高知、爱媛篇。虽然是讲述十三岁的英雄,空空空的故事,但这次感觉多少有著重在乖癖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上。『spring』队和『autumn』队,真的非常高兴能写到这么多名魔法少女。如此这般绕了四国整整一周,但四篇篇尚未结束。接下来的故事会再次回归到香川。延续到『悲业传』,四国篇多半才会完结的样子――和『白夜』队的对决,魔法少女制造课的因缘。还有『魔女』与『魔法』。如此感觉来加速传说,便是这本『悲报传』。 总之虽然因传说系列每一本分量都相当厚而非常辛苦,但还是非常感谢讲谈社文艺第三出版社,修正,是讲谈社文艺系列出版社百折不挠的耐心等候(没想到会在执笔期间改变部属名称……)。那么就在『悲业传』再次相见吧。和地球的直接对决也正层层逼近……。 西尾维新 第1话「欸ー?我是魔法少女!?手袋鹏喜的回合。」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gijm50701(空万) 0 恶法不是法。 是恶。 1 「――这样的话你这么想就好了。发生世界规模的灾害时,幸存下来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那大概只是安慰吧。 如果当下的言词也没有深刻的意义,那就是不带有弦外之音的发言,仅只是无关痛痒、无可非议地将谈话作个总结罢了。 六岁那时的手袋鹏喜如此想著,连十三岁的现在仍就想著――然而反过来看,超过六年都不能忘记的程度,那名『医生』的说辞也够令她印象深刻的。 真不可思议。 虽觉得是不值一顾的建议教训但还是忘不了,岂止是频频想起,有时还成为勉励自己的话语――以人生这基准来看的话,只不过纯粹是和交会的成年人的谈话,影响却深远到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 成为生存的准则。 不自觉地笑起来。 明明『医生』对手袋所说的话,肯定都忘了一乾二净――不,会怎样呢? 『为什么那孩子会完全记得那种不值一提的谈话呢?』,对此或许会感到疑问,但对方不可能记得自己的情况下,事实也许是恰好的谬论――就像自己记住对方基本上没有价值的说辞一样,对方也记住自己同样没有价值的言词,而且还给予了深远的影响。 尽管是小孩、当时六岁儿童的意见,也未必没有带给大人任何冲击――出乎意外反倒是大人会因小孩天真无邪的坏话而感到受伤。 如此一想便觉得可怕。 比如就像在小学六年级时受到新生无心之言的刺,现今仍扎在手袋心中拔也拔不开――当时小学一年级的手袋所说的话,也有可能扎在那名『医生』心中。 总之――先不谈『医生』到底是否有记得, 「世界规模的灾害?」(译:在此手袋为小一,也就跟缶诘一样发音不标准,我不就特意翻译。) 手袋反问他。 「是说地球暖化啊、冰冻大地啊、陨石坠落之类的吗?」 堆砌出像是在电视上听来的单字――在成年人面前卖弄知识。 「地球暖化、冰冻大地、陨石坠落。大概吧。那种行星规模的感觉――围绕我们的环境急剧变化般发生什么时,大半人类都保不住性命。」 『医生』边委婉订正手袋的发音边说道――暂且不谈口吻,想不太起他是以什么表情说出那些话的。 恐怕是像哄令人困扰的问题儿童的表情吧――但说不定也不是。 心不在焉。 「未知病毒的蔓延或更进一步来说类似sf味道,宇宙人的来袭也行。喜欢宇宙人吗?」 她摇摇头――那时的手袋没有『宇宙人』这词汇。如果是现在会回答『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不,应该会回答『比起地球人还来的喜欢』吧? 不清楚。 「为什么―」 手袋提问。 「为什么发生那种大灾难时,我还会活著呢?」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战士啊。」 『医生』装作开玩笑似地回应。 虽然知道是对童心所说的玩笑话,但听到自己是『被选中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她平常完全不会被说到那种话――被选中之类的,绝对不可能。 「手袋鹏喜小妹妹。你似乎感觉自己『与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才说不管怎样都和其他同学格格不入。说得清楚点,这是你这年龄左右持有的自我意识,相对来讲非常高的缘故――在六岁是没办法完全区分自己和他人到那种地步。」 明确辨别世界和自身,明确思考著。 在那种意味上,你确实是『特别的』――『医生』说道。 「而那『特别』在普遍现代社会里也很可能被称作『异常』。因此你不得不在平时就掩藏吧――被逼迫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顾忌他人地生存著。真可怜。」 以奇怪的语气诉说的成年人,虽然记得是那么觉得――但回过头来想想,当时被说『真可怜』这言词,和单纯的同情不同,明白其实是在怜悯。 手袋鹏喜。 在那时候,被怜惜了。 ……所以回忆起才变得懊悔。 到底那时为什么反驳不了呢――说我才没那么可怜,就算我被选中,就算和那边的人不同。 当然不想以一句『特别』来解释『异常』――说别用那么简单的分析来分析我。 没有反驳的词汇但还是要说。 即便没能说出口。 因为实际上她连对刚刚入学小学的同学和班级老师话都说不好,只不过是个孤零零的小孩。 真真切切是个『可怜的』小孩。 ……完全不知道当时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被逼得站在那种立场,但过于强烈的自我意识会疏离周围这件事,现在明白了。 不,这说法也不太相同。 完全不同。 不管想到再多理由,最后,『医生』所说的下一句话都如实浮现。 「你是令人讨厌的人。」 轰隆隆炸在内心的言词。 同时也是啪啦一下子就理解的话语。 「就像你讨厌他们一样――他们也讨厌你。只是处在相反的立场,只是场战争罢了。失和啊、吵架啊、霸凌啊、排挤啊,以那种解释来解决的话,反而会使事情更加复杂――你和他们只不过是在演出谁能幸存的战争而已。」 看你要受他们影响,还是他们要受你影响,哪一个――『医生』像在劝说般说道。 「我…不是被霸凌的小孩…吗?」 提问。 最初都被这么认为,但这样就和『医生』预设的立场不同――不,现在试著回想起来,说实在话,为什么小学一年级时,自己会受到像是『医生』那样诊断的机会呢,不太清楚。 虽然不觉得那种双亲、那样的父母会做那种顾虑――不,那两人也并非从以前就如此,担心六岁小孩的精神状态,让自己接受心理谘询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过,虽然不太记得事情的原委,但似乎认为这不是正式的诊断或医疗行为。 那么到底算什么? 「目前还不是吧。但将来变成那样的风险非常高。因此今天之内我想跟你说,不要变得像那样该怎么做――为了在战争、生存战争中幸存下来。」 「…………」 「在学校这充满压力的空间,是绝对会发生霸凌――之类的,虽然很多事也被简单说成如此,不过我不这么认为。原因是有霸凌的班级和没有霸凌的班级确实都存在――既然存在就能以那样本普及化。」 总之,避免霸凌的方法也是存在的――『医生』说。 「教导『霸凌是可耻的行为』,是理所当然的教育。不该是一人承担,赶快找大人相谈,被霸凌的证据好好留著等等这些『被霸凌时的应对』当然也有教育的必要。但最该教导孩子们的是和那些同样程度,『为了不被霸凌要该怎么做才好』的预防措施――要我跟你说现在该做什么,就是那么一回事。」 「预防措施……」 「犯罪和灾害一样。即使对应也已经晚了――的确,人类采取集体行动时会产生不必要的阶级制度,霸凌或是那些类似行为的发生本身也许是不可避免――不过,就算不能避免,也是能防备。」 某种程度是行的通,如此说道。 「所以像你一样『异常』的小孩,比起记住乘除法更该先――总之在升上二年级之前,应该要扎实学习那种教学大纲吧。没有就自然会是少数派,成为肉食动物的牺牲品。」 「虽然不太明白,但―」 小孩子努力想理解『医生』所说的话,果然还是办不到,即便如此害怕对方发现自己不能理解,六岁的手袋假装回答『知道了』。 「不得不做那些,是因为我弱吗?」 「不是因为『弱』――是『不同』。」 『医生』笑著说。 由于是笑著说也不清楚认真到什么程度――要说的话,总觉得这全程的对话都像场闹剧。 像是被一笑置之的回忆。 「强弱什么的,只是相对的事物――强的一方会比较容易在这世界幸存。只不过是现在地球的环境碰巧对强者有利――也许什么时候就会颠倒过来。像是作为霸权象徵的恐龙灭绝,弱小的哺乳类势力抬头。『纯粹的强』是很困难的。总会在哪造成不备。追根究柢到最后,强弱也好、优劣也好、美丑也好、上下也好,都只不过是『不同』罢了――就像左右的不同一样。」 「左右的――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遥远的星球上存在有智慧的生命体,是否有可能单凭言语的对话说明『左右』的『不同』这项思考实验――不,这对你来说还太早。改天变得能读懂只有字的书再试著调查就行了――重点是像『左右并没有绝对性』这句话。」 「没有……」 没有。 「严谨来说是有,但也容易被推翻――吧。长期、宏观来看。你现在觉得『弱』的东西,百年后也许就被说成『强』,而千年后也许会回到原本的『弱』。」 「……是人心的问题?」 「不,是包围人类环境的问题。」 『医生』说。 还差点说出『心什么的,不会对世界带来多大的影响』。 被如此断念的话就会对『医生』所说的话一喜一忧,对于被百般折腾自己全身紧绷的『心』,说怎样都好似的――但相反又感到内心舒畅。 「不过说是这么说,你也等不到百年后吧――如果想重视你持有的感觉,应该从你周围的环境开始学习如何保护自己。虽然我这里只有两、三个方法可以告诉你,但要手把手教学是不行的,得先靠自己积极进取――所谓有本事的老鹰会隐藏自身的钩爪,有异能的老鹰也同样该隐藏爪子。不只钩爪,头也好尾也罢都该潜藏在草丛中,埋伏等待。」 至少必须避免自己古怪偏执的举止引起周围的关注――如此说道。 「你绝非『弱者』,但如果有真实的自己,那你正面对被对待为『弱者』的命运――虽然是个悲伤的误解,但那就是围绕你的环境。无防备去挑战那种环境是愚蠢的。束手无策来面对是愚者的所为。如果说成不为普通,那就非得学会假装普通的方法。不然在这残酷的环境可生存不下去。」 「……环境。」 奇妙地中意那被繁复使用的词语。 展露些许的微笑。 虽然『医生』所言是发达的自我意识,但实际上当时的自己到底有没有都相当怀疑――就连这记忆的细微部分也被任意窜改了吧。 然而帮助苦恼著超越小学一年级烦恼的她,把同学、人际间的关系全部简单总结为『环境』的问题,感觉就像被救赎一样。 是吗。『他们』。 要认为『那些家伙』是我的敌人。 只不过是『环境』――只不过是热啊冷啊、早上啊晚上啊,不过只是那种程度的问题。 这么想的话。 大概,顺势培育『憎恨』或『杀意』如此情感的芽苗――也会静静地枯萎了。 无聊。 记住对环境的愤怒什么的――不就像以地球为对手的战争一样吗。 「像以地球为对手的战争一样。」 大概是碰巧吧,『医生』说的话恰好就如手袋所想的。 「与胜负无关,没有意义――规模差太多了,不行一致定义为胜负。就算觉得我方赢了对方也不觉得输。即便如此还硬要定义的话,『消灭』是地球的『胜』,『进化』是人类的胜利吧――你有听过进化论吗?」 手袋摇摇头。 只有进化这单字的话也不是不知道,但很难说是卖弄知识的水准――像猿猴变成人类的话吗? 论? 「生物的进化――不过实际上是误译进化这词,正确来说只不过是变化。对,并不是进步,而是单纯的变化――要更进一步说只是不同罢了。虽说人类是猿猴转变成的,但那很难说是前进。」 就只是增加奇怪的家伙。 虽像在自言自语,但那句话仍记忆犹新――『只是增加奇怪的家伙』。 那就是进化。 进化论。 「长颈鹿的长脖子是明显易懂的『进化』――但说起来靠能吃到高处树叶而有利生存竞争的它们,追根究柢也只不过是长颈鹿本来就是些『长脖子的奇怪家伙』。虽然是长脖子很相配的环境,但也只是碰巧能适应周围,延续了『奇怪的家伙』的血脉而已――既不是进步也不正确,只是『适应』罢了。」 「适应――」 延伸刚才的谈话,似乎看穿在『适应(てきして)』和『为敌(てきして)』间变换的手袋,『医生』像是随后补充, 「适者生存。」 说明。 「是留存下来的环境适应者――不能适应就会灭绝。也就是能包含对应环境的遗传基因就是所谓的『强』吧――然而环境什么的很容易异动。千变万化。就像换班级一样呢。」 「换班级……」 边以『环境』想起自己在班上与他人产生隔阂,边重复说那单词。的确,纵然在那地方、在那极为反感的地方,辛苦地努力再努力,拼命做些什么,升到二年级那环境本身也会飞逝转变。 如果进化是生物的变化。 环境的变化该怎么称呼呢? 初始化――吗? 「嘛,说是这么说,在我小学那时对换班级也会忐忑不安……,但只要好好试著思考一下,就是老师们在办公室有目的地将学生『分选』哪个团体喔。不是单纯随机任意排组。这么想的话被那种东西折腾就像笨蛋一样。……你是怎么想的?不如笑笑吧?在有目的环境下,能重新改造自己本身这现实――假设人类会依环境而变化,培育在社会这被制造的环境里,不就会迷失自我吗?只是漫不经心、迷迷糊糊去上学的话――你会丧失你的特异性吧。」 也许那样会幸福。 也许会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医生』耸耸肩如此说道。 「不过。当你一旦不再是你自己,就意味著一个生态系的灭亡――如果以保护濒临绝种的名义下,像你这样的『怪人』候补是无论如何也该守护的,虽然是我个人意见啦。你的父母还有你自身,是怎么想的我无法断定。」 「……爸爸和妈妈,都觉得我死掉就好了喔。」 说过这种话? 不是捏造记忆吗? 不认为那是小学一年级该有的发言。 我会想不开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和数年后的『回忆』搞混了――但认为这时候的父母一定很温柔、很怜爱自己的爱女,果然是自己恣意想像。 就算有那么回事。 虽然那架空的发言是从『医生』那回应得到的记忆,却像被烙印般如此清晰。 「被认为死了就好――假如是真话,你应该策画出像『不被双亲杀死』的对策。以被认为『死掉就好』数倍的强度来期望『不行死』是一定要的――寻求生存的策略是必需的。不得不去战斗,不得不战。」 「…………」 尽管那些话语没有多少深深渗入其心――但正因为有那些话语,后来手袋才没有被父母『灭绝』的话,这么说也成不了如此残酷的谎言。 「『你做你现在的自己就好啦』之类的话,很常被作为安慰来讲述――但其实没这么简单。『你』什么的、『自身』什么的是很容易动摇、很容易抹灭――很容易死亡的。那么说就连我也经历过无数次『自己的死亡』。人类在存活的时候,到底要死几次呢?」 虽然对犹如哀悼至今已来逝世无数的自己般阖上双眼的『医生』,手袋总觉得有种胶稠不快的感受――然而现在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明明活著却死过很多次。 那种道理如果是十三岁的现在也会明白。 ……之后和手袋相遇的『同伴』们,虽然没谈过这种对话,但那些孩子们一定也会理解吧。 如果尽可能不死而活著的话。 能说是种幸福吧。 「手袋鹏喜小妹妹。因为你是怪异者、奇怪的人,所以要活下去非常困难――合理你从今以后会经常说『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相反来说,如果没有经历许多死亡、许多他们自身的死亡,你的灭绝是无可避免的吧。所以别厌恶为了坚决存活下去的劳苦――或许也会期望『改变』,但『改变』什么的随时都能做到。真正困难的是让改变不改变、奇怪不奇怪的自己依旧存在著。」 「……可是,维持自我不是会非常辛苦吗?唔嗯,要我来保持自我,那不就跟之前一样辛苦吗?」 用不熟练的词语来反驳。 要是如今会这么说吧――在『随时要』迎合环境、世界,缩小到班上大家的以前,整体而言自己是非常不快乐的。 『医生』也不认为那样会一直幸福下去吧。 那为什么依个人意见会否定那种一般论呢? 为何明明得不到什么,却非得要守护唯独在『特别』中只有『异常』的自己――不怎么受欢迎的自己。 「嗯。的确比起待在少数派,埋没在多数会比较快乐、开心、舒适是无法扭曲的真理。就连我也注视过那样自己的死――尽管说得像是无关于己,我杀了我自己,才能真正表达我想说的吧。亲手杀了自己――不过在此之外杀过许多的人,所以既不可能说是伟大,也不可能说是件自谑的事。」 对你说那种事,一定,就像在赎罪一样呢――希望你想继续保存现状原样的你,或许只是个人私意。 『医生』凝神注视著手袋如此说道――总感觉被那样看著像被责备一样,下意识回避了目光。 最怕被人看著。 这种性格,当时也好现今也罢都不曾改变。 要说的话,是六年间『残存』自己的其中一部分吧――是他『赎罪』的一环奏效了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自己会接受『医生』所说的『赎罪』呢――自己做现在的自己、被强迫『你做你现在的自己就好啦』会多辛苦并不清楚,但明明知道会是条艰苦之道。 对了。 一定是因为那时被这么说了。 「的确,毫无疑问迎合环境会比较容易生存――但适应现在的环境终究只会成为现状的适应者,也就是耐不住环境急遽变化的自身。要是发生大规模的天崩地裂――会幸存下来的不会是他们,而是你。」 是你。 因为被这么说了――再回想起来,从最一开始就被这么说了。 是怀著多少真心全心全意说这句话并不清楚――倒不如说,那只不过是恰好灵机一动被说那句话而已。 但总觉得。 有种深受人心的感觉。 对幸存下来这句话――打动了手袋鹏喜的内心。 地球暖化也好,冰冻大地也罢,什么都好――如果世界翻转之时。『他们』会灭绝,而这个『我』会生存下来的话,那是件多么痛快的事啊。 那时的我。 好像发自内心地笑了。 不是单纯只有自己会活下来,而是对周围格格不入的大家死去时自己却还活著的展开,心里感到幸福的滋味。 感到比什么都还幸福。 被肯定的心情。 ……当然也不是不觉得内心在扭曲著,但如此的话,这种扭曲也是我自身的一部份吧――也认为或多或少,谁的心中都有这种心情。 彼此同样的一般论。 确实有像手袋一样的人类『灭绝』,而不是如此的一般人会得救的结果――这存在有多数派少数派的差异,两者存有『不同』。 两者也互相增减。 因为期望――妄想不规则成为规则而被责备、内疚,不是很奇怪吗? 作梦不是很好吗。 像――人类灭绝般的梦。 「毕竟我现在也是有社会立场的人,无法大肆公开宣扬那种事――但我年轻时的梦想是在失事的飞机中只有我一个人幸存活下来喔。每次搭飞机时总会如此妄想著――当然,完全变成凡人的我如果飞机失事,只会普通地死亡。边想『啊,果然如此』边死去。可是,像陨石落下般的大灾害发生时,在周围的环境彻底重造的时候,要是只有我一人活下来,一定会很痛快,也能说这是种生物的天性吧――因为那是至高无上的肯定自己。」 尽管像在赌博一样呢,『医生』说。 宛如染上了赌博依存症。 「说是贪图侥幸的心态被煽动……,不,因为那样的我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只是普通一般的我,但正因如此才不知不觉想期待像你这样的孩子,像你一样的人类会保持原本的自己成长下去,隐藏钩爪伺机而动,在世界翻转的时候――演变出对被常识束缚、随著反覆一般化递增的我们普通人说『活该』的展开。」 ……被说些语无伦次的话,被期待做些荒唐至极的事。试著如此重新思考的话,果然他肯定只是敷衍顺著小孩说话――只是在交际应付,大概在那之后,一定会和在哪等待的手袋双亲坦白对谈。把手袋鹏喜这问题儿童的诊断结果告知父母,父亲母亲才会寻求那种对策――然而,对六岁的手袋鹏喜而言,只不过是那种『环境』。 那种『医生』、『双亲』有什么样的打算,会怎么样做她都无法参与的『环境』――正因如此,唯一,无论是小孩还是幼童都能参与的――只有任性开始思考知道关于自己自身,手袋鹏喜的事。 独自开始思考――即便在适应不了的『环境』下也能保住性命,也能延续生命的方式。 虽然那自学起了多少作用并不清楚,但至少作为结果――手袋鹏喜就保持真实,保持『奇怪的小孩』从小学毕业。 成长到十二岁。 而且入学进国中。 就算成长也不曾改变。 就算改变也不曾一般化。 继续当著『奇怪的小孩』、『奇怪的家伙』――继续活下去。 像是翻转世界的天摇地动――呼喊者叫喊『大声悲鸣』的大灾难发生,就如同被受期待般,她在这十月幸存下来。 2 「没有比奇怪的家伙更会生存。」。 果真像不知名的『医生』所言,暂且不提那种偏狭的进化论多少正中靶心――如果要介绍手袋鹏喜这名少女的半辈子,大多的听众都会感到同情吧。也许连那『医生』的怜悯都会感觉到。说不定用『可怜』这词来形容她也不为过。不过在另一方面,手袋虽是怪异者,但可不是个笨蛋。 就算不能适应周围的环境,也能适应自己的不遇――虽然发觉不太到,她也有一定程度的聪颖。 知道装笨来延续自己性命的手段――不,说是学会也行。 话虽如此,要说手袋的聪颖是否能为她带来幸福,答案肯定没这回事――反过来说,那正是手袋鹏喜的异常性,也是本质上无法适应周围的重大理由之一。 手袋鹏喜真正孕育出的不幸,是作为生活于现代孩子略微精明的缘故――然而那种聪明并不一定像学业成绩或获取知识等能看见的形式显现的聪明。 即便聪明也不会被褒奖。 这对孩子而言是相当难受的。 虽能像实践和『医生』歪曲的对话般远离孩童的身分,但果然仍是个符合此年龄的小孩――因此也能说手袋鹏喜那不可置信是六岁儿童的精神,就经年累月都原封不动地成长著。 融入不了就假将融入。 做不成朋友就假装是朋友。 无法温柔就假装温柔。 不普通就假装普通。 贯彻『为生存而战』――在小学六年间独自一人度过这场生存竞争的游击战――即便是在幼童期,她自身有那种意识到什么程度事到如今也不清楚。 对她来说那种行为在不知不觉间变成理所当然――不如说迷失了没有『假装』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和虚假的自己。 然而虚假最初也是自己的一部份。 总体而言,手袋鹏喜依然是个生活不自由的孩子,越去讲述只会越凸显那笨拙――不过,幸运地也并非完全没有受到恩惠。 在教育上很难说是热忱的双亲和『医生』谘询商量后,认为问题多出在小学一年级时的『生活』――作为『生存』的结果,手袋家后来便搬到四国的香川县,短期来看可说是幸运。 即便让问题往后拖延――如果手袋就这么继续住在现居地,接收到她『特异』报告的地球扑灭军,也许不久就会开始『优渥招揽』。 由于事先搬到四国,离开地球扑灭军的势力范围,年幼的手袋才得以避开招揽。 不过就算一再演戏,拿多少战略生存,那种异样的生活方式,明眼人终究会看出不自然而感到异常――因此手袋必须得趁入学国中的机会姑且重新开始,转换新气象去上学。 要不被认为是怪家伙。 又不得不继续当怪家伙。 虽像矛盾般互相冲突,但这是唯二保护她接下来度过国中三年的抱负。 在她踩著自行车上学的路上。 在第一次上学的路上,手袋鹏喜和杵槻钢矢相遇了。 「你是……手袋酱?」 边看手上的平板边搭话,身材高挑的高中生奇怪亲密地搭话过来。 正当从旁穿过去的时候被打招呼,手袋的身体发抖『吓了一跳』――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有种『露馅了!』的危机感袭来。 露馅了,就必须逃走。 不逃走的话就会灭绝。 「啊,别逃别逃啊――只是想稍微说一下话。」 看穿她心中的不安似的,高中生不经意地挡住手袋的道路。虽然是被阻挡去路才能清楚看见对手的身姿――总觉得是套全新的制服。 不寻常的全新。 也是刚入高中的一年级新生吗?还是――明明不是高中生,却穿著不习惯的高中制服。 一般来想会是前者,会考虑后者可能性的思考也太过飞越性,但不知为何手袋会有那样的直觉。 不如说一点也没考虑过前者。 也许是因为为了保护自己的特异性,只会演戏、伪装的她,动不动都会如此认为――以撒谎的人或是无赖会变得不能相信他人这理论,手袋鹏喜不相信他人第一印象这玩意。 开始怀疑。 即使和某个人有怎样的相遇,也会怀疑『这个人该不会是更奇怪的家伙吧?』――令人意外会寻求同伴。 期盼同类的同伴,或许是少数派渺茫的希望也说不定―― 「呵呵。」 高中生(?)露出微笑。 「我是钢矢(こうや)――不是高野豆腐(こうやどうふ)的钢矢喔。」 做自我介绍。 就算大部分的自我介绍,也是没有介绍意味的自我介绍。 「接下来要去学校吗?手袋酱。」 「嗯……」 是被纠缠了吧,在心里说著。 看起来不是那么单纯,但只看现状的话,确实有那种感觉――盯上刚成为国中生的女孩,找她碴的情况。 明明该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陷入这种状况却失败了,手袋对此虽懊悔但并非没得挽救。 还不一定会灭绝。 虽然第一天开始就遭遇如此危险的窘境,然而即便如此也要把损害压到最低,如果没有后顾赶上入学式的话,那么对生存竞争而言可说是十分成功的胜利――照理说是。 因此,像是尽可能不刺激到对方,手袋, 「对……要去上学。」 战战兢兢地回答。 这种『战战兢兢』并非是演技――她的演技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说是作为生物、她的生态一点也不为过。面对这种态度如果对方认为『总觉得有点麻烦啊,和这么阴暗的人说话,心情都要变糟了。』就三生有幸了。 「不不,别那么皮皮挫啊――又没有要恐吓你。看起来像是不良少女吗?我只是――那个,对对。想来问路的。」 钢矢就这么阻挡,挡住手袋的去路如此说道。 问路? 想问路才会搭话的意思吗――虽然觉得这附近的道路没那么容易迷路。 然而被问路了。 那对手袋而言是『失败』――明明平常都在留意让自己在街道上像是『不会被问路』一样,看起来不可靠的感觉――不,实际上就是不可靠,手袋鹏喜, 没有被问路能好好回答的自信。 「那―那个,我……」 半有目的地支支吾吾。 「今天刚升国中……,所以,那个,是第一次来到这附近,道路什么的,不太清楚。」 「哼嗯――」 无所顾忌直盯盯地,像在评估般看著手袋的钢矢――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的视线。 评估。 要是追溯以往,对,不就像在遥远记忆中的『医生』吗,这么冒失的――如『诊断』般的目光看向手袋的身体、或者是内心。 「――是吗,那真遗憾。我以为手袋酱你什么道路都会走,非问你不可的说。虽然那就是我的工作――不,」 最一开始你就走在道路前进呢――钢矢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 歪头纳闷。 是自然原本的动作。 「啊,没关系,别紧张。虽然不清楚但我大概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事。」 钢矢说。 「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是你的前辈……,不过啊,现在才要把一直生活在表社会的你拉到我们这侧,果然还是太勉强呢。」 表社会? 我们这侧? 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在对话却对话不起来。 「像是为了以普通小孩的身分生活,你多半会『那样子』煞费苦心……,因为我要向上头做个像样的报告,本来是想放走你的――不过,姑且该问的还是要问。这也是手续的一环。手袋鹏喜酱,你觉得地球如何?」 「地……地球,吗?」 继续说些语无伦次的她的话中,对勉勉强强能理解的部分反应――然而那是比想像更加模糊的问题。 觉得地球怎样? 觉得怎样也好觉得这样也罢。 「地……地球不就是地球吗?那个……」 认为那不是个回答,手袋在内心思索答案――如果能回答出来,一定就有头绪解脱了吧。 「宇宙船地球号啊、地球之母啊……」 「地球之母――吗?嘛,以母亲未必会疼爱孩子的观点来说,是正确解答呢。」 「…………」 「事实在历史上,人类也灭亡过多少次――受到地球这母亲的忽视、虐待。就连现在也是――遭受著猛烈的暴行。也许因此我们才这么扭曲呢。」 「…………」 ok,她微笑说著。 「就决定用那当应付的答案。放你走啰,快走吧。」 如此说道的钢矢空出道路。 避免挡到手袋上学的道路,用手催促著。 不过即便那么做,果然会犹豫不决是否通过就行――既有被什么嘲弄的感觉,也有像这么通过的话脚就会被绊到的不安。 在手袋鹏喜处世之道中,在此不能粗心大意地采取行动――为了不灭绝无论对手是高中生还是其它以外的什么,都必须去应对。 必须去战斗。 「啊……你,对你来说,」 「?」 「对你来说――地球是什么呢。你觉得地球是什么呢?」 宛如在问地球真面目似地提出意味不明的问题,但还是清楚看著对方发问。 尽管看对方也好被对方看也罢都不擅长。 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发问。 「敌人。」 钢矢简短直率地回答。 「是该打到的敌人。是该仇恨的敌人。是该憎恶的敌人――厌恶至极到不共戴天。恨不得想一脚踢开喔。」 说完后特意重踏出脚步声――杵槻钢矢从手袋鹏喜的视野离去。 虽然还是搞不懂那直率回答的意义,但也不想追缠询问到底,可不能上国中第一天就迟到――在此手袋只好重新踏上了轨道。 嘛,只要活著,只要生存下去,偶尔也会有这种突发状况――那个人为了生存一定也很辛苦吧,边想著出乎意外、意想不到正确的事,手袋鹏喜边赶紧前往国中学校去――作为事实而言是如此。 要是这天『来看手袋鹏喜样子』的人物,是杵槻钢矢以外的谁,在这时间点她就会被拉进绝对和平联盟了吧――然而要说只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不同,其实是很难的。 有极大的差别。 反正之后的宿命已经决定的话,能早点进入组织,至少对手袋自身而言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在生存的选择上,『哪个会比较好』之类的对照实验是不可能会有的,只会变成无尽的争论――然而由于杵槻钢矢的反覆无常而放走的她,要在六个月左右的期间,继续作为普通的国中生生活、生存。 顺带一提对杵槻钢矢而言,这种反覆无常也不怎么稀奇,大多的『资格者』都会像她一样放过――以某种角度来看这也许可以理解成温柔,但至少以钢矢自己的说法来看,这些放过不是种善意,而是「为什么非得要特意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没想到如同手袋所感觉到的,那边也有那边的辛苦,在组织内也许就是钢矢生命竞争的一环。 因此要形容像她一样的人用反覆无常是最简单的,然而即使是钢矢也一样,绝非是只用反覆无常可以形容的――总而言之结局就是。 在格格不入的同班同学里,在无法适应的环境中,手袋鹏喜顽固坚强地生存在教室的角落――然后。 然后将要迎接。 迎接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 听见――『大声悲鸣』。 3 虐杀三分之一人类的『大声悲鸣』。 「―――――――――――――――――――――――――――――――――――――――――――――――――――――――――――――――――――――――――――――――――――――――――――――――――――――――――――――――――――――――――――――――――――――――――――――――――――――――――――――――――――――――――――――――――――――――――――――――――――――――――――――――――――――――――――――――――――――――――――――――――――――――――――――――――――――――――――――――――――――――――――――――――――――――――――――――――――――――――――――――――――――――――――――――――――――――――――――――――――――――――――――――――――――――――――――――――――――――――――――――――――――――――――――――――――――――――――――――――――――――――――――――――――――――――――――――――――――――――――――――――――――――――――――――――――――――――――――――――――――――――――――――」 持续了二十三秒。 只在二十三秒间,杀了二十亿人。 停止二十亿个心脏。 在听到――在听到那道悲鸣时手袋鹏喜内心所想的,既不是『发生什么事?』,也不是『怎么回事?』,而是『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等得不耐烦的东西。 等得不耐烦的环境终于来了。 不,说是等得不耐烦也太夸张,即使是想像力多么丰富的青春期国中生,怎么也不可能预料到有那一天真面目不明的『悲鸣』会响彻地球全境,人类会锐减的未来。 不过,人类的锐减即使预料不到, 环境的剧烈变化――也期待著。 渴望天地异变。 渴望未来。 无论是公开还是背地,手袋都期盼著『奇怪的家伙』能生存下来的世界到来――而『大声悲鸣』就十分符合那期待。 理想的光景。 一面被轰鸣声围绕,手袋一面觉得, 「这下要生存就变得容易些。』 高兴著。 话虽如此,这二十三秒间也不是没有难受过――宛如地狱般的二十三秒间这点,她与其他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在宛如地狱般的二十三秒间,在煎熬、苦闷的同时,手袋也认为, 『这跟至今为止的人生比起―』 『这跟至今为止的人生比起来,这天摇地动根本像天堂一样――』 归根结柢,就是极限的极限吧――大约在国中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手袋鹏喜来到她保持原本她自己继续生存的极限。 主要是早熟的青春期终了。 即便说些假设也没什么用,但如果没有在此的『大声悲鸣』,她的人生照原样的道路继续前进的话――大概在年底她的生命力就会耗尽,败给一般社会和生存竞争,随后消亡、灭绝,手袋鹏喜会成为『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子』。 被同化了不是吗? 照理这样会好得多――然而那肯定只不过是不用负责任的外人的意见吧,虽说是被『医生』怂恿,但她会使尽各种手段想继续维持自我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为『大声悲鸣』的声响而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结果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未来,是她自己该负担的责任。 她的负责人,是她。 不管怎样――她保住了性命。 手袋鹏喜的人格是二十三秒的『大声悲鸣』保住的――不知不觉听不见了『悲鸣』,不像刚才为止在被窝痛苦著,她心情畅快无比。 只是感觉夸张――只是做场恶梦,实际上是被闹钟吵醒之类的事吗? 如此想著便又忐忑不安。 发生天地异变,生存环境颠倒过来就好的心愿只是做了场恶梦,今天也是一成不变的一天的开始不是吗――然而当然不是如此。 没那回事。 在看到横躺在客厅双亲的尸体得知的。 什么感觉也没有。 那事实即便让自己害怕了,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明明那么希望这种无聊亲人的死亡――此时却觉得怎样都好。 琐碎的,都无所谓。 ……硬要说的话,在能够确认那道『悲鸣』改变世界的意味上,只要那样想,双亲的死,还有至今为止的生都不是徒劳白搭。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把我生成奇怪的孩子。」 虽然试著说了,不过当然听的人已经不在――而这时间点的手袋鹏喜无从得知,『大声悲鸣』是响遍世界,袭击各处世界上的人类,大量、随机生产像她双亲一样的牺牲者。 以『生产』来表现『死亡』,虽略为矛盾――总之,杀死了三分之一的人类。 不问男女老少――都虐杀了。 反过来说,人类的三分之二,也就是约五十亿的人类幸存下来,在幸存方和被杀方,被认为是没有区别、差异――是随机性,公众见解是完全随机。 然而在完全随机的见解上,势必会造成某种偏颇――像是不断投掷硬币的话,随机正反面的机率是二分之一没错,但偶尔会出现连续丢出十次正面,或是像不断计算圆周率,罕见会连续十次算出同个数字。 机率的偏颇会在某处产生――而这次产生的偏颇,就发生在手袋鹏喜的周围。 在她度日的生活空间。 三分之一的随机――偏离了。 在她周围,偏离了 听了可别吓到,不仅是她的双亲,连她平常接近过的人――同班同学、老师、先前才艺班的教师学生、亲戚、邻居――能说是手袋鹏喜『关系人』的人类,由于『大声悲鸣』的缘故,一人不留全死了。 也就是――灭绝了。 而且不仅限于现在,在小学关系接近的人也不例外――在当时还是国一生的她的调查力没办法调查到那种地步,但如果无视统计用狭隘的见解来看,好似手袋鹏喜的『关系人』,成了被『悲鸣』夺走性命的条件。 当然以客观来看,这仅仅只是偶然――是随机有可能发生的现象。就连彩券也会有谁中奖一样。 似乎发现到有这回事是有点过于不可思议――不过另一方面,也不能简单把这件事当作『单纯的偶然』,手袋是把从至今为此痛苦不堪的人际关系的束缚,一口气被解放的事实解释为, 『被选上的』。 被选择的。 『被选上的战士』――虽然没想到那,然而在适应环境变化,在生存竞争里幸存,在自己、只有自己是在『大声悲鸣』中保住性命的事情上,独断肯定有不可动摇的理由。 以地球规模来看,明明只不过是中了至多三分之二机率的彩票――要说的话像只是猜拳没输一回,就深信『我是被神眷顾的』一样,从旁来看会觉得这『被选上的』无聊透顶――但情况恶劣下以客观的视角来看,她的『幸存』果然是奇葩的存在。 手袋鹏喜。 『选择』她的理由很明白――作为为了和地球战斗的战士,已经没什么理由犹豫招揽的。 避开『医生』的诊断,又被杵槻钢矢放过的她――与她本人『被解放』的认知相反,在那时就被逼到进退两难的死路。 她被捕获的命运。 4 从此进展快速飞逝。 『大声悲鸣』后不久的混乱期中,成为孤儿的她尽管如此也没做出什么值得一提的怪异行为,被安置在避难所里,国一生的她一面接受帮助一面生活著――然而在十月底受到那两人的来访。 由于在那时候的手袋已经知道自己的关系人『全灭』,对有人会来拜访自己感到非常意外――虽然为自己的关系人还『幸存』而有些沮丧,但那是自以为的误会。 初次见面。 「剑藤犬个……吗。」 「而这位是牡蛎垣闩。」 第一次见面,而且是奇怪的二人组。 除了初次见面以外也是头一次看到那种类型的组合。 提著竹刀袋,身穿剑道服的女孩子,和穿著三件式西装的绅士……,是剑道部的女高中生和同行顾问? 如果要以手袋的常识绞尽脑汁来解释的话,就是那样吧――但既然如此手袋完全想不出会受到剑道部来访的理由。 「在您百般繁忙的时候非常抱歉,手袋鹏喜小姐,可以稍微聊一下吗?是攸关于人类的未来,很重要的话题。」 自称牡蛎垣的绅士以非常绕圈子的说法说道――即便被这么说手袋也并不忙。 因『大声悲鸣』,生活往返的学校成了避难所而有不少空闲――女国中生能做到的志工也有限。 说是这么说,轻易跟著突然现身的神秘二人组走什么的,手袋也并非不谙世事――那是生存竞争前的常识问题。 委婉地,不,说现在正忙来拒绝, 「很困扰呢。」 一面不怎么困扰又谨慎的态度,一面不让步的样子, 「那么就这么办吧――犬个。」 看向同行人的剑道少女。 「这里就让女孩子们之间谈谈好吗?在同时我做这孩子该做的事代替帮忙――」 「我明白了。」 与板著脸的样貌相反,少女对绅士相当顺从似地立即回应。不,话题任意被那边总结也很为难。 然而牡蛎垣没等手袋回答就冒失地进到避难所里面――奇怪却不失礼仪的行动,手袋逃过一劫,的确和初次会面的成年男性说话会感到害怕,但要和氛围如此恐怖的剑道少女两人独处的话,那边还算比较好。 如果认为彼此都是女性、女孩子就毫无例外会聊得起劲根本是大错特错――到底要聊什么? 怎么也看不到,但终于结束的样子,是政府要调查什么吗?虽然唯独一人幸存的她在『大声悲鸣』后不久被刨根问底打听过各式各样的事情―― 「……过来。」 不客气地被招呼过去。 看都没看这边反应的剑道少女,剑藤犬个直接向前迈步――总觉得有点摇摇晃晃,踏不稳脚步。没有风才勉强不跌倒的走法――就放在一边不管的话,或许会搁置手袋一人走到哪也说不定。 好似迷失了什么。 手袋也不认为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多正常(虽是因『大声悲鸣』后活下来而确信的),但剑藤的氛围更加危险――危险到不敢抵抗。 最后手袋提心吊胆地小碎步,追上迷失方向的剑藤后面――认为『就这么办吧』。 因为在『大声悲鸣』中保住性命,但对在之后的展开要说是『一成不变』还算是『一成不变』的日常光景正好感到厌倦――如果自己是『被选上』的,必定会有『下个展开』,或者是这两人的来访吧。 这么一来比自己更像不能适应『大声悲鸣』之前世界观的剑道少女会来拜访手袋就说得通。 即便如此,散发出异常氛围的少女――用词不太像是当地人,是远从哪里来到香川县这呢? 「哦,那个……,剑藤小姐。是哪所高中的剑道部呢?」 忐忑不安试著在她的背后提问――老实说,越看越容易觉得是参加剑道部的高中生,但把提著竹刀袋穿著剑道服的十几岁少女判断为其他什么就好了呢? 「……在意吗?」 「哈?」 「别担心。只要没什么意外,就不会使用这个。」 那既不是回答也不是独白,回覆了不知道是吻合还不吻合的答案――不,绝对不吻合。 交错、空转著。 当然这时候的手袋鹏喜不可能知道竹刀袋中装的是大太刀,『只要没什么意外就不会使用这个』这句话的意思,是『发生什么意外就用这把刀切碎你』――但即便扣除那差别,现在也明白和剑藤之间的对话是不会成立的。 「那个……」 「在这边好吗……」 止步的剑藤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从怀里拿出钱包, 「要喝什么?」 问过来。 「啊,那……茶。」 「知道了。」 投入零钱,把自己和手袋的份都买了――递过来的罐子却是同为茶类中的红茶。 虽然没什么关系但又不是咖啡,说到自动贩卖机中的茶,通常指的是日本茶不是吗……? 感觉是个心不在焉的大姐姐……,更错愕的是,那位大姐姐就直接坐在地上, 「呼―」 叹气。 不知为何感到忧郁的样子融入画一般的风景,但手袋很为难该怎么做才好。 行动太自由了。 就那样席地而坐又不发一语――在『大声悲鸣』发生后变得缺陷的环境中,到哪都期待著下个展开来访的心情,但对现在的手袋来说,只有『被奇怪的人纠缠』这不幸般的心情。 『奇怪的人』。 这个人也是因为『特异』在『大声悲鸣』中活下来的吧――不,等等,这么说来以前,大约半年前刚入学国中的时候,不就曾经同样被完全不能理解的人给纠缠过吗―― 「…………」 就留在原地毫不留情地流逝数几分钟。 也不可能从手袋那方先开口说话,总之先等待对方――剑藤只一点一点喝著红豆汤,一眼都没看向这边。 虽然确实是不擅长被别人看著,但绝非擅长被无视――等得不耐烦,总之先找谈话的时机,准备要再问一次『是上哪里的高中』的时候, 「狗。」 剑藤说。 似乎是喝完红豆汤的样子。 「我开始养狗啰,……虽然是叫它『小狼』,很可爱呢……,现在在家看门会有点担心……,不过好好地教育过,没问题的……规矩也很好,很像饲主喔呵呵呵。……手袋酱喜欢什么样的狗?」 「…………?」 太过突然,太没条理。 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宠物自满起来? 当然手袋也无从得知――不会知道剑藤犬个这位『大姐姐』被某些事弄得故障的沟通能力,在年下女子面前作为年上女子的妥协风范,仅想到像是『请喝饮料』之类的行为,那之后就束手无策,只有尽可能喝饮料拖长撑时间,然而最后还是喝光每一粒红豆,因此在进入『正题』前才逼不得已开始用宠物的话题拖延时间。 所以不知道那是勉强榨出结果的『闲话』的手袋,尽管牵连出莫名的怒火仍, 「比起狗我更喜欢猫。」 回答了。 虽然实际上也没明确喜欢猫到哪去(原来就对动物本身不怎么感兴趣,不想参与『狗派』『猫派』的派系争斗),但把『喜欢什么样的狗』这问题强加于人,就会发起些许反抗心回出对立的答案,不过剑藤的反应可不是『些许』就算了。 之前怎么也对不到目光,毫无生气的大姐姐,像是大吃一惊般瞪大双眼,以骇人的速度突然抬头往上看向这边。 「哈? 猫? 你说你喜欢那种野兽? 认真? 脑袋没问题吧?」 到刚才还以舒缓的步调说话,却一口气变成劈哩啪啦喋喋不休的剑道少女――怒气直奔到几乎要猛扑过来。 「那、那种张牙舞爪,四脚著地,浑身毛茸茸,发出些意味不明叫声的肉食野兽,到底哪里好了?」 「…………」 全部也符合狗的特徵。 「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比起狗更喜欢猫的人……喜欢那种反犬旁汉字的生物。十二生肖都没进入的那种动物……」(译:反犬旁汉字=犭,日文中的猫=猫。) 虽然不知道反犬旁啊十二生肖啊,到底成为什么标准,一般会那么惊讶吗――也许就像电视上看到那种病态的爱狗人士吧。 说实话还挺恐怖的。 「是吗……在四国比起狗,猫更是主要的动物啊……,那四国的人到底饲养著什么呢。」 「…………」 是猫吧。 不,跟四国也没关系。 多半是触碰到逆鳞……不如说触犯到剑藤纤细的神经,但既便如此手袋首先感觉到不是『必须为粗心的发言道歉』,而是『不想牵扯上关系』的心情――不过在她下定决心撤退前,剑藤, 「啊啊干不下去了。回去了。」 毫无隐瞒厌恶地站了起来,一眼都不瞥向手袋就愤然离去――很快又折返回来。 再一次重新坐回地上。 剑藤拼命恢复平静似的。 倒不如说,那次激动成了很好的契机,冷不防, 「听说你……从『悲鸣』中活了下来。」 进入『正题』。 即使神智清醒过来话也说不太好的样子……不过回到舒缓的口吻,让手袋安心不少。 「不,说是这么说,现在活著的人全员都从『悲鸣』中活下来……,不过,手袋鹏喜。手袋酱。你幸存的形式非常特殊……」 「……特、特殊?」 被这么说很快明白到――虽然因『大声悲鸣』身亡的比例为三分之一,但手袋鹏喜则是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自己的『关系人』,百分之百的比例都死亡,这种幸存的形式―― 「那大概是,单纯的偶然,」 剑藤说道。 一下就转回刚才结结巴巴的语调,但即便如此她斩钉截铁地断言并没有错。 重视那『特别感』的手袋虽无法反驳如此指摘, 「但那样的偶然,是我们所珍惜的――我们是地球扑灭军。」 对接下去的话感到兴致勃勃,远远超过反抗心。 什么啊。 地球……防卫军? 不,扑灭? 「那个―嘛……。就是说你『持有』的那个……或许至少是有英雄资格的……」 「英、英雄?」 「……也许没有。」 「到底有没有啊?」 「说有没有吗……嗯……对了,你自身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能成为――拯救人类的英雄吗?」 剑藤像是在测试一样问道。 宛如试验一般。 「我虽然成为不了――但如果有那机会的话,你会想阻止『大声悲鸣』吗?」 「…………?」 阻止『大声悲鸣』? 对手袋来说,要阻止成了救命仙丹的环境剧变所带来的天地异变是从没想过的……但即使被问到也只会认为『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要做什么才能阻止那道『悲鸣』根本想不到――的确,要是将那防范于未然能如『医生』所言『预防』的话,那相当是拯救二十亿条人命的成果,无论剑藤说的是什么样的意味,做那种行为的毫无疑问是英雄吧。 可是,那对手袋是办不到的。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规模也差太多了。 而且――根本不想去阻止。 接受『医生』诊断以来的六年间,一直都忍耐度日――明明像她一样那种『容易生存的环境』好不容易到来了,为什么非得要亲自否定那样的未来不可呢? 可能的话手袋还想再一次,不,再两次响彻『大声悲鸣』――即便遭受那种天地异变,现在的手袋也非常有自信能生存下来。 「我―」 「不,有没有都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发生过的事情都结束了。」 像是对下定决心要说些反驳的手袋失望,剑藤如此说道后起身――如除去剑袴上的碎石般拍拍自己的臀部。 「老实要我来说的话,你在『大声悲鸣』中活下来的形式与这场合上没太大的关联……,但可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时候。由于这次的事件,地球扑灭军被削减大量的人数……,不允许做些奇怪的深谋远顾,不计一切试著接近军队名单中残存的名子。正好在四国也有工作要做――过程大概就是这样吧?」 比起说明更像是边说边再自我确认事情的原委――虽然并非特别针对手袋但对那种『顺便』感,让手袋感到不快。 ……要是知道眼前的剑道少女,是被受她自己组织期待的『英雄』却没达成,也没如愿阻止『大声悲鸣』的发生,现在遭受著『毫无用处』这苛责的事实的话,或许手袋的心情也会有所不同,但手袋鹏喜不是观察那么仔细的国中生。 因此对剑藤只是满肚子火。 不过自从来到四国,在国小的六年间尽力避免『与人冲突』、争吵为主轴生存的手袋,那种想发泄的愤怒是没办法好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如果说能让眼前的剑道少女哑口无言吗,完全想像不到――不如说对没有那般的细心,连话都谈不起来的年上少女发怒根本没有意义,感到愤怒的也只有自己。 知道是无法沟通的。 然而就在那么思考时,剑藤说出更令人气愤的话过来。 「而且就如此看来,感觉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过如果有心想为人类而战斗的话,当我们地球扑灭军的同伴也没关系喔,手袋酱。」 ……如果跟剑藤犬个对话的是很了解她的人,会明白她这种说法单纯是不习惯谈话般词汇不足,但手袋和她是初次见面,试著思考要『好好了解』这时候的剑藤犬个,就像试图去理解一条坐在地上的狗一样。 不过那暂且不提,在期间不断反覆出现『地球扑灭军』这单词,手袋清楚确信不是自己听错――既然都听到了就不得不发问。 「地……,地球扑灭军,是什么?」 「扑灭地球的军队喔。为了把我们人类的敌人――地球,给彻底摧毁的组织。」 「…………」 唯独这句说得奇妙流畅,是说习惯或是熟记下来其中一个吧――虽然不知为何感觉像是后者,但怎么也不会晓得。 「这次的『大声悲鸣』,是地球向人类发动的攻击――我们受到无法回复的重大打击。所以即便是一人也好,不得不尽可能补充大量战力……这样。照室长说的。」 到途中还很有气势,但语调随后就渐渐低落,最后成了单纯的传话游戏――默记力用尽了吧。 「如此这般,才会来招揽……挖角你吧?不,还是招揽吧……,没问题,不用担心。有什么的话我会保护你,即便什么都做不到也会充人数。」 这边剑藤犬个是打算要表现自己的顾虑给她看,但以这种说法根本传达不到――不过要说的话手袋也没有被怒气冲昏了头。 当然没有对眼前的剑道少女消气――但对从为了人类和人类的敌人战斗的组织那,受到劝诱邀请(期盼已久)的展开,要说内心没有激动振奋是骗人的。 扑通扑通跳著。 我,很酷――内心想著。 我现在是活著的。 地球是人类之敌啊、『大声悲鸣』是地球发出的杀人音波啊,剑道少女虽一如往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有想更详细的说明,但都以后再想也没关系,那带有虚构空谈味道的招揽是如此诱惑人心。 被选上的战士。 英雄。 在环境剧变的世界,我能成为『那种人物』――一想到便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幸好你的社会立场十分充足――总之因为你的关系人全员身亡。本来当让你加入地球扑灭军的时候,会杀光你家族亲属。」 剑藤平静地说出如此危险的话,手袋听漏了――不,也许没有听漏。 也许只是假装听不见――不好的事都充耳不闻,缺点也不要求表态,只听进好听的话,手袋在此想接受剑藤的劝诱。 开始决心要成为地球扑灭军一员。 如果事情如此演变的话,之后人类与地球持续不断的战争情况,会有很大的转变也说不定――曾是有力候补的剑藤犬个因被烙上『期待落空』的印记而从缺的地球扑灭军『英雄』的座位是手袋鹏喜坐上的话。 至少那名少年。 那名无心的少年――在半年后就不会被拉进地球扑灭军,和家人安稳度日,也不会参加一年后这里举办的四国游戏吧。 未来是不会改变的。 手袋鹏喜没有立即答应,想摆出装腔作势的态度――不自觉想高价推销自己也能说是与年龄相应可爱的态度,但这数秒成了致命伤。 说到是要谁的命,既不是手袋,也不是剑藤,而是要了这名无心少年的命――从旁, 「等一下、等一下――」 插话进来。 从旁打搅了――说是那么说,是说那声音没有紧迫的样子,还是因像『对笑点插话』那样的情绪而遮挡起来。 「等等、等等喔,大姐姐――那边的大姐姐。这孩子是在四国的小孩对吧?那么交涉权不该从你们先――不行插队啦,真是的。」 以明朗的语调现身的是穿著鲜艳连身裙的女孩子。(是从哪、什么时候现身的?剑藤明明选在谁靠近就会马上知道,不是那么有人气的场所才停止脚步。) 看起来年纪大概和手袋相同,但一看不觉得像是同种生物,是个朝气十足的少女。虽然刚才被轻飘飘摆动著带有动漫气息的服装吸引目光,但对年上的女孩子一点畏惧也没有,坦荡荡的态度是手袋完全没有的。 不顾因意味不明的少女突然登场而混乱的手袋――新登场的连身裙女孩直接, 「我是在四国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登淀证。」 自我介绍。 理所当然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子。 她――登淀把头转向这里, 「请多指教喔!」 爽朗地微笑――是以往手袋即便是双亲也不曾对自己露出充满亲切的笑容。 虽然不知不觉被那笑容『夺走似的』,但很快就回神过来――想到现在是自己下定决心的时候被人从旁中止。 这么思考的话,登淀成了手袋出乎意外的防碍者――如果到刚才为止对剑藤抱持著怒火,那么会对登淀感到气愤也不奇怪,但不可思议的对她没有抱持著那种感情。 从外观来分析,比起像是单纯社团活动结束后茫然茫然的剑道少女,穿著光彩夺目的服装引人注目的同世代的女孩更会觉得有共鸣感也说不定――如果要以手袋鹏喜即时的认知来说的话, 感觉到了命运。 像是和命中注定的同伴,命中注定相会的感觉。 抱持著那样的心情――从地球扑灭军来看的话,主要是剑藤犬个的招揽能力低而败露,唯独跟上那的即兴演技当然她也没有。 不过,是从哪里从旁打搅――对只有觉得能在天空中飞行的方式登场的登淀证, 「…………」 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不疾不徐地一边看准似的一边将肩上的竹刀袋取下。 「还是不要那么做比较好喔,大姐姐――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就这么开战的话,会困扰的可是你们喔……,这里是我们地盘。」 即便完全没有任何格斗技经验的手袋大概也知道,瞬间缠绕鲜明危险空气的剑藤,登淀始终盛气凌人地如此说道。 「…………」 比起回应登淀的『忠告』,像是对那种余裕的态度感到可疑,剑藤沉默后再次将取下一半的竹刀袋重新提起挂在肩上。 「现在,我队伍的伪装者正在和大姐姐的上司商量――所以还是乾脆点放弃比较好喔。」 登淀像是等剑藤动作完后继续说。 被暗示到她的上司――牡蛎垣闩那名绅士,剑藤更加沉默不语。虽然不觉得登淀有看清到那种地步才说道,但那个男的对剑藤的影响力确实不小。 又不发一语过了十秒后,剑藤, 「什么啊。」 说了。 「先注意到这孩子的,是我们地球扑灭军――放任六年以上都不管,现在才主张交涉权什么的,你们欺负人啊。」 ……因为各种幼稚不成熟的措词,一点威严感都没有。 看起来只是在闹别扭。 怎么也搞不懂少女的本意。 不过,剑藤多半会断然『放弃』自己的事,手袋是明白的――痛切地理解到将永远失去触手可及成为『被选上的战斗』、『英雄』的机会。 「你――」 虽然手袋不自觉想追缠上去,但那时剑藤已经背对著她――像对手袋完全失去兴趣般。 实际上只是被上司牡蛎垣委托交涉的任务,在剑藤内心认为手袋的『幸存』是怎样都没关系的存在吧――的确,对应该说是『真正幸存』的剑藤而言,会如此轻视手袋的理由十分足够。 不,虽然失去兴趣,剑藤头也不回就说了最后一句话, 「手袋酱。你,别过来喔。」 留下话语离去――总而言之。 这么一来,因奇怪地装腔作势而错失机会的手袋能做到的只有迁怒――只好对这还在场的人物乱发脾气。 不,也不是迁怒。 夺走成为英雄的机会不用说就是这位穿著可爱衣服少女的缘故――仔细一看根本完全不合适! 「你、你、你――你啊――」 声音断断续续聚不起来。 都是你的错,害我战士英雄都成为不了――想怪罪话语却纠结在一起,想说的话太多反而混乱了。 登淀证就像趁虚而入般笑嘻嘻说。 「吶吶,手袋鹏喜酱。你相信有魔法吗?」 「哈?」 「相信有魔法少女吗?」 「哈?」 5 总之。 怪异的少女手袋鹏喜。 既没成为战士也没成为英雄。 却成为了魔法少女。 第2话「与同伴的相会!少女们的梦想。」 0 大多都是以半份必要的杀意,杀死两倍必要的人。 1 魔法。 是比起说地球是人类之敌更难以相信的事。对在严酷的环境,至少对本人是如此环境中生存的手袋而言,是无法立刻囫囵吞枣那作梦般的力量――可是登淀证在当场听到后马上『实践』魔法少女『metaphor』的魔法给她看,让她不得不相信。 比起理论不如证明。 百闻不如一见。 毫无议论的余地。 一旦相信之后,手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直以来珍惜自己的『怪人度』以防备环境的剧变,即便扣除那方面用客观思考来看孕育在残酷家庭环境中的手袋鹏喜,即便长久以来都过著像电视或杂志都不给看的生活,『魔法少女』这角色性的情报多少也会从某些地方自然得知,怀抱像小孩一样的憧憬不是完全没有过――怎么也不会有拒绝那劝诱的理由。 终究选择我的是这些人吗――如此想著,不久之前牡蛎垣闩或剑藤犬个所说地球扑灭军的事,全部都忘光了。 不,也未必是忘记了――自己被对抗地球的两大势力互相争夺围绕的『事情』,让她精心培育的自尊心、自我意识十分满足。 自身有自己还没发现到的隐藏能力,被某个谁注意到后激发出来――之类的是青春期特有妄想般的心情,暂且不提是否真的持有那种能力,或多或少谁都曾经怀抱过的期待,在手袋鹏喜心中历经『大声悲鸣』后已经不太能用常识来思考地扩大增长著――但目前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所展开的争吵,相当符合那种期待。 当然,那是多么愚蠢。 愚蠢透顶。 总之手袋什么都搞不清楚,既不想核对对方所说的话,也不想测量对方的信用程度,但不能说只凭直觉,因为她是下定决心决定自己的前途――谨慎地好好思考,如果想到争夺她的本领的其中一方,地球扑灭军的剑藤犬个对她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事,在那时间点也应该十分明白『自己的价值没被重视到哪去』。 会不知道很奇怪。 话虽如此,即便知道她也不再想面对那种现实――或是『环境』吧。 知道的话也许会变得奇怪。 实际上,假使在此不是受地球扑灭军也不是受绝对和平联盟的劝诱,而是企图征服世界的邪恶组织,更进一步来说,从地球那方以灭亡人类为目标的招揽,手袋也会答应的吧――以她的感情来看,没什么东西是该称呼为思想的。 有的只是过度坚守保护,与周围格格不入,特异的自我意识――根据场合意识高也许会被大力称赞,然而因此对『能赏识到自身价值』的事,她完全没有防备。 对来自魔法少女的招揽。 毫无戒心答应了。 「恭喜恭喜!从今天起就是我们的同伴啰!请多指教!太棒了!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最喜欢的大家的幸福,一起打倒地球吧!」 登淀证给人种天真烂漫的样子――为了世界的和平而要打倒地球,语义上虽会感到有些矛盾,但那只不过是琐碎的问题。 ……自身也没成为『被选中的战士』,而是『被选中的魔法少女』的登淀,会那样热烈欢迎大概不是假装的,她如此开朗愉悦、自由奔放的样子却动摇了与鲜艳的服装和那种『嬉戏喧闹』都无缘的手袋内心,会受邀到绝对和平联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然而大多组织劝诱员的认知和组织实际状态未必一致。 的确,绝对和平联盟是回应了手袋鹏喜长年的期待,但要说手袋鹏喜是绝对和平联盟唯一的期待的话,完全没那回事――以先前的现实话来看,绝对和平联盟会在这天向搬到四国的六年间,借用剑藤犬个的话都『弃置不顾』的手袋劝诱的理由,依然和地球扑灭军一样,『由于「大声悲鸣」造成损害,要填补人员不足的缘故』这点占非常大――大概都看中家属亲戚都因『大声悲鸣』身亡的手袋鹏喜,劝诱上没后顾之忧的疑虑。 明明周围全死了却奇迹般『幸存』的机率,当然也不是没注意到,但那最多只认知到『能利用在对抗地球战争的宣传』――只是次要的。 偶然是重要的,但没到必然的程度。 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争夺手袋鹏喜的事本身虽是不争的事实,然而理由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相去甚远,不是因为自己重视的人格价值被发现,单纯是她没有亲属,也就是身无负担,省得他们事后的麻烦,只不过是个容易劝诱的孩子。 与手袋鹏喜是谁无关。 是谁都好。 要说的话,她是谁、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知道――虽然讲起来很悲哀,但那种事谁都会遇到,司空见惯。 在某种意味上也许她做错了选择――无法去验证,虽然两边都半斤八两没错,但不是选择地球扑灭军,而是选择氛围被吞没、被动呼吸的绝对和平联盟,或许不是个正确答案。 虽然哪个组织都是为了和地球对抗,然而如果加入不用说会『被变成』魔法少女这点,对被称作少女这年龄的她而言,绝对和平联盟可说是比较悲惨的选择。 因为绝对和平联盟所说的魔法少女,既不像是手袋联想到『被选上』的存在,也不是特别的存在――而是只要穿著规定的服装谁都能成为,来者不拒无须条件,纯粹的实验品罢了。 2 话虽如此,对外部机关隐瞒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完全不让少女发现自己身在暗中量产魔法少女的地方,因为那里相当于绝对和平联盟的肝脏,期望保留自己个性这里却在一般化,讽刺的是手袋鹏喜从没发觉到。 岂止是只有本人被蒙在鼓里。 事实也好,将来的未来也罢,谁都不知道。 那里的洗脑――基础教育是彻底执行,不只是手袋,连邀请她到组织的登淀证都并非没持有相似的特权意识。 然而登淀或其他的魔法少女是从更幼小的时候被组织教育为『魔法少女』,『理所当然』认知程度是和手袋不同。 更严谨来说,在绝对和平联盟这组织中,并不是没有『被选上的魔法少女』――她们是被称呼为『白夜』队的菁英集团,虽然不曾冒著危险在前线作战,只要参加组织的营运就行,但手袋知道的不多也触及不到她们那种存在。 能成为的只不过是一文不值的魔法少女。 只不过是无个性的魔法少女。 ……别说井底之蛙不知大海,她连井的大小都不知道――即便如此说了也未必会知道,既不会为事实消沉,也不会感到绝望也是个优点。 就算之后知道事实也已经进到组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虽然与其他的魔法少女们一样, 浸身在组织的教育,被吞没,任凭正义的战斗摆布,但对手袋而言能说是最好追求幸福的手段。 本人幸福的话那就行了,这见解虽非常蛮横不讲理,但认为本人不幸是因为没被拯救也不一定正确――在那种意味上绝对和平联盟对少女们的照顾是非常周到的。 处理程度低、谁都能够完成的工作就是她们的职务,一次也没让少女们注意到,制造她们能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的环境――毫不吝啬给予她们『被选中』的感觉,维持魔法少女们的动机,努力控制著。 为了正义。 为了打倒邪恶的地球。 为了获得究极魔法。 他们一如往常每天大量培育著可爱的魔法少女。 「……那么,在本日结束实习。手袋鹏喜小姐,你从今日起是魔法少女『stroke』。请在接待处领取服装与手杖回去――所属队伍我想大概会是德岛县的『winter』队,不过还是请等待书面通知。」 「好的。」 点头。 接受来自登淀证的劝诱后便一帆风顺的前进,在一周后手袋鹏喜通过正式手续,被任命为魔法少女――实习的内容非常简单。 简单的内容。 终究是她自己的认知,实际上以对抗地球教育为最初一步的这个研修,对在青春期的少女是有点困难的内容――依不同的人很有可能损坏的根本部分来编排时间表。 当然,即便哪个地方损毁,只要作为资料能帮助下个候补的教育也绝对不会徒劳,然而短时间要推翻教育过一定程度年龄的人的价值观是很操劳的工作。相对被推翻的那方会是意志消沉的作业――不过仅限这点来说手袋鹏喜是非常杰出的优等生。 原本就是像没什么价值观的少女――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持续钻研在无法适应的环境下保住性命的手段,异端的少女。 在那种意味上几乎像张白纸一样。 实习教育这个『环境』、对抗地球这个『环境』,就如国中的授课般了落指掌――反过来看,也可以说从实习中什么也没学到,以绝对和平联盟的立场就像教育失败的东西,但他们也不怎么重视。 对象没有『对地球温柔』这价值观就行了――套上服装的换装玩偶的人性,绝对和平联盟不怎么在意。 说是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考虑到那方面――关于『提供』什么魔法给个别的魔法少女这点,是重视每个人的精神面。 依手袋鹏喜的精神面。 赋予了魔杖『step by step』。 此魔杖的魔法是『激光炮』。是即便在绝对和平联盟实用化的魔法中也有数一数二破坏力的固有魔法,因此取得使用那魔杖资格的手袋不止单纯高兴更觉得自豪――理所当然。 她不曾想过绝对和平联盟对劣等的魔法少女反倒会赋予强力的魔法,来作为一种制动器、实验的安全装置的可能性――作梦也没想到,在实习里才能受到赏识的候补生,反而会得到不易上手的劣等魔法作为魔法少女那方的制动器,或是尝试探寻看起来不是很有用的魔法的可能性。 虽然她从六岁那时就开始增长对恶劣状况该如何对抗、回避的技术――然而正因如此,对自己顺利、适合自己生态的环境无缘起任何疑心。 被表扬会很开心。 被赏识会很高兴。 被认可会欢兴鼓舞。 要攻击虽然很难,但找不到比她更容易骗的对手了――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说绝对和平联盟在骗她。 他们是打算尽他们所能诚实接待魔法少女手袋鹏喜――像研究员在做研究时会全心注意老鼠的管理一样。 在实习终了的阶段,组织的干部高层,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登场的事也成了佐证――必要事项的通知结束后,他对手袋鹏喜, 「实在非常抱歉。初次见面,我是酸汤原作。」 自我介绍。 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 虽然以那夸张的头衔来看还太年轻,但十三岁的手袋没怎么在意――对她而言大人就是『大人』。 「非常高兴――鼓舞人心又有一名魔法少女在四国诞生。接下来请多关照,『stroke』。」 「好……好的。」 紧张不安地做了回应――酸汤微笑注视那样的手袋, 「没关系喔。」 说道。 「不用那么紧张――请放松随意。你已经是魔法少女。测验也结束了。接下来的只是闲聊。」 「闲、闲聊……吗?」 无意义地重复对方说的话。 说可以放松就放松的性格手袋可没有――怎么对应还是会惊慌失措,也许是因为酸汤课长是以往在电视上也不曾见过如此面貌端正的男性。 直视看是名光彩夺目的美男子。 受到那种印象。 如先前所述,虽然实习本身不怎么辛苦就完成了,但在最后的最后都觉得有意想不到的难关在等著自己。 「哦……嘛,也不算是调查,但成天都关在研究室里,感性都迟钝了呢。偶尔想试著和年轻人交换意见。」 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any questions? 那么说的酸汤直盯著手袋――无论对方是不是美男子,不擅长被别人看著的事是不变的。 因此像是逃离酸汤课长的视线般, 「那,那个……」 接上话题。 「魔、魔法少女,到底有多少人?只受过实习,但人数还是相当多的样子……」 虽然是硬捏出来的问题,但其实也很在意――这正是手袋如果再次遇到第一次见到的魔法少女登淀证的话会想问的问题。 『被选上的魔法少女』人数不会太多吗?也不是抱持著那么具体的疑问,但在那方面还是会感到不自然。 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违和感。 「人数并没有清楚规定――只要符合资格,全员都能成为魔法少女。不,也许女孩子就是大家的魔法少女呢。」 酸汤如此回答――倒不如说是成不了答案的回答。 因人而异会觉得只是被回避了吧。 但事实上他是相当诚实回答手袋的问题――如果有违反事实的话,大概就是不仅是女孩子,男孩子穿上服装也能成为魔法少女这点吧,然而在守护手袋鹏喜梦想的意义上,在此没必要告诉她。 不过对无从得知的手袋而言也不是没有不满――这很难说是因为她自我意识过高。说谁都能成为、谁都可以的话也会失去干劲吧……当然,绝对和平不会让魔法少女处于那种心情,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也不会。 「只要有热爱正义的心和敬爱同伴的心,就永远不会丧失魔法少女的资格――你作为新的魔法少女加入,一定会成为她们的助力对吧。」 不忘要播下像激发自尊心与培育同伴意识的种子――同伴。对啊,同伴当然是越多越好。 原本朋友就不多,极为稀少、亲近的对象也全都死在『大声悲鸣』的手袋,仍不擅长沟通交流,但的确也渴望著能够信赖的同伴――过多的魔法少女是个疑点,然而手袋是想要心意相通、互相信任的同伴。 独自一人孤军奋斗的英雄写照也不是没向往过,但手袋觉得自己能做到这已经非常好了。 ……虽然是多余的话,要是她加入的不是绝对和平联盟,而是地球扑灭军的话,说不定会成为『独自一人孤军奋斗的英雄』吧――就像之后的无心少年。 依她的心理状态是否耐得住如此对待是个很大的疑问,在那种意味上,选择能与大量的『同伴』一同作战的绝对和平联盟,既不算是正确,也不算是错误。 「魔法的力量……,对外部人是秘密对吧?」 在实习就被再三叮咛过的基本事项,然而手袋是要接续话题才如此说道――没打算偏离主题,也没必要说。 「对。没错喔。」 酸汤课长笑颜回应。 「因为魔法的实际存在会招致现代社会的混乱――为世人著想的话,隐藏在我们内部才是正解。虽然不久也许会公开发表――好奇心下解放魔法的力量只会对憎恶的地球有利。」 「欸……」 似懂非懂的理由――并不是想说应该让更多世人知道魔法这便利的力量、自由开放之类的。被那种使命感驱使的思想,手袋根本不会有――单纯不满明明不是件亏心事、明明是件『好』事却非得要偷偷摸摸的。 那不就和不能适应『环境』的时候一样吗――虽然没直白说到那种程度的胆量,但仍散发出相等程度的不满, 「打倒地球后,魔法的力量会和科学一样被使用吧。」 像是受到刺激般,酸汤课长说道。 「这样啊……」 虽然不是很理解,不过在此也没继续追问,手袋拉回原本的闲聊。要是闲聊让自己的印象扣分也无济于事。 她认为比起那个好不容易有机会,应该问一些只有现在才能打听的事情――多少紧张也会松弛点。 也没头绪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这职位到底有多高,但至少对方不是随时都能会面的人。 这样的话想藉此机会问些实习中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当然也会边顾虑印象会不会变差之类的。 顺带一提,在魔法少女实习结束的阶段,会设置这种名为『闲聊』的面试、问谈场所是常规惯例,不同的魔法少女也会对相当于上司的人物丢出些刁钻的疑问――不过在此反常不想争取分数大概是她的处世之道。 「……虽然在实习中知道地球和人类是长时间一直交战著啦……,那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魔法的呢?」 「唔呣。是个好问题呢。」 酸汤课长虽然大概只是应声吆喝说道,但被说是个『好问题』,手袋仍毫无抵抗地高兴起来。 所以, 「不过,正确来说应该要问『人类是到什么时候才能使用魔法』吧――」 问题内容被微调也不在意。 「我们不遗余力让长久以来的魔法再一次继承重生――但魔法在很久之前是更为普遍的技术喔。」 「技术……吗。」 虽然这么一说就没了梦幻的感觉。 「对。和走路啊游泳啊说话啊投掷啊攀登什么的一样,是人类理所当然持有的能力之一。本来就是普通平凡的东西。」 「那为什么人类会丧失那种能力呢?该不会是――」 和地球战斗的战祸吧。 受到像『大声悲鸣』一样的重大打击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吧――由于至今为此的实习中,手袋不断受到『发生什么全都是地球的错』这粗暴教育,会那样思考是极为自然的事,但理应主导那种教育的酸汤课长却, 「不一定是。」 从容地摇摇头说。 「也能考虑是其他因素――也许对人类是不需要的能力,单纯退化罢了。因为进化的方向性并非自己能控制呢。」 「进化……吗。适者生存……对吧。」 边想到和『医生』的谈话,手袋边随声附和。 「嗯……不用说我也认为是害怕人类力量的地球用『地球阵』让魔法淘汰的可能性更高――但在普通生活方面说魔法是不必要的力量也没错。不使用的能力会渐渐衰退,是生物学的常识。」 「可、可是―」 不自觉反驳了。 说自己被赋予的是『不必要的力量』,好心情都没了。 「要是没有魔法的力量,我们不就战胜不了地球了吗?所以绝对和平联盟才会一直研究魔法对吧?」 「没错,正是如此――的确就如你所说的。因为必要我们才继续钻研著。不只是我们,放眼海外研究魔法来对抗地球的组织绝对不少――大家都只是没公开张扬而已。」 「我、我们――是必要的吧?」 踏入核心的问题――至少站在刚结束实习的立场来看,是不该问的问题。 在战争中士兵对自己抱持疑问是不适当的――同样地问些关于魔法少女、魔法的存在意义是不该考虑,即便考虑著也不该被知道的事。 然而手袋却不能不问。 我们是必要的。 适应著这环境。 否则的话――结果不就跟『大声悲鸣』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改变不是吗。 「你们当然是必要的。和地球的作战上,你们魔法少女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只有魔法少女才能带来和平。为此我们会不辞辛劳进行协助。但那么说的意味是――你们魔法少女的力量变得不必要时,或许才能说是我们绝对和平联盟,我们人类得偿的夙愿。」 「…………」 「也就是说――我们做研究制造魔法的目的,是让魔法灭绝……」 实际上,身为魔法制造课的课长,酸汤原作在此是不该说这些事的。 起码没那个必要。 说她们自己和地球战争时行使的力量,在战争终了后必须被封印,即便不是手袋,其它魔法少女也不可能有干劲――但酸汤对那方面不放在眼里似地带过,只是微笑, 「话说回来,」 转变话题。 「魔法少女『storke』。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啊,好、好的。」 「请不要那么战战兢兢的。这始终是闲谈的一环,不自然回答的话,这问题就没意义了――别慌张深思,请毫无顾虑地思考并说出自己的意见。你从今天起会成为魔法少女,变得能使用以前理应灭绝的魔法,不过―」 酸汤课长双眼直视著手袋询问――在这种时机也不可能把视线移开。 「要是你能自由使用魔法的话,会想使用什么样的魔法呢?」 「自、自由?」 「对――如果只能使用一个你喜欢的魔法,会是怎样的魔法呢?喜欢的魔法。自由的魔法。或者换个说法也行。对于魔法少女『stroke』而言的究极魔法,是什么呢?」 面对那个问题,手袋――却没办法立刻回答。即便说不用思考仍旧思考了。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想不到,但要是在这说些奇怪的话,也许会被认为对刚才口头赋予的魔杖『step by step』所使用的魔法『激光炮』感到不满。 觉得厚脸皮说『想使用』这个那个魔法,很有可能会拐个弯成为对组织的批评,才发愣无法回答。 不过手袋也没能顺利出说「『激光炮』这魔法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是我打从心底期望的魔法」这种谄媚迎合的话。 能做到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因此,半无视掉『想使用的魔法』啊、『喜欢的魔法』啊这类关键字,手袋决定把思绪集中在『究极魔法』这字眼上。 但只是这样视野就太过模糊。 虽然既不是智力游戏也不是猜谜,手袋还是希望酸汤给点提示, 「你说的『究极』……,是指『最厉害』的意思吗?」 以本人委婉客观的立场来直白地提出疑问。 「『厉害』……对。用『厉害』来定义也行。总之能想成只要有那魔法就算不能使用其他魔法也行的魔法,也可以说是究极魔法吧。以一匹敌全部。当然,不同的人答案也会不一样……因为每个人对究极的价值观不尽相同。」 所以想听看看。 你的价值观。 你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 酸汤课长如此说完等待手袋的回答。 觉得被等待的手袋更是焦虑起来――多半是明白回答什么跟正不正确无关而放下心来,但也很讨厌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越是装腔越觉得自己被看透的样子,完全迷失方向到最后,手袋回答了自己随心所欲的『究极魔法』。 手袋鹏喜所想到的『究极魔法』――虽然严格来说是以酸汤给出的提示,『以一匹敌全部』为基底的答案。 但对手袋而言是『自由』且『喜欢的』。 「改变……的魔法。」 「嗯?」 「改变生态系的魔法。」 由于声音太小被反问,第二次才清楚发音。没有传遍整个房间,微微害羞的声音――像是要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般手袋继续说道。 「因为……只要有那个就不用其它魔法,像没有其他必要,独立自主的食物链一样……即便环境翻转、生态系颠倒也能轻易存活的话,作为生物而言不就是最厉害、究极的吗――哦―」 虽然是结结巴巴,成不了说明的说明,但酸汤课长, 「…………」 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在听著――那只会让手袋更紧张。自己也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在些讲什么――越来越混乱。 「所、所以说……,预知能力啊、不老不死啊,虽然考虑过各式各样的……,但说到真正的究极就不该局限在自己,而是连围绕自己的环境都能干预的魔法不是吗……自己的事自己做是当然的,虽然对周围再怎样做也只是干涉……,但用魔法的话,不就能做到了吗?」 能做到的话不就好了吗。 ――说到这手袋终于想到一句话用来表达自己怀抱的梦想形象。 对啊。 改变生态系的魔法――还太远。 再接近点――到达目的。 「总之,对我而言究极魔法是――」 手袋鹏喜边平稳心情边说道。 「毁灭种族的魔法。」 3 虽然一再重复过,手袋鹏喜被绝对和平联盟重视的程度并没有本人自觉来的高。她被绝对和平联盟招揽的理由,大部分是因『大声悲鸣』导致组织陷入人员不足的状况与没有亲人的缘故。 她所守护的怪人特质、『奇怪的家伙』这个性暂且不谈地球扑灭军,绝对和平联盟并没有那么注视过――直到这时候。 酸汤课长, 「这样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的回答。那么,接下来请继续加油喔。」 对于手袋回答的本身一点回应也没有,什么反应都没做就拉下闲谈的帷幕,但面对什么是究极魔法这问题却回答『灭绝种族的魔法』这如此异常的答案,毫无疑问在他心中对手袋鹏喜这一般没有区别的魔法少女的认知有所转变。 作为显而易懂的证据是明明被预告会配属到德岛县『winter』队的手袋鹏喜魔法少女『stroke』,实际却加入到香川县的『summer』队。 『summer』队。 传闻即便是在绝对和平联盟中也相当有名、怪人云集的队伍。能进到那种队伍身为『怪异者』的她既高兴也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内心同时也百感交集――知道明天之后会收到书面通知,和酸汤课长对话结束后的手袋放下心中的大石走出房间。 在走廊上遇到认识的面孔。 那名女孩子坐在打开房门正对面的折叠椅上,在等待手袋面谈结束似地――等待顺位。 要是平常的手袋会觉得和酸汤课长长谈了实在非常抱歉,然而对于那名女孩子怎么也不会这么想。 认识的面孔。一点也不想认识的面孔。 一起实习过的少女――魔法少女。 然而她和手袋不同,不是新手魔法少女――岂止不是新手,经历似乎还长得不像话。 不过是因为操行成绩非常差的缘故,能一次又一次混在新人中受实习训练――就连现在都坐在折叠椅上读著漫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结束啦?」 她阖上漫画抬头看向这里。 名子好像叫地浓凿的样子――由于最初的实习已经结束,作为魔法少女的名子也早被赋予。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虽然不知道是使用什么样的魔法,但总感觉是不太相称的名子。不过也能说与那孩子莫名其妙的性格意外地相配。 『giant impact』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么说来,刚才被命名的她也不知道魔法少女『stroke』意味著什么。 「……嗯,结束啰。下个换你……吧?」 「哇哈哈哈。会说些什么,大概都知道了啦ー」 看起来很了不起一样地说道。 虽然也没什么好自满的。 主要因为是新人实习的老手,所以只是把最后与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谈话内容背起来而已。 「啊,不过话说回来今年换了新的课长,任用其他人的样子。嗯ー,这样的话内容也许会改变呢ー。你们谈了什么?」 「…………」 奇怪地过份亲昵。 不,这和过份亲昵不太一样――不是亲密而只是明显在轻视自己。 粗略来说,这名少女带有满满的『藐视』感――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是魔法少女的新人,作为前辈想高高在上,但因为是受过无数次实习的留级魔法少女,一点都不值得尊敬。 是纯粹不快还是留级生对新人只能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吧。 不管是环境剧变或是天地异变,还是成为女国中生或是魔法少女,哪里都会有那种无聊的家伙……,接下来干劲十足想为地球而战却被泼冷水,些许感情用事的手袋正要无视直接穿过她。 但失败了。 以实习期间里的经验明明清楚知道――越是想无视,地浓这名少女越会谜一般追缠过来。 不清楚是想被理会还是惹对方生气觉得好玩,总之她从背后绕到正想离去的手袋前面说「等等,请等一下啦ー」。 「没什么不好吧,拜托告诉我啦,又不会少块肉。事先听到谈话内容,或许会对我有利不是吗?」 「…………」 暂且不谈是否是个胜负,让你有利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虽然想这么说,但被感情驱使的手袋无法顺利说出口。 她本来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 「那、那个啊……」 「我明白了!那我不会说是从你那听来的!」 提出个好主意似的,地浓如此说道。 ……是直到刚才还打算说出去吗。 令人毛骨悚然。 为何会那么自然要扯他人后腿――而且还是以一定会发生为前提。 实习时就百般思考过,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脑袋没问题吧。 总而言之。 「……像是究极魔法是什么之类的话题喔。」 感到不耐烦的手袋告诉了她――嘛,闲聊又不会仅限于同个话题,说了也没关系吧。 也没被禁止不能说。 和这麻烦的实习同学(同时也是前辈)的谈话,早一秒也好想赶快结束掉。 「哎。究极魔法?」 地浓抱著胳膊思考。 「啊,那种事啊。」 「……不可能会知道吧。」 「不,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嘛。究极的家伙。」 地浓敷衍带过――如果不是刻意在新来的面前搞笑嬉戏,大概在酸汤课长面前这孩子也会做同样的反应吧。 这么想的话这孩子又会被迫重新实习吧,真令人担忧――不是担忧地浓,而是担忧魔法少女其本身的信赖度降低。 就算地浓结束看似能完成的实习,作为魔法少女也不该认可不是吗――万一话题往那方向发展,实际损失的可是手袋自己。 虽然一点也不想帮助她, 「会问对你而言究极魔法是什么喔。」 但还是给她更详细一点的情报。 「喜欢的魔法啊、想使用的魔法啊。」 在说话时便想到――对了,最初的问题不是『究极魔法』是什么,而是能自由选择的话会使用什么样的魔法。 撇除『究极魔法』来思考的话,手袋说『想使用的』、『喜欢的』竟然是『灭绝种族的魔法』,那听起来不就像危险的女孩子吗,她稍微感到不安。 ……虽然不是稍微担心就够的不安要素,也已经太迟了。 也不是不能说明明连产生巨大伤害、造成无法挽回损失的『大声悲鸣』也只削减人类的三分之一,这名少女『想使用的魔法』却渴望它三倍的威力。 先不谈本人自觉的有无。 该关注的是那异质。 惊天骇人,充满威胁性。 虽然不确定酸汤课长把她当作『人才』还是『麻烦』看待―― 「啊ー」 另一方面地浓像是发楞般,告诉她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从头到尾都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 起码说句谢谢。 不会是使用让人生气的魔法吧――虽然也耳闻过有那种魔法。 「总觉得你不太清楚要说什么呢。那样子没问题吗?虽然其他人的事怎样都好,我可是很担心你喔。」 「…………」 不成言语一阵子后,地浓开口「呼ー唔,但我不太想挑剔呢。」 「对像魔法那种没有用的东西也不会开始说喜欢或讨厌。」 「啊……」 令人在意的发言。地浓喜欢或讨厌的事先摆在一旁,值得停留脚步注意的是――像魔法那种没有用的东西? 「那、那个……,什、什么意思啊,你刚刚所说的。」 「欸?喔,不会开始就是不会进行。不是害羞不好意思的意思。」 「害羞不好意思的意义用在不会开始一次也没……才不是嘞。」 使劲忍住要吐槽的反射动作――不想和这孩子感情很好似地一搭一唱。 单纯只是想解开疑惑。 「不是那个。」 「那是喜欢或讨厌的意思啰?你连那种词汇都没有吗。虽然似乎有上过国中,但那样的义务教育没比我所想来得有意义呢。没上完真是太好了。」 「……义务教育是父母的本分吧。」 不像是刻意要错开论点,但那么说来――好像在哪听过大部分的魔法少女几乎都没上过学的事。 该怎么说呢,讲起来有点奇怪,自然会觉得在绝对和平联盟中对自己上过学的经历感到非常丢脸――除了像地浓一样留级的魔法少女外,受实习的始终也只有年纪较小的孩子们。 能飞快结束实习在那种意味上也是理所当然。 ……边说的同时边回想起因『大声悲鸣』死去的父母尽了那种程度的义务。 「哈ー。那,不是义理的教育就叫义无教育好了。话说回来你到底要说什么?麻烦说清楚点。」 「那、那才ー」 那才是我想说的――想要你解释清楚。不过既然对方都催促了就搭上顺风车。 「所以――要问你说魔法是没有用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刚才是没说清楚啦……」 「就是那种意思喔。没有特别的含义――你在实习中不这么认为吗?」 终于进入话题。 一边为接下来必须和这孩子谈话的酸汤课长感到同情(最后的闲聊会有多凄惨超乎手袋想像),一边回答「完全不这么认为喔」。 虽是这么回答,但根本连那种事都没考虑过――理所当然身为魔法少女不可能会在意魔法是否没有用什么的。 正因为魔法少女是想办法使用魔法的人。 「…………」 这么想是错的吗? 「……不对吗?」 「哎?不,这不是很贴切吗?怎没什么自信呢?」 因为你一次又一次要触怒他人神经似的对答吧――也许是单纯讨厌这孩子,但不可思议的从地浓那感受不到负面感。 这名和攻击、欺负之类的敌意无缘的少女。 ……大概只是什么都没在想吧。 如此定下结论。 话说回来只要忽略先前的发言就好了吧――总算发现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现在应该做的是别和地浓深入对话,一秒也好赶快停止谈话,离开这里。 「那、那么,最终面试,加油喔。」 如此强行道别的话语,吐出一点也不想说的声援,手袋正要迈开停伫的双脚,但地浓站在她的去路上一动也不动,自己抬起的脚像迷失方向一样放下,最后只好回到原位。 宛如在懊悔跺脚般。 「干、干嘛?差不多该走了,课长正在房间等你喔。」 「让他等一下也没关系啦。比起那个―」 真不像话的说词。对不曾见过面的课长。 「你不是还没回答问题吗――请别被问到就把我丢在一边。」 「问、问题?」 有被问了什么问题? 「我刚才不是给你问题说为何没有自信吗?」 「啊……」 把那看作问题是吗。 怎么也太超过,只是觉得被找碴。 而且还用『给你』……。(译:这牵扯到一点日文文法,简单来说就像我大发慈悲问你问题这种感觉。) 话虽如此,地浓莫名其妙的发言成为对话的出发点,怎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接受呢,地浓似乎误会了什么,一本正经地, 「我在这也算是经验丰富内行的魔法少女。为你著想就告诉你很重要的事―」 继续说道――暂且不管是在实习中心经验老道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最需要的就是『自信』――信赖自己的心。」 「……信赖自己的心?」 「只要有信赖自己的心就不需要信赖魔法的心――刚才说魔法那种无药可救的东西就是这么回事。」 如今才回答问题。 不过即便能得到回覆也无法推敲它真正的涵义――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魔法,既然使用的是我就和我在一块。不太会改变的。虽然不知道这次我得到的是什么样的魔杖,但不管怎样都一样喔。」 重要的不是道具。 而是怎么使用道具――地浓好似很有道理地说道。 换个说法的话。 自信满满地说道――的确。 「……不不。」 一瞬间差点被酿造真正历战无数的魔法少女的氛围给吞噬,但不会忘记始终是留级魔法少女的意见――换言之在虚张声势,更进一步来说就像把自己的话正当化。 完全没有说服力。 只不过是说『什么样强大的魔法我也操控不住因此就在一块』――要是被那种将错就错的态度给影响该怎么办。 「就连究极魔法、非究极魔法也说是一样?但只要有究极魔法,其他魔法不就没必要了吗?即便如此也能说怎样魔法都是相同的?」 或多或少偏激地反驳。 就算知道做那种事没什么意义,也不想向反覆说些折腾人话的地浓无言以对――对她假装是大人物的发言感到气愤。 想让她招架不及。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吧?」 地浓轻易地改变己见。 这下论破变得毫无意义。 倒不如说被那种语调回覆搞得像是要注意自己的感觉。手袋压抑著情绪似地默不作声,地浓开口说道。 「可是只有一个的话,其他似乎没必要的魔法还是存在呢。我认为喜欢或是想使用的魔法不会限于唯一一个理由――你想想,就算再怎么喜欢咖哩饭一直吃也会难受不是吗?」 不是辣而是难受喔――哪怕地浓的用词程度再低也想不到有力的反驳。(译:辛《から》い=辣,辛《つら》い=艰难辛苦。) 「偶尔会想吃点牛肉烩饭吧?」 「…………」 无论如何让我吃点更加不同类型的食物好吗――手袋想办法恣意扩大解释那个举例,「唔ー嗯」沉思起来。 暂且不谈自己回答的究极魔法是『毁灭种族的魔法』――如果以成功开发出无懈可击的强力魔法来完成究极魔法的话,要说不需要其他以外非究极魔法是否定的。 魔法的效果涉及许多方面,要弥补全部本来就不可能――无论如何多样化是必须的。 换个说法拥有那些应用极为普通、一般到不行的万能魔法,也许就不像心中所想的那么突出……。 但要是这样的话。 要是随处可见的话。 「环境的剧变……会无法熬过的。」 「蛤?什么啊?」 作势没听到地浓的提问,手袋鹏喜思考著――对啊,如果没有多样化的话。 如果样本只有一个,无法领会它的注定会灭亡――因追求究极而丢失究极以外的话,当失去究极时最后什么也没剩。 或许早前人们视为『理所当然』技术的魔法就是那样丧失的吧? 过于进化反而无法对应变化――走向灭亡。 酸汤课长所说的就是如此吗? 究极虽故重要。 但在预备之上究极以外的也很重要。 就像我保护我自己一样――研究的终点是当不再需要魔法少女的时候,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所说的这句话是这种意思的话。 「…………」 「那个ー,可以的话我差不多该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好似是手袋追缠地浓的说词――当然也不会去挽留她(她想这次就是最后,不会再见到第二次面了吧), 「没。谢谢。」 说完挥了挥手。 嘛,做点答谢也好。 「那我先走啰。……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子?」 「哎ー」 能找碴到这地步,这孩子连我名子都没记住吗――虽感到吃惊,但这是手袋自以为的误会,认为地浓是打算要问作为魔法少女的名子。 「……魔法少女『stroke』。」 「是吗。」 看起来不像是有兴趣似地点点头,也没不满地做出解释,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轻易从手袋眼前离去。 如果这孩子被酸汤课长问到相同的问题,关于究极魔法会怎么样回答呢。 到底会给出相同的答案,还是多少会露出真面目呢。 虽有点在意,但很快就把那种想法拋到脑后,手袋也离开那个地方。 ……顺带一提手袋从『winter』队异动到『summer』队使得原本住在高知县,预定所属『spring』队的地浓凿转移加入到『winter』队中。 也能说是在实习中不断被地浓凿给添麻烦的手袋鹏喜初次对她报得一箭之仇――然而那场异动会为明年所举办的四国游戏带来影响,在这时间点谁也不会晓得。 4 能体认到究极魔法回答之一感觉的――是手袋鹏喜以魔法少女『stroke』的身分加入的团队,『summer』队的魔法少女『cogen』,藉由魔杖『nothing but』的『临摹』固有魔法。 无论什么魔法都能模仿塑造,简单来说就是擅长将复制的能力再现出来的魔法――要是这个魔法的话也许能以一代全。 然而那始终是种错觉吧――反过来说,如果魔杖『nothing but』没有复制对象的存在,就什么都无法再现。 正因为拥有全部才能存在――如果是倚靠周围、环境来维持的顶点,果然很难以单一去评价它。 是顶点却不是唯一。 就像有山顶却没有山麓的山是不可能存在的道理一样――但即使不能称作究极魔法,魔法少女『cogen』的魔法使用非常便利、拥有丰富的应用性是不会错的。 在这方面手袋特化破坏性的魔法『激光炮』是完全比不上的――当然『激光炮』有『激光炮』的优点,然而它的好处魔法少女『cogen』能原封不动『临摹』下来,这么说不禁令人觉得五味杂陈。 不用说刚成为魔法少女的手袋鹏喜是没有试著思考为何魔法少女『cogen』会得到『临摹』这魔法的。 说起来就连本人――魔法少女『cogen』,本名早岐澄香自己也没思考过。只是为即便和队友相比,不,即便和全部的魔法少女相比也突出非凡的固有魔法感到自豪。 而那成为了精神上的余裕,使早岐澄香对新成员的魔法少女『stroke』很好。 被善待的手袋自然会感到高兴――单纯觉得『能加入有好人的队伍太好了』。 至少不用和那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在同一个队伍就十分满足。 ……当然这时候的她知道『summer』队是即便在魔法少女中也往往只聚集怪异者的队伍,甚至为此感到开心,但对『怪异者』这词语真正的意义――特别是早岐澄香的人性或魔法少女的性质,到最后的最后都没试著思考过。 要是『大声悲鸣』之前的她,也许就不会那么疏忽大意,然而她认为绝对和平联盟已经是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所以变得不去顾虑周围,换言之就是松散了戒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意的原因是,在『summer』队里有认识的人――倒不如说就是来劝诱手袋到绝对和平联盟的人。 登淀证。 「好久不见!能好好成为魔法少女了呢――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很高兴能在同个队伍喔!请多指教,手袋酱――不,『stroke』!」 我叫『metaphor』喔! 总之她兴致高昂地友好欢迎――无论是否适应团队,手袋也不是不会紧张,但一下就平复下来。 的确短期来看,她最初认识的魔法少女是魔法少女『metaphor』的事对手袋而言很幸运――但以她作为『最初的一例』也成为手袋会严重误解所为四国魔法少女形象的原因之一。 『魔法少女几乎都是好人』。 地浓凿的例子也早已忘记,无意间这么认为的想法――为她今后留下巨大的祸根。 总之她――手袋鹏喜已定加入到『summer』队后数日,队友们为她举办一场小小的欢迎会。 这是当时的谈话。 出席者包含手袋有四人。 魔法少女的团队一般由五人一组所构成,不过听说尽管之后会一下增加一人或减少一人,一下增加两人或减少两人仍是常有的事――手袋是以『第五人』的身分加入到『summer』队。 对此只用『哼,是吗』带过的手袋,思考还太过浅短――如果此时有维持以往的谨慎,说不定会更仔细考虑『一下减少一人』、『一下减少两人』的意义。 『减少』的意义。 也许会注意到自己作为第五人进入到『summer』队的事就代表『summer』队里发生过什么事而因此缺少第五人――也许会发觉到并不一定起因于『大声悲鸣』而减少。 嘛,即便注意到也无法挽救了,在没有增加多余担心的意味上,不被人数的增减给束缚也不是不能说意外地歪打正著。 由五人一组的队伍所举办的欢迎会――然而在聚会里出席者只有四人。 也就是说有一名缺席者。 「啊啊,放著不管就好――『pumpkin』是非常不擅长团体行动的家伙。在我们的队伍也格外浮游不定。」 嘛,不过因此也特别引人注目就是了――以男孩子气的口吻说道的,是使用『临摹』魔法的魔法少女『cogen』。 由于这场欢迎会是在外面举办,所以没有惯例穿著轻飘飘的魔法少女服装而是私服。 早岐澄香的私服各处装饰著铆钉,带有rocknroll的风格与她的口吻互相辉映,但整体来说那像某套服装一样。 「那家伙是个怪人。」 澄香说。 「虽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清楚,她是『summer』队的老手,但使用怎样的魔法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不,反正她每次告诉我们的都不一样,明明白白说谎给你看。」 「哦……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与其说还以为能在今天遇到而为此感到期待落空,倒不如说有种无可回避的不安。 特别用『怪人』这词语来形容,也不是没单方面感觉到共鸣,然而在绝对和平联盟中被盯上的『怪』,或许就是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外头所说的『普通』也说不定,无法轻易判断。 「别背地说坏话喔,感觉很差。」 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说道。 「那是『pumpkin』做她自己而已。而且在我们之中有本领取得最好成果的人就是『pumpkin』喔。」 「也没打算要说她坏话。不过只是看不惯她的态度罢了。」 「好了啦。就当尊重一下前辈。」 「只不过出生早了点也不能为所欲为吧?既然都组成队伍就要好好统率,在紧要关头时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在此像是要调停登淀和早岐的争吵般双手撑开两人的,是『summer』队的头领魔法少女『pathos』。 本名秘秘木疏。 「就如刚才『cogen』所说的,『pumpkin』是『summer』队里经验最老道的人。在初期成员『pumpkin』来看,连续不断受新加入的新人们影响到队伍现况也会不太开心吧。」 跟岁数没多大关系喔。 「……嗯。嘛,大概就是这样吧ー」 早岐收起了矛。 「那你要和『pumpkin』做朋友好好相处喔。」 登淀同时也收起非矛的盾。 想避免让自己的欢迎会气氛变糟,但没能自行调停争吵器量的手袋,对秘秘木疏展示作为队伍头领的举动深感佩服。 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所使用的魔法……,似乎是魔杖『synecdoche』的『正好』魔法。 虽没详细说明过不能清楚理解――但说是种『恰当破坏』的魔法。 不,说的只是主要使用的用途,魔法效果可不限于破坏。 能微调发挥力量出来的魔法。 若是如此和完全驾御不住、平常只发挥一定威力的单线道魔法,魔法少女『stroke』的固有魔法『激光炮』相比,也许可说是极端对立的魔法。 可惜的是以手袋的头脑想不出如何有效利用自己的魔法(真的非常可惜),但只要使用者能使用它就会保持魔法的多样性。 ……即便算不上是究极魔法。 话虽如此要是听取那名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无论什么样的魔法全看使用者而定』这意见的,是那名看起来智慧非凡、理性的魔法少女『pathos』的话,不只是『正好』,连『激光炮』、『临摹』都能无差别使用来维持多样性吧。 「吵完架了吗?那就重新再一次――欢迎来到『summer』队。还有欢迎来到战场。魔法少女『stroke』!」 秘秘木疏如此带头庆祝,四人互相乾杯――接续随意的闲聊。那与在『大声悲鸣』前,和国中教室里假装成为朋友的同班同学交互谈话内容虽差不了多少,但总感觉像是说著完全不同的话题,内心十分舒坦。 这里是我能适应的环境。 这里是我的归宿。 如此认为。 ……大概那并非是误会。 在怪人集团『summer』队里,手袋鹏喜能做真实的自己――这意味上,并不是误会。无论那是被更奇怪的人围绕的结果,还是存在其他以外的因素,至少在这里她不用特别保护作为『怪异者』的自己也能生存下去。 姑且不提其中更浮游不定的魔法少女『pumpkin』――如果『summer』队是怪人被放养的地区,那这里的确是手袋鹏喜能够适应的环境。 不过她应该思考。 该深思熟虑。 思考要是哪天环境剧变,从无法适应的环境到能适应的环境,周围全部一变,像梦一般发生的话――自己最理想的环境剧变更像是场恶梦般发生的话,就该事前研究对策。 反转过的东西会再次反转。 因此该更深入考察和『医生』的对话――虽然她突然被赋予魔法少女这『设定』而雀跃不已。 却没能预期四国游戏的到来。 即便算不上是地球规模也像翻转整个四国般天地异变的到来。 「……话说回来,听说登淀……『metaphor』的魔法是『爆破』对吧?」 看准时机,手袋向登淀发问。 「嗯,没错喔。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表演给你看了呢。怎么了吗?」 「不,那个……,我,非常高兴能加入这个队伍,但感觉……队伍使用魔法的结构上有点偏颇。我的『激光炮』、『metaphor』的『爆破』、『pathos』的『正好』……,几乎都是力量取向的魔法不是吗?虽然『cogen』的『临摹』不是,但如果作为队友的我们使用偏颇的魔法,能够复制的魔法依然会偏颇……吧。」 途中害怕听起来像是对队伍的构成不满,声量到最后变得窸窸窣窣,不过想说的是『我在队伍中到底能做些什么』。 作为第五人,我、我的固有魔法没符合期待吧,也许让『同伴』们失望了吧――会如此觉得。 说这种事也许只是要消除隔阂。 更进一步来说,也是投出想补充『明明完全不去在意那种事就好』的传球――然而在此三人传回来的却是不如预期的反应。 「嗯ー」 三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即使三人谁也没抱怨新成员的固有魔法,但感觉被问到不知如何回答的事情。 到刚才还和乐融融嬉闹的四名同世代的女子,瞬间就像触碰到忌讳般,如果手袋能撤销东西的话,还真想撤回先前的发言。 似乎注意到手袋的不安,队伍头领的秘秘木, 「哎,不,你搞错啰,『stroke』。」 开口说道。 「只是这件事是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因为不只是这次,队伍的编成、编成的魔法,都像是有偏颇的倾向。说是稀少案例呢……」 倒不如说这不仅限于我们队伍。 简单来说四国四县,不管哪支队伍的编成都不平衡。 「真、真的吗……?那个,我最初被告知应该会加入到『winter』队……在『winter』队中有什么样的魔法少女呢?是偏向什么类型的……果然还是破坏型吗?」 「关于其他队伍的魔法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听过从以前就是个远距离型魔法居多的队伍。」 关于新加入『winter』队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还不确定就是了――秘秘木详细补充说明。 那名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去了『winter』队是吗,这下尽可能不想靠近德岛县,手袋在内心暗自发誓,不过那先搁一边,既然『winter』队大多是使用远距离类型的魔法,若是加入手袋的魔法『激光炮』就会增强它的偏颇――产生不平衡的结果。 为什么……? 嘛,魔法少女制造课毕竟是个开发魔法的部属,以有限的样本来制造,结果会使魔法类型重复性高或许必然会发生……,但即便如此也该稍为散布一下。 偏颇的队伍编成会使战略也产生偏颇,那在和地球对抗的战斗中不会反倒成为阻碍吗? 「真不可思议呢。如果构成为单一方针,一不小心会全灭呢。」 登淀嘟起嘴说著――『全灭』。 一瞬间听错成『灭绝』,吓了手袋一跳――魔法少女的灭绝。 魔法的灭绝。 但这纯粹地听错,也很难说是误会。 要是和地球的战斗、受『大声悲鸣』重大挫折的人类,也许能说是濒临绝种,魔法少女亦然如此。 「不过很难一概而论说是错误呢。」 意外地早岐叙述客观的见解。 「让战力偏颇的话,力量也会跟著偏颇,结果因此会生成巨大的破坏力。偏重和重叠是不同的。一叠再叠加叠我们四人的破坏力,或许连地球都能摧毁。」 「……绝对和平联盟的总部也许就是以那种作战来活动的――确实和地扑不同,对平时不仰赖少数精锐来战斗的绝对和平联盟而言,也是个有效的战略。」 虽然这种无益的谈话我们一直在反覆啦――秘秘木耸耸肩。 「但都得不出结论。……『stroke』你觉得呢?会问到那种事也许你是有某些假说吧?」 「被你这么说也……」 挺困扰的。 想不到会是如此严肃的问题,本来发问只是想讨个安心没想到适得其反,能随意开口的氛围都没了……。 逼不得已, 「那、那么说来……,或许没有关联也说不定。」 回忆起最后一天实习的事,强行搬上那个话题连接到谈话。在说『那么说来』的时间点什么也想不到,于是硬是把毫无根据的『假说』搬上台。 「虽然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说的啦……,听说创造独一无二的究极魔法是绝对和平联盟的目标。所以为了创造究极魔法,应该会尝试各式各样的实验吧。脱离为了和地球战斗的战略,从别的观点切入的,该怎么说,像――实验一样吧。」 ……虽然这始终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还算不错的假设。要是在此谈话的流向朝『实验』这关键字为主轴,或许『summer』队里即便奇怪也绝对不笨的每个人(在场的『pathos』和『cogen』)会灵光一闪。 但可惜成为主轴的不是『实验』,而是『究极魔法』。 在场除了手袋之外,其他三人都不知道新就任魔法少女制造课的酸汤课长的事,会像把强力的钩子牵引到话题也是无可厚非的。 「创造『究极魔法』……在考虑那种事啊,我们的组织。」 像是感兴趣似的,登淀挺起身子。 「不过最后还是为了和地球战斗――为了打到地球对吧?既然如此长远来看那也是对抗地球的战略呢。唔恩――也许会带给在前线作战的我们无法估量的期望。」 「嘛,的确……我们的魔法很难说是究极。为了推进研究,试行些错误是必然的吧?但不早点做好影响到的可是我们前线喔。」 早岐说道――手袋认为她的固有魔法『临摹』相比下较接近『究极』,因此对这发言感到意外。 然而说话的是实际在使用这魔法的魔法少女――也许她比谁都更了解『临摹』魔法的缺点。 弱点,或是不完全。 「有『究极魔法』的话是什么样的魔法呢――新课长对这点有提到什么吗?」 来自秘秘木的提问,手袋摇摇头说「没有」。 虽然有些跑题的感觉,但想试著问问在此三人觉得的究极魔法是什么――然而先前对那名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问同样的事时所造成的心灵创伤给刺激到,就打消了念头。 『summer』队的『同伴们』绝不会和那名留级的魔法少女说同样的话……但以防万一。 「如果开发出那种魔法,和地球的战争会结束吧?」 手袋正沉默在内心思考那些事时,登淀证开口说――感觉像作梦少女般的口吻。 「哦……不知道。」 也不是要马上否定,只是觉得「什么?」。假设的话明明回「我也希望如此」也完全ok的场面――手袋虽怀疑了自己,但登淀没特别在意的样子, 「我啊ー,如果战争结束的话ー,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在立旗……,但战争结束的话我想去上学呢。」 「……哎?」 发愣起来。 在说些什么啊,不会又是听错了吧,然而并没有,她的的确确这么说了。 「只从漫画啊看电视上看,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感觉很欢乐不是吗。充满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面像呢ー」 「对啊。我也想试著上学看看呢。之后想穿各式各样的衣服,对吧」 秘秘木也跟上登淀的意见,高兴说著。 「因为只能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私服也自然会想选容易穿脱替换的――『cogen』你呢?战争结束后有想做些什么吗?」 「我想想喔。除了做掉可恶的地球之外,其他俺现在没想过――啊啊对了,想试看看跟帅气的男生谈场恋爱ー」 你呢,新加入的? 被早岐问到的手袋, 「……那个ー」 不自然地支支吾吾起来。 啊,是这样啊。 这些孩子们所期望的世界观,比起成为被选上的魔法少女和邪恶战斗的环境,更憧憬著我无法适应的那个环境啊。 不知为何觉得那个事实比以前被地浓说些无神经的发言,更来得受伤。 也许是罪恶感。 罪的意识。 尽管发过誓为了拯救人类、为了大家的幸福,要成为魔法少女和地球一战――但我仍想让这场战争永远持续下去。 希望战争永不停歇就好了。 5 还是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厌倦当魔法,像大家一样,期望再次回归那最讨厌的环境呢――边思考边回到绝对和平联盟所提供的公寓,而有名正在玄关前埋伏手袋的人物。 说在埋伏也许并不正确。 那种华丽鲜艳的服装根本不适合藏身――但为什么呢,直到非常靠近才『自然』看得见那名人物的存在,好似在把钥匙插入钥匙孔时,手袋才注意到有某人站在门口旁边。 「啊、欸……」 哎呀!是『地球阵』的来袭吗,手袋摆好架势。 「看来是欢迎会结束的样子?魔法少女『stroke』。」 对方完全不在意这边的反应,开口问道。 「啊……对……不对啊你怎么―」 你怎么会知道欢迎会的事?不,似乎以前……在哪遇过这女人……? 就算只是那么觉得也很了不起。 以普通人类的记忆力,是不会记得快一年前见过面的人和谈话内容的――所以手袋想不出来对方是在自己国中入学式当天,挡在上学路上的杵槻钢矢,从穿著服装来看只能理解似乎是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 这么说来理所当然……。 「你、你是――『pumpkin』吗?」 总觉得从『pumpkin』这名子想像出来的魔法少女,和对方是完全不同成熟的容貌,但那毕竟只是想像。 确实比登淀她们更大一轮,年上的样子――而且是看起来超越年龄的成熟感。 说是大人也会相信吧。 「啊,对――抱歉,没有去欢迎会。刚才有点事要办。本州的朋友似乎有诸多麻烦呢。」 「啊……」 虽然认为大概是谎言,但感觉不太想追问态度坦荡荡的魔法少女『pumpkin』。 「明明好不容易放过你,结果还是来到我们这侧啊你。」 「欸……」 「不,没什么。今天只是来关照一下。不用在意我,你就跟她们好好相处吧――暂时什么也不会发生吧。」 说完魔法少女『pumpkin』漂浮起来――魔法少女的话谁都能使用一般的飞行魔法。接下来打算飞回去的吧――想到刚才听欢迎会中说的话,魔法少女『pumpkin』的个人住处,似乎谁也不知道。 「那,那个!」 在飞走前。 在魔法少女『pumpkin』飞走前,手袋提起勇气向她的背影搭话――在对方回头前, 「如果这场战争结束的话,你、你会想做些什么?」 发问。 「没理由告诉初次见面的孩子吧?这么重要的事情。」 以笑颜回覆说。 不过即便不是初次见面――当然见面第二次也好,见面第三次也罢,魔法少女『pumpkin』都不会对魔法少女『stroke』谈论自己的事。 6 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厌倦当魔法少女吧――手袋鹏喜虽心烦意乱,但那些操心事都以过虑告终。 别说她厌烦魔法少女的时间都没有。 就连习惯都来不及――因为不到一年她环境的剧变将再次到来。 二零一三年十月一日。 四国全境被魔法笼罩――久等了呢,四国游戏的开办。 第3话「大家来玩吧!开开心心的四国游戏!」 0 失败时才会知道『在此之前有多成功』。 1 四国游戏。 『大声悲鸣』被大致统一为那个称呼,事实上所花的时间大约在『大声悲鸣』发生后一年,而在四国发生的异变最初也没被那么称呼。 倒不如说在最一开始时,发生什么事、『那个』是带有什么意味的现象、是天地异变还是人为引起、是局部灾害还是什么的一环,通通不知道。 和二十三秒间进行虐杀行为的『大声悲鸣』不同,不仅很难知道是何时开始,造成的损害还分层阶段,情报也相当错综复杂。 以最初期的混乱度来说,或许四国游戏超越了『大声悲鸣』――因为完全无法观察发生了什么。 因此各组织派遣到四国的调查员一个人也没回来,加速混乱的展开一再重复――从外部来看会认为是意味不明的『四国居民全员失踪事件』,然而要是从内部来看,要说有多少意味相似,根本完全没这回事。 说明白点,只不过是对内部居民而言反倒是不清楚那个意味、无法赋予意义、谜一般一连串的现象。 大多的四国居民。 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 原因不明地『炸死』,尸骨无存――近距离目击到谁死亡的会大声尖叫想要逃走、想寻求协助又『炸死』,混乱连锁下又再『炸死』,而且个个乾净俐落地消灭,如瘟疫般蔓延的灾害急遽扩散,情报连接不上情报,尽管人间炼狱的景象映在眼帘,也无法累积资讯,恐惧唤来的还是恐惧,越是厌烦什么都没发生时越会展开什么都没发生的日常风光,死者唐突地死去,生者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活著也就突然死去,轮番接著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但物质上的损害过段时间会回复原状,变回以往的模样,结果看似只有生命消逝掉,好像从最初就是四处无人的荒地,唯独能看见的只有四国这三百万人生活的空间变成无人岛的模样,哭号也好逃走也罢都改变不了什么,求救声被截断,想分析也不清楚该分析什么,越仰赖手机或网路等现代用品可称之为科学机械的越会陷入困境,虽然在各地呈现生存的状况,但内哄的混乱又成为『炸死』的原因,结果随著时间的推移人们都动弹不得,而那种固定状况仍旧成了『炸死』的原因,结论而言要是谁爆炸的话周围的人理会当然会受到牵连,设立的避难所往往只会变成爆炸的中心,因此那些不被允许随意靠近的人自暴自弃,当然也不是没人想在混乱中获取利益,然而那种行为没扩散开来,大多的暴虐行为都被预想为『违反规则』,虽然那或许拯救为数不多的人,但随著时间流逝以那些为代表,在恐慌中却奇妙地统一笼统又不舒服的系统,而且愚弄他们把精神逼上绝路、折磨至极、加以痛打,稳健的人也终究开始选择自杀,但那种自杀自残当然也不过是种『失踪』的形态,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一再死去,自杀死去事故死去被他人杀死自杀死去事故死去被他人杀死,重复轮回重复轮回,随爆炸声死去,但在不断加速减少的人口中,仍存有世界中一定比例清晰敏锐的人们,直觉获取灵感,正要对这突然形成神秘的修罗场研究具体的对策,然而大多不是反效果就是没意义,只有提前死亡、『炸死』的效果,不过能早点死也许可以说是种幸运,选择浑浑噩噩地死去和做些触碰不及未来的抵抗死去的不同,或许意外涉及到作为人类的尊严,可是那些尊严、深奥的问题与哲学如同现象一样冷酷无情,像狂风暴雨破坏人体、破坏尸体、损毁土地后什么也不剩,更不可思议的是渐渐地活下来的每个人总觉得死者在死亡时像是放下心,慢慢认为自杀是能歌颂为英雄的行为,不过当然在人群面前自杀有牵连大家的危险,如大象墓地般,真正的『失踪』者们大量发生,于是意外比残存者们更先『炸死』前往阴间,然而回过头来看,以死亡的观点全员皆平等毫无差别,没留下任何教训无意义的死只是数字的堆积,越堆积越会消逝,好似从一开始什么都没留下,某个瞬间忽然寂静起来,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到来,该不会全部都是场恶梦,只是身体的错觉,但能听见从远处哪传来,宛如空投轰炸般的爆破声,告诉他们这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象,只不过是从始至今身其历境的现实,但脱离现实的光景是不变的,在剧变、瞬间翻转的环境下,几乎全员无计可施单方面被愚弄,不可能适应也不适合,仍然会死还是会死怎样都会死全都会死反正会死、悲伤至死白白至死遗憾至死渺茫至死无奈至死哪都会死、在香川县也死德岛县也死高知县也死爱媛县也死,死者数远超于生者数,与不计其数的死者相比,生者成能数得出来的规模,意料之外一个人反倒容易生存,然而过了数日孤立者们仍来到极限,无法期待外头的援救,虽然也想进行地区内的救助活动,但想救助的常常也提前『失踪』了,痛苦不安紧张创伤恐惧悲伤胆怯叹息,泪水蒙蔽了双眼,叫喊到呼吸不能,不再操心留意他人的事,但连保护自己或重要的人都半吊子不能,眼前的身亡数减少未必代表现象的结束,不如像只是迈入『完工阶段』般,尽管发现到法则般的东西,尽管能感觉教训和教训间的矛盾,也正是因为那些矛盾作为原则规则的成立,结果只是束缚自己的行动,不如意迎向临终的既定路线。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不想死! 不想死的三百万人到大致死亡为止约一个礼拜。 就连手袋鹏喜会混在人群中身亡也不奇怪吧,反过来说,为何自己没在四国游戏初期的混乱状态中死去,还能保住性命延续至今,回过头看完全不知道。 因为是被选中的魔法少女。 因为是怪异者。 所以又能在剧变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吧――如此觉得的另一方面,既不认为能适应这种环境,也不想适应。 前几天明明还那么愉快。 明明那么愉快与信赖的同伴联手和地球战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大声悲鸣』那时完全不同。 对死者接连不断出现的情况,一味感到伤心欲绝――『大声悲鸣』也好『四国游戏』也罢,虽在破坏既存世界观的意义上是共同的,但对手袋而言被摧毁的是不同价值的世界。 对她而言。 世界早已成为该守护的对象。 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著这个世界、环境被破坏。 受无力感折磨的同时,唯独一人一味地生存下去――即便发生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就算是魔法少女,至少她的状况和一般市民没有丝毫区别。 一样普通、平凡。 话虽如此,关于那点与其说是情报不足,倒不如说是情报封锁的结果――各地的魔法少女面临四国游戏时,已知的情报在初期阶段有所落差是内行人才知道的事实。 手袋鹏喜。 魔法少女『stroke』并不知情。 还有和她同样勉强在四国游戏中生存的魔法少女『metaphor』、魔法少女『pathos』、魔法少女『cogen』都不知情。 没被通知。 只是不知道还说得过去,一下子被某种bug情报操纵,一下子判断错误,一下子恣意理解,采取的玩法可说是走偏了方向。 ……然而偏离行动的不只是她们,想想站在同样状况、同个立场上,大多人也会采取半斤八两的行动吧,谁都没资格去取笑。 说起来以背负魔法少女这头衔的她们来看,发生什么都会罪怪到地球上,就如在实习受过的指南般理解这场四国游戏和『大声悲鸣』相同是『来自邪恶地球的攻击』,既然是『来自邪恶地球的攻击』,会对抗也是理所当然。 在没收到情报的状况下只好自行判断,自行判断上她们的价值观又偏差相大――唯一只有乖僻者魔法少女『pumpkin』凭藉各处人脉,多多少少事前预期这种状况的到来,但她没想把四国游戏的真相――至少在她所知范围内的真相公布给队友。 要是钢矢将四国游戏的详情,发生的起因告诉『summer』队的每个人,之后的展开肯定有巨大的转变――或许有『summer』队全员到齐,后来都幸存的未来也说不定。 在那种意味上纲矢背叛了队友,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了提高自己的生存率而欺骗同伴、牺牲同伴――不如说本人比谁都严厉评断自己――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否认真相会冲击到队友,说出来会动摇队友们的内心,为今后的活动与游玩带来阻碍才因此默不作声。 反正。 知道真相还不知道真相,在游玩四国游戏时,要做的事差不了多少――大致上。 虽始终是大致上,但在此只是想阐明,魔法少女『pumpkin』并不是没思考过为『summer』队全员存活的方案。 不过那种微弱的希望是不可能达成的――总之。 在四国游戏开始的二十四天后。 十月二十五日。 从外部来的十三岁英雄到来。 2 别说是那天了。 记不得也不想回忆起――如果手袋鹏喜,魔法少女『stroke』能『抹灭』她人生中的某一天,大概会选择这十月二十五日吧――既不是『大声悲鸣』那天,也不是四国游戏开始的当日。 只平淡叙述事实的话,那天,『summer』队崩坏了。 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纵使战争结束也上不了学,秘秘木疏,魔法少女『pathos』,就算人类战胜地球也穿不了自己喜欢的衣服,早岐澄香,魔法少女『cogen』,即便世界和平来临也不能和帅气的男孩子坠入爱河。 简单来说。 三人都死了。 直到那天还勉勉强强――尽管失了和提心吊胆地冷战,尽管大家好像变得不太正常,还是想尽办法维持队伍,为了从被封锁的四国逃出,即使不团结一心也要团结一致,总算要统一游玩四国游戏的五人。 只因为一名英雄的登场变得七零八落――碎成一地。虽乖僻者魔法少女『pumpkin』,是手袋唯一没能确认生死的队友,但哪怕能和她会合也已经没有两人互相协力的自信。 到底是为什么啊――我。 会杀死队友呢。 不仅帮不上忙还杀了同伴。 身为人却杀害人。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某种意义上,手袋鹏喜游玩四国游戏期间也许早已崩坏的神经――在那天被体无完肤地摔个粉碎。 当魔法少女之前。 她仍是一名心思纤细的少女。 是名女孩子。 ……就这么死了或许会得到解脱吧,然而在逆境中的少女,或者少年可不会死得那么简单――十月二十五日的英雄来袭,手袋鹏喜九死一生保住性命。 不,这种表达不太真实,而且责任也转嫁过头――不该那么夸大主张她真的想和大家一起死,命运却要她继续生存。 因为手袋鹏喜不想死到连同伴都杀,也不报仇就恬不知耻地生存下去――由于全身衣物被英雄扒个精光,失去象徵魔法少女的服装的她,乾脆凭自己的意志、自我、自我意识,夺走对自己有恩的同伴的服装和手杖,死里逃生。 不是该怜悯的被害者。 而是可耻的加害者。 犯罪者。 现在为自己还活著这件事感到很惭愧――但惭愧的同时又觉得高兴。 那意味和在『大声悲鸣』那时没任何不同――当其他人都身亡的时候,对唯独自己还活著的状况情不自禁地兴奋不已。 欣喜若狂。 到最后自己还是那种人吧。 那种少女、那种魔法少女。 只能把同伴、他人的死理解成自己的生――为别人逝世而自己却没死感到喜悦。 高兴。 虽然没那种恶趣味打算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但还是忍不住认可自己的幸福。 从英雄手中逃过一劫。 即使高涨的心理多少平复了些,但也不想追随登淀、秘秘木和早岐死去。 尽管哀悼她们的死亡。 也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在现今四国要追随自杀明明是件很简单的事――明明只要违反明确被制定的『规则』,就算不下定决心做什么决意也会追上她们所在的场所。 但不能就这么死去,起码还没对杀死大家的那个英雄报一箭之仇――虽然不是没有非做不可、希望报一死之仇的强烈心情,但那种复仇行为既空虚也明白没有任何意义。 复仇鬼也成为不了。 人也好鬼也好魔法少女都好,我只不过是我。 无法像登淀一样积极向前,无法像秘秘木一样冷静沉著,无法像早岐一样主动出击――当然也无法像钢矢一样思行超然。 至少像一起实习过、那名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一样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的话,或许会好点吧――但现在她很明白她自己的『程度』。 啊。 这就是我啊。 剥落了镀金,败露真实的面目。 我一直以来重视的我,遵从『医生』的建议保护过来的我,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家伙。 也没被选上什么。 碰巧在『大声悲鸣』中活了下来。 碰巧那时只有自己活下来罢了――和这次一样。 会同时受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劝诱,也只不过是偶然击中球、司空见惯的事。 只是运气好不好而已。 就连能成为魔法少女的事搞错什么也说不定――即便不是如此,这种无法对应连续不断轻易变化的环境而死的魔法少女,到底有多少价值可言呢。 毫无价值。 岂止是成堆的便宜货,根本一毛不值。 明明如此却虚胖自我意识反过来深信自己是特别的――无耻地藐视周围。 仅是没有朋友的家伙 明明只是没有朋友的家伙。 却假装喜欢独自一个人。 残酷的误解――为什么没注意到那种事呢,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啊我! ……大家会怎么想呢。 死去的大家在死前会思考这种事吧――还连是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呢。 只是意识模糊不想死地离开人世吧――是明白误解,还是至死不渝都相信自己的正当、确信正义的同时死去呢。 反正都会死,不都一样吗? 不过连到目前都一直打著与死亡为邻的战争,为什么到现在、临终之际都能悠然不去思考――『实习』背后的含义呢?不抱持疑问坚持和地球、『地球阵』对战。 说到疑问,那名英雄。 那名自称所属地球扑灭军的少年,看起来什么疑问也没有的样子――像对自己的行动、生存方式、活著的事。 毫无迷网。 就因为把那个人当作敌人,『summer』队才会完全瓦解――如此听来根本也找不到『summer』队要和那名少年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如果是误解的话的确是我方的疏失,但明明他自己知道是误解,却仍然瓦解不可能会知道是误解的『summer』队,那名少年的精神到底是什么鬼构造啊。 那是所谓的『特别』吗。 那才是真正『奇怪的家伙』吗。 或许自己会抱持如此疑问,是亲眼看到那名少年的缘故。 看见『真物』。 才醒来――才从梦中醒过来。 ……虽然是队友的仇人、是现在憎恨仅次于地球的复仇对象――但从那种观点来看,也不是没有想向他答谢的心情。 被当头棒喝的感觉。 原来如此,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伙。 搞错了――惭愧了。 不过只是个既没守护的价值,也没什么好宝贵,就算灭绝也不会有人悲伤的生态系。 然而正因为是这样的我。 才必须保护自己。 守护我的人也只有我。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哪怕要破坏其他生态系。 消灭其它种族都好。 我要守护我自己――最讨厌的我自己。 同伴也好使命也好自我意识也好特殊感也好――全都遗弃,然后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立下觉悟。 清醒,领悟。 从旁人角度来看她的样子除了『被逼疯』以外不会有其他答案,但他人是怎么想的,早就无所谓了。 我最讨厌的自己。 我最喜欢的自己。 我爱平庸的自己。 3 尽管都在描述某少女的疯狂,在此先整理下状况――就算手袋鹏喜这名青少年的精神破坏有多彻底也动摇不了的事实、不可撼动的现实是,少女对自己身处的『环境』认知始终没有误解。 虽然误会、搞错各式各样的事,但在现今的四国――在四国游戏方面很明确了解以下几点。 其一,现在四国被大量的『规则』控制著。打比方像『不能与外部取得联系』、『不能死亡』之类的规则。 其二,违反『规则』的话会有罚规。罚规是把违反规则的本人炸死,或是在周边引发爆炸。爆炸的规模依违反的规则而定。 其三,作为原则,因违反『规则』爆炸而间接破坏的物体会恢复原状(人则不会复原)。 其四,只要逃出四国,似乎会从『规则』中解放(进出本身似乎是自由的)。 ……即便去掉推测和不确定,排除自认为与先入之见,这些是手袋鹏喜能确信的项目。不,或许就连这些都不正确,但至少与事实没相差多大。 也就是手袋明白为了要保护自身、继续守护自己活下去,必须要――『遵守实施在四国的规则』,『要遵守首先要收集规则』,『然后逃出四国』。 要做的事虽然和英雄到来前,以队伍单位要做的事大致相同,但光靠一人效果差很多。 现在她掌握著四国游戏的规则大约是二十个――像即死系、初见杀的陷阱规则,大致都能回避,也能看出似乎有某种倾向,状况还不至于那么悲观,但即便如此死亡的不安仍常常绕上心头――挥之不去。 虽说了也没有用,那天要是能和登淀、秘秘木与早岐好好会合,能综合互相收集过来的规则的话,能掌握规则的数量会是现在的数倍吧。 那名少年实在太可恶了。 ……那么说来在保护自身的手袋看来他也是个障碍。 不,他对手袋的游玩、手袋逃出四国什么也不会干扰,不用特别需要担心――虽然不一定会完全照手袋所言,但那名少年没有那种攻击性。 因此要担心的反而是自己。 和那名少年相遇时,我是否能保持冷静。 比起对他的复仇心,想安全脱离四国的心情更是强烈,但同伴的仇人就在眼前时,没自信能维持同样的想法――很清楚自己不再拥有坚强的意志。 我只是个情绪不安定的小鬼。 是不会受冲动驱使想向他袭击――如果这样就斩杀仇人就万万岁尽是好事,然而复仇不成反被杀害的可能性十足。 现在手袋持有的魔杖不是自己的『step by step』,是连同服装为魔法少女『cogen』所有的魔杖『nothing but』――魔法功能为『临摹』。 虽然以魔法少女作为对手来说是最强的手杖,但反过来看面对之外的对手,这不过是根棍子――和玩具店会卖的子供向商品没有区别。 虽然不是自己而是魔法少女『cogen』的东西,但穿上服装也能飞行,对攻略四国游戏是一大助力,而不仅是玩cosy的少女――但对就算运用『激光炮』的最大威力也没打倒的少年,难以相信现在的她会胜利。 不是没有自信,而是难以去相信自己――魔杖『nothing but』面对魔法少女以外的无能为力比谁都清楚的,当然是持有人早岐吧,然而她拥有的不安也充分传染到队友手袋身上。 不,实际上。 作为实例被剥个半裸、肉身状态的手袋打赢了魔法少女『cogen』――正因如此才能反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此手袋非得绕过那名像灾害般的英雄来游玩四国游戏不可――没有想办法抑制自己的复仇心,就无法守护弱小的自己。 不过他似乎也打算游玩四国游戏,说不定会撞个正著――遇上时该怎么办呢? 越思考越有丢掉武器(软弱无力的手杖)投降,臣服那名少年走现实路线的想法,但唯独那绝不可能。 不是因为意志坚强,而是太弱。 意志力薄弱。 对那种决断我不可能忍受得住――被压力击溃发作的歇斯底里,顶多只会凭冲动攻击他后被反击罢了。 即便试著不去报复那名少年,也会被觉得『什么啊,这行动不贯彻到底的小子』,就完蛋了――这么难看的死法免了。 不过什么样的死法都别了。 回想一下他多半是希望和魔法少女组成同盟关系的样子――但也不可能知道会真心到哪去。 然而要逃出四国,和谁组对似乎是无可避免的――凭个人要逃离、收集规则,果然还是太困难了吧? 脑中闪过像是队友又很难说是队友的魔法少女『pumpkin』――和手袋相同,是『summer』队的幸存者,但完全没看到身影。 也许在哪里炸死了。 也许和那名少年战斗被杀死了。 登淀、秘秘木和早岐都身亡的现在,认为唯独杵槻钢矢还活著有些不合理――但如果是脱离队伍框架外的她,或许还活著。 但就算钢矢姑且还活著,也想避免和那名复仇对象的少年遭遇的手袋,早一刻也好――可以的话想离开香川县。 不如说逃亡后就为此飞行著――事到如今才犹豫该不该回头也晚了。 但愿趁魔法少女『pumpkin』绊住那名少年的时候,自己先争取空间逃走(顺带一提,结果而言几乎就如同手袋所说的一样)。 现在也无法和钢矢会和。 亲手杀了同伴,已经无脸以对――是有这理由没错,但要是在游玩四国游戏途中,和看平时的言行举止就像在打什么主意似的钢矢会合的话,也有很可能会被卷入自己不知情的阴谋中这本能的不安。 别开玩笑了。 我只是想逃走而已。 我只是想生存罢了。 这么说来就该和『summer』队以外的魔法少女会合,不用到组成同盟也该交换情报。 由于魔法少女队伍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要依靠其他队伍即便在这种紧要关头也是相当屈辱的行为,但对现在的手袋而言,作为魔法少女的矜持已经不复存在。 如果是生存、保护自己的最好策略,也是靠自己程度能够做到的最好策略,就不要迷惘下定决心去实行它――如此一来非考虑不可的便是『依靠对象』。 除了『summer』队以外的魔法少女团队,据手袋所知有『winter』队、『autumn』队和『spring』队三个,但基本上都一直封闭在香川县的手袋既没有接触三个队伍的门路,也没有联系。 如果是交际广阔的登淀或握有谜之人脉的钢矢,也许在这种时候有熟识的魔法少女或外部的人可以依靠――但同时缺乏作为魔法少女资历的魔法少女『stroke』,也不曾参加过绝对和平联盟所举办的大会,没有任何对策。 不。 其实从一开始就想到了――作势像消去法一样持续思考,试图等到其他选项全部消除完,根本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工夫,手袋明白真的只好这么做。 若说要千方百计拿出所有手牌的话。 非得要能忍耐到最大限度――为了我自己,非做不可。 没错,只有一人。 既没门路也没联系的她而言,只有一人。 唯一一人。 魔法少女『stroke』知道存在和所在地的魔法少女――虽然是一起作为新人受训,留级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地浓凿。 她现在所属的队伍『winter』队――在德岛县。 4 虽然手袋鹏喜想投靠以前些微交情而把舵转向德岛县,但说是那么说,四国岛毕竟还是广阔辽大。 要一下就发现寻找中的对象可没想像中容易。依直线思考来看,几乎成为幽灵城市、无人岛状态的现在,预期生存者很容易发现自己,而且魔法少女能在空中飞行,比起在地上行走的人更容易找才对,而这两个预期本身,在大框架下并没有错。 不过要找到特定的人怎么期待也太超过――假如发现的不是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而是『winter』队的谁的话,即便想拜托帮忙联系也办不到。 只要在空中徘徊――不,盘旋,也许对方会发现的主意也开始萌芽,但也完全挥了空棒。 多么倒楣啊。 我这家伙。 如此想著――顺带一提在四国游戏里她确实(从情报不足的『summer』队出发的时间点早就)不怎么走运,但关于在德岛县迷航这点,是之前问题引起的。 因为『winter』队的魔法少女在手袋抵达德岛县的时间点上,五人中的四人早已迎接『gameover』,而为搜索对象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仍在游完中,但她由于某种理由要不引人注目似地,正逃离地面藏匿自己――具体来说潜藏在地下。 所以不管在空中找多久,找个几百年手袋也不可能会发现地浓――迷失方向一筹莫展。 明明好不容易跨越县境来到不熟识的土地却如此狼狈,虽想豁出全部,但对现在的手袋而言,能豁出去只有自己自身,所以无法豁出去。 既然不被人类保护,也不被和平保护。 那就由我来誓死守护我自己。 结束长时间的上空搜索,思考到或许『winter』队和『summer』队一样,有发生什么事的可能性――漫无目的寻找也有限,天色又变暗的话,人会隐没其中,没有灯火的城镇只会一片漆黑。 手袋著陆到地面。 地浓并不是要放弃会合,而是姑且休息――冷静下来,为什么要为了要找那名令人不快、也非同期的同期生,搞得自己非得这么辛苦呢,会满腔怒火也没办法,但决定先把那种无法排遣的怨愤关在心底深处。开始想的话会没完没了。 虽说无人的城镇仍还是城镇。 而且是现代都市――睡觉场所和食物都没有疑虑。基础设施虽然时好时坏,但现在还不到少女一人无法生活的地步。 总觉得比起人,城镇似乎更长寿,让手袋想到这也是某种生存竞争。 环境剧变下,人类承受不起。 而剧变后活下来的――是城镇。 ……当然,这只是把城镇非拟人化的拟生物化后沉浸在感伤中而已,生活、管理的人类失踪消失,这城镇也会慢慢死绝,最后被风化的命运吧。 「…………」 我绝对不要被风化。 非保护最后一人不可。 以无言来如此誓言。 是强是弱都好,如此立下誓言。 边回想起是在加拉巴哥群岛还是复活节岛,反正就是某个岛上被称为孤独乔治,世界仅存的一只平塔岛象龟,手袋鹏喜边躺在不认识的民房中小孩房间内的双层床上铺睡著了。 这是十月二十六日的夜晚――在手袋久违的睡眠中梦见这样的梦。不,那不是梦,也许是从躺下到睡著的时间,回忆起的事――希望是如此。 可不想到梦里都在寻找地浓凿――那是在实习期间实际的谈话。 「魔法再怎么使用也不会枯竭呢――是所谓的永动机吗?有某种构造组成对吧。弄清楚的话应该会得诺贝尔奖吧。会不会被表扬啊我。」 ……照惯例喋喋不休瞎聊――与其说是谈话倒不如说是单方面听她自言自语。 不过要尚未开悟的十三岁手袋无视不去思考也很困难。 想弄清楚魔法的行为,对当时还没遗弃作为魔法少女的矜持、刚实习完的新人手袋而言认为是在亵渎魔法。 永动机具体是指什么东西虽然不清楚,但魔法『不会枯竭』倒是真的――与能源耗尽或欠缺石油无关,只要魔法少女不脱去服装,就能永远持续飞行,只要不放开手杖,就能永远继续战斗。 真不可思议。 手袋也如此觉得。 虽然内心不会冒出魔法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可思议的力量』之类的想法――但还挺有默契的。 地浓面对那忌讳就像跨越水滩般肆无忌惮,根本不能信任。 那种留级生。 受再多次实习那孩子什么也学不会吧。 虽如此认为但要议论的话,笨口拙舌的手袋绝非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对上即便被谁驳倒也不会坚持己见的地浓,连胜负都算不上,因此手袋沉默自守。 但要是对方保持沉默,地浓越会趁势追击――刻意似地歪著头说「肯定有些什么」。 「像我们无法估量、未知力量般的东西。你想想看,早前不是不知道闪电的真面目吗。明白是电气后,人类取得飞快的成长――要是没有现在的电气,人类可能维持不了相同的文明,但那时也会走进不用电气的时代吧。」 吵死了被电死算了。 闪电赶快打在她头上。 虽这么想却没说出口。 「或许不是未知的力量―」 地浓突然说道――没深思熟虑就把想到的事直接说出来。 一点都不认真。 「只是遗忘已知的力量罢了――大概吧。」 这么说的话我们或许正在―― 挖掘灭亡的文明也说不定。 5 隔天早晨醒来。 一瞬间不知是怎么回事――在不知道是谁的家中的双层床上醒来,会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虽然昨日白天一直飞在德岛县上空的事宛如在做梦般完全感受不到疲惫,但眼睛不停凝视下方还有那名少年也许会随时从哪追上来的紧张所带来的精神疲劳压迫她的心理而睡得相当沉――不过梦见那种糟糕的梦,还真是灾厄连连。 然而很快就理解现况。 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正在逃离哪里,正要逃往哪里去。 睡过一晚再怎么厌烦精神也会平静下来,感觉有点过于焦急。 会逃到德岛县不是焦虑过头时间尚早吗――该舍弃偏见与芥蒂,选择和潜身在香川县某处的魔法少女『pumpkin』会合吗。 不,即便不是――难道拜托实习时令人感到如此讨厌的地浓就不反常? 虽像是只有那个手段一样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感觉,但试著稍微冷静思考也不坏……。 既然都来到这里也没办法,以结果看来似乎是成功甩开那名从地球扑灭军来的来访者,至少不是欠缺思虑的行动。 走下到一楼,在洗手间洗个脸后来到厨房。昨晚比起吃更想睡觉,只吃些速成食品就解决了,但今天为了接下来的行动与思考,想好好吃顿早饭。 由于距四国游戏开始也过了不少天,生鲜食品几乎都腐败,不过冷冻食品的话还有料理的可能――也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手袋是会做菜的。 宛如日常作息般,边在不认识的家中厨房默默做著一人份的早餐(虽有种难以言喻的背德感,但这是为了要解决眼前的危机),边回想昨晚的梦。 为永动机的魔法。 灭亡文明的复活。 ……如今舍弃作为魔法少女心情的现在,已经不会像当时否定忽视地浓的发言。 魔法到底是什么。 如果之前更深入思考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不,虽可能不会发生吧,但总之失去队伍变成孤身一人的缘故,对『没做到的事』感到的后悔不断涌现上来。 ……依我的程度即便做些什么,对之后的展开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烹调结束。 想不到解冻冷冻食品要这么耗时――不禁对这时候还涌起食欲的自己感到厌恶。 虽然没被谁盯著看,但也有心境上的问题,至少想尽可能装饰摆盘,不懈怠把料理盛进盘子,陈列在餐桌上。 唔嗯,满足之后最后再到厨房拿筷子――但对使用陌生家族的筷子有点抵抗,所以可以的话想找双免洗筷。 ……对了。 在来回翻找厨房各处抽屉的时候,想到其实也没必要勉强脱离四国不是吗,手袋终于达到这种想法。 从刚才几乎都在思考该怎么找地浓啊,还是放弃找地浓,试图接近『spring』队或『autumn』队,然而就算不寻求谁协助、不和谁组成同盟,待在某处的安全区,静观其变不也是个选项吗? 虽然誓言过为了守护自己什么都肯做,为了保护自身早一刻都想试图逃离四国过――可是即便自己不逃脱,只要有谁逃出去的话,起码现状也会被打破吧? 只要有谁逃出去,向外部传达现今四国如此异常的事态――在手袋想不到更出色的对策时,救援说不定就来了不是吗? 「…………」 唔嗯。 『把逃脱任务交给别人』这种像是消极的提案――不,这本身就是个消极的提案没错,但手袋也并非无论如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积极游玩的玩家。 只要能救助自己的性命与存在,手段基本上不会过问――什么都不做只是静观其变就行的话再好不过了。 到刚才还为想起『没做到的事』而后悔的事完全忘光,手袋开始认真探讨这个『好主意』。 依手袋来看,现在生死不明的魔法少女『pumpkin』、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与从未见过面的『spring』队和『autumn』队的每个人……,或是从地球扑灭军来的调查员,为手袋复仇对象的那名少年都行。 是谁都好――乾脆连持有天才般的机灵,不知为何仍在四国游戏中存活下来的一般人也好。 虽说谁都可以,但某个谁逃出四国并呼救求助的可能性,估算会有多少呢?与手袋自己逃脱相比,哪边的机率会比较高呢? ……用不著再想了。 有阻碍的话,脱逃者也未必会帮忙呼救求助――在四国的人全被认为丧命了,还能考虑会派什么援助来吗? 全交给别人,自己潜藏在安全区的话,即便救援来了到时也不被注意到之类惨不忍睹的展开都非常有可能。 那么帮助谁脱出的场合下也必须引起别人注意自己还活著――既然如此,果然会合做情报交换是无可避免的吧。 手袋自身虽然没有能成为对方助力的自信,但到此收集来的四国游戏规则,也会成为对方逃脱四国向外求助的一臂之力。 ……但如果无法信任对方是否能为我这种人救援求助,还是自己来最好。 「看对象而定……吧。」 至少对手是地浓的话无法安心将脱逃任务交给她――我来行动你就等待动静,大概会这么说吧。 不,或许现在的手袋都无法对地浓那么强势……。 找到免洗筷了。 稍微走运了些。 那么暂且中断探讨,吃早饭排解空腹后再思考看看――大概我今天会再做出什么行动吧,觉得危险时,也不会排除选择比较安全、稳健的妥协方案。 虽然从旁人眼里也许会觉得是大同小异的方案,但对手袋而言,有些选项能误以为是生存、光明的未来。 被错觉满足心情,手拿免洗筷回到饭厅的手袋,那种『些许开心的心情』被眼前的光景毫不客气地一吹而散。 说起来那也并非像不曾看过的异常光景――本身是一般极为日常的光景。 理所当然吃早饭景象。 从未见过的女孩子咀嚼吃著手袋做好陈列在餐桌上的早餐――要补充描述的话,是名穿著魔法少女服,颜色却是毛骨悚然的漆黑,把手杖当汤匙一样使用用餐的女孩子。 「啊。我开动啰。」 她说道。 被开动了。 6 「我是魔法少女『standby』――『白夜』队的其中一人。啊ー很好吃呢,这个。我觉得啊,一下能做出这样的料理,就像魔法一样呢。」 「哈、哈啊……」 这样啊,手袋吞吞吐吐地回答――虽然想说那种料理有微波炉的话谁都会做,但对不知从哪现身的魔法少女,还是会犹豫说些不谨慎的话语。 说是『白夜』队? 不是『winter』队……? 有那种队伍吗?不,传闻存在被冠上四季之名的四个团队之外的魔法少女,也不是不曾听过啦――那正是『白夜』队? 那正是抢夺我早餐的这孩子? 不过以手杖代替餐具的身姿,说实话完全激不起危机感……。 「魔……魔法少女『standby』?』 也是没听过的名子。 尽管手袋完全没有和其他队伍的魔法少女有所联系,只是名子的话还是知道的――但『standby』这名子是第一次听到。 「对。没错喔,魔法少女『stroke』。请多关照,以后还请好好记住我――说是这么说,忘了也没关系呦。我并不是玩家。」(译:原文,以后よろしくお见知りおきを,初次见面语混用,其中"お见知りおきを"为较早期的用法,带有希望对方记住自己的意思,客不客气由语气来判断。) 既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同伴喔――比起手袋更在意用餐,始终都在吃的魔法少女『standby』说道。 「坐下来没关系喔。」 「……是。」 被催促的手袋就在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的对面位子坐下。入席就座完才瞬间发觉到紧要关头逃走的时间晚了,不过时机已经错过。 也不能因此重新站起来。 「要吃吗?」 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说完把盘子推过来――用种奇怪平易近人的口吻,也不是没有亲切的感觉就是了……。 想想登场方式这么奇特,无论是『白夜』队还是什么,肯定是魔法少女的同伴,面对面也不用这么害怕。 同为绝对和平联盟。 即便不是地浓,昨天也一直在寻找期望与魔法少女相遇,因此高兴到飞过餐桌来个拥抱都没关系。 与其说即便不是地浓,倒不如说不是地浓才是最该高兴的事。 尽管――感觉到。 本能从那孩子身上感觉到,像是威压感的东西……。 「欸,没问题吧?有事要办所以过来了――不过,我是个肚子饿心情就会不好的女孩,边吃边聊不?」 「…………」 「那个ー,你想想看,四国游戏也没什么进展,一旁的管理者差不多要掌握一下中间成绩……,那就是我的工作……嘛,不过没进展的只有四国左侧,反而是右侧正如火如荼地发展呢。」 虽然『space』的工作这下也会变得很辛苦――她咀嚼著说道。 那么说手袋也不清楚『space』是不是魔法少女的名子。 「不知道是吗。」 就像看透手袋的内心,『standby』开口说――居然能边说话边顺畅地继续用餐,能边吃饭边流畅地说话,开始对奇怪的地方钦佩起来。 不,也许是藉由对奇怪的地方钦佩来逃避现实――也许是因为这名黑衣少女的存在感而避开正面相对。 「就是这么觉得,我才会来的啦……不,总之『stroke』酱,我认为你在现存的玩家中,是压倒性的垫底呢。与其说没搞懂要做什么,还在起跑线附近团团转……不如说比别人慢上整圈?嘛,有那样的玩家在也是种乐趣。」 「…………?」 多半她是在说明她来这里的理由,但越说越搞不懂――能清楚认知到的只有自己被说是『垫底』。 「地球扑灭军的他是搅和了『summer』队没错……,不过到昨天为止我认为『cogen』搞得更混乱。」 啊,你现在穿的是『cogen』的服装吧――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用沾满食物的手杖比向这边。 之前使用魔法『激光炮』的手袋而言『比出手杖』的动作就是攻击动作,因此吓了一跳。 现在手袋装备的魔杖不是『step by step』而是『nothing but』,使用不了『激光炮』……,但考虑到能用『临摹』,即便眼前的魔法少女使用怎样的魔法都能对应――吗? 不,恐怕很难。 只要对方是魔法少女,都能『临摹』她所拥有的魔法,然而不知道使用怎么样的魔法,复制能力也不太会有效发挥作用――而且怎么也不认为自己临时就会使用一次都不曾用过的『临摹』魔法。 当然,对方注意到手袋现在穿著『cogen』的服装方面,也许会构成一定的威胁――但根本就是个纸老虎。 「那个,所以,我会给在参加游戏中包含部外者在内都压倒性垫底的『stroke』你一点救济措施。」 「救……救济措施?」 「嘛,与其说是逆种子或让步赛……,唔ー嗯,简单来说离开原本的位置。」(译:逆种子(逆シード),设立种子原先是避免高水准的选手在比赛初期相遇而被淘汰,就在分组时分配到不同的组别,而手袋现在是低水准的玩家,所以不是种子而是逆种子。让步赛(ハンディキャップ),附加较强的选手不利的条件达成平等。) 或许你会被评价是因为受地球扑灭军新生的英雄一些无关痛痒的伤害而逃走的胆小鬼呢――魔法少女『standby』说。 「不,说起来从那以前酸汤大叔有把你当特例看待过……」 像在那独白一样嘟囔嘟囔――酸汤?似乎在哪听过这名子。 谁啊? 「老实说我这样面对面看,完全不觉得你是个了不起厉害的家伙――是挺不可思议为什么还没被炸死啦――吶,为什么?」 「欸,那、那是……」 被这么毫不客气地说道,讲不出话来。 想反驳但被对方气势镇住――不,没反驳只是因为认同。现在手袋比世界上的谁都更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家伙――所以才不得不守护自己。 硬要回答为什么自己还没被炸死的话,那是因为像不让自己灭绝一样来保护我自己。 「嗯……嘛,算了没差。就算告诉你多少游戏攻略的提示,依现在的状况来看,我都认为『pumpkin』会赢下这场四国游戏的胜利。」 「『pumpkin』?『pumpkin』……还活著吗?」 「嗯?啊,那也不知道啊?嘿……在那种情报量下生存过来,也许确实是挺贵重的呢。这样的话连我都想看看没情报的你能游玩到什么地步――不过实验会做得过火。」 「…………?」 「啊,可是别误会喔,虽然我认为会优胜的是『pumpkin』,但并非代表不会帮你声援喔?不如说我基本上谁都不会支援――不是大家的同伴,而是大家的管理者。」 让谁得胜都不会互相埋怨就是我的任务――说完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用手杖摇起最后一口。 「――都走到这就这样输的话很可怜嘛。什么都不知道就――」 「……?那个……」 把对方所言的片段片段接在一起,手袋想尽办法设立个合乎道理的假说――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的管理者?优胜?玩家?但越思考越是雾里看花。 或许应该说是疑神疑鬼。 「可是『stroke』你仍旧认为这场四国游戏是地球向人类发起的攻击对吧?」 「……?那个是……。欸?不是吗?」 被趁虚而入。 『standby』看手袋直接表露于脸色上后说「对吧ー」,还差点看到快笑出来。 「以那样的认知生存过来,以那样的危机意识生存下来,真的很惊人呢――会那么想的现在除了你以外大概就剩『giant impact』了吧。」 「那,『giant impact』也……」 地浓凿。 从那说法来看,那名令人不快的魔法少女似乎也健在――寻找对象还活著当然会很高兴,但不可否认对那孩子根本上的厌恶感,内心有点复杂。 不,扣除利害关系也没讨厌到死死算了的地步。 「话虽如此,那孩子的情况是同盟伙伴知道真相――朋友是不可或缺的呢。不,那种生活方式向来都令人羡慕。怎么交上的呢?是天性或天禀吧――」 「那、那个……,你说『这个』不是来自地球的攻击是什么意思?你、你……知道些什么吗?」 「正确来问应该是『我不知道什么?』吧――别担心,就是为了要告诉你我才会来这。……嘛,虽然听完后也不觉得会改变你的命运,但公平是很重要的喔。」 要说的话,这是对到此为止拼命活下来的你给点奖赏的感觉――『standby』做个开场白, 「这是场竞赛喔。」 说道。 「是魔法少女全员进行的竞赛――这说法有点语病。照理我们『白夜』队不算在内。」 「竞、竞赛……?竞争是吗?」 说起竞争,手袋一定会联想到生存竞争――正认知是正确的吗? 「没错。决定唯一一人的竞争。决定――谁是被选中的魔法少女的游戏。」 被选中的……? 为什么接二连三说出会令人心生动摇的关键字啊?明明手袋与那些都没关系了。 「可、可是,四国游戏不是只要逃离四国就会解脱束缚的游戏吗?没有所谓的……人数限制吧?一人成功逃脱的话,剩下的魔法少女就出不去四国?」 「不不,只是逃走的话没有限制喔――透露太多会偏袒,先到此为止,总之『stroke』。唯独一个,是要你重新清楚理解的――为了健全公正的比赛。」 「…………」 「四国游戏不是以退出弃权为目标的游戏,而是要clear的游戏――关于clear的条件就请自行调查。要不要以clear为目的随你的意――但如果你clear四国游戏的话,那时―」 将手杖放在桌上,突然规矩起来插话说「多谢招待」后,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才接话。 「就会得到――究极魔法。」 就会掌控世界。 手袋鹏喜是如此听到的。 7 说掌控世界也太广泛,根本搞不懂在说什么――听到的单字无法在脑中转换成汉字。 勉勉强强才注意到, 『究极魔法』。 这单字的违和感――随后又想到酸汤这名子。对,那是在新人实习的最后一天,对话过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的名子。 因为『酸汤大叔』这亲昵的叫法,一时还无法理解――不,那样称呼绝对和平联盟的干部阶层,这名黑衣到底是什么人? 『白夜』队? 无法理解混乱起来,手袋想起身追问对方――尽说些谜一般的鬼话,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似乎总算找到能唇枪舌战谈话的头绪。 酸汤原作。 那名美男子特别看待我?对了,那时也被问到『究极魔法』的事――我怎么回答的? 不。 虽干劲十足,但严格来说,岂止要盘问『standby』,她连起身都不行。 依旧坐在椅子上。 身体无法活动。 「…………!?」 被捆绑著。 不知不觉间?从什么时候? 倒不如问――被什么捆绑著? 既不是绳索,也不是锁炼……,和领导『summer』队的『pathos』所持有,用来束缚『地球阵』的物品也不同? 像……爬墙虎? 不,这是……树枝?茎? 「啊……」 虽慌张但总算注意到――是从厨房拿回来就一直握在右手的免洗筷。 那双免洗筷『发芽了』――作为植物生长,从它本体蔓出的枝叶层层缠绕手袋的身体,牢牢绑在椅子上。 欸?免洗筷……发芽? 虽然是木片制成的啦――仔细一瞧,目前在坐的椅子,如今被捆绑在一起的椅子也是木制的。从它四支椅脚扎起根――固定在饭厅的地板上。 完全动弹不得。 尤其是所持魔杖的左腕,相当谨慎地被束缚住――这该不会…… 不,不会错的――是魔法。 「啊,别紧张别紧张,不用担心。再怎么说原先都是竹筷,稍微用力点就能扯开喔。」 不在意似地说道,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自行轻易地站起身子――拿起一时放在桌上的魔杖转个不停。 「我是『木法师』――所有的植物,无论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奴隶。」 「…………!」 「看你迟钝的样子,还以为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吗……能给的提示就到这。不如说已经告诉你太多――有见识的人,单凭和我谈话的这五分钟就能clear游戏啰。」 尽管你很难做到就是了,边说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边避开蕾丝窗帘打开窗户――没碰窗锁看来,多半进到这户家时是普通地从窗户进的。 「但如果你想得到『究极魔法』的话――就别再偏离目标,愉快专注在游戏上。」 「…………」 「掰掰。如果还能见面的话。」 虽然不认为会再相遇。 说完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的身姿不费力气从手袋眼前消逝――被拘束著也不能去追,手袋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顺带一提,她似乎说过由竹筷变化成的拘束很简单就能扯开,但比想像还来的坚固,没力气的手袋花了不少时间才获得自由。 早饭也没吃到(结果全被那黑衣吃个精光),完全浪费掉上午――今后如果只是潜藏在安全区等待谁clear,那种程度的损失不成问题,但如果是在积极进行四国游戏的话,那可是巨大的损失。 损失。 那孩子果然给了自己补偿损失的提示吧……,老实讲,与其说无法以脑中的资讯来分析,不如说大部分都难以理解清楚……。 四国游戏不是来自地球的攻击? 那是谁发起的?月球、火星吗? 而且,虽然没有明讲,那名黑衣魔法少女暗示了clear游戏的条件不是脱离四国……也就是要做些什么,这场游戏才会clear。 能得到『究极魔法』? 「…………」 事到如今。 手袋早已看清自己。 她既不是特别的唯一,也不是『被选中的』――『究极魔法』什么的,那种与身分不相称的东西才不想要。 说四国游戏是场竞赛,也完全不想和其他魔法少女或玩家竞争。 如此思考的反面――也是种甜蜜的诱惑。 与坚强意志或坚定思想无缘的手袋,也许会再一次重新振起――能无条件爱护自己的自我陶醉,取回那种特别感的通关报酬,拥有无视也会被吸引的强大磁力。 觉得自己很没用。 是个没用的家伙……。 「不仅是那孩子所说的实情……,说什么『白夜』队的,只是想让我混乱吧。」 说出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做一次饭,边做边吃。 这次没有一个个摆在餐桌上,而是像吃下酒菜一样,在厨房做好先送入口中。 「现实来看,那孩子也许是『winter』队的一员……,打算利用我来逃离四国吗……」 就像我一样? 一下利用我,一下骗我,会有什么好处吗――不可能会有吧。 充其量只能明确指示些环绕在四国伴随炸死这残酷惩罚的规则…… 所以最好别太在意。 就当那名黑衣魔法少女没来过一样,重新开始采取今天该做的行动――不,唯一一个。 暂且不管『究极魔法』啊、『四国游戏的真相』啊,在她给的提示中,有唯一一个毫无疑问成为手袋方针的情报。尽管讽刺的是那绝对不是『standby』打算要说的。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地浓凿。 『standby』透漏她还活著游玩四国游戏的事――如此一来,手袋就想延续昨天寻找地浓的行动。 当然也无法保证情报是否正确,但要讨论会没完没了――为了生存、为了守护自己,最后只好以什么作为主轴。 试著多少相信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所说的话,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虽然只有和手袋差不多的情报量,然而她同伴(『winter』队的?)游玩四国游戏的水平似乎高了些――作为希望与动机,手袋度过今日的午后。 手袋安排了微不足道的临时计画表,冲个澡做好便当,完成准备后离开承蒙住宿一晚的民房――再度飞向天空。 起飞的瞬间。 「…………!?」 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反射性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谁抵触四国游戏规则炸死的吗? 但再怎么说声音也太大――即便产生爆炸的规模根据违反的规则而定,也不曾听过如此响亮的爆炸音。 头转去的方向是德岛县首屈一指的一级河川,吉野川――怎么会,吉野川正在泛滥? 的确昨晚下过滂沱大雨――远看云的动向也许那附近降过雨的样子,但有下到泛滥河川的规模吗? 不不不。 别说是泛滥……河川不会逆流吧?而且是以骇人的速度――那叫什么来著,波洛洛卡?(译:波洛洛卡(ポロロッカ/pororoca),位于巴西亚马逊河的支流,会被来自海洋的潮水所挤压,而产生河水向上逆流回奔的奇特现象。) 如此来看像场天地变异……。 在目瞪到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时,洪水,不,宛如海啸般的水流一波波逆吉野川而上,彻底冲净河川――就像整个乾涸一样。从手袋现在漂浮的视角来看,转眼间就看不到逆流而上的河川。 但从远处传来的声响传达那现象还在进行―― 「……? ? ? ?……?」 不用说当然不会明白。 没有认知也没足够情报的手袋鹏喜,不可能会明白――河川的泛滥是先前不久与手袋谈话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所属相同团队『白夜』队的一员,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施放逆流而上的魔法效果。 不可能会知道是『水法师』灌入杀意瞄准遥远上游人物的魔法。 以被『白夜』队的『木法师』用竹筷束缚的经验来看,她并没有灵光一闪联想到相同规模、相同种类的魔法少女的存在,『水法师』的存在亦然。 只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 只对环境的剧变呼吸不过来。 宽阔的河川逆流至乾涸。 到那种异态程度的规模,根本想像不到是魔法――就连她使用过的固有魔法『激光炮』,拥有足以夸耀的强大威力,却完全无法比拟……。 「…………」 因此没有想法。 手袋没有确信追上水流后会面临到什么――单纯像无意间小跑步追上对方的感觉。 看不见了源头只好凭直觉移动到能看见为止的地方,她轻易打破方才要搜索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组队的预定,如在追赶波洛洛卡般踏上航路。 8 不用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再复述,在这时间点的四国,在这场四国游戏中,手袋鹏喜动身早已晚到像跑错场合。 像唯独一人玩著不同的游戏,如果玩的是电玩游戏,会想暂且切断电源重新运行吧,或者会不打扰其他玩家直接礼貌性退出也说不定。 但如果说有唯一在此时比其他玩家更有利的一点,就是出于情报不足和动身晚而导致的疏于防范状态。 现在生存的魔法少女们――如魔法少女『pumpkin』、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或是四国左侧『spring』队和『autumn』队的魔法少女们,全员都有该戒备的『敌人』。 所以在移动或飞行时,必定也会边警戒是否会被发现――当然速度与移动效率也跟著降低。 而且乐观早已甩开来自地球扑灭军的少年,这天的她没有该戒备的对象――以全力全速追上川流。 说是这么说,魔法少女『stroke』的全力全速终究也不及魔法少女『pumpkin』或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飞行速度――不过仍憨直一心飞行,在落日前抵达德岛县的名胜地。 大步危峡――被残酷地破坏,河水似乎还更往上游逆流,但手袋在此停止飞行悬停著。 什么发现都没有。 没有能发现的东西――被完全冲毁,名胜地的影子荡然无存。然而在一心追逐波洛洛卡到大步危峡时回想到。 从谁那听过……,似乎从登淀证,魔法少女『metaphor』那听过,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在大步危峡的样子……。 没有记得很清楚,也感觉像夹杂什么玩笑的谈话,是可靠度相当低的情报,但如果这里真的有绝对和平联盟的据点,如此破坏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 再想也肯定不会懂。 别期待自身那种推理能力――手袋告诫自己。 只根据事实来对应。 无论目的是什么,如果刚才的洪水是要破坏绝对和平联盟据点的攻击,而那攻击照理不是从上游施放,而是下游。 这么一来该前往的不是上游而是下游――如此想法让手袋掉头折返。决定不追上洪水往更上游,朝向施放魔法起始点的下游。 前往那又打算怎么办――将以什么样的打算前往这部分的思虑切掉。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顺著当下的想法――没考虑后果去逃避现实――她无从得知这时如果再跟著逆流而上的话,就能发现搜索对象的魔法少女地浓凿,在此她的『逆行』(虽然以河川原本的流向来看不是逆向),不,作为行动她欠缺一贯性。 行动再怎么不连贯也要有个限度,就如此愚昧地回头,但说是这么说,地浓凿正和地球扑灭军派来的少年一起行动,能避免和他相遇这点来看,她也不能不说是lucky。 在他面前会采取什么行动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判断,大概是正确的――尽管不觉得能在下游发现什么。 事到如今仍在想该不会这个逆流是地球向绝对和平联盟发动攻击的她――是不会敏锐预想到在河口附近有『犯人』这回事。 比起思考更选择行动。 如果多少再相信自己,不放弃思考朝向河口――洪水的出发点前进的话,也许就会注意到可能会与发起那场天地异变的凶手相遇的风险,但如今手袋连自己的价值都没发现。 实际上是很危险的。 要是引起这次波洛洛卡的『水法师』,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没有被身后的魔法少女『pumpkin』杀死,肯定会擦身相撞吧――最后也错过尽管没能打开心结但姑且算是队友的杵槻钢矢,重蹈上游时的覆辙,手袋到头来还是手袋。 总之在天色转暗,降雨完全停止时抵达吉野川河口的手袋鹏喜谁也没遇见,因此也做不出什么推测――结果面来看她白白浪费度过了一整天。 只是溯溪直上直下。 观光客吗? 搞什么啊,没想到今天这一天――会有为自己的人生再添绝望的余地。 根本就是大挥空棒。 颓丧到飞行都不想,手袋无精打采地走在乾涸的吉野川河岸旁――但就算再怎么绝望,日子还是要过。 必须得找今晚的落脚处。 连这种事都感到可悲――的确。 她这天的行动客观来看几乎是挥了空,不单单只是无所作为,和地浓凿相遇的机会也好,和杵槻钢矢相遇的机会也罢,尽管接近到那种地步都错失了。 乾脆与那名少年或『水法师』见面,即便有风险也是进展游戏的好机会。本人没发现机会通通错失的事又更加滑稽――比单纯的挥空棒感觉更差。 可是,虽然对不是很了解棒球的手袋而言这是无法理解的比喻,即使挥了两次空棒也还没到三振。 不,正因为错失了第一球与第二球,才会得到第三球的机会――尽管不是刻意等球,但正是错过机会才能相遇下个机会。 绝妙的机会――最佳好球。 「喂ー!吶吶,等等!从装扮看来,你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酱对吧?」 从相隔乾涸河川的另外一侧――被如此宏亮的声音搭话过来。 认为现在四国基本上处于无人状态的手袋,吓了一跳面向那边――又再度吓了一跳。有种比早上与黑衣魔法少女相遇还更吃惊的感觉。 有两位成年人在那里。 非常成熟的两人。 成熟到像尽管附近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识别是成年人不是魔法少女的程度。 能识别――即便两人都硬穿上绷得紧紧、华丽又轻飘飘的服装,装扮成魔法少女的样子,也很明显不是魔法少女的两人组。 嗯?那件服装的配色……。 是『pumpkin』的服装,还有……我的……? 「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可疑份子ー,可以稍微聊一下吗ー」 对那种装扮毫不害臊,大声呼叫的她――和在她身后一步难为情到屈辱低著头的她。 可疑过头的她们正是所属地球扑灭军――三十多岁前半的左右左危与二十多岁后半的冰上并生。 第4话「博士与秘书!游戏的背后。」 0 『昨日没死成』是人生最大的错误。 1 第三球究竟来的是绝妙好球。 还是失控的大暴投。 暂且将镜头转离即使没挥空棒也把时间利用在迷惘要无视还作势逃避两名成年女性的魔法少女身姿,化身极端自我陶醉与自我厌恶的少女,手袋鹏喜磨磨蹭蹭的冒险实况转播。 左右左危与冰上并生。 回顾被誉为地球扑灭军三大才女中的其中两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展开,才会身穿紧绷到无法言喻的轻飘飘连身裙,登场在绝望少女面前的经纬。 最初的开端当然就是四国游戏。 不会有别的。 四国四县不但出现三百万名牺牲者,还让两名妙龄的女性身穿羞耻到不行,少女趣味的服装,四国游戏的罪孽可说是相当深重――身兼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室长辅佐、室长秘书,总之就是全面支援年轻室长为主要业务,代号为『篝火』的冰上并生,在十月二十五日的深夜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的对象不仅与她颇有因缘,同时也跟她上司有所关系,身负地球扑灭军暗部部署――不明室的最高领导,左右左危室长。 左右左危博士。 是知道就不会轻易接电话的对象,但都接了也没办法――嘛,以冰上的立场来看,上司作为调查员被只身派遣牵扯上的四国游戏,能打听的话也有事想向右左危打听――那便是不明室用来对抗地球所制作的王牌『新兵器』。 告知大张旗鼓入队到地球扑灭军,眨眼间攀登到室长阶级的十三岁英雄,同时也是冰上上司的他四国调查任务的不外乎就是她自己。 虽说要为传达命令这组织内部人员的工作感到责任有点奇怪,但就算是多英雄的人物,将像在拒绝外部形势发起的四国异变交付给他一人调查也太胡来。嘛,一部分也不是没感觉到组织高层的意图――想藉由这次机会处理掉行动过火的英雄――所以才对把上司送去战场的事感到愧疚。 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真心话。 她的上司确实是名在对抗地球战争上具备空前绝后资质,值得令人敬佩――或害怕的英雄,然而在解决大量『地球阵』的背后,也使得我方丧命不少人。 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更多的英雄。 虽然本人似乎对屡次被如此恶言相向的骂声完全不在意(欢声亦然。好像被谁说什么都没有特别的感觉),但为难的是与其说那是恶言不如说事实,像冰上一样上司派的也很难庇护。 在异常事态之际交付困难的任务。 事态连同英雄一并处理掉――这想法可说是再一石二鸟也不过,转祸为福的善后之策。 如果冰上所属高层派系的话,或许会大力支持这方案也说不定。实际以结果面来看冰上的弟弟也因那名英雄所谓的英雄行为受到再起不能的重伤。 在战场上成为名将的资质是比起杀死敌军,更不让自军丧命――如果顺应这句话,冰上的上司是绝对成为不了领导阶级的人物。 然而冰上并生内心并没有想为弟弟报仇或怨恨上司之类的念头――至少没有打算。反倒是想感谢他『惩罚』原放火魔的弟弟。 不过只是想而已,要实际感谢心里还是会感到复杂。 作为人的心情,割舍不掉。 这方面暂且搁置一旁,地球扑灭军的高层为了将四国的异常事态连同英雄一并处理掉所采取的手段――也能说为了将英雄连同四国的异常事态一并处理掉,哪边优先顺位高就用哪个――正是不明室秘密开发的『新兵器』。 被层层谜团包围它的真面目冰上无从得知,但即便根据她的情报网,是埋藏十分足以击沉四国整座岛屿破坏力的非人道兵器。 竟然要把那种玩意丢在自己国家内,地球扑灭军的做法还是一如往常的极端――但想测试『新兵器』的威力,对准这一举数得的计画也包含在内的话,到底也可以说有它的道理在。 不管哪边都会彻底消灭。 四国的异变是从『大声悲鸣』以来约一年后开始的,在四国外部也被认为是来自地球向人类发动的攻击,所以要以此为藉口或主张按下发动『新兵器』的开关一点都不困难。 依冰上并生个人的意见看来,在对抗地球的战争方面,哪怕有数以百计的问题,他的英雄之力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完全不希望他因这次四国事件殉职,而且还是被我方击死的展开――然而能为早已起身前往四国的他所做的事,一件也没有。 不。 正当觉得一件也没有的时候,接到来自不明室室长的电话――即使讨厌眼睛也不得为之一亮。 就算将来会迎向怎样的展开,为了得到很有可能会杀死她上司的『新兵器』详情,不能把这线索就这么放过――虽如此下定觉悟,但会在二十多岁后半穿上连幼稚园时都不曾穿过的摺边连身裙,是冰上女士想都没想过的。 2 当然最糟的事态是无法设想的,和曾经对自己与弟弟进行凶恶肉体改造手术的罪魁祸首左右左危博士见面,多少都会预测到会被某些出乎意料的事态给卷入吧――就如字面上的意思,被迫知道像不知道也没关系的事。 半强迫从左右左危博士那得知相当于背信组织的机密事项。 「在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有一群活泼可爱的魔法少女酱。」 右左危博士若无其事地说道――魔法的存在。 虽然是玩笑也不该从身为科学家的左右左危口中说出的话语,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能一笑置之。 就算只是笑也不行。 令人意外右左博士尽可能想停止『新兵器』的试用――右左危博士与冰上的利害奇迹似地一致。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明室的成员,也就是她的部下,他们似乎想积极有效利用这个机会将『新兵器』投入四国,然而右左危博士仍认为时间尚早。 重点就是和部下的意见产生对立。 然后在那场争辩上(虽没明说),右左危博士败阵下来的样子――没有人望,换言之考虑到她性格恶劣也是当然的。 虽觉得罪有应得,但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就算在那种局面接到右左危博士电话的冰上,也绝非会得到性格很好的评价。 『新兵器』还未完成的隐情。 若是为了与地球战斗而投入,还有它的道理在――然而现在发生在四国异变的真面目,却是绝对和平联盟进行的实验。 因此才想避免投入未完成的技术――最糟的话我方的最新技术会被夺走也说不定。 总结一下右左危博士的主张,了解大致上是怎么回事――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站在冰上的立场基本上是不得不怀疑右左危博士所说的每一句话),别说该控制『新兵器』的投入,就连地球扑灭军自豪――虽感到麻烦但仍自豪的英雄都送往绝对和平联盟管理的实验场,真是愚蠢到不行。 不过说到后者的话,安排把英雄只身送往四国的似乎别无他人就是左右危博士。 一方面阻止不了『新兵器』投入的决定,一方面又做出那种事,果然无法相信这女人――至于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因为对她来说这也是好机会夺取绝对和平联盟独占的谜之能量――魔法。 为此藉由冰上的上司,再加上自己私通冰上来内外调查四国的情况――虽也有学者的好奇心,但为了抵销停止『新兵器』发动这对组织背信弃义的行为,没有获得『魔法』之类的功勋是合不了帐来作为理由或许挺正当的。 别恣意把我编入预定,虽这么想但如果成为打倒人类最终之敌地球的助力,违反组织决定想阻止『新兵器』投入也许不怎么值得赞扬,然而在动机上未必是背叛。 与同业竞争的互相对立或牵扯上政治,是组织成长到一定阶段必须得面对的――如果说唯一不可原谅右左危博士的,暂且不提自己,大概就是把自己上司卷入事件吧,但即便右左危博士什么都不做,也会发生同样的事。 所以忍住吞下各种想法,姑且定下结论的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组成同盟――然而阻止不明室所开发的『新兵器』发动为第一目标的同盟,在组成的隔天就丧失它的意义。 本来在冰上的上司登陆四国一周后才会被投入的『新兵器』,半分都等不了,从不明室的实验室『发射』了――朝向四国。 为了破坏四国。 为了击沉四国。 挣脱控制――开始行动。 ……右左危博士的部下不管是谁都没能停止――倒不如说,『新兵器』的发动似乎带给不明室相当大的损害,而且是规模无法挽回的损失。 死了数名部下。 右左危博士冷淡地说道。 尽管因『新兵器』而对立,对心腹的部下成为牺牲的事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比起那点她更专注在『新兵器』不该动作却动作的失误上。 没错,是不该动作却动作的失误。 明明还不到出动的时间,『新兵器』却出动了――明明到正常起动前,『新兵器』必须得经过七个阶段,却在第二阶段完就『出发』了。 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在此发生了。 预定之外的失误――也能说是实验失败。 说实话右左危博士想让『新兵器』的发动延缓一些,在七个阶段的后半部分设下圈套――即便一周的期限到期,『新兵器』也不会发动。 然而倒反过来提前预定的投入,出乎右左危博士的意料之外。 而且就连她本人都抵抗未完成的『新兵器』投入,却更加以不完全的型态『发射』,自己都认为十分羞愧吧。 虽然冰上在此怎么想都觉得活该,但同样也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而且右左危博士似乎也有点享受这欢迎不得预料之外的事态。 对这不谨慎感到高兴的样子。 隐隐约约露出那样的笑容。 「不,抱歉……并没有在享受什么麻烦喔。我可不是那种性格的人物。一帆风顺照计画走肯定是最好的,对我而言按照日程表前进比什么都来得重视。」 右左危博士如此阐明。 「我只是作为母亲,不得不对自己活泼过头的爱女微笑而已哦。」 「……爱女?」 然而这阐明反倒让冰上焦躁起来。就算右左危博士所说的话大致都轻抚到冰上的逆鳞,那发言怎么也不可当耳边风搪塞过去。 爱女? 右左危博士的确是有一个孩子的母亲――单方面来看,似乎能认为她有足以叙述母亲心境,同时作为科学家把制造产物比喻为自己孩子的资格。 但她对待她唯一一个孩子――唯一一名女儿的方式,骇人到即便以往耳闻过数不尽悲剧的冰上也不忍心再听下去。 详细讲述会毛骨悚然的程度。 直白来说就是她把自己女儿做成研究的实验品――最后她的女儿意外丧命。 顺带一提她死亡的意外与冰上的弟弟和上司有关才会得知事情的经过――虽没有要庇护他们,但女儿死亡的责任怎么想有这位母亲的份。 不把女儿当女儿,不把人当人看待的实验结果。 导致左右左危的女儿,左在存身亡。 就算误解也不得让『爱女』之类的词语从她口中说出,就算误会也不想那样比喻为研究成果。 谁是女儿都一样 冰上并生这么想。 大概是在她知性的容貌上泄漏出感情,看到的右左危博士说「啊,不对不对,不是喔」,一再重覆说明要讲清楚。 「别摆出那种眼神,并生酱。说『爱女』并没有在比喻――对我而言『新兵器』是可称之为第二个女儿的对象。」 所以才会这么重视――右左危博士说道。 「…………?」 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也不明白突然对冰上的称呼附加酱的意义在哪。 不,『可称之为女儿的对象』这说法是对一般母子关系的亵渎――嗯? 「照片,要看吗?」 不顾已经被『新兵器』发射这状况搞得人仰马翻的冰上,右左危博士从化妆包里取出卡夹。 一张看上去像十几岁前半的可爱少女的照片被收纳在卡夹里――多半是躺在床上睡觉时拍起来的。 不过在那名可爱的女孩子身上,冰上感觉到某种违和感。不,在这场合下必须亮出那种照片给自己看本身就有违和感。 这是『爱女』? 第二个女儿……据冰上所知,年龄看起来比右左危博士『第一个女儿』还大――那个,要是没有藏私生子之类的话―― 「……这孩子……,该不会是人工智能吧?」 「宾嘣!真不愧是并生酱。一眼就看穿了呢。」 右左危博士拍手称道。 「对抗地球战争的『新兵器』――是我左右左危的最高杰作,人造人『悲恋』酱。」 3 精巧 精巧到从照片上来看,都只会觉得是人类。 要说冰上为什么明白那是仿造人类做成的机器人,虽依状况与先前情报来综合判断的部分也很多,但从照片上的她――从『悲恋』身上只感受到『恐怖谷』的现象。 看见的瞬间就察觉到的违和感。 主因仅此是这样。 要是多十秒二十秒,充足时间看那张照片再判断的话,眼睛与脑袋大概会习惯,大概只把她看成人类。 这是……人造物。 『新兵器』。 不禁让她倒吸一口气――边把卡夹还给右左危博士,冰上重新巩固认知。暂且不提人格上有很大的问题,果然这博士并不寻常。 虽说现在正发起政变,并没有摆起担任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室长的架子――却在她离开职场后不久,助手就遭受『新兵器』不该动作却动作的失误,到头来现在的不明室还是以她为中心的部署吧。 但说是这么说,冰上也不是不能理解对右左危博士发起政变的助手们的心情, 应有的欲望。 成功制作出完美视觉系的人工智能,会想早一刻实地启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前所言『还未完成』就充分经得起忍耐,或许意外才是疯狂科学家右左危博士最异质的地方。 「机器人士兵……的价值我能理解。在对抗地球战争上的功效用不著说,就连人类之间的战争都实用化的话,不仅能减少人材资源的损失……也会成为战争的威慑力。」 谈到对抗地球战争方面,如果能让人工智能区分与人类几乎没差别的『地球阵』――战局或许会一口气翻转过来。虽无法试验,但来自地球向人类发动的最大攻击『大声悲鸣』,也不会对机器人士兵产生作用吧? 要是开发赶不上,也能预想在人类灭绝后,会成立只有机器人任意横行的世界这令人担忧的超现实未来,但不只是右左危博士会这么觉得,冰上也认为是非常出色的研究结果。 虽然把那研究成果称呼为『爱女』,即便设计是人工智能冰上也觉得有点不正常――对那不可原谅的亵渎就尽全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不过……。 「不过左博士啊。终究是一台人工智能,说是『足以击沉四国全境的非人道兵器』不会太过夸大吗?从那说法我想肯定是炸弹啊、大规模的破坏光线啊,或是细菌兵器之类的……,还是说人工智能不只一台,而是数千数百台?」 照片上的始终是样品,实际早已成功量产化――不,研发领导都判断未完成的状态下,是不可能量产化的。 那就算一台人工智能进入四国,也不太可能带给现况多大影响吧……。 最糟的是什么都没做到就被绝对和平联盟捕获,被盗取最新的技术?右左危博士在担心的是这点? 「不用担心技术被夺走喔。『悲恋』绝不是没用的废铁――那孩子是比炸弹、光线、细菌更强大的兵器。」 不过因为在未完成、不完全的状态下出兵――右左危博士说。 「损害会不会变得过于庞大――那才是该担心的。」 「欸……例如?」 「不只是四国,连日本列岛都会彻底沉没也说不定――说无法控制是因为『悲恋』酱未完成的部分。」 「…………」 在吹牛说大话――不见得吧。 她是不会去夸大展示超乎自己实际技术与研究的人――因为没有必要。 事实就是『悲恋』挣脱不明室的控制,单独前往四国――既然如此,当她前往四国之际,现状下的她是被赋予什么样的目标意识―― 是被输入怎样的指令? 该说到什么程度吧――既然才做完七道手续中的两道就起程前往四国,没有受如此具体的命令可能性很高。 「那方面还不清楚。」 右左危博士坦白回答。 「准备发射『悲恋』酱的不明室成员,似乎绝大部分都在她暴走时牺牲了――怎么都挽回不了的话,别想停止逃走就好了。」 「……记录存留也没有?」 「虽然活下来的成员拼命想恢复数据,但希望微乎其微――也向我发出回归命令,不过无视掉了。」 「无、无视了?!」 「因为没有用啊。姑且就算救回数据,也都已经出发了呢――哎呀呀。别说没能制止住,都偷跑出发啰。思考到各式各样的计画,这下全都泡汤了。」 「…………」 以轻率的语调说著,就像没发生什么大麻烦般――然而就如她所言,『全都泡汤了』。 残存的结果只有冰上背负与右左危博士串通,将要反叛组织的罪名。 将要,也就是未遂。 然而这情况是比实行更恶劣的罪名――没能犯罪到,也就无法依据罪名刑罚。 有头脑制作机器人士兵的右左危博士也许会轻罚就没事,但自己可不一样。 搞什么啊。 不光没能帮上英雄的忙,还什么事都没做成就要我离开战线吗―― 「――那,走吧。」 只是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骗上,事情就变得这么不像话,既然如此该再早一步独自行动才对,之类的负面情绪在内心激荡,勉强在此不说出来怪罪她只是要保住最后的自尊心,右左危博士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对低头沉默的冰上搭话。 那,走吧。 「欸……走,是要走到哪?」 不是说都不去、无视了吗? 「不不不,肯定是要去四国吧?追上『悲恋』酱的步伐啊。必须在那孩子做出过度的破坏行为前,或在那孩子被绝对和平联盟回收前去迎接她才行。」 自己可爱的孩子迷路就该去接回来不是母亲的义务吗――尽管右左危博士又说出令人笑不得的比喻,但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余裕。只剩那令人震惊的邀请提案。 现在出发去四国? 那不仅是违反命令的程度――几乎是要叛乱。明明在此放弃死心坦白自首的话,暂且不提冰上,右左危博士不会受到多大惩罚,却还想要进一步行动? 就为了『悲恋』――『爱女』? ……不用说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悲恋』的暴走可能会危及到日本的存亡,当然不该置之不理――然而左右左危这人是拥有如此行动力的人吗? 明明进入现在的四国根本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既然右左危博士都去的话,早在心中犹豫执行的冰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后的希望。 前往四国回收『悲恋』,并且将绝对和平联盟实验中的未知力量『魔法』弄到手。 事到如今冰上只好依靠那种计画蓝图――只身进入四国的上司现在面对什么苦境并不清楚。登陆完唯一的联络也奇怪地中断,之后就杳无音信。 或许她的上司在那里执行任务失败,丧命了也说不定――毕竟是危险十分的任务。 不过,无论事情会怎么发展,无关是非会如何也都想生存下去――如果再更苛求点,想要他在我们赶上前,先制止到来的人工智能『悲恋』。 考量到四国的面积,要英雄和人工生命相遇的机率相当低吧――然而冰上坚定不移相信著,自己的上司会实现这微乎其微的机率。 ……嘛,那机率的确比起她意外穿上玩笑般的服装与自己上司再会的机率更高些。 「那,走吧。」 右左危博士再次说道。 「嗯。出发吧。」 冰上回。 4 往四国的航线现在被封锁著,而强行封锁的别无他人正是地球扑灭军,在左右左危博士能掌握详情的立场上,要穿过包围网也不会很难。 如果不怕之后被揭穿,不企图做些隐蔽工作的话,要进入四国本身不是件难事――在对组织背信的意味上虽早已无法退缩,但越来越陷入泥沼的感觉不禁让冰上内心铁青。 没有表露于色是因为她作为冰山美人的缘故。 在内部发生什么从外部完全无从得知就出征四国,同时又判断不可期望增援的情况下,冰上当初也面有难色, 「可不能把别人牵扯进来喔。」 右左危博士亲自握著直升机的操纵杆说道。 可是我也是外人啊,想这么说的冰上却没说出口――因为她既不是外人,也并非他人之事。 已经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感觉公然向谁求助也没关系――但在有生命危险的出征情况下,不把亲近到能在此援助的对方给牵扯进来,还是有它的道理。 ……虽认为右左危博士本来就不擅长团体行动,行动时会想尽量以少数精锐来进行才是根本原因。 总而言之。 接获到人造人『悲恋』的暴走消息数小时后――两人已经飞到四国的上空。 以最短的时间与距离来行动――现在地球扑灭军的高层肯定人仰马翻吧。和麻烦的英雄独自一人在四国时不同,要是拥有军队中最巅峰头脑的左右左危也进入到四国,事情会有相当大的转变。 不使用『新兵器』,要四国连同异变一起摧毁的方法,地球扑灭军也不是拿不出来,然而上层很难去采取那种粗暴的方案。 不过始终是『很难采取』,不是『不能采取』,面对她们所属的组织,用一般手段是行不通的。 嘛,也许比起组织右左危博士个人是更不行用一般手段来面对――虽认为只是事务人员,却连机动直升机都驾驶到得心应手。 说起来这架机动直升机也不是组织的东西,而是她的私人物品――纳闷为什么要私有这玩意,而回答是「平常就整备好在紧要关头能亡命国外的准备」。 与其说小心谨慎做好万全准备,不如用更极端点的说法,虽然是之前就明白的事,和冰上的上司一样,右左危博士对组织的归属意识很薄弱。 总之在进入四国时,虽认为要以被施加肉体改造的冰上的『活体能力』,来边保护右左危博士边寻找『悲恋』,但似乎没有那种展开。 不,那么说来。 「总觉得……比想像中还普通。」 在低空飞行的直升机里,冰上一面俯视眼下的四国一面谨慎说道。 「进到四国内部还担心有更惨绝人寰、尸横遍野的景象――试著揭晓开来就如卫星所拍摄的照片一样。」 「别太早下判断喔ー,并生酱。我们已经在什么时候会死都不奇怪的状况下。」 虽说是静音直升机,但总不可能内部都无声,右左危博士扯开嗓子回话――虽一如往常无虑又自然地侮辱他人,但内容却异常地紧迫。 随时会死都不足为奇。 没错。 这里是战场――不。 套用右左危博士的说法,这里是实验场。 ……是哪个身在前线是不会变的,面对久违的『实战』冰上虽无法自理情绪,但不可能放松戒心。 只是头脑再明白也挺扫兴――俯瞰四国的光景完全如同日常一般。看起来与之前来观光时没什么改变。 「怎么啦,来这里观光过吗?是来巡礼八十八个所?」 「不,也没到巡礼的程度……,比较像在漫游有名的景点……。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继续任意在四国上空搜索吗?」 虽不太想没头没脑地行动,但在没有线索的现状下,似乎也只好这么做――还是右左危博士有什么好主意? 「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好主意,总之先赶快下直升机吧。」 右左危博士回。 「这太显眼了也没办法――说不定会被魔法少女狙击。」 「魔法少女……」 「嘛……,毕竟实验进展了不少,数量减少相当多吧――虽应该小心为上,但太过警戒也无济于事。那个ー,你上司跳伞降落在香川县的国中是吧?」 「是。接收到的报告是如此没错――从那里接到的联络是最后的通信,之后就算我方回拨电话也全被电波干扰。」 「哼嗯。原来如此啊――顺便问一下并生酱,你手机电源切掉了吗?」 「? 是。」 不明白问题的意图,姑且回个应――直升机搭载的无线出发前也关掉了。要躲避地球扑灭军的追踪除了时常把自己设定在『圈外』不然别无办法。 「为何现在又重新确认?」 「不,没什么,只是推论与外部取得联络大概会违反规则……」 淡然说出对冰上宛如谜题般、要是连参加四国游戏的选手们听到都会震惊的话语的右左危博士,持续开著直升机在四国上空飞行。 规则。违反规则。 就像第一次下将棋的人光看棋盘与摆列的棋子就理解游玩方法一样――冰上就不说了,右左危博士说这句话对她而言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以寻找『悲恋』酱为准则,首先迅速将英雄少年找出来吧――虽然那孩子要被输入的命令大部分都没在出发前输入……但依现在的目标意识,应该还有『对四国的破坏』与『向地球扑灭军的忠诚心』才是。」 「……忠诚心是吗。」 在出发时确实向不明室造成相当大的伤亡吧……姑且先摆一边,不打断继续听。 「所以『悲恋』酱照理会想办法和现在在四国只身一人的英雄少年会合――不过也可能不会照模拟实验走,毕竟是那孩子呢。」 「……那方面也是未完成的部分?」 「不,随机性算在预料之中。因为随机性就是所谓的人性。」 「人性?」 「也可说是个性。……但意外统整人类个性的『悲恋』酱所演出过于人性的行动能力比人类更多样,或许最后反倒不像是人了。真麻烦呢,机器人。」 「…………」 要那么说的话,麻烦的既不是机器人也不是人工智能吧――机器人自身的意义本来就只是方便的机械。 不,机器人这单字的词源记得是『强制劳动』吧?(译:捷克作家查佩克第一次提出了「robot(机器人)」的词汇,而「robot」来源于捷克语「robota」,意味「强制劳动」。) 「『悲恋』酱的情况不在于麻烦,而在很难伺候―」 「…………」 「要是『悲恋』酱里有英雄少年的情报,应该会接收指令和他会合……,但就算她采取跟模拟实验一样的作战行动,还是有不安因素在。你的上司到底会对『悲恋』酱采取怎样的态度――连我也预测不到。那孩子的机器人性,人类就别提,他可是比机器人还要机器人。」 「那……嘛。」 冰上含糊不明地回应。 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 冰上上司的非人性也不是现在才被右左危博士指摘,然而站在作为他部下的立场上――更进一步来说,身为关照他『生活起居』的负责人,也知道他并没有那么机器人、机械。 她知道即便是地球扑灭军难以应付的英雄――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有血有泪的英雄。 ……想起有次看像是被誉为感人名作的蓝光电影,他说过「眼泪随时流出来都可以喔」的事,但那先暂且不管。 「在照片上虽然能直接感觉到违和感……然而实际目睹到『悲恋』的话,会被看穿是机器人吗?」 「本人没说大致上是注意不到的――不过那或许不受用于能区别『地球阵』的英雄君上。」 「……那不是要先有实检镜?」 「不不不。那孩子即使是裸眼也辨别出我的『女儿』――」 女儿? 瞬间还糊涂一下,怎么想都不会是『悲恋』,而是指实际已故的女儿――确实是这么说的。 对女儿所实施的肉体改造和人造人『悲恋』的制作对外行的冰上像是完全不同方向性的研究――但从『识别』的观点来看,似乎也不是没有共通点。 称呼为『爱女』也好,当作一般的女儿也罢,好似『悲恋』不是被设计出来的。 制作酷似死去女儿的机器人――看像是那般故事性的展开,但右左危博士和那种感伤没有缘分的样子。 「嘛,无论英雄君是否会看穿『悲恋』酱的真面目本身并不是问题――可能的话还是看穿会比较好,『悲恋』酱又不是什么密探。」 「……也对。毕竟是――破坏兵器。」 「没错。所以――要是英雄君对『悲恋』酱的对应稍有闪失,很可能会被杀个尸骨无存。」 或许对地球扑灭军的高层而言,只是刚好符合的期待,右左危博士说道――那确实是很有远见。 虽然方才姑且摆在一旁,但想起对不明室所造成的损害,『悲恋』对组织的忠诚心还是有限度在。 背负作为机器人士兵的角色被制作出来,『机器人三原则』什么的当然也不会被编入吧。 「说是这么说,也不知道英雄君是否在四国生存著――只好相信他的恶运。」 「也是……」 在现今四国只身一人的地球扑灭军。 严格来说,在冰上的上司登陆四国前,有地球扑灭军派遣来若干调查团,同样都断绝联系――虽没能确认生死,但完全不对他们先遣队抱持希望的左右左危还挺冷酷严苛的。 嘛,虽然冰上也预想他们不可能会平安无事――不过只看这眼下一如往常平稳的风景,似乎也不能这么说。不会全部都是外部武断搞错,意外在四国什么都没发生――吧。 「不不不,并生酱。太过乐观啰。」 右左危博士混夹苦笑说道。 或许是把冰上的发言理解为玩笑要吐槽回覆。 「就算看起来再怎么平稳的风景――明显都缺少著某个东西吧。」 「缺少的东西……?」 「人。」 右左为博士回。 「风景里没有半个人――无人的城镇。不可能四国的三百万人都平稳地失踪吧?」 「……的确是。」 尽可能不露出感情地同意,但内心还是大喊『说什么蠢话啊』自我反省――由于低空飞行的远距离视角,茫然看漏『地面没有人』这异常性。 虽现在四国下起大雨视线不佳,但反过来说以这种距离与视野是不会看漏这异常性――差点为右左危博士一边和冰上谈话一边似乎早就开始搜索『悲恋』的一心多用咂嘴。 「虽然并不清楚现在四国究竟发生什么――但至少居民全员失踪像是……真的一样。」 「说失踪不如说是死亡了呢。」 右左危不留情面如此断定。 「为了获得『究级魔法』而被当作牺牲――不,该说被当作活祭品吧。」 「究、究级魔法?那是什么――」 比单纯的『魔法』更添加几分幻想的色彩,虽无法否定像是游戏的感觉。 「那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不清楚才会继续研究。不过在此没那个打算就是了――不,直接去会面问出真意也不是不行。……如果那家伙还活著的话。」 「那、那家伙?在绝对和平联盟里有认识的?」 「那种程度你应该也有吧。以前在其他组织认识或是提供情报的对象――嘛,冷静点再说,也不是想刻意隐藏起来,安心吧――你和我可是踏在同一条船上。」 「……希望是如此。」 虽一点都不这么期望。 不过碍于过去的孽缘,要冰上完全相信右左危博士还是很难。 当然右左危博士她也很明白,不会忘记冰上突然想不开从背后捅她一刀的可能性。 「虽然打打闹闹出发了,但总之先统一我们的意识吧――即便要百分之百预测『悲恋』酱的作战行动很难,我们的作战行动必须得清楚地确立。在战场上没有比意见不合更悲哀的。」 「也是……」 比想像还来的积极主动,但即便如此右左危博士仍没有习惯实战是确定的――离开前线许久的冰上感觉会迟钝也是必然。 这么一来事前的作战会议就相当重要。 「第一目标是确保『悲恋』……对吧?」 「不,虽然身为母亲个人是想如此设定,但不行――现在的我们对地球扑灭军来说是无限接近于叛徒的存在。不从四国带走硕大的成果回本州可是会被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虽不合时宜但与那种表达意味上相差并不远。 硕大的成果。 那就是魔法――未知的力量。 对于运用最先端科技技术来抗战地球的地球扑灭军而言,魔法只不过是纸上空谈,然而若是能带回魔法展现真实的力量――她们的背叛也会一吹而散。 亚瑟.查理斯.克拉克所说。 高度发达的科技与魔法无异。 左右左危重新改说。 同样的,没有高度发达的魔法与科学无异――既然如此。 科学和魔法的融合也十分有可能。 能办到的话――人类可能会战胜地球―吧? 「所以第一目标、不管如何都要完成的目标就是『魔法』的确保――为了确保魔法果然和『悲恋』酱或英雄少年会合是不可省的指标。」 因为基本上我们没有战斗能力呢,右左危博士说。 「还是代号『篝火』的你和像我一样豆芽菜般瘦弱的人相提并论会感到意外?就算划清界线好了,每日的锻炼都不曾懈怠?」 「……是懈怠了。」 老实回答。 不如说她厌恶作为『篝火』的活体能力――丝毫也不期望却仍被移植的力量――因此尽可能不想使用才是事实。 不过这次不能再说这么任性的话吧。 「就如刚才所说,为了确保『悲恋』酱要最先迅速找到英雄君――然而要说该确保的优先顺序的话,『悲恋』酱比英雄更高呢。」 「嘿……」 像是坚持隐藏不由自主表现出的不满。 「那是身为『母亲』的私人见解?」 「就连你都对英雄君动用私情来反驳啦?呵呵呵……嘛,我明白。」 「是明白什么啊你。」 「没什么没什么……」 刻意戏弄更加严肃的冰上后,右左为博士以同样的语调说,「『悲恋』酱比英雄优先的理由,是因为我爱女的危险度比较高」。 「说过了吧?未完成就出征的那孩子,别说四国了,搞不好连日本本身都会摧毁殆尽。为了守护人类的兵器有可能反倒让人类灭亡。必须尽快确保让她停止。」 「停止……能让她停止吗?」 尽管在内心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耻,冰上仍提出疑问。能赶上的话是很好没错,但要是没有阻止『悲恋』的手段,一切都白费功夫。 不过右左危博士能阻止不明室积极派全员都没能阻止悲恋的动作失误吗? 「能阻止喔……使用管理者权限的话。是只有我知道的停止密码。能输入的也只有我,所以才会亲自出马。」 「原来如此……」 既然有停止密码,那方面的顾虑确实就不用担心……想到不必用自己的『炎血』和地球扑灭军不明室所制作的『新兵器』一战便放下心来。 那种离谱的战斗,怎么想都不该自己的职务。 「别太安心喔,并生酱。对动作失误、实际上暴走状态的『悲恋』酱,我可没办法保证停止密码是否有效――以防万一还是要拜托你所厌恶的血之力。」 「……这样啊。嘛,那时我会尽我所能全力以赴。」 冰上敷衍回答不让自己安心的右左危博士。到那时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有类似死心、醒悟的感觉。 不过――对其中一点惦念不下。 虽然右左危博士几乎是以理所当然、世间常识来一口咬定说『悲恋』比冰上的上司危险值更高――但真是如此吗? 以亲近他的人直率的感想来看,不能如此断言――也许会被说那是因为冰上对『悲恋』一无所知,然而要那么说的话,就连右左危博士也对那名少年真正一无所知吧。 尽管如此,冰上或许也不能说是知道就是了――怀有那种心情的她, 「那么,结论是为了找出『悲恋』,要先寻找室长对吧?」 作出确认。 「是喔……目标差不多就是这样。」 听完后松了一口气。 单纯为能回收上司感到高兴,但同时也深切理解到继续放置他一人的风险。 总之如果『悲恋』是计画与冰上的上司会合的话,不管他是否会看穿『悲恋』的真面目,作为地球扑灭军『新兵器』的『悲恋』也未必能平安无事。至少和他一样未必会平安无事。 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更多的英雄。 就算是机器人,冰上也认为未必会成为例外……。 「理想来说,『悲恋』酱、英雄少年与『魔法』,全都能回收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顺便还想再带一、两名魔法少女回去呢。」 「…………」 魔法少女。 虽无法判断右左危博士所说的那个单字意义何在――姑且她似乎是把那单字与『魔法』本身分开思考的。 把『魔法』和『魔法少女』区别开来? 而且――说是一、两名,魔法少女到底有多少人? 「很多很多喔。估算最少也有二十人以上――最多大概近百人有吧。」 「百、百人?」 「近乎――啦。实际上大概没有那么多……,而且已经死了不少数量。」 「…………」 「那也只是顺便喔。毕竟回收魔法少女几乎没有半点意义。会这么说只是同情心而已。」 同情心?这博士有那种东西吗?就连她知道那词语本身都令人吃惊――然而她就像亲眼目睹一切的过程般语道四国的情况。 即便在绝对和平联盟中有能交换情报的对象,那也是在四国发生异变之前的事――她到底了解四国到什么程度? 「啊,那么说来,并生酱。慎重起见有唯一一个想让你认知到的。要是在四国活动中,发现到非魔法少女的魔女――那请无论如何都要最优先确保。」 「欸?」 「魔女,比魔法更有价值。就是这样。」 5 说就是这样冰上也完全不明白是怎样――并非是右左危博士的说明有问题,只是因为对于事态根本的理解上没能沟通,所以也无法提出适切的疑问。 『魔法』、『魔法少女』、『魔女』。 还有『新兵器』与『英雄』。 该回收的对象好像是这五个――然而手头几乎都没有线索。 虽认为只要发现任何一个目标,之后就顺藤摸瓜会找到其他的,但在现实中要发现一个都很困难。 一点都不夸装,就像要找到掉落在沙漠的细针――要下直升机的话搜索又会更加困难。 「现在……,是要前往室长跳伞降落的国中吗?」 「嗯。虽然不觉得他还停留在那里,但多少会有些线索在――或许吧。」 「真没把握啊……」 「不不不,也不是那么绝望喔,并生酱――你想英雄君带去四国的装备中,不是有那辆自行车吗?」 「自行车?……喔,『恋风号』是吧?」 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 不仅是台自行车,它还是结合地球扑灭军所独占科学技术下的产物――是冰上的上司以最小限度的行李前往四国所带去的装备之一。 「从名子中加入『恋』这个字来想就会明白,那辆自行车就像『悲恋』酱远房的姐姐一样呢。」 「欸?不,从那种地方来想也不明白――」 关联也太远了。 不,所以才叫『远房的姐姐』吧――不过依冰上的记忆,『恋风号』不是地球扑灭军开发室的『作品』吗? 「嗯,最终制作出来的是开发室没错,但我有涉及到理论的一部分。只是那技术到头来也被活用在『悲恋』酱身上。」 「哈……」 从自行车开始的技术竟然转变到人工智能,与其说感受到历史,不如说太过宏大。 虽然不是钦佩那种宏大的场合。 「嘛,血缘关系先摆一边……为了寻找英雄君,先试著找出『恋风号』,那可是唯一的线索。」 该抓住的一线希望所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右左危博士说道。 冰上总觉得展开变得更加迂回――为了回收『魔法』,必须先回收『悲恋』,为了回收『悲恋』,必须得先回收『魔女』或『魔法少女』,为了回收『魔女』或『魔法少女』,首先要寻找冰上的上司,为了寻找他又得先找到那辆自行车? 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设计的形状确实是一大特色,如果奔驰在街头,很快就会知道是它,在可搜性上是比普通的自行车更高没错――但当缩小视野,寻找范围又是四国全境时,结果不就和一般找人一样吗。 就算不一样好了,作为目标的效率也太差――说是这么说,会在现今四国骑著自行车的人,大概也只有冰上的上司吧……。 「不是那样不是那样啊――我想说的是,能追踪『恋风号』的事。」 「追踪?」 「去翻找一下那边的行李。」 冰上在被搭载的机动直升机上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寻找预备好的救生包。 似乎有些什么。 由于从地球扑灭军出发时必须得受检查,露骨的武器照理不会带来……? 「像小台电视机的玩意,有吧?」 「哦ー……」 「哎呀?忘记带过来了吗?」 虽说起来感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要是都到这里还忘记把需要的东西带来,那可真不得了――绝不可能再跑一趟回去。 幸好找到了。 说像小台电视机的玩意虽有点难理解,总之是个小型萤幕。 就像鱼群探测器吧,该不会接下来要兴高采烈去濑户内海钓鱼吧。 「左博士,这是?」 「嗯ー,嘛,在出发前用现有的零件拼凑出来的――信标接收器吧?」 「信标……?」 冰上吓了一跳。 虽大概是明白右左危博士的意图,但那样的事有可能吗?因为……。 「『恋风号』上是被搭载通知位置情报的发信器吗?与其说gps,不如说像手机一样……不,可是也那种事也没听说过。」 装上发信器是种双刃剑。 被知道电波代码的话,也会有被敌方知道位置情报的风险,隐密行动要是暴露会产生相对应的危险。 如这次的第九机动室室长,在本来就不能期待后援的状况下前往,发信器或信标反倒会成为累赘,派不上用场――话说现今的时代只要携带只高机能的手机就够了。 就这方面来思考的话,对轻一公克也是至高无上命题的高速自行车而言,装发信器这种徒劳的事,开发室的落雁吉利是不可能会做的……。 「嗯。」 右左危博士开口。 「不走运『恋风号』并没有装上发信器――但那可是机械啊。在最新科学产物的意味上,和『悲恋』酱没有什么不同。」 「哈……啊?」 姊妹作品。 不,从冰上来看,『恋风号』就像『悲恋』久远祖先的想法感觉似乎比较正确,然而从哪边的制作都参与到的右左危博士来看,会有那种认知也挺正常的。 「以人力创造速度最快的意味上,自行车可说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发明之一――不过你知道『恋风号』是比起效率更追求长时间运行来编入机械化结构的吗?」 「那个嘛……并非完全以人力来运行的?」 即便和电动自行车不同,也是把某种机械埋入底盘中――由于没有分解调查过(既没分解也没调查的理由),是在哪以什么样的结构来运转,冰上并不知道。 「那方面的构造时日至今也被应用在『悲恋』酱身上,不由得让身为科学家的我有了想法――懂得『姑且先行动看看』的重要,人类,一生都要学习啊。」 「那个……虽然已经明白『悲恋』与『恋风号』的关系了,但那又代表什么呢?结果就算是什么样的机械使用在『恋风号』上,也没有被装入发信器,跟现在没什么关联吧?」 「别那么著急,话才说到一半。我神经也没大条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兴致勃勃地闲聊。」 「…………」 别说大条了。 神经根本粗到不行。 不,就算右左危博士的神经是得了代谢症候群也没关系――既然没有在闲聊,是打算自满什么吗?哪怕是听左右危博士从始至今的发明一览,在广义上也是她发明之一的冰上感觉不会好到哪去。 尽管令人钦佩……。 「不如说就连我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努力要渡过难关喔――在追『悲恋』的时候,本来最初想采取的方法是和『悲恋』酱本人取得联络喔。」 「能取得……联络吗?」 「正常是可以的。现代的机器人一般都会搭载通信机能喔。」 「…………」 是那样吗。 仔细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至今为止仍跟不上思考挺不可思议的,但既然没有做,就代表办不到对吧。 「没错。办不到喔。通信机能被关上了――如果不是在搭飞机,『悲恋』就是有目的地与我们拒绝通信。」 「不,嘛……」 虽然『悲恋』的个性是如何(连有没有那玩意都)不清楚,也许不该说这种不可靠的话,但怎也不会现在正搭著客机开启飞航模式前往四国吧,因此后者的机率会比较高。 拒绝通信。 ……是因为在出发时被不明室成员阻止的事而『拒绝』的话,也许『悲恋』觉得为了完成任务要做出必要性的『拒绝』行为。 「与『恋风号』不同,『悲恋』身上是有装置发信器的信标,但即便如此她也有依本人意识开关的可能。很遗憾捕捉不到电波――不,在现今的四国而言,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意料之外的lucky。」 「……?」 虽不明白说词后半段的意味何在,但暂且搁置一边,右左危博士并不是给与自己的『爱女』太多自由――而是放任主义过剩。 既然结果如此演变,要追究母亲的责任也没办法――要是这趟远征没有立下大功,不明室的存亡也很危险。 不,受到那么严重损害的现状下,即便得到什么功勋,也许不明室还是会从地球扑灭军中消灭掉……。 不过只要左右左危活下来,更进一步来说只要左右左危的头脑活下来,没有不明室、第九机动室被撤销也无妨。 正因如此右左危博士才以自己的头脑作为人质闯入四国――说是负起母亲责任的方法太残酷,不如说是意想不到的怪兽家长。 「对别人家的教育方针别那么大声嚷嚷喔,并生酱。――就算以常识来思考,如果要实用化机器人士兵,就必须得完全实现隐密性。」 「不被敌人看穿是人工智能固然很重要,但就连我方都看丢的风险,根本不该在构造上产生不是吗?机械运转时能以某种形式时常监视其动作才是指南吧?」 「不凑巧我与科学怪人症候群无缘呢――打从心底相信自己的作品。」 「蛤……科学怪人症候群是吗。」 记得是sf的用语。 无法相信自己创造出来的生命(人工生命),反而感到害怕的人类性质――像『机器人对人类发起叛乱』之类的,在三原则之前的想法。 虽然记忆含糊,但右左危博士的确与那种症候群无缘――与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作品』冰上并生一同在这狭小空间的时间点上。 「那……总之没有寻找『悲恋』所在地的手段,那接下来呢?想采取措施也无计可施――」 「不不不,尽管如此机械终究还是机械。就算把发信器关上,只要仍在驱动,『悲恋』也会发出微弱的电磁波。和其他的科学机器相同――如果能捕捉到电磁波,也许就会找到。」 「电磁波――」 对啊。 尽管不是电波,电磁波的话只要没关总电源也会发出――当然,能捕捉的范围相当狭小。 「那、那么,这萤幕是来捕捉电磁波的道具?」 「没错。以诊所一些破烂零件做成来说是件了不起的东西――简单来说,在『悲恋』所发出的电磁波中,只对特殊种类的电磁波产生反应的监测器。啊啊,虽然先前说了那么多让人期待的话,但这计画早就失败了。」 「欸?」 不,期待什么的早已拋在脑后。 「试著向不明室的生存者确认过了,好像无法监测『悲恋』酱的电磁波。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是自行改造的话……」 「自、自行改造?」 「安装自行改造机能的当然是我――不过是像机器人将来该具备的基础应用能力的机能。不用等待人类指示自行修复错误或不备,依照自己意识重新打造结构――听说从不明室的实验室脱逃时,是获得去掉电磁波的构造后才飞出去的。」 「…………」 吃惊到声音也发不出来。 本来该为在机器人技术上做出跨时代革命的科学家大力赞赏,然而在现今的状况下,反倒让搜索『悲恋』的难度预先翻倍成长――不光是电磁波的部分,如果『悲恋』要封锁追踪肯定会使出无数个的手段。 这么一来冰上她们就像和找普通人类一样,非找出人工智能不可――嗯? 「那、那么,为何要带这监测器过来呢?明明知道派不上用场了――」 「差不多该想到了吧。」 右左危博士说道。 「和『悲恋』酱不同,既没有自律思考,也没有自行改造机能的姐姐,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的电磁波,也许就能捕捉到对吧?」 「啊――」 话题总算连接回来。 那么说来最初就是从寻找『恋风号』开始的话题――右左危博士为此说明了很久。 想让对方思考的说话技巧是右左危博士一直以来的做法,的确到这阶段冰上也自己发觉到――自己虽以冷静作为卖点,但如今处在临危履冰的立场上,无法回归平时的状态。 或者也许只是晕机。 「一部分使用在『悲恋』上的零件,与装入『恋风号』底盘的零件相同……使用在『恋风号』上的零件虽然略微原始,不过发出的电磁波波长是类似的。也就是说――那台监测器能够捕捉到『恋风号』的信标。」 也许吧?无法抹去最后一丝的不安――那是自从乘坐机动直升机以来,第一次听到抱持希望的话题。 当然自行车所发出的电磁波远比『悲恋』发出的微弱,没有相当接近是捕捉不到的,即便是现在的难易度也不清楚是否现实些……。 「嗯,嘛,是一缕又一缕,像薄冰般微薄的希望――英雄君未必会骑乘自行车,骑完丢在某处的可能性也很大。」 「……说的也是。」 冰上的上司是不会拘泥道具的类型。只把道具当道具对待,不管好坏都不会执著――看起来像是有偏爱『破坏丸』那把大太刀的倾向,但也不确定有偏爱多少。 说起来『破坏丸』是……。 「自行车没蹬起移动的话,就不会发出电磁波吗?」 「嗯,没错――不,那已经不是出于我之手的独立作品,虽不能说是肯定,但大致没错。」 能联络的话是想向落雁确认啦,右左危博士回。 「不过这也不是唯一一个方法,并非只有这方法不可――脑中也有其他几个提案啦。只是从这先著手,不行的话再轮流尝试其他办法。」 这么严谨的右左危博士还真稀奇,会讲出令人放心的台词――有其他提案大概也不是谎言,然而是比现在的提案有效可能性更低吧。 不过如果是为了自己才说些安慰话,也不想刻意糟蹋那种顾虑――冰上整理好思绪。 「那接下来就前往香川著陆在室长降落的国中操场上,一面从当地的状况推测室长的行动,一面用监测器探寻『恋风号』的下落――」 「大概就是那样。降落地面后的移动手段就抢那边的机车或汽车吧。」 「用抢的啊……」 「怎么啦,说接收有比较好听?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选择用词吧――巧妙修饰也一样。那个啊,我们就像rpg里的勇者大人恣意把平民家翻箱倒柜来取得道具一样喔。」 「蛤……是游戏吗?」 「嗯,是游戏。」 如此说道的右左危博士, 「来这里的途中虽聊过各式各样的话题,但焦躁又不会加快发现目标的速度――或许是匆匆忙忙飞来到这里没错,不过从现在开始要静下心来做好准备喔,并生酱。」 把话题联系起来。 「……有做好准备的余裕吗?以我的室长前往四国时为界,一周的时间限制大约已经过了一半――」 「那时间限制是指『悲恋』酱投入的时间限制吧?如此一来早就无效化啰。虽然我们的独断专行地球扑灭军会怎么看待是种赌注――但得出结论最短要花费十天左右,最长今年之内都不会有结果――原先七天的限制是你室长没有任何理由所做出的决定吧?」(译:这句求救,主要是中间,原文:元より七日の制限は、あなたの室长が、言われもしないのに谓れもなく、适当に决めたものでしょう。) 对啊。 那件事是英雄少年自己造的孽――不过即便把时间限制设定什么时候,在『悲恋』动作失误的暴走下,结果来看几乎没变。 「当然也别忘记现今四国存在的死亡风险,并生酱。本来是要抵达著陆点后再说明的,这里是实验场,英雄少年就不用说了,连『悲恋』酱视情况而定都与四国居民一样,有不留痕迹『失踪』的可能性,我们也不例外――有在听吗?」 突然感受不到冰上传来的反应,右左危博士就握著操纵杆回头看她――冰上并不是没有听见右左危博士说的话,只是双眼死死盯在手持的监测器上。 多半是拿监测器时,触碰到侧边开关打开电源的样子――由于之前画面上没有反应,冰上没注意到电源已经打开了,然而在方才。 画面的同心圆上,突然有小小的光点在闪烁。 被画面夺取了目光,才忽略对右左危博士的反应――欸?什么啊这标示……? 「那、那个,左博士,这……标示。」 「…………」 右左危博士直接面向后座,手灵巧地操作仪表板切换到悬停,不发一语注视冰上手中的监测器――为了让右左危博士看容易些,她变换监测器的角度。 「这、这显示是……『恋风号』在这附近吗?啊……」 画面上闪烁的光点消失了。令人怀疑刚才这显示是否存在。 「还是是对直升机所发出的电磁波产生反应……?切换至悬停后就没反应了。」 「不,照理是不会对直升机的电磁波起反应的……」 也许是因为临时赶工的设计失误呢,边说右左危博士边把手伸过来―― 「不是失误的话,就是非常接近。」 「……那?」 「试著探索周围看看。确认有没有『恋风号』在附近移动。」 「是、是!」 说完冰上暂时将视线转往直升机下的地表――想想应该更早采取这个行动才对。就算眼睛盯监测器再久,也只知道产生反应的方向。 想立即判断东西南北,却因为雨后的阴天不清楚太阳的方向――完全乱了阵脚,冰上到处环顾四周。 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 离目的地,也就是冰上的上司跳伞降落的中学校操场还很远――连香川县都还没到。虽来到县境一带的样子,但这里还是德岛县的范围―― 「啊!有了!」 6 冰上反射性以为发现的身影、骑著自行车奔驰在道路这中央的身影是自己的上司――不过右左危博士驾驶静音直升机试图从上空追赶后却似乎是别人。 从似乎是没有被注意到的距离用肉眼辨识,所以还无法详细判断――蹬著自行车的大概是女性。 是四国的居民吗? 被认为全员失踪,其实还活著? 「……不,那辆自行车是『恋风号』没错。」 右左危博士边检视监测器边说道――『她』的位置关系好像正吻合画面上所显示的。 「骑乘的真的不是英雄君吗?虽然我是没直接会面,也没远目确认过。」 「因为是女性喔。像是……年轻的女孩子,十几岁的样子……」 「英雄君穿女装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啊,不可能的。为什么他非得穿著女装不可。……身高看起来也比室长高。」 冰上虽对自己的视力颇有自信,但还是有个限度在――而且是从不会被对方看见的背后观察,但如果被人问确定那不是自己的上司,就难以下判断。 「哼嗯……,那能够断定是年轻的女子,也就是少女吗?」 「不,那个就……,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少女?」 「…………」 右左危博士意味深长地沉默不语。 被沉默还挺为难的――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使上司以外的人,而且是名女孩子骑乘『恋风号』,虽完全推断不出来,然而右左危博士的监测器反应也不能无视。 当然有『悲恋』的动作失误在前,不能肯定这台监测器没有故障――但如果那确实是『恋风号』那还真幸运到不行。刚飞来四国尽管不是目标本身却也找到了线索。 虽是冰上无意中打开监测器电源所立上的功劳,但一想到那侥幸就不得不想向神感谢――不过回顾以往的人生,那种程度的侥幸也弥补不了冰上遭受过的不幸。 即便如此,历来每次听到『人生是正负为零』的劝诫冰上一向都看不起(觉得正确的说法是『好处必定会附随相当的坏处,但坏处却不一定附随相当的好处),说『人生或许是负90左右』还可以妥协,正是用在这种时候。 「追上去吧,左博士。」 冰上提议。 「那孩子说不定知道什么事――不,应该说是绝对知道些什么。 她都骑著室长的『恋风号』了――搞不好是认识的。」 「也是……不过不要慌张。」 与迫切期望的冰上相比,右左危博士始终保持著冷静。 「要追上的话随时都可以追上。比起这个……那孩子是从哪里出现的,不在意吗?」 「欸?」 「监测器的一角是"突然"出现光点没错吧?并非是进来范围才出现的。也就是说如果那时开始蹬自行车的话,那孩子在此之前是把自行车停在"哪里"呢?」 7 到那为止的走向并非是左右左危所预见的。直升机的路线与自行车的重叠单纯是侥幸,仅仅只是偶然――就算是期待著也并非希望到那种地步。 从年轻的女孩子这关键字听来,即使没有强行推里成『如果那孩子是魔法少女,那没穿上的服装能脱在哪里――』,也有『如果停自行车的地方有像是隐蔽处之类的场所,想先去看那里看看,或许有些什么也说不定』的感觉。 不过要是累积『慎重起见』的确认是出于左右左危的风格,那种偶然也会变成必然。 不过那时身穿运动衫骑乘『恋风号』的少女――也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正在逃亡的杵槻钢矢,为了clear四国游戏而在从四国右侧前往四国左侧的时候,不得不隐藏自己是魔法少女『pumpkin』、在此之前是魔法少女的身世。 所以才会把包含自己合计三件的魔法少女服装留在的德岛县――舍弃魔法少女服装这大胆无畏的主意虽是她想法独特,但她没有好好藏匿留下来的服装也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是谁穿上魔法少女的服装都能使用『空中飞行』的魔法,反过来说只有那种效果,而且认为处于现今四国的人几乎都是『魔法少女』的情况下,就算被谁捡到也不会产生多少损失。会采取魔杖从服装中分开带走这最低底限的措施,而在长距离移动前放置三件体积庞大的服装这策略本身,本来是不会出问题的――因此钢矢并非玩弄计策、别有用心什么的,以如果是聪明人很快就能发现的形式,将魔法少女『pumpkin』、魔法少女『stroke』与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服装,藏在地球扑灭军的英雄搁置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的四国八十八个所中第十一番名剎――藤井寺的附近。 没错,就这么刚好。 自己放置离开绝对和平联盟所设计可爱的魔法少女服装,会被两名妙龄的知性女性穿上,这种『可悲』的遭遇是杵槻钢矢万万也想不到的。 至于可悲的是服装还是冰上。 对外行人而言是难以判断的。 第5话「欸ー?我是魔法少女!?冰上并生的回合。」 0 『如果我不够坚强就活不下去,如果我不够温柔就没资格生存』这句话,既不坚强,也不温柔。(译:出于作家雷蒙·钱德勒创造的虚构人物,菲力普·马罗(philip marlowe)的名言。) 1 理想与现实是不同的。 这句话听来,会觉得像要表示把过于美好的理想现实化是非常困难,比起作梦更该脚踏实地生存的训词,实际大多的场合就是如此没错,但那正是理想本来该有的姿态,如果接受唯一那一点,要在现实把理想论现实化本身即便说不上简单,要按部就班前进也不会复杂到哪去。用这微不足道的秘诀,理想就会变成现实――然而要顺畅或俐落实现理想大概不可能做到。如果做得到,前人就不会留下『理想与现实是不同的』这句话吧――暂且不管内心大多所抱持的理想都作为理想,当实现的不是自己该有的理想,通常会面临『不该是这样』的现实――比起实现不了梦想的人,实现梦想后的人更能领会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体会过。 所以才明白。 比如手袋鹏喜基于童年时期的对话开始特别看待自己,而能得以实现突然发生天地异变,使适合自己环境到来的梦想――虽然实际来访的环境确实让她能成为向往中『被选上』的魔法少女,然而结果还是面临到『不该是这样』,抱头鼠窜的窘境。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在那。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所以就算内容相同,感想也会改变――也不可能填补那条感情产生的裂缝。 顺带一提这完全是单向通行的话语,要反过来说是不可能、不可逆的――只要抱持现实向理想前进,大多都能得到相当的妥协点。 这现实才是个人期望的理想。 理想是现实的,现实是理想论。 那天来招揽手袋鹏喜到一半便轻易放弃回去的地球扑灭军的剑道少女,剑藤犬个大概就是如此――不去接受现实,把现实虚构化来保持眼看就要崩坏的心理平衡。 而地球扑灭军还有一名适应现实能力异常的高,将现实分毫不差认知为现实的恐怖英雄――但如果以他作为例子,什么样的假说理论都会动摇,在此就姑且不论,如果要再举出一个例子……对了。 像是『如果试著让早已长大成人,知识界里一丝不苟的女士打扮成魔法少女的模样,意外不也挺合适的吗?』这理想,作为现实亲眼目睹的情况,会是更加意想不到的『不该是这样』吧―― 2 人类能提出的行动,出乎意外地少。 即便认为有现的选项中似乎有著无限个选项,在某种情况下人类采取的行动也相当制式化。 用流程图就能毫不费力画出来。 就算想做什么稀奇古怪的行动,人依然会陷入『制式』中。连伪装成怪人的轶闻趣事宏观来看也不过是『的确有这么回事』的程度,崭新的构思或方案其实也只是历史的重新认知。 一再重演历史,重演近乎相同的失败是因为人类不知道他人的失败的模式,持续碰撞相同的障碍是因为不知道其他路径的存在。 例如让棋士与设计好程式的电脑对战将棋时,电脑有利的地方在能走出无数种选项。能同等看待似乎不可能会走的凡手也好愚手也罢全部包含在内的棋步,做出最适当的选择――这对人类而言很难办到。断言网罗一切模式绝不可能也无纺。 ……不过当然这只是种比喻,严谨来说就连电脑也并非能完全掌握近乎无限的选项――尽管取得优先探勘权,现今要追踪前往四国的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人造人『悲恋』根本难如登天,要人类预测机器人她(这么说不知是否正确)的行动、选择――模式,绝对会超乎想像的费事。 连讨厌那名称绝对不会如此自称,但旁观来看毫无疑问是『天才』的左右左危,『悲恋』会怎么行动也只好交给命运。 明明是自己制作的机械却不负起她恣意行动的责任,就是冰上并生对此事件舌锋嘴利加以痛斥的话语吧,然而如果要硬要找对方碴, 「创造出比自己还低下的存在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可能吧。」 会这么回覆――虽然那也许扭曲到不可原谅,但无疑是作为『母亲』的思考回路。 话虽如此。 反过来说,右左危博士的头脑无法掌握的『模式』,是连电脑模拟实验都在范围外的未来预测,如果是世俗凡人的『模式』,对她而言凭心算就能看透一切。 他人的行动范围,就像双眼逐步解读鬼脚图一样,而左右左危博士的『双眼』――只要目测就知道结果。 (注:鬼脚图(あみだくじ/阿弥陀签),又称画鬼脚,是一种游戏,也是一种简易决策方法,常被拿作抽签或者决定分配组合。) 杵槻钢矢。 魔法少女『pumpkin』虽所属状况情报几乎都没接收到的『summer』队,但凭著为了紧要关头从以前就开始建立的个人情报网、天生的气魄再加上运气,与比什么都运用自如的临场反应,拼命在四国游戏中存活至今,是名非比寻常的青少年,但难以置信竟然一面与该说是最糟糕的灾厄还是被说和他一起行动一个月后的生存率就会减少一成的少年组成同盟,一面存活下来,是不可想像的女中豪杰,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行动范围依然没超越右左危博士的思考范围内。 四国八十八个所,第十一番名剎。 藤井寺。 而下一个便是第十二番名剎――烧山寺,是有名的『巡礼杀手』,连接藤井寺与烧山寺的烧山寺道是条险峻的登山路。 而左右左危预测――『恋风号』曾停在那附近过。 就结论而言那预想准确无误,杵槻钢矢出发前所藏在附近的,正是地球扑灭军垂涎三尺的东西,从现在正违抗造反组织的她们眼中,可说是能得到与性命同等价值的『魔法』道具――魔法少女的服装。 然而走到那地步也不是没有曲折离奇的过程――纵使没有被英雄少年的恶运缠身,想在现今四国『随心所欲』谁也办不到。 理所当然从身为主办方的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失败』开始――就连管理四国游戏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残党、为上头尽心尽力工作的『白夜』队里的每个人都一样。 就算是首次『登录』这座游戏岛的两名才女,条件也不会变――右左危博士虽捉摸不定难以理解,但连她们也不得不来到『失败』收场的立场上。 不过这次袭击她们两人的『不走运』对杵槻钢矢而言是幸运的。绝对和平联盟拼命藏匿的『魔法』道具,转手给正所属地球扑灭军,而且是『理解她意味所在』的人身上,因此失态也没关系――即便这时间点的她已经背离她自己所属的组织,也绝对不允许有纰漏在,但多亏这点。 正因为右左危博士与冰上比起追上钢矢更优先调查藤井寺――钢矢才得以摆脱麻烦二人组的追踪。 当然,右左危博士会优先调查藤井寺是因为考虑到随时都能读取『模式』来追踪钢矢――然而那计画挫败了。 在藤井寺院内著陆(不用滑行道是直升机的好处,右左危博士如此告诉冰上),正当两人从机内出来的时候―― 身后的直升机『爆炸』了。 尽管没受到正击,两人也被爆炸风震飞――那正是四国游戏带给两人『初见杀』的洗礼。 「该死……」 右左危博士露出悔恨的表情说道――但与混乱的冰上不同,似乎不是完全没理解状况。 「用航空机『盘悬』可以,『著陆』却违反规则吗……真危险真危险。不过爆炸消灭的不是我们而是只有直升机,不是违反到程度严重的规则呢。多半也没有追踪爆炸……」 在冰上来看会觉得是莫名其妙的理解也是正常的,要求说明却受到「等作业结束后再一次总整」没有情面的回应。 「不是刻意要卖关子。我只是觉得『再看一个现象』后说明会比较容易理解――『那个』等等再说,先调查周围吧。」 「调查周围吗……」 『再一个现象』与『那个』到底是什么,冰上已经放弃要求说明,去探讨提示字只会更加疲倦。即便没到弟弟那种程度,也和代号『篝火』使用『炎血』的她不同,顾虑一下还不习惯爆炸的右左危博士也好。 ……不过经常看些短篇故事的剧情,研究者对爆炸都习以为常了吧? 「和直升机一起带来的便利道具也全都爆炸了――并生酱,你有临机应变把监测器偷偷带出来吗?」 「请别说些蠢话……我没有那种应对力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是吗。那就无法继续追踪那孩子呢――嗯ー,判断失误啦。应该先确保那孩子再来这里的……虽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透过如此分析,右左危博士似乎反而摆脱『失误』或『不幸』――从冰上来看,损失一台私有机动直升机的金额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忘记。 嘛,也不是提金钱的时候。 「那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骑著室长的自行车……」 冰上说出没追上的手段所以无法知道答案的疑问――虽然没打算提问, 「可能性很多……不过以能思考到的『模式』来看,那孩子是和英雄君在地组成同盟的魔法少女,机率是最高的。所以那孩子才会骑著『恋风号』……」 右左危博士回。 是为了转换气氛才说的玩笑吧……不,和魔法少女组成同盟什么的,之前也听右左危博士说过。 虽然只是假设,但如果那名少女真的是冰上的上司的关系人――她们便错过了无法挽回的重要线索。 要真是如此,冰上后悔也后悔不完――不清楚为什么右左危博士能轻易放下。现在不应该不死心,跑也要追上那名少女吗? 然而右左危博士却要优先调查周围――是确信有些什么?确信在藤井寺,能够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3 确信。 似乎早在之前说过,左右左危博士没有那玩意――纯粹只不过是判断『就算现在跑过去,没体力的我也追不上「恋风号」』而已。 左右左危不是被当下的感情驱使,冲动行动的类型――虽然如同冰上所担心的,失去一台昂贵的直升机,绝非没有受到精神上的伤害,但她明白就算悲叹也无济于事。 正因为如此严谨的她――才能找到被藏在停车场里的三件魔法少女服装。 姑且像冰上一样(相比之下)较能理解的常识人,是不可能光靠监测器粗略的情报就能锁定从藤井寺的停车场开始调查,而是会基于像是『如果调查四国全境时参照八十八个所的巡礼路线,跳伞著陆到香川县的国中操场后便依照顺序,用自行车周游会碰上的最初之壁――烧山寺道」的推理来行动――顺带一提这推理大致也会猜中。 「人要藏匿东西时,会下意识藏在『之后容易发现』的地方――并生酱,不用想太多,试著找找看那些停放汽车里面或底下。如果停车场什么都没找到就再扩大搜索范围――什么类似的东西也没发现的话,就乾脆点放弃。」 从右左危博士的口吻听来,虽不否认『即使失败也无所谓』的感觉,但就结果而言找到异质,与寺院佛阁毫不相衬般华丽又轻飘飘,充满少女趣味,说是和冰上至今以来的人生完全无缘接触过,倒不如说连直接见识过都没有的服装时,怀疑自编自导「不会是右左危博士趁我不注意偷偷隐藏在这吧」。 不认为是自己疑心过重。 但对冰上的发现(汽车引擎盖里似乎藏著什么――至于怎么解锁的是企业机密),右左危博士反而受到惊讶的样子。 右左危博士并非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女,不如说时常喋喋不休情绪丰富,尽管如此真实的感情几乎都不太露于颜面,尤其『惊讶』这感情很少给别人看的她――对冰上的发现却藏不住惊讶吓了一跳。 嘛,在认真寻找东西时找到那么新奇的衣服,会意外吓到也是……,虽然知道冰上理解误会,右左危博士, 「…………」 暂时沉默思考后, 「继续搜索吧――不见得只有一件。」 陆续打开邻车的引擎盖。 最后把被停在此全部、如今也无车主的汽车翻过一遍的结果,冰上和右左危博士得到了三件整套的服装――只有一件的话虽然有点勉强但不是没有思考过是车主的东西,但三件是分散放置的话,很难这么认为。 也不会是在四国局部地区流行的时装吧。 是从直升机上看到骑自行车奔驰在道路上的少女的东西――就算是用看的,也感觉形象稍微有点不同,但也能思考到穿这种服装很难骑自行车的想法。 不过这全部都是她的衣服吗,每一件服装的大小都不一样……? 「这里再怎么找也只找到替换的衣服,扑了空呢左博士……,还期待些像是线索之类的东西。」 这徒劳感对不知四国内情的冰上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但明白这三件连身裙价值得右左危博士来看,但要说与冰上表现出完全相反的反应也不对。 『魔法』道具。 魔法少女的服装。 来到四国以来最有价值的收获――岂止没对这一、两台机动直升机的损失,零头就绰绰有余的搜索成果欢欣鼓舞――连随时都露出轻浮的微笑也销声匿迹。 不用说。 关于那方面的利益右左危博士也不是没有在精打细算,得到的东西就厚颜无耻地算计为成果,但另一方面这时的她在某种程度来说比冰上更『失望』。 不,和『失望』不同。 而是――懊悔。 我们竟然让像是要舍弃丢下『这个』的少女、能做出如此决断的『魔法少女』跑掉――如此懊悔著。 虽然右左危博士已经摆脱放跑那名骑乘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的少女的事,却又再次为这件可惜的事罕见后悔了――不过即便后悔也不去反省。 顶多不走运的程度罢了。 因为在那时间点无法做到那样的判断――没办法反省。不能反省的事就不去反省,那是左右左危的主义。 想开点。 「没有魔杖呢……是那孩子带走了,还是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呢。嘛,存摺和印章也是必须分别保管在不同的场所不行呢――」 「? 手杖?」 冰上摸不著头绪。 虽然『魔法少女』这关键字至今为止也出现过不少次,『魔法』的存在也从右左危那明白透露给了她,但仍然对那领域相关的知识浅薄,思绪没能联系到是与自己发现的服装相关的用语。 魔法杖,如果这么说也许马上就懂,但用手杖这说法只会像是谜一样。 「哎呀……,不过只有服装也是很大的收获呢。要当场分析是不可能的吧――不过也无须验证。吶,并生酱。」 「是、是。怎么了吗?」 由于冰上完全跟不上右左危博士思考的流程,突然被搭话也只反射性地回应。 因为非常麻烦所以放弃思考,放弃对右左危博士所说的话都一一去提出疑问,决定不管说什么都用「是!」来同意。 智能不是同个水平,和右左危博士议论只会浪费时间,快快进行吧。 ……以坐上去绝非感觉舒服的机动直升机长时间飞行,以及在停车场进行搜索活动的疲累,让在此的她做出一点都不成熟的判断,但也不该逼迫她要有大人风范。 果然人多少都会怕麻烦的。 但思考可不能放弃。 「吶,并生酱一」 右左危博士再重覆清楚地搭话一次。 「这个,穿上吧。」 「是!」 4 根据法律,听说口头约束契约也会成立。现今的四国几乎是无法地带,而且以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被支配著,但不管法律是如何解释,要在右左危博士面前推翻一口答应(而且是清清楚楚好好答应)的事是件困难至极的事。 不如说,思考跟不上。 穿上这个? 看电视上的人穿感觉还挺简单的。 「大小来看,并生酱穿这件怎样?嘛,不管哪件大小都不合就是了,就别太在意啦。我的话……就这件吧。虽然真正想穿的是黑色那件,不过有点勉强……」 的确,三件里确实有件尺寸特别小的服装――设计暂且不管,配色上确实是最有品味,但右左危博士也好冰上也罢谁看起来都穿不下这件服装。 虽然在看起来穿不下这意味上,其它两件也一样――不请稍等一下啊左博士,为什么非得在这穿上这件衣服不可呢,而且有什么意义吗,起码请说明一下原因啊。 想一口气喋喋不休说出口,结果趁冰上舌头打结之际右左危博士已经开始动作了。 大胆当场脱下现在穿的衣服。 「右、右左危博士――干什么啊。」 慌张起来。 在这种既没屋顶也没墙壁的地方,毫不害臊。 「怎么啦,并生酱。不管景观好坏,在现今四国又不会被谁看到。」 「可、可是……你看,也许有监视摄影机之类的不是吗。」 「没问题没问题。毕竟是现在的四国。」 「…………」 是啊。 正因为在现今四国影像照片什么的都靠不住――在外部能接收到的卫星情报也绝非正确才被认为是『异常事态』。 但说是这么说,要在非公开的公开停车场公然脱衣服的行为,冰上可接受不了。 连露天浴池都有抵抗。 「自我意识过剩啦,并生酱。就算是冻龄好了我们也完全是老太婆。老太婆的裸体谁都不会想看。」 说完右左危博士已经脱到剩下内衣裤――与说的话相反,根本不认为是近十年前产下一女的母亲(包含『悲恋』算两个孩子的母亲),拥有年轻匀称的身材。 不,说到底老太婆们到底打算要穿上什么鬼玩意――是想这么说但右左危博士暂时停止动作,似乎等冰上脱衣服。 不用等也没关系啦……。 不过在这公共场所,无法不理会脱到剩下内衣裤的右左危博士一人这同调意识也起了作用――这时狡猾的人都会率先脱衣服。 「事到如今根本没什么好害臊的――毕竟并生酱你在被肉体改造时,身体从里到外都被我翻弄、彻底看过啰。」 「…………」 没错。 完全正如她所言。 话虽如此也不想从你口中说出来――对既不愤慨也不奇怪却刺人肺腑的发言,反倒是让冰上取回天生的冷静,下定觉悟猛然脱下外衣。不,在这时间点做出那种决断,也不太能说是冷静,或许纯粹是中了右左危博士的计。 「……右左危博士。为什么我们现在非得穿上这玩意不可,请好好说明清楚。不会说是因为那种可爱的衣服从以前就想穿看看吧。」 「不会这么说啦――虽也不是说不想穿看看。放心。等我们俩穿上后再说明,事实胜于雄辩。」 右左危博士以笑颜回应似乎瞪著自己的冰上――其实右左危博士只追求效率的话,对表示抵抗的冰上事先说明这些服装的特性就好,或是事实胜于雄辩,采取自己先穿上展示它惊人的特性,而且又有说服力促使冰上换衣服这手段也完全没问题,但这就不是右左危流该有的风格。 创不上使坏程度的恶趣味。虽然也能说人如果没有恶趣味就无法成为一流――三十分钟后, 四国诞生两名新的魔法少女――新过头了。 宛如穿上怎么也穿不习惯的振袖所花的时间,然而和穿好衣服那瞬间来访的沉重感相比,三十分钟根本倏忽即逝――还以为是时间停止。 但实际停止的是思考。 更加放弃思考。 毕竟这里是停车场,镜子到处都有,不过宁可撇开视线也不想看――不想想像自己到底变得有多惨。 嘛,只要看面前右左危博士穿好的打扮,自己会长怎样也能得出大概的近似值。 幸好(该说是幸好,还是没那么不幸),服装与外表印象不同以伸展性较强的材料缝制而成的,尺寸错误也不是不能勉强穿上,但同时也无法否认那勉强感。 全身绷得紧紧的,尽管服装轻飘飘的也完全知道身材的打扮。随著布料的拉扯,脚的露出度也跟著增高――裙子的下摆直逼鼠蹊部。 今天没穿丝袜的裸足又扩大了伤害――本来想在四国方便行动才穿西装裤,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不止是不适合、有些勉强,总觉得还露出几分情色的氛围,与服装的可爱相反,非常背德――感觉自己至今为止塑造的形象啪啦啪啦崩坏了。 比下跪更削减自尊心。 不,自尊心早已削到一片都不剩――也不是没有觉得也许会成为有趣的噱头,说完全不期待穿起来会变可爱往往都是骗人的,但如此微小的心愿仍然被打个粉碎。 仅存的只剩惨不忍睹。 什么也做不成。 有令人这么绝望吗? 自己都不想看到,让上司看到现在这身装扮更是不行。 耻辱。 对,如果是十几岁前半多感的自己,要是有年纪那么大还沉迷于这种时装、活蹦乱跳的成熟女性出现在面前,肯定会打从心底轻蔑、藐视、瞧不起,另方面又觉得悲哀并用同情的视线看向她后,再也不想映入眼帘第二次吧。 ……嘛,虽然要把那名上司称为『多感的十几岁』少年,无理程度可不会输给现在冰上的打扮。 总之相较于开始渐渐思考结束这个任务后该不该提出异动请愿的冰上,有数分钟的必要才会注意到用大型车的挡风玻璃代替全身镜确认自己仪容的才女,左右左危博士她正漂浮离地面数公分的事。 「……飘起来了?」 嗯? 啊哩啊哩? 噢呀? 搓揉眼睛再看一次――看几次都一样,右左危博士所做的事,从地球扑灭军的人来看是怎么也不可能办到的,不过要是不明室的成员看到不是昏倒就是视线被那打扮拉走吧。 但确实是飘浮著。 是因为靠近寺院的神圣力量,不是出于打扮才浮在空中的吧――虽不清楚勉勉强强几公分的『浮起』能不能说是在空中,但宛如精湛的影像魔术,右左危博士的脚底没有触及地面。 浮游――处于这种状态的右左危博士整理著服装的衣领。不不不,该纠正的不是那里,万有引力呢? 不管怎么整理要穿得漂漂亮亮根本办不到,比起那个还是先思考漂浮的事―― 「嗯?啊,注意到啦?」 右左危博士看了过来。向满头问号的冰上, 「怎样,意外看起来还不错吧?」 徵求感想。 所以说服装的事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不重要,今后也不重要。姑且就算重要好了,要两人互说感想也只会变成吵架。 「呵呵,可真是兴奋呢,这装扮。说自己还是女孩子搞不好都没问题。并生酱就……。…………」 为什么不说话。 与其沉默不如想要一如往常攻击过来。 我都准备好了。 「……过三十仍可以说自己是女孩子的风潮是想大大欢迎啦,但有男孩子版的吗?如果有过三十仍自称是男孩子的家伙,那果然会觉得有点不正常呢。风云人物?」 「如果有过三十仍自称自己是风云人物的男人,那才会觉得奇怪吧……,不是啦!」 并不是想要看似偏离话题的温柔,现在冰上希望知道的,是右左危博士浮游的事。 「是什么啊,那个……,怎、怎么做到的?」 「喔,这个?飞行啊。」 右左危博士若无其事说出令人错愕的事就直接走近冰上身旁――不,脚没有著地也很难说是『走』近。而且那种不舒服的靠近她不禁急忙向后退,因此距离完全没有缩短。 「讨厌啦。别躲开啊并生酱。那不就像我的新装扮很恶心所以才躲开一样吗。」 「不,那当然也有啦――」 不是啦。 「怎、怎么做到的,那个――是用钢丝吊起来的吗……,还是背面有那种配件?像喷射空气装置之类的――」 虽立即试著提出几个假说,但说出来前就在内心被否定――说起来也不可能移动那么顺畅。不觉得是骗术把戏的自然移动――不对,人类漂浮这件事本身就不自然。 与其说在漂浮……,不如说在飞行? 那么说来。 的确像右左危博士一样年龄的人在这种时候毫不害臊高兴地沉迷于那种打扮,也不是不能说头脑的保险丝烧断相当彻底,但说是因为脑筋烧坏到身体飞起来的理论根本不可能成立。(译:日文双关,飞行与切断、化为乌有(飞ぶ)为同一动词不同义。) 既没能源也没声响。 理论既没道理,计算也不成立。 无视法则,单纯只带来结果。 那―― 「那――不就像魔法一样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5 照右左危博士所说的。 不如说是试著遵从她的指示,冰上并生也『腾空起来』――在空中飞行。 也没什么困难的步骤。 只要心里『那么』想,既不辛苦也不用出力,冰上的身体就离开了地面――只要有心,想升多高就升多高。 好像浮在水中却又不是的感觉……而且同时有种奇怪的安心感。就像把身体交付给类似浮力或重力等自然法则一样的安心感……。 但无法否认生理上的恐惧。 疲劳与劳累也完全没有,似乎能永远飞行的样子,但冰上很快就降回地面。 一直保持飘浮的右左危博士心脏到底有多大颗――就算事前说有不少关于『魔法』的知识,但实际也是初次使用这种力量。 结束短时间的飞行,明明完全不费力的冰上却像全力快跑后一样当场瘫软在地――虽然裙子短到只要蹲下内裤就会完全走光的地步,但那也不在意了。 包含刚才直升机的爆炸,来到四国后就尽是一堆难以置信的事――搞什么啊,果然我已经不是现役的战士啦。 要是回到在前线与地球战斗那时,这种展开肯定也能对应――连说出这种话的自信也没有。所见所闻全都超乎想像,完全超乎自己所能。 「呵呵……本来是想尽可能循序渐进来说明的,对于像并生酱一样的现实主义者,四国果然有点刺激过头呢。」 边说边就这么飘浮的右左危博士绕到并生的背后――被喊作现实主义者虽有点焦躁,但连反驳的心情都没有。精疲力竭到如果可以想直接睡在树荫下的程度。 如果一叫醒来全都是梦就好了。 「怎样也无法接受魔法这种力量的话,就这么想好了。这件服装是集结科学精华制作出来的『飞行服』,会感应穿用者的脑波而腾空飞起,勉强……用现有的理论去理解就好了。」 右左危博士边说边触摸著并生的头发。似乎打算做些什么,但还是没心情反抗――任由他人摆弄。 「我虽然不是科学家,但和开发室也有适当来往……,所以我明白这大概不在科学的延长线上,对是专家的你而言,应该更清楚不是吗?」 「呵呵呵。高度发达的科技与魔法无异――就算这么说在现实上结构还是能区分出来呢。」 束起冰上头发的右左危博士多半是要绑起她的长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容易飞行……」 「啊……是吗。那麻烦你了。」 冰上有气无力地回应――是啊。 就算再怎么违反冰上的常识,在失去机动直升机这移动手段的情况下,今后只好藉由『飞行』在四国内移动。用不著说聪颖的她也明白――不如说能得到不用耗费能量、『便利』到极点的移动手段该大为高兴才对。 ……不过那就意味著要以这身打扮在四国空中飞来飞去,又再次加以打击冰上的心理。 按顺序接下来她们当然要寻找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人造人『悲恋』与自己的上司,某种意味上那是心情最为沉重的。 所以说冰上必须穿著这件服装出现在上司面前的机率很高――不如现在死死算了。 不,那样就不能救出上司。 唯独要达成那目的。 虽然入手这『魔法』道具也能说是为冰上和右左危博士的生命作担保,不再冒风险就回去本州的选项也不是没有――但右左危博士没回收到称作『爱女』的『悲恋』是不会回去吧,冰上既然都来到这里(都穿上这种服装),也不想拋弃上司就这么回地球扑灭军。 只好祈祷在救助上司之际能有换衣服的时机……。 在祈祷的时候,冰上的发型经由右左危博士的手,绑成了双马尾。 用头发把头发绑著。 的确比头发放下来容易飞行啦,但基于这明显的恶作剧又生出了不同的味道。 没注意到被弄出如此惊人的发型,冰上突然想起『那么说来室长虽已经登陆四国数天,但会知道「魔法」的存在吗?』这疑问。 刚登陆后不久的通信会被蛮横中断大概能预想是和冰上她们所搭的直升机一样,手机也爆炸了吧――在出发点就被卷入异变。但光是遇到那种异常是无法知道『魔法』的存在吧……。 现在的他,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那个。」 思考室长的事让冰上想起自身的目标与立场,多少鼓舞起精神,冰上回头看向右左危博士。 依转头时感觉到的重心知道是不曾绑过的发型,但那无所谓, 「这是出于服装的力量对吧?该怎么说呢……,不是从我体内引出来的未知力量吧?」 向右左危博士提问。 「嗯,没错喔。」 「不是被打扮成如此害臊的模样,将这种屈辱的感情力转换成能量才飞起来的吗?」 「不是喔。那什么啊……,把羞耻转换为力量,听来有点像h漫的构思。」 右左危博士苦笑说著。 虽觉得比起这构思你现在的打扮才该更加苦笑,不过自己也一样就忍住没说。 嘛,就右左危博士不太反感这服装的样子来看,这假说似乎也不太妥当。说实在话,岂止是脸把全身都要喷火般的羞耻都转为能量的话,感觉自己都可以飞起来了――烧得比『炎血』还旺,像是将摩擦转换成电能的自行车车灯一样的构造。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心情气和呢――是没有自我意识吧。不,也许是完全理解自己的本质,所以不会感觉到羞耻啊、现实与自我意象的偏差等情感。 然而冰上却深切感受著。 「不过―」 右左危博士既不害臊也不羞怯、与换装前没有区别的口吻接著说。 「虽然没有将羞耻转为能量的系统,但为了屈辱才做出这种设计倒是没有错。」 「蛤――为了屈辱?」 确实是从来没被这么羞辱过――即便是和被右左危博士实施肉体改造那时候相比也足以匹敌――但说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在? 既然转不成能量,那有什么必要设计出这种服装呢? 「想听我自满的理论吗?」 「…………」 说实话一点也不想听,但不听似乎也应付不了现状。如果有明确逼得自己陷入这种困境的理由,那还真想请你告诉我。 「那就简短点――并生酱,你认为兵器的弱点是什么?」 「蛤?」 「兵器。简单来说就是人杀死人的道具……它的弱点。越是强大、洗炼的兵器,就越是明显的弱点,你认为是什么呢?」 「……哦。」 感觉好像离魔法少女服装更加遥远的话题开始――但依经验来看并不是偏离主题,就思考答案应付一下。 提到兵器就会联想到战争兵器,不过自己身在与地球对战的组织,考虑到的都是攻击地球的道具,应该不适用于这种场合,作为一般论要更加扩大思考――人杀死人的道具。 为杀人而生的道具。 刀剑、枪……,炸弹或导弹? 军舰或战斗机也是吗……。 越是容易杀人的兵器,就『越无法驾驭』啦、『价值越高』啦、『使用越不容易』之类的答案个别来看也不是完全想不到,但无奈于问题的定义设得太广,要一句话说出所有兵器共通的『弱点』是很困难的。 「兵器的弱点啊―」 右左危博士没有等待冰上的回应擅自继续话题。 「就是太帅气了。」 「…………」 帅气? 这么感性的答案没问题吗? 不,在此之前……。 「基本上刀剑也好枪炮也罢,精密度越高设计越是时尚对吧?炸弹导弹也一样,随著进化外观也跟著气派起来……有那种趋势存在。嘛,想想客机与军用机哪个比较帅,就很容易明白不是吗?」 「不、不,那与其说是男性的看法……,不如说是品味的问题吧?嘛,虽然大部分的武器都带有艺术的价值啦……」 自身被改造成战争道具的冰上来看,很难认同『杀人道具很帅』这意见――即便知道自由释放火焰的她看起来有种所谓『帅气』的感觉也一样。 就退一百步来认可这种假说,也不是单纯的共通点,而且帅气怎能说是弱点呢? 如此指摘后, 「也是呢,说是弱点也许是不太恰当。」 以独特又绝妙的进退时机,右左危博士乾脆地承认。 「而且正如你所言是以男性的角度来看没错――因为在互相厮杀上男性的遗传基因往往会比较有利。容易杀人、强大的道具会看起来很帅也是出于我们的品味――但那么说不觉得有必要伪装遮掩吗?」 「伪装……是吗?」 「杀人兵器的强度如果是用帅气度来当『基准』,那不就等于把危险性暴露出来吗?当然太时尚的道具很可能是用来威吓震慑,但也因此在使用前就知道自己要发挥什么,要使用何等程度的力量。」 「欸……嘛,我是明白为了要隐藏兵器持有的效果,适时伪装是必须的啦……」 那大概不是右左危博士真正要阐述的意思,但冰上还是暂时将她说的话转变成自己能理解的形式。 「要是用于威吓还说得过去,不过滥用过度也很有可能被现场士兵发现――因此―」 右左危博士像是在炫耀自己身穿的新奇服装挺起胸膛――与其说紧绷绷不如说是肉感丰腴的穿著,看得出来很辛苦。 「因此才让这件服装变得这么『可爱』。」 「…………」 虽然我们穿起来不是很可爱就是了,刚要开口却又硬深深吞回去――不会是那样吧。 不,或许有可能。 做出可爱又稚气满满的设计、配色与尺寸――明显是要让大人穿不起自己穿上如此不堪入目的服装。 男性就别提了,连成年女性都会踌躇,宛如专为少女缝制的衣服―― 魔法少女。 如果是这样的话……。 「『魔法』这在科学鼎盛的现代几乎是无法接受且会推论大量理论的未知力量,就像为了让人以为这能量没什么大不了,这件服装才会被设计得如此可爱?想让人以为『魔法』――是可爱之力?」 让人以为? 是要让谁以为? 是绝对和平联盟之外的……不,不对。他们不是要对外界隐藏魔法本身的存在吗――那这到底是对谁的伪装? 「…………」 是对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吗? 用可爱的设计与新奇的外表包装起来――是为了向实际使用的孩子们掩盖它的危险性,而伪装成布偶装般的安全性? 「没错。而且还将『她们』装扮得非常可爱、惹人讨喜,让大家包括她们自身都不认为自己使用再强大的固有魔法会构成多少威胁――让她们欠缺个人魅力。」 「……固有魔法是?」 「啊,那又是另个话题――没手杖的话与现在的我们没关系。别让话题离题,之后再说明吧。」 「喔……,那―」 冰上慢慢浮了起来。 错误的尺寸就像自己被套上拘束器般,每次移动就感觉到自己打扮得有多羞耻――的确要穿这身服装在空中飞行飘浮是没办法产生过剩的全能感与自我肯定吧。 「暂且不管那名骑乘『恋风号』的孩子是不是魔法少女,照左博士你所说魔法少女们都是些爱打扮的人,才一直当魔法少女吗?」 「爱打扮是吗――,也许该说是爱玩吧。刚才所说的另外一方面,要让技术进步比起拘泥在外型,索性快乐游玩的心态更能促成动机向创新联系。提升技术最好的方法就是尽情游玩。」(译:求救最后一句,原文,技术は、游びにしちゃったほうが、よく育つ。) 对人类而言,战争也是一种游戏呢。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知道多少也混入些伪恶趣味,但即便扣除掉还如此危险的意见冰上也不好回应。 因为冰上与她弟弟『火达磨』虽同样受过『炎血』的肉体改造手术,然而与厌恶那种能力的冰上不同,她弟弟作为原放火魔是尽情『痛快』使用那种能力的。 不玩就不会继续。 那即使不是全部,也是进化本质的一面吧―― 「让不到岁数的女孩子,不让她理解要做的事有多危险,就这么让她玩耍来进行实验――粗略来说,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所做的事就是那种形象。」 「魔、魔法少女制造课……?」 残酷的命名。 那也许是所谓的『游玩感』、『游乐心』,但不就像把魔法少女当工业制品生产一样吗。 「那――这次四国发起的异变,也是实验的一环吗?」 「从最一开始不就说了吗。就说是实验――实验失败啰。但他们决定要弥补失败――始终当作在玩。」 当作游戏在玩。 右左危博士「真是恶趣味呢」说道,边露出恶趣味的笑容。 嘛,仔细想想正因为自己也把对抗地球战斗的王牌『新兵器』,设计成外型『可爱的女孩子』的她,所以才会明白看穿绝对和平联盟的想法吧,也能说是同行知门道,内行知内幕的道理。 可是……,虽并非说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就绝对和平联盟真正要做的事情来看,感觉已经太超过了。 非常时期的事。 战争当下的事。 要谢罪的有很多很多吧――不。 那么说来就连地球扑灭军也狠狠地在做些类似的事――自己也被进行改造,而且还没自觉有多残忍,自己也做了超乎自身想像的事。 一想就想不完。 而且那么严肃看待这身打扮的自己就像笨蛋一样――完全照那设计的意图走。 「游戏吗……那,有办法结束现在的状况吗?」 「嗯?」 「不,如果是游戏不就会有吗……胜负啊、clear―」 「或gameover之类的。嘛,没有bug的话应该是有没错……但实际情况不是很清楚呢。我不能轻易下结论,也不知道现在这时间点,绝对和平联盟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活著。」 「…………」 「嘛,现在我们感觉也没必要去奉陪那场游戏。就如同先前所说得到了魔法的道具,再来就是要寻找英雄少年与『悲恋』酱他们,回收完就回去。那对我们而言就可喜可贺了――就这么继续游戏到clear是只是过分的奢求。途中硬是插手参加的玩家要是clear绝对和平联盟的游戏,那就很可能要准备和绝对和平联盟正式开战――政治方面的尽量想回避。」 即便是右左危博士也得在意政治层面的事,让冰上稍稍惊讶一下她也能顾虑到这种事――不,就算是右左危博士也不得不在意的是『魔法』对于人类、对抗地球之类更大的课题。 「……是没有意见啦,不过假如……始终只是假如喔,我们clear游戏的话,会怎么样?」 「? 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场作为实验的游戏,要是我们或其他谁都好clear游戏时,那能得到什么实验成果吗?」 「那我就不晓得了――是能预测有某些clear报酬啦,但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样啊……」 「这次事件的目的虽不是很清楚―」 右左危博士并不是看有点沮丧的冰上很可怜才特别说, 「据说绝对和平联盟的"悲愿",并生酱,虽然你拼命要理解这些事已经厌烦的不得了,但还是要告诉你,他们――」 想让魔女复活喔。 「在很久之前,被地球灭绝的魔女。」 6 看到直升机爆炸所该留下的痕迹却无影无踪回复原有的模样,冰上也渐渐不得不相信魔法是真实存在。 如果糟糕透顶的『飞行服』,或许冰上也不是不能硬逼自己去忽视这个事实,然而这种『回复原样』是再怎么做都无法做到吧。 消失一乾二净的只有直升机,好似从最一开始就没有著陆在这里一样地消失不见――不,严谨来说直升机内部的搭载物,包含接收『恋风号』电磁波的监测器,从本州带来最小限度生存工具都一同消灭……。 然而连『爆炸过的痕迹都回复原状』这令人无法接受的异常事态用『魔法』这单字去解释,而且是在穿上魔法少女服装后才观察的话,反倒觉得有种无法去认真看待的心情。与其说像纸上空谈,浮躁觉得『也会有那种事吗』――更该说明明是如此冲击的事态,却没有伴随相当的讶异。 不,那么说来『人类飞行在空中』的魔法,明明本来该更加肯定接受――却有种『因为是魔法』,议论就结束的感觉。 虽并不是如此,但就像富有重要意义的世界案件却被作为噱头退场一样沮丧的感觉穿过内心。 ……还是这比想像来得更加恶劣呢? 相当恶劣――恶劣到无法挽救。 绝对和平联盟用『少女的游玩』来解决这场失败实验的手段。 从停车场来到这里的期间,右左危博士告诉冰上像是『固有魔法』之类的细节――那话题本身与至今为止大致的话题一样错综复杂。 这件紧身度爆表的魔法少女服装――无论是尺寸还是外观看起来都很紧身――虽然是因为穿著人是冰上才变得如此――它存在相对应的手杖,就像只要穿上服装就能使用『飞行魔法』,只要挥动手杖就能使用手杖个别拥有的魔法。 虽然关于魔杖的事说了不少话――比如右左危博士举出『心灵运输』、『通灵者』、『心电感应』等所谓像是超能力之类的东西,但大概那只是个容易理解的例子,绝非是具体事例……。 「『pyrokinesis』――你的发火能力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右左危博士像是顺口般随后补充――让身为『篝火』的冰上并生自己吓一大跳。(译:pyrokinesis(パイロキネシス),是指可用意念操控火的超能力。) 但从冰上来看是自己身体透过肉体改造手术附加操控火焰的体质,把那种事说成『魔法』时的毫无牵挂感是怎样都无法原谅的。 不,在不可原谅之上的是――恐惧。 一想到弟弟的事,就觉得有点恐怖。 让一点也没自觉的女孩子们以玩乐、幻想般的心态使用像『炎血』一样的『魔法』―― 「虽然不会产生罪恶感是因为把不正当的恶劣玩笑作为娱乐――但对魔法少女们而言的魔法,毫无疑问就像是游戏的感觉。」 右左危博士的说词是把绝对和平联盟的少女们当笨蛋看待呢,还是在责备她们呢,无法明确判断――虽也有哪方面都不是的感觉。 科学之徒的左右左危对魔法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魔法知识一知半解的冰上也无法推断。 不过似乎可以理解右左危博士会如此懊悔,从结果来看是自行放跑那名骑乘『恋风号』的少女的理由。 因为那名少女恐怕是绝对和平联盟的人,而且还是名魔法少女,尽管是发生什么事,却竟然做出『丢弃』服装这种选择―― 能选择不去使用容易、简便、没有边界限制又不会伴随压力的『兵器』的少女――那意外也让刚亲身经历魔法的冰上能有个深切的领悟。 当然这都是事后才去思考,正因为将少女的捕获往后拖延才会明白的『意外』――但在此之所以能逃过冰上与右左危博士的追踪,或许也能说是那名少女『持有』的佐证。 真的非常可惜――原本来四国没多久就与生存者交会的这件事本身,就像亲眼看到都不敢相信的幸运,然而现在却有种想要得不到,真不走运的感觉。 看冰上沮丧的样子, 「……接下来要说的是要激励你的话,虽然同时也是慰藉我自己放过如此重要的人物。」 右左危博士挽起胳膊说道――由于挽起胳膊与服装布料的拉扯,胸部一带都快撑破的样子。 「没首先捕获那名魔法少女――似乎该说是原魔法少女――也许是意外让我们捡回条命喔。」 「捡回条命……?」 「虽然刚才也稍微提过,说魔法少女的服装是一人一件配予的东西。你想想看就知道,因为和固有魔法的魔杖联动著――然后那孩子却藏有三件服装。虽然一般来想是替同伴保管,但如果是同伴的服装,感觉也藏得太谨慎……。或许,是敌人的服装也说不定。」 「…………」 敌人。 魔法少女的敌人是魔法少女? 那种事――也许是有可能的,毕竟是现在的四国。 这么一来那孩子最少也和两名魔法少女交战过,而且还以从对方那夺走服装的形式来收下胜利……。 捡回条命,是这种意思吗。 不用与一路过关斩将这场实验――这场游戏的玩家,在没觉悟的状态下分个胜负,反倒是走运啊……。 「而且我们没穿上的最后那件……,尺寸特别小的那件,颜色不是黑色的吗?」 「啊,对。是没错啦……那又怎么了?」 没有大小限制的话,本来是想穿那件的……。 「黑色的服装是没什么――就我听来是这样。原本就不是准确度高的情报,我想也有某种程度上的错误,但如果那件服装的黑色是有『特殊』意味在的话……」 「『特殊』意味……?」 「『黑色』―」 是魔女的颜色,右左危博士说道――『魔女』。 绝对和平联盟的悲愿。 与地球对决战败,被迫灭绝的种族――虽然是右左危博士似乎在刚才停车场所说过的话,但就那点说明还是没好好弄明白。 『魔女』和『魔法少女』的区别,并非是外部者的冰上所能理解的――但绝对和平联盟会想做那种事,至今为此会采取那种行动,都传达出为了与地球一战这唯一主旨是屹立不摇的。 为了打倒憎恨厌恶的地球。 至今仍伺机而动,仍露出獠牙。 唯独那点是冰上也能赞同绝对和平联盟的地方。 ……偶尔却变得不明白什么是正确。 越是与地球战斗,就越不明白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敌人、什么是罪过、什么是不可饶恕的愚笨。 说起来冰上她们主要战斗、退治的对象『地球阵』,一般来看就是和人类毫无区别的存在。因此才会那么想――也有混杂于『地球阵』的地球人被误杀了。 不,这种烦恼还是太肤浅。 肯定是有的,不可能没有吧。 如果是为了打倒地球而有必要的话,甚至清楚知道是人类的人,地球扑灭军都会不厌其烦亲手杀掉――被肉体改造手术的冰上在那种意味上也算是地球扑灭军的受害者,冰上的上司也不例外,亲戚家属就别提了,连他所上的国中与全校师生都惨遭火海燃烧殆尽――而放火的正是她弟弟。 「会让少女……女孩子进行魔法实验,理由是因为游玩是小孩所擅长的吗?」 「那当然是如此没错,但地球扑灭军也一样,少年兵占多数喔――因为要是累积职涯前战死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就个人而言减少女孩子的数量对人类繁荣是不妥当啦――右左危博士回。 「不过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在少年兵的使用上有鲜明的对比――以我的见解来看,地球扑灭军是在初期就严格教导战争这现实的严酷,而绝对和平联盟与其说教导乐观向上……不如说从让她们丧失现实感开始。」 「说是教导现实的严酷……,嘛,虽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理解,毕竟内部有那种惯例在――在加入地球扑灭军后,规定要凭个人亲手杀死一只『地球阵』――我也不得不做。」 在不懂事理的时候被扔进战争之中,强迫做和杀人没有区别的『杀阵』。藉此一次破坏光至今为止培育来的日常――随后建立作为军人的心理,竟然把这种事说是一种教导,嘛,要说的话算是种『入伙』仪式吧。 一同成为共犯者的仪式。 和弟弟一同被肉体改造的冰上的确是个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和『地球阵』战斗的共犯者,而且还是为了战斗毫不踌躇迫害后援一般人的加害者。 ……不过最近看到照理也经历过共犯者仪式的上司,就不禁怀疑起那种仪式到底有多少效果――那先暂且不管,与此相对的绝对和平联盟是让少年兵作为『魔法少女』疼爱、放纵、娇生惯养地玩耍。 不让她们彻底理解事物的严重性。 不向她们说明――也不把她们当同伴。 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魔法少女始终都是实验用的白老鼠――想想作为生物的白老鼠也挺可爱的,用这比喻或许意外地贴切。研究者似乎也觉得白老鼠很可爱……吧。 右左危博士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很看重人造人『悲恋』的样子,但就连实施肉体改造的实验品冰上也会真心如此觉得吗――不,一旦陷入那种情绪化的思考可会没完没了。 讨论地球扑灭军与绝对和平联盟,哪边的宗旨比较正当也确实毫无意义,不管哪边都是滥用小孩作为士兵的组织。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左博士。就算没办法追上那孩子――现在也没有寻找『悲恋』或室长的线索……,只能穿这件衣服……在四国巡视吗?」 「基本上是没错。」 「这样啊……」 冰上沮丧地回应。 本来还想说真不愧是左博士,期待她想出什么意外的好奇策,但就这么直讳的肯定看来,似乎只好以这种服装与暴露度,就像广告气球般在空中当被众人耻笑的丑角。 现在四国是没人会抬头仰望冰上的无人之地还算是种救赎,但要是抬头往上看的人真的一个也没有,那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害臊。 虽迫切想先找到『悲恋』,但为了找『悲恋』无论是坐直升机寻找,还是用魔法飞行搜寻,先寻找上司都会是最短的途径。 「……不过要以这身打扮飞在空中,即使是还没成长期的女孩子,内裤也完全看得见呢。……还是说那也是为了屈辱?」 「会那么想很妥当没错――但说到衣装的布料变少是为了降低威严而所作的一种简单又有效的手段。越有权力的人会穿得越多――基本上啦。」 右左危博士拉起裙摆,不过在拉起前大腿早就全部露出来,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威严感――虽然原本的右左危博本来就不是有长者威严的类型。 「感觉年轻的女孩子会喜欢穿这种服装也是事实――不过我们穿起来就变得紧绷绷呢。」 「哈……」 姑且像是能客观看待自己现在的穿著打扮。 「那……,既然要找室长,接下来要以什么当作基准呢,左博士。就刚刚那孩子骑乘『恋风号』的事情来思考,我是觉得室长曾经在这里落脚过啦――」 这推理是故意省略最糟糕的可能性――略过刚擦身而过的那孩子是作为『敌人』与室长相遇的,那辆『恋风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到手的,但总之就是从冰上的上司那夺取过来这最糟糕的可能性。 那种情况室长肯定不会平安无事,对于想救出他的冰上而言去思考那种可能性只是浪费时间,但同时也是单纯不想去思考那讨厌的可能性。 只是被隐藏的魔法少女服,如果右左危博士所说,是打到其它魔法少女后夺走的话,考虑到『恋风号』也同样被那孩子入手,就自然会那么想……。 虽然右左危博士话还没说完,但所追寻的思考路径似乎是类似的, 「虽然在直升机上也讲过,英雄君是如果要丢弃以高度科学打造的自行车,也会毫不犹豫行动的人――只从丢弃的自行车被那孩子使用来看,要作为他在这附近落脚过的证据还不够。当然如果考证各式各样的假说,以英雄君与我们错过的形式和『悲恋』酱会合,之后平安无事脱出四国回到地球扑灭军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对我们而言可真是残酷的假说呢。」 虽然同时也能说是最理想的。 如此一来入手到最低优先度道具的我们也随后离开四国就好了――就算不能搭直升机也可以飞行或走陆路……。 「啊,不过――在现在的四国也充满著不可思议的力量想阻止从内侧的逃脱吧?也就是所谓的『魔法』……,就像刚才爆炸的直升机一样。」 消失得形影无踪的直升机。 冰上边指向连爆炸痕迹都没有的地点边说道――虽然假说终究是假说,但这是个有力的假说。 「如果想阻止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就会受到不知从哪过来的攻击――也就是说这实验如果是场游戏,规则就像蜘蛛网般遍布全场之类的。」 「……嗯ー」 事实上对就算不是正解也几乎猜中的冰上所说的话,右左危博士没有很快就同意,看起来反倒是在思考的样子。 当然,通晓一定程度的右左危博士肯定推测到在四国游戏中,有复数个违反就意味死亡的规则――只是在此到底该不该告诉冰上她却很稀奇地迷惘了。 规则是不容许被违反的。 然而没弄清楚具体内容的现况,如果一知半解地告诉冰上,导致她的行动――游玩风格受萎缩的危险性很高。 右左危博士自身如果没有松懈注意姑且没问题,但要是继续游玩,肯定在某些时候必须冒风险――这场游戏是没有必胜法的。 因为在性质上比起游戏性,赌博性的比重占的更大。 是会死的人一发就会死,意想不到活下来的人,靠运气也会幸存的游戏――就算从四国发生异变的初期阶段也有不少一般市民轻易逃脱来看,右左危博士在这方面的类推几乎是没有偏差的。 但她还是不打算对性格一本正经的冰上说出事实――至少到有足够的『规则』能够安心为止。 因此右左危博士在此被问到才姑且迷惘要不要装糊涂不知道――以一如往常的严谨判断当然默不作声会比较好。 与其施加莫名的紧张感,不如放任她自由――暂时让她逍遥法外自由行动会比较好。 那方面的事情也顾虑完后,右左危博士, 「嗯,没错――把这座四国岛本身当成魔法之岛来看待会比较好,不知能否说在魔法阵中。」 虽带有点暧昧不清,但还是肯定冰上的推理。 也许是作了相同的打扮而萌芽出共同体意识,然而这纯粹是右左危博士认可冰上『比想像中还行』。当然要不是如此,组成同盟带来四国的意义一点也没有……。 不过无论冰上有没有注意到右左危博士心理变化,她也不会畏惧到『行动被不清楚详细内容的规则给束缚住』――她作为那名少年的部下工作可不是作假的。 就算现在打扮得再奇怪,她。 冰上并生也是地球扑灭军的军人。 ……说起来做这身奇怪的打扮并不是出于本意的变故。 「这样啊……那就边调查大致的规则边进行搜索活动吧。……不管是地毯式搜索还是随意乱晃,对只有我们两个人而言四国都太广泛――要不以这第十一番名剎作为基准,那究竟该怎么办?」 那名少年也没说过关于四国之类的事……,想去哪里看看啊、想做些什么事啊。虽然并非是去观光,能观光的名胜半数以上大概也失去机能……。 「就一定程度的恣意,在德岛县渐渐缩小搜索范围吧,几乎能肯定『恋风号』曾停在这里过。」 「是啊。……虽然不清楚是否能做为参考。」 如此开场白后,右左危博士, 「如果你的室长要在现今的四国生存下来,势必会和魔法少女以某种方式组成同盟――暂且不论是对等关系还是不平等条约――这样说没错吧?」 像是要确认一样问过来。 「是。没错。」 「然而就如先前所说,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基本上是排外的――对魔法的事本来就倾向对外隐瞒。如果想以那种想法来行动,英雄君和魔法少女相遇的瞬间也很可能有互相对立的危险。」 「蛤――」 他最初体验的『魔法现象』,就唯一一次通信时的事故来看是手机的爆炸――吧。之后要是有机会看见魔法少女的魔法,那时到底会留给他什么印象呢? 难以接受的未知力量――不过说到底那名十三岁少年毕竟是个英雄,或许不会像冰上那么抵抗去接受那种力量也说不定。 说是特殊的感性,不如说是毫无感性的少年。 适应现实的能力异常地高。 然而就算他接受『魔法少女』的存在好了,『魔法少女』是否会接受他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能猜想从外部来的登陆者或调查班几乎都因四国的『规则』炸死,但也有可能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为了封锁情报而攻击外部者。 「那、那么――左博士你说室长是被魔法少女攻击后『恋风号』才被夺走的吗?」 先不论没有约束同盟的可能性,约束被打破冰上肯定会瞬间愤慨到极点,不过就算愤慨穿这身衣装也不太会给人带有愤怒的感觉。 (その可能性については论じない约束じゃなかったのかと、冰上はしてもいない约束を破られたことににわかに愤ったが、愤っても身なりが身なりなので、あまり怒っている印象にはならない。) 因此右左危博士才没有理会她的怒气冲天,只是沉著冷静说「不是那样」来否定。 「如果说是恣意思考的话,并生酱――如果第一次接触时,他有理由与魔法少女们建立良好关系的话,对象肯定是登淀证或杵槻钢矢。」 「欸……登? 杵?」 登淀证――杵槻钢矢。 冰上被突然冒出的专有名词给弄糊涂。 想追问也追问不了,只好等右左危博士继续说。 「是其中两名魔法少女的本名――因为是有点旧的情报,不清楚她们是生是死就是了。魔法少女的死亡率相当高呢。可悲的是能够一换再换正是少年兵的优点。」 「说是魔法少女的本名……,魔法少女也有被取名啊?」 不禁做了反应,不,那当然会有吧。就像冰上也被称呼『篝火』一样,或许她们也有相对应的代号。 「可、可是,为什么右左危博士会知道她们的本名呢?请别一点一点拿出情报。」 「就算想一点一点拿出来,接下来也没剩多少,就一次讲完吧――我想跟并生酱更推心置腹一点呢。不过这对并生酱而言听起来也许不是什么心情安稳的话呢。」 「…………」 在做这身打扮的时候,心情早就不安稳到了极点――冰上硬是把这句话吞下。 「剑藤犬个。」 右左危博士举出第三个名子。 但是是冰上知道的名子――也明白右左危博士刚才所说的话的意义。 「曾经牵连到你的室长要亡命到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还记得吗?」 「岂止是记得……那不是大事件吗。」 虽是那么回答,但关于那『大事件』被组织有意隐藏,实际不明瞭的点也很多。就连冰上的情报网也是真假虚实混淆在一起―― 「那时剑藤犬个想借助的门路,似乎是登淀证和杵槻钢失,这两名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年轻人喔――虽然是个无法确立的情报。」 「蛤……欸?会采取共同作战的人也很多,剑藤犬个会与其他组织内部有联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我的前任者,会知道魔法少女的存在吗?」 「那也挺微妙的。或许不知道吧――亡命最后也没有成功,情报也就这样被隐藏起来。那孩子就连『破坏丸』的特性也不会得意洋洋地泄露出来吧,不过―」 他的事情就不一定了。 地球扑灭军英雄少年的事。 右左危博士以魔法少女的姿态说道。 「在亡命时比起『破坏丸』,他的『眼睛』更是有效交易的手牌――他的存在也不是作为传闻级别的实体,也许一部分走漏到绝对和平联盟耳里,那种情况下――就算登陆四国后遭遇到魔法少女,或许会对他温柔点。」 「温柔点……?」 「如果和知道他贵重的魔法少女――登淀证或杵槻钢矢相遇的话。不,并不是在瞎猜喔,可能性是有的。听说那两人划归的势力范围正好在香川县,就英雄君的著陆点来看是有可能的。」 「…………」 「如果说是恣意思考的话,会恣意思考到这种程度喔――对我们而言即便不是最好,比较上也算是理想的展开――他会被魔法少女保护的展开。因此,并生酱。就试著以那作为基准看看如何?」 基准。 为了救助人造人和英雄的目标。 「登淀证和杵槻钢矢――这两名魔法少女也加入搜索对象里。也就是要逆巡礼朝向香川县喔。」(译:逆巡礼(逆打ち),原本四国八十八个所巡礼是从第一番灵山寺开始到第八十八番大洼寺完,在日文称顺打ち,反过来从第八十八番开始回头到第一番,在日文称逆打ち。) 7 当然本人自己是最明白的,左右左危就算再聪明也不是万能――那推测、或者主观愿望的推测本身虽然相当不错――然而在此加入搜索对象的登淀证在这时间点早已丧命,而自己放跑那名骑乘『恋风号』的原魔法少女,毫无疑问正是杵槻钢矢。 在那种意味上,好不容易设立出来的新基准却大挥空棒的感觉可说是再遗憾不过了,然而逆巡礼也未必会往反方向走,尽管踏上如此的旅程,他们也绝非没朝向目标前进。 因为登淀证与杵槻钢矢她们两人所属的魔法少女团队――『summer』队,还有一名生存者在现在的四国。 手袋鹏喜。 魔法少女『stroke』。 第6话「因缘的再会!残余的线索。」 0 大兼小用。 虽显多余。 1 这是距今大约半年前,在他人无法监听的线路所交信的通话。 「……你好。」 「嗯? 是,喂? 您哪位?」 「不记得这个声音吗……是我啦。」 「抱歉,完全不晓得。谁啊?」 啪! 嘟ー嘟ー嘟ー 「……喂?」 「你好。」 「突然挂电话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 「是我是我。是我啦!想起来了吗。我柔弱又木讷的声音,你一定记得才对……」 「剑藤?」 「答对了。什么啊,果然还记得嘛。」 「不,最初是真的不知道喔――话是柔弱又木讷的声音,倒像是死前说遗言那么无力呢。」 「真失礼……咳―」 「吐血了吗?没问题吧?手机有防水功能?……我们这种人比起防水,防血功能更是必要呢。」 「没吐什么血……」 「是吗。那就好。」 「比起吐血,更像是体内一滴血都不剩……身体内,是土色呢。」 「土色?是口语说的颜色吗?」 「土也有红土喔。」 「那是在脸红?」 「有脸红的理由?」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确实就像剑藤一样没错,怎啦?陷入什么危机了吗?」 「――完全没有。」 「别做些莫名其妙的逞强了……」 「姑且先让我确认一下。您哪位?」 「从你那边打来的,还会不知道?不会真的弄糊涂了吧?现在什么情况……在外面?车里?开车吗――不对,离转方向盘的声音有点远。在后座?」 「……还真会、推理呢。观察如此细微。我……差你太远了。」 「夸我也不会有多少钱拿喔。」 「人真好呢。」 「这里是杵槻钢矢,请说。」 「嗯。似乎不会错。以那种推理力加上我濒临死亡关头也完全不动摇冷淡的样子……没错。」 「不是说没什么危机吗。你对朋友说谎啰?」 「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真严厉呢。情人节的时候不是送过友情巧克力给你吗,忘啦?」 「那个是你……」 「是我喔。」 「收到那么多颜色奇怪的巧克力,感觉很恶心就全都丢给我家的狗了……后来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还大闹一番。」 「那在一般的常识范围内吧。说什么奇怪的颜色。你不知道白巧克力吗?」 「别骗我了……白色的巧克力根本不会有。我也是有学过的。」 「是怎么学才会连白巧克力都不知道啊。到底有多不相信人。……欸?该不会是要抱怨巧克力的事才打电话给我吧?想要我道歉?那样的话我可不想跟你消磨时间,挂断啰?」 「别挂别挂!巧克力的事是我不好。回礼当然不用说。」 「不,那也没什么啦……」 「才不是消磨时间哩。虽然你为什么会送我情人节巧克力根本还是个谜,但别挂断……和收到不明巧克力那时相比,感觉更恶心。」 「那我就告诉你吧。只是想和其他组织的王牌保持交流而已,我是觉得很正常啦。别担心,我不会挂断――差不多也想问问你那边的现况。你那边的情势现在怎么样?不过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我,情况肯定不太好吧。」 「岂止是有点。根本连点余裕都不剩。一点都没有。零。」 「嗯?是想通什么吗?」 「不是……,那个ー」 「比平常更支离破碎呢,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再打一次电话?」 「没问题……个鬼。就继续听吧。现在情况正如你所说糟到不行,所以我直接说啰。」 「是是。」 「最近聊的话,我接受了」 「? 你说什么?」 「别装糊涂了……最近,不是劝诱过我吗。去绝对和平联盟。」 「……啊,那你当真啦?……非仰赖那种玩笑不可的地步,现在真的有那么危急吗?」 「嗯。真的。……那个,能答应我吗?还是,就这么,结束通话?我,话都说到这,可不能说了不算……要是你敢拋下我不管,往后我就把你看作是敌人。」 「别说那么恐怖的话――要与地球扑灭军的王牌为敌什么的我可不想。」 「已经不是王牌了。也不是英雄。」 「还是从你来四国招揽新成员那天以来所培养的友情都要当作无所谓吗。就我个人还挺喜欢像你这样莫名其妙的家伙呢――不过……说不是王牌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要讲到什么程度呢。」 「请全都给我说清楚喔。都半死不活了,还说什么鬼话。」 「要说得非常详细的话,就是卷入到糟糕到不行的事件喔。」 「有卷彻底吗,被内轮差卷死算了。我要做判断,请讲清楚点。你,现在有多糟糕? 「在只能拜托你的这个时间点,就已经相当糟糕啦,我……,总之,现在的我与其说是王牌,不如说像小丑的立场。被地球扑灭军追杀的人。」 「被追杀……?」 「没错,糟糕到被追杀的程度。……呵呵呵。」 「是该笑的场合吗。不是王牌的小丑。也太不习惯了吧。那什么鬼比喻。你想说的完全传达不过来。」 「大量出血的缘故昏昏沉沉的,就算想讲出来头脑也转不过来……」 「这不就是你平常的样子……欸,大量出血是真的吗?」 「真的。……简单来说,失去一只手臂。」 「别说得那么简单啊,那种事。」 「单手也能打电话呢。科技的进近真是太棒……糟了。」 「? 怎么了?」 「不……」 「啊,是想开始交涉时,说出不该说自己是失去一条手臂的剑客而后悔吗?那不用在意没关系。……即便绝对和平联盟没有像你那边的科学力,区区义手也是能准备的。」 「……谢―」 「不过,要提供保护像是被自家人砍断手臂的你,到底有什么好处这点还是个问题――刚才也说了,就算我想帮上忙,想助你一臂之力,我到底有多少度量能接纳被那种级别的组织追杀的你――为了维持良好的竞争关系,双手奉送的东西我想还是回去应该会比较好吧……地扑那没能拜托的管道吗?」 「要是有就不会拜托你了。」 「那个人呢?那个最初跟你一起来四国的绅士。」 「……主导追踪我的人就是他。那死萝莉控。」 「这……这样啊,真令人惋惜。嘛……,老实说我看你们的关系,就觉得早晚应该都会发生那种事。……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吃醋吵架呢。」 「嗯……那边略过。」 「哪边要省略不是由你来决定喔。我现在可是被要求相当高等的政治判断。」 「高等的政治判断?」 「……是大人的事情喔。」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我可不会笨到双手空空就想去四国。」 「是打算提供地球扑灭军引以为傲的先端科技吗?那的确是很大的利益没错――但只有那个或许太薄弱了。把你拥有的科学技术夺取后将你强制送还的手段,对我们而言是可是合乎情理的。」 「嗯……我明白。我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不只是那样。」 「不只是那样?啊啊,当然光是你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毕竟是『小声悲鸣』里唯一存活的人呢。连地球扑灭军都无法解明你的体质,绝对和平联盟更不……也许高层会有兴趣啦,但就算是那样,尽可能调查完你的身体后,也会像遵从家电回收法一样,你本人会送回地球扑灭军也说不定。」(译:家电回收法(家电リサイクル法),为了能在有效利用资源的同时减少废弃物,回收「空调」「电视(显象管式)」「电冰箱」「洗衣机」这四个品种的家电产品,并规定零售业者和制造业者等以再利用(再商品化)为义务,进行回收。) 「家电回收法啊……真是好比喻呢。很习惯比喻呢。」 「别夸奖我,会害羞的。你那边怎么想的?这样碰碰运气好吗?就算可能性再低也只好试著赌赌看的心境?」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啦,但还有一个人……还会带英雄过去,真正的英雄。」 「英雄? 难道是……你提过几次的那孩子?」 「就是他。……这下够强了吧?」 「…………」 「直白来说就是最强。那孩子……如果是那孩子的话,一定会打倒地球的。能够消灭掉地球――虽然资历还很浅,但只要好好跟上周围,即便是现在也能组筹十分的策略,从根本推翻现有对抗地球的战略――自从『大声悲鸣』以来不断被压迫的人类,能够头一次转入攻势。」 「…………」 「他能拯救全人类喔――你―」 「……还真是超乎想像地推崇那孩子呢――不,当然现在这情况也得强行出卖那孩子不可对吧,但想想就算是至今以来杂谈等级的交换情报,你也相当认可那孩子呢,一次次不断赞扬他。」 「是吗。……没什么自觉耶。现在的确意图那么做啦……尽管我一直在强调,但绝对没打算夸大。」 「是那样吗?我从别的管道的确有耳闻到,他的『眼睛』――」 「不是『眼睛』。不,『眼睛』当然也是――但不光是眼睛那么简单。他非常适合战斗――那孩子,非常适合战争。」 「适合战争?在说笑吗。有那种人?」 「有。没在开玩笑,就是有。因为那孩子就算是谁都不会感情移入。」 「感情移入?」 「没错。所以不管到哪都能战斗――虽然现在正和我一起逃亡呢。嘛……说到逃走也算是个天才呦。」 「……搞什么啊。姑且听你一半的话――相信你一半的话好了,那孩子可是相当不得了的炸弹喔。连你都相形见绌的程度――在这意味上或许是好事吧。」 「我可没夸大喔……说实话,只有那孩子的话也能回地球扑灭军。」 「是那样吗?从一起逃亡听起来还以为那孩子做了什么,而你被卷入那麻烦里。」 「硬要说的话是正好相反。……嗯,或许有一半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吧。所以即便我可能会死,唯独也想让那孩子活下去。」 「……别说那么不像你的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临死之际假装好人我们也绝对不允许。想改过自新就去地狱。……不过我的情况也许去不了地狱,魔界倒是有可能。」 「欸……魔界?」 「没问题喔。我明白了。虽然没多少保证,但先做好收容准备吧――照我说的来行动。高层会如何判断就听天由命吧。失败恨我也没关系。」 「不会恨你喔。相对的,我让你立场变得那么糟,就别恨我啰。一起互相不怨恨……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 「笑一笑嘛。这里正是笑点喔。」 「……果然你一点sense都没有。不过没关系。如果你能平安无事来到四国的话――到时就让我看看你可笑的服装打扮吧。」 「可笑的服装打扮?」 「嗯嗯,肯定不适合呢――」 ……最后,剑藤犬个的逃亡以失败收场,杵槻钢矢也看不到她盛装打扮成魔法少女的样子。 明明想来个大爆笑的。 虽然约好互相不怨恨,但杵槻钢矢就连现在,都恨著剑藤犬个。 凭什么自己擅自死去啊,笨蛋。 2 ……然而现在,在立场上为剑藤犬个继承人的冰上并生,却正以不符年纪的魔法少女打扮在四国空中飞行,如此讽刺的命运可说是相当捉弄人。 各种面相都坎坷重重。 在停车场尝试时只是飘浮数十公分,最多一公尺的程度,飞行至数十公尺的上空,成了没有遮蔽物的完全『空中』,所谓的飞行感(虽不认为能说成单靠人体飞行的感觉)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飞行在既没有降落伞也没有安全网,在这瞬间落下毫无疑问会死的高度,照理说当然会感到害怕,但不可思议地,这种浮游感没有与不安感直接关联。 脑袋虽能理解紧要关头的危险,思考却怎么也无法与不安连接――这或许比落下的风险更加恐怖的事。作为生物理所当然的风险管理却变得无法控制。 但这既不是服装的效果,也不是魔法的中毒性,只是冰上单纯酩酊在『飞在空中』的感觉吧。 随著飞行高度越高,心情可说是更加激昂畅快――就一直装腔冰山美人的冰上来看是经验寥寥可数的雀跃感。 ……嘛,尽管冰上现在身穿的服装品味毫无冰山美人的要素。 以那种打扮飞行在没有藏身之处的空中或许也让她的精神比平常更加开放――与其说是怎样都好,怎样做都行的自暴自弃,不如说像许可的极致。 说起来初次飞行的冰上能顺利飞到这种高度的理由,很大的原因都出于左右左危像楷模般在眼前向导。 向导,不,说是牵引也行。 成群飞行于空中的飞鸟,势必要有一只打头阵担任破风的任务――然而就算是知晓关于四国游戏的事,在初次飞行这意味上照理与冰上相同的右左危飞行却相当精巧。 时常看入迷到忘记自己正在飞行的程度――如果配合右左危所说『兵器追求强度的同时,也会追求它外型帅气』,那人类翱翔于空中的身姿的确『很帅』。 要是没穿魔法少女服装的话。 ……不认为以这种形式能作为实例表达此假说――话说飞在后方的话就会以下流的视角看尽右左危博士的裙底风光,真不舒服。 否定的正确。 魔法少女的服装达成『人类飞行空中』的同时却也否定这项伟业――自身正飞行的冰上兴致确实高昂,但同时却抱持著『也没那么好』的心情。 尽管不是飞行员的六折。(译:飞行员的六折(パイロットの六割头),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击坠王坂井三郎,一人独自在空中操纵飞机的话,思考、判断、五感会降低至在地面时的六成。) 无论看起来飞得有多时尚,眼下俯视的地面有多广,只要从后面看,就觉得自己的内裤会被看光光,思维都被诱导成像『空中飞行没什么大不了,不如说更有滑稽感』。 感受到设计者要让魔法少女丧失个人魅力的意图――穿上紧身裤之类的不行吗? 「我想丝袜之类的,那边的商店会有卖……」 「不行喔。尽管是非常时期也不行做像任意掠夺商品的行为。」 为什么就唯独那里会讲伦理啊。 明明至今为止都在做违背伦理的行为。 由于不习惯在空中、而且是前后排列的谈话,冰上边思考该用多少的声量才好, 「为什么不行?穿紧身裤或丝袜在裙子底下会飞不了吗?」 边提出疑问。 总感觉好像在跟右左危博士的屁股对话,有点不舒服。 「不,大概没关系――不会损坏它的机能性。但……外表看起来会相当土呢。说是丑也可以的程度。」 「……总体设计是吗。」 要是俗的话还可以忍耐,但被说到丑就有点却步――像穿运动衣在裙子底下吗?冰上倒是觉得那样挺可爱的啦。 说是这么说,在追求可爱的意味上,魔法少女的服装也许会流通到女子高中的制服装扮上――总之,对以往都穿制服裤去上学的冰上,那方面不是很能理解。 「那我有别的提案……,尽管有两个人也不用都打扮成这样,只要一人穿著服装,再抱著另外一个人飞不行吗?」 「这样好吗?采用那提案的话,恐怕并生酱你就要独自一个人当魔法少女啰。」 「…………」 力量关系来看,似乎会是如此。(译:力量关系(力关系),根据权力、财力、能力等评断优劣上下。) 倒不如说,自然会是比较年轻的穿上吧――而且虽试著提出那提案,姑且假设冰上是穿著平常衣装被抱住的那方,但无法在空中将身体的安全交付给右左危博士。 没意义的思考实验。 「真不乾脆呢,并生酱。请别再挣扎了。你的室长看到你这身打扮肯定会高兴地满面笑容。」 「不可能。室长露出满面笑容什么的从没看过。」 「幸好并生酱穿的服装也有以围裙为基底的设计,正好可以像女仆一样服侍室长。」 「我可不是服侍室长的女仆。」 「欢迎回来主人,之类的说了吧。」 右左危博士关于女仆的知识似乎挺偏颇的――虽然做少女机器人之类的东西很厉害,但对次文化不是很了解的样子。 总之在还能吵架的程度看来,魔法少女飞行的难易度很低――改去骑自行车的根本是笨蛋。会放置服装去选择『恋风号』,更加理解到错身而过的那孩子判断有多不寻常――也许就如右左危博士所说,抵达四国会突然直接碰上那孩子的确是侥幸。 ……那么说来。 虽没怎么考虑过,那孩子骑『恋风号』到底要去哪里呢? 右左危博士说过先前那条分岔的模式过多,要依依考虑数个分歧点的话,就无法设立起假说――但唯独截去那时间点的话,很清楚是以西边为目标前进没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前往西边后折返回来的案例而无法断定――但按照预期走的话,以德岛县来看的西边,也就是德岛县的西部……或许还会越过县境,朝向高知县或爱媛县前进。 既然是如此,似乎就不会与现在前往香川县的冰上与右左危博士这有点奇怪的魔法少女搭档再次异常接近……。 如果在非常时期把不得以做的行为说是小偷,毫无疑问是『窃取』那孩子所隐藏的服装的冰上她们,要是之前不经意和那孩子遇到,很可能会演变成相当严酷的战斗。 那么一想就放心不少。 ……当然,现在加入搜索对象的杵槻钢矢就是错身而过的那个人,冰上也好右左危博士也罢都不得而知,没注意不能将以后没有机会再次异常接近一概而论成好事。 那方面对杵槻钢矢而言也受惠不少――不愧是一面与那名英雄少年组成同盟,还能一面生存下去,拥有惊人生命力的持有者。 不过在另一方面――虽然不知道右左危博士是怎么想的――冰上冥冥预感将来也许会在四国的某个地方再次相遇骑乘『恋风号』的那孩子。 那绝对不是什么积极正向的预感。 硬要说只是种『讨厌的预感』。 「话说回来色女仆……,并生酱。」 「左博士,刚才是不是叫我色女仆?」 「才没说呢。什么啊并生酱,是自己那么想才会这么觉得吧?」 「我可没有那种词汇。说的人是你。」 「会听成色女仆的才是色女仆喔。」 「真是没药医了。真要我说考虑到年龄的话,穿上这种服装比起我对你而言会更加可悲吧?」 「嘛,也是会有那种事情的发生嘛,因此身材比例的维持我平时都有留意呢。」 「如果会想到人生中有可能发生那种事,那你真是不得了的天才――或是异常人。」 「这世上是没有天才的。」 「那就是异常人啰。」 话题进展不下去。 就因为做这种不正经的打扮才会专注在这种不正经的话题上――这也是设计人所意图的吗? 设计人。 具体来说,是魔法少女制造课。 嘛,右左危博士尽管打扮得怎样都会照常喋喋不休,这人原本就喜欢戏弄别人……。 「那个,是有什么事吧?左博士。看左博士想来向我搭话的样子。」 「没错喔。明明有事才搭话,都怪并生酱这色秘书害的。」 「这样好吗,请别把色情再度搬到我平时的头衔上。我代表全部的秘书向你提出要求。」 「我想全部的秘书也不想让这种打扮的人作为代表吧。」 「别闹了,到底有什么事?」 「嗯。不,有一个想尝试看看的。我可不是要一点一点弄出情报,是刚刚突然想到的――想问你觉得怎样。 「蛤……」 含糊回应。 就直白的心情来说,先不管那是什么,只要是右左危博士想出的『好主意』,冰上一点也不想尝试。 到底会被迫做什么。 而且还是要以这身打扮。 「没什么没什么,没打算强求你做些很难或很害羞的事――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自己来也没关系啦,但这只有并生酱能做到。」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不试著使用『炎血』看看?『篝火』酱。」 右左危博士用代号称呼冰上――不过还是附加了酱,也许对右左危博士而言,那不是代号而是作品名。 令人鸡皮疙瘩。 感觉体温都下降一度。 「……打算是?是有什么样的意图才会说想让我使用『炎血』啊你。对我身体做那种事的你。站在那么容易燃烧的位子。」 「别说得那么恐怖啦。」 右左危博士像是说笑般如此回应。 但照那口吻不像没有理解冰上所说的话――反过来说这发言是做好被冰上燃烧的觉悟。 尽管始终都有几分的机率与杀意――但就算是冰上,不管受到多少挑衅也明白不该在这里攻击右左危博士。 不过即便是平常再冷静沉著的她,要是有那必要,也未必会保持冷静沉著的本性――要冲动行动也不是不行。 「虽然不知道企图著什么,但请不要说那么不负责任的话……左博士。」 不只是没办法信任你,我连我的自制心都没那么有自信――冰上说道。 「哈哈。」 右左危博士笑颜回应。 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不不,是有正经的理由喔――如刚才说明过,我们虽穿著魔法少女的服装,但没有拿到魔杖,所以没办法使用固有魔法的样子――然而带来的武器全都和直升机一起消失了。那么一来假如在今后的实验游戏中要和某人战斗,就只能仰赖你的血液呢。」 「…………」 如果从最初开始就那么跟冰上说,她也无法渐渐激昂冲动起来――要是和谁接近遭遇时,必须先设想成会演变成战斗,尽管处在杀机腾腾的世界观,但冰上她们还是度过著这世界、这四国。 这地球。 「那在此便出现了问题……,现在的你是否还能使用『炎血』。」 「欸?什么意思?肯定能使用――」 「魔法与科学的相性。」 右左危博士对在后方的冰上伸出手臂,像是指示汽车转弯般,代替指示器指引前进的方向。 虽然是一望无际、没有障碍物也没遮蔽物的空中,右左危博士一次也没有回头向后――彻底安全驾驶、安全飞行。 不,说起来右左危博士本来就不太习惯看著人脸谈话吧――冰上也没有看著别人内裤谈话的习惯,可以的话想用倒退跑的形式来飞行。 那先暂且不管,边依照指示修正轨道,冰上边等待右左危博继续说。 魔法与科学的相性? 「不,虽然之前就说过了,魔法与科学的相性比并生酱想像还来的好,但实际思考像地球扑灭军的不明室与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暗中联手研究时,总觉得会不太顺利。」 「蛤、蛤啊――」 果然是无法信任的人。 和竞争组织以那种形式私通――不过那大概是冰上的上司在成为上司前揭穿不明室的存在或行动更先前的话题吧。 「可是,那什么来著?某某谁的格言说发达的科学怎样怎样……与魔法没有……发达的魔法来著?」 哪边的版本都听得马马虎虎,到最后就全部混在一起――嘛,总之魔法与科学某一边发达某一边不发达的话,就会很接近的样子。 「这样的话与其说能互相理解,倒不如说实际的共通点比想像来的多。而只是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处理方式不同,事实上只是围绕在相似的东西上……」 极端点来说,就连人造人要是移往古早之前差不多也和魔法少女一样幻想不现实吧――对无法理解的冰上而言,在做不来这点上,魔法与科学是同等的。 然而, 「嗯ー。嘛,要是继续深究的话或许是那么没错,但又完全不在同一系统上的技术。要说就像是鸟翅膀与虫翅膀似是而非的感觉……」 右左危博士边飞边歪头思考。 「只是没有区别但不代表是相同的东西――也可以说是相反吧。嘛,把这件服装带回去实验室分析,或许又会有别的答案出现――但现在这时间点只会感觉『尺寸不适合我们』。」 「…………」 说明其中微妙的差别后,不自觉也容易理解起来,但谈话的内容确实挺令人在意的。 失去直升机的她们为了移动才必须穿著魔法服装,但藉此早点确认冰上变得无法使用『炎血』的可能性会比较好。 右左危博士所说的『好主意』,大概只是慎重起见的确认――然而这时在冰上的内心产生出『如果现在不能使用「炎血」的话,说不定就能脱掉这羞耻到不行的服装』的期待也是事实。 既然如此想尽快尝试看看。 虽然是在移动上便利的服装,但在紧要关头不能战斗的话就无法守护自己……。 说是这么说,也不能露骨地做出一副高兴的表情,冰上皱起眉头说道, 「也是呢……非试看看不可。」 嘴巴上这么说心理的期待却压抑不住――实际上要是服装的缘故使用不了『炎血』还挺为难的,但毕竟冰上不是机械,无法完全驾驭住内心的想法。 和英雄上司也不同。 「那姑且先停下……不,就边继续飞比较好吧?」 「也是。因为在意的是使用魔法的情况下,科学之力是否也能正常运用――比起悬停状态飞行状态更能让魔力发挥出来才对。」 「魔力是吗……」 听起来比魔法还可疑――要是真有魔力那玩意,绝对和平联盟为何会选择『魔法力量』之类愚蠢的说法呢? 魔力与科学力――要是会互相抵销的话,或许也是互为相反的形态,冰上如此思考。 如果是变得无法使用『炎血』那还好,但也会有能使用『炎血』魔力却被打消,服装失去飞行效果,从这高度落下的可能性吧? 那么一来还是先降低高度至安全范围再尝试会比较好,然而在此冰上『不过还是想早点确认明辨是非』的心情更胜于前。 讨厌现在的打扮到那种地步。 「……fire?ball?earth!」 说完冰上――释放出『火焰』。 从手掌向正上方发射。 尽管没必要释放那么大的火力,但调节过头也无法确认吧――无法像她弟弟操作『火焰』自如的冰上,要是往正下方释放,搞不好会出现群山燃尽的惨剧。 既然在空中,就像从自由式切换成仰式般将身体正面扭向天空后『放火』。 『炎血』。 冰上并生由于左右左危的缘故,体内的血全部被替换过――带有些微冲动就会燃起火焰的性质。 从她弟弟那继承来的能力――继承来的科学技术。 严格来说不只是『血』,『汗水』也好『唾液』也罢,冰上的体液全都带有燃烧性――这种场合是让手掌的汗产生『化学变化』发射出火焰。 不像想像那样。 而是像魔术师在舞台上所做的――只是把秘诀装在"身体里面"而已。 火焰被发射出去。 如躲避球大的火球向正上方――不,冰上早已是以空中坐标来移动,相当于后上方的方向――发射火焰。 贯穿云层后消失殆尽。 「…………」 如果是她弟弟甚至还能改变天气――把科学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但那对冰上而言是既没有力量做到也没有心情去做。 「……使用出来了。」 「看样子是呢――感觉如何?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吗?」 对右左危博士的心理检查,冰上暂且重新思考后, 「没有,和普通一样。」 如此回应。 回答后才突然想到要是说谎就好了――要是有『就算能相对应使用「炎血」,状态感觉也不太好,我想还是脱掉服装会比较好呢』这样说就好了。 说起来引退前线的冰上平时没有使用『炎血』,要是凭感觉来评价的话,明明怎样都能回答的。 「呼……幸好魔法少女的服装没有和并生酱的『炎血』互相抵销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嘛,好是很好啦。」 如今也无法撤回前言,冰上落魄地同意――做了无用的期待心情又更加沉重。 就结果来看,左右左危博士和冰上并生在飞行时所做的确认――用绝对和平联盟的风格来说『实验』的结果,看似是杞人忧天、不用特别试验也没关系的样子告终,然而以让自己期待落空的冰上的个人感想,这个确认其实富有意义――富有很重大的意义在。 其一是左右左危博士所说的『魔法与科学的相性』,那像好与坏般的东西是确实存在,事实上隔天在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场所,穿著魔法少女服装的人造人『悲恋』就连一毫米都没办法浮起来。 考量到在战地的安全性,冰上是否能使用『炎血』是十分有试验价值的实验。 因为那场实验的结果,在接下来的战斗――在接下来的游玩上,她们会比其他玩家得到更明确的利益――然而。 然而这场实验――也产生即便互相抵销也绰绰有余、意想不到的损失。 也是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场所。 很遥远很遥远的场所――在四国内几乎是对角线的位置。 黑衣魔法少女『spurt』。 『火法师』――『白夜』队的队长。 她――正看著天空。 从几乎是不可能看得到的距离。 从无论使用什么科学仪器也不可能掌握的距离――目击到那场实验。 「嘿~~?……什么啊,那个~~」 冰上并生与『spurt』。 两名性质不同的魔法少女的――对战伏笔,在此悄悄被埋下。 3 抵达香川县的某所国中。 路途中既没什么新发现,也没受到所属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的袭击,到达冰上的上司所降落的的操场上。 著陆也不是很难。 和步行一样没什么变化,将脚踏下地面。 到底是以什么力学来作用啊……,毫无疑问是服装的力量在作用没错,但明明只是穿著并非被连接上,为什么也能『如心所想』飞行呢? 无线系统之类的吗? 那先暂且不提,虽然飞行驾驶员的报告也有错误的可能性,但试著亲自抵达后,看来冰上的上司的确在数日前来过这里的样子。 因为有一间校舍处于半毁坏的状态。 充满无数个破洞而崩坏倒塌。 ……从没有回复原状来看,这不是出于『违反规则』而造成的破坏。但也难以想像是被人类智慧所及范围的力量给破坏的――也就是说这是出于魔法之力的破坏。 看似能分析为在短时间内连续受到光束射线般的攻击――但这是自从来到四国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显的『战争』痕迹。 真不愧是我的上司。 地球扑灭军引以为傲的英雄。 当然光凭崩塌的校舍要能确实判断他曾经在这里待过,尽管知道他是英雄的人非常有限,无法有第三者证明此事――然而试著搜索一下操场,就发现地球扑灭军开发室所制作的收容箱被扔在一旁,没必要仰赖直觉。 这里面也曾装过可拆解式的『恋风号』――失去全部装备的她们仍期待是否会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但很可惜的里面一乾二净、空无一物。 「可以的话也想探索看看崩塌的校舍内……怎么样并生酱?觉得能去吗?」 「很危险不是吗?尽管说这件服装多少也有出色的防御机能……」 似乎有的样子。 虽然在操场著陆后冰上以不经意、而且自然流畅地提议要替换衣服,但那时右左危博士告诉她了那种事。 与其说又再次一点一点丢出的情报,不如说像在捉弄自己的精神一样――但被这么说道再加上看见被破坏的校舍后,即便服装多不合心意也不想脱掉。 要是穿这件服装就不能放出『炎血』更是如此――实际试著稍微测试过,这服装与外表带有的轻飘飘感相反,说是布料伸展性意外的好,不如说异常地坚固。 「基本上是拥有轻松防御『切断王』或『破坏丸』攻击程度的防御力――我是这么认为的啦。」 虽是右左危博士亲口说的,冰上还是觉得太过夸张――但那种发言的确有说服力说是守护铠甲的程度。 话虽如此,和防弹背心或防刃背心相同,裸露出来的部位并不能保护到。要是头受伤害也会承受百分之百的伤害,况且还是手脚设计露出度很高的连身裙――而且又是身体发育完的冰上穿上子供大小的服装,露出度又更上一层楼。 以如此打扮想探索崩塌的校舍内,乱来也要有个限度――有可能会更加崩坏倒塌,就算没有皮肤也很可能会被碎片割伤。 「也是呢。」 右左危博士在此也坦白接受冰上的意见。 「不得已那只好远观确认完吧。不过不觉得其他的校舍有姑且调查看看的价值吗?」 「其他的校舍……吗。」 也对。 看到这景象,怎么想都会认为校舍是被破坏的,尽管只因上司著陆在操场附近才会将视线头向那,但崩塌的校舍旁也建有原样无损的校舍。 虽然看起来像是与在此发生的战斗无关的校舍,但也并非绝对无关――其中就算有关于追踪目标(冰上的上司、『悲恋』、杵槻钢矢、登淀证)的线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没有其他方针的现在,似乎能说是十分有探索的价值。 「如果让我说句像在做梦般的话,要是室长有为像我们随后来救援的人留下讯息就好了呢。」 「那还真的像在做梦般说的话呢――那孩子会期待有任何救援来吗。」 「…………」 虽然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上司似的感到有些不愉快,但正如她所言――而且比起外表看似冷酷其实内心意外感情丰富的冰上,右左危博士更近似于那名少年的位置也没错吧。 尽管那点更加令人不快。 「那就去看看剩下的校舍内吧。」 「是。」 「校舍内禁止飞行喔――要是习惯的话另当别论,对飞行初心者的我们还是暂时别在室内飞行会比较安全。」 没想到会被说到那种事,但也正如她所说――不飞的话就会想脱掉呢,然而拥有如此防御力的现在,就算不用担心校舍崩塌,处在紧迫状态的四国想脱也脱不得。 两名强硬穿上魔法少女服装的成年女性在四下无人的校舍徘徊寻找什么,宛如怪谈一般――不,如果自己是学生听到这种谣传,比起妖怪或幽灵更会觉得是变态吧。 总而言之先探索校舍。 然而却有数栋的校舍――光两个人调查觉得似乎会花不少时间,但以右左危博士分析人类的行动模式作为根据来进行探索,没有冰上所担心的还花时间。 不过就结论而言,这次探索没有任何成果――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什么也没能发现到。 理所当然。 名子也是在此登场的杵槻钢矢――在她从德岛县藤井寺骑『恋风号』出发前往四国西侧前,曾经顺路到这所中学校过。 也就是说她们与杵槻钢矢不只是错身而过而没能相遇――而且她还将这所国中像是能成为重要『线索』的东西通通回收。尽管其中之一正是冰上现在身上这件转手过很多次的服装――这里对她们而言已经是被挖掘过的宝库。 在某种意味上她们早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开始与杵槻钢矢战斗,而现在来看杵槻钢矢更胜她们一筹。 因此才没有像是能成为追踪提示的东西――即便在烹饪教室似乎有做过料理的迹象,也只是充其量的程度。 「不过会如此不灵巧使用这厨房的……我想除了室长以外也不会有其他人。或许室长曾经想在这里料理过。」 「……如果那不是说安慰的,而是作为事实知道的话,并生酱挺令人不舒服的呢,还穿成这样。」 被说还穿这样。 这不是拐弯抹角在骂我这身打扮很恶心吗……还是被相同打扮的人! 「嘛,英雄君没有留讯息也在意料之内啦……,但这里乾净到什么都没有,也有种违和感呢……还以为会出现一、两具尸体之类的。」 「那、那种事你还想过喔?」 「只是直觉罢了――不过如果那直觉是正确的话,在现今四国死亡也许是违反规则的。」 「死亡?」 「不,要固执己见说在预料之外也不会太牵强附会喔――毕竟是成为魔法之岛的四国岛。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三百万人全员都因『违反规则』而爆炸炸死。机率上照里有几成会死在恐慌时所产生的事故或混乱中才对――至少到哪都没有尸体这件事不觉得奇怪吗?」 「啊……被你那么一说―」 到这里一具尸体也没见过――因『爆炸』而破坏的损失可认为是违反回复原状这原则。既然如此死亡合乎情理也会有适用的『规则』―― 「不管是『违反规则』而死,还是其他以外的死因致死,只要丧命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违反规则……因此尸体和右左危博士的直升机一样,爆炸到连碎片都不剩――完全消灭掉。」 进而『失踪』。 虽然在没有亲眼见证过的情况下,终究不过是个假说,但可能性非常高――而且说实验带有游戏性的右左危博士更增强了假说。 因为在四国要是到处堆叠尸体『游玩感』明显会减少……。尸体的处理还有破坏的回复也不是不能看作成为了让少女们尽情游玩的『装置』。 「这里也有那种事?谁死掉的杀害现场,连尸体一同爆炸――然后现场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回复原状?」 「呀……还无法断言,如果说想断定为哪边的话,回答no的正解率看起来会比较高。不过要真的是如此也无法确认――嘛,没尸体总比有尸体好。」 大概吧,右左危博士说出适切的感想。 虽然不觉得到『他妈的根本在说谎』的程度(还是有一点),但人道主义的意见怎么也不适合她――若说到平常的行为更雄辩了事实吧,不过不适合说些正经的意见要说不走运还真是不走运。(译:求助,原文:普段の行いがより雄弁にものを言っていると言えばそれまでなのだろうが、真っ当な意见が似合わないというのは、不遇といえば不遇である。) 「如果真要说梦话的话,要是有我们穿著服装原持有人的尸体就再好不过了――嘛,又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游戏。到这里事情进展已经顺利过头了呢。」 「…………」 要是有自己身上穿著服装原持有人的尸体就再好不过了,这发言就真的是『他妈的根本在说谎』的程度……,尽管那令人不舒服的话也是能预期的。 不过从右左危博士的那则发言,最初想到是『我现在穿得惨不忍睹的服装原本是哪位可爱的少女穿的呢」。 在设计意图的交互作用下,这件服装虽被冰上定义为像是恶的化身、恶意的集合体,但单纯来看就是女孩子所穿的服装――『原持有人』这说法是右左危博士说的,然而冰上一点也不打算将这件衣服当作是自己的,因此现在这件服装的正统持有人仍是某位魔法少女。 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呢――是骑乘『恋风号』的那孩子,还是其他人呢。能确定的是在此我们持有三件服装,代表著在四国失去服装的魔法少女有三名。 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就连错身而过的那孩子之后也未必平安无事。 「如果我们夺取服装这件事被绝对和平联盟那知道,当然会想办法夺回来吧――尤其是服装的持有人,会把敌忾心毫无保留地倾注过来。」 「自己的服装被那样穿,都怒火中烧了吧。」 右左危博士一副无关与己的口吻说到。 关于那点不太警戒的样子,是因为认真考虑过其中几名死亡的可能性吧……。 「即便说要还回去,也有洗乾净的必要呢……,拉扯过的布料是否会回复原状也令人不安。」 对右左危博士硬是要假装开玩笑的冰上如此说道。 「唯独那件黑色服装不能就这么还回去就是了。」 「哼ー嗯,就我而言是想把多余的那件给『悲恋』酱穿看看呢――还有并生酱的上司。」 「哈?」 「相性确认的延伸。说是过敏测试,倒不如说是想让集结科学精华的机器人和非少女的少年穿看看是否能发动魔法而已――怎啦,并生酱,想像上司女装的样子兴奋了吗?」 「才没有兴奋……说什么鬼话。请别把人说得跟变态一样。」 尽管做了像是变态一样的打扮。 而且也不是没想过尺寸稍小的黑衣服装被十三岁成为少年的他穿上。 「最后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集团啦。成年女子两名和一台人工智能外加十三岁少年,全员都穿起魔法少女的服装。」 虽然冰上愤恨著如此说道,但令人遗憾的是那个集团在数日后就会实现。当然那始终是她们努入获得回报,能与『悲恋』和上司再会的未来场景就是了――。 「总之这里没有收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并生酱。能确认你亲爱的室长以此为出发点,而且有某些战斗行为,然而线索就那样突然断掉的感觉。」 「是啊……。『恋风号』曾一时被停在藤井寺,能推测室长曾骑自行车从此国中到藤井寺过。因此这次别高度飞行,试著边以低飞的形式在道路上探索,一边从来的路回去怎么样。……还有,『亲爱的室长』这种表达可以帮我撤销吗?」 「呵呵。对新手而言比起逆巡礼,果然按照顺路走会比较好呢――嘛,就那么办吧。」 右左危博士无视冰上附加的请求,如此答应。 尽管没有反对替代,但也没有极力赞成。 没办法啊,冰上自身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即便追寻『亲爱的室长』走过的道路,也不觉得会有什么线索,而且踪迹感觉也被后来的大雨冲刷掉。 不过在校舍再怎么找也没能发现什么,两人非得转移至下个阶段不可―― 4 说实话这时的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也能够自力发现关于被她们组织看待成半拥戴半碍事的英雄更直接的线索――说是这么说,完全以旁观者清的角度或许挺令人不舒服的。 不仅限于四国游戏,各式各样的游戏都一样,对此游戏很有兴趣的玩家和观众作为旁观者观看之间的想法与感受实际上是会产生差异的,哪一步是根据情况所对应出最佳的一步,即便是检讨战或感想战也设立不出来,不明白真正的意义何在――即便是真正的意义也不会明白。 看到充满无数个破洞而崩塌的校舍,她们也不是没感觉里面似乎有些什么,右左危博士虽姑且考虑过要搜索崩坏的校舍内,然而考虑到被活埋压死的风险,就放弃那里的探索,专心搜索其他剩下无损的校舍――这看似次善之策的行动,其实对当时的两人而言无疑是最适当的。 不,事后想想的确是最适当的没错――但右左危博士经常不以完美无缺而是八成正解的游玩风格,就算总体上是朝向胜利,在此也没有朝向最确实的胜利前进。 现在虽难以理解穿著煽情衣装的理由,但右左危博士『谨慎为上』的风格反过来说就是讨厌承担责任、付出牺牲――总之,稳健踏实的冰上就别说了,右左危博士也不擅长赌博。 和她女儿不同――不。 和她沉溺赌博迎向死亡的女儿一样。 那先暂且不管,考虑要低空飞行至藤井寺为下个行程行动的两人,从无损坏的校舍走出来到操场时, 「……呼―」 正好看到与一名从她们放弃探索、崩坏校舍的里面,不如说是隙缝中爬出来的男子――而浑身沾满灰尘与泥巴,全身上下满是擦伤,蓬头乱发的男子也抬头看向那两人。 如果时机再偏差一点,冰上她们也许就会在他登场前出发,或相反能从暗中观察他爬出来后的行动,但就是那么刚好,躲也躲不掉――因为在学校操场像是能藏身的场所一个也没有。 也就是冰上绝对不想被谁看到这副羞耻到不行的魔法少女打扮,突然被陌生男性目击到了――何况是对方不用趴在地上也看得见内裤的服装。 杀死他。 瞬间冰上涌出了杀意,然而她还没失去理智到给好不容易能遇到像是四国的幸存者一发『炎血』。 冷静、沉著冷静。 只是稍微暴怒而已,被右左危博士从身后牢牢钳住双臂的程度,很容易就能制止高举过头的惯用手。 也担心要是在此想摆脱那奇怪的束缚爆发的话,强硬穿上的服装会脱落下来――脱落的话就故意脱落或许还比较好。 怎么看都比裸体还羞耻的打扮――偏偏又是被异性看到。 几乎只顾著被看到的事,冰上居然怠慢要观察对方――大概是多自己一、两岁的男性。 由于从学校校舍出来,总觉得给人种像是教师的印象,但难以想像直到崩塌前还在里面授课――从和冰上她们不同穿著长袖长裤像是的工作服的衣服,额头上戴著头灯,万全准备的姿态来看,与其说纯粹是从这破坏中逃生的幸存者, 不如说和冰上她们一样是来探索调查这里的『破坏痕迹』与『战斗形迹』――结束后才从校舍爬出来这印象。 连右左危博士也放弃的部分,这男子却都探索了……注意到这事实的同时也对这男子产生警戒心。 「啊……」 既没嘲笑也没轻蔑她们的打扮,那男子慢慢站起身――站起身后意外还挺高的。 「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左博士吗――好久没问候您了。」 弯下那高耸的背,深深敬了一礼。 对方意想不到又循规蹈矩的礼节不禁让想尽各种办法都隐藏不了这身装扮,使身体扭扭捏捏的冰上打直腰杆――尽管打直腰杆对服装的负荷更加剧烈。 刚刚这男子叫了左博士的名分? 太扯了吧。 要把现在与冰上做相同装扮的右左危博士认识为本人,除非是相当熟识的朋友不然很难办到――毕竟是如此变装打扮过。 说是变装不如说是变态。 不,尽管实际到识别前也花了数秒时间―― 「你这不是酸汤博士吗――沾满泥土一瞬间还没看出来。在干嘛呢?」 右左危博士如此回应。 酸汤博士? 虽然你(我也)觉得对方浑身沾满泥土到能责难不修边幅,但那不是现在的重点。 既然是认识的,这位男性该不会是比冰上的上司更先派遣到四国的先遣队生还者之类的吧? 不过就冰上来看,即便挥去浑身的泥土,也完全不记得这张脸――尽管她虽然是在组织内持有相当情报网的万事通,也不会记得地球扑灭军全员的脸。 但至少记得先遣队的调查员名单里没有『酸汤』这名子。 「就算被说在干嘛……正如你所见,在工作喔。」 男子摘下头灯,搔搔头宛如害羞难为情的样子――不不不,现在想害羞的是我们这边。 「还有博士什么的请别说了,我还没取得博士的名号呢。」 「是吗?明明是比博士更加聪明伶俐的人――吶,酸汤君。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冰上并生。」 右左危博士拍拍冰上的肩膀说道。 朋友? 不是敌人吗? 虽然没发出惊叹声,但毕竟是不得知道右左危博士真意的情况,在此先姑且配合――肯定是作战的一环没错。 亲切称呼对方为『酸汤君』也不得知道对方的真面目――这玩笑般的『朋友』称呼年纪较自己小的大多都会附加『君』啊、『酱』啊。 冰上如此认为后,右左危博士平淡地, 「也帮并生酱介绍一下,这边是酸汤原作。魔法少女制造课的研究员喔。」 告诉了她――欸? 5 直到刚才为了调查险处才有点灰头土脸,拨掉灰尘来看是名不得了的美男子――为什么在这样的人面前我是做这种打扮呢,冰上不禁打个寒噤,但酸汤原作如果真的是绝对和平联盟里所属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人员,看到她们这种打扮不会有太大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是制作这件服装的人――不,即便如此还是不对吧,部外者都穿著他们自己制作的魔法道具,应该会感到惊讶吧? 对那点看起来却没怎么反应,他像是单纯高兴和好久不见的右左危博士再会般微笑说, 「现在是课长。承蒙您过奖了。」 课长……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 欸……那可真是不得了的地位? 「哼嗯。你也变得很了不起呢――话说回来,这次的四国异变,是你干的好事?」 「不,要一概而论也――事情相当错综复杂,要说的话大概不是―」 「到底是还不是。」 「不是。」 酸汤课长莞尔浮出惹人喜爱的表情。要不是自己穿这身打扮,也许会更坦率对他抱持好感。 然而冰上一想到他是设计被逼迫穿上这件服装的其中一员,无论看起来有多美男子,都无法否定对眼前人物的敌忾心。 不,这不只是冰上一人羞耻心的问题――利用『魔法少女』、不到岁数的小孩来进行战斗实验的部属之长,而且还可能是制造出现今四国惨状的主犯,不该是与竞争组织的人握手,友好递名片的时候吧。 再怎么想都― ……不,想到就连地球扑灭军也做同样的事把十三岁的少年当英雄看待,如此批判果然只是自己的意。 「嘛,大部分都是企业机密,就算是对我有恩情的左博士也不能告诉您――有点小麻烦呢。」 「可不是有点就算了吧。」 右左危博士正经吐槽什么的,几乎不曾听过――虽然一副吃惊的模样,但同时也读取到像是『一如往常』的感情。 「两、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呢?说有恩情什么的……」 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虽然不太能理解酸汤课长待人和善有礼,与右左危博士对答也相当融洽的原因――现在如果在四国进行著游戏的话,这不就像在游戏的起始点和最终boss遭遇了吗? 冰上对电动游戏也不是很清楚,但从出发点就能看见要打倒的魔王城,似乎是某款知名的游戏……。(译:勇者斗恶龙系列。) 「没什么没什么,并生酱。这孩子单纯是我以前认识的人。有恩情什么的,只是想敬重我而已――简单来说,是我前夫的同期生。」 右左危博士简洁明瞭说道。 前夫――饥皿木鳗。 地球扑灭军的外事人员――尽管不是组织内部的人员,也能说是军属,涉及『英雄』招揽的一人。 「自从和丈夫离婚以来就没继续来往――嘛,看起来越来越活跃的样子,比什么都―,本来是想这么说啦――在干嘛呢,在这种地方。」 回到最初的问题。 不,要说的话,冰上她们也许更该被问才是――但说实在的,想到要娓娓道来关于这件服装的事就一秒也待不下去。 虽然也很感谢他绅士地忽略成年女性的魔法少女装扮――但只要问为什么会打扮成那样,明明就能不进退两难说明个永无止境。 当然如果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人,用不著问也许都能推断出大致上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就不去问那方面的事是因为会违反作为绅士的礼仪吗。 不是因为喜欢穿得像这样的人吧……。 「非常抱歉,目前正在工作――也能说在实验调查。」 「课长大人亲自?」 「嗯。因为人手不足呢。绝对和平联盟现在处于毁灭状态――就如您所想的。」 「也是啦……嘛,就算你人手足够也是喜欢到现场工作的类型吧。」 右左危博士瞥向崩塌的校舍一眼――自己都判断危险而没有进入调查的场所。 觉得被调查的那里似乎有著什么――即便无关胜负似乎也有像是不同研究领域同事间的竞争之心。 「上司冒风险行事虽不该值得赞赏,但令人意外唯独你这家伙反而活了下来……。」 「哈哈哈。那么说来您也不是吗――改变风格了吗?您可不像是会来这种危险地带出差的人。那么说来,饥皿木的事请节哀顺变。」 直言不讳地表示哀悼――对此右左为博士以「啊,那没什么关系」轻易带过。 体谅交谈关于共同熟识的人逝世的事这大概是第一次,然而彼此却都像没提及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总觉得听起来像是不同物种在谈话的感觉。 插不上话。 「那,有什么成果吗?做像是在糟蹋美男的土气举动――搞得自己汗流浃背的调查情况是?」 「哼ー嗯,该怎么说呢。对我们而言能说是成果的东西――不过也许正好呢。可以把里面发现到的这个送还给你们。」 这个,给我们? 酸汤课长从背著的背包中取出的是―― 「!!」 足以让冰上瞠目结舌的东西。 不,『那个』在地球扑灭军的道具这意味上,和扔在花圃的收容箱相同,在冰上的上司所残留的痕迹这意味上,也和烹饪教室的使用痕迹相同――然而『那个』所持有的含义完全与先前不同。 大太刀『破坏丸』。 也是他带去四国的行李中最大的科学兵器――的手把? 手把……不,用那种说法某些人会被激怒吧,正确来说是刀柄?总之是刀柄和护手――而折断碎裂的刀刃部位,遗失了。 令人毛骨悚然。 在吓得全身狼狈不堪的意味上,冰上目前的打扮也相当狼狈,然而至今为止处理掉上百只『地球阵』,让地球扑灭军得以自满的兵器现在却面目全非还回来。(译:这里用了総毛立つ、尾羽打ち枯らす、身缮い,等等文字游戏,翻译能力不够姑且这样。) 说起来构造上这科学刀剑会有『折断』这回事吗?开发室的落雁吉利要是看到自己的作品变这副德性,搞不好都会哭了。 「……哼嗯。」 不愧是右左危博士(尽管也许是跟自己部署无关),像是冰上动摇的样子完全不见著,但就连喋喋不休的她也罕见地不再说闲话。 平常这时明明会回击一、两句讽刺的玩笑,却只是把『破坏丸』的残骸收回来看个仔细。 「谢啦。」 「不客气――啊,用不著担心。您那边英雄君似乎还活著。不过正如所见他也失去仰赖的武器……」 如此说道的酸汤,不禁让冰上想追问一番,但在此表面上还是装作没反应。 光说英雄还健在也高兴不起来。 也不保证那句话是真的――糊里糊涂随意反应只会被当成笨蛋。都打扮得像笨蛋了还要被别人当笨蛋看待吗。 无论看起来是多绅士的美男子,还是亲自出于前线的工作勤奋者,这男子导致四国现今的处境,即便还说不上是主因,但至少是远因以上是可以确定的。 说起来会在他所谓的危险地带与旧识的右左危博士相遇本身就不太自然――不可能当作偶然就算了。 做好等待,张开显而易见的陷阱――是要将某种错误情报传达给冰上她们的计画?最险恶的,就连这男子不是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的可能性都―― 「不用那么警戒也没关系喔,冰上小姐。」 像是注意到从这里发出来的视线,酸汤课长看向冰上说道――目光却一直避开。还以为要做什么动作,多半是纯粹是不知往哪看才好的样子。 顾虑到令人发火。那先暂且不提, 「不用那么警戒也没关系……是?」 冰上以一副自己身穿女式西装的形象,精练地回问过来。 「尽管要浅薄提防你是不可能的。」 即便打算采取毅然坚决的态度也间接创造出『浅薄提防』这谜之用语,动摇虽没能完全藏住,但酸汤课长也没言及到那方面,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在这碰到,不是什么陷阱、作战之类的――我也没有要欺骗你们的理由。」 「……那,只是偶然啰?」 「或许是牵连著红线吧。我和―」 虽带有玩笑的口吻摆出姿势,酸汤博士, 「左博士的。」 想继续却狠狠地扑一场空――像被当作讨厌的对象甩开的感觉。见右左危博士本人则是充耳不闻,如听腻他开那种玩笑的样子。 「嘛,不是偶然倒是真的――我的目的与你们相同,所以会同样发现重要地点,会同样进行实地考察也是必然的吧――要说真有不同的地方,就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讨厌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而已。」 「…………」 总觉得那种说法有像是被藐视的感觉――但那纯粹是身高与我方自卑感的问题吧。 探索相同的『重要地点』却能得到成果的冰上她们和得到成果的酸汤课长的不同―― 「不,发现刀柄对我而言也说不上什么成果――不过能让地球扑灭军全自动人体切割机完全粉碎的事实也算是成果吧。」 「完、完全――粉碎?」 「哎呀?还以为不用说到那地步……」 酸汤课长回头看向右左危博士。 由于是故友,似乎能不太顾虑直视右左危博士危险的装扮――尽管冰上看到故友穿成这副德性肯定会讨厌,但那种程度对曾有亲近时期的两人(算上『前夫』三人)也许没什么大不了。 总之,接过视线的右左危博士, 「啊,那孩子是最近才知道魔法存在的新人――连研究员都不是,酸汤君就体贴点说明一下吧。」 随后补充说道。 「那样啊,那――。不,就那把刀的破坏痕迹看来,是出于魔法少女『pathos』所使用的固有魔法『正好』――魔法对科学的胜利。这点,对我们而言是明确的功绩。」 「从我们科学之徒来看的确是不怎么光彩――败北了呢。」 右左危博士说完随意把刀柄扔进瓦砾堆中。酸汤课长在崩坏的校舍中匍匐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但或许那在某意义上带有讽刺意味。 酸汤课长一点也不意外似地, 「啊ー,这样好吗?」 耸肩说道。 「明明好心还给您的。即便是那种破片,我们也可能会分析出地球扑灭军的企业机密喔?」 「不要紧。反正是把被魔法击碎过的大太刀――现在可不能增加负担。」 右左危博士严苛地断言。 「不过实际上我想就算不拿回去,依你们现在那种情况要分析也不可能。」 「呵呵……正如您所想的。」 酸汤课长「真不愧是左博士。现役的呢。」笑嘻嘻地说道――而在另方面,冰上移动了。 不发一语就用服装的魔法飞到崩塌校舍的瓦砾堆上――捡起右左危博士投出的刀的残骸。 所幸没有丢到很里面,冰上伸手就轻松拿到――然后再转个u弯回来原先的地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听两人的谈话。 不过再怎么若无其事, 「在干嘛,并生酱。」 还是逃不过右左危博士的质问。 「为什么感觉还没被发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我没看到?」 「欸? ? ? ……? 怎么了吗,我完全不明白……问我现在正在做什么的话就回答你吧。这个叫做呼吸,是不做就会死的行为。」 「不,我是说刚刚你光明正大飞起来去拿回『破坏丸』的事。不是牢牢握在手上吗,那种服装可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欸? ? ? ……? 怎么了吗,我完全不明白……问我现在正在做什么的话就回答你吧。这个叫做呼吸,是不做就会死的行为。」 「……不,没事。继续在那边呼吸就好。」 硬是蒙混过去了。 不,也没蒙混到就是了。 总之冰上松了一口气――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有点感伤。而且那不是冰上的感伤,而是某人的感伤。 像右左危博士对『破坏丸』没什么留恋,在留恋这意味上,冰上也并非与这把刀有关系――就连实际挥过这把刀的英雄少年也一样吧。 然而如果要正本清源,这把刀是冰上的前任者――剑藤犬个所使用的武器。被说是唯一撼动过英雄少年那颗不存在的心的故人。 即便是不曾见过,就冰上来看像是小姑娘年纪的少女,但关于那点,冰上对她的事心情上一直以来都很复杂―― 就算是英雄少年,也没有要把这把刀当纪念继续使用吧,实际就丢在这里了――但这个,对那名少年而言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吗。 所以才会回收。 不是不由主自,而是参杂各种复杂的心情才回收起来。 嘛……虽然不是不做就会死的行为,但自从冰上来到四国,不,从那天接到右左危博士打来的电话起,有了像是头一次做『工作』的心情。 ……尽管之后做的几乎不像在工作。 「使用得……真是运用自如呢。魔法少女『stroke』的衣服。」 酸汤课长说道――与右左危博士不同,关于她行动的理由并没有多作著墨,反倒像利用她的行为本身藉此把话题转到另个风向。 「魔法少女『stroke』?」 「嗯……您不知道是吗,这样啊。不,虽然没马上就注意到的我也很奇怪,但那件服装,似乎是我认识的魔法少女所穿的服装。」 身为魔法少女制造课之首,的确也许该马上注意没错,但这种场合奇怪的是冰上的打扮。不过布料都拉长到这种地步,要想像出它原先的形状就算是制作人也很难吧 「魔杖『step by step』……,似乎没拿著呢。」 不知为何酸汤博士确认起冰上两手的手腕说著。随后「哼嗯……」做出一副在思考的脸。 「顺带一提魔法少女『stroke』是把破坏这校舍到这副德性,固有魔法『激光炮』的使用人。」 「……是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冰上姑且先同意回个应――虽是早已明白的事,但一听到实际上这破坏是出于一名少女的行为,就变得难以接受。 既没使用任何兵器,也没消耗任何能源,就做出如此骇人暴虐的事――而且还说在实验阶段。 「那知道我穿的服装,是哪位魔法少女酱的衣服吗?」 右左危博士顺势抓住机会,向旧友提出如此问题,但酸汤课长在此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因此而无视, 「吶,左博士,我有个提案。」 回击过来。 「提案? 什么提案?」 右左危博士既没表露失望也不失警戒――在敌人地盘能这么坦荡荡,心脏还真是大颗。尽管光能以那种打扮坦荡荡就够大了。 「同盟这提议如何?至今为此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如果想进行不明室和魔法少女制造课的共同研究的话――不,虽然提出同盟的是我――但不是和我。」 如此说道。 相信冰上小姐的温柔――如此说道。 「有个想让你们组成同盟的孩子喔。作为clear游戏的候补,我也非常关注她,但总觉得就这样下去她也许就会丧命了。虽想尽可能关照――让她跟上游戏,不过我再参与下去,会破坏游戏平衡的,所以之后想先交给你们。魔法少女『stroke』――名子为手袋的女孩子。」 「手袋……?」 瞬间。 右左危博士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说是预料之外以冰上来看更像是近乎意外不明的要求她也不是没吓到――然而更惊讶的是右左危博士居然一脸惊呆的事。 对右左危博士而言是更意味不明的提案――吗? 「……手袋,该不会―」 「没错――名子很稀奇所以记住了呢。是八年前你的前夫同时也是我的挚友,饥皿木鳗先生关照过的她――话虽如此,更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姓而是名呢。手袋鹏喜(てぶくろ?ほうき)。」 酸汤原作百感交集地说。 「因为是魔女飞翔的扫帚(ほうき)呢。」 第7话「层层逼近的植物!魔法少女与科学女子。」 0 善与伪善是完全相同的行为,差别在于你朋友做的是前者,而你敌人做的是后者。 1 尽管故事和厮杀渐入佳境,但想先公开一次现在参加四国游戏每个人的现状,讲仔细点是位置情报。 那情报并非谁掌握住全部的情况,而是以描写技巧中所说从『神的视角』捕捉到的情报,反过来说,越知道其他玩家的位置情报,越有条件让游戏展开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比如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获得『英雄的照料人』这荣誉的冰上并生,与同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室长,从后台被硬拉上舞台,也是让部下发起政变的研究者左右左危博士,她们来到四国的事大部分的玩家都不知道。尽管最终成为clear玩家的可能性很低,但岂止是位置,连参加没参加几乎都没被谁得知的情况下,是还算不错的条件。 她们目前在香川县的某所国中。 是英雄少年开始冒险的地方,路上几番波折的她们终于抵达起始点――说是出发前的准备,倒不如说是花时间换好衣服的感觉,幸好冰上也习惯得差不多――习惯可是非常可怕的玩意。 虽真正恐怖的是她们身穿的服装。 先不管冰上如何,右左危博士从一开始就几乎不把自身装扮当作问题看待――即便同样是才女,在经验方面冰上尽管不甘心但仍在心中佩服右左危博士。 但经验老道才正是问题所在――现状她们与右左危博士的旧事,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要说是这次四国游戏黑幕般存在的男子,酸汤原作相遇,而且被他『请托』意料之外的事。 想请她们『帮助』某位魔法少女这委托。那到底是是吉是凶,现在不得而知。 而且那名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stroke』。 濒临绝种的手袋鹏喜。 半信半疑仍盲目听信幼儿期的『诊断』,一直以来珍惜自己这个种族的最后成为了『魔法少女』,在某种意味上算是达成梦想的少女――因实现又失去梦想的少女手袋鹏喜,追逐一级河川吉野川的泛滥而得知位在德岛县大步危峡,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遭受到的『破坏』,却折返顺流而下――照河川原本流向来看的话――想探讨泛滥原因(虽然她意志也没积极到哪去,本来的自觉也近乎『下意识』的行动),正往乾涸的吉野川河口前进。 虽然不需谨慎飞在空中穿越遮蔽物,但毕竟和魔法少女『pumpkin』不同没做过『飞行』训练,始终也没有训练的动机,因此互相抵销下飞行速度也没快到哪去……。(译:原文是写『giant impact』,但有刻意做飞行训练的是『pumpkin』,所以我认为『pumpkin』才对。) 手袋鹏喜从左右左危博士来看,是前夫――饥皿木鳗的『诊断』对象,对冰上并生而言,则是现在被迫穿上这件羞辱服装本来的持有人,但就那种缘分而被委托要跨县境去援助也太不讲道理――说起来本身就不认为酸汤原作的委托有道理在。 然而在她们寻找人造人『悲恋』与英雄少年之际,作为下个指标的杵槻钢矢和登淀证――要帮助曾经(虽也没多久以前)与魔法少女『pumpkin』和魔法少女『metaphor』两人同队过的手袋鹏喜,绝非毫无益处――大概。 也许不用说是在白费功夫。 至于她们对此『委托』得出什么结论先往后延――下个位置情报是杵槻钢矢。 魔法少女『pumpkin』。 虽曾经一度与冰上她们异常接近,但两方却没那自觉――甚至连『与静音直升机错身而过』的自觉都没有。 身为魔法少女却脱下服装骑上科学产物自行车『恋风号』的她,岂止不好说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根本就像要叛变组织一样――总之从相当不利的状况开始胜负的她仍顽强、坚强地生存下来,现在正往爱媛县的松山市――绝对和平联盟总部前进。 被黑衣魔法少女追赶在身的她虽寻求庇护的场所,同时也算是为了更深度探查四国游戏的真相,但位置情报的重要性就在这,实际她之后会在爱媛遇上追赶她的黑衣魔法少女,而如果运气好不会见到的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人会出现在『summer』队的地盘香川县。 (位置情报が大切だというのはこういう点であり、実际には彼女はこの先、爱媛で自分を追う黒衣の魔法少女と会うことになるし、あわよくば会わんとしていた魔法少女制造课の人间は、元々チーム『サマー』のテリトリーだった香川県にいたりするのだから。) 这么一想她默默骑自行车一心一意的姿态就显得有点滑稽,话虽如此光是在与『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更多的英雄』组成同盟的状态下还存活著这点,她依然拥有很高的评价――此外,另一个『基准』的登淀证和英雄少年相遇后不久就丧命了。 若要说到那名英雄少年――首要关键的『他』现在正在哪做什么,好不容易从大步危峡的泛滥中九死一生,不,该说是九生九死仍顽强复苏的他,切换目标正往高知县桂滨前进。 至于原先为何要去大步危峡,理由几乎和杵槻钢矢前往爱媛县本部的理由相同,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追捕者,另一方面也想知道四国游戏的真相(尽管不像他所考虑的,追捕方没在追捕他),采取从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大步危峡,转往传闻有绝对和平联盟高知本部的桂滨方向前进,是个妥当的选择。 顺带一提桂滨有高知本部的传闻只是谣传,他们会扑了个空,不过那也是未来的事――现在的他与同行者们正体会到高知县的辽阔。 同行者,也就是和他位置情报相同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和谜之幼童酒酒井缶诘――英雄少年和地浓凿是因为与杵槻钢矢结为同盟的关系,与她会合虽也是目的之一,但如今却各奔东西,分别前往松山和桂滨。 再加上谜之幼童酒酒井缶诘也是杵槻钢矢的『目标』――然而被委托搜索的地浓凿尽管距离很近,在这时仍没发现那名幼童的重要性。 然后还有一人――应该说还有『一个』,左右左危博士的『发明』兼『女儿』,更同时是地球扑灭军对抗地球战争的第二个王牌,总之在此将极为重要的人造人『悲恋』的位置情报公开的话,为了寻找『她』才决心穿上魔法少女服装的冰上并生会懊悔得要死,为何人造人『悲恋』这时连抵达四国都还没抵达啊。 虽然『悲恋』破坏不明室的实验室,要击沉四国岛而提前出发,但结果却是追在后头的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抢先到达――与其说是没办法、不得而知的事,不如说这『后来居上』是地球扑灭军引以为傲的头脑,右左危博士都完全意料之外的展开。 与考虑到所有可能性会被主观左右的人类不同,正因为电脑有网罗全部模式的优点,『悲恋』才躲避得了追捕者――不过就算人类想到那可能性,『游泳去四国』之类的选择也是不可能的可能性。 『悲恋』判断那是隐密登陆最适当的方法,实际上也没错――总之现在的『她』还在太平洋上。 不在的人事物要被发现根本不可能,客观来看现在冰上她们根本是白跑一趟,但从另个角度来看,也有可能变成『预先埋伏』对方的情况,虽蛮滑稽的但也没到愚蠢的程度,状况并不坏。 正是位置情报与右左危博士的判读不同,『悲恋』之后才会与英雄少年会合――问题是在那之前她们被迫进行游戏到什么地步,也有直到那时是否还能活著这点。 四国游戏是款『与死亡为邻』的游戏,而成为异变根源的规则对谁都是平等的。 ……提及其他参加四国游戏的魔法少女们的话,关于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所属的『winter』队,除了地浓凿以外全员也不幸迎向gameover。 『summer』队崩坏的背后虽与外部登场的英雄少年扯上不少关系,但『winter』队的情况则纯粹是输给四国游戏――与四国三百万人的居民一样是『输家』。 相较于四国左侧,『winter』队可说是直接承受右侧被情报封锁的不利――尽管『summer』队也一样被情报封锁,但在她们队伍里有经验老道、万事通的魔法少女『pumpkin』在,大大弥补情报不足这点。 反过来说,为何在『winter』队的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会保住性命,正是因为她与别队的魔法少女『pumpkin』私通的缘故。 要是『winter』队有优秀又使用高度魔法的魔法少女,肯定会深刻明白在战地中情报的重要性――回过头看,说到持有四国游戏一定情报的左侧魔法少女队伍,『autumn』队与『spring』队这时在做什么,她们正处于赞不绝口的『春秋战争』中。 『春秋战争』。 反倒是情报过多的结果,虽也是『实验』的一环,但传统派的『autumn』队与武斗派『spring』队从以前关系就不好,双方不是为了clear游戏而战,而是要互相扯后腿而斗,处在拮抗、战且均衡的状态――总之哪边的魔法少女们都动弹不得。 不是作茧自缚,而是作茧互缚。 硬生无视她们陷入苦境的内心纠葛,从其他玩家的立场上来看『春秋战争』,那宛如就在说『您先请过』般绝妙的好机会――如果她们舍弃私情,『autumn』队与『spring』队肯互相协力的话,或许就能轻松clear四国游戏,但赛局理论(game theory)未必会引导出最佳解。 不过四国游戏『被轻松clear』可不是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所喜闻乐见的,最后是担任助手工作,非玩家方的管理者,黑衣魔法少女――『白夜』队的每个人。 黑衣魔法少女『space』。 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已故)。 黑衣魔法少女『scrap』。 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 黑衣魔法少女『spurt』。 负责管理营运四国游戏,性质不同的――如果按事实来说才是本质的魔法少女们。她们的位置情报在此也不公开――毕竟她们的工作始终要暗中执行,同时她们的位置情报又要看参加的玩家而定,没有一定的活动,也无法被确认。 硬要说的话,她们五人照各自被分配的任务来行动――然而从队员的其中一人,用『水』魔法让地球扑灭军的英雄断气一时,惊人的魔法少女『shuttle』丧命的事就很容易理解,连黑衣魔法少女,站在管理方的性命也并非被保证著――从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或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成员几乎全灭的事也明瞭,虽说在情报战上占取不少优势,但她们也和其他魔法少女一样,『与死亡为邻』的情况是不变的,在广义上她们与其他魔法少女一样是『实验品』。 可悲至极。 尽管如此可悲,但现在能公开的位置情报到此为止――附带一提,据被同盟伙伴的英雄少年勾引住的杵槻钢矢所言,还有一名张开障壁对外隐瞒四国异变的魔法少女在四国某处,但至今仍不见身影。 四国异变的全貌依然被谜团层层包围――被障壁给包围。 2 「之前就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单纯呢――clear四国游戏的确能解决四国的异常事态,但这终究不过是场实验。」 飞在正侧边的右左危博士突然开口说道――冰上本来也是个精明的人,不一会工夫就习惯用魔法飞行,自然也不再帮忙引导并排前行。 有人替自己引路也挺轻松的,不过已经够了,不堪想起持续盯著年上女子内裤的痛苦――并排飞行也比较容易谈话。 「实验……是啊。酸汤先生也这么说――倒也没完全说出来就是了。」 「而且那家伙也并非全部都知道――嘛,这次事件因失误起发的异变谁都不清楚全貌也是个问题,但那先暂且放在一边。四国的事就不用说了,与地球战争的事随时都得惦记著――明白吗?并生酱。」 「是……」 含糊不清地回答同意。 推测多半是不满和酸汤课长交易的右左危博士在说明答应的理由――对她说那种说明只会觉得被唬弄。 进一步考量到整个局势,该看准未来行动――冰上平时也对自己的上司叮咛著,然而一但轮到自己也无法如此理解。 大概叮咛的人是她讨厌的对象吧――嘛,说不上是讨厌,冰上不太能信任酸汤原作也是原因之一。 「美型的人一般都不能信任呢。」 「那样听来似乎没什么好恋情过呢,并生酱。」 「请别岔开话题――doctor饥皿木的事我还是知道的。」 没错。 在冰上与她弟弟一同受右左危博士进行极非人道的『炎血』改造手术、尚未离婚之前,左右左危叫做饥皿木右左危。 因此冰上其实和饥皿木鳗见面过――老实说没多印象深刻,但反过来说是右左危博士的伴侣就没什么好感。 「想帮助doctor饥皿木曾关注过……,也就是立场和上司类似的少女,我们是这么被委托的吧?可是――」 「依我对酸汤君的理解感觉是――不,自从和前夫离婚以来基本上没再联系,没联系就这样无声无息隐没,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右左危博士玩完不谨慎的文字游戏后说道, 「你的英雄君即便在是我前夫历代的患者中仍是鹤立鸡群,他人所望尘莫其的存在。而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酱如何我是不知道,但在我不知道的这时间点上也能断言她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酸汤先生起码是重视的对吧?」 「是啊。我前夫和酸汤君的想法都……不过价值观是不同的呢。当然和我的也不一样……」 那不用说也知道。 和你价值观一致的人根本不存在――虽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两人又从香川县往德岛县折返回去。能飞行最短距离这种『魔法』来看是极为便利――不。 比起说是便利,更可说是毫不费力。 起初想到四国游戏(这名子是从酸汤课长那听来的。因为容易理解,决定与右左危博士之间也使用这个名称)是以四国全境为舞台时,还认为对人类个人游玩而言范围也太大了,但如果有这么狡猾(以普通人来看)的移动手段,四国绝对算不上是『过于广阔』吧。 地球变得越来越窄――是这种玩意吗。 人类不断增加的话,藉由移动速度的高速化――到哪都会变得狭窄。虽然也有正是因为人口增加,地球才会发动『大声悲鸣』的假说,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种『飞行』也许会成为地球最先攻击的目标。 对抗地球的战争……。 四国游戏的『未来』。 这始终只是过程……。 ……最后,虽抱持不满也没其他手段与提案的冰上无法对右左危博与酸汤课长成立的交易插嘴,就这样唯唯诺诺地并肩飞行,然而不满不服的心情仍表露于脸上。 不将感情表露于外原本是冰上所得意的,也许是那方面真正松弛了――但原因怎么想都是这件服装害的。 因服装而败露的不服。 「答应交易的理由是能得到必要的情报……,再加上手袋鹏喜是所属『summer』队……这队伍的成员,或许会成为找到杵槻钢矢的线索,是吧?」 像在确认般冰上如此询问。 顺带一提登淀证死亡的事已经从酸汤课长那听来――细节虽没告诉她们,但多半是和上司相遇不久后丧命了。 终究只能觉得可悲。 杵槻钢矢似乎还活著――详情也装不知道被敷衍过去。 「让您听这么无理的请求,我也想告诉尽可能告诉左博士您,但紊乱的对等条件我个人可不欢迎。作为组织成员的意见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我能做的只是让条件平等――」 说这么多就是『请自行调查吧』。 「刚刚可是二对一耶……」 冰上说道。 虽有点胆怯,但换个想法就口吻听来是挺不甘脆的。 「这边也有『炎血』,要拘束他打听出情报也不是不行吧?」 「什么啊。说得像要拷问我朋友一样?」 「……失言了。不过……委婉来说也不可否认想乾净俐落打倒眼前最终boss的心情。过分解读的话,他会向我们提出那么次要的要求,或许是要藉此逃离我们也说不定。」 「那推测还真是命中要害呢。」 右左危博士平淡地说。 冰上所注意到的事,右左危博士果然也在思考吗――明知有那种可能还答应交易,一定有内情在才对。 不过就个人认为那是只对于右左危博士本人的内情。 「不不不,虽说得有点晚,但我姑且也是考虑过的,擒拿住酸汤君,用非人道的拷问来暴力解决四国游戏的作战――希望这件事只有你我之间知道。」 「蛤……就算不保密,我想酸汤君自己也知道吧。」 「但酸汤君既不是四国游戏的最终boss,也不是主谋呢――终究是干部等级,但不是最高层的小伙子。做实验也很难说掌有实权。」 「以地球扑灭军来说,酸汤先生就类似于你的立场是吗?」 「不,虽多少有点像,但立场或许会更低一点。要说的话比起我你的上司,英雄君更接近酸汤君所站的位置。」 「…………」 要真是如此还挺令人意外,不过都有室长或课长的头衔还奔走现场这点确实一样。 一方被称为英雄,另一方被称为天才。 舍弃徒有其名的管理职位。 ……或许连被组织当成麻烦的意味都『很近』吧?尽管酸汤课长受到什么对待并不清楚……。 「说是这么说,由于这次事件导致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几乎都毁灭了。结果酸汤君就顺势攀上最高层的样子――但这可不是擒首就结束的简单游戏。不如让酸汤君继续生存逍遥法外――对面想的肯定也相同。像我们这种异端份子还是放任不管比较好。」 「互相试探对方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了在游戏结束后建立友好的关系……,为了建立出更良好的条件关系,在此才不选择战斗是吗。」 『看准未来』的意思吗。 考量到今后与地球的战斗,的确得想办法让四国游戏这祸转为福――再怎么说都以像是自灭的形式削减三百万名人类。 不是在追究责任,而是在追问未来――当然那只是理想论、说法的问题,总之右左危博士所说的是要有效率并吞支离破碎的绝对和平联盟吧。 在美好表现上却是有意义的。 即便是酸汤课长现在也如此期望……比起说是保护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彼此的今后,顺势巧妙避开自己被拷问的展开吗? 这样就好像冰上在聪明人之间的交锋被独自甩下的感觉……,尽管没到劣等感的程度。 老实说都觉得自己思考过头像个笨蛋一样。 「也就是说酸汤先生面对二对一的情况仍表现得如此余裕,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为『魔法』专家的价值――吗?知道自身的利用价值――对吧?」 「利用价值啊……也许吧。毫不畏惧自己被利用――嘛,尽管就结果来看我们才是完全被利用的那方。」 不过也因此知道我自己的利用价值――宛如在对抗般右左危博士得意地露出微笑说道。 只要有利用价值,就没有被杀的理由,也没有蛮横处置的必要――不得再次确信是名聪明绝顶的人物。 可是那种简单的理论不太觉得有考虑到既不思考将来,也无法理解其中利用价值,就冲动采取行动的人也不占少数的事。 还是连那种事都知道? 比如右左危博士知道自己随时都会被冰上的『炎血』燃烧殆尽――如果是认为『不可能会做那种事』而小看自己,那还真想教教她根本是场误会。 既然魔法少女服有一定的防御力,认真给她来一发……也不是没想过啦。 要是现在处理掉这名博士,正如火如荼的四国游戏事故也能解决的话…… 犯罪冲动慢慢萌芽增长。 也被称作杀意,但『如今自己是这身打扮』就取消了这用词。 到底在干嘛、在想什么啊我。 「而且――」 就在如此思考的时候,右左危博士开口说道。 在这绝妙的时机。 「虽说是二对一,我方也有『炎血』――要战斗的话我们或许会输也不一定。」 「欸?」 「别误解喔,我可不是瞧不起并生酱的『炎血』――毕竟那也是我相当自满的杰作。」 即使那样补充也不会高兴。 比说没有用更令人气愤。 「酸汤君可不是什么策略都没有就一人出入那种危险地带的家伙――并没有期望自灭喔。」 「……也就是他在那里有准备贴身保镳……强大伏兵的可能性吗?」 不是实际上的二对一。 如果是这样也能理解他如此余裕的态度。 「嗯,就是那样。或是即便独自一人也有对付我们两人的自信。」 「那……又怎么说。他感觉还挺瘦弱的啊。」 「跟瘦不瘦弱无关。就连并生酱这种一定程度的美女都会烧尽周遭一切不是吗。」 「烧尽周遭一切的事我一次也没做过……,还有说什么『一定程度』―」 「啊啦。否认的不是『美女』而是『一定程度』啊。嘿ー,对自己还挺有自信的嘛。」 「…………」 被当笨蛋耍了。 「酸汤君是强在有自信……吧?能胜过我们的自信……不,不太可能预测到会在那里与我们相遇,应该是在四国游戏遭遇危机时所对应的防范措施吧。」 「……是说他自身也使用什么魔法吗?」 尽管没穿著服装。 不,那是理所当然的。 过分的恶趣味――然而服装没必要设计成魔法少女的款式,极端来说他身上穿的那件作业服就是他的服装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制作人――设计方的人,是非常有可能的。虽然还没亲眼见识过还不清楚,但就连让持有人得以使用固有魔法的魔杖设计也一样。比如说那头灯是魔法手杖的替身之类的……。 与心中印象不同的魔法服装……冰上虽恨著设计出这种魔法少女服装的奇葩,但实际想像把现实感横溢的作业服作为魔法服,就没有那么梦幻的感觉。 兵器与设计的先锐性是吗……。 然而右左危博士则回, 「不,仍在实验阶段的魔法是不会亲自使用的。就算不讨厌出入前线,酸汤君也不是把自身搬上实验台类型的学者。」 「……把自己当成实验品的伟人轶事还挺多的呢。」 「愚人自作谑的轶事也不少喔――就因此而丧命的研究者更大有人在。因为抬举过头后续就争相模仿,必须得留意呢。」 「……那么左博士你,又是哪一边呢?」 顺势冰上提出了质问。 「以我的见解来看,你是会把自己当作实验品的类型啦……」 毕竟这个人岂止是自己,连自己女儿都拿来当实验品――而且不管伟人也好愚人也罢,多数的轶事就常人的冰上来看都脱离常轨。 疯狂程度完全无法跟上。 「呵呵呵。嘛,我的情形是谁都不会效仿跟随喔――被发起政变也好,被人唾弃也罢,就像那边的磐石般稳如泰山。」 「那就不叫磐石好吗。被发起政变的话别说是磐石了,连浮石都不是。」 「总之我想酸汤君自身是不会使用魔法的,也没被逼到那种程度。」 「没被逼到那种程度是吗,那个人。明明四国是处在这种情况下……心脏还真大颗。」 「的确是危机没有错,也许是化危机为转机吧。」 「尽管觉得危机还是危机啦……那,果然是有准备伏兵啰。」 「很难说……但似乎有协助那家伙调查的人存在。如果不是针对我们所设下的陷阱,那为什么要埋伏伏兵――是持有对魔法的免疫吗?」 「免……免疫?」 「也就是所谓的能力无效化――在漫画或动画之类的很常见,并生酱不知道吗?封印魔法的魔法――」 右左危博士些些微慎重地说道。 「――如果持有封印魔法的魔法,会在现今四国有那种余裕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也没什么根据或佐证就是了――但一般来想的话,当实验魔法般的力量之际,不可能不做安全措施吧。」 「…………」 能力无效化――正如左博士指谪冰上是第一次听到,但没有愚蠢地一问再问它的意义或性质。 然而回过头来想想――在这高空一想脸色便不得不煞白起来。 俯视这片宽阔的山林――要是『飞行』魔法的效果被消除就会倒栽葱直直落下,想像那画面便马上对魔法这股习惯的力量不太放心。 不是像先前做『炎血』实验那时是魔法抵销科学,而是科学抵销魔法时该怎么办――虽然做了如此想像,但感觉那作为更迫切的问题逼近而来。 「不不不,这只是我恣意想像预防措施的一个例子罢了――实际上那的确也是强而有力的安全措施没错。只要有那玩意,四国游戏就不会举办了吧――防范住未然的悲剧。而且就如并生酱所思考的,封印魔法的魔法哪谈得上是安全措施,连自身都会陷入危险――安全措施必须得像安全措施。」 「像科学一样预防措施也是必须的……?」 「大概吧。那也被称呼为伦理――不过会直白说出那种词汇是地球扑灭军吗?」 「……总结一下,酸汤先生尽管不是完美无缺,但推测持有某种对应魔法或防御的策略,所以我们即使考虑到将来也没办法对他出手对吧。」 冰上像是在讲给自己听似的说著。 像是要劝说、说服自己一样。 其实自己都明白,是心理问题。 作为实际问题对右左危博士来说,是不想打破旧识在现况下几乎是绝对和平联盟头领的局势吧――被看到这身不成体统打扮的心情也让攻击、打倒酸汤课长这直接又稍微欠缺冷静的冲动抑止不少。 「既然都得到魔法少女服……,我们是否有边思考四国游戏的著落点边玩个尽兴的必要――」 「不,还说不上那种地步――四国游戏被clear时,通关者会入手的『究极魔法』到底是什么至今还不明瞭。」 「……搞不好『究极魔法』正是你先前说过的魔法无效化也说不定。发动此魔法来解决四国的异常――不,那反而是背道而驰的行为,会让『魔女的复活』更加艰难吧。」 如果是让魔法无效化的魔法,不就像杀死魔女的魔法吗――根本是本末倒置。 这么一来还是思考为打倒地球的魔法比较妥当――要是绝对和平联盟入手『究极魔法』,或许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势力范围会因此有所改变。 「……说虽如此我们从旁插手的clear四国游戏也不一定能得到『究极魔法』,横刀抢夺功勋感觉也会遗留麻烦的磨擦与祸根……要是我、并生酱、『悲恋』酱或英雄君clear了四国游戏,到时必定要有相对应的理由……藉口呢。」 「欸……」 为了有个藉口,才会答应酸汤原作的请求是吗――完全是政治上的交涉。 虽然对右左危博士而言,回收『悲恋』这第一目标尚未完成前还不能看得太乐观,然而预测到入手魔法的一角,就姑且不会受地球扑灭军处分的缘故,她连未来的未来都能建设性地考虑到――说是建设性不如说是建前性才对。 撇除情绪上的问题,那对冰上也不是件坏事――尽管有各种抱怨与不满,以冰上的立场如果那是联系自己上司的一条途径,要支援手袋鹏喜这名少女――要支援魔法少女『stroke』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魔法少女『stroke』。 使用名为『激光炮』的固有魔法,与杵槻钢矢和登淀证一样所属『summer』队的成员……可是就冰上正穿著她的服装来看,严谨来讲现在的她很难说是魔法少女『stroke』。 穿著别人的衣服。 而且还是所属同一队伍,『summer』队魔法少女『cogen』的服装――至于魔法少女『cogen』在做什么,她和登淀证一样早已丧命了。 被手袋鹏喜杀死的。 尽管似乎是正当防卫――但在现今四国的『正当』到底是什么,也一次次算在比较重大的问题之内。 不过回答那问题并不是冰上的工作――该思考的是要如何面对杀害同伴,精神状况恐怕不太平稳的少女,要如何从她身上得出情报。 目前她持有的固有魔法不是『激光炮』,而是魔法少女『cogen』的『临摹』,复制魔法的魔法。 虽不像刚才让魔法无效化的魔法,听起来感觉是种优秀且特殊的魔法――也可说那才是不管面对什么魔法都能把状况带入平衡的预防措施。 然而冰上很快也想到它的弱点――面对魔法以外的攻击有多残酷脆弱。无法对应――宛如一名普通少女的身躯。 「早岐澄香。」 右左危博士开口说道。 「――吧?魔法少女『cogen』酱的本名。」 「欸?啊,是。酸汤先生是这么说的――那又怎么了吗?」 「不,虽然以我们的观点来看,是你的室长、我们的英雄使勉勉强强生存在苦境中,团结一致的『summer』队陷入毁灭,但就酸汤君他们来看,认为是早岐酱那名问题儿童的缘故『summer』队才如此溃散。」 「暂且不提杵槻钢矢这名超乎队员平均年龄的孩子,在队伍中最有问题的问题儿童是早岐酱――而击退那名问题儿童的手袋酱便成为与其说是绝对和平联盟,不如说是酸汤君个人的重要人物。果然是有想让手袋酱获胜的契机呢。」 「器重到那种地步――是吗。即便是我们也不能以半调子的心态与她见面呢。搞不好支援不成反倒会被杀害也说不定。」 「原本就没打算以半调子的心态作业啦――但要一口断定是否是器重并不清楚。让容易操纵的女孩子获胜会比较好之类的,或许是极为凶恶的想法也说不定――比起像我或杵槻钢矢一样不用一般方法行动的孩子,clear游戏的玩家还是那种孩子会比较好。」 「…………」 自己比弟弟更容易摆弄――像是被这么说的感觉,那与其说是过度解读,到不如说是冰上自己的被害妄想。 尽管实际承受著伤害。 「在这空想也不是办法,就去会会手袋鹏喜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吧。即便是使用对魔法有相当杰出应对力的固有魔法,对上我们科学之徒也是无用武之地――何况是手袋酱还没用惯的魔法。」 「……回头过来想想,专门杀人的魔法根本不需要吧。只要有刀剑之类的――不,甚至刀剑也不用,徒手就能杀死人类。」 「也是――就连一声悲鸣也杀死二十多亿人。」 「…………」 那么说来最初这场四国异变还被外部认为是『地球对人类发动的攻击』。 那里既是起点,同时也是支点。 虽然冰上从一开始就感到某种违和感……,但没有到想大声否定的程度,说是地球搞的鬼就理解成地球搞的鬼。 要是如此――开始浮现出可怕的想像。 「结果实际上既不是『大声悲鸣』,也不是来自地球的攻击,而是魔法起因的实验失败……」 「呵呵。那么来想还真是不可挽回的白费工夫呢。」 右左危博士意外地只是笑笑带过――还以为肯定会举出什么依据来否定。 是没有否定的必要吗? 冰上也没打算追究因『大声悲鸣』导致二十亿人的虐杀是否真的是绝对和平联盟所造的孽,但左博士的态度给人种不安的感受――是看透到那方面,在玩弄冰上的情绪吗?身体心理早就被玩弄够了吧――尽管是有点语病说法。 不知不觉间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是边说边飞时的漫不经心吗? 无须魔法无效化就坠落可笑不出来――冰上, 「左博士。」 搭话后提升飞行高度。 「嗯……」 右左危博士也跟了上来――虽变成短时间以冰上带头的形式,不过她很快就并排在旁。 「现在,看得到我的内裤吗?」 「看是看到了,不只是现在,一直都看得到。」 「酸汤先生是位相当冷静的人――但以这身打扮在正值青春的少女面前,不觉得有点太过刺激?有防御机能的话确实是脱不得,但还是顺路去哪里的商店穿件外套会比较好。」 比如长羽绒衣之类的衣服,冰上说道――想像要参加非穿礼服不可的晚会,该如何度过前往会场的路上。 「原来如此,既然不能换衣服,就套衣服在外面的主意。想了很多嘛,并生酱。这么抵抗这身打扮。不过我倒觉得用一眼就知道是同伴的装扮来吸引会比较好喔。」 「根本就不是同伴不是吗。而且对方还杀死了同伴。」 「我指的是酸汤课长的同伴。」 「蛤……」 正因为右左危博士是右左危博士,才会源源不绝思考要凸显这件服装的主意――不开玩笑,也许她真的很自满打扮成这样。 「不尽可能让身子轻盈,在危急时反应可是会跟不上――可能的话,想要裸体行动呢。」 那只是暴露狂会说的话而已。 要是这个人解明、分析、确立了魔法的技术,也不难在地球扑灭军以相同布料面积制作军服。 冰上的上司平常以『地球阵』为敌人时所穿的套装『古罗提斯克』虽几乎是全身紧身……但看不见所以没关系。 为了穿给别人看的服装。 ……不过既然是为了吸引『不是敌人』的手袋鹏喜,只要看见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穿著服装不就好了吗――那么思考的话,以如果看见自己原本使用的服装被穿上,那名少女也许会混乱这理由,该穿上长羽绒衣的会是冰上吧。 感觉终于发现到一丝光明。 说是这么说,用逻辑商量的话或许又会被吹毛求疵,最后还是埋藏在内心――商量不成。 ……还有一个不可穿外套的理由,也就是右左危博士所补充的『反应会变迟钝』,然而仔细一想变知道不可能会有那种事――就算是防寒用的外套,无论厚多少衣服始终是衣服,不可能会攸关到生死的地步吧。 在思考的期间――飞行高度又下降了不少。 是闪现出能逃过这羞耻cos的好主意,注意力涣散了吗――不。 会连续两次确实不自然。 「左――左博―」 正想对似乎还没注意到那不自然,并排飞行的右左危博士搭话的那个当下――不自然加速了。 她们眼下这片广阔的山林。 照理距离很远的山林――却已近在眼前,宛如她们倒栽葱坠落一般。 然而并没有坠落。 甚至连降下都没有。 接近过来的不是她们,而是这片山林――构成山林的各种树木,像蛇、套索一样从地表向冰上她们窜升『生长过来』。 虽说不自然。 但又挺自然的――因为接近的是自然的树木,难道是错觉吗? 不对,果然还是不自然。 无论是什么样的植物,也不可能突然生长到这种高度――是地球的攻击? 之类的猜疑也不是没掠过脑海。 这种情况。 不会错,这是『魔法』―― 「喀……」 层层逼近的树林枝叶,缠住了冰上与右左危博士――全身宛如被绳索缠上。想逃走周围也都被树林包围,像牢笼――不,像网子一样。 「呼――」 冰上并生――『篝火』大声嘶吼。如悲鸣般。 「fire?ball?earth――」 3 最终,几乎直接证实右左危博士所说『穿长羽绒衣的话,在紧急时反应会跟不上』的危险――间不容发。 仍有一丝希望――一件服装。 实际上要是冰上反射动作的反击再晚个瞬间就无能为力了吧――趁还有空隙、还有意识能发动『炎血』的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们。 不过可惜的是如果依那种藉口要『两人中的某个人』来穿长羽绒衣,会穿上的也不会是冰上――在右左危博士既没战斗力也没战场经验,现实而言她也疏忽两次的高度下降――看似是高度下降,其实接近的是森林本身的事实下。 那方面与其说事实战经验上的差距,倒不如说是和头脑聪明不同的野性直觉与切身感是右左危博士特别迟钝的――也是为了弥补那经验上的不足,才会与曾在前线作战的冰上结为同盟。这么一来即便要用外套遮掩服装也是右左危博士那方。 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明明两人都走在死亡边缘,却以这身打扮越过地狱好几层――那先暂且不谈,现在的状况同样也不可置信。 尽管一口气用『炎血』边烧断缠绕自己肢体的枝叶边救助右左危博士,仍被压倒性数量、一次次袭卷而来的植物给吞没,这次冰上她们才真正降低了高度。 想逃走的话应该更往上升才对,但『生长』的植物早就远远超过她们所在的高度――冰上判断比起以不断生长的枝叶为目标,索性切入根源还比较好。 这方面也是野性的直觉。 假如是右左危博士来理性判断战况的话,是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吧――宛如成为一团火球般,冰上单手抓住右左危博士以曲线的降落轨迹持续移动。 即便被燃烧的手抓住,也有服装的防御机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算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多少烧伤也得忍耐。 遭受如同整座山林攻击过来的怪异现象,但冰上并生却, 「哇哈哈――」 不禁笑了出来。 虽也有面对久违的战斗而变得亢奋,然而在此之上自己会如此保护左右左危而战,是数日前怎么想像也想像不到的。 不为别人,正是左右左危。 不,刚才也可说是毫无思考的行动――在反射性攻击包围住她们山林的同时,反射性救了她。 明明能丢下不管只救助自己的――理性行动的话明明也十分有可能的,冰上的野性却没选择那选项。 所以才不禁笑了出来吗。 「哇――哇哈、哈哈哈、哈――」 一面包覆在火焰中――一面以火焰燃烧山林。 终于到达地面。 著陆场所是像山谷般岩石裸露居多的地方――穿过袭击过来的树木缝隙才得以在空隙上著陆。 抵达地面后冰上放开右左危博士穿在身上的服装――这次是用双手。 「左博士,请屏住呼吸一下――会烧伤喉咙的。」 不过或许这种注解对向她灌输『炎血』的右左危博士没有必要吧――冰上没等回应就以最大火力向如狙击这山间般从两侧逼进而来的草木,一口气。 「fire?ball?earth――」 一口气――燃烧殆尽。 虽然像闪火纸般,那火焰眩目燃起后很快就消失了――但同时其周遭一带也跟著消失不见。 消失。 正确来说是烧失(烧毁)吧。 在宛如森林大火后,实际上就是森林大火后,『山林侵袭过来』的怪异现象总算来到终焉。 烧尽的终究是周围数十公顷的程度,四周仍茂盛生长著,但那异常的生长完全潜伏下来――看起来只是座普通的山林。 海拔虽比刚才的上升数百公尺……。 「……不要紧吧?左博士。」 暂且,即便如此仍保持警戒的冰上如此问道――受到如此问答的右左危博士深深喘口气。 尽管觉得是姑且解除危机,放下心来的样子,但那似乎只是因为到刚才为止都憋住呼吸而已。 「并生酱,即使你被炒鱿鱼也能用火耕为生呢。」 尽厚脸皮说些自以为的俏皮话。 嘛,对危机焦虑也没讨人喜欢到哪去……。 不愿意被炒鱿鱼才会在这如此拼命。 「搞什么啊,刚刚的是……」 虽然在空中受到攻击时会焦虑,但只要著陆在地面上对应,就感觉没什大不了的。 也可能单纯是冰上初次空中战的缘故――所以脚踩在地上,能使用双手行动的话就能轻松突破现况吧,然而该怎么说,好像预先在攻击自己前就决定撤退的样子……。 「来探风……不如说给人种像在测试我的『炎血』的感觉……你怎么想呢,左博士?」 「不,是中途切换到试探吧――在最初的时候是打算一次活捉下来……还是想一次杀死我们呢,哪一个呢。」 也没什么动摇,右左危博士仍以之前相同语调说话――就算在危机中只被冰上援救什么也办不到,危机一结束也能开始冷静分析、解析。 ……这么说总觉得情况非常不妙,但现在也没思考的余裕――对光警戒周围就战战兢兢的冰上而言,有谁帮忙担当思考的角色就该谢天谢地了。 「会中途切换立场――是明白你的『炎血』非比寻常的缘故。植物法师……不,应该说是『木法师』吧?」 「『木法师』……」 也就是操控草木的魔法少女吧?就算是酸汤课长没透露出『summer』队魔法少女情报以外的机密事项,会有那种固有魔法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是挺不可思议的,然而是在现今四国就十分可能发生的不可思议――尽管不清楚是否会发生撼动整座山林规模的攻击。 光摧毁校舍的『激光炮』就够让人惴惴不安了……。 「慎重起见……还是由我方主动出击,连同整座山林一并烧尽会比较好吧?」 「不,你弟弟的话姑且不谈,以你的『炎血』,那种规模的『放火』还是节制点好――毕竟不是用来攻击,而是守护的火焰。」 「这可是第一次听说。我和我弟弟还被区分种类啊。」 是说笑的吧。 不知哪里好笑就是了。 守护之炎? 「如果狙击我们的『敌人』……有的话,要是现在正观察著我们,被别人看见我方的全力可不好――就像我们不知道她们魔法的真面目,她们也不知道我们魔法的真实面目。」 「……的确如此。」 就实际使用魔法的冰上而言,感觉多少都麻痹了,魔法少女的感受什么的,即便穿上那种服装也看不透,但『不用魔法』也能发出火焰的冰上,以『敌人』的角度来看就相当恐怖吧。 只是,彼此都一样不清楚对方的界限……。 在这种地方陷入上也不是下也不得的均衡状态,对打算要见位在德岛县的手袋鹏喜的她们可是非常不愿意的关禁闭。 然而也不行解除警戒一味地起飞――这岩地在这种山岳地带是难得的空地。 「把我们关住就满意了――这可能性也有吧?」 「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说单纯是想逮捕飞在空中的可疑份子,也许就如并生酱你所说的满足了吧。」 自己是可疑份子的自觉还是有啊。 那真是太好了。 真心认为穿成这样很有魅力也很为难。 「不过,是有明确目的想抓住或处理掉我们的话,光关起来封锁行动是不会满意的。」 「…………」 「和我们不想被刺探自己的能耐一样,对方也不愿意被刺探喔――所以才不打算崩解这均衡状态。既然双方都不清楚彼此的界限,就彼此都不想被刺探自己的界限呢……虽然听起来像是自己主观的推测,但就对方来看,会预测什么底牌都还没亮的我也有类似『炎血』的技能也不奇怪。」 的确。 冰上是知道右左危博士什么底牌也没有,所以做那种提防戒备的推测只会徒劳罢了,但就对手而言,会推测她有『炎血』级别的王牌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如此就不能好好利用对方的『自寻苦恼』吗――幸运的是『火』与『木』的胜负,虽在科学和魔法的对决上很难说,但一般来想相性是有优势的。 『火』可是用『木』燃烧起来的。 光合作用什么的就像提供氧气给火焰燃烧似的――只要脚踩地面彻底防御,一、两座山为对手都有生存的自信。 虽然面对久违的战况焦躁了一下,但直觉没有变钝――亢奋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可是,现在包围她们的山林岂止是一、两座。 说周围全都是山林也行――就像在浓密的树林里遇难。 如果等到对手完全操控周围一带的树林,那就完了――被势不可挡的数量压溃为止。 只好仰赖那不成火候的判读了――可以的话早就这么做了。 不过没追击过来或许只是对方把冰上『炎血』的科学技术看得太高。 「…………」 加上早已明白的事,都是前线时代深刻经历过的――果然战争战斗什么的,就像顶尖剑客间的对决般是无法一直线结束的。 大致的场合会陷入成消耗战――尽管如此,认为『先动的一方就算输』的情况也能说像剑客间的对决吧。 毕竟和虚构又有时间限制的电影不同,死了什么都完了――尽可能想长命点会彼此挖空心思也是当然的。 何况死在现在的四国,连尸体都不会剩。 四国游戏。 不是电影,而是游戏吗……。 「怎么办?左博士。就我个人而言,在此是希望你正好灵光乍现想出杀出重围的妙计啦……」 「不,我可不是灵光一闪型。是踏实累积理论派。要现在马上行动资料有点不足呢――硬要说的话,是想把敌人拖出来和睦相处喔。或许对方把我们看作是『敌人』,但我们未必……嗯,只要停止攻击就完全没有作对的打算。」 「的确……但不在对方面前攻击的话,可是连影子都看不到喔。你觉得在哪里呢?」 「就在空中捕捉我们的枝叶的联动动向来看,我想是目视著我们没错――也就是说距离没差多远,不过也不能如此断言。要是能自动控制树木的话,那就不受限制了――植物和人类相同拥有意志的理论也不是没有。」 「会有吗……无法置信呢。」 「用魔法的话,也许能赋予其意志。」 「……这样啊。」 如果去探求这也许,似乎会没完没了的样子。 多少风险都必须得闯――对手不见得只有一人,要下决心到什么地步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作个参考,左博士。」 「? 怎么啦?」 「想事先询问你――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好?这种情况下。」 「嗯?说到什么程度是――啊啊,说的是『敌人』?要活捉还是杀了也行――这样吗?」 「直白来说,是这样没错。」 虽然杀了也行这像是要向对方负责的说法是想避免的――杀死小孩,而且是女孩子的决断不该交由右左危博士来决定是冰上在这种情况划上伦理的界限。 当然右左危博士没特别纠葛地, 「杀了也行喔。」 如此回答。 尽管是早就知道的事。 「但最好是活捉,再苛求点是想让她无伤无力化啦,不过这种场合下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喔。放心,就算你认真用『炎血』焚烧,这件服装似乎也耐得住――最糟服装也得到了一件。」 「……我明白了。」 既没反驳也没反问,冰上点头同意。 听到那并没有放下心反倒是忐忑不安,然而,但是,对攻击毫无抵抗的人类爱,她可没有。 和地球战斗与其说是对人类的爱,倒不如说是对地球的恨更促使著动机。 即便没到原放火魔,犯罪者她弟弟的程度――她也不是谁都没杀过就站在这里的。 「那么……既然不烧光,那要烧吗?」 「? 什么意思?」 右左危博士觉得纳闷――在战斗方面真的和门外汉一样。授予冰上『炎血』的明明就是她自己。 「不……『炎血』虽然能完全支配火焰,但要我拋弃那支配力。嗯……」 对早已把『炎血』作为自己肉体一部分来使用的冰上来说,这是体感上的知觉,就像『用手抓东西』、『用嘴吃东西』一样,很难说明清楚。 尽管没有说明清楚,一个个取得许可的必要,但即使自己来评价也相当蛮横,弄不好会自灭的作战,所以想事先和很可能会被连累的右左危博士商量,并得到承诺。 「总之说到『炎血』真正的好处,不在于能自由发射火焰,而在于同时能自由消灭火焰……既然不那么做,只用点火、燃烧这方法,来火攻附近的森林如何?」 严谨来说,能消灭『火焰』是种因果关系――藉由让物体『燃尽』、『烧毁』,或在发射火焰的周围配置更大的火,一口气消耗掉氧气而联系至灭火的结果。在做的始终只是施放、发射『火焰』,没有别的。 不过实际上这是连她持有相同『炎血』的弟弟都办不到的技巧――虽然对被称为『火达磨』的他而言,『火焰』原本就越大越好,也没有控制的打算吧。 意想不到,先前右左危博士所说的『进攻』『守护』也许正是那种意思――尽管高层把凭感觉能如此操纵『火』的她判断为『精致巧小』,将理应继承弟弟能力的她撤回后方支援,但也不是没有人看好她精密操控『火』的技术。 「要点是设置最初的火种在山脚下,后面就放一边不管的作战――之后会如何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但这和『炎血』不同,没有界线。只要有氧气与草木,到哪都会持续燃烧。」 「原来如此,真是意想不到的想法――无话可说。」 尽管不像是无话可说,但『真是意想不到的想法』这感想也不像是谎言,右左危博士佩服似地露出微笑。 「说是不符合并生酱、相当暴力的主意……不如说是你弟弟会想出来的点子――也不是呢。那孩子可不是会思考到那种程度的类型。整体来说,像你上司,英雄少年会出的主意吧?」 「……也许吧。」 至少很难说是不同。 这种与其说是荒唐无理,更进一步来说是周边受害也好善后也罢一切都没考虑到,只为杀出重围而特化的战略,确实是冰上的上司,第九机动室室长的作风。 作战适得其反时风险也相当残酷的作风……『炎血』的『篝火』被森林大火卷入烧死什么的,可是连笑话都称不上。 尽管可笑到不行。 服装虽多多少少有防御机能,但想到不能与消防服的包覆面积相提并论,坦白讲很难说是个好的作战――贤明的话,会就这么维持均衡状态,假装闭关自守才是常规吧。 然而以魔法为对手,那常规就难以成立。对常规而言魔法正宛如里技的存在般,身为科学之徒(和右左危博士不同,未必有科学知识)的冰上是这么想的。 「嘛……至少没有反对的理由,也没有其他替代的方案,就这么办。战斗交给你。在此我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打算在一旁指指点点。」 「我明白了――那么。」 取得右左危博士的同意,冰上已经没有迷网,立刻寻找放火点――关于『燃烧物体』的事可说是她们姐弟俩拥有的天赋。 在现代社会近乎帮不上忙的才能,原本姐姐使用在料理上,而弟弟用在犯罪上,退至前线的如今,会以这种形式起了作用――然而。 然而遗憾的是,那才能不会在此起作用――以结果来看,冰上向右左危博士取得承诺的时间是多余的。 或是。 询问杀死魔法少女行不行的时间――两者右左危博士都留意过,尽管是尊重年长者的她,但如果要做出最适当的选择,冰上应该靠自己决断全部、依自己的职责实行一切。 被左右左危这特例的人主导,毫不隐讳就是唯唯诺诺被带来四国,唯唯诺诺到被迫打扮成魔法少女的她,无可否认摆脱不了到哪都会被受牵连类型的认知――作为结果。 两步三步。 作为指令输入延误的结果。 「啊……」 差点要跌倒了。 正当冰上并生要施放『火』的那剎那,为此要向前踏出一步的剎那,宛如被脚下的岩石绊倒般,向前摔倒。 不,不是被绊倒,而是脚踝被抓住的感觉――因此想踏出去也踏不出去。 「嗯……」 低头一看。 实际上――就是被抓著。 被从地底钻出岩石缝隙的树枝――不对,不是树枝,是树根。 「…………!」 对啊。 既然『敌人』是『木法师』的魔法少女――这想当然是该设想、理所当然的可能性。 能增长树干、增长枝叶、让树木急速生长的话――不用说,就连蔓延在地底的树根都能随心所欲地操控也该假设到的。 只要著陆到地面就和空中不同,不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立体的攻击――这判断是自以为是的想法。 只因为人类没看见罢了,『木』在地面下也流通著。 但都太迟了。 来不及。 从山林地生长至地底,迂回到岩地后冒出的树根牢牢抓紧冰上的双脚。 蹲著的右左危博士下半身早已被包覆著――两人的飞行都被封印住。 活捉――不。 树根侵蚀两人柔嫩的肌肤。 刺穿、扎进至肉体――怎么想布下这攻击的魔法少女都对她们有明确的杀意―― 「喀――哇啊啊啊啊!」 在冰上还无法准备好架势的其间,这次是前后左右,甚至连上面枝叶都瞄准冰上她们伸展过来。 不像绳索,而像是尖枪般刺过来。 没有阴影,没有间隙―― 4 「…………」 仅凭一人少女之身就引发不得不大幅重画四国徳岛县山间地图如此超常现象的她――魔法少女『standby』悬停在那片空中、几乎是正上方的位置, 「…………」 完全没有放松警惕――毫无松缓树木缠绕的力道。 即便十之八九是『到手了』,她一丝专注力也不曾懈怠。 不是性格上的问题。 倒不如说她,『standby』整体上都落落大方,使用魔法的方式大多也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因为那缘故也受『space』和『shuttle』三番两次指责过。 尽管说是这么说,她的工作本身就不用挑三拣四,处理完那么庞大作业份量的她也绝不会受到责备――明明往常『做完工作』就闪人飞走的她,却仍有继续观察状况的理由是因为这工作是『白夜』队的队长,黑衣魔法少女『spurt』亲自派发的。 徳岛县上空附近,似乎有些什么――四国的右侧,也许发生了什么――之类的,虽然是基于那种含糊不清,不得要领的情报所派发的工作,然而来自在落落大方粗枝大叶这意味上远超过『standby』,和勤奋能干的『standby』对照下散漫到极点的队长的委托是何等的稀少,正因如此『standby』现在才会战战兢兢面对这份工作。 虽然实际上只是看到两名穿著魔法少女服的谜之(以她十几岁的眼光来看)熟女在空中飞行,战栗且反射性向她们攻击罢了――但那判断本身并没有错。 『白夜』队可是掌握著『所有』现存在四国的魔法少女――那两名熟女不可能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 「不过……『spurt』会亲自行动还真稀奇。那样子使用『火』――可是,远观来看虽还不能确定,那果然不是魔法……,……地扑?是『space』遇到的『古罗提斯克』的关系人……吗?……地扑怎么尽是一些变态啊。」 可以的话是想活捉的,这想法她也不是没有,但没有那种余裕。 面对使用『火』的人是当然的,何况还有另一名氛围深不可测的人――为了健全四国游戏的运营,毫不犹豫事先杀掉才是最善策。 对于做出如此判断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虽有相对应的理由,但在此也有一个联络上的错失。 不如说像是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想背著『白夜』队,私自暗中支援孤立的少女手袋鹏喜才引起的事故――的确是外部者没错,但不知道冰上和右左危博士是为自己上司的委托而行动的『standby』却对她们两人攻击了。 话虽如此,就算知道或许也会攻击吧。即便是上司说的话,要是无法理解就不服从,正是赋予给『白夜』队每个人的权限――也凸显出她们和一般魔法少女们在身分地位上的不同。 本来『standby』就不怎么愿意把情报流通给魔法少女『stroke』――如果只不过是想不分青红皂白想偏袒魔法少女,无论是课长还是上司她都会举旗造反吧。 就是这样才对因为是『火法师』而感知到『火焰』的『spurt』所委托的调查工作更抱持好感。 那时,眼下远方有了动静。 说是有动静。 不如说有爆炸――吹飞淹没著两名熟女树木的爆炸。无疑被炸个粉碎。看完『standby』才, 「呼――」 终于松缓意识。 大概是被枝根捆绑、撕碎四肢的两人违反四国游戏『不能死』的规则而受罚了吧。 也就是完成了工作。 完了。 虽然终究还是不清楚她们是什么人,但这样就丧命的话,真面目什么的根本是微不足道的琐事。 「不过还是不得不向『spurt』报告呢――那就姑且去一趟香川吧。顺便想见见在那附近的酸汤大叔。」 说完就马上付诸行动――飞了出去。 至于那时酸汤原作的反应,或是对『白夜』队下达下个指令的描述就在此先卖个关子――不过果不其然,勤奋能干的她同时也是个冒失鬼。 不习惯慎重到彻头彻尾。 应该抱持徒劳无功的心态,暂时就地停留确认是否有恢复原样后再离开现场。 无论是魔法还是科学,如果那里有使用『火』的人,有那种人物的存在。 尽管说不上是相当操控『爆炸』的程度――但要伪装爆炸也是办得到。 5 黑衣魔法少女飞离的路线,冰上并生拼命捕捉到了――虽在完全达不到反击的距离,而且也完全没有想追击的意思。 黑衣魔法少女。 黑色的服装。 看起来似乎和被藏在那间停车场里三件服装中的其中一件,因尺寸问题没被冰上她们穿上的服装是完全相同的款式……不,在这种距离还不能断言什么。 现在只要让她过去――如果今后要继续游玩四国游戏的话,边注视那名黑衣边如此明白感觉到的冰上并生,目送魔法少女『standby』离去。 在生存上是成功没错。 但提及胜负就完全败北。 不能说是不分胜负――讽刺的是,袭击她们的枝叶根茎反倒隐藏住她们的身躯,躲过『敌人』的眼睛。 不,当然,不只是那样――冰上还使用了对自己直属上司都保密的王牌。 「吶……并生酱,刚刚的是什么?」 右左危博士比起自己得救的事,那王牌更像是压倒性地重要事项般询问过来――那就算不是右左危博士也会注意到吧。 因为缠绕在身上,原本要勒紧她身体到碎尸万段的大量树木,都急速枯萎了――那种能力、那样的科学技术,右左危博士可不记得有编入冰上的身体过。 「看起来――是你抑制住植物的生长?……那状况下都束手无策的话,我是做好全身烧伤的觉悟,连同身体一起燃烧啦……」 「……本来会是如此没错,但『火焰』远望也相当明亮。想欺瞒『敌人』逃走就只好逆其到而行。」 「逆?」 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是『炎血』的『冰血』――嘛,要使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是你给我的血液――」 这也是体感上的知觉,但关于此事还是第一次开口说明,不知理论是否真的正确,总之冰上是如此理解的。 「发火性高的血液――或是体液。挥发性高这说法也对,主要在发火点、熔点、沸点都很低――所以反过来说,我认为控制『炎血』的发火,要维持低温也是能够做到的。」 「是……吗? 嗯,也就是说你―」 「没错――我也能操纵『冰冷的火焰』。」 结果『炙热的火焰』也好『冰冷的火焰』也罢根本是同一种东西――冰上只是赌赌看一口气降低周边的温度能不能强制抑止住植物的生长。 随后演出违反四国游戏规则时的『爆炸』多少也是仿造本物来的――几乎是在碰运气。毕竟唯一的参考例子,机动直升机的『爆炸』只有背对体验过。 停止枝叶茎根继续缠绕身体,黑衣魔法少女又冒失启程离去,那方面的确像奇迹般圆满落幕――然而冰上并生的王牌,不如说仅只是秘密,却在这种情况下被旷古稀世的研究者,左右左危给知道可是无法挽回的失策。 得知自己的改造手术出现意想不到结果、成果的右左危博士,会想再调查一次冰上的身体吧――明明想避开那点,拼命隐藏住『炎血』的那种使用方法。 不,如果自己受再研究、再手术那还行,根据再次开始探寻『炎血』可能性的右左危博士,会继续产生和自己一样受相同手术的人――感觉自己放任一时的感情,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那不如就这样死掉还比较……,……但……要是那样自己的上司就……。 「唉……,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并生酱。不管如何那都是未来之后的事――怎么想也不可能在既没道具也没手术台的场所就想切开你的身体。不会做坏事什么没有根据的话我是不会说啦,但无论如何不是能现在马上这样那样的时候。」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尽管那么说了,但她似乎相当努力要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与研究欲。 「比起那个―」 那口吻听来也有点飘飘然。 「比起那个――注意到了吗?现在虽被树根满满覆盖住,这片岩地。山间的空地。试著探寻一下地面,总觉得有种维和感呢。」 「违和感……?」 著陆后很长一段时间右左危博士都蹲著没站起来过(也因此马上被树根捆住),原来是在调查地面吗? 「对――总觉得这里,直到最近还有条大型河川在之类的呢?苔癣啊、泥巴啊、小鱼的尸体啊,怎么看都有河川乾涸的迹象――」 「河川――乾涸?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 6 没错。 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被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袭击著陆的场所,正是那条『大型河川』流淌过的地方。 是现在已故的黑衣魔法少女,『水法师』的『shuttle』所逆流足以代表四国的一级河川――吉野川。 第8话「同盟成立!违抗命运的三人组。」 0 弄丢遥控器总比弄丢电视机好。 1 就理论派的左右左危而言,判断这『河川乾涸』的现象不用想是出于魔法的效果、魔法的结果――当然她也并非把四国的地形地图完全记在脑中,因此还不清楚在空中遭遇袭击,几乎是连滚带爬辗转来到的这片空地,是位于哪里的座标。 以河宽的规模来看,不会是吉野川吧……尽管立出粗略大概的推测,但还不到断定的程度。不过倒是能断定让整条河川乾涸,如此规模的魔法现象与刚才『木』魔法的攻击旗鼓相当。 不得不断定――很遗憾的。 黑衣魔法少女。 从右左危博士的视点虽看不见,如果冰上并生从树丛分缝隙间勉强看到的背影,是传闻中的『白夜』队成员――造成这幅光景的,或许仍是『白夜』队也说不定。 那样与其说是推论。 不如说是联想在一起。 作为联想游戏来游玩四国游戏。 话虽如此,部外者的她对『白夜』队的认知当然有限,联想不到那个魔法少女集团的成员,分别是支配『火』、『水』、『木』、『土』、『风』五种自然现象,一等一固有魔法的好手――只是既然有『木』使者,会有『水』使者的存在也不奇怪,那种程度的推理罢了。 作梦也没想到,乾涸吉野川的理由之一会牵扯到地球扑灭军的英雄,更想不到让吉野川乾涸的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早已从四国游戏中退场,其服装还正好是她们所持有的那件。 不过手头有那件服装就代表『白夜』队的其中一名成员,至少现在处于无法使用魔法的状况倒是可以肯定的。 总之, 「真希望酸汤君多注意点这机率甚微的巧遇――嘛,不过也多亏如此才能知道并生酱的秘密,算了算了。」 右左危博士不隐讳地说出对这次事件感想。 「以突袭的级别来看,想不到『白夜』队会对部外者这么毫不留情。那就不能大剌剌随便高度飞行呢。没办法,今后就用低空飞行来行动吧。正好这乾涸的河川成了一条道路――该说是没有水的下游吧。即便这条河川不是魔法、不是『白夜』队干的好事,也确定有某种程度的异常在――也许会得到关于四国游戏或与回收目标相关的线索。既然『白夜』队的魔法少女们认为我们已经死了,就该好好利用一番――虽然传到酸汤君那搞不好会混乱他,嘛,那家伙也不会担心我吧。」 于是地球扑灭军的两名才女,决定沿著没有任何障碍物,不知道是吉野川的河川移动――而在下游与酸汤原作委托要援助的对象,魔法少女『stroke』相遇。 二零一三年,十月二十九日。 时为夜半。 2 在此总算回到手袋鹏喜――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那侧的视点, 「…………」 无言也该有个限度。 从在香川县那所国中和某某英雄少年的战斗与来往似乎也能明白,手袋鹏喜的精神容量比一般青春期少女的狭窄许多。除了生来性格上的问题外,在幼儿期与『医生』会谈的经历也是原因之一――对他人宽容度极低,基本上对初次见面的人会立起高耸坚厚的墙来抵抗,对对方所抱持的第一印象,可不会那么简单就瓦解。 即便有想法、有把握,也不一定对自己有信心,但某种程度来看那也是股顽强、坚毅的信念――却如此在她面前现身了。 那两人。 怎么看都会被归为『大人』年龄的两名女性――身穿紧绷到随时都会炸裂的魔法少女服,毫不吝啬暴露自己的肌肤与内衣。 隔(乾涸的)河对岸的她们两人,虽看起来其中一人堂堂正正、无所顾忌挥手呼喊著,另一人却在其身后害臊得要死,但要去区分那种细节的余裕,手袋可没有。 当然在夜间是看不太到脸部细微的表情,只是普通地认为,那两人喜欢做那种打扮――直白来想就是变态。 区分成一类就够了――『变态』。 实际只不过是成年女子穿著一般女子的制服,说变态也太过分,但不仅是她,抱持相同感想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等在四国部分的魔法少女,都知道作为前例的英雄少年,手袋也顺其自然将冰上她们归在同一类了。 嘛,在所属于地球扑灭军这意味上,的确是同类,因此这直觉也没偏到哪去――而『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和(原)『summer』队的魔法少女『stroke』的差别在,是否有对付两名变态的攻击手段。 和反射性以『木』魔法攻击两名变态的魔法少女『standby』不同,现在的手袋无法用『激光炮』的固有魔法,攻击这两名变态――既没有身为『stroke』的服装,也没有魔杖『step by step』。 如今她正穿著魔法少女『cogen』的服装,所持的魔杖也是固有魔法『临摹』的『nothing but』。 ……仔细看的话,或许连手袋都会注意到两人里的其中一人,站在后方难为情的成年女子正好穿著她原本的服装,魔法少女『stroke』的衣装,但脑袋混乱的手袋思考还跟不上。更不可能会发现到另个站在前面、精力充沛的人所穿的服装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东西。 每件魔法少女服的差异本来就不是远看能看得出来――除非是观察甚微的人(比如杵槻钢矢),不然根本不会一件件严密地辨别出来。 即便连配色都没辨别到,尺寸总该看得见吧――在拉扯布料穿得紧绷绷的两人面前,在那不幸的服装被穿得像在悲鸣般的两人面前,与其说那件服装是谁的所有物,倒不如说那到底是什么,会知道才有鬼。 大致都统一的设计上,要判断是敌是友确实很方便――由于穿著相同服装的人会产生同调意识,若是同个队伍的同伴,服装的配色上也会有一定程度的类似。 那便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设计志向,因此,要是手袋鹏喜这时还有点理智,即便只有一点,或许也能判断穿著『summer』队服装的谜之二人组为『友方』,然而那对正值青春期的少女还是有点无理的要求。 说是无理,不如说是无情的要求吧。 她才是想求救的那方。 对多愁善感的少女而言,即便是十几岁向实际也相当残酷的服装惨不忍睹地被成年人穿上的姿态,勉强说正因为她们身材太好,才会带给手袋超乎现实、没有必要的冲击――一言以蔽之, 「恶心死了――――――――――――!」 竭尽所能地悲鸣。 随后手袋鹏喜立刻起飞――全力冲刺逃走。 3 另一方面,在少女对岸的成年女子那侧,即便失去十几岁时的感受性,也绝非丢失所有的感情,至少被比成人纯真的未成年明白大声说『恶心死了』,不可能不会受伤。 颓丧无力! 虽说早在预料之中,但少女如所预期的反应还是让冰上当场萎靡、膝盖跪地。以不碎裂膝盖骨的力道跪地――前面的右左危博士虽仍旧保持平静,对那句话无动于衷,但就对手袋鹏喜飞走的反应仍迟了数秒钟来看,也不尽然完全没受伤。 「追……追上去吧。」 冰上死气沉沉地起身说道。 泪水在眼眶打转。 顺带一提,『炎血』的冰上连泪水都能燃烧。 「抓住她灭口……算了,那孩子也许知道些什么。会逃走或许在内疚著什么。」 绝不是只看到我们凄惨的身姿才逃走的,哪怕是一点点救赎都渴求的冰上如此提案――右左危博士, 「嗯。」 简短同意。 「从外表特徵来看,那孩子搞不好就是手袋鹏喜本人呢。」 「欸……真假?」 「说起来现在的德岛县,手袋酱之外基本上不会有其他魔法少女――黑衣魔法少女不算在内的话。追上去吧,并生酱。夹击她。」 说完右左危博士马上行动――浮游空中,开始追踪成豆粒大小般的魔法少女。 不久前才『被山袭击』过,会不太想长时间飞在空中吧――当然冰上也有相同的心情。 虽轮番运用『炎血』与『冰血』,好不容易逃过『木』魔法的攻击,但如果再经历一次同样的事就很难说了――回过头来想想根本就像奇迹一样。 即便冰上并生所属和地球战斗的地球扑灭军,也不会想三番两次和山林本身单打独斗。 幸运地成功让对方觉得『死了』、『收拾完了』,所以才想继续就这么隐密行动――在没有遮蔽物的上空和魔法少女玩鬼抓人、缠斗之类显眼的行为是绝对该避免的。 ……说到幸运,尽管那是不幸中的万幸,保密已久的『冰血』偏偏在右左危博士面前使用了,但也因此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接下来能毫不掩饰地使用。那个事实多少会提高她们在四国游戏的生存率吧。战斗技术之外的用途也多了不少――毕竟『炎血』本来就不属于战斗科学那块。 「呼……总之不解开那孩子的误会的话――」 到底是不是误会这时先姑且不谈,如此暗下决心的冰上也起飞追赶――和右左危博士前往的方向不同,为了要从别的角度包抄那名魔法少女。 持续在吉野川(几番波折终于有几张看板才弄清河川的名子)上空飞行,现在以服装来进行魔法飞行也完全得心应手。 一下飞在空中、一下又用火烧烫冷冻,这么来想冰上并生也许比在四国的谁都更像魔法少女吧――不考虑她成熟的年龄与肉体的话。 但要她不去考虑是比谁都更不可能做到的事。 4 和这两天才开始飞行的冰上并生或左右左危不同,手袋鹏喜虽有一定的魔法少女资历,但由于没有像杵槻钢矢特别精进飞行训练过,同时被两人追捕的话,不用多久也得被逮住。 尽管如此,能持续相当的逃跑时间是『因为害怕』的问题也很大――追过来的样子看来多半计画要活捉,但那只会加深不知道抓到会被怎么对待的恐惧。 如果是使用固有魔法『激光炮』的情况,或许早就乱七八糟地随意乱射吧,然而那点『临摹』是做到不到的――要是对方使用魔法就能反击回去了。 在那种意味上手袋对两名魔法熟女为何不用魔法而觉得奇怪――不过在想到她们只是穿著魔法少女服的部外者前,她的逃走剧终于结束了。 就手袋的感觉而言,大概逃了快三小时吧,但实际到她被抓住的时间只花三十分钟左右――要是冰上在追赶时不限制使用『炎血』或『冰血』,也许能在更短的时间内抓到吧,然而她是希望尽可能避免对接下来想建立友好关系的对象亮出『火焰』的。 光是亮出肌肤就威吓成这样了――再让她害怕谈话会无法成立。 虽也是为了问话,必须得无伤逮捕对方――然而要不使用『炎血』,又要不伤及对方,很难说能顺利达成这项任务。 即便对方是不能使用固有魔法,没有战斗能力的小孩,要拘束、拘捕个人类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想成在追捕一只人类大的动物就容易理解的多。即使认为丧失了野性,人类也有动物般相当的体力。 手袋鹏喜被追上后的抵抗更加激烈――手脚乱挥到要冰上扭转手袋的双臂才抓稳她,因此对少女而言只会留下被暴力拘束、绑架的印象吧――虽没带给她肉体上的损伤,但心里上的创伤就难说了。 在把恶心死啦变态啦暴露狂啦,把对方骂个臭头后却胆怯啜泣的少女带进附近住家之际,想哭的应该是冰上才对――战斗中帮不上忙的右左危博士在实际拘束少女的时候也几乎无能为力。 进到室内手袋才终于温顺起来――虽仍旧哭哭啼啼的,但不知道是死心还是累了,停止了喊叫。 虽认为只要搜遍屋内,总会发现乙烯胶带或胶布之类的东西,但冰上和右左危眼神交流后,决定放弃束缚手袋。 作为一度玩鬼抓人的感想,得到即便能逃走也很快就能抓到的实感,因此判断不该再带给手袋压力。 在狭窄的室内有魔法服装也难以飞行――这想法当然也有,总之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虽途中发生点麻烦,但还是完成来自酸汤原作委托的第一阶段。尽管如此,实际她们也有点拿她没办法。 没度过幸福的少女时代的冰上,和抚养孩子失败的右左危博士,实在不清楚要怎么和这年龄层的孩子交流会比较好。 总而言之冰上是军人,而右左危博士是研究员,类型虽不一样,然而『能为目标毫不迷惘竭尽全力』这点大致是相通的,不过『不怎么考虑达成目标后的事』也是她们的共通点,尽管很快就逮住手袋鹏喜,但之后要如何接近她的心房非得要慎重思考不可。 被警戒到迎头碰上就逃走,又被武力捕捉、绑架至软禁状态,随后能否好好听取情况、听不听得到对方说的话都是个问题。 ――是冰上与右左危博士那方,地球扑灭军那方的现状认知,但这始终是她们眼中的现状,从被逮住的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那方的手袋鹏喜来看的话,即便发生的状况相同,对事情的理解也会些许不同。 反射性逃走,在空中展开追逐战,最终被扭臂紧闭到某家民房的她,虽是完全不能欢迎的事态,但确实也让累积的疲劳与紧绷平静下来。 哪怕飞行不会疲倦,上下往返吉野川,之后还到处被追赶的经历,心灵也会大量消耗――能藉此平静下来也够讽刺了。 尽管在恶劣的状况下,但并非是最恶劣的。 手袋对现况如此认知著。 头脑虽不到能分析的程度,但被活捉受变态虐待之类的展开多半是不会有的事终究是明白的――从不顾捕捉到的手袋,两人私底下在说什么话的样子来看,不怎么认为接下来会有悲剧的展开。 当然,如此被俘虏的事虽相当不幸,但以现实立场来看,也感觉到独自一人游玩现在的四国游戏,换言之要『生存下去』的极限。经历只是徒劳登上登下吉野川的手袋如此觉得。 为了保护自己这种生物,像这样成为俘虏也许是不该舍弃的选项。 不,就算要选她也没有取舍选择的权力。 总之在畏惧哭泣的背后,手袋鹏喜依然顽强地策画今后如何让自己残存、幸存下去的战略――虽说那是算不上战略,幼稚拙劣的想法,但肯定是在这世上唯一一头濒临绝种为了生存而坚定不移的信念。 手袋沉默思考,尽管不清楚目的是什么,但何不利用拘捕、软禁自己,真面目不明的两名变态女来藏身呢。 在杀害队友魔法少女『cogen』,飞出香川县的时间点,她对组织的归属意识早已不复存在,嘛,原本就是与地球战争的参加意愿、动机都很薄弱的少女。 极端来说,是曾期望战争永不停歇。 只重视自身特殊性。 现在想守护自身脆弱性的少女。 没注意手袋某种异于常人自我中心的冰上与右左危博士,理所当然会暂时被迫和她搭不上话、错失沟通―― 「…………」 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近距离下终于能清楚确认少女样貌的冰上,觉得『看来,是和室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然而冰上和室长会建立起勉勉强强算是良好的关系是因为彼此都划条界线,贯彻不去干涉对方的缘故,要绅士地和这孩子划条界线她可做不到――不如说以那名室长作为例子过于特殊,完全参考不了。 硬要说的话,因为是异性才会和室长做得来――冰上有个年龄有点差距的弟弟也是很大的原因。 对同性小孩的交往方式? 那么说来,冰上倒是会被年下同性讨厌的类型――更要说的话,要在明亮的地方近距离清楚看著自己的身姿,不只是自己会讨厌,对方也一样。 魔法少女服穿得紧绷绷的身姿,被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一览无遗――何况这件服装还是那孩子的东西。 觉得一下内疚一下又奇怪地害臊起来更是难看,因此冰上表现出对现在自己的身姿一点也不会可耻的样子,双手抱胸挺起身子面向少女。 堂堂正正地。 或许总比奇怪地弯腰驼背与对方接触还来的好,然而变态度也增加了数倍。 「首先,让我确认一下。」 冰上开口说道。 和右左危博士商量完的结果,交涉主要由冰上来执行――照理应该是更年长的右左危博士来进行才对,但这位博士绝对没有自认到自己的沟通能力有多差,说得更明白点是性格有多恶劣,『被小孩讨厌的并生酱和被人类讨厌的我,当然是选并生酱啦』――根本就半斤八两啊。 嘛,与手袋和睦相处也不是交涉的目的,不管是被讨厌还是觉得恶心,只要谈话能够成立就好。 「你是手袋鹏喜酱――魔法少女『stroke』吗?」 「……嗯。」 少女拭去眼泪,抑止住抽抽搭搭地哭声回答――手袋鹏喜依旧蹲著身子低著头像在保护自己,但唯独视线看了过来。 ――出乎意外。 不,也许不该说是『出乎意外』――别看她现在这样,她仍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还是名魔法少女。 虽说作为实验材料的性质很强,但依然是独自一人就摧毁整间校舍的实力者――更是连同伴都杀。 所以即便处在这种状况下没有迷失目光看向这里,或许不该说是意外。 「我是手袋鹏喜。戴在手上的手袋,双月鸟的鹏……欢喜的喜,鹏喜。」(译:手袋在日文是手套。) 「你太客气了――我是冰上并生,在冰雪上的冰上。」 关于下面的名,『并』这个字的说明很麻烦就省略了(说明字形的本身是很简单,但要证明那么不常用的汉字存在还挺难的)。 「我是左。左右左危喔。」 是斜后方的右左危博士所做的自我介绍――没做汉字的说明是因为说明反而会越搞越糊涂吧。 冰上接续下去, 「我们是受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先生的委托,前来保护你的。」 些许扭曲地表达,在加上点夸张的成分,冰上判断这种说法会比较好沟通――事实手袋也对冰上说的话抽蓄反应了一下。 不过在此有个误解,冰上以为少女是对『绝对和平联盟』或『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这些词产生反应,但手袋鹏喜表示反应的其实是冰上并生夸大使用的『保护』这个字眼。 这种差错之后还会发生很多次。 但毕竟是不了解大人的小孩和不了解小孩的大人,无论在哪都会发生,要说理所当然还真理所当然。 「我和左―」 冰上继续自我介绍――这时的右左危博士就冰上来看是站在右侧,真麻烦。 嘛,从对方的角度来看是左侧。 「―来自地球扑灭军,受特别命令而来到四国与魔法少女制造课接触――在那时被他委托要救出现在在四国游戏孤立无援的手袋小姐。到这里可以吗?」 即便说是外交,冰上也在小心别让自己过于礼貌地交谈。 「……嗯。我知道了。」 收到回应后,冰上「虽然我们的目的是―」继续进展话题。 「四国的调查,还有回收先前登陆四国的先遣队――但至少其中一名应该有跟你接触过。有线索吗?」 虽知道是有的,但问法却有点困难。从调查过崩塌校舍里的酸汤原作所说的话来判断,『summer』队的毁灭本身,就算没牵扯到地球扑灭军的英雄早晚也会发生,然而他让毁灭加速的事怎么也无法否认。 几乎也能肯定手袋在那时曾与英雄少年交战过,陷入像是亲手杀死同伴的困境,会反被对方怨恨都是地球扑灭军的错也不奇怪。 倒不如说,能否说是反被怨恨都很难判断……虽没有那种用词,但说不定是正怨恨吧。至少以敏感期的少女来看,会觉得全都是冰上上司的错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译:日文只有"逆恨み",没有"正恨み"的用法,而最接近"正恨み"的意思是把"逆恨み"正当化。) 会想对他复仇也……。 冰上,连右左危博士也都想揣度手袋鹏喜的内心,目不转睛地盯著她――被直视注目的手袋来看,那视线相当刺人。 不太像是被看穿,普通的刺人――毕竟手袋不擅长被人看著。 「…………」 手袋在暂时沉默后, 「我知道……」 有气无力地回答。 「……提过类似的要求。说想结为同盟什么的……我也承诺……了,但―」 越说越语无伦次的手袋――说实话,那时事情一件件蜂拥而来,到底和既是她也是他的『他』说过怎样的话,记得不是很清楚。 相当混乱的状态。 说起来地球扑灭军的英雄,从第一印象来看就不太正经――为什么那名少年会对『summer』队队长魔法少女『pathos』,对秘秘木……。 对我的同伴。 「……你、你们……怎么……」 尽管惴惴不安但手袋仍提出疑问。 对本人而言,即便是提问也打算挤出心中所有勇气,然而原本就缺乏与人对谈能力她,声音也小到不行。像在挤乾巴巴的抹布一样――挤压了音量。 真正想问的是『到底有怎么样的打算才打扮成那样的』,但又很难开口,最后, 「怎么――是指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对吧。」 问题强行被替换掉。 以没想到会想问那种事来说,这算是个挺不错的问题,手袋如此自我评价。 自行给分就宽松点的少女。 对此冰上虽敏感观察到那大概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但感觉会被问到难以启齿的问题就决定继续进展话题。 也许是堂堂正正发挥了功效,散发出难以被质问的氛围――既然如此就更坦荡点。 如此断定后, 「接下来……嘛,如果你有那个打算,我们是想协助你clear游戏。」 凛然说道。 除去打扮,无疑就是冰山美人的态度――不,甚至包括打扮都不时会看得入迷,堂堂正正的举止。 虽感觉到后方的左右左危死命地憋笑著,但冰上仍露出冷彻的表情,面向少女。 无论是想穿魔法服的魔法少女――还是与地球战斗组织的一员,这么来看就只是名女孩子。 嘛,虽是为了保持『只是名女孩子』这外表,服装才会这样设计吧……先不管合不合适。 「总之,我们会怎么做是根据你想怎么做――当然也想请你稍微讲些事情。毕竟我们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里的。」 其实她们是有点基于『这样下去会被组织当作叛徒』的私情而来到四国,但正因为是个人的私情才没理由对初次见面的小孩公开。 想完美饰演位有条理又可靠的大人――不把不适当的衣装当回事,是全力以赴的演技中最精彩的地方。 顺带一提她的上司在和手袋鹏喜交涉同盟时也想过类似的事,冰上并生自然是无从得知。 「那……指的是情报交换……对吧。但、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喔。你们在找的人……现在在哪之类的。」 手袋鹏喜结结巴巴地说道。 虽然要解读有点困难,但总不能反问『蛤?什么』打断谈话,冰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倾听她的话语。 「自称古、古……『古罗提斯克』的……你们在找的是那个人吗?」 「嗯嗯。那是他的代号。」 冰上点头肯定――这下就能证实了。 『恋风号』或『破坏丸』的残骸等间接证据虽处处可见,但总算能取得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在四国这直接性的证言。 花费超乎想像的精力与时间,终于走到这地步。 尽管什么也不知道的手袋只是说出她知道的事,不过光那句话就让冰上谢天谢地了――被感情驱使到都想来个握手拥抱,但对外她不露声色,像是理所当然般保持冷静的举止。 「虽然你刚才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真的没有任何线索?」 「不、不知道……我、我从那个人身边逃走了……」 「不是结为同盟了吗?」 「与、与其说是同盟,不如说我只是被抓住了……」 像现在这样,手袋小声地附加在后面,以听不见的声音。 「目前在找的人,就是那个『古罗提斯克』。」 冰上先让话题进展――思考之后再做,在少女还无法对应现况的期间,尽可能把情报拉出来。」 混乱的话,就在混乱的时候不给予思考的空间持续质问进攻,是情报收集的技巧――如果在此要挑一个毛病。 如果要挑毛病的话,这时的手袋鹏喜没有比冰上想得混乱,也不是不能对应现状。 心情几乎平静了下来。 即便不是友方,也能确定冰上两人目前『不是暴力的敌人』的现在,极端来说,对现在的目的能说是只有保全自己的手袋鹏喜而言,没有慌张的理由。 然而另一方面,她也本能地明白要在此存活,假装混乱、懦弱、抵抗变小、顺从才是最好的办法――简单来说就是伪装脆弱性。 下意识判断让人觉得是容易控制、好对付的孩子就好――意外地那也许是在前几天和『古罗提斯克』的同盟交涉中,学来的姿态。 那时对上『古罗提斯克』,无论是被拘束还是衣服被扒个精光,都面临著满满的敌意――但之后经历过各种狼狈,甚至连同伴都杀的她,内心比起受挫不如说变得更加强大。 总而言之,就像冰上扮演著高居临下的女人,手袋也扮演著软弱无力的俘虏。 意想不到的角色扮演游戏。 尽管如此比她们现在参加,被迫强制参加的四国游戏健全多了。 「还有其他想请教的人物。是你的队友,魔法少女『pumpkin』的事。』 这里必须得慎重打听,冰上绷紧神经――无论是正当防卫还是什么,杀死队友魔法少女『cogen』的事实,照理带给手袋鹏喜的内心不少冲击,那件事到她自己说出口前,我方还是别提及到比较好。像是在强调始终要打听的只有魔法少女『pumpkin』的事,冰上, 「那孩子和我们的同伴,『古罗提斯克』有些许关系的可能性很高喔――你觉得怎样?」 如此说道。 觉得怎样?虽是怎么回答都行,或是怎么理解都行的含糊质问,但提前是要敢于扩大它的范围――比起问题回答的本身,更注重观察回答时的反应。 「pu、『pumpkin』……也是,如果是『pumpkin』的话……」 说到一半,手袋, 「因为『pumpkin』即便在我们队上也相当漂浮不定……性格上……也是如此,说是妙龄已过……啊,对不起。」 道歉了。 似乎是想到『妙龄已过』这表现,对更超过妙龄的冰上与右左危相当失礼――不必要的顾虑也该有个限度。 听右左危博士说是和剑藤犬个同年纪的,所以魔法少女『pumpkin』应该是十七、十八岁左右――边思考边回头看背后。 现在右左危博士所穿的服装,似乎正好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服装……,虽然冰上已经回忆不太起十几岁时的感觉,但不觉得是勉勉强强能穿上这种服装设计的年龄。 「…………」 那么来想,脱掉服装,与其他两件一起藏在藤井寺的停车场,蹬起『恋风号』踏板的她,会不会就是杵槻钢矢呢――这推测,在此萌生出来。 右左危博士虽给在四国游戏中,英明果断脱去服装的她高度的评价,但也许是『因为本来就不怎么想穿这服装』的契机才弃置服装的――当然,还不能如此断言。 不保证三件中一定有骑乘『恋风号』的她的服装――这也是个推测。 但至少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少女,与那时错过的少女是不同人――身体特徵差太多了。 即便因远望而要详细讲述她的样子有点困难,但那时的背影与其说是国中生,看起来更像高中生――虽说魔法少女大概都没有上过学,只是做个基准的参考。 不过起码那座停车场有魔法少女『stroke』的服装,那方面的事确实经历过的手袋鹏喜照理会知道才对。 那部分要是与酸汤课长所说的有一定以上的吻合,就能得到相当的可能性吧――可是肯定会牵扯上与魔法少女『cogen』拆伙的问题,打听方式必须尽可能地慎重。 「『pumpkin』……虽然是『summer』队的一员,但我们几乎没谈过话……,就算谈话了也觉得被冷漠对待……不感兴趣似的。而且不只是我,她对『summer』队其他成员也……」 「……所以?」 催促话题下去,不做讲评。 「在四国游戏,我们一起收集规则……,原本大家想互助合作逃脱四国,但唯独『pumpkin』好像在观察情况的样子――不,并不是没有帮忙……,可是……」 欲言又止,像是下定决心后手袋鹏喜才开口说道。 「我觉得『pumpkin』舍弃我们了……,如今也只好那么觉得。所以比起『cogen』,比起『古罗提斯克』,我更憎恨『pumpkin』。」 憎恨。 那单字被清清楚楚地说出口。 将尽可能不去思考的事,尽可能不去汇整的情绪,在说些没有要领的话的期间,确立起来了――冰上受到如此印象。 搞定了吗。 透过言语,定下心来。 她憎恨的方向比起自己人『古罗提斯克』,更转向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pumpkin』,身为组织人员应该大为高兴才对,然而混浊她内心,让她思考刻意不去得出结论的,很明显是冰上的责任――即便只考虑得失,为了取得搜索上司的门路而让对方心怀该憎恶的对象,尽管不是最糟,但也不是该欢迎的事态。 因此想言外之意说那种不怎么样的憎恨,往后推也完全没问题,硬说「哼嗯。那样啊。我讨厌的人也很多喔。这世上都会有嘛」来表示极为适当的同意,冰上, 「那,虽然一下组成同盟一下又是同伴,『古罗提斯克』也好『pumpkin』也罢,都不清楚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是吗?」 列举出到此为止得到的情报。 用这种说法好似什么都没能得到一样,然而手袋却, 「你们的同伴,『古罗提斯克』的生死我是不敢确定……,但我认为『pumpkin』还活著。」 如此回覆。 「有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告诉你的人?」 「哦、那个……」 手袋鹏喜表现出像是在犹豫该怎么说才好的举止。冰上耐心等待她开口――在犹豫的时候可不能放过。 果不其然,手袋语道――但即便那本身果不其然,冰上也不得不对语道的内容感到讶异。 因为那连接上自己的经历。 「是穿著不曾看过的黑色服装的魔法少女……名叫『standby』,操控『木』的女孩子。」 5 随后也继续听取情报,对不上的谈话在对不上的情况下成立,冰上并生和左右左危知道四国游戏的详情,而手袋鹏喜知道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地球扑灭军干预的真相与四国游戏的根本――总之,在不仅是全面图,连自身游玩状况都很难掌握的四国游戏,能像这样交换情报,客观了解自己立场是非常重要的。 话虽如此,不管是冰上还是手袋,都各自心怀鬼胎地交换情报,尽管没到露骨说谎的程度,但一下伪装提供的情报,一下不敢直接说拐弯抹角的,一下又不纠正对方的错误――如果是单纯的互相试探,人生经验丰富,而且是凄惨的人生经验丰富的冰上会占上风,但毕竟手袋有在地人的优势,和以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只能说不太清楚的坚强自我保全意识。 不过由于在那样的外交有那样的里舞台的前提,能不互相怒骂诉诸暴力,将『协商』和平地告个段落,就该给予最高的评价吧。 当然,话才说到一半。 她们还没决定今后该怎么行动的方针――虽然冰上和右左危在与酸汤课长商定后,决定支援手袋鹏喜,魔法少女『stroke』游玩四国游戏迈向clear,但那也要手袋自身有cr的决心下。 就谈话来看冰上也觉得挺微妙――以自己被改造,全身血液都被替换过的冰上来看,虽不能正确理解像手袋一样的人类意识是高还是低,但如果要坦述尝试与她交流的感觉,不认为这名少女对四国游戏很积极上进。 但要说完全没有想clear的感觉,也未必如此――从她的话语听来,虽一时没有那种心情的样子,但与那名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接触之后,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clear欲。 既然在那之前都以为clear的条件是从四国脱出,那就告诉她退出就好啦,是有什么成为改变手袋想法的契机吗――或许,是『究极魔法』这关键字吧。 没有的话,也不会自行靠近吉野川泛滥之类的危险现象――冰上如此揣测。 虽说像诱蛾般被那种灾害驱使,但哪怕那边有些什么,如果只是单纯想活下去,就不该四处徘回,先平静下来才对。 ……尽管那名少女不像是会深思到那种程度再行动的人。 右左危博士的前夫doctor饥皿木与酸汤课长到底器重那孩子的哪,冰上完全看不出来。 当然类似那种嫌恶或轻蔑的情绪,冰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会在毫无主见行动的期间被至身于那种状况下,就连冰上也一样。 如果自己站在少女的立场,肯定会更加积极行动――什么的,只不过是旁观者清吧。 「好了。在这边先告个段落,休息一下。你们俩也饿了对吧?」 那边的右左危博士,以比平常更轻快的口吻如此提案――虽觉得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鬼话啊,但仔细想想的确是好主意。 冰上自从来到四国就什么也没吃――最后一餐是直升机上的口粮吧?起码连水分都没摄取,在紧急情况可是会无法使用『炎血』。不是缺乏瓦斯的炎欠――用魔法飞行而没有消耗体力的缘故,到此为止都忘记吃饭了,但一旦意识到就无法否定自己的空腹感。 「手袋酱自己也说过最后吃饭的时候遇到了『standby』酱,是早上的事对吧――肚子饿的话不是那孩子也会心浮气躁啦――对游戏著迷到废寝忘食可不好喔。」 右左危博士说完还拋媚眼。 感觉气势一口气被削去了――尽管不确定手袋鹏喜是怎么理解那个提案的。 也许只会理解到『恐怖警察?温柔警察』――实际上在这里也没有温柔的大人就是了。(译:怖い警官?优しい警官/良い警官?悪い警官,一种审讯中的心理策略,「坏员警」采用一种对受审者进攻性,负面的立场,指控罪名,呵斥,威胁,引起受审者对他的反感。提供「好员警」来表演同情戏:显得他支持受审者,表现出对受审者的同情。出于信任或对坏员警的恐惧,受审者可能会觉得可以和好员警合作。) 右左危博士的提案也只是因为自己肚子饿吧。 「那,我就用那边的东西做些什么吧――手袋小姐有不擅长的食物吗?」 「…………」 沉默地摇摇头。 即使大致结束了情报交换,也没有要打开心结的意思啊――但不是单纯在害怕,总觉得像在评估自己一样。 不会是在评估我料理的手艺吧―― 「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打算加什么东西进去,就算不是毒,最好还是住手比较好喔……,因为那会违反四国游戏的规则。」 「? 是那样吗?」 毒杀禁止――这回事吗? 总觉得那『规则』有点精确……。与不能和外部取得联络的『规则』或『不能死』的『规则』相比,说是相当局部吗――不,也并非如此吧? 和外部禁止接触这『规则』,在营运四国游戏上是必须的,而如果将『不能死』这『规则』解释成『自杀禁止』,会和『毒杀禁止』并肩实行也没什么违和感……。 由于出现三百万名被害者,怎么也不认为是那样,但令人意外地,四国游戏也许是彻底为了不让被害者出现而制定的制度――怎么也? 「…………」 不,那种假说虽说与一、两个规则符合,但还是别擅自确立比较好――如果有和酸汤课长再度谈话的机会,到时试著追问看看也行。 边这么思考, 「嘛,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边说道后,冰上便走向厨房――如果手袋『评估』的目光,是怀疑冰上料理的手艺,那还真是多余的担心。 虽然做这种肌肤赤裸,不适合做料理的打扮说了或许没有说服力,但冰上对自己料理的手艺还挺有自信的。 说比起性格或资历,冰上的料理力更被赏识才能得到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职位也不为过。 撇除初代『照料人』的剑藤犬个,不少英雄少年的近侍都接二连三被替换掉,冰上会活跃了一定期间以上可是说因为全心全意唯独专注在满足他的味蕾上。 尽管说起来挺悲哀的。 尽管可以的话是想言过其实的。 不过听手袋说,上司在抓到她之后似乎也想为她做点料理――那间烹饪教室的使用痕迹是他奋斗的成果这推测(直觉),似乎也是正确的。 但结果那时手袋没有吃他亲手做的料理的样子……真是捡回一条命啊,冰上暗自心想。 或是下毒那方的『古罗提斯克』,违反规则死了也说不定。 「那么说来―」 右左危博士从吧台对面向在确认冰箱内部,决定菜单后迅速著手作业的冰上搭话。 虽事到如今不会再逃了吧,但姑且还在监视,想面向手袋那边――不如说在做料理时不想被打扰。 「你的前辈剑藤犬个酱,好像曾向魔法少女『metaphor』学过乌龙面的做法喔――冰上酱,乌龙面,会做吗?」 说什么啊。 尽管觉得是无关紧要的情报。 「不是不能做啦……,但要在香川人面前端出乌龙面的胆量,我可没有。」 「这样啊。我想也是――你是那种人喔,并生酱。与无谋的冒险精神无缘。」 「…………?」 嗯? 什么啊,现在是被批判了吗? 像在冰上讶异反问前躲开刀锋似地, 「吶,手袋酱――」 右左危博士隔了许久才直接向魔法少女搭话――手袋鹏喜吓了一跳。 「――大步危峡的破坏,不知你是怎么看待的?吉野川的泛滥你觉得有什么意义在吗?」 「不、不知道……我是马上想到是魔法啦,可是,或许,……只、只是单纯的自然现象。」 不可能吧。 冰上没停止手边的作业,私自觉得。 虽不是很清楚,那场『灾害』大概是在冰上她们搭乘机动直升机抵达四国时发生的――所谓波洛洛卡这自然现象。 然而会思考那是单纯的自然现象,是非常没道理的――在本来就遭受四国游戏这异变的这座岛,更发生起那种灾害什么的。 魔法――而且很有可能是相当强大的魔法。对,要举例的话,就像撼动整座山林――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所使用的魔法。 『白夜』队。 右左危博士是那么说过。 但……。 「哼嗯。对势力范围在香川县的你,也许不能马上明白呢――说到大步危峡,手袋酱。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或许就在那里喔。」 右左危博士轻易直快地说道――像在说竞争组织潜伏的隐蔽处在哪里一样。 手袋表情大吃一惊――和小姑娘做出相同反应会被怀疑见识,所以冰上摆出一副像是自己也知道装模作样的脸,持续小幅度切动菜刀。 「或许喔,或许――外部知道的事虽很有限。不过令人意外地,能看见的东西不见得比在内部少――就像杵槻钢矢或登淀证更能看出地球扑灭军的扭曲。光你那反应来看,不像只是误报呢。」 「那……那里有本部的传闻,我的确有听过……那,是说某人以破坏那里为目标,才让吉野川泛滥的吗……?」 「不,那样就不合逻辑了――嘛,说没那么合逻辑也行,但作为假说还太薄弱。如果目的不是破坏本部本身,而是要处理掉想探索本部的谁――的话,怎么说呢。你觉得怎样?」 「就算你问我怎样也……」 「啊啦,自己觉得怎样都不知道吗?对你来说,那种程度的自己或自我意识不是你重要的东西吗――想改变的状态?」 「…………」 手袋像在为难似地,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总觉得那样子看起来右左危博士像在拷问自己岁数一半都不到的女孩子为乐一样。 右左危博士恶劣的性格,无论是初次见面的人,还是年下的人都会毫不保留发挥出来,所以寻问工作(恐怖警察的工作)照理是由冰上来担当的,这么早就到极限了吗,看来是不会轻易放过手袋的。 ……还说是,很闲啊? 没听过右左危博士会做料理之类的传闻(而且大概绝对不会),也许是难以打发这样的『烹饪时间』吧――不,尽管如此,聊的话题还是非常重要。 吉野川泛滥的理由……。 大步危峡,也就是德岛本部的破坏――如果要冰上找出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就在那里也说不定?地球扑灭军的……『古罗提斯克』、『悲恋』,或是……其关系人。」 冰上说道。 虽不清楚从旁帮手袋解围是好是坏就是了。 「嗯―,嘛……总之,如果是魔法少女用魔法让吉野川泛滥,不施展在大步危峡,而是经流的整条河川,我想是为了打倒『敌人』呢。就像我们以『山林』为对手战斗一样,要是有谁和『河川』战斗,那就不会是魔法少女或绝对和平联盟的关系人。虽说实质上机能恐怕没在运作了,但如果魔法少女有陷入不得不破坏自己本部困境的理由――那会是什么呢,吶?」 尽管接过冰上所提出的假说,但右左危博士还是面对著手袋。 「……是想clear四国游戏的谁,想调查本部看看吧?」 冰上虽自己觉得被半无视,然而仍不气馁继续发言――假设冰上的上司想在这片土地游玩四国游戏,不知该说会蛮不讲理呢,还是会翻桌呢,总之不像个会正经玩游戏的人。 不过那是个为了clear游戏的游玩风格,虽不认为会受那么大规模攻击的违规刑责……,说起来如果那是违规的话,像『毒杀』之类的一样,早就炸死了吧。 受泛滥攻击这件事反过来说,狡猾小聪明不会被受罚……。 「总觉得……杂讯有点多,论点不清楚呢。左博士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是想之后去绝对和平联盟的德岛本部那看看吗?」 「不,如果那里被冲得一乾二净,去也没有意义对吧。当然或许会残留什么痕迹,但也没有能够分析得机器呢――呵呵呵。这么的话早该照并生酱说的,事先拷问酸汤君吗?未来考虑过头似乎就没办法随机应变呢。」 「蛤……?」 「在那意味上,果然还是期待英雄少年呢――灵机应变的他到底会在这四国引发怎样的奇迹。再加上我『悲恋』命运的轮转――晚饭差不多了吗?并生酱。」 依然面对手袋的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虽边自言自语般喋喋不休,边不经意地窥视著手袋的反应,但果然只是饭前的消磨时间吧? 身体被施加『炎血』的肉体改造以来,冰上和右左危博士可说是长期来往著,然而回想起来却不曾和她长时间一起行动过。 『在家中的左右左危』是什么模样,想想还是第一次看到――况且还要一起好好吃顿饭。 是那样啊,虽都在思考手袋鹏喜这少女的事为主,但如今却要请改编自己基因的左右左危吃晚饭――世事难料。 「…………」 尽管什么也没说,手可没停下来。 那也是冰上会包办逼得自己弟弟再起不能的英雄一切大小事,仍有资格照顾他的原因。 如此断下结论――就算下不了也将错就错, 「料理可不是那么快能做好的。还要花一小时左右吧。」 说道。 「一小时!?」 手袋发出至今最大的声音――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吓到的不如说是冰上那方。 右左危博士虽既没大叫,也没做出夸大的反应,但仍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厨房――瞪大双眼看向厨房。 不记得被那么反应过,实在出人意料之外――然而在只有三人的状况下,不断被其他两人责难的视线注目的话也不得不说明清楚。 「不,可是你想想嘛……,材料有限,营养均衡也不得不考虑进去。」 「那个……并生酱。难得你做饭给我们吃却要抱怨真对不起,但都这种时候就不能啪一下做好吗。」 平常说些捉弄人家的话,现在却看到至今为此都不曾看过,一脸道歉的样子,看来是认真的――手袋鹏喜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啊,明明都出于好心想用这贫脊的食材与厨房加油一番,为何要说得像在辜负人家厚意的话呢。 「说对料理讲究过头女子力到底是高是低我是不清楚啦――但要是去餐厅吃饭都要等一小时,会引起暴动吧。」 「如果有餐厅级别的烹饪设备,我花一半以下的时间就能搞定喔。」 「真是的,试著一起行动才知道你也有那样的一面。」 右左危博士夹杂呆愣的表情对冰上有感而发似地说道。 这合拍的感觉很讨厌。 「并生酱的话,肯定能做出连香川人都心服口服的乌龙面吧。」 「……蛤。」 是在称赞还是讽刺都搞不清楚了――不,恐怕八成是在讽刺吧。 「想不到休息片刻会变成长期战呢。嘛算了,那手袋酱,就继续聊天吧――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本来是要吃完饭后再说的,先提前开聊。」 「好、好……是什么事呢?」 尽早结束那绝望感的右左危博士,与对一度意识到空腹后的等待时间感到一脸绝望的手袋鹏喜谈话――这大概是姜还是老的辣吧。 倒不如说那正是废寝忘食埋头研究的工作性质,对这种程度的绝食,也许还耐得住。穿魔法少女服紧绷到肉都挤出来的现状虽难以判断,但照理她和冰上一样(或者比冰上更)不是有皮下脂肪类型的人……。 「说实话,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了喔。因为我前夫和你相遇的关系。」 「欸……」 手袋小声讶异。 反应虽比被告知要花一小时做饭菜准备时还低,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空腹可是生理上的问题。 「名叫饥皿木鳗的医生――还记得吗?」 「…………」 虽没做任何回应,但光那表情就语道自己还记得――冰上是如此判断的,但右左危博士同时也运用她的辩论术,宛如doctor饥皿木在诊断手袋鹏喜那时,自己还没和他离婚般,鱼目混珠地说道。 右左危博士会『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手袋,单纯是因为地球扑灭军曾勾搭过手袋鹏喜,与饥皿木博士是她前夫无关。 成癖到厚颜无耻地, 「缘分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会和鳗君器重的女孩子,这样一起吃晚饭聊天。」 说道。 左博士要说什么,冰上是没有要打岔的打算,但如果想透过那些话打开少女心房,的确是不该插嘴打扰。 那是同乡的啊、同年级的啊,用之类的话语让人怀有共同感的技巧――有共同感的人在对话上会有很大的帮助。 还以为doctor饥皿木的事肯定会就这么一直保密下去,是改变心意了吗?还是右左危博士从最初就打算在某个时机说出口―― 「这、这样啊……是,我记得。我……我非常感谢那名医生……那个,饥皿木先生还好吗?」 手袋怯懦地问。 像在迷惑该不该问对方前夫的事,但从右左危博士说话的样子来看,判断这种程度的质问也没问题吧。 「嗯,非常有精神喔。不过最近没见到面就是了。」 ……对此右左危博士这次是完全在撒谎。 到底在盘算著什么,就连冰上也难以揣度的时候,右左危博士, 「说过什么话?那家伙对你。」 自行切换了质问。 「那家伙,是怎样分析你的――」 「没、没什么……,医生,只是给我些建议。毕竟,我,那时才刚上小学……」 手袋话语虽断断续续的,然而却如溃堤般开始说个不停――像总算遇见能说那些事的对象。 「那时不太能融入班级。可是,爸妈都觉得是我的错,带我去给医生谘询辅导……,不过也因此得到很大、很大很大的忙。尽管之后我就转校到了四国……」 「哼嗯……」 右左危博士首肯回应――冰上也下意识边听著,脑中边与那时诊断的结果被地球扑灭军作为资料保管的印象连接。 地球扑灭军勾搭她的时期,记得是『大声悲鸣』之后――当时的第九机动室室长与剑藤犬个去四国迎接,在那里和绝对和平联盟引发轻微的小纠纷。 结果剑藤犬个与杵槻钢矢和登淀证成为交换情报的好友――右左危博士是这么说的。 嘛,如果那时现任的室长没有乾脆地撒手,对手袋鹏喜有几分执著,搞不好她就会成为地球扑灭军的一份子――不过如此看来,少女走向比想像更不幸的未来。 尽管遭遇各式各样的麻烦,仍死命顽强活下来――也许那就是被酸汤课长看重的原因吧。 「具体而言是说些什么话呢?我那前夫。」 「那个……,对各种不同的事做了建议……,必须守护自己啊……生存竞争啊……我非得―」 非得保护我不可啊。 必须守护濒临灭绝的自己啊。 说完手袋便『讶然』般闭口不言――那动作的意味,冰上瞬间虽难以理解,但恐怕那是绝对不打算对冰上与右左危博士说的话吧。 与其说是关系到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不如说是她个人极力――想隐藏的秘密。 以冰上来说,就像一直隐藏的『冰血』――尽管没在冰上听取情报时说出来,但分析她必要的关键字,右左危博士藉由原伴侣的名子,轻易地让她说出口了。 重新认识到右左危博士的过人――讨厌之处。 在菜饭做好前的等待时间,像是单纯地消磨余暇般毫不客气地踏进别人心里――既然如此听取事情的工作最初就不该由冰上执行,而是右左危博士亲自出马吧? 不,即便不是『恐怖警察?温柔警察』,那也该适得其所吧――就像再怎么会解剖,也不该让右左危博士站在厨房一样。 「哼嗯,保护啊。嘛,很像是那家伙会说的话。那么说来手袋酱,虽然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右左危博士不怎表现揭露手袋鹏喜的成就感直接展开话题――完全如她开场白所言,说些感觉无关紧要的话题。 尽管手袋一脸不愉快的样子也没注意到吧,渴望救援而接受那种闲聊――像在『敲诈』一样,刚才虽那么觉得,但说是在『玩弄』或许比较正确。 一旁的冰上思考著――思考手袋所说的话,思考手袋在幼年期被doctor饥皿木那么说的意义。 会对谘询、个人的精神分析、几年前的报告个别赋予深刻的意义也许是无可奈何的――但如果不去思考她,手袋鹏喜的根本,思考以那些话语为根本,培育生长至今的她――是无法以支援她为主轴来行动的。 ……支援。 差点突然对那个字语苦笑起来。 明明无论是冰上还是左,丝毫都不打算真心支援这名魔法少女,始终只不过是为了寻找英雄少年或人造人『悲恋』的线索。 不小心不感情移入的话――如此觉得的反面,结果就和让不到岁数的少女成为魔法少女、成为实验品的绝对和平联盟没什么两样。 为了打倒憎恨、邪恶的地球――为了拯救人类什么都做,正因为断下如此决心,地球扑灭军也好绝对和平联盟也罢,才会毫不踌躇把少年少女送上战场,然而在冰上内心极其冷静的部分,也不得不嘟囔起来。 现在,我们自己所做的事,所做出来的事,是否真的有助于与地球的战斗上――欺骗利用失去同伴孤身一人的少女,到底是在何处如何关系到拯救人类的未来。 ……即便思考什么也答不出来。 冰上平静地摇摇头。 既然怎么思考也得不出答案,那要停止思考吗,还是要继续思考,决定之后作为战士的未来呢? 冰上选择了放弃思考。 这孩子――还有, 那孩子,到底会选哪边呢? 最后到冰上做完三人分的晚餐,花了一小时以上的时间――连最得心应手的烹饪时间都不如愿。 6 边吃饭,她们三人边决定明天以后的方针――说是这么说,对摸不著头绪的冰上与失去现在方向的手袋说些什么也几乎没意见,变得像右左危博士的独场秀一样,但冰上认为自己至少该担任监视的工作,阻止她天才特有的暴走爆发。 而且尽管说再多,最后决定权也在那名少女,魔法少女手袋鹏喜身上,整体而言或许会成为场平衡性佳的会议。 手袋是否有打算clear四国游戏,虽在谈话中都没说明白,但经过与冰上和左会合――知道应援自己的酸汤课长的存在,起码变得没打算放弃的样子。 ……把那『应援』,或是『支援』理解成某某人『特别看待』自己,是手袋鹏喜肤浅的想法,不过考虑到她年龄应该说是纯粹天真,不太能去责备。 假设,要是冰上站在相同的立场,对那样的『特别看待』会不知不觉,不如说会自然、理所当然去揣度背后的含义就是了。 饭后收拾也交给冰上一人处理――虽觉得右左危博士不会做料理至少也会做洗餐具这种程度的事,但她连要帮忙的样子都没表态。 嘛,比起马马虎虎来帮忙自己来的确比较快――不过说起来,在现今四国的状况下,做饭后收拾到底有什么意义。 然而就像冰上从香川某间国中烹饪教室的痕迹,感觉到自己的上司,吃饭的痕迹也会成为存在的证据,善后不是没有意义――尽管认为完全摆脱掉了,考虑到『木法师』,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或许还在追踪冰上她们的可能性,收拾乾净便有它的意义在吧。 照手袋、右左危博士、冰上的顺序洗澡。 与其说是完成心愿。 不如说冰上在此终于能把魔法少女服脱下来。 「用洗衣机洗可以吗?这件服装。」 「我想……是不会因此而坏损的布料吧,但保险起见。手袋酱,平常是怎么管理保养的?」 「我、我都是用手洗的……,不、不过,这也不是需要频繁清洗的衣服。」 「哼嗯。就像只换内衣裤的感觉嘛。一直让并生酱出力也不好意思,大家的份就放在那边给我偷吧。」 「别说出像内衣小偷一样的发言。」 总之在洗完还没乾的期间,像突然必须得移动的展开都得考虑到,不得不穿著睡觉吧。 感觉到警戒冰上与右左危博士的手袋也不太想脱服装,冰上就放弃提议要『这件服装原本是你的东西,跟你现在身上穿的交换吧?』――嘛,冰上也不觉得谁还会想穿快被扯坏的衣服。 话虽如此,喜好问题姑且不论,她穿著魔法少女『cogen』的服装,是现在在场服装中唯一有魔杖整套的,能够使用固有魔法,手袋为了自我防卫会不想放手也是当然的吧。即便那固有魔法『临摹』没有其他魔法少女固有魔法的存在就无法使用。 在冰上洗完澡时,手袋已经在二楼就寝了――还以为右左危博士肯定也去睡了,但她正在客厅写著什么。 「什么啊?那个。」 「就什么喔。」 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嘛,是工作或研究活动之类的吧。今天整天游玩四国游戏的记录,如果照游戏说法,就像存档一样。 或是在解析冰上的『冰血』也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还真敢在本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写呢,不过也很像是她会做的事。 但说是这么说,果然这个人还是最适合做事务工作――不是飞到空中,参加战斗类型的军人。 现在的她,在做不像她会做的事。 冰上耸耸肩就这么往厨房移动――如流水作业般著手准备明天的早餐。 「明天,要什么时候出发呢?左博士。」 「那个啊――会著急也没办法,但也不能因此而放松。那样的话就九点左右吧。」 「欸……」 这样的话对照现在的时间,要是能睡足六小时就好了――虽然在这环境不知道能熟睡到什么地步。 冰上在前线时代虽也受过在哪都能熟睡的训练,然而那也非常以前的事了――因为不需要隐瞒『冰血』,要藉此调成低体温勉强睡著的蛮技也不是不能使用。 「不知道室长现在怎么样……」 「还有我的爱女『悲恋』酱。嘛,只能祈祷他们平安无事――不用说两人当然要平安,但也想在四国的期间,平安回收完东西。」 「也是呢……,就我们来看,最后只好帮助手袋小姐clear游戏对吧?再怎么说只要游戏结束的话,多一个人也可扩大搜索的可能――魔法道具都入手了,偷偷摸摸躲起来行动也没意义……吧?」 「clear让四国游戏结束确实是个好方案,但之后是否能顺利切换成大规模搜索,还要再三斟酌呢。因为即便我们自身、赎罪功勋都泰安,『悲恋』酱或英雄君可就不一定了……很可能会要承担什么责任喔。」 「…………」 很有可能。 也许『新兵器』,人造人『悲恋』的暴走会受归咎而被停止研究――还有冰上的上司或许会被忌妒他的军队高层处分。 「如果单纯想解决四国的异变,就帮助谁在『悲恋』酱暴走前clear让游戏结束是最好的――乾脆我们自己clear也可行,但要考虑到事后的话――」 「啊……绝对和平联盟与地球扑灭军的关系,是吗?」 「没错。而且不只是那样,还要让『悲恋』酱与英雄少年逃过处分――也想给那两个孩子活耀的舞台。虽然我们的独断专行幸运地得到相对的成果,可是就这么下去,我们的表现只会显得他们俩的没用。所以,想给那两人立些功勋――带著实绩从四国回归。就现在要我来想,四国游戏理想的结局是多亏我们的支援手袋酱能clear游戏,绝对和平联盟得到心愿已久的究极魔法,作为谈判的条件与地球扑灭军合并。分配任务给英雄君和『悲恋』酱让他们参与到解决方案。」 「相……相当乱来呢。」 明明连活不活得了,平安不平安都不知道,却想给他们非同小可得实绩吗――但的确说得没错,不那样的话在将来或许会成为处分对象也说不定。最糟糕恐怕会把这次事件的责任都归咎给第九机动室全员―― 「对,相当乱来……而且就连这主意是不是真正理想的都不知道。乾脆,我、并生酱、『悲恋』酱和英雄君一起亡命到绝对和平联盟还比较简单……。要说这方案最乱来的地方,你认为是哪里?」 「嗯……,不是让室长和『悲恋』参与到解决方案吗,clear和回收之类的怎么想都比较轻松……」 「哼―嗯,嘛,实际上我那么认为喔。当然一下濒临死亡一下被追杀是挺无理的,但只要平安无事,要clear游戏还是做什么,他们都可以很活耀喔――所以我认为最难的,是让手袋酱clear这点喔。」 「欸……」 那里才是大前提吗? 也许是不会那么简单,但要说到难,是成不了理论的。以我们的立场要说那很难,就像说游戏本身很难一样――如果有右左危博士那样的智慧,比起要让他人clear,自己来会更容易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应该说因为我对那孩子的印象完全与酸汤君或我前夫相反吧。」 右左危博士做出与她不匹配的傻笑看向天花板――在那对面,就寝入睡的少女。 「手袋鹏喜,也许不该是得到究极魔法的人物。」 7 第二天早晨,三人起身出发。 再次回到香川县――朝向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前进。 第9话「照映真实吧!下一个目标。」 0 如果要说是为了钱才去工作,那就该帅气去说。 1 冰上她们会选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为下个目的地是有理由的――也不可能没有就是了。 稍稍强行假设是黑衣魔法少女(或其他以外的魔法少女)破坏大步危峡、逆流吉野川来杀害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假设连同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一起摧毁,英雄少年那时又勉强回避『水』魔法的攻击,或无法回避却顽强生存下来的话――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左右左危对冰上并生拋出像房子上加盖房子般,传说上加叠传说的问题――正因为冰上是英雄的亲信,才适合做模拟实验的对象,然而以他的思考或行动原理等等,就算是亲眼目睹老实说也不太能理解的冰上来看,是相当困难的问题。 在预测英雄的行动之时,如果说有唯一一个像基准的东西,那就是不带感情因素的判断。 没有情绪,重视合理及效率――还有时常想出就外人来看决非是最好的方法,在结果出炉后却是想模仿也模仿不了的策略。 英勇来说像是自我牺牲,明确来说更像是自杀行为的作战不胜枚举――为了达成目的而毫不踌躇周围的牺牲与被害的背后,也能说是毫不畏惧自我牺牲与受害。 为了保住性命而冷静渡过生死关头。 如果要描摹持有那样信条的人的心理――有先前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探索失败,渴求过什么会更加渴求、更上层楼渴望,而说不定会朝向其他本部前进――这预测勉勉强强地成立。 一般来思考的话――如果是冰上,就不会想再靠近像会触发泛滥河川保全等级般的场所吧,但要是关闭感情,以合理与效率为优先,并且持有某种破灭愿望来思考,推测出『会触发保全就代表里面有值得触发保全的东西吧』,把探索目标切换到其他县的本部去――这结论也不是不可能。 就冰上来看,就因为是怎么想都不合理的结论,才会是那名少年很可能会采取的作战。 要说像――是挺像他的作风。 冰上所熟知的英雄之姿,至少没有矛盾――既然如此,候补有三个。 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 绝对和平联盟高知本部。 绝对和平联盟爱媛本部。 其中爱媛本部似乎是总本部的样子――这么来看那里会有更重要的机密情报,英雄不是该前往那里吗? 正因为是总本部,太过狡猾感觉也要尽量避免,那里大概是五五开――再怎么关闭感情追求合理与效率,如果是同个关联设施,会以保全较低为目标的主意确实是该有的。 「手袋酱的话会怎么做呢?」 在此右左危博士向少女询问意见――虽不认为会出现什么可以参考的意见,但右左危博士还是那么做的原因,或许是想让少女有参与会议的感觉吧。 说是同伴意识。 更该说是想让她萌生共犯意识。 「我、我的话……单纯,会挑最近的地方吧。你看,速度不是决定胜负吗……」 意外地,手袋结结巴巴讲述的意见挺值得考虑一下――『从最近的依序前往』,的确是冰上的上司会有的想法。 该说果然是类型不同的同年纪吗――不,也许意外地类型也很类似。右左危博士所揭露手袋的本质,『自我保全』――掠过英雄少年应有样态的一部分。 虽没有一致,但有掠过一部分。 和旁观来看即便只看得见怀抱破灭愿望,也无论如何都想保住性命的他的身影――不同,所以他既不会重视自己,也不会为了生存而沦为道具使用。 「注重远近的话……,从大步危峡到爱媛本部是最远的呢。不过也要取决于在爱媛的哪就是了……」 「关于那方面,说要期待我的情报也有点挺为难的――但我大致听过爱媛本部在松山的样子。」 右左危博士说道。 松山――说到在爱媛县的哪,应该是靠左上方的都市。这么一来很清楚是离大步危峡相当远的距离――要是英雄少年在那时已经事先掌握总本部的位置,作为下个目的很有可能会剔除候补之外。 「剩下高知本部和香川本部,如果是这两个,室长会前往香川本部吧――毕竟是有路过勘查一次的地区。」 「也是。虽然不觉得初次来到四国的英雄君会有那么精细的距离感,但单纯就距离来看,以大步危峡为起点,最近的是香川本部没错――那,我们就追上他,往香川本部前进。」 即便是错的,也能和酸汤君会合吧,就那样吧――右左危博士为会议做个总结。 要说解答的话,她们转舵的方向,和她们寻找的少年所前进的方向,说不上是南辕北辙,也近乎偏离九十度――没有往总本部前进是猜中了,但英雄少年前往的,不是香川本部而是高知本部。 到认为去哪都没太大差别,会选曾经路过的香川县这为止的思维虽准确无误,然而英雄少年接受『魔女』的建议,变更了目的地。 他。 他们,往高知县桂滨出发。 冰上她们虽采取了在自由度高的游戏也司空见惯,偏离目标的行动,不过从别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在游戏的进行这意味上,这时她们的选择也绝不能说是错误。 或许不该说是错误――而是大错特错。 那是因为―― 管理营运四国游戏的『白夜』队,也就是存在四国的黑衣魔法少女,在这天,全会被召集到香川本部――而召集的人当然是。 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 2 失败为成功之母。 普遍到生活在日本大概没有人不会不知道的这句谚语的意思是,人透过失败、反覆失败来记取现在采行手段的问题,再不断挑战克服那问题,早晚会获得成功――也就是在劝说不因一两次失败而放弃,反而以此为经验继续向困难挑战的人终究会成功吧。 即便说那种话失败的人也会讨厌,可以的话想一次也没失败的成功是出于人类的心理,但如果做得到就不用白费力气说那种话了――就算是没有失败的人,也只是没注意到自己其实累积相当多的失败。大吹没有努力过的天才,就他人来看再怎么想也是苦恼万分到削减寿命,牺牲无数『理所当然的幸福』换来的成功。 的确是种训诫。 不能因为听腻就当作耳边风的深意,确实是有――但另一方面,这平凡的谚语流传街头巷尾的含义,也能解读成完全不同的样貌――便是『失败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失败正是成功重要的必经之路』这解释。 感觉说起来是同件事,其实完全不同――让失败而被逼到困境的人,变得只有继续去做、不断做下去。为了收回失败而积极上进――从劣势的姿态,意外连接上成功的事也屡见不鲜。比起从零加到正,从负加到零,再从零加到正的心情,动机必然会变得更强,虽然对『普遍』怀抱自卑感的人来说,对这如喜讯般的主张共鸣到的是认知自己现在是负的事实――然而对四国的魔法少女,手袋鹏喜而言,不是这么感同身受的谚语。 安心就是毒素。 在平静的和平中,既没进步也没竞争,既没进化也没生存竞争――只会渐渐被消磨,所以她才会期望天地异变。 实现那个愿望。 发生天地异变――而且还是两次。 第一次兴高采烈,第二次却从高处被猛力打击到地底――说到现在的自己是正还是负,应该是个大负号吧。 毫无疑问她失败了。 还是无法挽回的失败――但如果收回那无法挽回的失败,自身到底能到达的何等高处呢。 能变得多欢欣鼓舞呢。 那么一想。 和从地球扑灭军来的这两名大人谈话后,clear四国游戏的可能性虽微乎其微,但仍有一线曙光下欲望也随之而来――尽管认为那样势利的自己很卑鄙,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当然,她某种程度上也有在意的事,那两名大人――冰上并生与左右左危虽像是被唆使才帮助她(她们有不管是要推举四国的谁,都想让四国混乱终结的理由),但也只是唆使的程度而已,手袋并不是什么都没在思考。 大概在冰上眼中,只看见纯真、某种意味上思虑不周的小孩――然而小孩也会站在小孩的立场上思考,嘛,思虑不周的部分,也有纯真地小心机在。 如果自己能抑制四国的混乱。 如果能控制天地异变。 还能得到似乎是四国游戏目标的究极魔法的别无他人是手袋的话――那时的手袋鹏喜不就能第一次开口说,自己是该保护的存在吗。 在生存竞争中取得最后胜利的话。 不就能说来守护自己吗――不再只是被愚弄。 那时的手袋鹏喜。 不就能报答死去的同伴们吗――这时候的『同伴们』不包括魔法少女『pumpkin』在内,嘛,头一个想到的,既不是队伍开心果的登淀证,也不是擅长照顾他人的秘秘木疏,而是她亲手杀死的少女,魔法少女『cogen』,早岐澄香。 为了她。连她的份都。 我必须得活下去。 必须保护我自己。 杀人后的数日,手袋便一直如此想著――在深深理解到那种思维是伪善,还什么生产率都没有之后,正努力想找出动机时。 尽管那精神也没维持多久――在昨晚和来自地球扑灭军的那两名大人谈话、会议的时候,就不再进一步钻研那点了。 关于手袋鹏喜杀死早岐的事,几乎没成为话题过――事务性且慎重盘问手袋的冰上不用说,以戏弄般的态度无神经拋出质问的右左危博士,对那件事也几乎没言及到。 顾虑。 不如说触碰那块,她们的正当理由就很有可能崩坏吧。要有说服力提出和杀死同伴的少女成为同伴这选择本身就很难――所以才先放在一边,以『不会不知道详情吧』的氛围下,硬是进行谈话――当然,不谨慎接触,让手袋歇斯底里发作可就难以应付了。 也许是真的单纯的同情。 对手袋鹏喜这名少女,感到同情。 对差点被同伴杀死,反杀那名同伴的少女感到同情――嘛,实际上也不是因为冰上与右左危博士是大人,就会对手袋这年下少女那么想,如果有手袋那种境遇的人在面前,不问男女老少,也会一样感到同情吧。 可怜到令人怜悯吧。 然而她知道――手袋鹏喜知道,手袋鹏喜并不可怜。知道她完全不可怜――深知著。 搞不懂就这么正当防卫,从差点被杀变成杀人――虽然是真的不想杀人,但为了逃离在四国游戏疑心暗鬼到最后失常的魔法少女『cogen』的魔掌,无可奈何只好杀害她了。 那才不是什么杀意。 手袋鹏喜是知道的。 ……不杀死也能解决吧,比谁都更清楚这点的手袋――是不会觉得自己可怜的。 掐住脖子的双手。 知道早岐失去意识后――手袋仍没有放松。反而像要给她最后一击,用力更用力,连脖子的骨头都要扭断般紧握著。 或许只是愤怒。 无法原谅信赖的同伴却要杀自己――不允许同伴意识被怀疑。 得不到信赖什么的。 不被信赖。 所以――杀了。 那么一来反过来说――从结果来看,魔法少女『cogen』要杀手袋也有一定的理论性。 因为手袋就像被逼到走投无路,会因一时的感情高涨而杀死同伴的魔法少女――对杀意就用杀意还击。 为了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毫不犹豫将他人排除。 不,虽说比谁都更清楚,其实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能那么轻松、不拖泥带水敏捷地对迎面扑来的杀意反击、闪躲、追击致死。 魔法少女虽是为了和地球战斗的战士,但如果除去使用魔法这一点,就只是名少女罢了――未必接受过军事训练,要说的话就是个外行人。 虽说对手的条件也一样――但作为事实,早岐没能杀死手袋,而手袋杀掉了早岐。 物种的保存――生存竞争。 尽管说作为生物为了保住性命的一大天性,是让其他种族灭绝的能力――但那个她也有具备? 虽不认为她有什么沉睡的才能,但其实有那种才能? ――灭绝种族的魔法。 那样的话――忘了什么时候说过。本人虽然还没注意到,现在,成为她目标的四国游戏的clear报酬,不期而遇地与那句话连接上。 究极魔法。 ……不过,现在的手袋没有被那种物欲给支配――始终只是为了报答以前的同伴,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 尽管很难判断要相信那两名大人的话到什么程度,但如果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什么『失败』的结果,组织存亡本身是相当危急的――这点多少她也能理解。 组织的灭亡――想去避免。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们。 无法让死去的她们复苏过来,但起码想为她们的死,赋予意义。 尽管死了,但不是白白死去――想那么告诉她们。 这最终也是种伪善,如果手袋是为了在平常维持自己的精神而那么想,那只不过是假装那么想吧,但在关于自觉那方面。 ……如果说是为了在平时保持精神,那还有一个重点,想尽可能避免和不算在同伴内的魔法少女『pumpkin』,或成为崩解『summer』队契机的英雄『古罗提斯克』接触这点吧。 那时才真的不知道会如何――也许我变得不再是我。也许会浑身带有比杀死早岐那时之上的杀意,想杀害她或他。 纵使能达成目的的话还行,复仇不成反被杀害的可能性却高得要命――尤其是『古罗提斯克』,全力挑战过一次却仍被打败了。 那两名大人好像是在寻找『古罗提斯克』的样子,但难道不能只同行不去搜索吗……,对手袋来说,在游玩四国游戏的时候,即便和她没半点关系,也觉得『古罗提斯克』或魔法少女『pumpkin』去死死算了。 虽怀抱那样的不安,不过也没积极采取对策,手袋鹏喜就被两名大人向导,在十月三十日的上午,往香川县飞去。 重返原地。 就手袋而言不如说像从都市逃往外地,又折回来的感觉吧――之前那么拼命地逃出来,完全没有想回归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即便是香川,现在的目的地也是手袋至今为止没去过的场所――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 尽管『summer』队基本上是以香川县为中心活动的魔法少女团队,却还是对下层的她们隐瞒本部的位置――想知道也不能知道,知道的人噤若寒蝉,手袋则是不曾想去知道。 有意无意听到传闻也努力去忘记。 那是正确的态度,应有的状态。 怎么说呢,过去觉得以那种真面目不明的组织成员战斗,有它的帅气之处――回过头来想想只会感到羞耻,但羞耻也推翻不了过去的事实。 然而说到过去,如果是更久之前,小学生时候的她,那种『为了保住性命』而必要的情报,是绝不可能不知道就罢休的吧。 得到绝对和平联盟这避风港,得到舒畅惬意的饲养场,果然会松懈下来――安于不必生存竞争的温室,手袋或许退化了吧。 为了生存,为了保住性命。 却没做任何努力。 其结果连结至今――得到的东西相信永远会存在。结交的同伴相信一直是同伴。 却被背叛,失望了。 ……话说回来,身为部外者的左右左危虽装傻但会准确掌握那地方的所在,是因为本部的位置就像公开的秘密一样。连那种事都没告诉她们,也能说魔法少女的身分事实上是下层都不如的奴隶吧。 最后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手袋也想不出来,但硬要说的话,加入绝对和平联盟后也别认为那就是终点,以防万一应继续摸索生存的手段吧――对,就像憎恶的魔法少女『pumpkin』一样。 和队友保持距离,看起来无所事事漫游乱晃的她――其实比谁都贪求生存。 虽不想认为是登淀证、秘秘木疏或早岐澄香倦怠生存――然而在结果上表达得清清楚楚。 手袋也觉得自己会勉勉强强生存下来,只是靠以前学得的本领抓住一丝希望罢了。 不,能说是她自立保住性命的,只到解答魔法少女『cogen』疑心暗鬼怀有的杀意为止,在那之后――会与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谈话,与现在同行的两名大人谈话,都是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的帮助。 说实在,手袋尽管连和他见面过的事都不太记得――连研修最后有面试的记忆都很模糊――但只要见到面,就能想起来吧。 特别看待自己的理由。 有那种东西的话――就告诉我啊! 至今都轮回在失败的我,如果还有能挽回的余地――有大逆转的可能性! ……唯有一次逆转,才能将游戏― 「嗯?怎么啦?手袋酱。从刚才就沉默不语――有什么烦恼的事,姊姊我会帮助你喔。」 一旁的左右左危放慢飞行的步调,向手袋并排过来――尽管是煞有其事的说辞,不过手袋从昨晚就一贯很少开口,像在担心的口吻,单纯是想制造搭话的契机吧。 说起来以手袋来看,右左危博士也不是『姊姊』――而是毫无违和感的大人。不,违和感在服装上就是了。 「……没什么。」 右左危博士与冰上虽姑且在同情手袋――误解了她,然而手袋也没义务要努力去解开那种误会,想跟平常一样应付掉。 不过, 「才不是没什么呢――脸色那么阴沉。说出来吧,讲出口或许会好一点喔,嗯?」 右左危博士不肯罢休。 飞在前面的冰上,回头看了她一下,但没做什么很快就转向前方――那人原本就是这种性格。 喜欢挑拨在困扰或低落的人――由于没有精神力继续无视对方,手袋适当地说, 「不是有句话说,失败为成功之母吗?」 在此忍耐一下。 「那为什么是母亲呢?」 「嗯?」 「不,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不是父亲而是母亲呢……失败是成功的母亲的话,那失败的父亲又是谁。我在思考那样的事。」 适当。那种事也没在思考――只是把突然想到的事说出来想唬弄大人,这才是『以前学得的本领』,但试著说出口后,也是个稍稍被勾起好奇心问题。 如果说失败无论如何都是迈向成功的必要要素――那相同的必要要素,到底是什么呢? 「不会是单性生殖吧――呵呵呵。思考很有趣的东西呢,手袋酱。作为一女之母来想的话――」 「……您有小孩了吗?」 换言之那是和决定手袋人生的『医生』所生的孩子吧。 「嗯,虽然已经死了。」 右左危博士直白回应。 「死、死――」 「嘛,我是有我的主张啦――但客观来看,怎么看都像是我杀的喔。手袋酱,你双亲是在『大声悲鸣』那时逝世的吧?」 尽管说出,像是自己杀死自己孩子一样,这冲击性的发言,但右左危博士轻易就转到下个话题去――不过在三百万人丧命的土地上空,如今再严肃语道一两个人的死亡,或许也没什么说服力。 就连手袋双亲的事也一样。 ……不,现在手袋也不记得自己父母的容貌――还说得过去,持有关于手袋鹏喜的资料,以地球扑灭军的左右左危来看,会觉得对他们的叙述不太详尽。 老实说,手袋或许连他们名子的汉字怎么写都…… 「不管人之子的谁,都会成为人之亲――吧?嘛,不知道人类是否会有那种未来就是了。明白地球有『大声悲鸣』那种超兵器的现在,人类的『次世代』这东西到底――算―什么,不就像刚才所说的话吗。成功的父亲到底是什么?」 「啊,是、对。」 与其说也没打算拘泥在那话题上――倒不如说不想和右左危博士讲话。 搞不好会像昨天那样失言……。 「虽然是没什么构想――不,应该说是很无聊的答案,成功的父亲不就是成功吗?因为大致上所说的成功,都是连锁的东西。」 「……从成功与失败,诞生出新的成功吗?」 「失败为成功之母――如果从这句谚语上,发现谚语常有的男女差别的含义,也可说从最一开始就包含那种暗喻来成立的呢。不说失败为成功之父,而说是母这部分――要是成功与成功相连的话,也许意外会接到失败呢。」 就像我们一样。 右左危博士愉快似地笑说。 「虽然我们抚养孩子失败了――手袋酱如果有朝一日,可别步上我们的后尘喔。」 「…………」 扶养孩子。 尽管完全想像不到,但手袋有做那种事的未来吗――不,保全自己为最大目的的手袋,走的到吧,那里。 物种的保存。 留下继承遗传基因的子孙――和谁? 自己担当的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手袋自己也搞不懂。 当然。 也有一同『失败』这条线吧。 3 虽说既没有障碍物也不用消耗能源,以魔法在空中飞行移动,不过有上次『木』的遭遇。徳岛县―香川县一路上都慎重留意著四周,所以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傍晚了。 途中也休息过几次,以冰上的印象来看,感觉比想像的还花时间――尽管右左危博士一副完全如同计画的样子,但内心又是如何呢。 来到四国的第二天,冰上总觉得自己的同行者是理论派的同时还是个即兴表演派――嘛,只要最糟的情况没发生,结果就算是好的吧。 最糟的状况不用说,比如二度遭受黑衣魔法少女――叫『standby』吗――的攻击,不过很幸运地没有遇上。 要是再被『山』袭击一次,即便能自由运用『冰血』,也没有生存下来的自信,因此冰上在这放下心来。 在这三人组中,唯一能说是战斗担当的冰上,可是负担相当沉重的责任――总之,她们。 冰上并生、左右左危、手袋鹏喜,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协调的三人组。 抵达了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 濑户大桥――的四国那侧。(译:濑户大桥是横跨日本本州到四国间之濑户内海上,共十座桥梁的总称。) 「只要渡过这道桥,就能从四国出去对吧。」 手袋怯生生地不知问向冰上还是右左危博士――那也是冰上自己在思考的。 平时虽只有电车与汽车能通过的桥,在这紧急时刻――不,应该说异常时刻,魔法少女飞在上面也没问题吧。 「是啊。这样就会退出弃权了――嘛,那跟我们的目的不合就是了。」 右左危博士冷淡说道。 明明只要度过这道桥,就至少能脱离与死亡为邻的状态,却完全不受那诱惑俘虏的样子。 「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四国游戏的解析――不过看来不能太期待呢。英雄君似乎也没来这里。」 「似乎没来……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嗯ー,凭感觉吧?」 右左危博士回答地相当适合她的风格。 「毕竟没任何阻碍就来到了这里――也没有被破坏的样子。如果在大步危峡的调查活动失败,而来到这边的话,这边会发生什么事故也不奇怪吧――反倒是什么都没发生才奇怪。 「……蛤。」 「嘛,当然也能思考出各式各样的可能性,无法一概而论――暂且,我们谨慎点进行调查吧。本部的内部调查,要是有带酸汤君过来就好了――」 右左危博士边那么说边降落到地面――但那种态度完全像虽然不行,但姑且一试的感觉。 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研究者的本道,不管本人承不承认,被人称为天才的人,就算看到相同的景象,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吧。 尽管那绝对不是件令人羡慕的事。 著陆后,右左危博士也没特别犹豫就走近的建筑物,是位于巨大桥墩附近(说是这么说,那是从天空俯视的情况,实际著陆步行还挺远的)的一座灯塔。 「这座灯塔,……就是本部吗?」 「嗯。应该说灯塔底下才对。不过有点可疑呢――啊,灯塔里超热,先做好觉悟喔。」 右左危博士飘飘然如此忠告,并把手搭在入口――灯塔的门是锁上的。 在无言的催促下,冰上用『炎血』烧断锁头――进到里面后的步骤也一样(真的非常热――尽管血液的关系,冰上很能耐热),在地下设施的入口,冰上也担任钥匙的工作。 让人便利使用的东西。 正当觉得一定是知道调查会帮上那种忙才叫她来的时候, 「并生酱你和手袋酱一起待在外面,戒备有没有谁过来。」 右左危博士说道。 「欸……一个人不要紧吗?」 「嗯。大概,这里,感觉像是假的。谁都不在的样子呢――不过还是得调查看看。」 如果有陷阱的话,从那设置陷阱的方式我也会知道――说完右左危博士就畅通无阻往地下移动。 虽想追上去,然而想到被热气压制没进入灯塔内的手袋,不行留下她一人,结果冰上就动身晚了。失去跟上去的机会。 「……请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就大声告知我!」 说完冰上开著地下出入口就走出灯塔外――留那孩子一个人也有逃走的可能性,不行把监视的工作交给她。 冰上还不知道怎么掌握和手袋之间的距离尺度――交错在飞行中的谈话也只是听著,右左危博士多半已经抓好和那名少女的距离感了。 那方面来想,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大胆牵连别人,又在这种时候轻易地单独行动。 而且要我警戒手袋鹏喜逃跑――就不警戒我会自己逃跑吗? 如此想著。 要说出来的话,其实冰上在搜索英雄『古罗提斯克』时,内心一直想著不安的事,『不会趁这机会他就计画亡命了吧』。 怎么也『看不见的英雄』。 期盼救援的话姑且不谈,如果是想销声匿迹,要找到可是相当困难吧――就算没来到这香川本部也能理解。 能成为线索的杵槻钢矢的行踪不得而知……,说要寻找她,手袋也表示抵抗的样子。 如果就像右左危博士所说,这里什么线索也没有的话,那之后该怎么办才好呢――假如。 要冒最大限度的风险的话―― 「…………」 「吶、吶……冰上……小姐。」 被那里搭了话――从手袋那。 由于她是低头看向地面说话,到冰上注意到自己被搭话,需要一会时间。 「嗯……啊,什么事?」 茫然、以顾虑的口吻回应――很快重振起精神,不忘摆起凛然的姿势。即便冰上渐渐失去自我形象,她依然尽可能维持著――至少对外是如此。 体面、体统、面子。 是非常重要的事。 「那、那个……冰上小姐,你是怎么……那样的呢?」 「? 那样……?」 以为是在说魔法少女服的事,但手袋问的似乎是更大局面的事。 「我、我……是被招揽,进入绝对和平联盟,接受研修,成为魔法少女的……,也是在那里被教导地球是敌人的事,但你、你是怎么……下定决心要与地球战斗的呢?果然,最初,是被谁邀请……」 「嗯ー……不。」 虽想适当回答敷衍一下,但右左危博士调查地下也要花不少时间,在此与少女先建立信赖关系远观来看也不坏,冰上就坦率语道――不,即便要坦率语道,冰上并生加入地球扑灭军的经纬,也随便到了极点。」 「说是被邀请,不如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呢。不过,感觉上跟手袋酱差不多――不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事,回过神来就在无法回头的位置。」 那点到现在也没有变。 如今会在这里的灯塔监视著,是因为冰上不知道有其他条路。一直在条单向道上步行、奔走,奋不顾身拼命前进――如此这般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位置。 也会想是弟弟的错、是右左危博士的错――全都是邪恶地球的错,但会让她人生这么乱七八糟的,果然还是地球扑灭军吧。 能确定的是, 「只好非去适应这种环境不可的感觉呢,我――我只有拼命活下去,思想啊、志向啊、信念啊,那些一个都没有。」 手袋到底是怎么听冰上说话的并不清楚,时不时看向这里,又很快低下头。 不理会那反应的冰上继续说道。 反正能听到就好。 「组织外表高挂梦想啦、希望啦,为了谁啦正义啦,那些与其说是模糊不清的志向,不如说像空洞理想的东西,其内侧有著苦不堪言的劳动条件――地球扑灭军与绝对和平联盟就是最好的例子。是崇高到不符人性,还是单纯的名目榨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呢,我打从心底思考著。」 「…………」 「在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那种,成为想成为的自己,持续维持那自我表现的家伙呢?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因为这次事件几乎死绝了,地球扑灭军的高层,汲汲营营在对付只身一人的少年……,想变伟大,想被尊敬,想要支配,是无法从『结果还是不能称心如意』这压力脱离的――我也好你也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都会边那么想边活下去,到死前都不得其解吧?」 总觉得从途中开始,口吻就变得像在讽刺一样――果然维持不了冷静的自我形象啊。 那正是积存的压力吗? 如果吐露那种压力的对象是名少女,还真是难看到不行啊。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才是真的,个人无法理解就只好去揣度那巨大的潮流了――吶,手袋酱,这些事你都不曾思考过?地球到底为什么想特地灭亡人类。要特地花功夫。这些家伙,放任不管不就自取灭亡了吗?」 就像这次自行减少了三百多万人――没有明确说出来,那对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太过严苛。 因此才会提起「环境破坏啊、粮食不足啊、地球暖化冷化啊」之类的一般论。 「怎么想也维持不到一亿年后吧,这种种族――就算不用什么『大声悲鸣』。对活了五十亿年的地球而言,等个一亿年、二亿年根本不算什么。」 「我……学到的全部,都是对付地球的策略。」 「对。」 由于就这么低著头发音,冰上把手袋说的『学到的』,听成『洗净的』――但仍不在乎地同意了。 在洗脑这意味上没错。(译:习いました(naramasita)和洗いました(aramasita),洗脳(sennou)只是借汉字头,发音完全不同。) 冰上也受那种教育过――也有盲目听信的时期,但退出前线,关系到中枢的现在,要相信也非常难。 不过,与其说注意到、单纯不能相信,更该说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也那么觉得――不是那样无法说明的事太多了。但那只是无法说明的程度,人类是愚蠢、狡猾、卑鄙的。」 「……卑鄙,吗?」 手袋似乎笑了一下。以角度来看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笑了――的确是很滑稽没错。 对差不多是国中生的孩子,说些像国中生会说的话的大人――就连冰上自觉到那样的自己也快笑出声了。 以为向距离感难以捉摸的少女推心置腹就能藉此打开她的心房,但看来还是失败了――嘛,也就这样吧。 我这种人。 ……还是,人会这么愚蠢,我会这么愚蠢,也可说是地球的策略吗? 只是被阴谋操纵――能那样想的话,多少也会轻松点吧,坦白自己想变轻松点。 甚至想随意点。 「……总之,我就是『这样』,没什么确切的理由――意识到时就这样了。谁也怨不了,我只是这种家伙而已――不觉得有这种以外道路的人。」 「那、那……冰上小姐。如果―」 在此手袋换个问题。 「如果――和地球的战争结束的话,那时,你会想做什么呢?」 4 「战争结束的话,那时,你会想做什么呢?」 冰上不得而知,这问题持有的意义对手袋鹏喜而言极为重要――因为这问题让她认知到队友与她自己对战争立场的不同。 每个队友都有战争终了后的『梦想』――唯独手袋没有。 因为战争的终结,在手袋来看就意味著生存区域的消灭――失去自己这种种族所能定居生存的场所。 不,那不用等到战争结束就消灭了。 四国游戏的缘故。 对与死亡为邻这残酷,别说是手袋,大半的魔法少女都对应不了――总而言之,那时候。 手袋就认知到作为队友的她们虽然是同伴,但绝不是同族。 她们――和我不同。 如今才觉得,如果有梦想的话,也该思考实现那梦想后的事――那时手袋虽没能回答出来,但如果随后有想到并且能昂首阔步回答出口的未来,现状就不会变成这样吧。 虽无法说明那时的无回答与现状的悲惨,有什么样的论理联系,要追根究柢,也许是『那种事有思考跟没思考一样』的巨大命运潮流吧,然而对手袋来说,这就是真实。 自己没好好思考过,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如此自责、自虐。 对想过要保住性命、继续生存,却无意中遗忘思考活下来后想做什么的她。 所以――才不禁问起冰上。 这谈话开始的契机,原本只是消磨时间的感觉更为强烈,但试著聊聊后,也许手袋从最一开始就想问看看冰上这个问题。 尽管问的对象是右左危博士也行吧――总之想问看看比自己还活得久的大人。 队友所描述的『梦』,各个都像是小孩会想做的事,然而持续战争的大人,又会捕捉什么样的未来呢。 想问生存在就手袋、登淀、早岐或秘秘木来看的未来的大人意见。 「……战争结束的话,吗。那样啊。」 冰上稍微思考了一下。 是因为令人意外的质问,还是认真在判断该如何回应呢,没有立即回答,稍作停顿。 手袋没看向对方,等待著答案。 ……不过,要是问冰上或右左危博士谁都行的话,手袋应该把这问题拋给还算可以的右左危博士吧。如果是她,肯定能『适当』地理解,陈述适合的回答吧――即便不知道是否是认真的,认真到什么地步。 因为身为研究员的她,无论是平时还是战争中,要做的事都不怎么会变――但退出前线的冰上,仍是一名战士、一名军人。 战争结束的话,生活态度就必须改变的人――而且要改变生活态度,对她有点太过直接又别扭。 「如果和地球的战争结束的话――啊,当然是以人类那方的胜利作为结束的意思吧?人类战败灭亡的话,也没未来可言。」 「是、对。」 「那时―」 冰上极为清爽地说道。 「―我会自杀。终于能死了不是。」 5 从冰上的视点来看,之后,也找不到理由对没什么契机就突然一语不发的手袋搭话,两人沉默地继续在灯塔外监视――试著想想看,监视著该用来监视的灯塔这现状,还挺有趣的。 越有感到趣味的余裕就越不异常――如右左危博士所说,即便在这香川本部装置著陷阱,似乎也没有像引诱袭击她们那类的圈套。 发起夜袭的时机也早已错失了――当然还是不能大意。或许是要趁我方如此判断后才发动攻击。 给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看的死亡伪装,效果发挥意外地好。 可是对冰上来说,要是右左危博士的探索没取得任何成果,乾脆在这里受对方袭击还比较好――虽然手袋问的问题会被中断,但『若是要冒最大限度的风险』,是必须的―― 尽管在四国游戏的正确行动,是『尽可能避开危险,将风险推给其他玩家』(择优战略),然而对有clear以外的目的,还是晚动身的冰上她们而言,那种事已经不能再说了。 理应来思考,要是香川本部扑了空(陷阱?),照常规接下来就会朝向高知本部或爱媛总部吧,但比起那种稳健的游玩风格,更该采取迅速又蛮横的行动――用游戏来说就像里技一样的存在,那便是―― 黑衣魔法少女。 『白夜』队。 如果和管理营运四国游戏的她们战斗,并活捉她们的话――也许能打听出占尽游戏优势的方法,而且掌握全体四国的她们,很有可能知道冰上她们寻找的英雄『古罗提斯克』或人造人『悲恋』的位置。 是比调查各县本部或探索杵槻钢矢效率更好的主意――看起来是,因为这完全只看好的面向。 要实际进行的话,大概『活捉』是最难的吧――光是想起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如撼动整片山林的战斗方式就会那么觉得。 吉野川的泛滥、乾涸似乎也是她们的谁干的……要以像那种自然现象本身一样的魔法少女为对手,靠『炎血』和『冰血』能对抗得了吗? 若是杀死也行还说得过去,活捉什么的……至少,不是想积极推动的方案。 是仅在对方发动袭击时,值得考虑的被动方案――因此冰上对没有夜袭的现在一方面感到放心,一方面又期待落空,如此复杂的心境。 嘛,夜袭的话,对方也不一定一个人来,想到要和两三个那种魔法少女交战,还是能平安无事迎接明天会比较好吧……。 即便冰上她们没事,上司也不一定会平安度过就是了。 从后方向虽想过各式各样的事,但结果上就只是在灯塔前呆立不动的冰上与手袋, 「喔ー咿。」 呼喊――声音的源头在灯塔里。 回头看右左危博士没爬上地面的样子――似乎是从地下呼叫的。 两人就移动到地下入口探头,从下方, 「探索大致上结束了ー。不用再监视,你们俩也下来吧ー」 又传来声音。 总觉得口吻有点轻快,收到如此声音的冰上与手袋,也依序往地底下爬――先爬梯子的是冰上,接著是手袋的形式。 宽广的地下秘密基地――如果是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呢,有点重返童心的冰上下去看后,与其说意外地普通,不如说想像的领域有所出入,是很平常的事物设施。 虽说是本部,但始终只是隐蔽处的中枢,不像是人群蜂拥而至的场所,会觉得狭窄也是当然的。 「也有厨房和能过夜的房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啊啊,果然谁都不在。是大家都死了,还是撤退了呢。」 接待室――不觉得会有,应该是会议室吧,总之右左危博士带冰上与手袋到有桌椅的房间,喘口气休息一下。 尽管什么也没有,但也在监视中站了数小时,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明明飞行不会疲惫站立却会,不得不有种矛盾感。 手袋也一样,累到双脚摊平――对少女之身来说很辛苦吧。虽想不管这是不是『能过夜的房间』倒头就睡,但右左危博士的调查结果,就连她也想听。 不过就右左危博士的举止与口吻来看,很难认为没有成果就是了……。 「姑且在监视的期间,没有异常发生。」 冰上首先报告。 「是吗。那就好。嘛,在途中就不太担心了……,虽说过这里像陷阱之类的,在此做个订正。并生酱。与其说是陷阱,不如说是准备好的提示喔。」 「提示?」 「嗯。怎么说来著。并不是没有有用的情报,该说是刻意留下来的呢,还是准备炫耀给别人看的呢……超有『久等啦!』那种感觉喔。」 「……蛤?」 『久等啦!』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冰上难以理解――如果说有有用的情报,那就算了,但听起来没那么单纯的样子。 准备好的提示――既然如此,是谁准备的呢。尽管也不是不能理解残留情报这件事本身就有违和感……。 「可是,不像是假情报吗?」 「嗯……,不,也不完全是真的,但都是以前保管戒备的。啊,对了,先跟你说喔,并生酱,之后这地下保存的资料,全部都要烧掉。被任意使用就不好了呢。」 「不,那事到如今也……,这样好吗?全烧掉。」 「没问题喔。大部分都记起来了――尽是一些没用又不重要的资料。不过在明眼人来看,把各式各样的资料凑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出意义――的样子,配置得有够卑鄙,讨厌。」 讨厌。 右左危博士说出完全偏向感情的议论。 ……多半探索得不太愉快。要烧光资料也许是出于有点像要报复的心情吧。 博士也是有孩子气的地方嘛――现在的打扮也挺孩子气的就是了。 「为了明天以后想早早就寝,赶快进展话题吧――虽然新弄清楚的事也不是很多,但基本上能印证到此为止的各种假说。不过先说个坏消息,并生酱,这里果然没有我们寻找的英雄与『悲恋』的落脚迹象――在那意味上这里没中奖。」 「是吗……」 尽管是半路上大概就知道的事,被右左危博士亲口重新说道,还是不禁沮丧了一下。 「这么一来,应该是往高知,或爱媛本部去了。」 「是啊。高知的可能性较高吧,整体来说的话。说是这么说,英雄君到底是怎么知道高知本部在哪也是个问题――在德岛本部时也是。」 「……无论是高知,还是爱媛―」 是站在一旁的手袋发言――到此都在观察机会插话的样子。 「―听说四国的左侧是激战区……,右侧的我们虽情报不足,但有充足情报的左侧,也因此比想像来得紧迫……」 「……哼嗯。既然如此,我们的英雄君现在到底会怎么做呢。」 右左危博士装糊涂似地如此接受――不问是从谁那听到的。冰上也没追问――因为不用问大概也能察觉到,是手袋如今最怨恨的仇敌,杵槻钢矢吧。 顺带一提,说到这时候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到底会怎么做』,无疑他正和高知县的魔法少女队伍『spring』队结为同盟――嘛,在数小时前也和来晚登陆四国的人造人『悲恋』会合。 在那种意味上,演员终于聚齐到了四国。 不仅是手袋鹏喜,对冰上她们很重要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也加入到爱媛县的魔法少女队伍『autumn』队,激战区的四国左侧,凑巧将迈入最后阶段――对没去那里出席的这三人组到底是好是坏,在这时间点还无法判别。 只有神知道――不。 是只有管理者知道,吧。 「嘛,关于英雄君的动向,是否要成为我们今后行动的方针之后再讨论,先以这里的调查结果为现状做个总结吧。由于是情报的更新,最新版,多少会混杂些并生酱早就知道的事,请安静聆听。」 右左危博士像转换心情般先打预防针说道。 那样子看来多少也感到疲惫――嘛,虽说没那么宽广,但要独自一人探索这地下设施的她或许比一直伫立不动的冰上还疲倦吧。如果说是徒劳无功的疲倦就更加心力交瘁了。 「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为了得到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所进行的实验暴走的结果――顺带一提这『究极魔法』的真面目没有资料显示。是有什么效果的魔法无法确认。本来预计进行实验的舞台在濑户内海的某座小岛上,暴走的结果规模扩大至四国全境――游戏的基本风格是收集类。将蔓延在四国的八十八个规则,全都掌握到就是clear的条件。」 「八十八……」 收集规则是clear的条件虽早就听过了,但具体数字冰上还是第一次听到――八十八。 也是星座的数量,不过是在四国听到的话,果然会让人想到名剎的数量――是有什么关联吗? 不,还是单纯的数字吧。 八十八――颇多的数量。 虽然四国游戏持续至今还没有人收集玩全部的规则,但那也挺合理的――毕竟在游玩期间要是触犯规则,就得面对被炸死的风险。 如果冰上、右左危与手袋想继续平安无事,就别太去抵触规则就行了,但在寻找规则时,当然就得冒风险抵触吧……。 「…………」 手袋沉默,倒吸一口气。 当初她由于情报封锁,将四国游戏理解为地球设置的逃脱游戏,收集的规则始终是作为逃出四国的手段才进行的,那说是如履薄冰……,也许更该重新珍惜以粗心大意的游玩风格还能保住性命的奇迹。 其实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不知道四国游戏的整体情况下还生存的魔法少女,在那么宽广的四国也只有两人――地浓凿和手袋鹏喜。 想到地浓有杵槻钢矢的支援,手袋鹏喜至今为止的『生存』,的确如奇迹般不可思议。说是根本不可能发生也不为过。 正因如此。 「八十八……个规则,没有全部一部分也好,没记录残留在这里吗?」 「没有。不如说规则的设定是随机实行的样子。看来主办方也好管理方也罢,魔法少女制造课也没掌握住八十八个规则的全貌――那方面也能说是,黑箱,吧?四国游戏本身就像一种魔法……,未知喔。」(译:ブラックボックス/黑箱,指一个只知道输入输出关系而不知道内部结构的系统或设备。与之相反的是白箱。) 「未知……吗。」 「一想到『魔女』,会说是失落的技术是挺正确的――渴求的『究极魔法』,也会让人想像成『魔女』的固有魔法吧。尽管那方面就像打开箱……黑箱一样,不知结果如何。」 啊啊,当然也没有关于『魔女』的资料――右左危博士补充。虽然不知道『当然』到什么程度,但那么听来冰上也感觉这设施残留的资料?情报,给人种与其说是选别,不如说像取舍选择的印象。 要部外者的右左危博士或冰上来说,就像对地球扑灭军只留下公开可能的资料――不。 简直把想流向我方的情报做新的配置一样――既然如此,那目的是什么呢? 「…………」 冰上静静地看向手袋――对了。 是为了要保护这名孤立的魔法少女――? 和一下派遣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一下又把冰上她们送去支援一样――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已经判读到我方与手袋会合后下个行动,才事先备整这间设施的状况……吗? 可能性……很高。 如果备齐的提示是有意图的话――可是冰上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酸汤课长为何会宠爱手袋鹏喜到那地步。 其他残存在四国的魔法少女有那么不可靠吗? 虽觉得身为gm还做出格的偏袒,很有可能会扭曲整个四国游戏――还是说那是部外者外行的想法呢? 「嘛,尽管到这边为止在我来四国之前就大概知道了――但也有完全是全新的情报喔。现在,有像是屏障……一样的东西遮断了四国与外部,而张开那屏障的,果然还是魔法少女呢。」 「屏障……所以卫星影像与监视摄影机的影像会与实际不一致,是这个原因吗?」 「没错。那大概、那本身大概和四国游戏没什么关系。是绝对和平联盟勉强发动的安全网……不对,应该是隐蔽工作吧。似乎是一名叫『camel spin』的魔法少女负责的。」 「蛤――」 冰上含糊回应。 不只是那名魔法少女,怎么魔法少女的代号都那么难记啊。 不像『篝火』或『丑恶』一样容易理解。 『stroke』啊、『cogen』啊、『pumpkin』啊、『standby』啊……与其说感觉不到情感,不如说是随意贴个称号。好好去问一下或许会有正当由来……但『camel spin』?是滑冰的某个技巧吧。 尽管能推测出和与众不同的服装设计相同,是为了不让魔法少女保有威严,而取些没有意义、纯粹适当的代号啦―― 「你知道吗?手袋酱。」 手袋摇摇头回应。 说是没听过,更该说连屏障本身都不知道的样子。 「也是呢。毕竟那孩子就像不属于任何一个队伍的魔法少女。」 「说不属于任何一个队伍,意思是和魔法少女『standby』一样,是『白夜』队的一员吗?」 「不,连『白夜』队都不是……而且她似乎也没参加四国游戏。说是特别对待……,不如说像例外的魔法少女呢。果不其然――这孩子就资料解读看来,像体制侧的人。」 「体制侧?」 「对。阶层比『白夜』队还高――次于酸汤君或同阶级左右。或许也能说是为了取得究极魔法而进行实验的其中一名实行犯――并生酱虽你曾说酸汤君是最终boss,但那称呼也许更适合那孩子。」 因为,右左危博士接著说道。 「如果资料是真的话――魔法少女『camel spin』,是绝对和平联盟制造的,最初的魔法少女。 6 最初的魔法少女。 只听这样冰上哪能理解那意味著什么,感到困惑不已――如果是原型这意思的话,那也不怎么需要重视吧。 其后,不断实验再实验制作出来的最新型――比如在场的手袋鹏喜――作为魔法少女才更接近完成。 不过,魔法少女『camel spin』是施术影响遍及四国全土的魔法好手,既然都欺骗外部一切――甚至是全世界,那可不能随便轻敌。 魔法少女的开发如果是以制造魔女为目标,为起始点的那孩子,照理是离魔女最远的位置才对……,不,用『那孩子』来表达是否正确都有点怀疑。 绝对和平联盟是从什么时候著手魔法少女的开发与魔法的研究,从冰上的立场虽不得而知,但也不是去年或前年的事吧。 最初的魔法少女,即便当时是少女,现在到底几岁了呢……? 难道像冰上与右左危博士一样姿态的『前例』,早就出现在绝对和平联盟了吗――可是魔法少女归根结柢是谁穿戴服装和魔杖就谁都能当,某种意味上也能说是无关。 这么来看,也许从最一开始就在替换『内容』……然而却不是右左危博士所说『最初』的微妙感。 那是彻底的根本。 感觉到的是像从那里展开一切的――与其用最终boss之类游戏味道的说法,明白点说是元凶还比较好般的微妙感。 「是啊――好似现在的四国就是那孩子曾梦想的理想乡。不,该说乌托邦吧。现状的四国异变――四国游戏的麻烦之处在于谁都无法称心如意的异常事态,总之很难『预读』,但如果硬要从那看出是谁的意志――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意志理所当然会被浓烈反映出来。……不过那也并非是团结一致――这是连我都在计算之外的事,被透露那样的情报也有点困扰呢。可以的话真想当不知道就算了。」 「……极具好奇心的左博士都那么说啊。」 「不,都到这岁数。我不会像以前只因有趣而行动了――当然在进行四国游戏时,要不要考虑那屏障,会对游玩风格带来巨大的变化。即便只是解读成刚才所说的思想设计也会改变――把资料留在这里的家伙所顾虑的就是这么回事。」 还真是感谢,这么亲切地告诉我们呢,右左危博士说道――尽管用得像是被弄得不愉快的口吻。 「……该考虑还有其他那样不属于任何队伍的魔法少女吗?」 「是啊。从最初开始的第二名魔法少女啦、第三名魔法少女啦――会有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考虑例外只有一人的理由,目前并没有。但那种例外太多也会损失特殊性喔――至少没有资料证实其他魔法少女的存在。……关于实验的具体纪录也是。感觉像突然被拔掉一样。」 「说是意志吗……,的确很像在暗中唆使呢。」 冰上姑且先把危险的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是摆一边,附和同意――要不在意持有影响四国全境的力量,发挥某种意味上匹敌四国游戏魔法力的人物确实很难,但也不是现在马上能怎样的对手。 无论是最终boss,还是元凶。 不是现在她们能出手的对象。 依现状能实际判断出的下个目的地――这次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的探索,虽不是没有价值,但不管是冰上也好右左危博士也罢,都不太满意这成果。 「那方面我想亲自探索的左博士感觉上更能理解到啦――那暗中唆使是促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玩吗?」 「确实是叫我们以四国左侧为目标吧。更进一步的线索几乎都要说出口了――身为地球扑灭军引以为豪的偏执者,还真不想顺从呢。」 「…………」 虽不觉得地球扑灭军有以那种事自豪过,但冰上还是沉默先继续听。 「说是这么说,准备好这个的家伙或许连那都预读到了,不然我们会动弹不得呢――因为几个之前明确过,就全部展示开来吧。」 说完后右左危博士便罗列出四国游戏的八十八个规则中的几个基本款。 实际去理解的话,姑且没有像『初见杀』的死法,反倒如指南般规则,不足十个。 怪不得会感觉到意志。 在这种地方gameover可就麻烦了这意志――到底在想什么,酸汤原作? 「……不,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左博士,你说准备好这个的,是指酸汤博士吧?和我们在那国中分开后,预读我们的行动,才思考安排这些资料――」 「嗯ー。有点微妙就是了……」 正因为觉得肯定就该给出肯定,觉得否定就该断然否定,那含糊辞其的回应才会显得困惑。 「基本上是那么想的啦……,不如说照趋势来看只能那么认为。不过,这不像我知道的酸汤君呢。他不是这么会使用别人弱点类型的人――还是说许久没见的期间变了呢。」 由只使用别人弱点的右左危博士来说是有独特说服力的意见,然而在第三者的冰上来看,那种感觉果然没有十足传达到。 尽管觉得既然只能那么想,就那么想好了―― 「是啊,如果酸汤君变了,作为旧友也许只会有点寂寞吧。因为我想我认为性格恶劣的家伙,在这世上只要有我就够了。」 「还真是不得了的想法呢……」 「若是要根据那个假说来做个订正,如果一切都打著如意算盘,在那所国中和我们相遇时,这里的安排早就结束了吧。」 「会在那里相遇不是单纯的偶然……是说这回事吗?的确发生得有点让人在意啦……」 「不,我想说的是,酸汤君不是偶然才待在那里――而是从四国游戏开始以来,就一直等待偶然的来源,直到昨天才终于发生……嘛,即便如此还是准备充分到有点异常。好ー像,有奇妙的先见性……不,宛如―」 宛如做了预知未来般。 右左危博士小声嘟囔――预知未来? 那也是『魔法』――吗? 「之后……虽称得上是情报,但全都是些琐事。啊,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果然处于毁灭状态了。事实上就如预测般,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的酸汤君已经是最高领导。」 「……这么一来,即便他在企图什么,只要看准之后游戏的展开,也不会太糟糕呢。」 「就是那样。他所指示的方向不能完全无视――政治上的判断是需要那家伙的。要是这里搞错的话,会带给后面无可计量的伤害――嘛,在那时我或并生酱就该退出战场了。」 「感觉……有点杂乱无章,就简单以选项来思考吧。」 冰上说道――对右左危博士而言只是难以判断,状况本身或许没有复杂到哪去,但就自己或手袋来看,稍微有点乱七八糟。 这么一来还真想试试以游戏的命令方式来汇整。 「确定今天会在这住一晚的话……,就是明天早上之后的行动对吧。1以高知本部为目标。2以爱媛总本部为目标。3其他……」 屈指可数――其中,1和2是因为留在这里的提示,成为本来就该前往的道路。尽管理所当然没错,但以右左危博士来说是有点不快的选项。 「说是这么说,若是选3的话,要讲出相对应的根据,成为需要的必然性喔。之后在以能够说明理由的程度来判断。」 「嗯。嘛,虽说不上是必然性,比如作为3的选项a,直接渡濑户大桥出去外面之类的――我们害怕起来逃走的这模式。」 「会害怕……逃走吗,你?」 「也不是不能考虑吧。在倒悬之急自己会采取什么行动,就连我本人也不知道喔。」 「蛤……」 「嘛,目前是没这个选项啦――因为『悲恋』酱和英雄君还在这。只是举个例子随便附上理由,想募集些意见而已。选项3的b、c、d案之类的。」 有想法吗,手袋酱? 右左危博士不是问冰上,而是把话题带到手袋那――这种时候,比起价值观已经巩固的大人,借助小孩自由的发想或许会更好,尽管巩固的价值观也不一定是典型的思考方式。 也绝非说小孩的发想就是自由的,比大人更被关在狭窄的世界囚禁著也是有――但说是这么说,自己也没提案的冰上就和右左危博士一起等待手袋的回答。 或许右左危博士在期待手袋也许会有与年龄无关的眼光。 果然手袋, 「那、那个……折衷方案的话,怎么样。取中间……」 提案了。 虽然在两名大人的视线注目下,即便只是提案也很了不起了(其实冰上还以为手袋思考完也提不出什么方案),但冰上难以理解手袋的意思――妥协方案?取中间?是取高知和爱媛间的地带吗――那中间点到底会有什么?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渡濑户大桥出去外面,和不出去外面的、的中间……」 「……? 那是什么――」 「啊啊,原来如此,真是个妙案。」 在冰上的理解赶不上的其间,右左危博士拍了大腿说道――不,实际上也没拍大腿,只是心里感觉到。 「那确实是有――呢,而且说不定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尽管有必须clear的课题……,呵呵。真不愧是我前夫看重的女孩子呢。怪不得酸汤君会偏袒你,手袋酱。」 虽说得像在计算价值一样,但右左危博还是给手袋的回答一定以上的评价――所以那方案到底是什么方案,冰上仍旧无法推测。 出去和不出去的中间? 是只踏一只脚出去吗? 「不是那样喔,并生酱。」 右左危博士总算来帮忙翻译。 「手袋酱想说的是――脱离四国游戏舞台的四国,但不横渡到本州,『中间』说的就是登陆到濑户内海的岛屿上。」 「岛、岛屿? 可、可是――」 的确是出人意表提案。 就算是翻遍自己的脑海,也想不出那种方案吧――没有模式。折衷方案这意味也明白了。 手袋会得出那种方案,或许是因为她是当地人吧――虽然作为基本常识知道濑户内海中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岛屿,但没有熟到在那时能突然想到。 在那种意味上,右左危博士把话题推给手袋,以结果来看可说是正解――然而那怕是牵强附会,那提案也要有必然性在。 也许是要表示能脱离规则之外,但为什么要采取那样的行动呢,明明比横渡到本州还难了? 「不,必然性的话有喔――而且还不是牵强附会的必然性。有货真价实且超群的必然性。这大概无论是酸汤君还是谁都想不到,对方的过失吧……你想想看,刚才说的还记得吗?四国游戏原本是预定以濑户内海的某座岛屿为舞台来执行的。」 「啊!」 「也就是说,调查本来为舞台的那种岛屿――以此名目脱离四国游戏一次是相当出色的理由喔。实际上那里会有什么的机率也很高――虽要一时远离目标的『悲恋』酱与英雄君,但也说不到后退的程度,并且以clear为目标前进――真亏你想得到呢,手袋酱。」 「没、没有啦,我、我没思考那种……,只是把想到的试著说出来……」 手袋与其说是害羞,更像在惶恐一样缩起身子。就算没打算那么说,功绩还是功绩,尽管对此没感到自豪的样子。 「既然并生酱也没反对……,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就往四国游戏原先的实验场出发吧――就算姑且只离开最初魔法少女所作的屏障外,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7 之后也继续议论,但并没有改变方针――调查四国游戏原点这『欲速则不达』的方案,的确也适合这三人组的性格。 不过既然方针决定不再变动,到明日朝阳也没差多少时间,她们应该早早出发――趁夜黑风高启程前往才对。 在像这样数人混乱的游戏情况,到底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大概都无法断定吧,然而就结果论而言,冰上在刻上指令1、2、3前,就先该议论今晚是否该逗留在这。 即便议论了,当然也不可能会知道――这晚。 『白夜』队。 行使固有魔法『火』、『木』、『风』、『土』的黑衣魔法少女们,正从四面八方层层逼近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 第10话「『炎』vs.『风』、『土』、『火』!直达天际的战斗。」 0 大多的游戏,要集结到参加人数是很难的。比起clear,start更难。 1 魔法少女『space』――虎杖滨《こじょうはま》奈乃香《なのか》。(译:名暂译,没给汉字。) 固有魔法『风』。 魔法少女『shuttle』――国际《くにぎわ》ハスミ。(译:名是片假名,不作翻译。) 固有魔法『水』。 魔法少女『scrap』――好藤《すいとう》览《らん》。 固有魔法『土』。 魔法少女『standby』――誉田《ほんだ》统子《とうこ》。 固有魔法『木』。 魔法少女『spurt』――灯笼木《とうろぎ》四子《よんこ》。 固有魔法『火』。 以上五员是『白夜』队的成员――不用说她们是处在绝对和平联盟中,立场格外特殊的魔法少女,不是四国游戏里的参加者,而是以管理者身分进行涉及,非实验材料的体制侧人员,然而魔法少女以前作为普通人的事实,即便消灭户籍,在出生时被冠上本名这方面,是登淀证或杵槻钢矢、手袋鹏喜或地浓凿、忘野阻或忘野塞都改变不了的。 若说到没有作为人类的名子,天生的魔法少女,就只有张开遮断四国与外界屏障的魔法少女『camel spin』,唯一一人――生为最初的魔法少女,而不是生为一般人的她而已。 说是这么说,『白夜』队她们也很少以本名互相称呼――连是否记得、知道彼此本名都感到怀疑。以代号称呼彼此所产生的特殊感,或许是为了要遗忘彼此的『人性』才需要的吧――也能说是被要求作为记号战斗的她们,只需要作为记号的名子,不用本名什么的。 在那种意味上,她们也理所当然彻底作为记号这应有的样态――虽说是以管理方参加四国游戏,但与死亡为临、身怀不定时炸弹的状况,和不晓得知不知道就参加实验的魔法少女是一样不变的。 实际上,魔法少女『shuttle』就被杵槻钢矢所杀――何况她们也没权利取得clear四国游戏的报酬,『究极魔法』。 放弃权利――那就是管理者的条件。 说是无欲到令人畏惧……,不如说她们以决死般无私的姿态,无所顾忌地纵横四国。 『风』、『水』、『土』、『木』、『火』。 操纵五种自然元素的她们。 黑衣魔法少女们。 找机会躲过能说是在现状绝对和平联盟的最高杰作,对付地球究极王牌『白夜』队的集结,是冰上并生、左右左危、手袋鹏喜这三人组移往下个阶段所需的绝对条件――客气来说都近乎不可能的条件。 2 交涉问题。 也就是赛局理论的变化型――假设这里有一百枚硬币,为人物a与人物b共同所有,人物a能自由决定分配比例――自己配额几枚,对方配额几枚,随意决定就行。但分配比例要经人物b的认可――如果人物b陈述对配额不满之类的抱怨,这一百枚硬币会被第三者人物c给没收,人物a与人物b一枚硬币都得不到。 那种规则的。 协商。 这场合下,人物a要提出什么样的硬币比例份额才好――提议怎样的比例分配,人物b认可的期待值会最高呢? 嘛,和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相比,是在实际生活较有可能类似情况发生的思考实验――普遍会认为五十五十枚平分是最好的,或反其道而行,提出给对手较多配额的安全策,再者是贪心点自己多拿,提议60:40或70:30的比例,人物b或许会接受――之类的,也会变得想去探讨『交涉』的余地。 不过宛如心理测验般,可能会看出解答者人格的这道问题,理论上的解答,也就是正解,或许会更令人意想不到。那便是以99:1来分配的提案。 人物a是99枚,人物b是1枚。 这么极端、不公平的答案才行――因为即便是这种提案,对人物b来说也无疑是个有利的提案。放弃这提案,人物b一枚硬币也拿不到。要追求最大利益、追求最高成果,以人物b的角度来看,除非人物a提议100:0,不然全都得接受。 若是人物a也跟人物b一样追求最大利益与最高成果,应该毫不客气提出99:1这方案。 因此『交涉问题』的正解,就是『人物a对人物b提案99:1的份额』――但和『囚徒困境』不同的是,这正解一点也不实际。 赛局理论的理想论模式。 与其说令人意想不到,不如说在讨论范围外――有类似的状况,试著站在人物b的立场,如果被提出那种提案,会知道自己吃亏而拒绝的才是人之常情吧? 因此被忽视的事是,即便短期之内有利可图,长期下来也会变成亏损――一旦撇开那条件,下次遇到类似情况时,或许就有可能在有利的条件下『交涉』。 虽感觉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谈判本身会先让人怒火中烧吧。 人会根据时间和情况的不同,比起自己不当亏损,更不允许他人不当得利――不,也不见得只在不当的时间、不当的情况下。 作为人。 就是有即便能忍耐自己的不幸,也忍耐不了他人的幸福,如此可爱的一面喔――要是得考虑『对方的心情』、自尊或情结,这『交涉问题』的难度就翻倍许多。 成为无法解答的难题。 连50:50都有可能被拒绝,纵使断然逆向操作,提出1:99的提议,如果被怀疑是否有居心叵测,谈判也不会成立吧――问题完全变相成人物a和人物b的人际、立场关系。 会对谁提出50:50,会对谁提出99:1,会对谁提出1:99,试看看思考那种事来面对自己的沟通能力,也是一种趣味吧――至少对地球扑灭军的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博士来说是。 那便是她随后参与四国游戏的方法――也就是所谓的游玩风格。如果外人参照她的游玩记录,对她在十月三十日那晚判断的评价,会相当两极吧。 不,不是相当两极――而是大半的有识之士,都会认为右左危博士判断错误。 别反常固执己见,像被暗中唆使到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一样,老实前往高知或爱媛不就好了的意见,照理会占多数――如果单纯只追求利益的话,就该那么做。 对此她却没有明确的回答。 如果怎样都得说明,会回答『顺别人的意总觉得很讨厌』这种小孩子气的答案吧――然而在听完后也不太觉得右左危博士有错。 未必是场不好的交易。 说是把能给的情报都给了,做了尽善尽美的准备也不为过――以『交涉问题』来比喻,虽说不到1:99,但也是30:70左右的交易。 找不到本该接受却要拒绝的理由,尽管认为是个绝妙的提案,但在她来看就是不爽。 本能地想拒绝。 用不著说以理论派的右左危博士,机率越高就越会去选择虽是她的基本风格,然而在无法开悟到完全无视感情时――也会仰赖直觉。 所以也有输的时候。 像装成赌博师的她女儿一样。 但右左危博士认为在这紧要关头,挣脱束缚趋于感性也是个方法。 以人类为对手时,自己也得是人类。 所以她才会致力于机械生命的开发,不过那又是另个话题了――总之如果没有值得选择的替代方案,就这样接受对方提案的机率很高。 明知道是对我方有利的提案却依然拒绝,果然是考虑到将来的关系会不好吧――20:80、30:70都不满足的话,只会展露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的姿态,被作为既定事实也会受不了。 因此,右左危博士与冰上都想不到的『折衷案』,才会是宛如天降般的妙案。在事态不知会如何变化这意味上虽难以说是名案,但确实至少能应急快要顺某某人意的现况。 所以右左危博士对手袋鹏喜的赞誉,绝不是往常一般的敷衍――然而在赞誉的同时,对她的警戒度又些许提升也是个事实。 嘛,『前往四国游戏原来的实验场』这战略本身,就那样暂时继续思考的话,冰上姑且不论,右左危博士自己也会想到吧――但这种事就是先想到的人获胜。 之后说什么也只是不服输而已。 不得不说不是一般人――这么一来右左危博士便觉得要是来四国前,有在饥皿木诊疗所看手袋鹏喜的诊断记录就好了。 尽管也早就废弃了吧……,但还是得承认只顾杵槻钢矢与登淀证,却忽视手袋鹏喜的失败。 不如说,在生存竞争如此激烈的魔法少女世界,还存活下来就够不可思议了……。 朝向濑户内海的岛屿前进,起码会成为解决眼前窘困的方法,所以手袋才会提出那方案吧――如果是自己想到的,或许只会自行否决掉。 虽不是在讨吉利。 但决定要乘著至今为止勉强在四国、四国游戏中活下来的她――尽管乘到最后会是条有点危险的泥船。 ……不是什么犯规的手段,但无疑在游戏上采取了奇策。像在竞速游戏跑到路道外抄近路一样――若是不怎么漂亮的手段,就算说漂亮,也绝不到精湛,无疑会令人反感的手法,右左危博士势必要乾净俐落地决定。 在那之前的课题也很多。 因为大幅脱离留在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的提示唆使路线,理所当然,根本不会晓得原先预计要进行实验的岛屿,到底是指濑户内海上的哪座岛。 首先得从弄清是哪座岛屿开始――那是堆积如山的课题中的第一阶段。 「根据事前的调查,四国游戏……在四国的异变影响力,并不涉及四国本岛之外。也就是说,濑户内的各个岛屿,都没有发生像这样的异变――不过有连接的桥梁与往返的渡轮,不算完全没有关系到就是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扩大影响到,毕竟地区上的『四国』是包含各个岛屿的――岛上的居民照理已经避难完了。在无人岛这意味上,此刻的岛屿和现状的四国没有差别。」 昨晚冰上说道。 「规模大小也要看绝对和平联盟本来怎么打算――因为濑户内有数百座岛屿呢。要在其中查明是哪座,会是个极为艰难的工作……。」 的确非常难。 单刀直入来说,要查明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情报也太少。由于是极机密进行的实验,对此的情报封锁并不仅限于这里吧――事实上自从那场实验失败,四国发起异变以来,右左危博士就时常向四国布下情报网,但都无功而返。 然而―― 即便做不到查明,也能够推测。 极为机密的事,会在极为机密的场所进行――若是自己会怎么做、若是他人什么是办不到的、四国游戏需要什么、要以什么为优先、什么是被轻忽的。 去思考它的便利性。 去推理它的交通路径。 苦思探究到数百个锁定至数十个――数十个锁定至数个,剩余的都当作中奖签没关系。 设施的性质当然也要考虑到,幸好在地下设施的书库里有地图――不用说,做那种推测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从可能的岛屿中再选出几座候补岛,结果就彻夜到了隔天接近中午――关于这项作业,手袋与冰上当然也帮不上忙,从凌晨开始到午前中了,可说是比预想中还早结束。 好,叫醒那撑到极限才睡著的两人起床出发吧――明明自己几乎都没睡,却连打盹都没有就立即采取行动的右左危博士说道。 要睡的话就边睡边飞就好了吧――甚至想去模仿那样的鸟类。 虽说比想像中花得时间还少,但花了不少时间仍是个事实――想要反击回去。 因决定采取奇策要解决课题才会待到现在――假如是照准备的前往高知、爱媛,即便说不上昨晚,也能在今天早晨出发。 虽说她们停留在濑户大桥附近的灯塔下到将近正午――但其中的风险,右左危博士也不是没有认知到。 不如说强烈理解到。 正因如此才在实验岛的推定结束后不久,连食物都没好好摄取就想出发进行下个安排――然而。 一步。 迟了一步。 独自一人,做完数小时的作业,结束会议室的整理,正想走出外面的时候――正想叫那两人起床的时候, 「……你,什么啊?」 面前的门打开了――进来房间的,是黑衣魔法少女。 3 这回来自地球扑灭军的她们,所遭遇的不幸真是数也数不完――就拿右左危博士个人来说,从自己开发中的『爱女』被强制运转作业开始,一下被部下发起政变,一下又没能阻止『爱女』的暴走,同样无法处理的事件再次发生等衰事连连――在冰上来看,被那样的右左危博士叫来虽是不幸的开始,但就连极度专横跋扈的右左危博士,也绝非至今为止都称心如意。 不幸数也数不尽。 然而――不到值得细数的幸运也不是没有。尽管都是些不幸中的大幸,比如刚抵达四国不久就与骑乘『恋风号』的杵槻钢矢异常接近的事,是策略或智谋都没办法掌握,幸运的偶发事件。 虽用不著那么详细描述,即便在游玩四国游戏还要与复数名『白夜』队队员为敌,这种最大困境到不能以常识来思考的情况下,到底幸运的是谁,会不会完全没救还很难说。 在此时打开会议室门的其中代表之一,是在黑衣魔法少女所属的『白夜』队中也数一数二的『space』――『风法师』的魔法少女,『space』。 是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在德岛县上空遭遇的黑衣魔法少女,那么来想还真是与地球扑灭军挺有缘份的魔法少女,不过这种幸运在『白夜』队的结构上,也算是符合预期。 不可避免的必然。 虽说是队伍,但和被分布在四县以季节命名的团队不同,她们的行动没有团结如磐石般――各个都是竞争对手、各个都是的劲敌,以个人行动为主,别说是队伍,连成双成对的行动都很罕见。 菁英只要有一人就够的意识强烈,所以在此不会聚集完五人再一次现身到香川本部――不过就算想在这天聚集完五人,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也会缺席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要是剩余四名全员同时现身于此,就连右左危博士都会『将死』。 尽管她们四人不是团结一致,意见与立场也分歧相左,但仍会成为最难杀出重围的障碍吧。 而且现身的是『风法师』的『space』,脱困难度也会格外不同――不过她会『最先到』灯塔,若要说符合预期可真符合预期,既不是幸运,也不是单纯lucky,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已成死者的『水法师』『shuttle』无须考虑――虽然要集合至香川本部,但现在『白夜』队各个成员的所在地都零星四散,到达灯塔所花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 像是撼动整座山林想杀害右左危博士她们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在前往香川前,为了亲眼确认春秋战争的终结而必须先去四国左侧一趟――可不行拋下那项任务就往香川前进。 因此现在还在高知县龙河洞附近的她没有移动――那配置本身右左危博士她们自然是无从得知,但会和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再次战斗的事,她们也不是没想过。 的确离这座灯塔太远了。 在她抵达这里时,右左危博士她们不是在完全不同的位置上――就是已经败北后。不过败北的话地点也会变更吧。 比起『standby』,其他『白夜』队成员的事务都较为轻松,这么来看就算『土法师』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或『火法师』的黑衣魔法少女『spurt』会先到灯塔也不奇怪吧――何况『space』离香川本部的位置还不是最近的。 要说在最近的位置是谁的话,其实是『spurt』――然而身为『白夜』队队长的她,在性格上却不怎么『急快』。尽管不是刻意要悠游自在,她并没有全力往灯塔方向飞去。 从第二近的开始的话,就是巡回告知成员这次召集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说到这件事,她对任务可是非常忠实、诚实――尽管如此,即便考虑包含到『standby』也是位置最远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会比谁都先抵达的理由,不用说,因为她是『风法师』的缘故。 利用『风』来抢先『动向』。 能飞得比谁都快。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说,虽然魔法少女全员都会飞行,但其中飞得最快,能将固有魔法加叠到飞行魔法的就是她――即便是因被赋予低水平的固有魔法,而看见『磨练飞行』这选择的魔法少女『pumpkin』,无风状态姑且不谈,和以十全有风的状态下来飞行的『space』比都差距太大,不成胜负。 所以说。 理所当然,在此打开会议室的门――与左右左危面对面的黑衣魔法少女,别无他人,就是『风法使』的她,『space』。 「……你,什么啊?」 『space』直接了当拋出质问――当然,她在进入灯塔内部时,入口的锁被烧断,地下设施的门又熔化,肯定会预感什么异变吧,不过倒是没预期到会是名三十几岁穿著魔法少女服的女性登场,问题不是问『谁』,而是问『什么』这明显的表现――右左危博士可没看漏。 看准,然后分析。 就右左危博士来看,在完全是预料外,而且又不能期待冰上『炎血』、『冰血』的救援,只身一人的状况下,尽管与黑衣魔法少女狭路相逢,她可没因此轻易放弃一切。 不可就这么自暴自弃。 不能战斗也有不能战斗的战斗方法――不会放过任何胜机。尽管在这种情况说是不会放会过胜机,不如说在寻找生机――出人意表的相遇虽是互相的,但需要求救的无庸置疑只有自己。 若并不是为了要抓住被诱入灯塔的右左危博士她们而来的刺客,而是场偶然、不幸的交会―― 「……你觉得呢?呵呵。」 右左危博士无惧地回敬个笑容。 大声呼叫冰上这选择也不是没想到,但右左危博士可没有到她急忙跑来前能活下来的自信――尽管右左危博士还没到能个别认识每位黑衣魔法少女的程度(就算是在登陆四国前就知道的存在,也不曾近距离见识过),不过姑且作为最糟的情况,要是眼前的少女是一战过的『木法师』,不可能逃得过数秒间就拉近距离的破坏力。 说是这么说,不是『standby』的可能性很高这计算早已确立――和手袋那听来的特徵不同?不是那么单纯的理由。以口述来形容人的相貌并不值得信赖?不是那回事――只是感觉到眼前不管如何劈头开问的少女的态度,和那时问都不问就攻击过来的『standby』不同。 不认为是同个人。 嘛,同样是黑衣,就该考虑能使用相同级别的固有魔法,因此没呼叫求助,但不管对方是谁都同样不该呼叫就是了……。 「猜猜看嘛,『白夜』队。」 把我方持有的情报露骨地展示出来――尽管实际上是在『看透』眼前这名少女是哪种属性,如果对手是深思熟虑型就谢天谢地了。 「就算你说要猜猜看……,现在我只看见个变态啦……吶?」 像在试探般边说道,黑衣魔法少女『space』边摆起她『space』式无畏的笑容――无畏露出不适合于此的笑容。 似乎不是会混乱、一股脑攻击过来的类型(就谈话听来,手袋鹏喜是这型)――如果她是能够商谈的稳健派,那就再好也不过。 如右左危博士所想,『space』是稳健派……,不如说是在『白夜』队中较能沟通的对手,算是在这种场合下的幸运――并非只是性格稳健上的问题,才让『space』不攻击右左危博士。 她的立场,凌驾在性格之上。 比起性格上,立场上更是重要――总之,有其他不立刻在此使用固有魔法的理由。 那就是因为她是『风法师』,而这里是室内――虽然在室内也有空气能刮起『风』,但始终发挥不到像在屋外那样的效果。 假如是她的队友,『火法师』先来的话,会对被烧断的锁头之类的更加起疑,而选择在其他『白夜』队成员来之前都不进入灯塔内部吧――然而在无法发挥最大实力的状况下,该慎重采取一如既往的行动,这是『space』的想法。 被那种想法救了。 当然,这种想法也并没有错――她什么损失也没有。只是让状况对右左危博士有利一点而已。 但这奇妙的机缘――不,该说是这龃龉,此时的『space』也不是没感觉到。 因为『space』最近才有过类似的经验――同样在室内这恶劣的情况下和该攻击的对象相遇。 对,那对象是――那魔法少女是。 「……那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服装吧。虽然紧绷成那样很难看出来,大概。」 「啊啦,你知道那孩子啊――那真是太好了。」 在好什么先不管,右左危博士边答道边将身子重新坐回椅子上。为了表现一副精神余裕的样子――要是一旦得战斗,无论是坐视站,对右左危博士都没差。 当然,是在坏的意味上。 不如采取高姿态,失败也只是丢脸,做了又没什么损失――可以的话就放手去做。 「我是『pumpkin』酱的朋友喔――所以跟她借了洋装来穿。」」 「不想认真回答啊……哼嗯。只有你一人……不可能吧,部外者,吗……?」 边窥看我方反应,『space』边说道――不是粗暴类型真是得救了,但看样子是聪颖敏锐的类型,对右左危博士是不利的因素。 因为是朋友所以借了服装来穿,这种滑稽的答案也轻易被忽略了……,不过这么来看,关于魔法少女『pumpkin』的事,也许还是别乱说话比较好。 「…………」 像在斟酌似地片刻沉默后,魔法少女『space』瞄了一眼背后――确认谁都没来的样子。 就右左危博士来看,那个谁指的是冰上或手袋,认为她在警戒自己的援军是否有来――但事实不是如此,『space』是在确认自己的同伴……,『白夜』队的其他黑衣魔法少女们来了没。 她也并不是在等援军。 倒不如说她更期望没有人来,因此也可说是在确认同伴没有来吧。 正如预期在断定『standby』、『scrap』、『spurt』,谁都没来后, 「……如果,从现在开始不忽悠老实回答我问的问题,放你们走也没关系喔,大姐姐――话先说在前头,你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原因才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欸?」 出于右左危博士意料之外的提案。在打算要油嘴滑舌,也就是要谎话连篇来逃离这里的她而言,那道路(手段)宛如被封锁一样。 是谎言、仅只是话术吗,但……。 观察感觉到眼前这名少女,对现状怎样都像在『嫌麻烦』般。 明瞭来说,只是『想隐瞒她们在这里的事实』……。 「就这样互瞪下去,后面三人,像我一样的家伙可是会聚集到这里……,那些家伙和我不同,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能断言……所以别再拖拖拉拉躲来躲去,赶快决定会比较好喔,大姐姐。要回答我的质问呢,还是就这么继续毫无益处的问答呢。」 「……在此要求保证约定,挺白痴的吧。」 总之先避开立即决断,边思考对方不选择『战斗』的原因――感到她尽可能想避免战斗这微妙感。 这交涉问题要如何解决呢? 回答问题就放过我们,这表面上来看几乎是0:100的让步,反抗心暂且不管,的确是很容易直接接受的提案――然而要是有对方非如此提案不可的理由,那就不能说是单纯的0:100。 若要举例的话,就像对方给自己一百枚硬币,却不清楚硬币总共几枚的状况――也许是一百五十枚、两百枚、甚至一千枚都有可能。 如果要答应这强硬的交涉,将危机看成良机,要求对方更让步点这手段也不是没有啦―― 「嘛……把我这种欧巴桑叫成大姐姐的敬老精神可真值得赞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即便右左危博士那么说,冰上也绝对不会相信吧,但那是在有共同行动的同伴的状况下,判断不得勉强接受的交涉――尽管是个严谨的判断,凭信度却很薄弱。 对老实回答这条件能回应到什么地步虽然还是个未知数,但自己也没好人到内心都公开出来。 「大姐姐啊,是那名女装少年的关系人?」 「…………」 没认识过什么女装少年。 不过,左右左危可是地球扑灭军引以为傲的头脑持有人――瞬间就连接到。 暂且不论是谁的,英雄少年抢夺魔法少女服,穿著它游玩四国游戏的事――而且从那说法来看似乎还活著。 原来如此,对披露不符年龄时尚感的自己动摇,却仍保持一定的理性继续对话,是因为有那种『前例』的关系吧――不过从那里联想到,不知是否有看破是什么关系人就是了。 嘛,如果『白夜』队是四国游戏的管理方,即便不可能知道绝对和平联盟全员的关系人,多少也掌握著魔法少女制造课,或现在参加四国游戏玩家的脸吧――服装就算不是『pumpkin』的,理所当然也会看穿右左危博士是部外者。会思考联系上是部外者同伴也是应该的……。 因为很有趣就想暂且对冰上保密后, 「是啊。是他的关系人喔――我们来接他的。」 认为是老实回答也没关系的问题后,右左士博士如此答道。 不逐一确认自己的推理――那是在浪费时间。 「是吗……我知道了,明白了。你们走吧。我只在这房间闭眼睛一分钟,请从我眼前消失。像玩相反的一二三木头人的感觉。」(译:だるまさんがころんだ,在台湾叫一二三木头人,在中国叫红灯绿灯停。) 「啊啦。问题,只有一个?」 「嗯。」 肯首后『space』隔著桌子坐在右左危博士的对面。然后真的闭上双眼――嘛,即使闭眼睛,她也能感觉到『风』吧。 尽管是因为要把桌上收拾好才会在这房间遇到她,不过幸亏事先把地图资料之类的一丝不苟全部收乾净。 好险没透漏出下个目的地。 委托冰上的烧光处里虽泡汤了,但只要结尾好就万事ok。 「感觉虽像在故意确认已经知道的事……一般不是会想留下没放跑我们的实绩吗?好给后面来的队友一个交代。」 「那种事啊。」 『space』不虚弄作假直白说道。 「说真的,自从遇见那女装少年以来,就搞得我们乌烟瘴气呢――要再惹出个麻烦可敬谢不敏喔。如果是来接他的,就麻烦赶快把他带走吧。」 「……是吗。看来在这里也干了不少好事呢,他。」 大概,是真心希望我们把他带回去吧,边那么想右左危博士边在对方还没改变心意前,从被敞开的门离开到了走廊。 这扇门可不能忘记关上。 虽说是要老实回答,右左危博士还隐瞒自己其中一名同行人,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stroke』的事――要是知道那件事,这名黑衣魔法少女是否会放过右左危博士她们呢。 在要关上门通过走廊时,不像是没能看著她的脸似地―― 「……很高兴你会答应交涉。」 黑衣魔法少女就这么闭著眼睛对即将离去的右左危博士说道。 「对我而言,麻烦的连锁就是从被那名女装少年拒绝提案开始的呢――吶,他一直都是那样子吗?顽固到对我的提案从头到尾都不闻不问。」 「在什么状况下交涉的我是不清楚啦,但他绝对不是个头脑固执、冥顽不灵的人喔。」 右左危博士如此回答。 尽管认为若是他,1:99的交涉他或许也会毫不反抗接受吧――顺带一提,说到那是在什么状况下,是在离地表数百公尺远的上空,拒绝提案就很有可能被杀死的状况。 在那样的状况下,女装少年拒绝了绝对不算坏的提案。 「那样啊……,不,虽然挺不可思议的。明明是初次见面,却意外哪里得罪他了吗――或许是单纯被讨厌吧。」 「我不认为他会有讨厌之类的感情呢――要是那样的话,你会做些多余的事对吧。虽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告诉我,就姑且一问吧。你的名子是?」 「『白夜』队的魔法少女『space』。『风法师』的『space』喔。你的名子――我就不问了。」 「是吗。」 毕竟是在交涉范围外,是觉得被问到也只会报上假名跟头衔躲过吧,但右左危博士也没打算隐瞒, 「那么,有缘再会。」 关上门。 从关闭的门扉另一侧传来,「期望那种事不会发生」这回应――坦白说,右左危博士也抱持同样的心情。 4 轻忽的地方。 虽绝非没放在眼里,一直警戒著魔法这未知力量本身,但在只要穿上服装手持魔杖就谁都能使用的单纯性质上,无论如何,穿戴的魔法少女本身就会成为次要的警戒对象,连右左危博士也不例外。 遭受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撼动整座山林的攻击,其魔法规模让人倒抽一口气,然而反过来说,在使用那样的魔法还杀不死仅仅两名部外者的意味上,魔法少女的『少女』这部分,才是右左危博士轻忽的地方。 她们一样,始终是实验品。 以绝对和平联盟来说就是消耗品。 注重在魔法,轻忽了少女――即便是杵槻钢矢或登淀证也一样,但那种想法转变了。 给手袋鹏喜的评价也必须更加改变――以上是和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相遇与对话所带来的冲击。 差点就对一般小孩改观了――嘛,至今为止给出的评价与其说是不正经,不如说几乎充满著偏见。 英雄少年让她心力交瘁,或许是我感到最开心的事。心想著明明是来帮他却反倒像被他救了命,左右左危边轻轻叫起小睡室里的两人,赶紧带她们离开灯塔。 两人虽理解不能的样子,但右左危博士要避免在设施内说明――如果『space』所说,其他的黑衣魔法少女也正赶往灯塔聚集的事属实的话,一分一秒都得争取。 那样子来看,『space』要自己闭嘴聊正经事,是因为追兵正快速逼进――既然如此,不只是从灯塔出来,也想尽可能远离此地。 冰上和手袋两人虽不清楚右左危博士到底在急什么,但也察觉到是非常事态,选择跟从不追问她――两人易于随波逐流的性格,在此情况帮了上忙。 不过要是两人不易于随波逐流的话,最初就不会在这里了吧――总之,三人如此脱离了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 说是这么说,她们并没有飞上空中。 因为在黑衣魔法少女正陆续集结的场所飞行太过危险――实际她们就有过在飞行中遭受攻击的经验。 即便有服装的高机能,以防万一还是以徒步来山间移动――由于是和昨晚预定完全不同的启程,姑且不谈尽管退出前线,平常仍然上训练馆训练的冰上,对没在锻炼肉体的手袋或室内派的右左危博士来说,是相当艰难的路程。(译:トレーニングジム/训练馆,几乎跟健身房一样,不过目的在训练不在健身。) 然而在躲过敌人耳目这点,山林里移动暂且不坏――虽然在山中理所当然会在意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的固有魔法『木』,但不管是步行山林还是飞在天空都一样,只要被发现就完了,右左危博士如此下定决心。 ……事后魔法少女『space』知道自己遇到的谜之『大姐姐』,是地球扑灭军的不明室室长后, 「不管如何,那时放过就放过了。」 也没对自己的判断后悔――考量到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日后的关系,杀掉那种阶级的人可就糟了,不如先卖人情这政治判断当然也有,不过能省去和那样的对手发生冲突的麻烦,她也是相同的。 同为强者不随意出鞘。 强者为了生存会进食弱者,弱者为了生存会反抗强者――这也像是赛局理论的一种,实际展现左右左危与『space』那两人的交锋。 不过。 在强者情不自禁想和强者战斗这意味上,连不得不战斗的状况都不一定活得了――她和她之间,可不完全保证在今后的四国游戏不会发生那种事。 总而言之,右左危博士一行人――或该说是一伙人――好不容易才渡过和『白夜』队的其中一员,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遭遇。(译:一味/一伙人,主要用在坏人。) 在这时间点,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还不能离开高知县龙河洞,与她的相遇依然不用考虑――因此,其余两人。 不设法钻黑衣魔法少女『scrap』和『spurt』的空子,别说右左危博士她们可前往不了下个目的地――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正如『space』所言,像她那样的稳健派可是很少见――看来能够以问都不问就攻击过来的『standby』的做法为标准。 作为右左危博士受到的印象,虽说黑衣魔法少女同样是实验品,但基本上和被认为『是谁都行』的魔法少女不同,是以本人的资质被选上的――下次若是和谁遇上,要逃过可没这么容易。 所以才会强制步行。 华丽的衣装虽也想乾脆点脱去,但考虑到紧急时刻的防御力与移动力,不能那么做。 大致远离了濑户大桥附近,右左危博士总算放慢步伐, 「那,简短说明一下――毕竟现在相当危急。」 向冰上和手袋概要地陈述现况。口吻一如往常所以没那么沉重,但听完后的冰上, 「真……真亏能活得下来啊,我们。」 像是为当时还在睡的自己感到羞耻似地说道――尽管钦佩渡过那危机的右左危博士,却又不想坦率表达出来的心情忽隐忽现。 而尽管事情不同,也曾体验过一次与黑衣魔法少女遭遇的手袋,则难以理解到底和那时的事有何不同而感到困惑――因为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她,黑衣魔法少女绝非是敌人。 但回想起那时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完全鄙视自己的态度,她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连要认为是同伴都办不到。 为了保住性命――为了避免灭绝。 竭尽所能想回避的生物种。 当然,只有手袋在紧急时刻有『投降』这选项的事,冰上也好右左危博士也罢都了解――理解随时都有可能把那样的她当作交涉条件,但两人并没有说出口。 那方面的事很难斟酌。 再说,连冰上和右左危博士之间的意志,严谨而言还不到统一的地步―― 「还没活下来呢。……之后不知道还得越过多少名黑衣魔法少女。不过就这样在山里移动的话,我想是找不到啦……,再要求点真想在这附近停下脚步,从地上捕捉她们的身姿呢。」 「说说可别去做喔……真要做还是离更远一点会比较好。」 在遭遇之际会成为众矢之的战斗的冰上慎重提出意见――当然,右左危博士也没心情反对。 至少在『不想死』这再普通到不行的一点,三人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虽说是普通到不行,其实也有连这种程度的事都意见不一致的队伍就是了。 像只想自杀志愿般为了胜负对同伴大打出手的人,这世界上可多的是――地球扑灭军也好绝对和平也罢,都面临这样的现况。 「那个……左、左小姐。岛……查清楚了吗?」 一旁的手袋发问。 在此提问的与其说有点偏离主题,不如说是根本不合时宜的质问,但别说是想了,经她这么一说连冰上都在意起来。 「啊啊,嗯――符合我思考条件的岛屿已经锁定到十几个左右。虽想从最近的开始依序绕行啦……我们正倒是往海的反方向离去。」 草草结束那种大谈自己功劳的话题,右左危博士思考的是现在的事。 今天最初遇到的黑衣魔法少女是『space』实在很幸运――可是,难以认为那样的幸运会连锁下去。 与其说有机率会反扑,不如说今后会翻转走向不幸――尽管这种想法,是赌博人的思维。 就像她装腔作势的女儿一样―― 「那,就这样一味逃跑的方针先继续下去,姑且……以防万一,先做紧急时刻的对策吧。就算并生酱的『炎血』再可靠,黑衣魔法少女的固有魔法规模还是太大了――所以,手袋酱。」 右左危博士面向少女说道。 「魔杖――『nothing but』对吧?事先准备好吧。」 5 左右左危是名头脑优秀、天资聪颖的人,但其头脑是不擅长一次思考复数件事情的类型。 或许那部分就是她不承认自己是天才的理由,因此,会像这样边逃跑边思考遭遇时的方案,其实相当罕见。 行动称心如意时专注力极佳,偏离时却惨不忍睹是左右左危生存、战斗的方式――在那意味上也能说右左危博士不善于危机管理,但风险分散下作为结果是奏效的。 所以这时她才会想起身为赌博家的女儿――感伤是很感伤,然而却难以做到。 毕竟连她女儿都是把赌注all in在地球扑灭军的超大bug,英雄少年身上,才落得丧命的下场。 总之会在此不只专注于逃跑,还边做山林内面临战斗之际的模拟实验边徒步行军,虽只是右左危博士一时冲动,或是在与强敌相会后所生成偏离的产物――但会纯粹为这小心翼翼就有用的局面到来感到高兴的,右左危博士就不提了,冰上也好手袋也罢都做不到。 不可能做得到。 因为不和黑衣魔法少女相遇绝对比较好――没被发现更好,以防万一的小心什么的,没派上用场是最好的。 不过要避开近乎是不可能的――要藏身躲过黑衣魔法少女『scrap』,对在地面步行的她们极为困难。 地面。 也就是她们步行在『土』上。 「…………!」 那时,手――突然伸了出来。 而且是从地面――像要拦阻她们前进、寻觅自成的道路,从地底钻出少女的手臂。 宛如僵尸复活般的景象,让三人全员吓到停止呼吸――会惊叫都不奇怪的程度。 走在地面比飞在空中更安全――尽管想法没错,但也要看对手而定。 比如以从土里爬出来的魔法少女为对手的话――当然不该步行于地面。 如果是会注意到脚步声,而特地钻出地面来探查情况的对手,更是不该如此。 「嗯……嗯嗯?」 浑身沾满泥土,苏苏苏地从地底现身的她,所属『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瞬间,还怀疑了自己的眼睛。 『space』最快的移动方式,是乘『风』飞行于空中,那『scrap』最快移动的方式,就是用『土』魔法钻行地底――对她而言甚至比飞行还快。 虽说空中没有障碍物,但还是有空气阻力的问题――既然『space』能消除其阻力,那对『scrap』而言,『土』不是什么障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隐密性高更不用提。 可是,没能使用『土』精细到从脚步声就听出对方是谁的她,在爬出地面前也没看穿对方真面目,充其量只知道是步行于山中的三人组――以如此前提下,看见冰上她们。 结果――混乱了。 两名穿著魔法少女服的成年人,和一名……,真面目也不明过头了吧。勉勉强强能判别出服装――是魔法少女『pumpkin』和魔法少女『stroke』的。 唯一一名,躲在两人背后所穿的服装,虽看得不是很清楚……,她,是一般的魔法少女? 不,有不一般的魔法少女存在才比较奇怪吧―― 「喀……什么啊,你们!」 叫喊――吼叫著。 魔法少女『scrap』拔出魔杖,指向前方的『敌人』――『土』魔法早就发动了。 在此与其说右左危博士知道果然先前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是特殊的例外――不如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混乱,一股脑攻击过来。 没有对话,无需多言就给对方重击。 不和要杀的对象说话――是战士的基本。 要是让手袋走在前面,或许就不会是这种展开,但在作战上,这也无可奈何――她不是出于偶然才站在『scrap』看不见的位置,尽可能夹在冰上和右左危博士之间,从周围用两名成年人的身体挡住,更加难以看见。 与其说身姿。 不如说是为了隐藏服装。 为了隐藏魔法少女『cogen』――『临摹』的魔法。 「魔杖『nothing but』……!」 「!」 注意到了。那微弱到像消失般的声音。 然而在注意到的时候,『scrap』早已撼动整座山地――『木法师』的『standby』的情况,严谨来说是一举大量操作自生于山间的各种树林,而『scrap』的情况则是真正撼动山的本体。一点都不夸装,大地极端歪曲到吞没树林――周边的群山一口气聚集于此,『scrap』打算把『敌人』做成数亿年后被挖掘到的化石。 对少女来说,冰上和右左危博士的身姿也是够冲击的景象――但『scrap』本来想使用几乎是她最大规模的魔法,却因而产生了时滞。 是足够让魔法少女『cogen』的固有魔法『临摹』发动的时滞――不过那又如何! 如果是凡百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女也没平凡到有一百人啦――在此或许会因对方拿出自己的王牌而胆怯吧,但『scrap』她可是黑衣魔法少女。 位置更接近魔女的魔法少女。 有自己是被选上的这自负――有手袋鹏喜心中已经折毁的信念,确信这种固有魔法不可能有其他人能用得比自己还好。 即便『临摹』魔法能模仿得再像――也有将对方所操纵相同的『土』吞没的自信。 所以岂止是胆怯,她注入比谁都强的思念、比谁都强的意念,将『土』、『山』、『大地』全都拉过来――实际,她的判读在那点上是正确的。 如果是魔法少女『cogen』本人来使用自己的固有魔法『临摹』还说得过去,手袋这时可是初次实践她的固有魔法――就算是相同的魔法,也不可能使用得一模一样。 不,她连原本的魔法『激光炮』,都不能说是运用自如,即便在此使用『scrap』的『土』,也会被自己操控不住、蜂拥而至的大量沙土给掩埋吧。 『scrap』比谁都能更操纵『土』的固有魔法,即使对方『临摹』也no problem的自负与判断,的确正确――非常正确,然而―― 能喝破『那又如何!』的,始终是在对方用『临摹』来模仿她魔法的情况――不是那种情况,她的自信也只是挥空棒。 一时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感觉就像表演出精湛的戏法――但注意到这不是戏法而是魔法时,却为时已晚。 眼看就要被沙土吞没的三人,『啪』一下消失了――理应会被吞没,却没有手感(土感?)。 有种大挥空棒的感觉。 察觉到时已经逃掉了――正上方。 那里是唯一能逃过从前后左右逼近包夹的路线――可是,虽然魔法少女能飞在空中没错,但能宛如瞬间移动般以那种超速度脱逃吗? 那……。 「那不就像『风法师』的『space』一样吗……」 但她的飞行速度,始终都是利用『风』魔法――受空气帮浦,『space』才得以实现那种超速度。 那名魔法少女――是『summer』队的魔法少女『stroke』吧?――『临摹』了『space』的『风』,带起身旁两人逃走吗――不,『临摹』魔法要模仿他人魔法,照理是有距离或时间上的限制。 没有『space』在场,就不可能使用『风』魔法……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让她们逃掉? 「…………」 黑衣魔法少女『scrap』不得其解就这么仰望天空――然而已经哪里都找不到她们三人的身影。 当然。 若是能以逃过那种沙土的速度飞行,不可能在看得见得范围内――对只能飞行一般魔法少女平均速度的『scrap』,没有追上她们的手段。 总之,左右左危、冰上并生、手袋鹏喜这三人组,巧妙躲过了接敌第二人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现在残留在『scrap』身边的,只剩是否要让周边聚集的大地回归原位这课题。 这么精细的作业她可不擅长。 6 为什么自己会让敌人――让三名可疑人物(其中两名是变态)逃掉呢,终究黑衣魔法少女『scrap』还是不明白,可惜她都猜中到这地步。 尤其是联想到她队友『风法师』的『space』那点,并没有错――实际上,左右左危无疑也从她那得到这个想法。 说起来右左危博士并不太相信幸运、运气啦,那种机率的东西――不如说如果这世界的法则是由抽签之类的来决定,自己抽中的机率会微乎其微吧。 所以,不把在地下设施遇见数名黑衣魔法少女中的『space』的事理解为单纯的幸运。 以另个角度来看,她也是不能坦率接受降临在自身幸运的偏执者,总之她分析――如果黑衣魔法少女会陆续集结到那座灯塔,为何最快抵达的,别无他人,正是稳健派的『space』呢。 当然,有各式各样的因素,不能一概而论,相反地,断定的理由只有一个也很危险――不过除了『space』在自报姓名时说自己是『风法师』的因素外,也不需要其他的吧。 『风法师』能藉由风来提升飞行速度,所以她才会最早抵达灯塔的不是吗――右左危博士如此推理。 魔法加叠魔法。 在右左危博士认知上觉得是有可能的――也能说是『space』的粗心大意吧,认为既然她是『风法师』和利用风来飞行的事已经被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女装少年给揭穿,对表明是他关系人的右左危博士隐瞒也没意义。 不过其结果就算扯了队友『土法师』的后腿,『space』也认为那种事跟自己的粗心大意无关。 只觉得在绝对有利的地表让对象逃掉的『scrap』很蠢而已――就像她在自身的舞台空中,让对象逃掉一样。 因为即便想模仿,除了『风法师』以外,也做不到相同的事――但『风法师』的『space』仍带给右左危博士过多的构思。 没有魔杖『nothing but』来『临摹』她的『风』,要从那种窘境脱出?飞行,就必须准备别的帮浦提速。 而且是要没有时间?场所的限制,能够准备的帮补。 要说手袋鹏喜――魔法少女『stroke』那时临摹了什么魔法,那是本来就不用临摹的魔法。 飞行。 她『临摹』了若是魔法少女就谁都能使用的基本技能?基本性能。 总之她把自身使用的魔法,加倍――重叠了。而冰上和右左危博士则紧紧抓住那样的手袋。当然,她们自己也留心要用最高速度来飞行――但手袋鹏喜飞的是双倍的速度。 用双倍的魔法,双倍的速度。 以通常魔法『飞行』和固有魔法『飞行』来飞扬――如果冰上和右左危博士没有以全力飞行,以全力拼命抓住不放,很有可能会被甩下去吧。 尽管是脱离困境最佳的方案,也好不容易才避免被大地吞没化为化石,但相对也是失败可能性非常高的方案,如果省去使用的麻烦,就是无与伦比的奇策吧――然而,即便成功了也绝非没有损伤。 可不是没任何损伤。 虽然一口气起飞移动到黑衣魔法少女『scrap』不及眼手的地方……, 「手袋酱……没事吧? 左博士……」 意识蒙矓的冰上并生勉勉强强地提问,却没任何回应――如今也用不著沮丧,毕竟那早就是大致预料中的事,两人早就没在靠自己飞行。 像各别背在冰上肩上的状况――精疲力竭,甚至让人觉得该不会死了吧。 由于身体紧密贴著,直接感受到她们心脏的脉动,才清楚她们还活著――但起码无法认为是健康良好的生命迹象。 那点冰上自身也一样。 一松懈就快昏倒过去――完全控制不了飞行,身体摇摇晃晃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结果,现在,勉强保持悬停的状态。 至少得慢慢降落至地面……,虽这么想但也没那么容易如愿――加速飞行的影响,虽说在手袋晕倒前下降了很多,但多少还在超过云的位置。 现在只要冰上失去意识,三人都会没命――别说是没命,从这种高度摔下去,身体会粉身碎骨吧。 「可―恶……老―是都把这种工作丢给我……」 连修正措辞混乱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她们也肯定只有自己会保有意识吧。 那种急加速?急起飞,没受过训练的人可承受不了――而且飞到这么荒谬的高度,或许会得低氧低气压的高山症。 或许就那样停留在那里还比较好般,毁灭性的大损伤――正因为冰上曾受过战斗训练、被实施肉体改造,才能勉强保持住意识。 「不……嘛……,比起就那样被山吞没,这样多少还比较好……无疑三人都勉强保住性命……」 有命才有一切,无力地嘟囔后,冰上重新背好右左危博士和手袋――虽出于服装效果,感觉不到重量,然而她们可是有人类尺寸的大小,就算一个是小孩,要一次背起两个没那么简单。 本来就很难取得平衡了,偏偏三半规管的机能还没完全回复。说不想乾脆点扔下右左危博士是骗人的,但当然没有实行――即便只是那种自制心,也真想赞叹自己的伟大。 但冰上倒是刚强地鼓舞自己般, 「……这下,就算有其他黑衣魔法少女,也能全员甩开吧……到底现在,在哪里呢……虽不清楚在哪里的上空浮游……,总之先著地,休息……然后回到原本预定的路线……」 确认今后的计画表――啊啊,不过,或许,现在,也有正下方没有地面的可能性。 有正下方是海的可能性。 模模糊糊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许飞到太平洋了……那样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由于身体疲惫,让冰上有了那样的不安,但这的确是杞人忧天――事实来说,她们现在脱离了香川县,在爱媛县和高知县的县界附近的遥远上空漂浮著,总之飞在四国的正中央左右――是完全不用担心会落海的位置。 不过。 有别的要担心――而且那种担心会渐渐成为现状、现实。 步行在地面,万一遇到黑衣魔法少女时的脱出方法确实很精彩――她们巧妙地从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猛攻逃脱了。 逃脱离开了。 然而她们原先步行在地面的理由,就是『为了隐藏身影』――飞出山林到毫无遮蔽物的天空的她们,理所当然,会暴露在众人目光下。 失礼了,虽说是众人目光下,但现今四国也没多少目光可看――但即便只有一对,有看到超速度飞行结束后停留的她们。 而且那双眼睛的持有人还是黑衣魔法少女的话――冰上她们就仍处在危机之中。 「总之,先……保……保持……意识……清醒……,哈……哈啊、啊、啊、啊、啊、啊――蛤!?」 冰上的意识出奇地清醒了――那也是当然的,不,倒不如说觉得自己失去意识还做梦了。 明明直到刚才还飞在天空――现在。 现在,她们却飞在海中。 用不著落到海里,就在火海中了。 7 『白夜』队的队长,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性格与她的代号相反,用非常不想工作、整天苦恼该如何偷懒的怠惰者才足以形容她吧――所以像『space』放过右左危她们一样,她或许也有放过她们的可能性。 然而那样吊儿啷当又懒惰的她,却被托付『白夜』队队长这重大的职务,绝非是因为绝对和平联盟给她名不副实的过大评价。 只就『白夜』队来看,绝对和平联盟和魔法少女制造课的选出判断并没有错。 关键时候从不错过。 就是她成为队长的原因。 善于见机行事――见火行事的就是『白夜』队的队长,『火』之魔法少女『spurt』。 而且既然要做就会彻底去做。 烧得连木炭都不剩。 即便做像『scrap』或前天『standby』那样的大规模攻击,做法可一点也不草率――比起大规模,更是毫无间隙。 火焰直冲天际。 虽然身在其中的冰上不可能知道,那时四国的中央全体――将近四国六分之一的土地面积全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在就算双重飞行魔法――连『风法师』的『space』也难以逃脱的范围,黑衣魔法少女『spurt』施放火焰直上云霄。 其火焰理所当然也突破围绕在四国的屏障,引起世界注目,带给外界『一大混乱』,在那意味上也可说是她彻底过头吧――但那都是之后的事。 何况对在火焰漩涡中的冰上而言,只不过是知道会变得更想咒骂的事。 被四面八方的火焰环绕的她与背在肩上的两人,能还活著没有变木炭,多亏了魔法少女服所持有的防御――才不是,而是多亏她体内流淌的『炎血』。 没有『炎血』,早就连同服装从这世上消灭了吧――虽说现在使用的,不,朦朦胧胧中,反射性使用的是『冰血』不是『炎血』。 强制将自身周遭急速冷却,避免烧死――但光靠『冰血』数分都,不,一分都撑不住。 尽管冲击下意识回复一时,但即使头脑再清醒思考都束手无策。 级别差太多了。 虽不难想像是如同『木法师』、『风法师』、『土法师』的存在,也有『火法师』的魔法少女,但说什么正因为是同为『火』的使用者才要分出高下,冰上也不会回应「好,来吧」。 倒不如说是不想回那么愚蠢的话――这种大火,连她没有设限『炎血』的弟弟都做不来。 假设这是科学与魔法的梦幻对决,连裁判都不用,科学对魔法完全败北。 『炎血』不敌『火』魔法。 冰上要控制这种火焰是不可能的,但脱离这火海也办不到。 施放的范围广到冰上都无法掌握,这『火攻』―― 一、两分钟可出不去包围网外。 大概唯一的希望,就是停留在此,边避免多余的消耗边继续忍耐,等这火柱平息――然而等待火柱烧尽这方案,冰上早就知道了。 经历过知道魔法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要等待的,是对方认为『已经够了吧』。 冰上回想起曾用那种手段,逃离『木法师』的追击――但强行做这么彻底火攻的黑衣魔法少女,会误算收手的时间吗? 「…………」 不。 在那之前的问题是―― 被树林袭击和被火焰袭击,意义不一样――火焰不只是单单包围冰上她们。 氧气的耗费。 当然,对同样必须消耗氧气的冰上来看,别说是那之前的问题,根本是个大麻烦。 要是处在这种火海中,就算靠『冰血』能回避火焰一分钟,也撑不到那时候先窒息而死。 即便是普通的火灾,比起被烧死的,窒息而死的更是压倒性地多――而那现象无疑正袭向冰上她们。 清醒的意识又再度昏沉――缺氧。 「喀……啊……呼……」 失去意识的瞬间,冰上就会飞行不了,坠落下去――由于同时『冰血』的效果也会中断,尽管不会被火焰烧到连地表都碰不到,但在尸骨无存这意味上,结果是相同的――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就只好自暴自弃――别说是孤注一掷,只是自暴自弃而已。 只好做明知道会白费功夫的抵抗――令人意外地,被称作冰山美人,还在装腔作势的她,一丁点都没有乾脆就这样放弃死掉算了的想法。 全豁出去。 下定决心,不会让任何一人死去。 虽然对有可能就这样陪葬的右左危博士与手袋不好意思――但那就是她,冰上并生的生存方式。 临终的生存方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fire?ball?earth――!」 竭尽全力沸腾体内的『炎血』,榨到血液一滴也不剩,冰上把火球――射向巨大火柱的来源。 宛如地球都要一同燃烧殆尽。 8 假如。 这结局,终究只不过是假如――如果冰上是即使一秒也要延续自己性命,就算只为了让自己得救,拋弃左右左危和手袋鹏喜那种类型的人,那她的确会实现那意图,多活一秒吧。 仅此一秒而已吧。 就像左右左为曾说过的,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变成什么人――然而冰上并生,大概是陷入怎样险恶的困境,无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敌,还是昨天才刚认识的少女,都不会拋下肩负弱者的人。 尽管怀恨著这样的自己,但右左危博士一点也不警戒自己飞在她身后的行为,就结果来看是正确的――而且那也让她多活了一秒。 冰上并生。 代号『篝火』所施放的火球,把覆盖四国六分之一的巨大炎柱――瞬间烧尽了。 用火焰把火焰烧尽。 虽是她不曾使用过的全力。 死也无所谓的全力。 或许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的科学力,凌驾于魔法火焰之上吧――说是这么说,作为故事是美好的,但事实却是相反。 事实是, 「魔杖『nothing but』……」 像冰上一样,由于被突如其然的火焰包围时所受到的冲击,慢慢恢复意识的手袋,在最后一刻,赶上了――总之靠她,她们两人的力量,烧尽了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火焰。 杀死自己所属『summer』队的同伴,杀死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女『cogen』的固有魔法『临摹』。 用『临摹』,将『spurt』的火焰重叠到冰上浑身的火球――如果单纯是魔法少女『stroke』对上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胜负,因熟练度、资质、才能的问题,后者无疑会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尽管或多或少能削减下方步步窜升的火焰,却同时也会提早招致数秒后逼近而来的窒息――可是,如果是『魔法』加上『科学』的话。 结合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才勉勉强强超越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火焰总量――以二对一的人数,冰上她们扑灭了发生于四国中心地带的大火灾。 要说只是借来的力量,感情的要素完全没有,但唯一会对这数字上的胜利感到兴奋的,就手袋来看只有在冰上另外一侧肩膀上的右左危博士吧。 毕竟这是实现史上第一次,科学与魔法的梦幻合作――身为科学家,对此也不得不感动。 只是现在的她也没那种时间喜极而泣,以那种朦胧的意识,感受什么都很微弱吧――然而迄今都被认为不可能的科学与魔法的重合,让身为专家的她在近距离目击到成功的事,理所当然会左右四国游戏的今后。 今后的事先搁置一旁,现在只讨论现在的话,用火焰烧尽火焰,终究只不过是瞬间的事――魔法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 黑衣魔法少女『spurt』其后也能接二连三继续施放火焰。只要简单摩擦手中的火柴,就会变成火种。 和土、水、木不同,火灾的起源仅仅来自一根火柴。 当然她也不是卖火柴的少女,而是名魔法少女。 此情况下,冰上几乎用尽她体内的『炎血』,变得空无一物,而且凭还不习惯『临摹』的手袋一人也无法应对,要是『spurt』继续打压,恐怕她们就会迎接gameover了吧――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对方是没能量……而我是没时间啊。」 从安全区远程操作那种火焰规模的她,却在此轻易决定撤退了――该做的时候就会做到彻底的魔法少女『spurt』,只要超过该做的『时候』,就会恢复成没有干劲的女孩子。 「嘛,要是『standby』狙击失败过的家伙,我没狙击成功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呢~」 带著那种心情,向集会场所香川县濑户大桥旁的灯塔出发――不过说是这么说,那双眼还是直盯摇摇晃晃缓缓降落的冰上她们。 在那双眼中。 寄宿著非比寻常的火焰。 「我记住你啰――所以,你也给我记住。」 9 黑衣魔法少女『spurt』不追击撤退的理由很简单――引发火力规模如此之大的炎柱,想当然会成为四国的哪都能观察到的光源。 引起那样的异常现象,会引来对此兴致满满的人,也是当然的――没办法,人本来就是种会在火灾现场看热闹的生物。 必须要在那种人出现前瞬间烧毁,一击定胜负――因此在没达成的时间点上,『spurt』才会轻易放弃、撤退。 与顽强抵抗到最后的冰上鲜明对比的冷淡平静――最后,冰上并生和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第一次接触,暂时以平局决裂,胜负结果被往后拖延。 说是这么说,即便不是怠惰者的『spurt』,只要是黑衣魔法少女,会在此撤退都是极为理所当然的――因为担任四国游戏管理员的她们,基本上是不允许干涉玩家的行动。 何况还发现一个魔法少女集团正靠近那片被烈火烧尽的原野,已经不行在那施放火焰。 幸运的是,和冰上与右左危博士的情况不同,那『一组集团』从远观来看,没有那种违和感――而且怕麻烦的『spurt』也和其他黑衣魔法少女不同,没记住哪件服装是谁穿的,或许是如此场合下才因此得救吧。 总之黑衣魔法少女『spurt』在此留下因缘,便从现场离去――换言之对冰上她们来说,危机总算远离而去。 「喀……哈……」 然而使尽全力拋出一切的冰上,几乎像是以惯性来移动般――降落在被烈火烧尽过的原野。 在四国崭新形成的平野中心,勉勉强强著陆的她终于从肩上放下那两人――而如负释重的样子。 即便如文字般放下了包袱,冰上仍突然倒地不起。 岂止是『炎血』、『冰血』都无法使用――连重新起身站立都是个问题。 尽管没追击过来的样子……,不过用不著追击,冰上也几乎快迎向gameover了。 死掉的话……我的尸体也会违反规则而爆炸吧……不拼命远离那两人的身边……会牵连她们吧。 在对最后的最后还想做大好人的自己内心不禁发笑的时候――在觉得自己的人生尽管乱七八糟,但至少是个好人的时候,听见『咚』的声音。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声响。 听见了著地声――紧贴著地面才不得不注意到。像『土法师』的魔法少女用脚步声掌握冰上她们的行踪――是谁、是哪群人来到这里。 是黑衣的魔法少女吗? 如果是就真的无路可退。 凭手袋一人是没办法应对的――还没醒来的右左危博士就更不用说了。 既然如此,只好让比谁都濒临死亡的自己,连敌人一同爆炸――好人都做到这里,起码要贯彻始终。 装帅就要装到最后。 那样想的冰上即便站不起来仍撑起上半身,然而在那里的,却不是黑衣魔法少女。 意识蒙矓的冰上虽不得而知,钻过『space』、『scrap』和『spurt』空子的现在,早就没有黑衣的威胁――而另外一名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虽见证到春秋战争的终结后就开始往集合场所的灯塔方向前进,但避开了刚才灭了火的火柱。 因为对知道火柱是队友的魔法的她来说,没必要去确认真面目――反过来说,现在降落在冰上并生前面的,是有必要确认情况的『一组集团』。 话虽如此,在『autumn』队和『spring』队的春秋战争结束的现在,还游玩著四国游戏的『一组集团』,仅剩唯一一组了。 五人……? 尽管透过地面听到的脚步声只有三人分……其中两人是被谁背过来的吧? 以模糊不清的视野来确认对方人数,瞬间还闪过个疑问,但就只是闪过而已。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思考不了――不管对方有多少人,能卷入多少算多少。 守护之炎。 用双手双膝来对地面弹射发射自己,冰上扑向集团最前排的人――那种几乎没什么速度的突击,要是对方还没避开也挺不可思议的。 宛如死命扒住、接住、紧抱不放般――不,实际只是对方没闪开。 只不过是对熟人面目全非的身姿,无语而已。 边支撑不住她的冲击而摇晃不稳,自己以自爆觉悟飞扑的对象边混乱似地, 「冰、冰上小姐!? 您……怎打扮成这样!」 大叫。 「…………」 听到那样的敬语还真是久违了――还是第一次听到空空空那么大声喊叫。 就算看不见,就算思考不了――就算只是听到声音,冰上也简直都要哭出来,像是迄今为止的一切得到了回报。 对年下上司的话语,年上部下如此答道。 「穿得很合身,请别放在心上。」 10 当然,重逢的不只是空空空与冰上,杵槻钢矢与手袋鹏喜、左右左危与『悲恋』也重逢了――顺带一提地浓凿也与手袋鹏喜重逢了,但她完全不记得手袋。 于是,在十月三十日的午后五时。 冰上并生、左右左危、手袋鹏喜这三人组,与空空空、杵槻钢矢、地浓凿、酒酒井缶诘、人造人『悲恋』这组集团,终于,会合了。 时间轴 2012年10月25日\空空空、杵槻钢矢、手袋鹏喜、冰上并生&左右左危,历经大声悲鸣。 2012年10月   \手袋鹏喜与地扑接触。 2013年05月27日\空空空与饥皿木鳗面谈。 2013年05月28日\空空空开始与剑藤犬个同居。 2013年10月01日\杵槻钢矢、手袋鹏喜开始四国游戏。 2013年10月25日\空空空登陆香川县→与登淀证相遇。与秘秘木疏交战。\半夜,左右左危联系冰上并生。 2013年10月26日\空空空与手袋鹏喜交战。\杵槻钢矢与空空空相遇,结为同盟。\手袋鹏喜在与空空空交战后杀害『cogen』逃走。\冰上并生与左右左危会面,被提出同盟邀请。 2013年10月27日\空空空与杵槻钢矢降落德岛县→在斋馆休息后前往鸣门的路上被『space』袭击,与钢矢分离,之后与酒酒井缶诘和地浓凿相遇。\杵槻钢矢与空空空分离。\手袋鹏喜搜索德岛,夜晚在民房就寝。 2013年10月28日\空空空丧命后复活。\杵槻钢矢杀害『shuttle』。\手袋鹏喜与『standby』接触。午后登上登下吉野川的激流。\冰上并生再次与左右左危会面→悲恋觉醒暴走→直接前往四国。与『standby』交战。 2013年10月29日\傍晚到达桂滨。18时悲恋登陆四国。与『scrap』接触,承包让春秋战争终结的工作。半夜抵达龙和洞(高知本部)。\杵槻钢矢成为『autumn』队的一员。\冰上并生与左右左危抵达香川本部。 2013年10月30日\空空空、杵槻钢矢参与春秋战争的终结。手袋鹏喜、冰上并生&左右左危与『space』、『scrap』、『spurt』交战。此5人在17时会合。 后记 虽仔细思考过要如何区分成功与失败,但以整体来看时,『某种成功』的背后,不也同时存在著『某种失败』吗。按照在某某人损失时,另个某某人就会得利这经济学理论,与其说成功与失败是表里一体,不如说根本像同个东西。如果商品a是畅销品,就会一定带给商品b不利?由于商品a的热销,商品b跟著畅销起来的案例也是有,发生那种连锁也算是经济学没错,但既然整体的能量都已决定好,就会对某处的什么不利吧。反过来说,成功就像是『自身和其周围不会吃亏』的存在,非常讨厌的感觉。『到底要把不利硬推向哪』这句话,若说在游戏上的确挺像游戏的思维。在失败时会觉得『悔恨』,或许是因为有『是某某人的成功害的』这想法吧――再反过来说,想到自己在此的不幸,会成为某某人的幸福,悔恨或许多少也会缓和下来,尽管那多半是心理作用吧。不过只要谈到心情上的问题,成功与失败未必是表里一体的情况也是存在的。为了容易理解就勉强以极端来说,认为胜利是成功的人,和认为败北是成功的人来分胜负,在前者胜利的情况下,不管哪方都能感到『成功』的滋味呢。旁观者来看虽会觉得后者损失很大,但不把那看作『心情』而是『战略』的时候,就不能一概说是亏损――最后再一次反过来说,那种胜负在后者胜利的情况下,根本是惨不忍睹嘛。 综上所述就是传说系列的第五弹,第五本的『悲业传』。正如您所阅读的,这次是以本州侧、四国侧的各个女子阵容为主轴,而四国篇会持续至下一卷。本来是想在第二本『悲痛传』就结束四国篇,不知怎么搞得就写到第五本了,乾脆把系列名从传说系列改成四国系列会不会比较好呢。在那意味上感觉也是蛮特异的系列,但在下卷的『悲录传』,就想让四国篇正式完结。尽管不断变换描述的角色让我写得非常开心,不知不觉间就不小心写过头了,但要是读者们也看得开心,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彼此幸福的话就会更加幸福。 在这次执笔的时候,受了讲谈社文艺系列出版社非常多关照。从写前作的『悲报传』到本书为止的期间,感觉也完全适应了讲谈社文艺系列出版社这名称。说到名称,也必须先得思考『悲录传』后的下本书名呢……『悲名传《ひなでん》』?(译:结果悲录传下本是悲亡传,唯一不用同音相关,而是用字形相关的书名。) 西尾维新 概要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译者:gijm50701(空万) 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上午七点三十二分――地球所发出的『大声悲鸣』造成三分之一的人类丧命。那半年后,上门拜访十三岁少年空空空的是自报『地球扑灭军』的奇怪二人组,牡蛎垣闩和剑藤犬个。他没有感情、缺乏感性的少年资质能辨别出被送往人类社会的怪人『地球阵』,因缘际会下开始迈向英雄之道的空空为了避免地球扑灭军下派暗杀他的照料人,剑藤的计划,企图和剑藤一同亡命到四国对抗地球的组织『绝对和平联盟』。然而最终逃亡失败,剑藤气绝在空空怀里……。 二零一三年十月,成为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的空空被任命前往调查发生在四国全居民失踪事件。而在香川县著陆的英雄突如其来遭遇的是……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是拥有冠上四季之名,由魔法少女组成队伍的组织,失踪事件则是起因于获取「究极魔法」的实验失败的缘故。在被封闭的四国里,期盼取得资格的一人能得到「究极魔法」而展开魔法少女同伴间的死斗。 空空一面渡过战火,一面把酷似剑藤的年上魔法少女杵槻钢矢、谜之儿童酒酒井缶诘、无忧无虑的魔法少女地浓凿和人造人『悲恋』招为同伴,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前进。 在空空出发三天后,地球扑灭军的才女冰上并生与科学家左右左危,则是为了追上『悲恋』与空空而登陆四国。两人巧遇上十三岁的魔法少女手袋鹏喜,并且一起共同战斗。总算闯过黑衣魔法少女集团,『白夜』队攻击的三人,在十月三十日下午五时,与空空他们那组集团完成会合。 唯独空空所知,下次的『大声悲鸣』在二零一四年六月。最终决战悄悄逼近。四国会回归以往的平静吗……。 第1话「终于集结的同伴!八名魔法少女。」 0 q:某条路上有很多人步行于其中,却只有一人在撑伞。为什么呢? a:因为下著雨。 1 复习吧。 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如此想著。 来到四国到现在,有太多各式各样的变故了――多到不能再多。数字上来看明明连六天都不到,实际感受却像在这广大的岛屿生活两年了以上。 不,要在这里生活可没那么容易,没心情牧歌游园――丝毫也不夸张,每天都在生死交界徘徊十几次,其中两次还真的死了。能成功复活简直像奇迹一样――不过实际上并不是奇迹,而是魔法才对。 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虽是自古以来的俗谚,但空空少年可没率直到能欣然吞下先人所说的话语――反倒直觉去思考怎么才不会发生第三次。 所以复习是必要的。小心谨慎复习是必须的。 回顾起自己的愚蠢。 自身现在参加的――被强制参加的四国游戏是什么,与科学对立、支配游戏的魔法系统是什么。 魔法少女又为何。 魔女究竟是指谁。 非去思考这些事不可――尽管他过往都因思虑过头而自掘无数坟墓,但遗憾的是,我们的英雄空空空,除了该保住性命活下来之外,其他一概不晓得。 状况已经不是孤军奋斗。 一言难尽的曲折离奇到最后,能与信赖可靠的魔法少女『pumpkin』,和后出发的地球扑灭军会合。 但即便如此,少年也绝不认为生存变得容易――甚至连逃跑都变困难。 2 复仇吧。 十三岁的魔法少女,手袋鹏喜如此宣誓。 让她憎恨到快发疯的两人,同时都在场――除复仇外还能做什么呢? 放过这次复仇的机会,或许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空空空这名女装少年。 杵槻钢矢这名乖僻者。 都怪他、怪她的错,害手袋钦慕的魔法少女『pathos』――本名秘秘木疏,被杀丧命,尸体还被玷污一番――崩解手袋所属的魔法少女团队『summer』队,肯定也跟这两人脱不了关系。 尽管失去的东西返还不来、失去的人返回不归,她也觉得那憎恶的他与她,该得到理所当然的报应,而那报应只有自己能去给予――这名钻牛角尖的少女,深信不疑自己的见解。 不如说她早就明白。 会钻牛角尖自以为是,绝不是因为手袋鹏喜笨,魔法少女名『stroke』的她,早已明白――明白这只不过是感情、只是一时激荡的情绪。 明白到厌烦。 在秘秘木疏gameover、『summer』队的崩解后数日,厌烦也会变得冷静,其后无论是听什么样的人说话,或经历什么样的体验,多半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误解。 尤其是对空空空这名女装少年的误解更是显著。而对杵槻钢矢,魔法少女名『pumpkin』的她虽没什么容易明瞭的误解――但要说能因此责备她、而且是以手袋的立场责备她,绝没这回事。 悠然度日的是手袋自己。 大家都只是拼命从四国这现况生存下来而已――然而正因如此,要忍吞只不过是感情、一时激荡的复仇心态也更加困难。 即便知道是误解、完完全全的误会――却依然想复仇,想为同伴报仇的心情,压抑不住。 以和饥皿木博士的谈话为起点,手袋鹏喜虽在各方面与空空空共通点甚多,但能举出决定性、而且致命的不同,就是他的感情已死,而她的感情没死这点――不如说她是因为有感情,才存活至今。思虑过头而存活下来的少年与感情驱使过头而存活下来的少女――摆在一起来看,尽管是构造对立的两人,也没相互扶持的必要。 当然。 手袋鹏喜也不是笨蛋。 不会被感情驱使、一时激动就向那两人发动袭击――咬牙切齿死守自身,抑制住那种愚蠢的心情。 知道搞砸在广大的四国能如此与他们会合的奇迹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过,自己到底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到什么时候,完全无法推测。 3 成为副将吧。 十七岁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如此思考。 虽没有要骄傲自满,也没有要居高临下,只是客观判断,在这场合、这群成员中,最能冷静看清状况的,毫无疑问是自己。 那既不是因为她聪明,也不是因为她优秀――而是她早就设想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设想到,所以准备好了。 平常就小心翼翼,慎重起见。 疑神疑鬼生存过来。 说到聪明,在场首选会是从地球扑灭军来的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博士吧。说到优秀,则是和右左危博士同行,同样来自地球扑灭军的女士,冰上并生为先才对――尽管如此,对随后才从外面进来的她们而言,四国游戏肯定像天降般措手不及的情势。 自己在四国里虽一直怀有危机感来行动――结果却让年龄些许已过少女,甚至还得到乖僻魔法少女这外号的自己,得知过多的情报。 老实讲,是不怎么愿意――但杵槻钢矢,魔法少女名『pumpkin』的她必须出手掌管局面与成员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始终只是掌管,不执行指挥。不想执行。尽管不愿意这真心话早就不知不觉流露出来――而且钢矢本来就不擅长团体行动。 和大家亲密不起来。 从她嘲讽的态度、宛如颠倒看著世界般的举止虽难以想像,然而试著思考一下,与其说是理所当然,不如说平时疑神疑鬼生存过来的钢矢,根本不可能善于在集团里行动。 虽说是原队友,手袋鹏喜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事当然也注意到了――没有像秘秘木疏或忘野阻那样包容力的自己是不该成为队长的,她比谁都明白――比谁都更痛切领悟。 那到底谁该来当队长呢。 钢矢早有答案。 然而要如何让大家同意――才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4 复职吧。 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实际上的no.2,冰上并生如此决意。 感觉最近有点迷失自我――渐渐失去自己的应有的姿态。 与为上司的空空空――虽说是上司,却是比自己年轻、还年轻双倍的年下上司――会合了,应该趁机会取回自己的形象。 如果能重新开始。 想取回冷静、冷彻、严肃、一本正经又循规蹈矩死脑筋的自己。 找回身为秘密机关地球扑灭军的内部人员,代号『篝火』的自己――但很难。现在的她,事到如今很难说自己纯粹所属地球扑灭军。 并非是因为现在的她,尽管年纪老大不小二十几岁后半了,还穿著可爱又轻飘飘的魔法少女服――也不是因为她身穿的服装是所属在四国,与地球扑灭军旗鼓相当的秘密机关、被认为和四国发生的异变一同毁灭的绝对和平联盟,而是她现在无疑在地球扑灭军被看待成重大背叛者、该裁判处决的命令违反者。 就是反叛者。 由于被不明室的室长,左右左危给唆使,糊里糊涂跟到四国来――不,这不好怪罪于他人。 就算对象是对冰上和她弟弟的肉体实施非人道改造手术的疯狂科学家,把责任硬推给谁也违反她的信条――违背组织意愿闯入四国,『登录』四国游戏终究是她自身的判断。 追根究柢的话――挂念自己年下的上司而来的――仅此而已。 虽采取身为部下即便是错的也是理所当然、为此被组织追杀也不足为惜的行动,但起码在与上司――第九机动室室长,代号『丑恶』的空空空会合的当下,她的目的、唯一目的可说是达成了。 既然如此才想改换。 想重新开始,切换。 虽然她到此为止是作为左右左危的同伴游玩四国游戏,但那都是过去事,从现在开始她想回忆起作为空空空部下的自己。 即便现在的自己不再所属地球扑灭军――也想复职支援英雄这自己的工作。 ……尽管对和自己惨不忍睹的身姿不同,展现魔法少女制服实际模样的十三岁少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但那种心情,肯定,跟这决意毫无关系。 5 复数吧。 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如此结论。 那结论对于这规格外的才女,完全是不尽人意的判断、非常苦涩的决断――虽然她被周围毫不吝啬地誉为天才,自己却不那么想。仅觉得自己只是偏差不平衡。 比起『做得到的事』,『做不到的事』更是压倒性地多――所以才能完全集中在『做得到的事』上。 而选择少,正是她的优势。 右左危博士只是以――无法与人亲密、对人温柔、为人著想、关爱别人、帮助别人、为了别人行动、以一般人活下去作为代价――来取得足以评为天才、与天才匹敌、超乎人类的成就。 一切都奉献于实验。 一生都奉献于研究。 贡献、奉上。 加入地球扑灭军是为了打倒地球拯救人类什么的,绝没那种强烈的信念,只不过是因为那里是据自己所知,最能作为科学之徒来勤勉求学的场所罢了。 比起丈夫、比起女儿。 她更偏向科学――对此也没懊悔的心情,即便一时产生,也会很快就偏向知识的探究心吧。 话虽如此,要她自己来想的话,那也算是种天才性吧――但对因偏于科学而出类拔萃的左右左危来说,要把自己的才能平均成两三份,会非常焦躁不安。 可以的话,想一如往常集中于一。 不想做的事很多。 只想偏于一。 即便早就明白是危险地带却仍要造访四国的动机,是出于她的研究成果――只是想研究作为对抗地球的决战兵器,人造人『悲恋』而已。 不过该说是正如所想还是意料之外呢,不仅是『悲恋』,还能与似乎和『悲恋』一同行动的小小英雄?空空空会合的现在――能够如此的现在,也未必会焦躁不安了。 四国游戏的事。 四国本身的事。 魔法与科学的事。 魔法少女与魔女的事。 还有――地球的事。 必须思考的事很多,而且还一口气全来――好吧,就复数吧。 然而结局。 在这种情况下,左右左危博士想思考的复数,追根究柢,也许只是一个――只是一人的事吧。 6 服从吧。 左右左危所创造的科学产物,人造人『悲恋』如此计算。 说是计算,宛如她是台精打细算的机器人一样,不过既然是机器人,会精打细算也是理所当然的――更正确来说用不著特地去计算,零基础的『悲恋』就如此被编写执行。 尽管和机器人三原则相比,与其说不太完全、完成度低,倒不如说是暴力的规则,但至少会绝对服从使用人,被编写执行的她――由于是不违抗命令、什么都不违抗的机械,所以自律的意志之类的本来就没有。 是彻头彻为的机械、彻彻底底的数位――全身上下像人为误差般含糊不清的类比螺丝一根都没组入。(译:这边有些人可能会不懂,只要知道数位会比类比精准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悲恋的设计原本就不包含螺丝或螺栓――总之她比起正规的军人更遵从长官的命令。 遵从人类的命令。 因此到此为此,她对英雄来说是可靠『道具』的人造人、作为地球扑灭军开发助力的『新兵器』――说正因为出人意表在桂滨与她会合,空空空才能迎来今晓也完全不为过,然而接下来是否能继续是可靠的『道具』,还很难说。 毕竟到刚才为止,『操纵悲恋』的始终只有空空少年一人――对她而言的『长官』,只有在四国空空空一人。 但如今终于与左右左危和冰上并生会合的现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情况完全改变。 左右左危是她的开发负责人,要说的话就如亲生父母般――尽管与冰上并生是初次见面,但在地球扑灭军的职阶上,地位远比新兵的她更高。 简单来思考就是持有绝对命令权的人,一次增加为三人――而且那三人的思维一点也不一致。 道具终究是道具,机械终究是机械――要如何使用得当全看使用人而定。 一次被三人操握的方向盘,是不可能顺利机动的――只会表演成拙劣的杂技吧。以自由度高弥补完成度不全的『悲恋』,并没有被编入能防止那种纠纷的预防措施。 说起来她绝没忘记自己暴走(游)来四国的事实――但对『悲恋』而言,那既不是状态不好,也不是在违抗被编入的命令。 不明室内部所产生意见分歧的麻烦――尽可能想早点做『悲恋』的实战测试派、想继续隐藏『悲恋』派、视情况而定的中间派等等――尽管左右左危使出强硬手段来妨碍七阶段的发射程序,但独善其身使出那种强硬手段的不只是她。 数种命令互相冲突、互相矛盾、互相抵消、互为相反的结果――就是导致人造人『悲恋』暴走的原因。 要说事故就是事故没错,但以『悲恋』来看,只是理所当然顺从被输入的程式而已。 发生了原本就会发生的暴走。 船长多了反而会把船开到山上。(译:船头多くして船山に登る/船公多了打翻船,木匠多了盖歪房,指挥人多反乱事。) 要是开到山上还有得救,迷失航向的船大多只会沉入海中――深陷海底。何况在场除了空空空、左右左危、冰上并生外,还有其他人在。 即便只是统一意见也要花相当多时间吧――对最没有时间的现在,只是消耗时间吧。 时间的缺乏。 时间的重要。 时间的短暂。 『悲恋』是明白的。 在没有心的心上,被深深刻划著――但她始终只等待命令,服从不知会是谁下达的命令。 说战就战,说杀就杀。 虽是机械却能灵活对应状况、能灵机应变的她,就如此等待著谁下达的命令。 穿著(被穿上)魔法少女服在一旁等候的身姿虽像在漫画幻想出的女仆机器人――但她始终是兵器。 7 是否该说腹痛回去呢? 十三岁的魔法少女,地浓凿如此妄想。 无疑当然是健康优良儿童的她,并没有感觉肚子痛――与新的三个人会合而感受到队伍人数增加压力般的纤细感性,她丝毫都没有。 但总觉得气氛很不得了啊ー,看起来很麻烦啊ー,很棘手啊ー,不想这样下去啊ー,所以才会比较认真去思考像是否能从现场淡出于之类的滑稽妄想。 反正有这点人数,自己一人溜走也不会露马脚吧? 即便是到此为止都带地浓到处兜转的空空空,也如愿与杵槻钢矢会合的现在,照理会解放作为俘虏的她吧……。 地浓厚脸皮地妄想著那种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著想的事。 就算假如现在当场被解放,也不会带给地浓多大好处,但她用不著思考到那地步――不论好坏,地浓的思考方式会被在场情势左右。 说是情势也许不太适当,毕竟那东西像本能一样――出人预料,比起装聪明讲些稍嫌烦人的道理,不如直说那样的本能正是让她在四国游戏存活至今的理由。 或许在此与空空少年他们道别,对她来说才是最适合的选择,不过空空和钢矢当然不可能放过地浓。 会放走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人,不可能存在。 那当然是因为地浓惹人怜爱的出色人品――个鬼哩,是因为她所使用的魔法,破格到几乎无法思考的地步。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以魔杖『living dead』所挥出的魔法,『不死』――是能随意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的魔法。 空空与钢矢都多亏那魔法,才强制从黄泉拖回来――当然多少也会有些附带条件,与其他魔法一样绝不是万能的,但在『死亡是违反规则』的四国游戏中,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专属魔法是极为特殊,绝对不行松手放开的魔法。 因此极端来说,必要的不是地浓本人,而是她所穿的服装与其联动的魔杖『living dead』……,但空空和钢矢也没残忍到要抢夺服装与手杖,全身上下扒个精光后再赶她出去到危险地带裸体自生自灭。 况且能运用自如『living dead』的也只有地浓。 所以。 腹痛也好头痛也罢,无论全身上下哪里痛,都不可能让地浓凿这名摆大人架子的魔法少女离开队伍――说起来说要回去,在如今已化为无人岛的四国,到底要回去哪里呢。 既然如此就安分顺其自然大概是最好的选项吧,她依情势――依本能如此判断。 嘛,虽看起来很麻烦,但不至于到残酷吧――某方面来说,或许她是成员之中对未来最为乐观的。 被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委托的工作,虽为可爱的自己生命安全而半途放弃了,还想再会的话她也许会对此感到不快,然而出奇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完成了委托。 地浓凿像偷看一样撇眼看向坐在身旁的幼童,酒酒井缶诘。是在德岛县的地下百货相遇,空空空所带的那名六岁左右的幼童。 自己虽也不清楚在想些什么――但这名幼童肯定比想像来得更加厉害。 不过从现在开始――或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这名幼童大概会成为关键人物的事,即便是像地浓那样靠不住的人――也许就是因为靠不住――才完全不难想像到。 8 白秋之刻。(译:出自尸子?卷上的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以上为四象,象徵事物从生到死的一个过程,但认为死只是一种状态,不是消失,会周而复始。) 六岁幼童,酒酒井缶诘如此确信。 只说那样或许会一头雾水――至少六岁的幼童既不会思考那种事,也不会去确信那种事。岂止是白秋之刻,六岁幼童连青春之刻、朱夏之刻都还没来到――但对她而言,这是等候多时、期待已久的瞬间。 与空空空奇迹般偶然相遇后,体验在吉野川上游大步危峡和桂滨海岸的濒死,最后经由在龙河洞与杵槻钢矢的『再会』――酒酒井缶诘,终于渐渐取回原本的自己。 取回身为魔女的记忆。 渐渐成为自我。 ……但还不到完全。 差一点点。就差这么一点点。 到时候她不只是白秋之刻,连玄冬之刻都会到来吧――尽管绝不是什么平坦的道路,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能成为漆黑。 如果是在此聚集的成员的话。 令人意外的是,在场的成员当中――虽始终附有双引号――最『信赖』这群集结同伴的,是这名幼童。 幼童魔女。 酒酒井缶诘。 9 以上八名。 小小英雄――『丑恶』?空空空。 懦弱的复仇鬼――『stroke』?手袋鹏喜。 策略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 能干秘书――『篝火』?冰上并生。 母亲博士――『科学之徒』?左右左危。 人造人――『新兵器』?『悲恋』。 丑角――『giant impact』?地浓凿。 幼童――『魔女』?酒酒井缶诘。 这是迎来四国游戏的最终局面,现在残存的玩家全貌,也是要以clear为目标出动,团结起来的一伙人。 尽管在团结上各自的念头都零零散散七零八落、在一伙人上既不华美也不绚丽,但在没有其他玩家的情况下,就将就点。 既然求不得最好,即便集结的是最差最糟糕的, 也只好以现今成员尽可能去做――总之。 十月三十日半夜。 在等待不久前才结束战斗的冰上、左与手袋的回复时,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以clear游戏为目标的会议也展开了。 10 「这样啊。那大家……不先决定好团队队长吗?」 开口的是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 虽说她现在穿的服装,并不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而是在高知县龙河洞入手,魔法少女『frozen』的服装。 说是有理由不如说是战略性一时放弃自己魔法少女服的钢矢,空空提供她手边剩余的制服。 说是剩余,也就意味著魔法少女『frozen』无法clear四国游戏了……,但钢矢在此当然没有把目光转向把魔法少女『frozen』逼入gameover的祸首(?)悲恋,始终面相大家说话。 尽管穿的服装不对,而不能使用身为魔法少女『pumpkin』的固有魔法『自然体』,但如此堂堂正正,假装坦坦荡荡的事情本身,对她而言是从小进入组织里就一直在做的处世之道。 「队长? 什么意思?」 集结八人这相当的人数,而且是摸不清彼此性情的八人,与其说自然会互相观望对方,不如说会一语不发气氛尴尬――钢矢虽首先发言打破沉默,但该说是意外吗,与此对应的是和钢矢初次见面,地球扑灭军的冰上并生。 钢矢还以为会是同样为地球扑灭军,较年长的左右左危博士会先参与讨论……,不过,对她而言预料之外的展开,要说必然也可说是必然。 因为在此这八人的意图虽散乱到哪边都不著边际,但硬要说的话,冰上和钢矢这视情况而定的目的意识有些许重叠。 透过短时间与『autumn』队的队长,魔法少女『clean up』的接触,重新自觉――痛切到自己不是队长这块料的钢矢,在决定队长的同时,自己也打算担任其支援的职务,明白那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相对地冰上则是一点都不打算执掌这队伍的指挥,但在担任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的立场上,可不想让不适当的人选担任领导――毕竟到此为止的旅途上,都被居于人上却不好好领导的左右左危狠狠折腾过,已经受够了。 更该说,与自己室长空空空会合的现在,她就没打算遵从自己上司以外的命令――在那点上比起『悲恋』,她更清楚自己该站的立场。 正因如此才无法忍受让话题随意进展、随便拥立谁为队长――而对才刚开口的钢矢,下意识用反驳般的说词回应。 变得想为了反对而反对。 「虽说是队伍,但不像群乌合之众吗?只是聚集一群幸存者的互助会……,既然如此队长什么的不需要吧?意见分歧时就民主地用多数决来决定……」 不是队长制,而是提案多数决是因为这下自己推举的空空空,无论如何至少都能获得两票(不期待左右左危博士会顺利赞同――倒不如说意见会对立的样子)。 然而钢矢, 「有时间用多数决是没关系,但现在连起争执的时间都得珍惜喔――『白夜』队的威胁姑且是熬过去了,但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的四国现状,可一点都没变。」 架开冰上的反驳。 「也许不会死亡的场合,有那种人生吗?」 右左危博士开玩笑似地说道,但并没有要妨碍钢矢的意思――倒不如觉得那样适当的性格以后会很合得来。不过关于紧绷绷穿著魔法少女『pumpkin』的服装,也就是穿著自己的所有物的事,之后也不是不想聊看看就是了,基本上她始终对『成年人』的存在内心感到仗恃。 相比之下,即便同样是年长者,钢矢会经如此轻微争辩后,就感觉和冰上『合不来』也不无道理。 意图暂且不提,同样是稳坐no.2的方式来生存的她与她,其立场却正好相反――透过循规蹈矩、认真严肃生活而取得第九机动室no.2的冰上,和藉由彻底反覆无常,推托回避与人的接触或冲突而获得『summer』队实质上第二把交椅的钢矢,不可能会义气投合吧――倒像彼此是对方的反面教材。 不过很幸运地,在会议开头绝对和平联盟就与地球扑灭军突然决裂什么的没有发生,不是因为哪方妥协了,而是在目前的议题『决定队长』这点,钢矢想拥立的队长,是冰上没有理由反对的人物。 换言之, 「我想让空空当队长。」 钢矢看向十三岁的少年说道。 反倒是被这么看著说道的少年不禁吓了一跳讶异不已――因为他正若无其事退出这场会议,浸身于至今为止的回忆中。 陷入沉思著。 空空少年认为既然都集结相当的人数,就不是自己该出面插嘴的场合,所以才对钢矢的提案大吃一惊。 瞬间反应不能, 「这不是很好吗――不如说是很妥当的选择吧。」 右左危博士如此附和, 「冰上酱,那样的话也不会反对吧?」 向到此为止的旅途上一同行动的同伴……原同伴套话。 「毕竟是你上司当队长。」 「啊,嗯……嘛,那样的话……没问题。」 冰上露出犹豫的样子,但还是同意了――露出迷惘的样子不是在假装,而是因为看不穿钢矢想让别组织的空空当队长的意图。 虽做过简单的自我介绍,但以不清楚空空空和杵槻钢矢在四国有什么样同盟关系的冰上来看,钢矢的提案难以理解到无法看穿――如右左危博士所言,只要成为队长的是空空,作为忠实部下的她也没理由反对。 不过身为上司的空空,可以的话倒是想要冰上反对,然而对不仅是冰上,在场的谁都没持反对意见、顺顺利利的展开也不该打岔破坏。 还期待和自己颇有孽缘的手袋鹏喜,或一有机会就以找自己碴为己任的地浓凿肯定会反对不是吗,但那两名少女在此也默不作声。 空空自身也沉默不语,所以大概明白那两人多半也不是在这种人数商谈的氛围中,会积极发言的类型。 六岁的酒酒井缶诘和人造人『悲恋』基本上是采取只参加不参与讨论的态势――这场会议的主导权如同空空事前所预想的,是掌握在年长组的冰上并生、左右左危和杵槻钢矢手上。 无所顾虑就这样让今后作战的主导也由年长组来执行一点都没问题――但随意放任后自己却成为了队长。 尽管想慨叹怎会这样啊,但这对空空少年也是常有的事――回想起来,之前不也是因为类似的经纬而以十三岁之身坐上第九机动室的室长职位吗。 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决定自己命运的感觉,在不好的意味上习以为常了。 ……说是这么说,空空无法理解的是左右左危博士的企图。虽没有直接关系,但空空仍和她的『女儿』有过一时――说是略微瞬间也行的――共犯关系。 取决于看法,她『女儿』――左在存也能说是因为空空的错而死的,那右左危博士会将空空视为『女儿的仇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然而到现在都完全看不出她有那种愤慨。 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也直率到空空差点无言以对,就他来说,关于左在存的事,也不是不想与身为其母的右左危博士聊聊,但对超过三十岁的女士穿著魔法少女服的身姿目瞪口呆,而没有认真在会议上(不过空空自己也穿著女装就是了)。 钢矢和冰上想让空空成为队长的意图,思考一下也不难理解――但唯独右左危博士就意味不明。 不过在集团中,空空空是会过度察言观色的异质少年――要是有能在此大声反驳的自我主张,现在的他应该会在本地国中的操场健全地打棒球吧。 「那从现在起队长就是空空啰。当然基本上还是得募集全员意见来决定行动,但最终决定权在空空身上――那么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团结一致行动吧。」 钢矢对此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似地总结――无计可施的空空只好接受那个决定。 话虽如此,即便让空空当队长,钢矢与冰上之间所产生的对立并没有完全消除。 别说是消除,她们虎视眈眈瞄准队伍no.2的意图还更加碰撞,也为今后带来不安。 也许是场无可避免的争斗。 尽管那点她们自身没怎么发觉到――这两人都继承著可说是空空空唯一重要的故人,剑藤犬个的遗志。 冰上实际继承小小英雄的照料人这剑藤所担当的职务,而钢矢则是被剑藤亲口拜托,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空空就交给她――在那观点上她们之间也产生不把十岁年龄差当回事的劲敌关系。 敌视到连空空空本人都丢在后头。 虽说离团结一致的现状还很远――姑且这八名成员的队长就暂定、或著眼现实就决定是空空空。 「那么首先请队长来发表几句话。」 宛如接下来要开始宴会般,钢矢明显在半开玩笑地说道――不知该怎么回避的空空就如此接应下来, 「那、那个ー」 慌张失措地回答。 「我是空空空。尽管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能担负此重任,但无论是好久不见的还是初次见面的,各方面还请多多指教。」 11 不够成熟担不起队长重任的话队伍可是会全灭的,因此这演说岂止是平凡,根本是大失败,大大激起手袋内心的不安,然而钢矢提案队长制和拥立空空为队长这方案本身,在这情况下应该会被评为最适解。 至少发挥空空空这异质人才上是至高无上的最适解――至少发挥空空空这名异质人才的作用上,是至高无上的最适解――让在集团中讨厌惹人非议,往往选择埋没自我不惹人注意的少年风格尽情发挥,索性快速使他成为领导。 以不同于魔法少女『clean up』的观点来看,空空空也有作为队长的资质――在除了担任队长外什么忙都不上这方面。 如果始终只是作为一个参考意见来使用他的特性,大概谁的赞同都得不到吧,要是多数决的话,他恐怕连自己的意见都不会赞成――为了避免那种不必要的顾虑,多少强硬也要让他做队长。 话虽如此,这也是把双刃剑。 空空空的战略是残酷至极,到哪都不知死活彻底无情的――别说失败时队伍全灭……,或许还会到处牵连,造成更大的损害。 而要防止那种未来发生的,就是no.2的任务。 因此钢矢才想自己该成为队伍的no.2来支援空空,义务性到认为必须去支援他――在那点方面,成为副将吧这意识,比起只是想服从自己惯习的上司的冰上来得高。 可是杵槻钢矢的立场是不管对方是谁都想尽可能避免冲突――在此没有要和冰上争夺副队长而开始吵得挥拳相向的想法。虽察觉到冰上似乎要继续决定no.2的感觉,但硬是不去触碰那块直接, 「那一开始先来讨论四国游戏的现状与我们该做的课题吧――我想事到如今都知道得差不多,但毕竟是一个差错就会丧命的游戏,必须得一找到机会就复习不可。」 继续进展话题。 「给、给我等一下――杵、杵槻小姐?」 冰上慌张地拉住钢矢。 「嗯,叫我杵槻就可以啰,冰上小姐。魔法少女『pumpkin』也行啦,不过没穿著那件服装――怎么了吗?」 被回怎么了吗,反倒让冰上难以应答――自觉该决定no.2,而且该由自己来担任之类的主张太厚脸皮又可耻而感到为难。如果只是被认为厚脸皮还行,在八人集团中被孤立什么的可敬谢不敏。 所以,「为什么从刚才就你在担当mc,又没有拜托你」改口成像在找碴一样――尽管也有与其说是自己说不如说是她让自己说出口,被玩弄在手掌间的感觉,也许是被害者意识过于强烈吧。(译:mc/master of ceremonies,意为主持人。) 但钢矢果然还是钢矢, 「啊,真是失礼了。」 态度余裕地耸肩说道。 「还想这样最容易进展话题,但似乎是自己多管闲事――请吧,冰上小姐。就拜托你主持了――主持得了的话。」 玩笑中带有挑拨的回击。 一本正经到无法接受玩笑,乾脆顺势迎击那挑拨,要挺身向前的冰上,想到这才是正中对方下怀,而先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真的就照字面意思,用自身被改造的肉体特性,而且还是王牌的『冰血』来实际冷却头脑。 以钢矢来看,将空空捧为队长目的就十分成功,所以不怎么抵抗把mc权让给冰上吧――在钢矢施展趁队伍刚组成的混乱赶快打定好让自己希望的人选当上队长的本领后,冰上就变得吞吞吐吐、语无伦次地,从那里就立刻呈现出层次上的差距。 不让她看看成年人的余裕,冰上多少会感到不快吧,但一想起至今为止与能说是天敌的左右左危博士一起行动的事,要无视这种小女孩根本简单到不行。 「也不是说多管闲事啦――只是不想混乱纪律而已。要主持的话得好好取得队长许可吧。」 如此说道的冰上收兵停战――现阶段下。 钢矢也微微笑不引起风波地, 「空空,我来可以吧?」 向身为队长的空空徵求许可――知道钢矢办事周到的空空不可能有拒绝的理由,只说「嗯,就交给你。麻烦你了,钢矢小姐。」 不过尽管不清楚他人的心情,仍对空气变化敏感的空空, (总觉得这两人,火药味很浓啊。) 早就注意到了。 可是本质上迟钝极点、共鸣能力极低的他不可能会知道,自己背负著原因的一部分,只判断在此还是别插嘴比较好。 但他曾有过没能阻止剑藤犬个和花屋潇对立争夺自己这前科――为了不重演相同的悲剧,再快达成协议都不嫌早。 「……左博士也没意见吧?」 钢矢也向右左危博士徵求许可,与其说是对最年长者敬意的表明,不如说是为了等下不被找碴的用心还比较正确吧。这边也是作为一丘之貉的绅士同盟。 「没问题,那是当然的――能告诉新来的我们关于四国游戏各式各样的事真是帮大忙了。」 右左危博士随意挥手回应所展露的态度,才充满著成年人的余裕――不过要冰上来说,跟那种成熟态度最无缘的,是那位疯狂科学家?左右左危才对。 无论成熟与否,至少比冰上更上年纪都是事实,尽管破裂仍一时拥有家庭,曾为一女之母的左右左危,虽察觉到冰上与钢矢会起精神对立的大部分原因,但没有为此出面阻止――煽动一下是挺有趣的,不过基本上不太感兴趣。 不如说一点也没有想主动担任主持,帮冰上解围的意思――她现在必须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也没打算参与较无关紧要的主导权争夺――在空空少年成为队长的时间点上,她也预估之后的展开不会有多大差异。 (何况还有魔女在。) 不过要是完全把议论交给年轻人,讨论方向太过奔放而离题也挺为难的――因此作为确实是却又不像是最年长的人,只指示一个方针。 「不过要商量的话,我想最初从定下结论开始,会比较好喔,杵槻酱。」 「结论……?」 这反应似乎是出乎预料,钢矢一脸呆愣。在没有使用固有魔法『自然体』掩盖下的原本表情,果然终究是十七岁少女所展露的,那件事使看著两人对答的冰上内心所产生对钢矢的敌意稍微和缓了下来。 但想当然右左危博士并非要调停冰上与钢矢才特意这么说――既然要发言,也是为了取得之后的发言权,就得说些有益于议论的话。 「不是在说议论既有的结论就好――杵槻酱。我想说的是,该达成的目的绝不等于苦思得出的结论……,简单来说,听到四国游戏,可能会想到要怎么clear,目标是什么,如何会gameover或弃权之类的,总之会认定有『早已设想好的结局』,但又不是漫画或电影,不一定有为我们设立好的终点线喔――不过反过来说,我们也能选择这场游戏的终末。」 能自主决定结论。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她想说的事情一大半,很遗憾没有传达给在场大部分的人,然而唯独最后那句话,确实很清楚。 「当然,我也从各方面打听到clear游戏的基准是要收集四国游戏里全部的规则。收集完能得到究极魔法――嘛,那的确是个终焉没错,但杀死这么多人、迫害如此之广的四国游戏的终了,就『只是那样』的话,也太无聊了吧。在场的全员,都有各自自己的意图吧……,但即便排除那样的个人心情或事由,也想试著思考看看。不只是思考、提出理想就算了,而是要自己作主――想迎来的终结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决定不了开始,但可以决定怎么结束。」 「……了解。」 尽管钢矢没能藏住内心的困惑,还是如此同意。或许对来自年长者的建议有意见,或许只觉得『这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总之在进行时采纳那个意见就好了吧――不管怎样对钢矢而言只是『谈话先后』的问题。 「那么,比起目的或课题,先讨论这场四国游戏该迎接的结局吧。要怎么做,才能迎来圆满无憾的happy end――」 「也不一定必须是happy end啦。」 右左危博士如此注解。 「让大家都幸福的方法,要有个基础都不容易思考了――当然,能做到的话就再好不过。如果要身担提案者的责任,来先陈述我的意见。比起幸不幸福,我更想迎接像是能赋予这场四国游戏意义的终结喔。」 「赋予意义……是指―」 「不,我的情况是目的已经达成了呢――我会闯入四国这危险地带是为了回收预料之外发射的『悲恋』酱,尽管是如此奇迹般的会合,也能说是达成了。说实话,未必要继续在此clear游戏,适时弃权退出,回地球扑灭军也行――不过那样很没意思吧?」 右左危博士插了钢矢的话说道。 冰上则是忐忑不安听著――这忐忑不安能解释成两种意思。一是直接了当那么说,很可能会与绝对和平联盟为敌。 左右左危不仅原本性格恶劣,还过度夸大自己的恶行,就算习惯了也会令人不快的个性――初次见面的人会怎么看待,实在无法想像。 另外一点是对这名博士的情况,如此自我中心的想法,很可能会实际付诸行动而战战兢兢。当然,以地球扑灭军来看,现在是背叛者、反叛者的左右左危(和冰上并生)不可能双手空空就这么回去,冰上所意识到的,大概是右左危博士恶作剧的一环吧。 「我想大家早就一致认知当初被以为是来自地球攻击的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自己实验失败所造成的结果――但就这样玩到结束,作为终结是非常低劣无趣的。成为牺牲的四国岛民也不能超度成佛吧――所以想赋予其意义。」 「那是说clear游戏得到究极魔法后,藉此一口气打倒地球――之类的意思吗?」 钢矢像是摸索般质问过来。 「嗯,那是相当好的想法――看准那样的未来议论的话,或许就能避免一不留神走向唾手可得却一点价值也没有的结局。」 理解力真强啊,这孩子。右左危博士暗自对钢矢的领会速度咂舌,不过没有表露于脸上。之后就交给她们,让自己埋头于作为研究者的个人思考中吧。 说是check……。 不如说左右左危既要思考关于四国游戏的今后,又有必须详细调查的事。那也是身为最终兵器『悲恋』的制作人要承担的责任―― 当然也注意到地球扑灭军引以为傲的小小英雄空空空,一有机会就像在评估般看过来的事,但现在那些琐事怎样都好。 即便关于去世的女儿,有话要和空空说,那也先往后再办――这名母亲如此思考著。 就像空空担心左在存的事会被右左危博士怨恨,右左危博士也稍微考虑过自己对亲女儿实施非人道改造手术的事,会被空空空憎恨的可能性――但怨恨憎恨什么的,大概彼此都没有吧。 非人性的空空空。 非人道的左右左危。 年龄差到亲子般的他与她,却出人预料同为地球扑灭军的部署之长,或许都身怀著似是而非的资质也说不定。 至少是仍对两名内心纠葛著怨恨与复仇心的手袋鹏喜所无缘的――尽管无法认定那作为人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趁这机会要一足登天打倒地球是不太现实啦……」 感到右左危博士从议论中抽身,冰上像填补那空席般发言――自虐感觉到即便解除两人小队还如随从般行动的自己,不就像万年no.2的体质吗。 想到或许对弟弟也是如此――那么自己也得担起把那笨蛋培养成放火魔的责任呢。 「但的确会更积极想为现状行动――」 冰上的情况则不为了『悲恋』,而是担心上司安全才远道而来,但对尽管是二十岁后半的身躯,却仍被迫cosy成魔法少女的自己,只平安无事回去根本划不来。 将cosy成魔法少女的姿态互相给对方看,对空空单方面的羁绊也不得不觉得深厚起来,然而冰上也没公私不分到能计算羁绊增加的程度。 只照原样回归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还不够――起码想在对抗地球的战争方面,让战况进展得比现状更有利。 「说起来,四国游戏的宗旨就是在那里吧,杵槻小姐?」 「又不是我们喜欢才让自己家园毁灭的――那方面的事情与经纬要是『spring』队或『autumn』队的魔法少女还活著,就能好好说明清楚吧。」 如此说道时的钢矢瞬间黯淡起来的表情,冰上没有看漏――对于无畏的魔法少女偶尔所流露出的『十七岁』情感,感觉就像看到不能看到的东西一样而不知所措。 地球扑灭军也好绝对和平联盟也罢,那方面与其说是相同的问题,不如说都背负著相同的黑暗――像冰上那样能从少年兵成长为大人的例子,少得可怜。光是能活到十七岁,就会被分类成例外吧。 开始认为活著反倒是大错特错一样――尽管那是被说成战争就会结束的问题。 「空空你觉得呢?」 钢矢把话题交给空空――她会推选空空就像冰上所思考的,认为他只是形式上的队长,至于自身是否有打算担当实质的领导这疑问,姑且先放弃比较好。 也可说是她机灵敏惠吧。 虽然那样对空空感觉也挺差的――身经春秋战争的魔法少女『pumpkin』会如此微妙变化的理由,本来就没被空空察觉到――问他怎么想也只会照问题回答。 只会思考,回答而已。 「什么是最适合的我是不清楚……尽管难以理解,钢矢小姐,不把它当绝对要达成的条件,解释成彻底努力的目标与义务可以吗?」 「……嗯ー」 钢矢没马上回应。 并不是要肯不肯定空空感到迷惘,而是某种意味上可靠地觉得把选择游戏的终末这问题理解成『努力目标』、『努力义务』的少年『还是老样子啊』――有把握认为如果是这孩子,即使参加『autumn』队直接和魔法少女『clean up』相处,也不会迎来什么心理上的变化吧。 「嘛,那样也行,空空。不用做奇怪的妥协,不用看准现实的著落点,告诉我你所想的最高结局――非happy end的max end。」 「那……」 不管说是happy end还是bad end,对平常就没在玩游戏的空空来说都无法理解――以棒球少年空空来看,说到game就会想成棒球的比赛,所以只有输赢这基准而已。 话虽如此,说成max end就比较好理解了――若是尽可能最理想、最难的游戏终了。 空空停顿了一下望向大家――瞥过钢矢、冰上、手袋、地浓、右左危博士、缶诘和『悲恋』每个人一遍――然后。 「……谁都不会再死吧。」 如此说道。 说那过于消极的主张是要一起『努力的目标』,好似要让大家失望一样――即便说不到是失望,至少对提起话题的钢矢也是个扫兴的回答。 令人觉得胆怯软弱。 当然,就如方才钢矢自己所说的,就算构成这么多人数的团体,他们濒临死亡深渊的事一样不会变――身陷在不知何时何地会如何死亡这四国游戏的漩涡中,就连现在这样说话,全员都与死亡为临。 在三百万名四国国民都丧命的现在――在现场全员都濒死过的如今。 况且『谁都不会再死』那既不是队伍该努力的目标,也不是队伍该努力的义务,而是在制定作战时的前提吧? 虽然是(误解)别无他人都是空空的错,同伴才会丧命的手袋也失望到感到愤怒的说法――那里虽是我们英雄空空空稀松平常的回答,但所持有的意义绝对非比寻常。 不只是非比寻常,还出乎预期。 蕴藏著异样的意涵。 「尽管我觉得非常困难――无论如何,『白夜』队的魔法少女们也都别杀。」 12 『白夜』队。 是目前空空队的敌人。 不,用敌人这说法来表达还不够――毕竟她们是这场四国游戏的幕后推手,站在非玩家的管理者方的魔法少女。 『风法师』,魔法少女『space』。 『木法师』,魔法少女『standby』。 『土法师』,魔法少女『scrap』。 『火法师』,魔法少女『spurt』。 ……还有一人,『水法师』,魔法少女『shuttle』,也在『白夜』队成员里,但她在四国游戏中丧命――正是被魔法少女『pumpkin』,钢矢亲手杀死的。 不过那是暗杀般从后面偷袭,要是正面战斗,输的会是钢矢吧(假如身为策略少女的钢矢,有『正面战斗』的选择的话)。但就连空空也曾因为她的『水』魔法,一时被送往阴间过――作为魔法少女的级别不同,身穿特别黑衣的魔法少女们。 魔法少女中的魔法少女。 那便是『白夜』队。 「……嘛,也不仅限于『白夜』队的每个人,我想今后向clear游戏前进,尽可能别杀……谁都别死。」 对目瞪口呆的大家,尽管没注意到是哑然到说不出话,空空接续说道――以为大家都没反应,是因为自己表达得不够好。 没有自觉到自己说出何等异常、何等不合时宜的发言。 明明毫不留情越过无数尸体来到现在,如今还说些什么――但事到如今还能说这种话,也是空空空的真本领。 「或许战斗本身避免不了,在游戏上也无法手下留情……,嘛,我觉得是难度最高的目标……,你觉得怎样,钢矢小姐?」 「……一次次让人惊讶不已啊,少年你。」 就是如此打入剑藤犬个的心扉吧――咽下这句话,钢矢面带微笑。 「虽然最高目标不是那个意思……但要说是max,的确是最max的。」 「不仅限于『白夜』队,是始终以和管理者方争斗为前提吧,可是室长……」 冰上举手插话。 那沉稳的口吻是她平时对第九机动室室长说话的方式,让空空觉得既怀念又可靠。尽管出乎空空的预料,一向冷静沉著的她会来四国追上自己……。 在这异邦之地有个熟人在,心理上是很感谢的――这max idea也能说是因为她在场才说出口的。不过要被迫分担那种奇葩的主意,冰上大概不会坐视不管吧。 「在某种意味上,是决断要以地球扑灭军的身分,来救助即将崩溃的绝对和平联盟高层吗?」 虽暗中介意绝对和平联盟方的魔法少女们的反应,冰上仍开口说道――不同于空空或右左危,相比起来她对地球扑灭军的归属意识还算高。 觉得无论是如此组成队伍,或是与魔法少女制造课的酸汤原作结为同盟关系,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都要分得乾乾净净。 再说,这次四国游戏的责任归属始终在绝对和平联盟,他们应该被兴师问罪才对――不行就这样敷衍了事。 尽管没打算要违抗空空空的决断,但不允许不追究责任者责任的不合理。 不过也没认为到该为实验的失败死债死偿啦……。 「哼ー嗯,也是……大概是吧。」 空空说到一半,在被指摘前改回作为上司对冰上的措辞――请别对身为部下自己使用敬语,冰上平时就在反覆忠告他。 「不过说是救助,又有点微妙上的差异……可以的话想救助的应该是我们这边。但试著仔细思考后,要clear四国游戏又不一定要打倒『白夜』队……想说从现在开始,不与她们为敌不也是个办法吗。」 冰上虽认为现在才开始也太勉强――但那也是实际与三名黑衣魔法少女战斗过的冰上才这么想――就算和解不成,也有可能休战吧? 「……你想说的事我也不是不了解,英雄君。」 保持沉默片刻的右左危博士对空空说。 「但那又怎么样。这样很可能会眼睁睁顺著对方的意喔――只要能在四国游戏保住性命,那样也没关系吗?」 「不,那危险性我也明白……,我说的并不是无法信任绝对和平联盟的意思,与其说对失败一次过的人们委托游戏的终结,会积极不起来……,不如说失败的人往往会想回收失败而造成更大的失败。」 空空宛如实际体验过一样语道。 根本就是亲身体会过――经历一次次失败再失败,损害也随之扩大,才会有现在的他。 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也不想被那样的空空说吧,但正因为是那样的空空,才能如此说道――在归属于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也蒙受高层失败的牵连这意味上,由于同为被害者而没有去反驳她们。 「所以还想找出别的解答,……说想从现在开始,尝试看看始终以『谁都不会杀,谁都不会死』为目标,来游玩四国游戏而已。」 「说想尝试看看……宛如要试验一样呢。」 不是说像要实验喔,右左危博士苦笑说道。 没去批判或责难,反倒是遇到同好般透露喜悦的笑容,让空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此像逃避右左危博士、闪躲她目光般, 「怎么样呢,钢矢小姐。」 转向钢矢再次问起。 「由不得我来判断喔,空空。队长是你,你的意见就是绝对。你说杀就杀、说不杀就不杀――仅此而已。」 说脱就脱喔,一股劲开玩笑到最后的钢矢附加说道,但多半是要回避般, 「要脱掉难得的服装会很困扰吧……,这防御力非常高呢。」 空空却如此回答。 在春秋战争死亡的魔法少女人数总计十名,因此还会多出新的十件服装才对,但其中八件被埋在龙和洞深处,能回收的只有现在空空身上穿的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和钢矢穿著的『frozen』的服装――因此空空说是『难得的服装』,也不见得算是错误。 「毕竟是连『破坏丸』都切不开的防御……」 「……也对。说不杀敌而反倒我方被杀害会蠢到不行呢。我们可不是和平到能讴歌比起杀不如被杀的无抵抗主义者。」 像是为回避掉的玩笑感到羞耻,如此夸张地说道后,「话说回来现在才想到」,赶紧变换话题。 「左……冰上小姐。那件服装是怎么回事啊?」 「?」 原先要叫右左危博士却瞬间切换成冰上,多半是察觉右左危博士正思考著什么……,但服装的事? 关于我年纪很大却做这种打扮的事,不是说好不能提及吗?就算多少性格有点合不来,言及时装这敏感的部分,不会违反女性之间不行做的规则吗? 冰上内心虽如此焦躁,但善于处世的钢矢当然不可能会做那种没意义又引起风波的举止, 「冰上小姐和左小姐,是在德岛县第十一番名剎,藤井寺的停车场取得那件服装……没错吧?毕竟是我藏的,应该不会错才是。」 「……对。那又怎么了吗?」 如果说有默契的话,那是彼此都知道的事吧……,但为何像在重新确认一样呢?不过钢矢的意图似乎有点不同, 「除了你身上穿的魔法少女『stroke』……在那边的她的衣装,和左博士穿的魔法少女『pumpkin』……也就是我的衣装外,应该还有一件黑色制服吧,现在有拿著吗,还是放在那里了?」 黑色制服……换言之就是黑衣魔法少女的制服。魔法少女『pumpkin』所暗杀的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东西――曾一时脱去制服活动时的钢矢,将自己与『stroke』的衣装,和它一起藏在藤井寺的停车场。 尽管在那之后就被刚来四国的冰上与左发现――当然,不能因为多余,就放置不管没带来。 违背命令前来四国的她们,双手空空可回不去――在四国没取得什么成果,回去也只会被『处分』而已。是阶级的处分还是性命的处分暂且不提……,根本没有把只要穿上就能翱翔空中这奇特的制服放置离开的选择。 「对。把那件拿出来――给缶诘酱穿。」 钢矢说道。 是那种提案啊,冰上理解了――有即便是争锋相对的对象说的话也能理解的气度。 在场的八人中,现在唯一没穿制服的就只有六岁幼童,酒酒井缶诘――其他全员,不管所属是地球扑灭军还是绝对和平联盟,不论年龄或是性别,都穿著魔法少女服。 空空空穿著『curtain call』的服装。 冰上并生穿著『stroke』的服装。 左右左危穿著『pumpkin』的服装。 『悲恋』穿著『metaphor』的服装。 杵槻钢矢穿著『frozen』的服装。 手袋鹏喜穿著『cogen』的服装。 地浓凿穿著『giant impact』的服装 ――唯独地浓是穿著组织提供给自己的服装,总之七人都有以魔法的防御力来保护其身。 虽然未必是绝对条件,但无疑这件衣装的防御力与飞行能力,是让魔法少女在四国游戏中比一般人活得更久的主要原因之一。 空空、冰上或右左危博士等人,在性别或年龄上抗拒荷叶边裙子的人们,尽管滑稽仍勉强(冰上与左的情况也勉强拉扯布料)穿著,是非常合理的判断――要是有多余的服装,并且有没穿服装的人,身为组织队伍的人,不可能不提出来。 不过也有取得的道具被委婉再回收的感觉……。 「可、可是,黑衣制服的尺寸――啊!」 说到一半想到自己在说蠢话的冰上沉默了。冰上和左会把那件看起来很特别的黑衣制服剩下来的理由,是因为尺寸极小。大概,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吧。 是身为成年女性的冰上与左再勉强也不可能穿上的尺寸――恐怕就连钢矢都很难穿上。 不过,酒酒井缶诘是六岁的幼童。 尽管身躯没像年龄感那样成长,但也不是穿不了――宛如制定好的展开,为了缶诘而冒险把这件黑衣服装从藤井寺搬运过来。 「谢谢。」 口齿不清的发声说道。 就那听起来,只是个正常的幼童――然而她继续向钢矢那, 「钢矢。那个。」 伸手。与其说想要什么,更像是手指著手腕的动作――钢矢理解后, 「啊。我可没忘记喔。」 挽起袖子说道。 她手上戴著四支手表――不禁感到困惑起来,虽像谜之手表爱好者的品味,但多半不是的样子,总之取下其中一只黑色手表,交给了缶诘。 这次缶诘没道谢便把手表缠在自己手腕上,暂时离开谈话圈子,开始替换服装――短短几句言语交流就让人觉得两人之间有某种不安的关系。 不过在此为什么要戴手表……? 「对了。毕竟都是队友,空空提出的目标也过高……,本来是想再看看情况啦,这些也给你们吧。」 摘下其余三支的其中两支,「哦ー,这个是这边的……」确认完之后,给了冰上和左各一支手表。 右左危博士轻浮地「thank you」后理所当然似地接收,但冰上仍是一头雾水接了过来。 「啊啦,还不知道吗?这手表就是魔杖的收纳型态喔。」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的确手袋也是那样拿出魔杖『nothing but』的――钢矢虽把制服放置在藤井寺停车场,但以防万一有谁(像冰上或左那样新来的玩家)发现了,也因手杖带走了而无法使用固有魔法―― 「魔法少女『pumpkin』的魔法『自然体』,其魔杖为『each other』,和魔法少女『stroke』的魔法『激光炮』,其魔杖为『step by step』……都各自交给她们。……好吗,『stroke』?」 在此钢矢初次向手袋搭话――这对明知道她恨著自己的钢矢来看也是种赌注。 「嗯、嗯。」 尽管避开目光仍旧回答了。 「我、我有『cogen』的。」 「……是吗?」 很难说是善意的反应,但没被无视就很庆幸了吧。 「那钢矢小姐,需要的话『pumpkin』的衣装也还给你?使用自己习惯的魔法会比较好吧?」 「不,不用了。我有『frozen』的。」 钢矢模仿手袋的台词如此回应,但未必是在开玩笑――手袋不对冰上说『还我自己的制服』,是出于不认为被穿成那样凄惨又紧绷绷的服装还是自己的东西这少女般的洁癖,和对魔法少女『cogen』有复杂的心思与执著,但钢矢可和那样的情感无缘。 即便是被三十几岁的女性穿过的服装,觉得那边比较好的话还是会穿上,何况对不曾见面过的『spring』队的魔法少女『frozen』也不可能有什么感受。 单纯因为是魔法少女『frozen』被赋予的魔法――『融解』的使用比『自然体』好用多了,只是战略上选择那边。 尽管空空给的评价不低,但这判断也是被『自然体』这魔法本身不易上手的缘故影响――提供给成绩优良的魔法少女难以使用的魔法,是绝对和平联盟想保持控制之下的基本态度(相反地,像地浓凿那样的魔法少女,会给予如操控人类生死般高等的魔法)。 总之钢矢若无其事又圆滑地将『未中』的制服硬推给地球扑灭军,但稍些注意到的右左危博士并没有出面指摘。 那当然也有她的判断――和空空一样,她也认为『自然体』这魔法能有效利用。 历经那样平静试探彼此,宛如对抗地球的组织同仁间的争吵后,魔法服散布给了全部成员。 穿好黑色制服的酒酒井缶诘回到话题圈子里拘谨地坐下――果然大小没有很合身,穿起来松松垮垮的,然而,本来就不适合幼儿的黑色制服,氛围却合适到让人觉得异常。 在缶诘就座完,钢矢, 「既然都换好服装就回到主题吧――选定完与其说是高远,更该说是高贵目标的下一步,就是为了达成目标的方针啰。首先,缶诘酱―」 把话题交给那名幼童。 不如说是等候已久了吧。 「『魔女』到底是什么――可以向大家说明一下吗?」 13 谁都不会死,让谁都别死。 身为队长的空空空所设定、杵槻钢矢所说的『高贵目标』,理所当然不会达成。 我们英雄既不伦理也不情绪化,单纯只从『难以达成的目标』这观点毫无深入思考所设定出的努力目标,会使原本意图就错纵复杂的四国游戏变得更加混乱――但他们却浑然不觉。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魔女。 就算选择不了开始,也能选择终结。 无论是高远的终结、高贵的终结、平庸的终结――悲剧的终结。 总而言之,我们英雄?空空空的四国大冒险。 完结篇――start。 第2话「魔女的真面目!昔往的战争。」 0 被遗忘的失败会重蹈覆辙。 被却忘的成功会不复存在。 1 这是四国游戏开始不久,德岛县某处交谈的对话――说起来这『不久后』始终是地浓凿,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认知,以交谈的对象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的认知来看,四国游戏早已过了不少时间。 其中存有个人差异。 毕竟是只要在场地上就会强制参加,每个玩家对『何时开始』的认知也会有所偏差的四国游戏――事前设想到这种事态,时常在四国散布情报网的杵槻钢矢虽较早注意到四国游戏的开幕,但随意度日悠闲过日子的吊车尾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别说是慢慢拍,连游戏开始本身都没发觉到――不过以没有那种危机感还一次都没触犯到致命规则幸存至今来看,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可是非比寻常,不容小觑。 正因如此。 正因为认知到她的奇异,魔法少女『pumpkin』才会从香川县越境到德岛县,不气馁设法继续和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取得联系――「喔ー咿,『giant impact』。果然你还活著啊。」 「唷,那么不客气叫我名子的你……那个ー、那个ー,很像伏魔殿的。」 「不是『pandemonium』,是『pumpkin』喔。」(译:伏魔殿(ふくまでん)又称(パンデモニウム),在英国的叙情诗『失乐园』中登场的都市名称,意为恶魔潜伏的殿堂。) 「是那样啊,欸嘿嘿。不过不管哪个都是很奇怪的名子呢。看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我看起来很有精神?」 「嗯,很有精神喔。」 「……不,算了。或许你那样看我很有精神。不过很遗憾的,可没时间慢慢闲聊喔。都发生这种事态,我也不被允许无限制单独行动――『cogen』监视得很紧。人要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很容易露出真心呢――说是真心,不如说是本性吧。」 「嗯。虽然我平常就会了。」 「也是。」 「啊啦啦,感觉到你对我深厚的信赖。」 「那种鬼玩意才不存在――不过,这种时候就难得期待一下你对我热烈的友情也没关系吧。」 「『summer』队的你,对『winter』队的我吗?」 「反正四季什么的只是随意被决定的名称――顺带一提,『giant impact』,『winter』队的现状,目前感觉怎样?」 「我想大概和『pumpkin』你们差不了多少……,想尽办法要脱离四国,大家都很辛苦喔。正分头去收集规则。」 「是吗……还在那个阶段啊。」 「?」 「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情报差距就算没有电子机器也会发生呀。在那意味上,『winter』队和『summer』队确实处在类似的阶段。」 「那不就正好吗。既然如此就结为同伴同盟吧。」 「别开玩笑了。即使没有像『autumn』队和『spring』队那样,『summer』队和『winter』队的感情也没好到哪去……,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有竞争,不可能互相协助。」 「那样啊。和睦相处的只有我和『pumpkin』――同样是在队伍内被排挤的人,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啊。」 「别说得像是被欺负的孩子互相结为同伴好吗……,那样会被大家讨厌喔。」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你高兴就好。」 「话说回来不是要说什么吗?『pumpkin』才会找我?」 「嗯。没错,能找到真是不敢置信――就想说给你还人情的机会。」 「我有跟你借过吗?」 「应该说只有还吧。」 「既然你都说期待我们之间热烈的友情了。好吧,希望我做什么呢,『pumpkin』?」 「站在被拜托的立场就骄傲起来……真有够厚脸皮的,都想叫你厚蛋烧了。不过那也能说是存活四国至今的资质――刚才也说过,我目前在魔法少女『cogen』的监视下。不太能采取自由行动。」 「那么嚣张的家伙,揍她不就好了?」 「也太偏激……不,可以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之前情报不是有传给你吗?『cogen』的魔杖『nothing but』所持有的万能性――那孩子在对付魔法少女上可说是最强的喔。」 「嘿欸。为什么呢?」 「……那先略过。说过没有时间了吧?你的记忆力我可不奉陪。重点是现在香川县,正施行著魔法少女『cogen』的绝对王政――嘛,有『pathos』在好好领导,状况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了。只是我不能像平时一样奔放行动。」 「那是你平时恶行的自食恶果吧。」 「是没错啦,不过被你说就感觉不爽……,我可不像你品行恶劣。『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们会经常让你这种轻举妄动的危险人物单独行动吧。」 「嘛,正因为我轻举妄动,太靠近或许会受违反规则的爆炸牵连,才和我保持距离呢。」 「应该认真分析自己被保持距离的状况喔。这样来看也能说『winter』队的队长,魔法少女『kiss and cry』做出正确的判断啦……,嘛,既然和我不同被允许单独行动,那正好。」 「正好是吗。呵呵呵,太好了呢,我是惹人嫌的。」 「我精神可没扭曲到会为那种事高兴。每次说话都语无伦次啊,你。」 「是想委托我极为机密的任务对吧?代替被禁止单独行动的『pumpkin』,要我完成什么。而且还不想被其他『winter』队的成员知道,想悄悄进行的工作。」 「非常正确。」 「欸嘿嘿。」 「别害羞了,那种程度谁都能猜到好吗――没空说明细节,可以的话什么都别问直接答应就轻松了。」 「小是吗。平方的话,一般数字也会变大呢。」(译:细かい,有详细入微和琐碎细小的意思。) 「尽可能也别夹杂这种玩笑话就帮大忙了。」 「我明白了。就来帮助你吧!」 「…………」 「怎么了吗,『pumpkin』。你不说话,话题进展不下去喔。心电感应什么的我可不会,不说出来就没办法传达要委托的事。」 「……以防万一问一下,我,依赖,你真的没问题吗?」 「那当然。交给我吧。在这不依靠我要依靠谁呢。就给你看看去做就做得到,却总是不去做的我吧!」 「别让我看那种没用的东西。可以的话请让我看去做就做得到的你。……那个啊,『giant impact』。接下来要你搜索的,不是四国游戏的规则,而是『魔女』。」 「『魔女』?」 「不知道也没关系――户籍名是酒酒井缶诘。如果我的预测没错,她一定是clear四国游戏的关键。」 ………之后两人决定数日后再碰头,回去各自的岗位――然而四国游戏却从那开始越演越烈,最后没有碰头成功。 尽管『summer』队被空空空这名从地球扑灭军不请自来的英雄趋于毁灭,让魔法少女『pumpkin』变得能自由行动,但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却因为被委托寻找『魔女』,而被『白夜』队的魔法少女『space』盯上,陷入连滚带爬四处逃窜的窘境――而在做那种事的期间,排挤她的『winter』队的其他魔法少女们,理所当然地迎来gameover。 魔法少女『kiss and cry』,都度井《つどい》浮世《うきよ》。 魔法少女『maggot therapy』,白臼《しらうす》讨议《とうぎ》。 魔法少女『spirograph』,鱼岛木《ぎょちょうもく》缀《つづり》。(译:名暂译。) 魔法少女『guest house』,パドドゥ?ミュール。(译:名不译。) 除了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之外,其于四名『winter』队的魔法少女,还没深入四国游戏的核心,像一般人一样认知没什么变就命丧黄泉。 gameover。 ……没和途中乱入的英雄,空空空会面就能死去的她们,也不是不能说比『summer』队、『autumn』队或『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们死得安稳,但即便想慰藉,她们在现世连一丝皮肉也没留下。 讽刺的是,也能说正因为被排挤出队伍外,大幅偏离四国游戏原先的游玩风格,反倒去『找人』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才得以在德岛县生存下来――但光是要逃离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监视,竭尽全力四处逃窜她,当然没能完成魔法少女『pumpkin』所托付的机密任务。不如说中途就几乎放弃了――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却怎么也不得称赞,『pumpkin』也没想到会为了这种时候而温存的线人会如此不值信赖吧,但塞翁之马,焉知非福。 若要更加补充,正因为那样不认真的她,才能偶然在德岛县的地下百货与空空空和酒酒井缶诘相遇。 搞不好就像不规则因子的空空空利用游戏的bug,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以更颠覆管理者预料的游玩风格来生存至今――作为结果,始终只是作为结果,以好似把那些认真过活的人当傻蛋的经纬,她正如魔法少女『pumpkin』所委托的,成功发现了酒酒井缶诘。 尽管成功后地浓许久都没注意到缶诘正是她寻找的对象,但那暂且不管―― 2 顺带一提。 空空队面临四国游戏最终局面时的开会场所,是在野火烧尽至高知县后的一片原野。 在座标上位于四国正中央左右。 不管说是黑衣魔法少女『spurt』和改造人冰上并生的战斗痕迹,还是说构成空空队八人的会合地点都行――总之他们没有离开千钧一发才会合的场所,就地讨论今后的趋势与对策。 烧尽过的原野,要说的话是远出乎这词语想像的原野,一望无际什么也没有。 在没有隐身场所这意味上,在紧要关头是非常危险没错,但那条件同样适用于对方,而且若是把现在四国各处都视为危险地带,在这广场谈话,有随时都能逃往空中这条件,或许还比屋顶下安全。 尽管像『土法师』的魔法少女,黑衣魔法少女『scrap』,能在地底中来去自如的话,视野再广也没用,那里只好期待人造人『悲恋』的对敌感知器吧―― 「首先―」 站立于四国正中央,酒酒井缶诘与空空空相对而立。 「大哥哥,能帮缶诘――酒酒井缶诘带到这里,真的,非常谢谢。要是那时大哥哥丢下缶诘的话――」 「不不不,那种小事没什么。」 空空突然被道谢,像害羞似地如此说道――害羞虽是他没有的人类动作,但实际上,这名英雄对『被人感谢』这仅此而已的事完全不习惯。 被那样感谢与刚才提出『让谁都别死』的努力目标互相结合,宛如空空是个富有人情味的正义男子,然而实际那时――被黑衣魔法少女『space』追赶,从遥远的高空落下才巧遇幼童,酒酒井缶诘,之后会不丢下带走她,只是遵从『基于常识在这世上会那么做』这约定俗成的规则,若说到好处,大概就是弃她不顾或许会留线索给后面追来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吧,只是自私自利顾自己方便而已――既不推辞也不谦逊,对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一点也不值得感谢。 虽是不值得感谢的小事,幼童仍对他害羞的反应毫不介意,接续「要是那时大哥哥丢下缶诘的话」说道。 「人类会败给地球,灭亡吧。」 由于说得太过轻易,咬字又不清,再加上方言的缘故,而让空空以为自己会错意――其他人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唯一反应过来却没展现出来的,大概就只有机械的人造人『悲恋』吧。 不过装载的声音辨识机能也不是绝对的,无法断言她是否有想反问的心情――要是机械有心情之类的东西的话。 「人类会败给地球,灭亡什么的……,吹得也太夸张了吧,『魔女』。……以现在的肉体,还是叫你缶诘酱会比较好吗?」 尽管造成的沉默使现场氛围沉重不少,担任mc的钢矢仍以挖苦似的口吻说道――缶诘对此则耸耸肩(与儿童不相衬的动作), 「我可没加油添醋的理由喔。」 冷淡地如此回应。 「继续叫缶诘酱就行了――自己也还没完全恢复。尽管……,已经替换了,在不久前与钢矢相遇后,如今已切换成『魔女』。」 「……包含那方面也能向大家说明的话就帮大忙了。对大家,还有,对我。虽然掌控著场面,但就连我也不是全部都晓得喔。」 钢矢如此说道, 「杵槻小姐,实际上,你应该知道不少吧?据情况来看。」 冰上便从旁插嘴――处于其中最没有『魔女』或『魔法』见识的她,比起酒酒井缶诘,杵槻钢矢更是要警戒的对象。 「我知道的只有20%左右。尽管仰赖那知识应付一时,勉勉强强活到现在――但也到不懂装懂的极限了。……说真的,这不是能正经游玩clear的游戏。要说的话就是所谓的无理game……没借助『魔女』之力根本避免不了炸死。」 「……这么备受期待我也很为难呢。」 这次是缶诘插嘴钢矢回答冰上所说的话――那口吻听来,似乎也真的很困扰。 「钢矢啊。在说明各式各样的事前,唯独那点我必须先说清楚――想稍微降低点门槛。」 酒酒井缶诘说完后,回归原位抱膝坐好――那举止来看简直是一般的幼童。 「的确,缶诘――酒酒井缶诘是比魔法少女更上位的魔女。知道的事理解的事或许也相对应会比较多。那时被大哥哥捡到,而大致找回自我――有很多能告诉你们的事。但大半,都和大哥哥你们所说的四国游戏无关。」 「和四国游戏……无关?」 空空反问回去。 若说要反问的话,光是现在的台词中,想问的事就像山一样多,但思考速度赶不上发音不清说话却很流利的缶诘,只反覆最后的部分就停了下来。 缶诘「对」同意应答。 「因为缶诘作为魔女是『新生的』――和大哥哥你们所说的『实验失败』或『试行错误』无关――也不能说完全无关。毕竟就是如此失败或错误才让魔女再生的。」 「……果然,还是该从头开始说明会比较好吧?」 由于缶诘的口音,空空和冰上什么也没理解到,加上看不过去手袋和地浓一脸茫然,钢矢只好出手相救说道。 「不那么做,你说的一大半他们都一头雾水喔。这我也不行帮忙代言――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才说那大半和现在没有关系啊,杵槻钢矢。」 缶诘彷佛要说哎呀呀真是的歪头纳闷。 「尽管在人类一旦要和地球战斗时,或许会需要,但大哥哥你们眼前的目标,是要把这场游戏clear吧?」 「嘛,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那么――拖延时间打听没有用的事,又有多少意义呢?缶诘不是很明白。只说明需要的事,对你们也比较简单了当――我是这么想的。」 「到底有没有用,或许意外地还不清楚喔――宁可想全部都当作有用的来行动。四国游戏的clear和打倒地球,终究还是联系著呢。」 右左危博士说道。 就科学家的她而言,不管派不派上用场,『魔女』这种云山雾罩的存在,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了吧,这是应有的发言。 好奇心和知识欲可是科学家的招牌。 「说来会很漫长。而且是没有用的长喔。」 「啊哈哈。如果这真的是游戏,就是问要不要『跳过读取』的场面吧?别介意,我是在辅导课中也能玩个痛快的人。」 或许你真是如此呢,冰上想吐槽但使劲忍住。 如先前所言,对冰上来说,魔女之类的话题,老实讲不怎么勾起她的好奇心――整体上是想像当事人缶诘所催促的,赶快汇整好队伍整体意见,尽快开始向clear出发会比较好吧。」 不知是否该说是幸运,经实地考察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后,冰上和右左危博士早就选定好『下个目的地』。 她个人是想早一点前往那里。 不过会被说太过性急吧。 尽管是公认的冰山美人,尽管不是先前右左危博士的煽动,达成心愿与上司空空少年会合的冰上,说实话很想赶快回去。 但怎么也不行。 接下来酒酒井缶诘所讲述的内容,就算是现在没什么感兴趣的部外者冰上,也足以吸引她。 像看透冰上内心似地, 「反正都半夜了――即使要以这队伍发起行动,今晚也先养精蓄锐到天亮以后吧?听魔女的故事来伴夜,很酷不是吗――再长也不会讲到后天嘛。」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 这人该不会是为了让我讨厌才生出来的吧,冰上掩藏不住内心的焦躁――但那方面在战略上照理会想要魔女,酒酒井缶诘当场吐露真相的杵槻钢矢,也就是照理会意想不到受到右左危博士援护的杵槻钢矢,尽管没到焦躁不安的地步,在这时却心生些许疑念。 (…………?) 说是疑念或许有点过头――但那是源自于她悲痛的经验,不得不使用这过度的用词。 不得不过度――必须得多心。 在『autumn』队和『spring』队所进行到今日昼间的春秋战争中,钢矢以军略家身分加入到『autumn』队。 然而在她研究策略时,犯了决定且致命性的错误――不,能责备那错误的,也只有钢矢自己。其他人都无法去责难――怎么想都不是钢矢的责任。 配合从地球扑灭军来要强制中断四国游戏的『新兵器』抵达时限来钻研对策,在那情况不如说是极为正确的判断――『新兵器』。即人造人『悲恋』是出于不明室不适当的操作才比预定早出发,而且还在被编制具体命令前就到达(游到)四国之类的事,她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知道的事不可能会提前知道。 结果,『autumn』队和『spring』队不分胜负打成平手――听起来不错,迎来的却是双方队伍都全灭,这在预料之内仍惨绝人寰的终末。 情报不足。 误判时限。 这两点,对绞尽脑汁顽强生存至今的杵槻钢矢来说,是后悔也后悔不完的过失,不想再重蹈覆辙这极为平凡的疏失。 因此她才不太愿意强硬让酒酒井缶诘公开『情报』――但对多半是抱持相同心情的左右左危所发言的一小部分在意起来。 心生疑念。 反正出发改为明天早上――那部分没有问题。不急急忙忙clear,好好做好准备正是钢矢赞同的。 然而右左危博士其后无意像顺口般接续的台词――却如扎在钢矢内心的荆棘。 再长也不会讲到后天嘛――再长也不会讲到后天嘛。 尽管那说起来只是像为了开开玩笑而夸大的台词――但若是要夸大,说是一周、一个月、一年都不成问题,只说后天,就有种玩笑开不够彻底的感觉。 不够彻底――过于具体。 好似后天就像四国游戏的时限――讲到明天也没关系,但话题拖长到后天就糟了一样。 怎么可能。 能说是胁迫空空和钢矢的时限本身的『悲恋』,现在就在这队伍中,从外部来的限制、压力照理已经没在四国游戏生效――时限什么的,照理不用再考虑也没问题才对。 可是,假如右左危博士真的觉得『拖长到后天就糟了』,事实上也挺符合的――因为那符合空空与钢矢之前一直担心的(尽管这数字原本是空空凭感觉随意设定的限制),和『一周』这时间限制正好一致。 明天――十月三十一日,正好是空空空来到四国满一周。 「…………」 不。 虽然钢矢一瞬间冲动想追问右左危博士――但觉得不管怎样这也太过神经质,压抑了下来。 从失败中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行学习过头――不然学习结果很有可能只会重复失败。 那样既没意义又太过悲伤。 就算要盘问右左危博士,也不是现在,不管怎样先消散这话题――现在该追问的不是左右左危,而是酒酒井缶诘。 不是科学家,是魔女。 「就是这样……」 装作平静――钢矢如同在使用『自然体』一样,假装平静,冷笑向缶诘说道。 「时间的事不用在意没关系,不用客气请尽情说明――绝对和平联盟与魔女,还有魔法的关系。」 ……在此钢矢没向右左危博士盘问的事,没追问自己心生疑问的事到底正确不正确,看到结果也无法断定。 即便追问,右左危博士也会装傻吧,即使成功让她坦白招供,也不见得能因此做到什么――左右左危目前在会议旁深思著就是事实。 所以那个问题,就先交给八人中智慧拔群的右左危博士一人思考,也能说是个正解――钢矢什么都没失算。 和春秋战争那时,一样。 「ok。嘛,或许会成为什么提示――毕竟大哥哥就是这样存活至今的。」 酒酒井缶诘叹息后撇了一眼空空――然后开口语道。 那么首先, 「魔女是从火星来的。」 3 火星。 太阳系第四行星,火星。 虽是不对夜空感兴趣的人也知道,不用说明的行星――但到底为何会突然出现天体之类的名称呢? 用不著插嘴提出疑问,幼童魔女酒酒井缶诘会继续说道――以发音不清的语调,却口若悬河说明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魔女是从火星来的――为了打倒地球、杀死地球而来的――很久以前的事了。火星和地球在很久之前打过仗。」 魔女是为了打倒地球而从火星来的。 火星和地球开战过。 就字面来看,完全说了荒唐无稽却又严肃的话语,让人以为是要先从个轻松的玩笑话开始带入话题――然而那么说来,空空半年前被强硬参加的战斗,也就是地球与人类之间的战斗,不也像玩笑一样相当荒唐吗。 沉重的玩笑。 「也、也就是说――」 空空边交互看著缶诘与钢矢边发问――虽说知道20%左右,钢矢到底知道什么地步呢?或者是绝对和平联盟,从哪里――从什么时候。 知道什么程度呢? 「魔女,是火星人啰?」 「不如说是火星阵吧。」 如此回答的是右左危博士。 口头上这么说虽难以理解,但在场这八人中,没有特意去重新质问其真意的人。 用不著重新质问。 因为不管所属地球扑灭军,还是绝对和平联盟,那单字在执行与地球战斗这通常业务上,是绝对避免不了的――『地球阵』。 混进人类中,地球派来的刺客。 是长得跟人类一模一样,却会导致人类灭亡,无自觉的战斗员――空空、『悲恋』和魔法少女们的本业,不是要clear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而是踏实打倒『地球阵』。 去除人类里的bug。 搜出厌恶的犯人。 那样比喻的人也有――实际上,空空空这无心少年会年仅十三岁却被地球扑灭军当成英雄,以vip待遇(尽管始终是来自地球扑灭军的vip待遇)被招揽进来,就是因为拥有感情已死而能区分『地球人』和『地球阵』这资质。 也曾用那双眼当交涉条件,想从地球扑灭军转往绝对和平联盟过啦――那先暂且不管,不是『地球阵』,而是『火星阵』? 「啊!难道是――」 地浓用手摀嘴说道。 「火星以英文来讲是『mars』,而魔女的拼音,『majyo』变化一下,不就成『mars』吗!?」 「不,与那无关。」 幼童极为冷淡地否决掉那蠢话。 但地浓的发言却马上起了缓和紧迫场面的作用般,让大家从冲击中恢复过来――就算现在再受什么冲击,也只会感到讶异,尽管是相当难以理解的话,但幼童本身所说的事,其实非常单纯。 不过就如本人之前像铺垫一样所说的,和四国游戏没什么密切关系―― 「那个……质问可以等之后汇整完再请教你吗。」 对是幼童却也是魔女这谜一般的存在,到底要如何接触还很难决定,但如果是在前线时曾与许多『地球阵』战斗接触的冰上,也无法默默安静地听。 与『科学』相反的『魔法』,要说的话还真不想知道――然而即便是不想知道的情报,如果能知道的话还是会主动求取,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还是说要适度地一次一次回答问题?」 「哪个都行……不管选哪个,对像大姐姐那样的人,或许都没用吧――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 真的怎样都行反倒有种难以质问的感觉――说怎么问都可以的话,也不清楚要怎么问才好。 「嘛嘛,冰上酱。」 右左危博士劝和似地出面说道。 尽管被她劝和在冰上眼里就像挑拨一样。 「首先就好好听缶诘酱说话吧。『魔女』是『火星阵』――原来如此,还不赖嘛。也就是说,曾经有过『地球阵』和『火星阵』的战争时代啰?」 「嘛,就是所谓的侵略战争。」 侵略战争――以前的宇宙战争。 对既没电影也没sf小说造诣的空空,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话语――说起来也不知道地球和火星战斗的理由。 行星间的斗争。 不,如果地球有意志的话,火星会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比起说地球憎恨人类,人类憎恨地球这战争的构造,说行星间彼此互相憎恨战斗著,作为构想或许还比较合适。 「说到火星人,很容易想像成章鱼的样子,但『火星阵』看起来不是那种形状呢――哼。」 是理解到某种程度了,还是全部都在说笑,地浓说完便目不转睛看著缶诘。 毫无顾虑的视线。 究竟是因为对被钢矢拜托,找到魔女的自己有了自负,还是她自己持有的责任感,比刚才更加积极发言。右左危博士所说质问等最后总结再问的话,似乎没有听进去。 「『火星阵』也是寄宿人类身上做出来的吗?」 「『魔女』与其说是住在火星上的生物,更像是被送往地球的生物……很难去做区别。不同的是――」 缶诘把缠绕在她左腕上的黑色手表给大家看――然后看向每个人同样都戴在手上的手表。 「是否能使用魔法――吧。」 「…………」 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 是为了消灭地球的武器,是兵器,是种手段――既不是梦想也不是希望更不是幻想。 也就那种玩意。 如同地球扑灭军现在和地球战斗时,会不吝惜使用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前『魔女』――『火星阵』也会用『魔法』毫不留情地攻击『地球阵』,甚至是地球本身。 企图摧毁地球。 「那么听来……,侵略战争是火星向地球发起的吗?」 「不,地球当然也有向火星发起侵略战争――不过那又是别的话题了。总之,地球和火星彼此互相侵略争夺领土……,做那种丑陋的争斗。」 缶诘流畅地回应地浓不会看气氛的质问――虽是令人捏把冷汗的问答,但试著回想一下,德岛那时也好高知那时也罢,地浓对缶诘从一开始也没什么隔阂的样子。 在意思的疏通这意味上,她比不擅与人交际的空空更能和缶诘互相理解――实际的沟通能力或许都来得比空空高。 但地浓终究是地浓,「原来如此,是那样啊ー,我明白了ー」,在谁都理解不能的时机,以她自己的方式了解完魔女所说的话,就满足地闭口不言。 使人不禁认为,既然缶诘是出身于火星,她该不会是出身于金星吧,连点头绪都摸不著――但,现在可不是探讨地浓凿这名人物的时候。 再怎么闲也没有人会做那么没有益处的事――何况目前正在这残酷的四国游戏当中。 「让我说句令人失望的话,地球和火星为什么会侵略彼此……,会这样互相厮杀,缶诘并不清楚。」 幼童摇摇头说道。 那可是幼童不该有的、懒洋洋的动作。 「毕竟作为『魔女』的世代与当时相差太多了。」 世代? 不是时代? 「就算继承著记忆也是有极限的――缶诘也还没回想起全部。只有,四分之三左右。」 白秋之刻吧――缶诘带有自嘲意味地说道。 由于空空和地浓不同,(尽管始终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对应了现场的氛围,接受右左危博士的发言,变得不好再去质问……,要是以他自身来理解缶诘所说的话,那时在德岛县的酒酒井家,无意中巧遇到的酒酒井缶诘,还不是『魔女』吗? 记忆丧失。 不,是没有记忆吧? 恢复自身之类的,她之前那么说过――和空空一起游玩四国游戏时,酒酒井缶诘慢慢变化成作为『魔女』的自己――这样理解可以吗? 假说本身是很粗糙,不过空空认为大概差不了多少――那么来思考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说得通。 说起来会独自生存于四国游戏的,根本不是寻常的幼童,其特异会随时间经过而逐渐扩大――尽管缶诘刚才向空空道谢,但公平来看,要是没与缶诘相遇,空空肯定活不到现在。他的性命,就像被缶诘拯救一样。 虽没说出口,缶诘如同看透空空的思索般,再次说了「所以,被这么期待我会很为难」。 「反过来说,『火星阵』也就只能使用『魔法』,其他跟一般人没两样――缶诘,也只是一般的小孩。」 事实上,火星就在与地球的互相斗争上败北了――接续说道。 「火星惨败给地球――『魔女』,被地球消灭掉。就那样。」 「不是一句,就那样,那么简单就总结的吧――应该非常重要吧,那个?」 钢矢以刻薄的口吻插话――不过毕竟是她,说插嘴不如说像在打岔吐槽。 「至少――对我们绝对和平联盟而言。对以魔法为武器和地球对战的魔法少女而言。」 「是吗……不过事实就作为事实接受会比较好喔。那点也许在clear这种恶搞游戏上确实是派得上用场的知识、帮得上忙的情报――但说明白了,靠『魔法』,是打倒不了『地球』的。」 『魔女』早就败北过。 缶诘只是残兵。 说完幼童瞥了『悲恋』一眼――瞥了集结科学精粹于一身,对抗地球的最新兵器一眼。 「照那样来看,科学会比较有希望吧……尽管是我个人的意见。」 「你能这么说,作为科学家的我虽感到无比的光荣――但也很难马上相信呢。可说是永动机的魔法之力,会敌不过地球?」 为『悲恋』制作负责人的右左危博士说完便指出周遭一片被野火烧尽的原野――的确,什么代价都不用就能给予地球这么甚大灾害的『魔法』,在地球面前却如此无力,就算是欠缺想像力的空空也难以想像。 不,也用不著想像,到四国以来究竟被『魔法』威胁到生命多少次都数不清了。尽管四国游戏本身就是为了打到地球的王牌,为了获得『究极魔法』而举行的大规模实验。 被说得完全不值一顾的魔法,好歹也不得不让四国游戏的玩家感到棘手――说自己期盼渴望的技术在老早之前就败北过,绝对和平联盟也无法接受吧。 话虽如此,现在在场的魔法少女们,到底对绝对和平联盟还有多少归属意识也挺微妙的――在什么都没得知就被卷入实验,强制被迫与死亡为邻的状况这意味上,不管是钢矢、手袋、地浓,都和空空差不了多少。 尽管钢矢有事前预想到这种局面的发生――但如果能完全预想到,她就用不著参加这种会议了。 「永动机,吗?」 缶诘喃喃自语。其样子岂止白秋,根本老成稳重。 「有那种东西真的好吗?」 「…………」 「不,请让我继续说明。『魔法』本身是永动机关没错,但也招致预期之外的后果――魔女会败给地球,也不是因为在魔法上有所缺失。」 「…………」 右左危博士像在观望般等待缶诘继续说――她虽身为地球扑灭军的一员,却同时也和绝对和平联盟有所联系(而且还是跟可说是现状四国游戏支配人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有前辈后辈的关系),理应会比空空或钢矢更有基础去理解缶诘所说的话――但即便如此右左危博士仍小心翼翼,不放错任何一字一句。 「不如说――正因为魔法太过便利,魔女才会败北。没什么大不了的,『火星阵』没能纯熟掌控住魔法――反倒是什么都没给予的『地球阵』,作为生物上更是优秀。」 讲到那缶诘又看向空空。 「就像大哥哥,不使用魔法也接二连三打倒了魔法少女――多余的能力只会变成束缚的枷锁。比起拥有,不如没有还比较强。」 到底缶诘理解空空到什么地步还不清楚――至少空空没对幼童说过自己的身世,然而她所说的『没有』,听起来也不单纯意味空空『没有武器或魔法』,更像是在说他『没有感情与心』一样。 因为他没有感情也没有心,才得以与魔法少女,或绝对和平联盟为敌人时,即便说不上胜利,也能和死亡擦身而过存活至今――那虽然是种独具慧眼、前所未有的观点,但要空空来看,却是近似被侮蔑的评价。 至少『那个人』。 不希望空空被那样评论吧――尽管对不懂人心的空空而言,完全不清楚『那个人』究竟期望他什么。 「不太明白呢……」 冰上不得不那么说――虽在上司面前不太想表露自己的不解,然而就算要选择词汇,不明白的东西也只能说不知道。 总觉得,这画面就像耐心陪小孩谈些天花乱坠的空想。 「难以处理过强能力这心情,冰上酱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右左危博士如补充般说道――是很感谢她帮忙说明啦,但那补充方式就有点让人爆青筋。 因为很明显那是在暗示她放火魔弟弟的助言――被施加比冰上更强的『炎血』肉体改造,操纵连天候都能左右的火焰,却惨败给空空空这名英雄,变得再起不能的不肖之弟。 嘛,确实容易理解。 其实右左危博士也暗示著,在『炎血』的运用上,理应比被称为『火达摩』的自己落后数个级别的冰上并生,展露将那股『微弱的力量』,以『冰血』这非炎而冰的形式来活用的才能,然而遗憾的是,对右左危博士的恶意过于强烈,冰上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赞誉的事。 两人间的互不理解就那样没得解决。 「话虽如此,说什么正因为『地球阵』没能力才得以胜过『火星阵』……『魔女』,还是无法理解啊……,没力量的人打倒有力量的人,可是超越劝善惩恶,童话般的世界观喔。」 「对。就像场子供向的幼稚战争――但那与现在差不了多少。人类正迈向和『魔女』一样的失败。尽管魔法和科学并不相同……,但―」 「高度发达的科技与魔法无异,或是―」 右左危博士说出至今也引用过几次,亚瑟·查理斯·克拉克的名言。然后接续像她已逝的前夫所说的,反转那句话。 「没有高度发达的魔法与科学无异――对吧?」 科学知识要是也达到某个阶段,就成了只有一部分人能使用,不易上手的『魔法』――如多数使用智慧手机的人,都没确实理解其构造。别说是飞机为何会飞,连汽车怎么运行,骑自行车为什么不会倒的理由,大部分人也无法说明清楚――甚至要求说明都没有。 既然如此,也能说魔法与科学的区别已经无法分辨了――那么,把科学当武器来和地球战斗的地球扑灭军,会被揶揄重蹈『魔女』、『火星阵』的覆辙,也很难去反驳。 对完全不清楚就使用『破坏丸』、『古罗提斯克』和『恋风号』等等科学机器的空空而言,是很刺耳的话语。 「做个确认,也就是说火星和地球的战事,早就已经终了,很久之前就结束战争了对吧?那时,魔女也因此全灭――」 缶诘对钢矢的确认,「对」同意说道。 「战争是结束了。完全终结了。火星败给地球――『魔女』也全灭了――但要说魔女绝灭的话,也不完全是如此。」 「? 嘛,也是啦……,毕竟缶诘就在这里。」 绝灭和全灭,在文义上有多少差别虽因人而已――但现场就有一名『魔女』在,确实没有绝灭。 不过缶诘所说的,似乎不是那种意思, 「『火星阵』,没有―」 接续说道。 「透过魔法,没有像人类所说的,死亡,这概念。」 「……那是指不老不死的意思?」 「不对。是转世重生――然而那项魔法经年累月也变得不好使用。要缶诘回复最一开始的自己,大概也不行。」 说到『不死』,使用那魔法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虽能让死亡的人复活过来――但如果是转生的话,与其说种类不同,不如说像级别不同的魔法,连自我评价异常地高的地浓都如此觉得。 不过听起来,那项魔法似乎也有缺点――尽管败北被地球消灭,『魔女』仍脉脉相传到现代,是因为『火星阵』那种生态吗? 「不,该怎么说呢。因为有那种生态,『火星阵』才会输给『地球阵』这见解同样也成立。『不会死』而没有危机意识,在战场上会造成负面的影响――不是吗?」 「……愚蠢的发言,不可能会成立吧。」 右左危博士避开缶诘的质问如此说道。 「不过,如果囫囵吞枣听信你说的话,缶诘酱――如同『地球阵』静静地虎视眈眈生存在我们人类之中,『火星阵』也有像你一样混在人类之中,屏息以待的吗?」 「虽然不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不可能像『地球阵』一样那么多喔。『地球阵』比起质量更是以数量取胜,而『魔女』则是相反。说是这么说,那也是败因所在――」 通常,比起量重于质,质重于量更会被觉得是高端的思维――但在战争这现实面前,就不是那么回事? 「在连续不断转生的期间,自己是『火星阵』的事也好,是『魔女』的事也罢,都遗忘掉的家伙也相当多――缶诘这次也差点就忘记了。」 「…………」 缶诘虽说明过『地球阵』和『火星阵』的不同在于是否能使用魔法,但听下来似乎不行单纯那么理解就算了。 如果说『火星阵』会在转世重生的期间失去自我,那么『地球阵』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自觉――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是地球的先锋。 做为战斗员应有的状态,『火星阵』和『地球阵』两者截然不同。 在战略上到底哪方比较正确,对空空来说,行星间的战争规模过于庞大,既猜想不到,也不想检讨――只知道生物为了生存、为了胜利,而将必要的生态,弄得乱七八糟的。 「就是这样。」 缶诘如切换话题般说道――关于地球与火星间所进行的『昔日战争』,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将主题移往现代。 「就缶诘等人的『火星阵』来看,『魔法』什么的,只是多余不需要的性能,拿著只会成为战争的累赘……,不过,对忘记那场战争的一般人类而言,却非常有魅力。一部分的人类甚至开始努力去复兴,像钢矢她们那样的绝对和平联盟。」 「把我和高层绑在一起相提并论也很困扰呢――」 相当不愿意吧,钢矢真的很困扰似地噘嘴抱怨。 「――把你的前世当作样本关在实验室里的又不是我。不如说我才是竭尽全力拼命想救你的人喔。」 「那我十分明白,还真是谢谢你――那样唤起我不愿想起的过去。」 道了谢但与感谢空空那时不同,缶诘对钢矢始终尖酸刻薄。 缶诘――的前世――和钢矢到底有什么因缘虽几乎没提到过,但似乎只是旧识,感情并不怎么好。 「你说样本……,所以绝对和平联盟是研究『火星阵』的你,结果创造出魔法少女服和魔杖的吗?」 右左危博士又像确认似地提问――说是这么说,即便那是新情报,也只会说『地球扑灭军也在做类似的事』,根本不晓得是不是她事前就推测出来的情报。 「被当成样本的,不只是缶诘而已。」 幼童摇摇头说道。 「缶诘也不可能全部记得前世的事――但回想起被那样对待,比起人类,更想成为地球的同伴呢。」 阴沉地说出那种事,不可能会有要反驳的人――有的话,也只会像在场的地浓凿那样,完全跟不上谈话,缶诘的话大多都当耳边风。 嘛,不论地浓这极端的例子――会议进行上,听其自然在一旁同席的手袋鹏喜,也竭尽全力要跟上酒酒井缶诘所说的话,在人造人『悲恋』来看,也认为是与自己(本体?)无关的话题,而保持一定距离听取谈话,所以不好只去责备地浓的不认真。 然而不管这以后是否会成为有用的知识(或许就如说话人缶诘本人所讲的,完全帮不上忙),绝对和平联盟和魔女的关系本身,地球扑灭军那侧的人是想放大焦点的。 「也许是要代表人类向你谢罪的场面,但我不觉得我有那个资格――所以严肃地将话题进展下去吧。」 过了一会,右左危博士开口说道。 「主要就是缶诘酱,包含你在内数名的魔女,被绝对和平联盟当作实验材料对吧?那么要挂念的是其再现度了――绝对和平联盟究竟让遥远以前灭绝的『魔法』,成功复苏到什么程度?他们进展到哪了?」 「说什么鬼话。失败到什么地步倒是清楚得很……尤其是这次的实验,根本是无法挽救的惨痛失败。连包含缶诘在内的数名『火星阵』也被受牵连。」 四国游戏是绝对和平联盟为了得到能够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所进行的实验――那已经是共同的认知。实验失败的事也是。 即便那是要让远古时代的魔女所行使的魔法复活,对此认知也不会变动多大――不过,既然有火星,也就是有『魔女』败北过地球这大前提在,那项实验看来也会徒劳无功。 就像在这时代仍反覆踏实的计算,持续数质数有多少个――却早在很久之前就被证明理论上有无限多个的感觉。 若绝对和平联盟是为了让输过的工具再度启用,而更添一笔失败,那真是既蠢到不行,又滑稽到极点,悲惨得要死。 「……说被牵连,是怎么回事?虽能理解成在实验失败之际杀死作为样本的魔女,但魔女是不死之身吧?」 对冰上的疑问,「不死之身,是因为会转生」缶诘如此说明。 「本身是会死亡,能杀死的。死亡后才会转生――所以严谨来说,并不是原先本人。缶诘前世的情况,是在四国游戏开始时才变成『缶诘』,变为酒酒井缶诘的。」 「…………」 实验失败之际,杀死被捉住――说『被捉住』没问题吧――作为样本的魔女这件事,以绝对和平联盟的认知来看,就是『放跑了魔女』吧。 理解那点的钢矢才会从搜索逃走的魔女开始,朝向四国游戏的clear前进――不过,那么一来又衍伸出别的疑问。 为什么钢矢能锁定转生的魔女是『酒酒井缶诘』呢――而且,酒酒井缶诘外表看起来确实是幼童没错,但要看作一个月前四国游戏开始时刚生下来的幼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 不觉得六岁这自称是在说谎――由于说好质问要汇整到最后,冰上只好抱持那疑问,但试著自己推理的话,那是『容器』的问题吗? 『火星阵』会事前准备好作为『容器』的转生对象――『魔女』死亡后就会转入作为『人』生长的『容器』。 那样理解如果没错,与其说转生,不如说是幽灵的凭依还比较正确――虽然魔法魔女什么的,要冰上解读成理论来理解这空想上的概念或许有点勉强。 然而明知勉强仍硬去推理的话――似乎也能想出那是酒酒井缶诘会失去大部分『自己』的理由。 六岁。 偶然『转生』到这付还未成熟的肉体――所以无法完全恢复作为魔女的自己。 失去得一点也不剩。 或许在与空空空(和地浓凿)一同从德岛县到高知县的冒险中,酒酒井缶诘未必是故意假装成幼童来掩人耳目自己是魔女的身分――而是在还未发育完全的容器中,拼命重回自我。 「……你,『成为了』酒酒井缶诘――那其他被抓住的魔女怎么了呢?她们也转生为某某人了?虽然钢矢好像没去找缶诘以外的魔女啦……」 右左危博士催促缶诘说下去,但她只无情回应「天晓得,不知道」。 「就算『火星阵』彼此是同伴,也绝非朋友――不如说为了不让『魔女』们互相勾结,那些家伙都密切关注著。」 嘛,站在实验的立场上,冰上也会那么做吧。与规格几乎和人类相同的『地球阵』不同,『魔女』会使用『魔法』――也不可能集结起来持续管理。 各个分开处置才是基本。 可是,比起缶诘所说的事,冰上更在意右左危博士所说的话――右左危博士虽无意中用『她』们代指为被绝对和平联盟抓到的『魔女』们,但『魔女』只限于『女性』吗?再现『魔法』时会让『魔法少女』使用魔法,是比起必然性更取决于必要性,实际上,男性的空空空要是穿著服装,照理也能使用魔法……。 明明是一起来到四国,为同一组织的同伴,而且眼前还莫名其妙出现自称自己为『魔女』、形迹可疑的幼童,冰上最不信任的人,仍旧是右左危博士――这个人掌握住的情报到底有多少? 「关于那点,由我来说明似乎会比较好啊。」 钢矢主动出面说道。 「为什么我会知道酒酒井缶诘会是下一个『魔女』,也没有要故弄玄虚的意思。纯粹是绝对和平联盟解析过魔女的存在喔――虽然从刚才就一直在说绝对和平联盟绝对和平联盟的,但正确来说,是其中的某一部署。称作魔法少女制造课或魔法少女制作课之类的部署――而那里新就任的课长,该怎么说呢,非常优秀吧。手头上的魔女下次所转生的对象,大致都查明了。」 我只是得知情报而已――虽若无其事如此说道,然而在没取得许可就触及组织机密这意味上,令人真实感受到她平时「以备不时之需」所冒的风险有多高。 理会最深刻的,便是曾所属同一队伍的手袋鹏喜――在我被配属到怪人云集的『summer』队,为此而天真地感到高兴之时,这乖僻者就在做那种事吗,手袋对此乱发脾气般内心说道。像被告知假怪人和真怪人的差距――不,真正的怪人,或许是和魔法少女『pumpkin』跨越队伍结为同盟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才对。 手袋那么想著斜眼看向地浓,但地浓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女的果然完全不记得我了。连回想起来都没有。 对那种人到底该抱持怎样的心情才好啊……。 「既然都查清下个转生的对象,姑且就算『魔女』在实验事故中死亡,也能很快做好再度捕获的准备――当然,酒酒井缶诘的周围、酒酒井家的四周也都被看守网所包围。」 然而。 『实验事故』的规模过于庞大。 「如整个四国被翻覆的规模,面对这种情况,预备好的管理体制发挥不了作用。歪打正著的是,尽管遭受的损失过多――酒酒井缶诘也藉此得以逃离绝对和平联盟的掌控,重获自由。」 「……『白夜』队的,比如魔法少女『space』,没有去找看丢的『魔女』吗?」 捡到重获自由的缶诘的空空向钢矢询问――在现今的四国,光是能和活人相遇的机率都非常低了,要是把现在的话也考虑进去,那根本是场奇迹般的『相遇』。 相对的,以『白夜』队而言是场不凑巧的『相遇』就是了――既然都能锁定为酒酒井缶诘,那为何没能在空空与她相遇前回收『魔女』呢? 「天晓得。『白夜』队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因为不清楚,才会有那时的失策――真正组织『白夜』队的是那名课长,她们对『魔女』的立场只能靠想像吧。」 钢矢如此回答空空。而『那时』所指的当然是空空和她被黑衣魔法少女追赶,在遥远的高空分头的时候――落下后不久,空空便遇到了缶诘。 「可是,这是能够想像的事情吗?」 「嘛,光想像的话……我想『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比一般的魔法少女更接近『魔女』,也就是『火星阵』的位置――不过正因如此才会感受到威胁。有所接触对她们而言风险会很高――不是吗?在必须管理四国游戏,收回高层所犯的大失败的期间,那种危险是不能冒的。」 话说回来,严谨判断来看,或许在四国游戏里,『魔女』也会因违反规则而炸死――钢矢边偷看缶诘边说道。 实际上,是很有那种可能性的。 要是酒酒井缶诘没有一步都不离开酒酒井家,一直潜藏在内的判断――肯定和其他四国国民一样,炸死了吧。 「……那其他的『魔女』,都那样被炸死了吗?」 空空更进一步询问。 「不,也不是那么说。」 钢矢摇摇手否定。 「单纯是转生在四国内的『魔女』,只有酒酒井缶诘一人罢了――其他的『魔女』都零零散散转生在世界各处。由于是在四国之外,那边的管理体制或许没有瘫痪,但在绝对和平联盟本部都半毁坏的状态下,也放养了那些魔女吧。」 「……蛤?」 听到放养『魔女』,怎样想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才对,但对从绝对和平联盟的囚禁中解放出来的人而言,也许该说是种祝贺。 就与地球战斗的组织来看,放任『地球阵』自由会是很严重的问题吧,不过要是『火星阵』的话――嘛,或许那群『魔女』重获自由不久后,又会被其他对抗地球的组织给囚禁住。 意外地,『转生』在四国内附近的缶诘,才是目前在地球上,最自由的『火星阵』也说不定。 「虽不知道那样当作无关于己的事好不好――那些『魔女』理所当然会恨著人类,搞不好从此反过来报复呢。人类也许今后会受『地球阵』与『火星阵』的双面夹击――啊哈哈。」 尽管右左危博士嘲讽当作无关于己的空空,然而那种不是说笑就算了的可能性,可不是现在该思考的时候。 可没余裕分心去考虑散布到世界各处的『魔女』去路,无论是好是坏。 因魔法而被困在四国,只好听受限于幼儿身体的『魔女』说的话,才是空空队的现状。 「嘛,在这么辽阔的世界,转生到四国这游戏场地的『魔女』就算只有一名,也该说是侥幸喔――虽然每次转生并非完全随机,说不上是奇迹般的机率,但确实说是lucky也没问题的变故呢。」 当然,尽管杵槻钢矢未必说到那种地步,『魔女』所转生的对象是名六岁幼童的事,也算是侥幸吧――由于『魔女』的『容器』尚未成熟而丧失其『魔性』,对想控制她的人而言,可是绝佳的时机。 若是没那样,钢矢或许就会和『白夜』队一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去找魔女了吧――就深度见解来看,『寻找魔女』的也不是她自身,而是委托给同盟同伴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不无可能说是她叫人当自己风险管理的替身羔羊。 「你的心情我是明白啦,杵槻钢矢。虽然不知道说过多次了,缶诘能做到的事很有限――即便是为了帮助自己得以脱离这种困境,不惜予以协助,也不是要怎样就能怎样。不……更进一步来说,缶诘能做到的事,说不定或许比你或大哥哥还少。」 「……什么意思?」 钢矢反问回去却没得到缶诘的回答――然后返还钢矢给予的主导权,重回本题。从那对立来看,空空判断缶诘,或缶诘的前世,和杵槻钢矢关系果然不怎么好――嘛,钢矢也不想被几乎不曾与人建立过『良好关系』的空空那么说吧。 「绝对和平联盟那伙人,把我们当实验品或实例想让『魔法』复苏――其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然而失败也不仅限于这次。这件『服装』也好,作为魔法少女的女孩子们所说的『魔杖』也罢,都只是失败的产物。」 「失败……? 这个?」 空空确认是自己正穿著、这件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虽是感情死到所剩无几的少年,最初都有所抵抗的华丽女装,但来到四国也过了六天,如今已完全习惯,毫不介意。 倒不如说,说这服装是『失败作』还比较有违和感――好似缶诘从刚才就突然对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不抱什么期待。 尽管在被当作实验材料的立场上,也不会想去赞誉吧,然而都能实际再现『魔法』了,还不能说是『成功』吗――还是『魔女』所说的『魔法』,不是这种东西呢? 会合后完全不想与空空对上眼的『summer』队残党,为魔法少女『stroke』的手袋鹏喜所使用的固有魔法『激光炮』,就外行且初学者的空空来看,是感觉的确这就是真正的『魔法』啦……。 「所谓能以『科学』再现的东西……还是能以『科学』开发出来的东西,并不能说是『火星阵』所使用的『魔法』……能算得上是再现的,大概就像地球所发出的『大声悲鸣』吧。」 「……如果要到『大声悲鸣』那种程度,才算是『魔法』的话,那绝对和平联盟确实没能再现出『魔法』呢,真是的。」 钢矢自嘲说道。 那既是身为绝对和平联盟其中一员的自嘲,也是作为魔法少女的自嘲吧――以『魔女』的见解来看,搞不好就连这四国游戏,都像场幼童的『扮演游戏』。 话是这么说,就连地球扑灭军也一样――要是再发出『大声悲鸣』那种玩意,无论什么样的科学与英雄都会被摆平。 就是如此超乎规格之外。 『大声悲鸣』。 从现在起正好是一年前的十月,地球向人类所发动的『攻击』――遭受那道悲鸣的人类,其数量被削减至三分之二。 无法防御也无法反击,只有单方面受到攻击――当时还只是一般人的空空空也不例外,无计可施地度过那二十三秒。 从那以后过了一年,那道『悲鸣』到底是什么,始终完全没被分析出来――地球扑灭军也好绝对和平联盟也罢,其他在世界各处对抗地球的组织都几乎放弃理解,但他们都很明白一件事。 『要是不在下次『悲鸣』响彻前打倒地球,人类就完了――』 ……虽然是闲话,不,本来就不是该继续的主题,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恐怕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下次『大声悲鸣』何时会响的人类。 毕竟都从地球本人那听来,不会错――话虽如此,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中的大幸,那是半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要是没在四国游戏幸存下来,就与空空少年无关了。 即便幸存过来,身处明白有下个危机的状况也相当有压力。就算不是那样,如果知情的不是空空少年,也会受不了只有自己知道第二次『大声悲鸣』何时会响的状况吧。 那么说来,这四国游戏……四国居民全员失踪的消息,最初虽被认为是来自地球的攻击,空空也接受要求来到这里,然而那时他用不著来就觉得这『不像是来自地球的攻击』。不认为的理由也有很多,但假设以地球向人类发动的攻击规模来作为『魔法』的基准,四国游戏没能捕捉到的事实,或许就成为绝对和平联盟没能再现魔法的佐证。 尽管那与其说是专业,不如说始终是从『本物』来看的严厉意见吧―― 「既然都那么说了,缶诘酱你应该能使用更强大的魔法吧?比如能一口气解决这状况的……时空穿梭啊、瞬间移动之类的。」 不清楚如此挑畔的右左危博士有多认真,但缶诘没上当,「很遗憾,自己还在白秋之刻」如此回应。 「缶诘的『魔力』被极度限制著――嘛,就这样健康地成长下去,过二十岁之后,或许就能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 「是吗。」 右左危博士耸耸肩说道。 「不会真的要不慌不忙微笑守护著幼童的成长吧――真的什么魔法都无法使用?」 「不,若是极度有限的『魔法』,早就用过好几次了――大哥哥也知道喔。」 突然被拋上话题,空空慌张起来――也不是没有线索。到此为止的路上,都不知道被缶诘的意见救过多少次了――不过也有太过依赖而尝到苦头的经验。 如果那是仰赖『力量』而自灭的典型案例,缶诘会反覆苦口相劝的理由也不是不能明白。 总之, 「尽管这么晚才问,你的先见性是出自于魔法……啰?」 空空慎重地确认, 「对。预知能力,应该这么说吧。」 缶诘无所谓似地同意。 「也不是说能使用的魔法只有那个啦……但现在就只有那个。」 「预知能力――是绝对和平联盟无法完全再现魔法的代表例啊。」 钢矢听到后如此说道――不过缶诘作为『魔女』的特性,她当然知道吧。 「就算是不完全还未成熟,假如使用你那种魔法,要clear四国游戏,即便说不上会变简单,难度也会下降许多……吧?」 「就说过别那么说了。被那样期待我也无法回应――会很为难的。预知终究只不过是预知――倒不如说会减少能够做的事。那点,大哥哥也明白吧?」 「……也是啦。」 如果那先见性是预知的话,『避免不了的悲剧还是避免不了』这件事,空空是知道的――要是缶诘在此随意使用那『魔法』,预知出『空空他们clear不了四国游戏』的话,那个瞬间就全完了。 嘛,听起来缶诘所说的『预知』,也不会那么明确就是了……。 「那么―」 缶诘啪一声拍了手。 简单明瞭要结束的信号。 「关于『魔女』是什么、『魔法』又是什么的议题,缶诘能说的都说了,到此结束――姑且按照约定,轮到问答时间?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啦。」 「…………」 想问的事。 要说有是有啦――不管是空空、冰上、右左危,连手袋和地浓,甚至是『悲恋』,或许都有还想收集的资讯吧。 但被那么说,就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也是全员共通的感想。 虽也感觉解除了很多疑问,然而回过头来,现况似乎也没甚么变――确实就如缶诘最初说的一样。 当然,尽管外表看似幼童,酒酒井缶诘仍是名『魔女』――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被钢矢催促得没能说出来吧,因此即便在此质疑,也不见得会老实回答全部的问题。 在大家都在观望似地沉默之中,首先开口的是空空――问的虽是平庸的问题,但却是如果想起自己还在游玩四国游戏,一般都该举手发问的疑问。 「究极魔法,结果到底是什么?现在听来――就你来看,那也是幼稚、残次的魔法吗?」 「……不。」 对此疑问,酒酒井缶诘稍微思考后便摇摇头。空空还肯定以为会被冷淡回应『那当然』。 「唯独『究极魔法』……或许会相当于『魔法』――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缶诘虽不是很清楚,但有那种感觉。最接近原始魔法的,现状来看是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五大魔法,然而『究极魔法』要是更加超越的话,就算实验失败,其结果也有可能说是成功。要是那样的话,『究极魔法』对人类而言,或许会成为最初成功的案例……在那意味上,clear四国游戏的『魔法少女』―」 或许会变成人类最初的『魔女』也说不定。 火星来的『魔女』如此说道。 4 他们的军议还会继续下去。 不,过时魔女的杂学闲聊终于画下句点――接下来开始的,才是八人该争论的四国正题。 第3话「找出攻略法!四国游戏的漏洞。」 0 追寻梦想就是背负梦想。 而梦想想当然会很沉重。 1 听完『魔女』酒酒井缶诘的娓娓道来,即便大致了解四国游戏的背景――事实上他们也没前进多少步。 要举例的话,就像努力去学习棒球的历史、球棒的制作与使用方法,但其知识在被球棒狠狠痛殴的状况下,却完全帮不上忙。 地球与火星的战争。 『地球阵』与『火星阵』 还有『魔法』。 就算对至今为止一直模糊不清、正体不明,随意理解的种种,姑且――始终只是姑且――能做个说明,但从现在起必须得议论的,是『如何从头脑奇怪的家伙所挥舞的球棒下保护自己』,或『夺取球棒反击』的方法。 当然,在此集结的八人,每个人都是以各自的理解,以各式的游玩风格,短则数天长则近乎快一个月『玩』著四国游戏。 对这没有说明书的游戏,谁都有自己的独到之见――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不慎重商量,很可能会反招致混乱。 本身就各个独树一帜、非比寻常的八人。 以全员来寻求妥协点的时候,也很可能会找出非满分的八十分解答,实行不完全合理、徒具形式的攻略法――因此,队长的绝对设定和风趣的mc穿插是不可或缺的。 杵槻钢矢熟知那点才除了拥立空空空外,同时也让自身成为副将,好来掌管场面。 她认为,一个队伍所必要的就是―― (必要的就是意识的统一喔――每个人的立场、心情与意图会有所不同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为了活动队伍持有力到最大极限,至少要有一个共通的认知。) 共通的认知。 要是遇见『魔女』,出现个对全员来说是新的事实就好了,直到刚才钢矢都这么想著,但感觉那计画很遗憾的与期望相去甚远。 酒酒井缶诘比钢矢所想的更――比钢矢所期待的更没回复作为『魔女』的自己,与其说那是钢矢自身撇除战略也想知道,至今以来都只能雾里看花的『魔女』来历,不如说那概略如此仔细听来,某种意味上变得更加模糊。 尽管知识或情报的增加绝对不是毫无益处,但也有种做了大规模的学习而被相对化,变得难以专心一志攻略四国游戏的感觉――该说钢矢很有眼光吧,身任队长的空空趁势适时提出『究极魔法』的话题,一次拉回主轴上。 「换个座位吧。」 没什么意味,起身的她开始移动――听完如此宏大的话题,好似大家都感受到场面变得沉重,也没特别反对的意见,有人敏捷有人慢吞吞地,如『大风吹』般行动。 然后在随意换完位子后, 「虽说从现在开始就要积极且具体讨论如何clear四国游戏――不过先确认一下基本战力如何?」 钢矢像是重回游玩的根本如此说道。 「以电脑游戏来说,就是想大致确认全员的现状――介绍自己与持有装备之类的。」 她自身本来也想以四国游戏的意义或为管理者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来继续探讨『究极魔法』,然而就这么以现在的氛围讨论那议题,气氛似乎会更加沉闷。 在深入那话题前,也需要些明确的材料。 无论怎么样的局面,四国游戏本身是绝望的事也不会变,索性试著把重新审视在此聚集的成员有多少力量,和对其提升自信的作业结合在一起。 在明白魔女是什么样的存在后,就来谈人类是什么样的存在吧――尽管一台非人的机械也混在里面,嘛,在人造人这意味上,把『悲恋』也算成人类也没差吧。 「是啊。一有机会就调查自阵的数值,在玩游戏上可是必须做的事――偷懒不去做的话,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或松懈的时候就全灭了呢。」 思维果然很契合,右左危博士很快就察觉到钢矢的意图,便附和赞成。在接下来要攻略四国游戏之际,向大家公开自己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之类的现状。 「我所穿著的服装魔法是『自然体』――让自身的举止看起来稀松平常,不引起观看者心疑的魔法……,这样理解没错吧,魔法少女『pumpkin』?」 「嗯……,虽然还有很多应用或延伸,但基本上就是那样。」 在受原持有人的确认后,「那,下一个换冰上酱」,右左危博士把话题丢给冰上说道。 对不习惯游戏又和为mc的钢矢合不来的冰上而言,觉得这种拘泥形式,怎么也推心置腹不了的现状确认不做也罢――不如说,服装的机能姑且不谈,有初次见面的人在里面,不太想详细说明自身受改造的肉体能力与机能。 但无意中察觉到成为clear四国游戏关键的,不是游戏基础的『魔法』,而是不正规介入的『科学』,就无法因个人感情因素而掩盖自己的能力。 这样的话要是平时能与空空更无隔阂,事前就告诉他关于『炎血』的变化,『冰血』就好了――不想被认为自己不愿意说出不想揭露的秘密,冰上尽可能故作平静,向大家坦白自己的现况。 以右左危与冰上的公开为开端,队伍全员都开始重新介绍自己――最后汇整出的情报如下。 『切断』(空空空?什么都能斩断的魔法)。 『临摹』(手袋鹏喜?复制魔法的魔法)。 『融解』(杵槻钢矢?把物体融解得黏糊糊的魔法)。 『预知』(酒酒井缶诘?先见性的魔法)。 『水』(酒酒井缶诘?操作水的魔法)。 『不死』(地浓凿?让死人复活的魔法)。 『激光炮』(冰上并生?射出光束炮的魔法)。 『自然体』(左右左危?行为举止变得自然的魔法)。 『炎血?冰血』(冰上并生?操作炎与冰的科学)。 『强力』(『悲恋』?力量与速度顶尖的科学)。 顺带一提,为科学产物的人造人『悲恋』,还穿有『爆破』的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但由于是机械,无法使用其魔法(不仅无法使用固有魔法,『悲恋』也不能飞)―― 嘛,『悲恋』会穿上这件服装,始终只是趋势的行使,何况魔杖也是『沙法师』的魔法少女『verify』的所有物,与服装并不成对,这件服装给『悲恋』穿,确实是适切的判断吧。 试著向地浓打听后,『winter』队其他四名魔法少女都连道具一同炸死,也就是说不能期望再取得魔法少女的服装或魔杖――从现在起无论制定什么战略,都必须以这样的装备来clear四国游戏。 总之。 大家虽只隐隐约约感觉到,重新回顾来看,与其说非常富有变化,包含『炎血』与『强力』这两项科学来思考的话,不如说是相当完整的军势。 尽管成员和其关系性过于特殊,怎么也乐观不起来,但若是长远且公平来判断,都有这种势力还clear不了游戏的话,那就很可能是队长相当的无能。 在那意味上增加了空空身负的压力,不过藉由这现况的确认来减轻场面氛围的沉重也成功了。 谁都想不到玩到这里魔法种类会如此散乱,但这阵容其实也只是某种必然。 不如说绝对和平联盟的队伍编成原本就很奇怪。其组织在成立四个魔法少女队伍……『spring』队、『summer』队、『autumn』队、『winter』队这四个队伍时,刻意实行偏颇的编成。 虽不是都『同一个魔法』,但每个队伍很明显都是以使用分类上相近系统魔法的魔法少女所组成。 因此,如果集结四国四县各处(或从外部)的魔法与魔法少女来编成队伍,就算随机抽取,自然也会富有变化。 「绝对和平联盟会单调地将魔法少女偏颇分配给每个地区,不是因为那样比较实际,而是在试验――吧。」 尽管研究领域不同,右左危博士如此陈述身为研究者的见解――嘛,大致就是那样吧。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也没有反驳。 酒酒井缶诘这名『魔女』的前世,也就是前身,被当作为了使魔法复苏而作为样本的实验品这事实虽令人黯然神伤,但思考一下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其立场都与她差不了多少。 能怜悯同情实验样本般处在高位的人一个也没有――在作为玩家参加四国游戏的时间点上,就全员都是白老鼠了。 「似乎只有管理方的魔法少女队伍,『白夜』队的魔法没有偏颇……」 和其队员有战斗过一半以上经验的冰上向空空报告。 『风』?『火』?『水』?『木』?『土』。 其中『水』之服装与魔杖,目前为我方阵营持有就是了―― 「嘛,偏颇与否都是之前的事,倒是『白夜』队所使用的魔法,感觉级别有点差距呢。五大魔法,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想尽可能避免冲突啦――也是为了达成谁都别死的努力目标。」 空空思考著――摆起在思考的样子。 虽是以没办法反驳,被钢矢巧妙地捧上台的形式,但姑且举止有像个队长的感觉。 「这么来看,即便谈到能力特性之类的,到最后总觉得仍像场力量游戏一样……,光是春秋战争,就看到各式各样的魔法,不过让我最有危机感,还是『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水』魔法……」 就算空空手上有『切断』魔法或其他什么的,他也不认为能抵挡住那种使一级河川吉野川泛滥、逆流至大步危峡规模的魔法。 原始魔法。 那的确能说是相当接近『魔女』身分的『魔法少女』……,即便拥有丰富的成员阵容、空空或钢矢所研究的出奇策略来对抗,实际上还是非常担心到底能产生多少效果。 「关于那点,最起码的安慰是在clear四国游戏时,与『白夜』队或魔法少女制造课对决既不是必须条件,也不是必要条件吧……,不如说管理方也期望我们clear游戏。」 再具体点来说,管理方想要clear四国游戏后取得究级魔法的,不用说当然是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像被空空、冰上或右左危博士等人从地球扑灭军来的势力抢夺『究级魔法』的展开,他们一点也不期望吧。 特别是『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期盼魔法少女『pumpkin』――即杵槻钢矢会成为clear四国游戏的玩家。 不过听冰上说,为『白夜』队上司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倒是希望魔法少女『stroke』――即手袋鹏喜会得到究级魔法,看来对面也并非意见一致。 就空空个人的心情来说,只要终结四国游戏,谁最先clear老实说都无所谓,然而一考虑到后面的情况,就不行草率随意――不如说接下来该议论的,或许就是那点。 放肆游玩游戏的善后。 战后的处理。 被说一天只能玩一小时的游戏,也持续快将近一个月了――其结束的方法可不能犯错。即便到此为此全都是失败,唯独最后的最后,结束的方法绝不可以失败。 「尽管一再强调,空空。避免和『白夜』队冲突会比较好的想法我也投一票赞成,但我想四国游戏不像是认真照指南走就能clear的系统喔――不如说一点也不user friendly(方便用户)吧。话起来,现况是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所造成的结果,我们玩家不该一味除错许多bug的不完全游戏。」 「嗯,那我明白……,以最糟的可能性来思考,连作为奖品的『究级魔法』,都未必能真的得到。」 那比起说是最糟的可能性,更可说是绝对的可能性――因为四国三百万人的牺牲,与空空他们至今为此的努力,全都会没了意义。 但十分有可能。 不如说从失败开始的游戏,会以失败收场也是当然的归宿。 要是『魔女』所说唯一值得冠上『魔法』之名的『究级魔法』真的只是空想,就没办法确立今后的方针了,所以那里只好无视、撇开目光地向前进……还是说全都白费工夫时的应对,也要事先考虑? 该说什么即兴台词吗。 该事先思考一下吗。 「不过,或许这是因为我是部外者所以才那么想,但照管理方的意图游玩,感觉也挺危险的……,为了避免被别人牵著鼻子走,网罗所有的战略,首先,我想问问钢矢小姐。」 像在阐明般的开场白后,空空提出提案――从那里进入战略会议。 「在此放弃游戏,有多少这种想法呢?」 2 如果说有没有,那当然是没有。 要是被问有多少,那肯定完全没有――不仅是受问的钢矢,参与会议的人大部分也那么想。尽管没那么想的,是像『悲恋』那样在与人类相同的意味上,无法思考的兵器,但就算是她,若是被要求发声回应的话,也会回答同样的答案吧。 「在说什么话啊,空空桑。」 如抓住绝妙责备空空的时机般如此说道的,当然是地浓――她并非像手袋少女那样对空空少年有反抗心理,而是只要有强力抨击别人的机会,就不计得失火速攻击的那种伶俐性格的人。 「说要放弃大家拼命玩到这里的游戏什么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请思考过再把话说出来好吗。」 「不,我可没理由被你说到那种程度……」 对地浓有多无理的找碴,都完全习惯了,空空倒是认为这次她的反驳帮了大忙――说明变得容易。 「不记得吗。地浓小姐。我这是在采用你的意见喔。」 「你觉得我什么都会记得吗?」 「…………」 那反驳也非常出色。 空空和地浓的一来一往,也是同世代的同伴间会做的事,不像冰上与钢矢,或钢矢与缶诘那样战战兢兢,反倒如此不符场合的画面令人会心一笑,没有人来插嘴介入――甚至是对两人都没好感的手袋也失笑了。 对啊,要是之前场面氛围能活用地浓来减轻就好了,甚至是钢矢也如此反省,但不用说空空不是为了要缓和气氛才开玩笑做出这种提案。 「当不清楚绝对和平联盟的高知本部在哪,于桂滨进退不得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之前虽不行就直接飞往大海退出弃权――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那大致相同的提案喔。」 其实并非『相同』。 那点空空虽也明白,但觉得就当作一样会比较容易理解,才选择那种说法。 「有说过那种话吗,我?」 真的不记得了。 不只记忆力惊人,心脏也挺大颗的。 明知不该钦佩,却钦佩了。 但这样至少地浓要独自一人收集全部蔓延在四国的八十八个规则,clear游戏取得『究极魔法』,似乎是不太可能。嘛,要把八十八个规则全部记住,对空空都绝非简单的事…… 「可是我有自觉自己都一心一意,贯彻认真一丝不苟地专注于clear游戏上的游玩风格呢。」 要是连记忆都开始捏造,就真的末期了――空空「或许是那样吧」敷衍迎合她说道,做了就无心少年而言几乎不会做的事,进展话题下去。 转身面向钢矢。 「嘛……,在德岛县的阶段,我也曾向钢矢小姐提过呢。暂且退出游戏。」 「……空空,你没故意说得好像提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提案吧?说像前例自己终究只好遵从那样……但那两个案例,情况完全不同吧?」 果然没能蒙混钢矢。 意图虽难以揣测,但仍阻止空空想趁不清不楚的时候进展议论――是名严厉的副将。 即便不说是唯命是从,要是直属部下的冰上,也许就会许可,或放纵吧,所以她在此感谢钢矢――不过若是钢矢继续说些太严厉的话,冰上就打算毫无条件站在空空这边。 「不同,是吗?」 空空姑且先装糊涂。 显而易见的挣扎。 「不同对吧。要说什么不同,状况完全不一样――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如果主张以往有两次的案例,但这两次都是失败的。在我们一时想从大鸣门桥退出时,遭遇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妨碍……,和空空和地浓想从桂滨退出时,黑衣魔法少女『scrap』也来阻碍对吧?若是一般人就算了,我们这种等级的玩家要是想离开四国,为管理者的『白夜』队肯定会来阻饶――别说是要避免与『白夜』对冲突,根本就像自己把那伙人叫过来一样。」 要说是前例,还真是不可想像的前例。 严谨来说,黑衣魔法少女『space』未必是为了阻止空空与地浓的脱逃,才现身于现场,土佐腔的她所监视的,始终是春秋战争的将来――但即便如此前例还是前例。 「另一种呢?」 「无论是在德岛县那时,还是在高知县那时,都是在游戏深陷泥沼时,作为对应的退出吧?德岛的情况是和『giant impact』的碰面失败,不知道接著该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高知的情况,空空你刚才也说了,找不到目的地,进退两难的时候……,总之不管哪个案例,都只是次善之策的脱逃案。现在游戏状况既进展得下去,也组成如此强大的团队,clear都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吗,clear。」 关于那点,不觉得状况有多少变化就是了――空空这名不擅长谈话的少年,罕见地正面反驳了。 的确到此为止也说过这是场『无理gmae』不知道多少次了――钢矢自身也那么说,作为全体评价如此认为。随著游戏进度的增加,难度会越来越显著。 尽管还没具体核对过――即使总计在场全员收集到的规则,也只聚集到八十八个规则中的一半左右吧。 「由于竞争对手的数量减少……,不如说,大概,目前在玩四国游戏就只有我们,而觉得虽没到简单,但只要想出办法,clear就会手到擒来,然而该怎么说呢,实际上感觉也和游戏开始时差不了多少。」 「…………」 「进一步来说,就算clear游戏,那也像在绝对和平联盟高层,四国游戏管理方的手掌上一样――也有种不该如何是好的心情。」 虽停止含糊不清的说法,但那比起说是空空独自的见解,更像是只有地球扑灭军的人才有的视点。 冰上回想一下自己在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游戏进行陷入僵局时,也有离开四国这想法――果然会产生我们为何不得不替其他同业擦屁股的感受。 在与地球的战争之际,就算承认『究极魔法』的可用性,也无心帮其他组织取得力量――说起来,目的根本就完全不同。 空空是以调查异变这名目而来的,冰上是要帮助空空,右左危博士是要寻找自己的爱女『悲恋』,才会来到四国――不行说因为目的都达成了,就空手而归,但可没理由发挥心肠想顾及绝对和平联盟的面子。 尽管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并非敌对,不如说是缔结协定的关系――但业界的no.1和no.2会敌视彼此、互相试探,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极端来说,作为地球扑灭军的高层,甚至是在此击溃绝对和平联盟还比较高兴吧――就算各部署现在能够协调,组织本身仍是个持有意识的整体。 「……没什么,我只要终结这场四国游戏,『究极魔法』什么的,地球扑灭军拿走也没关系喔?」 钢矢所说的话,是真心的。 虽然也有亲手杀害『白夜』队一人这私人的内情,不过主要还是她认为绝对和平联盟已经无法重建了――而且毫无疑问,地球扑灭军会顺便将拥有如此本领的她一并带走。 「啊,不,钢矢小姐。说在手掌上,还有另一个含意……,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吗?」 「不可思议? 什么?」 「那个ー……」 难以说明。 那里或许真的是空空个人独特的感觉问题――不知道是否有感情的自己的『感觉』到底靠得住多少,这世上最没自信的,别无他人就是空空他自己。 「总之就是,为什么『白夜』队的五人……现在是四人吧,『白夜』队的四人,不曾想自己取得『究极魔法』呢,这样。」 「? 那……」 钢矢思考后,暂且认真回答。由于是对质问不太会回覆这种模范解答的乖僻少女,自己也抱持些许疑念。 「因为她们是管理方的魔法少女,没有参加四国游戏的资格……吧?」 「对,我也是那么听说的……,嘛,要说的话,就像制作猜谜问题的制作人,不能当答题者一样……,因为要是那样,游戏开始前就会决定好谁输谁赢了。」 但是,空空继续说道。 不习惯在人们的注视下说话,而在说话的时候,头的角度变得越来越低。 「游戏不行内定赢家的理由,思考一下也不是很清楚。不,倒不如说,如果那样能比较容易clear游戏,就没有不做的理由了――刚才也谈过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魔法,与一般魔法少女所使用的规模不一样,但实际上,要是钢矢小姐或『autumn』队与『spring』队的队长级别的魔法少女,从游戏开始就使用『风』、『火』、『水』、『木』、『土』的魔法,肯定会使四国游戏更顺利进行不是吗――明明有那方法,为何黑衣魔法少女们,却受限于管理方呢?」 「……如果我――」 右左危博士把空空有点错综复杂的台词,整理得容易理解――尽管不是为了空空吧,大概是不能眼睁睁看著因为容易受误解的英雄的笨口拙舌,而把关于四国游戏的新观点就此埋没。 「如果我是黑衣魔法少女的话――就会把管理者的立场全部扔掉,或彻底无视崩溃边缘的绝对和平联盟的命令,巧妙背叛其他四名同伴,尽可能利用持有的特权,一人把四国游戏clear,独吞『究极魔法』――或许啦。」 或许啦,即便以比较柔和的话来说,也完全不会减轻那狡诈暴虐的设想,敏感的手袋都脸色铁青了,但极端来说,就是这么回事――能说是与空空认真谈话过的黑衣魔法少女,虽只有『scrap』一人,但至少就她来说,看不出来是对组织有强烈忠诚心的类型。 不如说,连自己作为管理者的任务,都推给玩家的空空――绝不认为是个一丝不苟,生理上不允许背叛或利己类型的魔法少女。 「黑衣魔法少女们,为何不趁乱取得『究极魔法』――也不能不考虑是满足于手头的魔法啦。」 右左危博士像没有特地对象、自言自语般,对空空所提出的新观点津津有味地连接上话语。 「不过,得到强大力量的人,通常会想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呢――要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天降般取得那种无限制的力量,就更会如此喔。」 「……不只是趁乱,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做。」 尽管难以测量和右左危博士之间的距离感,空空在此姑且补充。唉,要是有能精密测量与他人之间距离的测距器就好了。 「虽还没有详细打听到……,原本,四国游戏的实验规模并没有到四国全境,而是在濑户内海的无人岛,由『autumn』队和『spring』队的魔法少女,总计十人来进行的才对,就像生存游戏一样……所以,『autumn』队和『spring』队的魔法少女们才会比『summer』队或『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们更了解四国游戏的内情,……那暂且不谈―」 越说越不得要领是因为在空空脑中,意见都还没汇整好――也担心会结巴说不上来,勉强接上话语。必须得在大家耐心等待的期间定出结论。 「若是以那么少的人数来进行实验,我想从最一开始就让『白夜』队,以玩家的身分参加会更好吧。或许是在四国游戏演变成这种规模,参加人数与被害人数都不明的情况下,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纷乱,而游玩慎重起来――但从最初的时间点,『白夜』队就没打算参加。而以组织的立场来想,梦寐以求的『究极魔法』,却想委托给自己以外的魔法少女――你觉得呢?」 「你这么问我也……」 钢矢不禁苦笑。 自己的思维虽也相当异常,时常找出事物的本质,但空空更胜一筹。 不,也许不是找出事物的本质。 而是感情已死的少年,正因为感情已死,才既没成见也没偏见,仅平视著一切事物――如果各种的心思与臆想,也就是人类的感情通通排除掉后再思考的话,『白夜』队的行动确实有些可疑。 说是这么说,也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右左危博士虽说些『如果我是…』之类的话,臆测『白夜』队少女们的心理,但钢矢认为要是实际站在那立场上,大多人只会唯唯诺诺,彻底做好自己管理员的工作吧。 尽管担任魔法少女这死亡率高的工作,然而为了在组织生存,仍见识过各种人的钢矢――知道人是非常怕麻烦,即便拔除伦理的跨栏,也不愿背叛或独行的生物。 因为『感觉之后会很麻烦』这理由,人通常不会被背叛人――『白夜』队的魔法少女照理已经算是组织的高层,如今不会想以现役身分去冒险工作也是人之常情。 少女比成人所思考的更老成。 「非说不可的话……我想她们是觉得,危险的游戏游玩,就交给底层的魔法少女,赢家取得『究极魔法』后,再抢过来就好了吧。」 「对。如果那是有可能的第一个可能性,那第二个可能性――作为奖品的『究极魔法』,取得的风险会相当高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持有的风险不也和取得一样,甚至比取得的风险还高吗?」 「…………?」 说到这,钢矢还是不明白――并非钢矢太迟钝,而是空空的表达难以理解。空空自身也在边摸索边说话,无法一步就深入核心。 与那种纤细敏感一概无缘,仓促行事为基本的右左危博士, 「总而言之,空空室长应该是想这么说吧。」 在此代替他发表意见――不过以代言来说,她的表达过于激烈,稍微脱离了空空想说的话。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反倒非常适切。 「比如,clear游戏,漂亮取得『究极魔法』的玩家,寿命会减半啦、失明啦、魂魄会被夺走啦、死后会堕落地狱啦,支付那种无法挽回的代价――吧?」 无法挽回的代价。 那正是空空想说的事。 3 魔法,是不需要代价,以无穷无尽的能量为基础的永动机关――右左危博士先前是这么表达的,然而为『魔女』的酒酒井缶诘,却对此表示否认。 即便解读不了缶诘的真意,为了取得『究极魔法』,确实也要付出一定的劳苦――迫使的现状下,认为『魔法』是不用代价偿付的想法,或许是不太正确的。 如果四国的魔法少女们既没特训又没努力,就得到梦幻般方便的『魔法』,那种话听起来也能说像在忌妒吧――然而就大部分的魔法少女都英年早逝的情况下考虑的话,她们也没占多少便宜。 既不是『火星阵』也不是『魔女』,只是平凡的人类操纵『魔法』会伴随相对风险的话――已经使用强力魔法而冒很大风险的黑衣魔法少女集团,『白夜』队,自然而然也不愿意冒更大的风险,去取得更强力的魔法。 节制。 极端来说,『究极魔法』若是入手就直接连结死亡,通晓魔法的绝对和平联盟高层大概会想避免持有――进而把危险的鬼牌推给低层吧。即便那鬼牌本身是多有用的万用牌也一样。 空空对四国游戏的通关奖品,『究极魔法』的见解,经右左危博士的支援下,大家都恰如其分地了解到了――然而空空不是为了要大家分担思考『白夜』队魔法少女们的心思,而表达那见解。那种共鸣能力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始终是作为本题的佐证,才提倡那种假说。 「也就是说……,即便能顺利以这队伍clear四国游戏,状况或许也不会改善。反倒很可能开启更深渊的地狱。」 开启更深渊的地狱这句话,是挺与空空实际年龄相符,有点孩子气的表达,但就他来看,那不能说是比喻,而是充满实感的话语。 对一直以来轮回每次绞尽脑汁度过难关,就会开启下个难关入口这展开的他来说,不认为这场四国游戏『只要clear结束,就会可喜可贺平安落幕』。 就算魔法少女『pumpkin』或魔法少女『stroke』成为四国游戏的赢家,如愿以偿取得『究极魔法』――也许只会变为下个悲剧的开端。 成为新游戏的启动按钮。 空空觉得,黑衣魔法少女们与魔法制造课课长那伙人既然想把鬼牌推给钢矢和手袋――那索性放弃这选项也会自然成立吧。 那才是突然问钢矢『在此放弃游戏,有多少这种想法呢?』的真正含意。 这么一来从最初开始,想按顺序说明的空空少年终于传达到他想说的话,嘛,他也不是因为能言善道才被当成英雄。那点,是与钢矢或右左危博士决定性的不同。 「……虽说放弃游戏,但也不是纯粹离开四国退出啦,只是吹吹风,稍微扩展一下思维吧?比如在这片烧尽的原野悠悠哉哉聊个天南地北,继续露宿下去?」 右左危博士又如此极端地说道――极端是极端没错,但也是浅显易懂的比喻。 「我们在这露营等到不耐烦的『白夜』队亲自出马玩游戏――这种感觉吗?」 「……不是说那么具体的计划啦,也明白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空空肯定回应。 「不过就算clear再难,我们也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才聚集,而且像刚刚所确认的,既然有各式各样的『魔法』,像是要隐身躲到『白夜』队找不到,或抵御攻击自保之类的事,不是很简单就能做到吗……」 再加上,那种游玩风格――非游玩风格――也没和最初主张的努力目标『谁都别死』互相矛盾。 若是避免战斗、彻底防御、放弃游戏的话――就没有出现死者的可能。 当然这,该怎么说呢,与其说『仅此而已』,不加掩饰来说,就是不顾羞耻的战法――更是『感觉之后会比想像来得还麻烦』的提案。 很难说是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妙案――从队长口中说出来也感觉有点懦弱。 不出所料,以挑别人意见毛病为自己最大喜悦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地浓凿, 「嘛,还算可以,这主意是不坏啦―」 完全以一副傲慢的口吻说道。 「不过总觉得像消极的防卫方案,怎么也提不起劲呢。」 「提不起劲正好喔。因为就是什么也不做。不如说有干劲才是多余的――总的来说,需要的大概是耐性吧。」 不愧是朝夕相处过数天,空空如预想到地浓会那样发牢骚般如此回覆。 「可否发挥能忍耐什么都不做的忍耐力……,和是否能放弃玩到至今为此的游戏是吗?」 「对。不过害怕存有不明风险而放弃『究极魔法』,难免之后会被诽谤成胆小鬼。所以比起忍耐力,更需要的是相信自己,贯彻自我的力量。」 认为说得蛮有一回事,很有道理似地同意的地浓――其实只是个单纯想挑毛病的少女,也很明瞭只要确确实实反驳她,就会乖乖退回原位。 「无法判断实际会如何以外,这不是已经变为心情上的问题了吗,室长?」 冰上对空空说道――就她而言,只是要空空的提案,基本上是不打算否定的,但即便如此,该说的话还是必须得说。 「嗯。心情上的问题?」 被空空催促,冰上接著说道。 「因为现况下,以这队伍来玩四国游戏并没有陷入僵局――像之前杵槻小姐所说的,游戏的进行并没深陷泥沼。要说明白的话,会有种没告一段落的感觉。」 「没告一段落。大概是吧。」 空空同意肯定。 尽管年龄差逆转了,但终究是上司与部下的关系,冰上对空空说敬语,空空则不对冰上使用敬语――对在年功序列的体育系社会成长的空空来说,反倒是有点拘束的来往,然而冰上的顽强严谨对此绝不让步。 顺带一提,两人这样的关系,右左危博士一直以为是在玩『别扭女子的特殊y』,但并没有说出口――就算是看起来自由放肆的右左危博士,姑且还是会划分可以讲和不可以讲的话。(译:こじらせ女子/别扭女子,意指对于流行、打扮、恋爱等事物不擅长,且缺乏女性魅力的女性。并非针对外观之要素或实际的异性缘好坏,而是针对内在部份,特徵为不擅长撒娇、装可爱,被夸奖时反而感到自卑等。) 对这不如意的误解(理解?)毫不知情,冰上继续向上司做业务报告般说道――尽管些许意识到钢矢的目光。 「或许会觉得有必要告个段落吗,但要是考量到之后潜伏期间的长度,就变得相当重要。在边回避八十八条规则,边藏身闪躲『白夜』队的时候,如果八人里的谁开始想『要是再玩一点游戏就好了』的话,就白费力气计画了。」 队伍分裂――依冰上看来,正因为是人才丰富、装备强大的队伍,才更要担心『拆伙』的问题。 那对和放火魔的亲生弟弟,持续姊弟吵架吵个没完没了的冰上来说,是个刻苦铭心的教训――虽说是队伍,但这八人终究像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 即便只考量地球扑灭军的势力,也完全不能说步调很合拍――冰上只勉强配合得上空空的脚步。 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以及『魔女』这四人,与其说关系不怎么好,不如说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在保持不必要的间距,彼此接触也不会有什么好回应的关系。 嘛,撇除无法判断的『魔女』在外,其他三名魔法少女――明明是三个女孩子聚在一块,却一点也不吵。 以二十七岁的冰上并生,也就是大人的观点来分析这群正值青春的少女们――钢矢警戒手袋,难以应对地浓。手袋厌恶钢矢,不善面对地浓。地浓……,勉强来说,只注意钢矢,不怎么在意手袋。 虽没有到三人互相牵制、意见不合的僵局,但这看起来就像女子的社会缩影――如小时候看的动漫般,关系友好的魔法少女团队,是不太可能组成的吧。 更别提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同盟了,到底成立不成立都还模糊不清。尽管冰上并不打算讲上司坏话,然而成为队伍核心的是空空少年这件事,就常理来想,是很危险的吧。 若是短期共同行动那还行,没有其他选择的话就算了,这种拼凑出来的团队会不纷争长期友好相处到『白夜』队不耐烦,冰上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那,冰上小姐……,不,『篝火』的意见是至少先玩四国游戏到告个段落,或哪里陷入僵局的话,那时再放弃游戏就好的这种感觉吗?」 「是。也就是次善之策啦……」 尽管原本带有苦肉计的性质,不过冰上想想难得这是空空担任队长的队伍,即便有风险,多少也该去挑战。(译:这里的苦肉计跟之前一样,是指逼不得已的手段或方法。) 「起码,确认持有『究极魔法』到底有什么风险、是不是真的有风险,再放弃游戏也不晚。」 「要说早晚的话―」 在空空回覆冰上的提案前,杵槻钢矢抢先插嘴――场面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但钢矢自身不怎么介意的样子。 「也能说已经太晚了喔――冰上小姐,看你一本正经,应该不怎么玩游戏吧?」 「……是做得到附和对方的程度啦,那又怎样?」 「不,刚才我虽用『游戏深陷泥沼』来表达,但这句话除了『进行陷入僵局』外,还有另一个意义喔――『埋首游戏』。」 更进一步来说,就是游戏中毒的意思――钢矢如此说道。用不著说明,那种用语冰上也能区分使用。 「前者的情况是『落入陷阱』、『陷入困境』之类的意思,嘛,要是那样就近乎完蛋了――但如果是后者的意思,那就真的完蛋啰。」 「? 什么意思? 尽管不觉得会上瘾四国游戏啦――快乐玩这游戏的玩家,一个也没有吧?」 「会上瘾的理由,不一定是『因为快乐』。不如说到了中毒等级的人,尽管会不情愿、想放弃、简直就是地狱,却仍继续埋首在游戏之中喔――接著渐渐不在意生活作息,人生整个破灭都不会停息。」 「…………」 要说的话是理解了,但说得好像在教自己一样,就难以接受她的意见――冰上边留意别把敌忾心表露于脸上, 「所以?」 边暂且继续问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杵槻小姐?」 「我想说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想忠告你一下,『想做到告一段落再放弃』的这种想法,是游戏中毒的典型初期症状。」 「……嘿―」 总之,很明显在反对冰上刚才向空空提出的妥协案――而且还辛辣满满地掺夹讽刺。 我不冷静的话可是会开打的,不行不行,冰上虽这么想,但在那么想的时候,就比想像来得不冷静了。话说即便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在穿上魔法少女服的时间点,她就把冰上美人的称呼确实奉还。 更进一步来说,钢矢也不是要恶意刁难冰上,才夹杂讽刺――而是单纯出于她天生的性格。在她来看,陈述反对意见之际开开玩笑挖苦人,场面比较不会尴尬,然而冰上却没有足以承受玩笑的度量。 当然,钢矢还是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很努力了,但要胜任mc还不够格。 注意到自己似乎无意中踩到别人地雷的钢矢,「空空你觉得呢?」,作为缓冲向她上司求助。 「嗯,嘛,我想空空也不会继续游戏吧。」 「哼……,是没错啦。不过,中途放弃游戏,心情会很糟的感觉我也能理解。就连肌肉训练、挥棒动作,我都想做到一定数量再结束呢。」 空空没有刻意要取得平衡,但总的来说是偏向冰上的意见,使她稍微恢复了情绪――不过问题可没因此而消失。 冷静思考一下,尽管不是游戏,冰上读书的时候,她确实也会有心想要『读到一个段落』、『读到某一时间』,却读个没完没了,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的情况。 『段落』这概念,往往会太过主观,而延长个没完没了,若是无知地以『想推进到某个进度』的心情,继续四国游戏下去,那个『段落』最终就很有可能变成『游戏的全灭』。 宛如手头的钱不输光就停不住的赌客――那完全不是冰上提出妥协案的本意。 「让游戏适当结束,就会止于只是想放弃喔。唯有不存档,也不留备份,不想玩就直接切掉电源,才是真正放弃游戏。」 意外地,这也不仅限于游戏上呢――钢矢以有点教训的措词说道。不过冰上这时并没有因此又焦躁起来――当然不是突然产生出什么大人的余裕,而是总觉得,那个口吻,听起来像是在叙述自己的失败谈。 觉得――或许钢矢也有想放弃却放弃不了的事。 嘛,要说的话,她们一直参战人类与地球之间,绵延不绝的战争本身,就是『想放弃也放弃不了的事』吧。 「那―」 冰上问向钢矢。 比照刚才,话中的刺似乎都拔除了一样。 「说了这么多,杵槻小姐是赞成空空室长的提案啰?考虑该采取在此放弃继续玩四国游戏,『究极魔法』与善后都交给管理方的立场?」 「无论赞成与否,队长的意见是绝对的喔。空空要那么做的话,我就不会反对――不过还是会为了备齐方案做一些建议啦。」 「是吗……」 那么立场几乎和冰上一样。 没有对立的理由。应该没有才对。 「『段落』什么的先不管,时机的确不坏喔。就管理方来看这个主意,明明来到四国游戏的最终局面,幸存的玩家却团结一致,联合抵制游戏。想著春秋战争也终结了,终于可以『clear』,获得『究极魔法』的时候来个翻桌不干,肯定会很焦躁吧……,那么要等她们不耐烦,或许不用多少时间呢。」 「或许不用多少时间呢。」 复述钢矢台词的,是左右左危。 因为在空空提起本案的时候也帮忙支援过,冰上确信右左危博士也赞同这个想法,但在这场面她所提出的质问,也稍微严厉些。 「或许不用多少时间呢――说是这么说,具体来讲到底是多久呢,杵槻小姐?实际估算下来,我们有可能在那期间一直藏身下去?」 「……不,这只是大概预想,实际会被缩短多少并不清楚。既不会太短也不太长的那种感觉吧。」 钢矢做出慎重的回覆。 嘛,以很明显就是头脑派,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右左危博士为对手,之后很有可能会被暗算而无法回覆适当的回应吧。 「哼嗯。那样啊。」 即便如此,右左危博士仍深思那回答似地自言自语。 「不过,至少明天内要全部解决之类的,不用那么做也没关系吗?」 「? 那个嘛……」 不管怎么说,内含『白夜』队的四国游戏也好管理者也罢,不会那么没耐性吧。四国游戏举行也快一个月了――即便玩家一两天没有动作,都只会认为是在误差范围内。是为了之后行动而暂且休息,钢矢和管理方都会那么想――现实来看,如果要『白夜』队对玩家的不行动有所反应,少说也需要一两周的时间吧。 「要是时间过太久,别说是『白夜』队,连外部来的干涉或许都会有……,但起码左博士和『悲恋』还在这里,我想可以抑制住地球扑灭军一段时间。」 冰上向空空如此说道――或许不用再说一次,但以防万一。 到底是『白夜』队会先不耐烦,还是地球扑灭军会先不耐烦,会变成这种话题吧?不,事情拖太长,海外对抗地球的组织很可能也会来干涉……那可是完全要不得的可能性。 尽管冰上在启程来到四国之际,海外的组织到最后都还在静观这次的骚动――但认为它们全都还以为四国异变是来自地球的攻击,也有点乐观吧。如果『魔女』的真面目,是原本散布于世界上的『火星阵』,照理也会有像绝对和平联盟那样,知道『魔法』的存在却把它当作企业机密,想独占窥探的组织在世界上。 那种集团,应该会带有浓烈兴趣『静观』著四国游戏的动向――而那动向要是完全停止的话,会来干预的可能性就极高。 即便地球扑灭军和国内其他对抗地球的组织结缔过协定,也不是无期限、无限有效的吧――再加上情报原本就被遮断,如今外部会怎么行动也只好任凭想像。 「嘛,情报被遮断的事彼此都一样……,并非双向性,而带有丧失方向的感觉。包含地球扑灭军的外部也好海外也罢,暂时都不会行动吧。」 右左危博士说道。 「不如说时间过得越久,那边越会认为『多半骚动只会发生在四国内的样子』――这么一来,观望的态度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无论是看成地球的攻击,还是魔法的实验,四国游戏是贵重的现象这件事本身是不会错的。」 「那么说也对。」 那方面虽是怎么说大致都说得通的部分,不过既然是不明室室长的她所说的话,姑且会有一定的说服力,冰上对此表示同意。 然而钢矢和冰上不同,听了右左危博士那么说,也无法放下心来――反倒觉得勉强压抑住的躁动,要一次涌上来。 果然。 杵槻钢矢如此想著。 (果然,这博士一直在意著『时间』……?) 而且――又是『明天』。 照常理思考,再怎么样『白夜』队也不会一天就不耐烦的事,用不著问也应该明白――故意问那种事也没意义。 尽管如此,右左危博士还是无意似地追问钢矢,不会是她把『明天』,当作一个基准吧?」 时间限制。 那种东西,明明应该不会有了。 ……还是,她嘴上这么说,其实也在找『正好告个段落』的时机――明天是十月三十一日,十月的最后一天。 要是在那里结束四国游戏,谁都会觉得是『正好告个段落』吧。 空空空为了调查异变而前往四国时,作为时间限制所划分的『一个礼拜』――虽只是随口说说,截止为一周后没什么必然理由的样子,但就连那期限,都是以『七天』这『正好告个段落』为基准,不是那样的话,就肯定是以月历上的最后一天,十月三十一日作为基准。 只是碰巧一致罢了。 那样思考的话,虽可做出合理的说明,但也觉得只是勉强让自己理解。 这种观点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观点――做不习惯的观点,甚至会感到恶心想吐。 乾脆,就试著直接向右左危博士确认? 总觉得你一直很在意时间日期,是有什么理由吗―― ……不认为她会老实回答。虽也有预料到她不是提问就会回答的性格,但就算撇除那点,如果是右左危博士有意图隐瞒的事,所属不同组织的钢矢正面询问也不会告诉她吧。 那么在此丢出既没胜算也没证据的质问,很可能只会被敷衍了事,招来场面混乱的结果――作为掌管场面mc,唯独那点绝对不能做。 哪怕想起春秋战争的事。 内心会多躁动也一样――正因为躁动,杵槻钢矢才必须得理性。 「嘛,空空君的……,空空队长的提案我明白了。只是,即使在比较意味上,不从不同方向的途径来检验看看吗?」 无论听右左危博士说什么,现在的钢矢只会认为她在转移话题――觉得空空出奇的主意『若是实际会花太多,就不能采用』,那提出别的提案就好了。 只要有一丝觉得是同类,钢矢就能想像右左危博士会做出什么样的观点――当然,现阶段下只是怀疑。 实际上,不管什么方案都有检验的需要也是个事实,像碰到什么状况都能对应,必须事前思考第二第三个方案,也有它的道理在。 「仅供参考,发表一下我和冰上酱――还有手袋酱,在与大家会合前,原本想对四国游戏采取的途径,冰上酱、手袋酱,没关系吧?」 「嗯? 没问题。」 被问到的冰上点头同意。 虽还没说过,但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右左危博士想趁这时机讲的话,冰上没有理由去阻止。手袋鹏喜――她的心理状态冰上难以解读――不过大概也一样,没有反对。 「是吗。那,简单来说―」 右左危博士并没有要特意对谁说,硬要讲的话,身体方向是朝向钢矢。 「摸索到和刚才空空君类似的推论。嘛,不过我们的情况是,觉得按照对方意图行动很不爽,纯粹心情上的问题就是了。讨厌正经游玩,但做些违反管理方意思的玩法又会刺激对方之类的那种心情。」 虽硬是选些浅显易懂的说法,但被那么一说,搞得好像冰上她们是头脑相当不好、随随便便的玩家,让人有些不快――被自己上司的空空那么觉得更是讨厌。 「因此思考出的方案是……,那是手袋鹏喜酱想到的,如穿隙缝般精密的方案喔。」 突然将聚光灯打在手袋身上――少女则像是吓了一跳、要闪躲聚集的视线般低下头。嘛,这单纯是博士常有的恶趣味吧。 「我们是想去原本为四国游戏原型的实验所进行的场所,濑户内海的无人岛上――是尽管会离开四国游戏的场地到外面去,但又没有完全退出的折衷案……,这么一来应该也不会得罪管理方,又可攻向最大底线喔。」 结果,在要实行那方案移动前,冰上她们就陷入和『白夜』队之间的偶发战争……,但方案本身仍可实行。 冰上在空空发表那奇想前,都预想组成的这队伍大概会决定重新以那座『起始的无人岛』为目标前进。 「嘛,那里终究是实验的预定地,只是预定地而已,去的话也很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有、谁都不在的无人岛……,不过,我认为是有觉悟白跑一趟也值得去的小岛。」 「……『篝火』。」 听到右左危博士的发言,空空一脸有所顾虑地问向冰上。 「好像……,我出发去四国前也问过相同的事,四国游戏的影响范围,没遍及到濑户内海的小岛上对吧?」 「是,没错。」 预料到会被问什么问题,冰上俐落回答――像是要抹除右左危博士的发言中可能带来的随便形象般,使用一板一眼的措词。 「四国居民的失踪――以现在的认知来说,是被强制参加四国游戏的结果――然而那仅限于四国本岛,本州与四国之间的濑户内海上有数以千计的岛屿,代表性来说小豆岛和伯方岛等等的岛民都已确认平安无事。」 话虽如此,由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那些岛屿的居民就随便找个藉口被迫避难,一直被高度监视著,那种意味上也许不太能说是『平安无事』。 「总之……,那时并没有进行无人岛的调查。」 「嘛,失踪的人原本就不会在无人岛上。而且数量也很多。要一个一个调查数以千计的岛屿,不如直接去调查发起异变的四国。」 就连在濑户内海的某座小岛上预定会进行魔法少女制造课的实验这情报,都是进入四国后才得知。在那个时间会细查濑户内海上的小岛的组织,起码在日本没有吧。 「…………」 空空开始思考。 在无人岛预计会进行『究极魔法』的实验这项情报,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察访那座无人岛的主意,是他不曾有过的想法。 嘛,连提案人手袋都没说出有多具体的展望――那种计画的成立几乎是偶然的产物。 正因如此,才是突破管理方――这情况下不是『白夜』队,而是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盲点的主意,那项优势如今也不会变。 是弃之可惜的计画。 所以假设把冰上刚才对空空说的当作我方的a计画,把空空的提案当作b计画,这便是一举两得的方案――当然,也全非都是好处。 如右左危博士所说的,那座岛可能什么也没有――而且听空空他们新入手的情报来看,只要想离开四国,『白夜』队似乎就会来妨碍。 就算只是去无人岛,到四国外面的事实也不会变,如果只有冰上和右左危博士――手袋鹏喜姑且不论,要是有实际受妨碍前历的魔法少女『pumpkin』也一起去,重演历史的可能性绝对不低。 那么一来要考虑的是。 不管作为a计画、b计画还c计画,要以这队伍采用这项旧案,就不得已做些变更。 「假如……以那座无人岛为目标的话,就必须把八人分为实动部队和待机部队吧――具体来说,魔法少女团队和非魔法少女团队。」 正经的见解――当然,空空少年也是会说出正经的见解。不如说九成都很正经――唯独剩下的一成才鹤立鸡群、脱离常轨。凭印象即便看起来总是说些奇怪的话、采取些怪异的举动,但要真是如此,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哪怕是自由度再高的游戏,也会有就谁来想都只会那么做的行动,而且大部分都是如此。 要是魔法少女想离开四国到外面,『白夜』队就会来阻挠的可能性很高,那能以『起始的无人岛』为目标的,就该仅限于魔法少女以外的成员。 不过就算那是『只会那么做的行动』,也有要烦恼的地方――不是空空也会烦恼的地方,那便是不想把只有八人的队伍战力又分散了。 别说是手机,在连电话本身现在都无法使用的四国,要说什么是最难的,大概没有比『和分别过的同伴再度会合』更难的吧――空空也好,钢矢也罢,甚至是地浓都深切感受到。 对流传在街头巷尾『没有手机和邮件的时代,大家约定碰面会怎么样呢?』这单纯的疑问所得到的答案,是『经常碰面失败』。即便说以前比较好啊,以前怎样怎样啊,但大多的事还是现代会比较好。 因此在此会聚齐起这八人,机率就如穿过针孔般极其微小,一点也不夸张――真的有必要舍弃那微乎微的幸运,采取会让队伍一分为二的作战吗? 「更进一步来说,就算不是魔法少女,会准许我们离开四国――无论是暂时还是永久,会放过我们退出四国游戏也只是一厢情愿……,尽管和钢矢小姐一起想渡过大鸣门桥的时候,『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似乎只制止了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知道我是地球扑灭军的调查员,也觉得『无所谓』的样子。」 岂止而已,那名『风法师』都弄清空空身分――都知道是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的空空空了,却依然把他摆在『次要』。 如此看来,地球扑灭军的势力就算想离开四国,『白夜』队或许都不会有反应――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状况随时都在改变。 空空空在四国做了不少事,也照『白夜』队所要求的,终结了春秋战争――至少就空空空个人来说,『白夜』队或许已经把他当成某种意义上的玩家。那点也适用于和『白夜』队三名成员交过手的冰上与右左危博士。 「……总而言之,虽然调查原本实验预定地的无人岛,是为了今后而事先想做的作战,然而实行那项计画,这队伍的存在感感觉又太多。钢矢小姐……你觉得呢?」 空空请教钢矢的意见。 对自己的判断不抱持信任,也不是没有自信,只是以无人岛为目标这计画是手袋鹏喜的提案,很难完全否定掉――想避免和手袋的关系再度恶化。 换言之是以他的立场所做的顾虑,但这里却向和手袋关系比他还糟的钢矢求助,到最后空空还是无法与人共鸣啊――顺带一提,关于空空不是向自己而是向钢矢求救的这件事,为直属部下的冰上内心非常不快。 「这下兜圈子了呢……,自己说也很不好意思―」 如此开场白后,钢矢从乍看没有关系的事开始提起。 「不是有优秀的魔法少女,会赋予低水准的魔法法杖,而不是如此的魔法少女,会赋予强力魔杖的倾向吗?尽管始终只是倾向。」 「有啊。」 地浓点头同意。 顺带一提,被赋予超强魔法『不死』的魔杖『living dead』的她,觉得自己是那倾向的例外――依钢矢或空空来看,的确也是个好范例啦。 「那是为了不让底层的魔法少女持有过多力量――一般会这么想没错,但或许也有不同的解释。不是为了那种形式上的平等,而是因为强力魔法的风险也很高,所以,尽可能不想让优秀的魔法少女丧命,给予风险较低的魔法……,那观点也说得通。」 「哈……」 的确有那种见解没错啦,但没回答到空空的质问。而且若无其事说那种话,地浓姑且不谈,不觉得会刺激到被赋予『激光炮』这超群威力又极度危险魔法的魔法少女『stroke』吗――当然,和空空不同,钢矢对他人的心理很敏感。也不可能动不动说些无关主题又自吹自擂的话就结束。『我的意思是―』,从那继续话题下去。 「如果说对这队伍有存在感……,只要『白夜』队觉得那存在感『真浪费』、『杀掉太可惜』……,只要她们有那种想法的话,比起分割队伍,一起行动或许更可作为赌博赞成。即便遭遇到『白夜』队,也未必会演变为战斗……,或许还留著几张黄卡。」 原来如此,还有那种观点啊。 这是对自我评价过低的空空所没有的主意――也能说是除了曾经在爱媛县被颇有因缘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放过的钢矢才有的主意。 不过即便如此好了,就亲手杀死一名黑衣魔法少女的钢矢来说,空空认为黄卡早就发光了。 在那种意味上,就算以像是期待对方良心发现那样漏洞百出的主意,能作为赌博赞成好了,要作为战略赞成还是有点微妙――以徵求意见的空空来看,总觉得像消化不良的感觉。 不过就钢矢而言,这里为止都还是本题前的前提。 「左博士―」 她在此问向不明室室长。 「为该目标的那座无人岛,能查清到什么地步呢?该是要分头寻找,还是八人一起去找,我想会根据数目情况做改变。」 「已经锁定到相当少啰。尽管说不上准确,嘛,感觉就是这座吧的岛屿,有二、三……」 「哼嗯。就那数字看来,大家一起巡视就好了吧?」 「也许吧。」 听到那对话的冰上,『嗯?』心生疑问起来――今早听右左危博士说,候补的无人岛应该才缩减至数十座才对,这微妙的差异是? 是之后又缩减了候补吗――还是故意少说呢?虽不觉得有那种更缩小目标范围的余裕,但后者的话,是为了什么呢……? 就可能性来看,是因为比起空空在此放弃游戏的方案,更想推举以『起始的无人岛』为目标的计画,吧?嘛,候补岛少也会提升作战的效率啦……。 钢矢真正要狙击的,就是那里,她想知道右左危博士会回答有几座候补岛――从那思考出右左危博士在想什么吗。 想找出左博士她在隐藏什么吗。 ……话虽如此,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只会增加疑念,还不到确信――或许只是右左危博士真的把候补岛缩减至两三座而已。与冰上和手袋不一样,钢矢没听到右左危博士『缩减至数十座』的发言。 当然,假如要谎称数量的话,右左危博士也是在把握钢矢和冰上、钢矢和手袋之间有种关系性的隔阂后,才堂堂正正说谎的吧……,总之,真不愧是外称天才的脑袋啊。搞不好真的只是将数十座岛锁定至个位数。 与其说在互相读心,不如说在互读空气。 结果就那场胜负来说,钢矢可说是比右左危博士技高一筹些――尽管钢矢成功掌握了局面的主导权,如今必须在主持进行的立场也成为一种枷锁,无法深入右左危博士的内心。深度见解来看――不,十之八九不会错,右左危博士是刻意采取防守态势吧。 正因为组成队伍、成为同伴,就更不允许自己被打探内心――只是担任为秘密组织的地球扑灭军中更机密的暗部的不明室之长。 不过。 就像互相读心要和空空空那样不懂人心的对象进行是怎么也不会成立的一样,要和不会读空气的对象互读空气,同样也成立不了。 「那个ー」 然而在这现场。 就有出生以来一次也没读过空气的少女――魔法少女。 空气? 那啥。 「从刚才阿姨就特别在意时间的样子,该不会在急什么吧?」 既不会读空气也不会看情势的女子?地浓凿――把地球扑灭军两大才女之一的右左危博士,叫成了阿姨。 4 左右左危并不是机械。 虽然是无道德无情理无常识无人情,性格也好人格也罢都有很大的问题,无法在正经社会生存的缺陷者――但即便如此,仍是个人。 和地球战斗的一名人类。 一切都无法准备,完全不能应付――事先提醒一下,地浓并没有那种策略。不如说她甚至觉得如此称呼像右左危博士那样年龄的女性,是种亲密的表现。 即便问她也只会回因为有点奇怪所以就问了,没有什么用意――既没有像钢矢一样的深思,也没有像冰上一样的疑念。 因此。 打动了右左危博士内心柔软的部分。 所以要说的话,情况就像天真可爱的小孩纯真的一句话,打动了失去纯真成人的内心……,当然,那是相当好听的讲法,真要说的话,场面理所当然瞬间冻结了。 产生出宛如决裂前夕般的氛围。 尽管钢矢担心这氛围会陷入疑神疑鬼的状况,而无法询问右左危博士――。 嘛,就算问的是钢矢,右左危博士或许也只会装傻。饱经世故的左右左危会仅仅反射性地,不加思索回答――立即回覆了答案,大概是因为地浓没半点企图的问法吧。 在急什么吧? 「啊。因为啊―」 右左危博士反射性回应。 解答了。 「在明天晚上,我的爱女『悲恋』酱就会爆炸――将四国沉没海底。」 第4话「炸弹发言!人造人『悲恋』的秘密。」 0 我们藉由读伟人传学到,『就算是无赖,只要运气够好,也能成为卓尔不群的人物』。 1 有一篇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 不管有没有,也不会有人不知道这篇童话吧,尽管没详细叙述过梗概,如果不是以白雪公主,是以她母亲作为主人公来诠释这则故事,情况就会稍微改变。童话原型不是继母是实母之类的那种变迁暂且不谈――她会使用魔法。 从面向魔子咏唱『魔镜魔镜啊』,那有名的咒文开始,照映出在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其结果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女儿拥有世界第一的美貌,她便执迷不悟――计画要杀害自己女儿。 姑且不论到底是面向魔镜时,还是决意要杀她女儿时,这名母亲比较『魔女』――想放大焦点的是,她为了让她女儿吃下毒苹果,变装成『魔法师阿婆』那段。 追求美丽,憎恨到想杀她年轻女儿的母亲所采取的行动,是乔装成奇怪又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如此来分析的话,看起来似乎能引出一些富有启发性的事实。 本末倒置。 用这四字成语都不足以形容那名母亲的行动,读者究竟该从中学到什么呢――当然,纯粹劝善惩恶也没关系啦,但在那之前很明显的事实是,童话是为了哄年幼的小孩睡觉所说的奇幻故事,大人并没有义务从那里得到教训。 顺带一提,作为童话的白雪公主的结局,虽随著时代变迁而有不同的变化,但如今都没有讲述公主和王子结婚生子成为母亲的后续――要是白雪公主会使用魔法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魔法呢? 2 地浓凿。 所属绝对和平联盟,德岛本部的魔法少女,魔法少女名为『giant impact』――要说魔法少女制造课的人,一个也没预想到她会如此厚颜无耻又目中无人地生存到这局面,其实并不其然。 不,她的确是魔法少女中的吊车尾、问题儿童、非常难缠的女孩子,甚至高层中都有人觉得『这孩子,怎不早点「殉职」啊』,比如新就任课长的酸汤原作,就如此评价过她――不过终究是『如此』而已。 证据就是和他面谈结束后,地浓便不再被迫受新人实习。虽然在『winter』队被窃窃私语『新人教育得真差』,但实际上,酸汤原作或许看见了她的特异点也说不定。 搞不好判断出地浓潜在的什么。 要不是有手袋鹏喜在,成为研究材料被送往怪人云集的『summer』队的,就会是地浓吧――因此,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应当。 极为理所当然。 地浓在此才会成为空空队会议的关键人物,也是四国游戏的关键人物,追问为酸汤博士旧友的左右左危,从被誉为天才的她口中,引出如此轻率的发言――就钢矢或空空来看,尽管和地浓凿结为同盟关系就像在玩游戏时身怀炸弹一样,然而确实都达成目的了。 说是这么说,真正的炸弹不是地浓。 而是人造人『悲恋』就是了―― 「爆、爆炸?」 钢矢不禁露出本色,交互看著右左危博士与『悲恋』――虽然没能做好mc该掌控场面的工作,但除了『魔女』酒酒井缶诘以外,其他人的反应都差不了多少。 在此之前是因为场面氛围紧迫,大家对展开没什么头绪――现在是有忘记到刚才为止在讨论什么的冲击,接著要说什么,钢矢自己或许都迷失了。 爆炸? 「说『悲恋』会爆炸……,欸、那是、怎么一回事?左博士。难道是指她会违反规则?犯了蔓延在四国的八十八条规则中的哪一条……?」 姑且――说到爆炸的话,就是那个吧。 维持四国游戏根本的系统。 违反制定规则的人,会遭受轰炸直击――不仅限于本人,所使用的道具违反规则时也会爆裂损坏。比如打电话的话,电话就会爆炸。 是那回事吗?尽管『悲恋』是仿造青春期的少女制作出来的,但仍是台机械没有错,那台机械的使用会受规则所禁止――不,要是那样的话,『悲恋』这么久都没爆炸,破坏得飞灰烟灭就很奇怪了。 光在春秋战争大活跃来看,『悲恋』已经完全参与进四国游戏――如今也不会违反什么规则吧。如果她的存在触犯四国条例,春秋战争应该就会以『autumn』队的胜利收场。 钢矢苦闷地如此思考。 提及爆炸的话,还有一个,就是所属『summer』队的魔法少女,比较上也是与钢矢结为友好关系的女孩子――空空少年在四国第一个见到的魔法少女,『metaphor』,本名登淀证所使用的固有魔法,『爆破』。 虽说『悲恋』身上穿的,正是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但不论魔杖的有无,为人造人的『悲恋』不管穿著怎么样的服装,都不能使用魔法。连飞行都做不到。 所以说『悲恋』会突然爆炸什么的,完全搞不懂――至少无法以四国游戏,或绝对和平联盟的理论来说明。 要说明的话,那必须使用地球扑灭军的理论吧――因此,钢矢边慎选语句边再次问向左右左危博士。 以自然、像在盘问的口吻――或以哀求的口吻。 「暧,说爆炸是怎么回事呢,左博士。而且还会将四国沉没海底――」 猛烈遭受地浓失礼的话语,到底会带给左右左危多少伤害,钢矢虽在魔法少女中已过妙龄,但仍是十几岁的她还是计量不了。 同时也有尽管右左危博士不加思索回答了地浓的提问,但之后或许就会像扇贝一样闭口不谈的不安――果不其然, 「哈哈――」 她飘然无谓的笑著回应钢矢。 「――自己来讲算不了什么,被人这么一说还真是难堪啊。我都吓了一跳呢。」 「蛤?」 地浓歪头纳闷说道。 不清楚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不觉得有问题。 身为年长者或作为mc,钢矢虽必须教训一下地浓,但那不是现在该做的――姑且是看到笑颜了(或许也只是笑了而已),钢矢继续追问右左危博士。 「那个,左博士――」 「我知道。刚才说出来的也撤回不了。不过即使是像我一样的家伙,也会有『说出来会变轻松』的感觉啊――尽管如此,能隐瞒的话还是想隐瞒到最后。」 右左危博士耸耸肩,看向自己的爱女『悲恋』――『悲恋』那方则窥探不到感情,毫无反应。 可是,等待自我分析机能的『悲恋』才是最明白的――接下来右左危博士要向大家说明的事实。 比在场的谁都明白,放弃游戏,悄悄潜身的这种笼城战,更进一步来说像消耗战般的作战,是绝对不会成立的别无他人就是『悲恋』――然而她却依然发誓服从长官,尽管要是采取空空作为队长的那种作战,会因此殉职吧。 在可能的范围内,尽可能。 「不,不会讲很久,很快就结束了。那个……,姑且此情报相当于地球扑灭军的机密啦,嘛,反正都像公开的秘密了,而且从你们那里也听了『魔女』的事,就推心置腹说话吧。」 感觉如今才说要推心置腹也为时已晚了,不过刻意去指谪的一个也没有。 「暂且先说一下,这件事冰上酱、空空君都不知道――要责备的话就责备我吧。」 右左危博士虽说些值得钦佩的话,但冰上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反倒觉得她在说什么鬼话。 感谢什么的也不可能。即便说得像要自己一人背负罪过,那也是指隐瞒事情到现在这件事罢了。 空空那边比冰上更冷静地接受现况。尽管是他适应现实能力很高的缘故,撇除掉那部分,他也摆脱了最初的惊吓。 岂止如此,甚至还开始思考『果然,不那样的话就奇怪了』――在桂滨会合以来,空空就一直仰赖著人造人『悲恋』的恩惠。 她『强力』的科学力,无须多言就导致四国三名魔法少女gameover――要是『悲恋』没有来到四国,空空的冒险有很高机率会在桂滨结束。 那样正好的――纯粹得利的偶然,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人生上的,空空空漠然地那么觉得。 如果来到四国的『悲恋』带有什么难题的话,也就能理解了――尽管少年对未来都抱持不该拥有、负面的倾向,然而对他而言,基本上既没有未来,思维也顺沿现实的话,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说是这么说,那道难题具体来说到底是什么,空空也没有个底……。 「即便是我也在预料之外的展开呢。有明确设想到这模式,就不会来四国了――好不容易现在和『悲恋』酱会合,检查她的机体后知道的。」 「……是检查过了。」 冰上附和肯定。尽管瞪著右左危博士。 不过照话题的展开,很可能会引起绝对和平联盟那方的暴动,若无其事做像随时能启动流淌在自己血管中的『炎血』之类的准备不可懈怠。 照字面意思,让作为战士的血脉沸腾。 「不过那个时候就不叫没有异常了吧?说哪都没有发生故障――」 「那件事本身并不是谎言喔。因为对『悲恋』而言,把四国弄沉本来就是通常任务对吧?」 的确如此。 人造人『悲恋』负有将四国异变连同异变一起飞灰湮灭的蛮横任务。 地球扑灭军的高层有什么样的考量现在虽难以推断,但理应有企图趁四国异变,实验不明室开发出来的『新兵器』。 在当初的预定,是空空空独身潜入四国,即便如此仍没取得成果就发动『新兵器』的那种计画表。 其时间限制为『一周』。 这是有个基准会比较好行动的空空空随便决定的时限,没什么含意――尽管那时知道四国的面积有多大,如今要是再一次设定时限,空空少年至少会说要半个月吧。 嘛,以地球扑灭军高层的立场,照理确实会有趁这次机会,将带给组织麻烦的英雄空空空和四国一并解决掉的打算,提出那么有余裕悠哉的时限,大概也只会无情否决掉。 那部分是要交涉的。 不过说所属不明室的成员全都想早一步进行实验,也没那回事――特别是在从最一开始就推测四国异变不是来自地球的攻击,而是绝对和平联盟实验失败造成的室长右左危博士看来,『新兵器』是还不该向外界揭露的王牌。 但她是不太被尊敬的上司类型,抑止不住想测试『新兵器』威力的部下们――于是找上有被自己施行肉体改造这孽缘的冰上。而冰上只是担心去四国后就联络不上的上司,才不得已和可说是仇敌的右左危博士合作――然而结果而言她们仍旧没能阻止『新兵器』人造人『悲恋』的发射。 说是说发射,严谨来讲她是游泳前往四国才对,那部分的事先省略,总之―― 「虽然在出发前对冰上说明只是故障,但『新兵器』的机动绝没这么简单――讲清楚会花很多时间。生产巨大能量的引擎是如何转动的原理也很复杂。嘛,那同时是为了避免兵器容易被反过来利用所做的安全措施。如果不花一星期经历七个步骤,照理是无法动身前往四国的――尽管如此,『悲恋』酱还是以『暴走』的形式,第三天就发动了。」 右左危博士的说明,大致如空空所预想的一样――『悲恋』的提前投入违背地球扑灭军的本意。 事件――这么说还不够严谨,要来讲应该是场灾害般的麻烦吧。 虽被『一周』这偶然的一致给吓到了,但结论就是那七个步骤跳过了――都跳过了? 「这个嘛,想先卖个关子。」 右左危博士如今还这么说――大概是玩笑之类的吧。即便被逼到自白的情况下,她似乎也不失诙谐。 「还不想启动『悲恋』酱的我,事前把七个步骤中的最后两个,步骤六与步骤七给弄失灵了。与其说是要拖延时间,更该说企图把时间限制延长。构思出趁不明室的大家在忙碌修复的时候,赶快与并生酱协力,一起解决四国异变这纸上谈兵的计画。」 虽说成纸上空谈这不好的用词,但真正问题是要实行的时候计画就失败了,因此冰上也无法补充那自虐。 岂止如此,要是冰上的记忆正确的话――根据右左危博士在饥皿木诊所(遗迹)所说的话,『悲恋』在第六、第七步之前的第三阶段就动身前往四国了。 实际上,后半的步骤全都省略跳过了。 别说是要延长时限,甚至还提前了――可是。 反过来说,没按照正式程序,具体命令都没被输入就发射的『悲恋』,抵达四国后也无法自己实施破坏行动。 作为破坏兵器来说是不完全的。 尽管参加春秋战争,杀死几名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那始终只是遵从地球扑灭军的『长官』,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的命令罢了。 总之,理应是轰走空空装置的『悲恋』,反倒成为他紧急增援可靠的伙伴――不过省略半数步骤显现出的效果,也不可能全都是好处。 空空所想问的,是冰上如今也后悔没事前深入追问清楚的事。 毕竟机械在自己专业外,实行过哪些步骤或跳过哪些步骤各是什么,疏忽那种细微事情的确认可是致命的错误――要是说省略所产生的故障很可能会导致击沉四国的『爆炸』,就更该如此。 虽说没有多少时间……。 不,可是,刚才右左危博士说过不是因为故障或机能不全吧?会合后右左危博士就赶紧进行『悲恋』的维护了。 大概是在那时候,注意到『悲恋』的异常――注意到被重新设定的时间限制,但那到底是起因于什么呢? 包含人造人『悲恋』原本就是战斗兵器、破坏兵器的判断依据,为机器人的她装有『炸弹』的事是真的?根据冰上在不明室工作的『友人』所取得的情报,最初开始传言说部署开发的『新兵器』,拥有足以击沉四国的破坏力。 所以被右左危博士揭露那『新兵器』的真面目,是仿造十几岁可爱的女孩子所制作的机器人时,才会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当然,那台机器人已经是惊为天人的科技技术结晶,与其说会因冲击而掩盖住情报,不如说事实比小说更稀奇,强硬塞入种违和感……,但那样的话,冰上听闻的情报就完全是误报。 因此,说『悲恋』可爱的外表中内藏那种破坏力(炸弹?),冰上应该是会认可的――非常有可能发生省略步骤而引发那种破坏力意外暴走的展开。 跳过的步骤有四个。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步――各自拥有什么样的内容呢? 「嘛,要一一说明会讲到天亮的。反正跳过都跳过了。」 右左危博士毫无反省似地说道――这大概不是玩笑,而是平常的说词吧。左右左危终究是不会反省的大人。 「要说的只有一件事,『悲恋』酱暴走、机械故障的结果,并不是时间限制会被重置的原因。该说那始终是通常机能呢……,还是说本来不该起作用的通常机能呢。」 我对那点是挺乐观的啦――右左危博士看向『悲恋』说道,但成为议题的『悲恋』却几乎没反应。 如俎上之鱼般的乾脆态度,也能说是与我无关、不负责任的举止。依据观察者会有不同想法这意味上,确实是个人形。 只是外表是人的形状――内部却深无底处。 「说是乐观……,但这种事态连左博士您都完全在预料之外吧?」 钢矢慎重询问。 就她看来,这种展开虽应验她所抱持的恐惧,但无法就这么信服――不过另一方面,在与空空少年不同的意味上,又早已接受时间限制被重置的事实。 因为杵槻钢矢的情况与其说有接受那时间限制的心理,不如说那时间限制的存在,也成为某种安抚受创心灵的慰藉――虽然参加春秋战争时以从空空那听来『一周』这时限为基准所研拟策略的失算无法藉此收回,『autumn』队魔法少女们的性命也不可能因此而取回,但作为结果来看,那时自己著急终结战争的判断,确实是根据大局状况而定的事,是令人舒畅的抚慰。 尽管最终结果论永远无法甘愿于此――而且不管失算与否,结局要是明天四国沉没海底,一切都会同样化作为失败。 那就真的无法超渡死去的魔法少女们。 「在刚才的维护,发现到意想不到的故障……是那样吗?」 「就说过不是故障了,但预料之外倒是真的――嗯,就我而言,到底该为此感叹还是高兴,老实说也很迷惘呢。」 「高……高兴?」 钢矢对那句话不知所措。无论是谁来想,这种状况都不该高兴吧――难道右左危博士并没有像钢矢那样以错误的时间限制为基准来研拟策略吗? 「不是不是,不管是什么情况,部下的成长就是上司的喜悦对吧――就像空空君如此好评年纪大了还不拘礼仪到穿魔法少女服的冰上酱一样。」 冰上突然挨了一记流弹。 这大概是受地浓发言后的右左危博士所迁的怒吧――幸好,空空不懂这种高级的讽刺似地,呆愣「欸?」了一声。 那先暂且不管, 「部下,说的是不明室的成员……吗?」 钢矢做个确认,右左危博士点头肯定。 「尽管他们已经不认为因『悲恋』而被发起政变的我是他们的上司吧――那群孩子似乎看穿我的行动了呢。」 「看……看穿你的行动?」 「对。具体来讲,看穿我为了阻止妨碍『悲恋』的发射,对程序所做的手脚。」 似乎啦,右左危博士说道。 「以我的立场而言会感到羞愧呢――那群孩子,超越了我。」 出乎我预期啊。 如此说道的她的口吻,跟平常一样爽朗,没有表露一丝懊恼或屈辱――科学家和数学家不同,必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所以或许才会那样深感『该来的还是来了』,细细体会时代的转变。 但不行就沉浸在那种陶醉中――不是科学家也无法领会那种感觉。冰上稍稍挺起身子出面提问。 「超、超越……总之,不明室的成员注意到你对第六、第七步动手脚?」 「当然,八九不离十是注意到了,虽只暴露到程序上会有某种机关的程度,但问题是他们在我设好机关前,就预知到我会设机关吧――预测到就做了对策。能无效化我们一秒也不行失去、拼命争取的时间。」 「……那个,所以说。」 边说边整理一下内容。 所以说,不明室的政变派(事实上就是右左危博士以外的全员),预想到上司会妨碍而对『悲恋』的机动进行某种对应的作业……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现状虽像是左右左危被部下们巧妙骗过的结果,但怎么想冰上都不这么认为――毕竟该受如此赞誉的不明室成员,大半都在『悲恋』暴走前往四国之际命丧黄泉。 殉职了。 即便是不少疯狂科学家聚集的不明室,也不会舍其性命都想让『悲恋』启用吧――政变派中应该有什么失误才对。 没有的话,就不会是如今这种状况。 「实际到底是怎样,也没办法做确认,就只好靠想像啰。」 起个开头后,右左危博士接续说道。 「那群孩子以相反的程序,把我在第六、第七步做的手脚解除了。表面上照常从步骤一进行作业,私底下却也以非流程的作业,从最一开始就在修正我设置的恶作剧。」 「……就此听来,是非常正经的做法啦。」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依指南修理故障,是不觉得不明室会做的正常手续。只要在步骤六前修缮完,作业进行就不会停滞。 「嗯,那群孩子也是那么想的,尽管做了对策,但投机取巧就是投机取巧呢。恐怕是那种分工的二重作业产生出什么差错……,也许是有领先我这坏心上司的情绪高涨感啦,结果那群孩子在步骤三的时候,就使『悲恋』暴走了。」 「…………」 那便是『新兵器』暴走的真相。 这样的话,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虽难以言喻,要严厉表达的话,正是不明室的成员为了解除右左危博士想让『悲恋』延迟发射的机关所进行的程序,才使『悲恋』暴走的。 而政变派事故死亡的远因,别无他人就是右左危博士――或许刚才说该要高兴还是该感叹,并不是指部下的成长,而是成长后的结果,却酿成部下自己丧命的悲剧。 「不过,那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再怎么说,右左危博士可是不会忘怀那种情绪的人――如此轻易切换、舍弃后,她继续说道。 「问题是,以为被跳过……我所妨碍的第六、第七步,其实已经实行,并没有省略喔。被跳过的步骤,实际上只有第四、第五步。」 「蛤……那有什么不好吗?」 发问的是冰上,像在代表大家提问一样。 倒不如说,她认为实行过的步骤比想像来得多,只要准确进行过,基本上就是好消息才对――不确定因素最好越少越好。 人造人悲恋是按照什么未知装置来行动的,某种意味上虽比魔法还神秘,但没有照预想好的步骤进行的话,一般来想都会有安全性问题。 无法否认会不安。 抵达四国的『悲恋』,却会在暴走完意外地顺从空空,要说的话一点麻烦也没添,作为一名士兵『安全』地行动,或许就是因为正规程序比冰上和右左危博士所预想的还多吧。 对直到『新兵器』投入前都被时限追赶的空空来说,那是极为顺利的展开――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强烈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不顺利的事无论多少都会发生,但顺利的事根本不会有。 「所以透过刚才维护的结果,晓得跳过第四还第五步,会有什么不妙吗?」 「不是那样,是以为没有实行过的第六、第七步,在违背预期下进行了,那才糟糕。」 「…………」 「详细来说,实行会有问题的,是第六步。从最后数来第二个阶段。步骤七暂且先放一边――总之,步骤六―」 右左危博士如此回答。 「依我看来,以为妨碍成功的步骤六所应该没被实行的指令,尽管是反程序进行,但成立本身就是个问题――大问题。因为那正是最终兵器『悲恋』的本质。」 「本质……也就是指对抗地球的兵器啰?」 「嗯。」 肯定后右左危博士便向大家发表步骤六的内容――揭露地球扑灭军不明室所持有的机密中的机密。 『悲恋』酱意图把off切成on的机能是―― 「自爆机能喔。或许不该说是机能,而是本能才对吧。」 3 感觉跟想像的不一样。 是空空空在桂滨遇到『悲恋』时对她的印象――出发去四国前,从冰上那听到的情报虽还云雾迷蒙、模糊不清,但总觉得由不明室所开发,紧急时刻会被投入的『新兵器』,是像导弹那样的破坏兵器。 从能击沉四国与投入投下的说法来看,就会这么想像吧,实物是人工智能的话,也不能怪自己意象太古板、想像力贫乏,而是纯粹搞错罢了,修正认知就好……如此的思考流程和冰上没差多少。 在他看来,『悲恋』作为战士的活跃也历历在目――然而,『悲恋』无论是人与人的战斗、国家间的战争,甚至对手是魔法少女都迎刃而解的肉搏战能力,即便当今还有效,但要揣度其力量在对抗地球的战斗上会如何发挥的时候,思绪却就此完全停滞。 说是这么说,要是把战斗力想成始终是个附带机能,那就能理解了――如果只是空空还不知道人造人『悲恋』本来的机能,没掌握怎么使用的话。 但――炸弹? 自爆机能? 「所以才说是本能――因为并不是把炸弹装载到人工智能上,而是把炸弹改造为人工智能。」 也添加了一些空气动力自行车『恋风号』的零件呢,如此说道的右左危博士虽追加详细情报,但不管在场的谁,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冰上抑止自己激动变调的口吻, 「炸、炸弹改造成人工智能?」 重复右左危博士所说的话――万一有听错的可能,还真希望会发生。 但很遗憾的,当然没有听错。 一言一句就是右左危博士说的那样。 「可、可是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不是隐晦说过『新兵器』不是那种类型的兵器吗?」 「那个嘛,只是隐晦说谎罢了。」 突然改换态度起来。 空空向『悲恋』确认机能时,与其说隐晦,不如说很明确被骗了――但实情是那种等级的机密的话,问了也不可能告诉自己。 总之,右左危博士来四国的目的,完全没有达成。 「不是身体内藏炸弹,而是全身上下都是炸弹――身体发肤,没有哪一部分不是炸弹。全都是为了爆炸而做出来的。就像生出手脚会行走的炸弹喔――不用说,四肢也是炸弹啦。」 「…………」 冰上如冻僵般,无言了。 吹得也太夸张了吧――就像贩售家电的广告语句,只是一味把想主张的性能凸显出来。 尽管心里这么想……冰上也说不出贴切反驳的话语,只好等待右左危博士继续说明自己的商品。 「那么,炸弹的定义,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会爆炸的,另一种是不会爆炸的。」 说著宛如禅僧所进行的问答。 不过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不晓得何时何地会爆炸的炸弹,不可能拿来作为战略上的武器。那只不过是单纯的火药块。 在没有意图时就绝不会爆炸的安定性,也就是安全性,别说是必要,根本是炸弹的绝对条件。 「人造人『悲恋』酱,应该能完全控制其开关――无论是以高速在海水中游泳,还是遭受魔法少女的攻击,都没有因运作失误而爆炸对吧?」 左博士问向一旁的空空,但要是爆炸的话,与『悲恋』一起行动的空空就不会在这,所以没必要回答。 因此空空, 「不是人所能办到的格斗能力,还有荒唐无理的速度,原本就是……为了隐藏炸弹这身分的伪装吗?」 反问回去。 要真是如此,空空就完全被那伪装给骗了――毫无疑问。 「也不算是伪装啦。那是我认为炸弹上所必要的机能……,为了方便前往炸弹的、也就是所谓的弹著点,连军队都能辗压的力量是『悲恋』酱不可或缺的。」 「…………」 「更进一步来说,会仿造成人类的身体,对地球扑灭军而言是有意义的,是有重大且深重的意义在。尽管那不仅限于『悲恋』的开发上……」 右左危博士向『魔女』传递带有含意的视线――『魔女』,也就是酒酒井缶诘,从刚才就只是泰然自若地左顾右盼。 就算看起来像幼童,也不是真正的幼童,而是『火星阵』。 要区分人类和曾与她战斗过的『地球』――『地球阵』,事实上,并没有可行的方法。 辨别某人到底是人类还是『地球阵』的手段,现在还没有确立――虽然使用像空空那样的人才,透过道具能勉强辨识出真假,但证明其答案是否正确的方法,如今还没有。 弄不好的话,就很有可能产生人类太想打倒『地球阵』而开始互相狩猎彼此的情况。 「……因此,为了避免自相残杀,能绝对保证不是『地球阵』的『人类』存在,对地球扑灭军而言是非常难得可贵的。与其说难得可贵不如说不可能会有吧。因此――我们才必须制作仿造人类的机械、仿造人类的炸弹。」 进行一、两轮议论,空空感觉话题更无可领会了――粗造汇整来说,就像是因为人类混杂著冒牌货无法信赖,而去制作人类的冒牌货那样的诡辩。 从最初开始就知道不是人类的机械,比也许不是人类的人类更能信赖――才智也用过头了吧,已经搞不清什么是什么。 疑神疑鬼到极点。 即便如此强硬去理解好了,炸弹的开关与投下的时机,比起委托给无法相信的人类,交给机械控制会更好――至少在对抗地球的战争中,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当然讲是这样讲,像『悲恋』机动所需的步骤一到步骤七,无法完全不由人手介入吧……。 步骤六。 第六个程序,如果是切换自爆机能的开关―― 「我记得……『悲恋』把四国破坏得不留痕迹这命令本身,已经确实受理了吧……」 空空向本人――『悲恋』本体确认。但回答的却是右左危博士。 「嗯。那在实行的第二阶段就编入进去了。所以她才会游泳来到四国。」 「……那项命令本身还有效,而且,作为炸弹的机能也生效。」 那样的话,人造人『悲恋』虽有偷跑发射,但本来的预定是不会变的。大致按照预定行动。 来到四国,破坏四国。连同发生在四国的异变――总之,会连同四国游戏一起摧毁殆尽,使四国沉入海底。 「这么一来时间限制就像被缩短一样呢。提早到四国,就没有从不明室的实验室来到这里的时滞。」 蛮不在乎地说道,但会早日出发也是因为右左危博士的机关以失败告终造成的――嘛,事到如今,也在误差范围内吧。 空空空抵达四国一周后的十月三十一日――为了要把四国破坏得无影无踪而被送往的『新兵器』,本来是预定在抵达的同时爆炸的吧――就像炸弹在弹著的同时爆炸一样。 然而预定外比时间限制先到达四国的『悲恋』,现在宛如限时炸弹般,分分秒秒――分分秒秒都在等待爆炸的时机。 计算著自爆的时间。 「……停、停止不了吗?不是说有什么管理者密码……」 冰上怯生生地询问。心里虽想有用的话,话题就不会那么严肃了,但姑且还是问问看。 「嗯ー。我是以为步骤六没有被实行,才到四国回收『悲恋』的呢。」 正如所料,右左危博士摇摇头。 「管理者密码虽能停止『悲恋』酱作为机器人的机能,但停止不了作为炸弹的本能喔。」 「…………」 反过来看,要是知道步骤六有效实行的话,右左危博士大概就不会冒险到亲自来回收称呼为『爱女』的『悲恋』。 一直觉得这个人不是会自己站上前线的人,原来是有那回事啊――还真是适得其反。 当然也不是高兴说活该,自作自受的场合――那样的话,管理者密码(就算对暴走的机体还有效)还不如别输入会比较好。输入那个瞬间,人造人『悲恋』就会变成『不会战斗的炸弹』,而且要是再包含先前所说的话,发生事故的机率也会增加。 炸弹的定义。 一种是会爆炸的。另一种是不会爆炸的。 如果停止作为战斗兵器的机能,会丧失控制爆炸的机能,就有时间限制更被提前的可能不是吗――那样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默不作声呢?」 虽一直在忍耐,冰上终于忍不住说了像在责备的话――然而就冰上的立场而言,被骗、被隐瞒,还被带到危险地带,是有说这种话的资格的。 「抱歉抱歉。我想你会生气嘛。」 右左危博士直率回答。 ……觉得会生气的话就没办法了。 也不确定能隐瞒到什么地步,即便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也只是增加冰上去帮助空空的动机(就算右左危博士不来,自己肯定也会一个人来吧),她的立场是不会变的,但如今在这时间点才揭露事实,战略的幅度就大量缩减了。 不得不变更计画。 再怎么出差错,都无法采用不觉得明天就会有成果的『放弃游戏,藏身起来』这花时间的战术,连前往当初预定进行实验的无人岛这计画都变得难以实行。 再怎么不怕死,会有谁想跟本身就是炸弹的人造人一起行动呢?虽只是貌似会关乎到游戏全体的游玩,但在移动的时候,那个问题会露骨凸显到看得见骨头的程度――总之就是,『魔法与科学相性不好』的关系,『悲恋』即使穿著魔法少女服,能发挥其该有的防御力,也无法飞向天空。 既然现状下全员都穿著服装,在四国内的移动手段必然会采用飞行,所以就会变得谁要抱著『悲恋』的机体飞行。 岂止是抱著炸弹贴紧行动,甚至都共生死了――在这世上真的会有不顾前后想承受那种搬运的人吗? 「那点用不著那么担心喔――因为时间限制一到所引发的爆炸,是贴得紧不紧密都无关的规模。而且,时限到期前无论给予什么样的刺激,『悲恋』都不会因此爆炸。」 右左危博士虽如此说道,但根本成不了安心的因素――连安慰都算不上。 尽管隐藏的真实暴露了,钢矢看气氛而没质问右左危博士的判断,作为一名mc或许是正确的,场面氛围已经低落到说是最糟也没问题的程度。连提起话题的地浓也很困扰的样子――虽然可能只是自私地焦虑因为自己的话,『而要被迫担起产生这种氛围的责任该怎么办』。 哪怕是地浓那种极端例子,突然面临这种命题,也无法简单回答该如何对应才好――可是思考的时间又不够。也不想回首过去到底有什么余裕讨论。 什么状况啊。 四国游戏到处有基于魔法炸死的危机,另一方面又有基于科学炸死的危机在队伍内。简直是门前拒虎后门进狼。 「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问的话,阿姨什么都会回答喔。」 右左危博士开玩笑似地说道。 说变轻松,大概是真的吧――承担这种秘密度过数个小时,就算是多天不怕地不怕的疯狂科学家,也会内伤吧。 反过来说,继续沉默的情况,她最终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想想都觉得恐怖。 「爆炸的规模会有多大?说会弄沉四国是比喻,还是实际的表现?」 「刚才被『暂且放在一边不管』的步骤七,是什么样的工程?理应无效变有效的事,没有迎来左博士预想之外的事态吗?」 冰上和钢矢几乎同时提起各自的问题――由于同时说话,话语混在一起不好听懂,彼此又重新问了一次。 虽然合不来,时机倒是抓得挺合拍――看来氛围再低落,双方自负no.2的意志可没空消沉。 「哼嗯。」 右左危博士点点头。 尽管和本题没关系,右左危博士也因到底会先回答哪一边的问题而被注目著,不过她哪边都没偏心,以一个回答,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 也就是能同时回答的回覆。 「既然步骤六被实行了,『悲恋』酱机动工程的步骤七也被确实执行的情况,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至少对人类而言是如此――因为步骤七可说是像调整爆炸规模的旋钮。」 「调整……爆炸规模?」 关于规模的质问是冰上提的,但那里也带有一种想求救的心情。 讲是这样讲,『悲恋』的尺寸是一般青春期女孩的大小――作为炸弹即便不算小,也绝非能说大。就算是集结现代科学制作而成的,是这种尺寸大小的话,所发挥的破坏力也会被限制……吧? 不过这判断太天真,太小看不明室,太小看地球扑灭军的科学力了。 「对,调整。也就是控制――那里是这台『新兵器』最重要核心。因为不是偏移话题、自满吹嘘的时候,怎样都得简短解说完实在很可惜――总之『悲恋』酱从小爆炸到大爆炸,无论什么规模的爆炸都能自由引爆。」 那――的确是会想自满的成果。决定好爆炸所需的能量,爆炸的规模照理是无法改变的,但如果能操控的话,本来只是单纯破坏力的炸弹,应用变得更加广泛。 有时间的话还真想问清楚结构是什么,但时间是目前最没有的――现在必须问的是,『悲恋』这颗炸弹的最大破坏力,与这次被设定的爆破范围。」 「最大,地球这颗行星会完全粉碎。」 右左危博士理所当然似地回答了。 「…………」 「因为是对抗地球的兵器嘛,那是当然的。想成『多拉a梦』里出现过的破坏地球炸弹就容易理解了。」 不过那终究是作为理论值的最大规模啦――以她耸肩一副开发者的口吻听来,姑且这次不会到那种规模。 但,如果真的有可能破坏地球的话,当然,要破坏为一部分的日本列岛中的其中一座岛,很容易吧――只要能控制的话。 「对。所以说击沉四国不是在比喻。也不是在虚张声势。十月三十一日的下午十二点――十一月一日的上午零点,嘛,说哪个都行,总之会和十月终了一起将四国终结喔。」 终结喔。 很简单说出口了,但不这么简单说出口的话,恐怕就接受不了吧。 「没有四国的话,领海权啊、两百海里啊,会怎么样呢?」 为事情开端的地浓担心起无关话题的事――或许生在渔产丰富的高知县的她,是意外地真正在担心,但实际发生那种爆炸的话,似乎也想不到那种事情变得没有必要在意。 「所以说对人类而言,步骤七被实行是件幸运的事……,是因为即便现在四国消灭得一乾二净,大部分的四国居民也早就丧命于四国游戏――的意思吗?无论爆炸规模有多大,人的受害都会收缩到最小限度……」 若说是拯救还真的是拯救――撇除掉在『最小限度的受害』中,包含在场全员这点的话。 「那也有啦,要是步骤七的设定失灵了,可不知道受害范围会广到什么地步。超过目标四国的范围,连日本啊、亚洲啊,甚至北半球都消失的风险,都可料想得到。如此思考的话,受害能受限在目前能说是无人岛的四国四县,只能说是我们素行良好,运气好吧。」 不,还有其他可以说的吧。 那样的话乾脆把一半的地球都卷入也行――冰上心怀有点危险的思想。 希望在自己死亡时,世界也一起终结,可不是大人该有的想法――就算打扮成魔法少女,冰上作为一名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也要自律自己。 问题是,在场听到那些话的成员他们内心。几乎是十几岁的孩子,其中也有六岁的幼童。嘛,即便把为『魔女』的幼童算作例外……。 绝对和平联盟基本上都采用『宠坏』魔法少女的方案,即使是地球扑灭军的责任也被拖下水的状况,给予她们的压力应该相当大吧――连大人样的钢矢也只有十七岁。毫无疑问是名青少年。 那么。 便开始期待生处在与『骄宠』无缘的地球扑灭军,残酷且无情的友人,同时也是冰上的上司――空空空。 在莫名其妙的游戏中就莫名其妙生存过来的空空少年,会如何越过这崭新又被拖下水的危机呢――冰上甚至会如此期盼。 不知是否是感觉到来自部下热烈的期待,空空, 「我也问个问题,可以吗?」 向右左危博士举手问道。 「请问请问。问什么都行喔。」 「『悲恋』有仿造谁为原型吗?」 「蛤?」 似乎是预料之外的提问,右左危博士发楞一下――不,那问题谁都不会料想到吧。 「就是说概念上,在仿造人类时,有没有作为模特的女孩子……,在桂滨初次见到『悲恋』时,就有种以前在哪遇过的共鸣感。」 「…………」 右左危博士没立即回答。即便是预料之外的提问,是否有以谁为原型仿造的二择问题,回答本身也很简单吧,她却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不过,冰上也保持同样心情。 空空使用的言语,让她们不知所措。 『共鸣感』? 空空空会有『共鸣』? 「……没有以谁为原型喔。把炸弹仿造成谁没有意义。而是从复数的样本中,随机取平均的设计那种感觉――当然,全体平均会是可爱的女孩子,是调查抽样后才混搭而成的。」 「这样啊……」 「怎啦?以为我是以亲生女儿作为原型吗?」 右左危博士稍微刺探空空说道――触及左在存的存在。可是空空, 「不,也不是那样,但总觉得―」 回答了模棱两可的回覆。 「作为目的地的四国,确实输入到『悲恋』里对吧?假设即便把『悲恋』带出四国之外,时间限制一到,她也会回来四国自爆……这么想可以吗?」 「嗯……会那样没错。」 下个问题,是比较正经的提问。 或许空空是打算直接进入本题,才先问个怎样都好的问题――尽管如此,竟然会感到共鸣啊。 「虽一再重复过,是因为本能不是机能――就像归巢本能一样吧。当然,能源耗尽的话另当别论,但又不是手机,可别期待拥有最大威力大致能破坏整颗地球能源的机器人会没电喔。」 而且想阻止『悲恋』返回四国也几乎不可能――因为有那荒谬的肉搏战能力,如『会游泳』这超现实噱头的『特性』,会与某种恐惧一同降临在四国的土地。 「在地球扑灭军中,知道『悲恋』的……,知道那自爆本能的人,有多少?」 「不明室的人几乎都知道喔――反过来说,那几乎都和『悲恋』酱的暴走一同丧命、重伤昏迷不清了。……嗯?那是在问『白夜』的魔法少女们,知道『悲恋』是炸弹的可能性有多少吗?」 右左危博士像抢先空空的问题般说道――似乎还真的是如此。嘛,早点进展话题对不善表达的空空也好。 「本人虽被黑衣魔法少女『scrap』看到了,但我觉得没暴露到『悲恋』会是台机器人……,总之想思考看看,我们都不知道的自爆本能,是否能用为对管理方的隐藏王牌……」 「……是想提出谈判?把四国当人质?」 尽管激起两三次拉锯战般的对答,右左危博士仍漂亮猜中空空的想法。 『悲恋』作为兵器所应有的状态确实被输入的事实,的确复活了时间限制,然而说全部都前功尽弃,也不完全是那样。 全然不清楚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造访的『新兵器』详情,如今已弄清的这点,和当时可是完全不同――而且时间限制虽大幅限制我方的战略,但对方应该也会受到同等的影响。 实际上,连作为战略家都理应有余裕超越空空的钢矢,都受时间限制摆布,没能把『autumn』队导向胜利――会以那种失败作为判断的依据,与其说严格,倒不如说是完全不懂人心的少年。 所以那样的少年会与机械产生共鸣是件非常怪异的事。 是异常事态。 「很可惜,我不觉得那种交易会成立呢。绝对和平联盟虽是扎根于四国的组织,但并不是洋溢故乡爱的慈善团体――会轻易放弃因实验失败而自我破坏成无人境地的四国。或许还想趁这次机会,确认地球扑灭军『新兵器』的威力。」 那是右左危博士想防备的展开之一――机密泄露、技术流出。所以知道四国异变不是来自地球攻击的右左危博士,才觉得启动『悲恋』的时机尚早――绝对和平联盟就不用说了,对世界各地对抗地球的组织都一样,还不想揭露自己的本领。 如今那心情依然没变,但爆炸本身却阻住不了――被誉为天才的右左危博士也阻止不了。 「是吗……,『白夜』队可能有透过四国游戏取得『究极魔法』,且能观察地球扑灭军机密的机会啊……」 空空少年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尽管有因此听漏的时候,但那是相当独特的观点。 实际对应『悲恋』这颗炸弹。 这就是我前夫高度赞赏的适应力吗――右左危博士内心这么想著。 不是想从危机状况中脱出,而是想把那状况本身作为武器――当然也读取资料过知道空空少年是如此生存过来的英雄,但亲眼见识那种生存方式,反倒有种走钢丝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感想。 更应该说,那种生存方式,似乎比普通活下去更容易丧命……。 一般,听到人造人『悲恋』是人形炸弹的话,会思考如何去逃避掉那威胁――比如想出留『悲恋』在这里,其他人离开四国之类的方案,但这么正经的提案,这名英雄少年却考虑都没考虑过的样子。 「…………」 空空忽然站起身。 起身的话,坐下时没那么显眼的裙姿虽会格外突出,但本人似乎已经不怎么在意――就慢慢走在围坐圆圈的大家背后。 宛如在玩丢手绢般的动作――必然,全员都注视著空空的那种行动。(译:ハンカチ落とし/丢手绢,是儿时的一种游戏。开始前,大家推选一个丢手绢的人,其余的人围成一个大圆圈蹲下。游戏开始,大家一起唱起《丢手绢》歌谣,被推选为丢手绢的人沿著圆圈外行走。在歌谣唱完之前,丢手绢的人要不知不觉地将手绢丢在其中一人的身后。被丢了手绢的人要迅速发现自己身后的手绢,然后迅速起身追逐丢手绢的人,丢手绢的人沿著圆圈奔跑,跑到被丢手绢人的位置时蹲下,如果被抓到或唱完歌没发现身后的手绢,则要表演才艺节目。) 虽然不清楚为何要故意这么做,但右左危博士觉得,无论是停顿的方法,还是集中人们视线的技巧,这孩子都有一定程度以上的队长资质。 走完一周后便回到原位坐下。 然后空空少年开口说道。 「别想成时间限制被重新设定,来想成得到『悲恋』这颗高性能的炸弹吧。那应该是连『白夜』队的魔法都可匹敌的破坏力――拿来协商的话,即便和解不了,也有交涉的可能吧?」 「……那clear四国的事该怎么办?没有谁来通关,四国游戏可不会结束吧?」 钢矢提问, 「没有谁来通关,或,四国本身还在的话――才对。」 空空如此回答。 「既然没有方法阻止作为炸弹的『悲恋』,我想四国基本上只好放弃了。某种意味上,时限的再设定,也能说是决定四国游戏强制终了的时间……,变成我们,或『白夜』队,能从中得到多少的胜负。」 「多少……,是指『究极魔法』的情报?从『白夜』队来看,则是地球扑灭军极机密的兵器情报啰?」 「嗯……,现在彼此持有鬼牌的状态,就像在玩抽鬼牌一样。双方持有过强的卡牌……,但那鬼牌却又不是能运用得当的东西。」 如此说道的空空,「所以」接续开口。 「虽然是刚才否定的事……,但情况改变了。作为基本的战略,就采用前往预定当初要进行四国游戏的起始无人岛这项提案吧。只是,不觉得那座岛会有什么该取得的情报……,这么做含意有两个,一是想先把为炸弹的『悲恋』带出四国。」 「哼嗯。」 右左危博士首肯。 『悲恋』时间限制一到,还是会返回四国自爆,但带到外面所拖延的时间再少都得争取吧?或许和『白夜』队的交涉会比想像来得顺利。 这下,另外一个含意也很明显了。 「总之,空空君是想藉队伍展示『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之外的行动,来引诱『白夜』队吧?」 想以濑户内海的无人岛为目标这项提案的缺点之处,在于不知道是否有能取得的东西,就算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取得的,而且『白夜』队或许也会来妨碍这三点――但不以得到什么为目的,而是想以受妨碍为目标的话,那些缺点就漂亮地消失得一乾二净了。 不是个理智的主意,却产生胜机。 「『白夜』队不来的话就不来,能直接前往实地调查……,不过,我还是觉得随便取得作为clear报酬的『究极魔法』很危险。调查此事虽有交涉的必要,但讽刺的是,四国游戏的强制终了近在眼前,以clear为目标的意义可说是几乎失去了。」 「……嘛,是那样没错啦。」 虽认同空空的想法,但钢矢只能暧昧地点点头,因为讲到『失去以clear为目标的意义』,就不禁心怀『那至此之前的战斗到底算什么呢』的疑问。 春秋战争也好,『summer』队的内哄也好。 四国居民的丧命也好,魔法少女的身亡也好。 能割舍那方面的纠葛,就是空空和钢矢的不同吧――正因如此钢矢才会推派空空当队长。 「可是,空空。用不著说,那交涉要成立是相当窒碍难行的喔――表面上放任各种反抗的我们自由,但我们姑且仍是四国游戏的玩家喔。」 「也是……,问题是该由谁来交涉啊。」 地浓露出一副在思考的表情。 『怎么想也不会是你来』好吗。 「右左危博士,和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是故友没错吧……?」 冰上不经意地,不,是露骨地试著把话题丢给右左危博士――当然,即便没地浓那么无厘头,也不觉得她适合担当交涉的任务,但以『多年来的朋友』这身分,在争论上应该是可平起平坐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世界,还是什么样的战争,最终都是以人际关系来建立的――不过右左危博士, 「酸汤君的话暂且不谈,『白夜』队我可交涉不了喔。」 却如此回应冰上。 绝非是因麻烦而想避免背负责任如此之重的任务,那是在香川县与不阻拦她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交谈后,右左危博士真实的感想。 「尽管酸汤君肯定是『白夜』队的上司,但感觉不怎么管控自己的部下。和被部下发起政变的我意味不同呢。」 「……这样啊。」 那么交涉难度又更上一层楼了。 在这之中也没有和『白夜』队建立友好关系的人。勉强来说―― 「硬要说的话,我大概可以吧。」 在冰上说到之前,空空自己承认了。 「被黑衣魔法少女『scrap』委托的春秋战争调停,我姑且算是完成了……,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有个建设性的交涉。 不清楚春秋战争那种始末是否真的可说是『调停完成』,但至少和『scrap』个人没有敌对。 尽管空空有容易被误解到说是得意技也行的缺点,并不适合进行交涉,不过这情况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突破口就算只有一个,也该值得庆幸――当然,也不一定能制造可与『土法师』的『scrap』好好交涉的情况,根据状况,有切换战略的必要吧。 「但问题还有一个。」 钢矢接续说道。 「『悲恋』要怎么带去那座无人岛――在知道『悲恋』是炸弹的前提下,必须得思考搬运的手段。」 「啊。那也由我来。」 空空即刻就回答了。且如此轻易地。 「照刚才所说的话,时限到前是绝对不会爆炸的样子,我想没必要那么神经质。」 就算那是理由,也始终都是理由。 因为是人所做的事,无法断言完全没有误爆的可能性――而且抱著地球扑灭军的机密,也很可能内含容易被敌人针对的风险。 「也不一定是如此喔。相反地,像身体围著炸药一样,也许连『白夜』队都不敢随意出手……就算『悲恋』的详情暴露了,抱著炸弹飞的家伙,也得静观情况吧?」 所说的事就是这样。 而且再怎么讨论,最终搬运『悲恋』的还是空空吧――要把地球扑灭军的机密兵器,委托给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或为『魔女』的酒酒井缶诘,在各种意义上都不行。 那选项就只有空空、冰上与右左危博士,但『炎血』的『冰上』有双手自由的必要。这么一来,说到作为保护者的责任,乍看会觉得为开发责任者的右左危博士来搬运似乎会很合适,但头脑派的她,某种意味上必须比冰上更随机应变行动。特别是能弄清『起始的无人岛』的,在场就只有她而已。不管要背的责任有多大,都不该让她抱著人类大的炸弹,降低她的自由度――只有把『悲恋』的机体交给没特殊理由,又熟练抱人飞行的空空才是最适当的。 不过,这时冰上感觉到的违和感也是个事实――被空空先前说的『共鸣感』所连结的违和感。 丢下明确是强力炸弹的『悲恋』,一溜烟地逃走这谁都会先想到的提案,却连提出都没有,空空少年或许真的特别在意『悲恋』这台机器人吧? 不会对人类感情移入的他,竟然会对机械感情移入什么的,在讨论有没有之前,都觉得是绝对不该做的事……。 不过那么说的话,就连嫉妒起机械的冰上感觉也半斤八两,不清楚这是否是该指摘的问题。 作为确切的事实,为地球扑灭军机密的人造人『悲恋』,即便明天就预定自爆,直到最后一刻也得慎重对待――所以相较上,空空的提案是更来得适切。 「最终……会是什么样的妥协点呢?」 思考到最后,冰上如此提问。 虽感觉根本偏离了想问的问题。 「和『白夜』队交涉,要得出什么结论,才是理想的呢?『究极魔法』和『悲恋』是作为彼此持有的交涉手段……成立什么样的交易,才会是我们的胜利?」 「从这状况看来会不胜不败吧。」 不顾右左危博士的嘲讽,空空回答了冰上的问题。 如最初就决定好的。 「谁都别死,不就是我们的胜利吗。」 「…………」 上司泰然地说道,但那个『谁都』之中,到底有没有包含人造人『悲恋』――冰上完全无法判断。 4 「大哥哥。」 酒酒井缶诘问向空空――想想这或许是『魔女』第一次在这场会议上主动发言。 「虽说手段大致都决定好了――不过,这样好吗?」 「? 说这样好吗……是指?」 「不问缶诘,那个手段,好不好。大哥哥问的话,可以告诉你喔。」 她轻易开口的那句话,使得场面骚动起来――幼童所说的是她作为魔女的能力。 『先见性』――预知魔法。 是绝对和平联盟无法再现的魔法――至少,是现在再现不了的魔法。思考一下,那也是我方持有的一个优势。 可是缶诘的态度就不太想给予协助――毕竟在四国游戏之前她被绝对和平联盟如此对待,会不想帮忙也是当然的,而且就『火星阵』的她来看,无论绝对和平联盟还是地球扑灭军,人类还是『地球阵』,最终都半斤八两――自然地,钢矢、冰上、右左危博士也不敢去想依赖那魔法。 三人一直都各有所思像提议被拒绝、气氛变很糟的话,也该为了下次而好好建立关系吧之类的想法。 因此,缶诘一时兴起般说的话,真的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然而唯一拥有听取权的空空, 「不,那留给下次机会吧。」 却慎重拒绝了。 「到此为止已经依赖够了。就如你所说的,太仰赖过强的力量,很危险……就算不危险,要是知道确立的作战正确与否,也会紧张兮兮的。」 谢绝『魔女』助力的理由,空空虽说得相当毅然,但听到那回答不仅没不愉快,反倒很满意的缶诘, 「是吗。」 如此点头回应――宛如在试探空空一样。 「『先见性』同时也是『正确性』――会知道正确的解答。然而正确的事,是无法因为正确而有利的――反倒正因为正确,所以才难。尽管是难度很高的方法,却是正确的。不知那种道理的『火星阵』,才会因此输给『地球阵』。」 「……我是没想到那里去啦。」 空空如此回应缶诘含带教训般的话语――嘛,的确,空空既不是会追求战略正确与否的类型,也不是会求取正解的人。 四国游戏。 用游戏这种说法,就不知不觉尽可能想找出准确的攻略法,但坦白说,这并不是娱乐,而是实验。 冰上她们必须考虑的,不是取得被用来实验的白老鼠怎么做才能逃脱的实验成果。 那么一来,即便不知道战略正确与否比较愚笨,也会拚上全力去实行――说正确会轻忽大意,说不正确又会犹豫不决。 比起那个。 「那就不做战略评价了……,缶诘会把性命托付给大哥哥。问卜占卦有准也有不准的时候,但都只是预言罢了。」 幼童觉悟似地说完后, 「不过,唯独有一点,是作为地球人的酒酒井缶诘要给的建议。」 便如此补充。 那与『先见性』无关,说的不是魔女,而是地球人,是作为一名出生在地球的幼童,作为队伍成员之一所要给的建议。 「尽管使用的魔法很亮眼,而把焦点放在『白夜』队的魔法少女身上……,但在逃脱四国的时候,别忘记还逃不过另外一名魔法少女的法眼喔。」 这么说,冰上才突然想起。 不,也不是忘记了――不如说一直都意识著。 把四国全境张起屏障,防止外部干涉的,就是那名魔法少女―― 「……是魔法少女『camel spin』对吧?」 右左危博士提起那名子。 「起始的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最初的魔法少女。不过,是在站什么立场的魔法少女,如今又在做什么,并不清楚呢。本人已经死了,只有魔法屏障还有效残留的可能性也有。」 「应该还活著喔,我敢肯定。」 格外确信说道的,当然是钢矢。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啊。魔法少女『camel spin』――是啊,虽然不清楚,但别想得太简单喔。」 毕竟那家伙就像全体魔法少女的雏形――钢矢一脸忧心忡忡地说。 「……有交涉的可能吗?」 空空问向钢矢。 就他现在的立场看来,无论是怎么样的魔法少女,比起『使用什么样的魔法』,更重要的是『是否能协商』。 「我想那还是放弃比较好喔……,终究是人格几乎丧失的家伙。别说是交涉,连谈话我想都成立不了。能和那孩子谈话的,大概只有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吧。」 「……哼嗯。」 尽管不是很清楚,空空先点头应和。 以无人岛为目标的话,就必须到屏障外,这么一来,就是无可避免的对手吧……。 虽说是屏障,但那作用就像是干扰箔一样,妨碍来自外部的观察,并不会限制出入。 在以无人岛为目标之际,必须破坏那屏障――之类的程序应该没必要,所以也不需要变更计画。 不过就因为如此,才有种那屏障不是那么简单的感觉――魔法少女『camel spin』。 空空虽然是第一次听到那魔法少女名――但回想起空空最初体验的魔法,严格来讲或许并不是登淀证所展示的飞行,而是在直升机上俯视,无法观察到的那屏障也说不定。 起始的魔法少女。 还有,起始的无人岛……。 进行到最后却是抵达起点,好似自己白绕了一大圈―― 「的确,我们都把目光放在『白夜』队上了……,钢矢小姐,管理方除了『camel spin』,还有其他所谓的『魔法少女』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或许先掌握到会比较好呢。极端来说,我想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也没料想到,提供剩余的服装给一般人,只要真的想穿也能促成魔法少女出来――这也没什么正确解答,即使有,对方也不见得会去选择。倒不如说,或许反而会做那种荒唐至极的错误――反覆那错误也说不定。」 「也是。」 然后空空中断谈话,最后在重新环视大家。 从右依序环视杵槻钢矢、冰上并生、手袋鹏喜、左右左危、地浓凿、酒酒井缶诘,和『悲恋』每个人。 「那,最后让我做个总结。我们接下来先吃饱睡足,尽可能回复体力。然后一到早上,就朝濑户内海的无人岛前进――『悲恋』由我来抱著飞。大概会巡个几座岛吧。候选已大量缩减,所以在『悲恋』自爆的深夜零时前,就尽量多巡几座岛――接著用为破坏炸弹『悲恋』与『魔女』的存在为背景,和在其间接触到的『白夜』队或其他管理方的魔法少女进行交涉――可能的话,想以在时限前让她们自己获得『究极魔法』为目的,但不抱希望就是了。目标是,全员生还,谁都别死。以上可以吗?」 以慎重的口吻,钜细靡遗说明的那项作战已无人反对――意见和盘托出。不,当然包括队长的空空或机械生命的『悲恋』在内,每个人,都各有所思――但即使『魔女』打包票,也没有什么百分之百可靠的战术。所以必须要下定决心――尽管是七零八落散乱的八人所聚成的队伍,但在下定决心的这一刻,想法却在此奇迹般一致了。 于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会议纪录。 以文字量来算超过十二万字,以两段组的单行本来算将近两百页――空空队最初也是最后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5 另一方面,此时在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的灯塔中所聚集的,『白夜』队残存的四名队员,与为她们指挥官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也进行著针对明天以后要如何管理四国游戏的会议。 酸汤课长,对黑衣魔法少女们说。 那么你们,就跟至今一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然后他们的会议,就此结束。 第5话「各自的夜晚!对决前的谈话。」 0 现在的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是努力,和不放弃的心,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和其他。 1 一部分原因受给予人类极大伤害的『大声悲鸣』影响,在国中一年级前半学期只认真学社会科的空空少年,尽管还没学到,但就算学到了,对今后的人生也几乎没有帮助――总之在大学入学考试频繁出现的考题中,有一道像『苏格拉底反对奴隶制。○还╳』之类的是非题。 先不管答案是什么,也会灵机一动想到,『都刻意这么出题了,答案应该是╳吧』,但认真思考起来,『如果是名留青史的贤人苏格拉底,绝对会反对奴隶制的』,就下意识会想写○的陷阱题,答案是╳。 贤人不反对奴隶制。 虽然是搞错一次,就不会搞错第二次的问题,但就这样记住结束也挺没意思的。 一知半解。 赋予意义牢牢记住对备考比较有帮助。 那时代有那时代的常识与文化,不该以现代的价值观说三道四――什么的,即便好像很有道理,理所当然地去理解,但那样要说无趣可真无趣。 毕竟在那时代,有很多反对奴隶制的诡辩家――尽管没能成为主流,他们与苏格拉底不同,可说是拥有看穿数千年未来的价值观。 比起现在,更活在未来。 也能说是具有所谓的『先见性』吧。 反过来说,起码苏格拉底在奴隶制的问题上并不知道『自己的无知』――有时甚至会照惯例驳倒反对奴隶制的诡辩家。 虽说是名垂不朽的天才,但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回答出正解,不可能答出百分之百的标准答案。 那就是那个时代,尽管不完全否定他的功绩,但这么听来,在比起具有『先见性』的诡辩家,适应那个时代,要说的话就是具有『现代性』的苏格拉底更名留后世这方面,也许这则轶事就展示出,『看穿未来』与『预知』的空洞。 就像过早的技术无法适应时代――著眼未来的思维根本不会在过去普及。『在这个时代,就有人想到这种事了啊』的趣味,不管是什么时代都会扔置不管,然而扔置不管的事,最后也没能俯首拾起――不过。 无论具不具有『先见性』,看不看得穿未来,苏格拉底之后都会被基于『当时』价值观的裁判断罪,饮毒自尽,『世界虽充斥各种不合理之处,但不管贤明与否,要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如此一来这道频繁出现的考题,应试生都该学会了吧。 2 结束会议的八人――四国游戏最后的玩家同盟八人,不想引人注目而徒步从烧尽的原野往北方、爱媛县的方向移动,抵达较无受损、离这里最近,位置仍有点远的城镇。 为明天的活动找休息就寝的地方。 虽是讨论协商的好地方,但在烧尽的原野露宿,就体力回复的观点来看,并不适合――就算适合好了,在十月下旬的四国,夜晚的气温骤降可不是开玩笑的。 很遗憾,能说是铜墙铁壁的魔法少女服,手脚都会赤裸外露,有防寒性的问题在。 即便没防寒性的问题,明天哭也好笑也罢,都是最后的游玩了,尽可能想在躺得舒服、柔软的床上,睡得香甜。 不准备好环境,可睡不好觉。 因此想说到城镇的话,应该也会有几间空房才对,幸运地,走到似乎是由一些观光业构成的城镇,林立著大型饭店。 当然一名工作人员也没有,以住宿设施来讲完全没有机能作用,但不管哪间房间,肯定会有浴室和床铺。 八人尽量群体行动,紧急时刻会比较容易动作,所以就决定在同间饭店各自找喜欢的房间过夜。 尽管是个队伍,也没提出全员在同一房间过夜的主意,令人觉得队伍内每个人都在保持距离,没能互相信赖的样子――嘛,这种时候单人房比较好过夜也是事实。 所以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就在爱媛县某间饭店的其中一室――1312号房,度过了十月三十日的夜晚。 想想这还是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与杵槻钢矢组成同盟以来,一直和谁一起行动的空空,久违地一人、能独自一人的夜晚――但想到明天,可不是能悠然自得的情况,而且,独自一人三十分钟后就有位来客,无法讴歌自己的孤独。 不过无论在什么状况下,他也不像能讴歌孤独的人就是了―― 「失礼了,长官。」 说完,打开1312号房门的,是人造人『悲恋』――莫名预感有谁会来的空空虽忍住睡意等待,然而没想到来的会是『悲恋』。 四处用拳头打坏饭店八人分房门的是『悲恋』,无疑掌握著空空房间的位置―― 「嗯,请进……说是这么说,也不能招待什么。」 如此说道的空空邀请『悲恋』进到房间内。餐厅没有营业,也无法叫客房服务――虽能端出冰箱里的果汁之类的,为人造人的『悲恋』,应该不会进行一般的饮食。 该不会是要喝汽油吧…… 「可以坐著吗。」 「当然没问题,随意坐。」 看来是有什么话想坐下来谈――明天以后的事,应该讨论十分足够了。 还是说,想先只告诉队长的空空,人造人『悲恋』更进一步的机能呢――不,如果有那种东西,那机能照理就相当于机密。要是有比一直都没讲出来的自爆本能更大的机密,也不可能会公开。 而且虽然目前在战场上空空空位居长官的身分,但她终究所属于不明室,是左右左危的『爱女』――假如有什么要报告的,理应会去找为亲生父母的右左危博士。 那么,她是想做什么呢――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长官。」 『悲恋』说道。 令人不觉得是机械、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还是没变。 都快忘记自己谈话的对象是机器人。 「问题? 是可以问啦……不过,简短说吧。『悲恋』你或许不用睡觉,我可是快到极限了。」 「极限是吗。」 那样回覆,感觉就好像在辛辣地揶揄自己,『你会有极限这玩意吗』――会开始对机械想那种扭曲的事,就是自己疲累的证据吧,少年转换念头。 「嗯,就简短点。……不过在此向您禀报,机械是不用睡觉没错,但也需要休息。」 这么说的也是。 休眠模式也好维护时间也罢,都是机械避免不了的――那样来想的话,机械与人类的区别,还挺模糊的。就像人类和『地球阵』的区别一样模糊。 「那,有什么事吗?」 「想确认长官的意图。为什么,不放弃我呢?」 「…………」 被直接这么问,空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悲恋』仍对愣住的他说个不停。因为是机械吗,尽管缺乏颜面表情,但非要说不可的话,从正面目不转睛瞪著空空的她,与其说觉得不可思议,更该说在生气的样子。 「都表明我是炸弹了,我并不认为再和我一起行动是适切的军事行动,但长官那时,却刻意不去讨论。」 「是有打算讨论啦……」 下意识口吻变得像在辩解。 因为就是在辩解吧。 事实便是在议论那种提案前,空空就把作战确立好了――即便有觉得该放弃『悲恋』的人,只要站在队长立场的人那么决定,也不会开口吧。最初就讲好队长的决定是绝对的。 「放不放弃什么的,也没有停止你的手段吧?就算采取个别行动,只要在四国,都逃不掉你自爆的威胁……因此,倒不如和你一同行动,作为对付『白夜』队的王牌、交涉条件还比较好……也许,看起来你会觉得我在庇护你,但并没有喔。」 别说是庇护,比谁都更把『悲恋』当作道具对待的,或许就是空空也说不定――在桂滨相遇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左博士说,我这颗炸弹终究是制作上的概念,不一定是绝对的定义――安全解体、破坏我也许做得到吧?使用魔法的话。」 「…………」 那虽然完全没思考过……,但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性在。比如用魔法少女『stroke』的固有魔法『激光炮』,不给任何爆炸的空档直接消灭掉也是有可能吧?……不,『悲恋』可是无视服装的防御力,一拳贯穿魔法少女『verify』过――那样或多或少的关系来看,以无法破坏服装的『激光炮』,不太可能破坏『悲恋』的机体。 人造人『悲恋』防御得很完善。 还是说,比『激光炮』更强力的魔法――像是『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所使用的魔法,能破坏得了『悲恋』吗? 从想把她用来和『白夜』队交涉的空空看来,要是真的做得到就麻烦了……,就算有那可能性好了,为开发者的右左危博士也不会说出口吧。 假设是右左危博士隐瞒的,那为何『悲恋』现在会向自己申报呢? 为何――事到如今才。 「……即使有那种可能性,我也不打算去试喔。因为也有提早爆炸的风险。会解体失败……,啊,不过那种时候你也『不会爆炸』吧,那爆炸的定义什么的?」 「是。而且『会爆炸』,也是定义。那是我的使命。」 『悲恋』明确说道。 说出自己的使命。 「所以。要是长官觉得命运是爆炸的我『很可怜』,而选择不放弃我,或不破坏我的方案,那就大错特错了――请重新思考更好的方案。」 毕竟我。 反而是想爆炸的――『悲恋』说。 刚才『悲恋』虽说有问题想提问,但真正的目的,大概是想来讲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机械的样子。 不管外表也好,内在也罢,都仿造成人类。 假装成人――就跟以前的空空一样。 好,该怎么理会这上诉呢。 「觉得谁『可怜』之类的,我大概一次也没想过喔……我肯定只是想把现状利用到最大限度而已。」 「说什么『大概』啦『肯定』啦……明明是自己的事,却没有自信的样子呢。」 「有自信什么的,我绝对一次也没有。」 反过来讲,那也能说是种确信吧。 虽可说是完全没有信赖关系,仅仅拼凑起来的八人,但认为在其中最无法信任队长空空的,却是空空空他自己。 队长最――比手袋跟地浓更――不支持队长自己。 「是吗。不过我和长官自己的认知不同,你或许真的只是在同情我。」 严厉的指摘――讲是这样讲,总感觉只是在挑自己语病。 该不会真的在生气吧? 不是在假装成人? 不,再怎么想正确、精密地仿造人类,机械终究是机械,炸弹终究是炸弹――只不过是以程式再现人类愤怒的感情。 照程式所写的生气而已。 「别担心。」 空空说道。 不回应『悲恋』的指摘,只是为了让这谈话结束――那作为队长而言虽是相当不诚实的回答,但也没办法,他就算多脱离常轨也是个人类,是个十三岁,到夜晚就会想睡觉的生物。 「我不会妨碍你的期望――不会想阻止你想遵照使命爆炸。我设定的『谁都别死』这目标,你本身就排除在外――你是机器人,从一开始就没生死概念这解释是可行的。」 「…………」 「可是,我不想浪费直到明天午夜……从现在开始约二十四小时之后的时间。想充分发挥你的机能。让时间限制前的『游玩』活用到最大。」 对如此的宣言,『悲恋』稍微思考了一下――尽管没打算把事情说得复杂到需要花时间处理情报。 「我明白了。」 不久,『悲恋』回应。 「只要能够照预定让我自爆的话,就没有异议――在那之前我都会服从你。若能让你使用的话悉听尊便。我不会违背你,放手一搏吧。」 「那样的话就帮大忙了……,不过『悲恋』,藉此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 「明天夜晚,你的自爆我也会活用到最大限度――露骨来说,就是利用。就算听起来半信半疑,你的爆破力仍是个威胁。」 「不敢当。」 『悲恋』谦逊说道。 宛如忠诚部下的举止。 嘛,作为伪装的肉搏战能力都表现得那么活耀,她的爆破力肯定不假吧――都有把地球破坏得粉碎这最终目标了,就算是现阶段,也足够把四国炸沉吧。 对初次来访四国的空空来说,炸毁四国这件事虽没到会感慨的地步――但感情已死的他,即使轰沉的是自己故乡或居住地,也同样不会感叹――不过,对『悲恋』来说,她会怎么想呢? 纵使她视爆炸为自己的使命、期望。 「对你编写命令的人……也就是不明室的人,在他们输入那项命令时,你的爆炸确实有意义没错。但强行解决、消灭四国异变的意义――现在却没有了。」 「……意义?」 「不如说还妨碍了意义的产生――你的制作者右左危博士也说过,四国游戏本身就跟结束了没两样,到像要选择什么结局的阶段。我们有能以任何形式解决四国异变的计画――搞不好,『究极魔法』这对付地球的终极王牌都能到手。」 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啦。 会伴随什么样的风险先不管,只要有时间,人类就会从四国这片土地,取得该有的意义。 「你正要进行的爆炸――同时也把时间给抹灭了。白费成为牺牲的四国居民与魔法少女们的死亡,那样的话你的自爆,对四国而言可说是带有负面的意义。而且你是还在实验中的『新兵器』,研究你的不明室却已经半毁了……不清楚是否会继承实验下去。」 「……您说的我都明白。但爆炸本身,并不是凭我的意志能决定的事――就我来说,爆炸虽是我的期望,但即便再怎么讨厌,时间限制也会墨守下去。」 没有意义。 也不需要有意义。 坦然说完后便起身――似乎谈话结束了的样子。 被这么坦然说道,空空也没话好谈,更没理由挽留――就默默地目送『悲恋』「那,先失陪了」,便要离开房间的背影。 但在打开门,踏出走廊一步时,『悲恋』停止了动作――接著, 「空空长官。」 呼叫了少年。 虽然背对长官说话,是部下不该做的事,但她就这么继续说道。 「你在之前的会议中,说对我产生了共鸣。说在初次见面时,对我产生了共鸣。那是事实吗?」 「嗯……」 其实,空空觉得自己说溜嘴了。因为那个时候,右左危博士和冰上很明显都露出了反映――担心自己说了不能说的事。 感觉自己失言了――一如往常失言了。 觉得在这一人独处的房间,会有谁来拜访的预感,是在焦虑右左危博士或冰上是否会来追问空空那件事。 所以为了那种时候的辩解,空空自己是准备好了,不过,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被起因者本人问起,脑中想好的说词就变成了一张白纸。 于是就只好老实地, 「是事实喔。」 对方说什么就回答什么――由于是彻底模仿对方的说话的方法,总感觉自己的回应也像机械般的回覆。 「是吗。」 悲恋回――无感情地回应。 尽管背对著,但要是面向这边的话,为机器人的她的表情大概也不会变吧。 「我也对你产生了共鸣。」 说出意料之外的话。 不过在此之前脑中先冒出机械会有共鸣的机能吗这疑问――就算那姑且不谈好了,偏偏还是对空空产生共鸣。 在这世上,对空空产生共鸣什么的,比空空对别人产生共鸣更不可能吧? 「正因如此,才会在这次判断上有了疑念――不过,透过刚才的对话,我理解了。身为机械的我并没有看走眼。果然你,跟我想的一样。」 就像机械一样的人,感觉会被这么说。 嘛,那也没错就是了。 但与人造人『悲恋』想说的话,稍微偏离了些――她最后是这么说的。 「――你,就像炸弹一样的人。」 像颗有时间限制的。 限时炸弹。 3 与空空所预判的相反,这天夜晚,左右左危和冰上并生都没拜访他房间――说到她们在做什么的话,她们彼此之间正聊得起劲。 彼此大人之间。 队伍里唯二的大人之间。 ……不过打扮像小孩一样,即使两人已经是成人了,人格却很难说是成熟。 空空少年在过于宽阔的房间会安定不下来,毫不犹豫就选择饭店内的标准房,但右左危博士心想「好不容易都免费入住了」,就选最上层的商务套房当自己的寝室。 因为是近一个月既没管理也没打扫的房间,空气不怎么流通的感觉,不过只要换换气,使用上就没问题。 刚换完气,冰上就正好来拜访右左危博士――顺道一提,冰上选从上面数来第三等左右的房间当自己的寝室。 那很像是她会做的选择,右左危博士这么想。 「有什么事吗?冰上酱。我接下来必须写『悲恋』的报告才行――」 「报告,是吗。」 边说冰上边在宛如床一般的沙发坐下――而右左危博士则面朝写字台。 不过因为商务套房房间过大,沙发和书桌离得有点远,处在很难谈话的位置关系,冰上想想『嘛,算了』――这差不多就是自己和右左危博是的距离感。 没有要相好的打算,到现在也一样。 「关于那孩子,又有什么新发现吗?」 「说话带刺呢――已经没有隐瞒的事了。真的没了。至少,没有比『悲恋』酱是炸弹的事更机密的情报。」 「……这样啊。」 因为是右左危博士说的话,听到什么都不禁怀疑一下――嘛,就这样吧。 高度机密这么轻易揭露也很为难。 「怎啦? 是来责备我的吗? 竟敢骗你来这里什么的,生气了? 抱歉抱歉,让我重新向你道歉――不过这种事态也在我预料之外,别忘记喔。」 「也不是要来责备你啦……,就算生气,现在也无济于事。」 冰上抖抖肩说道。 尽管那件事也有很多想说的事,但对这个人责备什么的,很久以前――在自己的肉体被擅自改造时,就放弃了。 死心了。 在这世上也有这种人啊,只能如此理解――冰上会来到右左危博士的房间,与她之前隐藏的事完全无关。 「是关于空空室长的事。」 冰上迅速切入主题。 就算对方是右左危博士,妨碍别人工作也并非本意,开场白就省略了――纵使不会妨碍好了,也不想和右左危博士嘘寒问暖。 「我想,右左危博士也注意到了吧……,室长说会对『悲恋』产生共鸣,你觉得呢?」 「是啊。」 不怎么惊讶,倒不如说从最初就知道会聊那个话题似的右左危博士如此回应。 「那句发言,是挺令人意外的――还想冰上酱今晚肯定会去追问空空君的说。」 「想问的事堆积如山,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和右左危博士谈谈。」 顺带一提,要是冰上在这时候去拜访空空,无疑会遇上他与『悲恋』谈话的场面,那种相会没实现到底是好事还坏事,大概只有神知道。 「是吗,这样啊。关于那件事我也想和冰上酱争论意见喔――如果是地球扑灭军的人,那可是谁听到都会怀疑自己耳朵的发言。」 「……那是在比喻对吧。」 冰上快速以自己的见解陈述。 该说是,以自己呢,还是说,为了自己呢。 但那宛如想硬逼自己理解的意见,却不可思议地和空空对她们准备好的辩解不谋而和。 「看起来像为机械的『悲恋』因为没有像人一样的个性,观看者有时会从中看到自己的样子――把自己投射到镜面上,未必是感到共鸣,只是看见自己罢了,之类的……我说不上来。」 「不,你想说的我明白。在机器人或人工智能面前时,人所感觉到的同调意识的真相,大概就是那样……不过,『悲恋』可不是没有个性呢。」 「……是吗。」 不如说甚至感觉她很有个性。如果以作为化身人类潜行的特务来看,是有点不适任的独特人格――作为炸弹来看,人格什么的怎样都行的事,现在是知道了啦。 嘛,即便如此,那种个性……也很难说明是什么。 「说没有原型,是真的吗?空空室长似乎很介意那点……」 「并没有说谎喔。我并没有以我女儿为原型――就算以我女儿为原型好了,英雄少年会感到共鸣也挺奇怪的。」 说的也是。 在冰上的认知,空空和右左危博士的女儿左在存确实有来往,她似乎也给带给空空深远的影响,但实际算说得上话的,应该只有一个晚上。 相处时间非常短。 性格也完全不同的样子,即便假设空空空对左在存产生什么情感,那也和共鸣不同吧――既然如此。 「照你之前所说的,严格来讲,并不是没有以谁为原型,而是从无数个原型中,随机抽样的结果来做成的人格与个性――我想从大量人格取得的平均值,或许做成了比一般人更容易感到共鸣的人格。」 话虽如此,在那之前有『悲恋』是机器人这个大前提,大多人理应会在共鸣前,先感觉到比深不见底还深的恐怖谷心理。 「……而且,也很难觉得室长会对『平均值』产生共鸣。」 「是啊。看他制定计画的样子,思维姑且不论,那孩子的战斗方法感觉和我有点相似――也许就是那部分,触及我前夫的心弦吧。」 「那是你想多了。」 「不用这么全力否定吧。」 「失礼了……」 坦率道歉。 冰上虽对右左危博士不抱好感,但认为『前夫』的饥皿木医生和右左危博士之间,在年轻时完全没有浪漫的爱情故事,是越权行为。 在会乱想奇怪的事这点上,说空空和右左危博士有共通点也不算错――但也不会心意相通处得来吧。 纵使是撇除饥皿木医生或亲生女儿的存在也一样――冰上把谈话拉回到主题。 「那个啊,左博士。再确认一下,输入到『悲恋』里的人格,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人格,是合计无数的人格,产生出来的吧?」 「是合计再除母数的人格啦――那又怎么了?」 「那么,除以母数前的无数个人格原型之中,没有混进室长自己吗?」 「…………」 嗯? 冰上对歪头纳闷的右左危博士毫不胆怯地继续臆测――尽管明白在专家眼里像胡乱设立假说一样,但唯独那点,他的上司对谁(对什么)产生共鸣,是件异常事态。 想全力去处理。 「虽说是随机挑选人格,『悲恋』是用来作为地球扑灭军的兵器,不会把反抗地球扑灭军思想或方针的人格,特意输入到『悲恋』里吧――搞错输成『地球阵』的人格,可不得了呢。极端来说,在人格的形成上,就像收集地球扑灭军的职员、成员的人格,再去取平均值的感觉。职员的个人情报也不会不足……尽管因此而变得太不知变通,在引入自我批判的精神上,也许或多或少混入点其他样本会比较好……」 「……不错啊。请这么办吧。」 被催促之下,冰上说出结论。 不,这并不是结论,终究是个假说。 「要是被挑选中的资料,混杂著空空室长的人格或行动倾向――即便除以母数,只要那片鳞半爪残存在『悲恋』之中,室长会对此感到共鸣,也不是不可能吧?」 连自己都觉得在硬扯。 不过,空空少年会感到共鸣的对象,大概只有照映在镜上的他本人不是吗――那么,『悲恋』里混杂著空空空的要素这想法,感觉也有一定的道理。 连人都不会感到共鸣的那孩子,竟然会对机械感到共鸣―― 「……就外行而言,你还真是做出极为稀奇又出人意表的构思呢。在杂乱无章的大量原型中选取,是不可能残留样本的个性的。」 「可、可是,你想想看。空空室长是拥有那么强烈人格的人……或许会压迫其他的原型啊。」 「我是不认为他有那么强硬的人格啦――呵呵。就算在装满泥的酒桶滴入一滴酒仍旧是酒好了,在装满酒的酒桶滴入一滴泥,也会变成泥呢……,照冰上想说的,空空就是泥喔。」 「泥、泥什么的,才没―」 「不可能喔。」 右左危博士明白说道。 也能理解说不需要再逞强,断言了。 「那种可能性不可能会有――你的假说作为余兴素材确实很有趣,但,那是不可能的。」 「…………」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否定你那奇葩的假说。头脑太顽固,在这极为离奇的四国可生存不下去――不过那假说是蛮有趣的,能活著回去,就做那种实验看看吧。」 轻易说出这么恐怖的事。 背脊都发凉了。 一想到自己思考不周的发言,也许会让后世的少男少女进行不必要的实验,可不是心痛就算了――然而,现在不得不继续打听博士说的话才行。 「有确实否定我的假说的根据吗?」 「嗯,而且非常简单――因为,『悲恋』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对吧?作为原型的样本中,本来就不可能混杂空空君。」 「啊。」 盲点。 不,这么一幕了然的漏洞――只能说在冰上在设立假说时自己瞎了眼。 思考过头,无视前提了。 用不著辩解说什么,因为现在的室长穿著轻飘飘的连身裙,而完全遗漏那里的思考――既然『悲恋』只以『女孩子』的原型来制作,身为男生的空空当然不可能包含在样本里头。 样本仅限于女生。 搞什么啊,冰上思考出的假说――拼命牵强附会的假说,就这么轻易被否定了。 也不是要同情冰上――勉强来说是挺有趣的――「在使用原型的样本中,很多是地球扑灭军的关系人这点来看是很精彩的正解喔」,右左危博士像补充般随后说道。明知道被如此温柔对待会更加难受。 「嘛,实际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赋予自我给『悲恋』那样强大的兵器,要是对组织发起叛乱可不得了呢。起码对地球的敌意会无法共有――所以,或许在『悲恋』中,也包含冰上酱你的资料也说不定。」 「嘿、嘿欸?」 冰上吓得发出奇怪的声音。 冲击也一飞而散。 「那、那么说的话,空空室长所共鸣的对象,会不会是在『悲恋』之中的我呢?」 「不,也不是那么说啦……,而且,始究都是『也许有包含』喔,未必是一定有包含――毕竟大数据的采用上,对隐私的顾虑可是基本。『悲恋』之中含有什么样的原型,全体面貌我也无法掌握。」 「…………」 不认为不明室会顾虑什么隐私,因此如果真的没有掌握『悲恋』所使用的个人数据,是为了避免对机械感情移入吧。纵使撇除把亲生女儿当实验品的右左危博士,不明室的研究者终究也是人――想到或许有自己朋友的资料,可能就难以对『悲恋』无情。不想把带有朋友资料的机器人爆炸――心理不会正常运作吧,所以才不弄清所使用的原型。 「……这么说,搞不好只是右左危博士不知道,或许『悲恋』的设计里,就算被切割得多细碎,也有你女儿的资料吧?」 「嗯? 啊,不,没那回事喔。那也不可能――因为那孩子是不明室机密中的机密,她的个人资料没有被登入在组织上。要说的话就是没有付鉴札的流浪狗――」(译:在日本,三个月以上的狗,就必须去相当于台湾卫生局的「保健所」进行登记,领取所谓的「鉴札」(狗的身分证)。) 「这样啊……」 那结果空空少年到底是对『悲恋』的『什么』感到共鸣,仍然是个谜啊――也不是有特别的理由今天就必须解决,但这么不安定的心情维持下去,明天能顺利游玩四国游戏吗? 就算撇除冰上作为部下对空空的迷恋,要是有对炸弹产生共鸣的人,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用说,冰上仍尽可能想跟随这样的空空。 「那,右左危博士……」 关于明天的行动,冰上想向右左危博士问些具体的问题――在搜索『起始的无人岛』的时候,担任导航的会是右左危博士,所以想利用所属同个组织的特权,先打听详细的预定。 但不知到底是什么心境,右左危博士望著天花板――仰望著天空。不是因为头痛而那么做的话,是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那、那个? 怎么了吗?」 「嗯? 没,想事情而已。」 听到冰上的呼叫后,右左危博士慢慢回到原本的姿势。 「不如说,是灵光一闪吧。在验证冰上酱的假说时……啊勒? 搞不好喔? 这么想而已。」 「蛤……,可是,『悲恋』之中不是既没有空空室长的个人资料,也没有你女儿的个人资料吗?」 尽管冰上的资料或许有包含在内,但她也没有高兴到真心觉得空空是对自己的资料产生反应――不觉得自己和那名室长有建立起那样的关系。 「啊,是说,右左危博士的个人资讯,也许包含在『悲恋』之中吗? 要是有包含在内,而对此反应……」 刚才也想到空空和右左危博士之间有共通点的事――不,要是如此,说那句话时,空空是在本人面前说的。 只对『悲恋』感到共鸣,而不对右左危博士感到在此之上更强的共鸣,就奇怪了――基于同样的理由,也明白并不是对『悲恋』里冰上的资料起反应。 「我的资料不包含在内喔。」 右左危博士如叮咛般说道。 「不只是我,不明室里的人的资料也是。」 「那是怕不明室的研究员对『悲恋』感到共鸣,实验会进行不下去?」 「不,会不会共鸣这假说,是现在从冰上酱你那初次认知的――不明室的人会被排除在外,和我女儿不包含在内的理由是一样的。毕竟是秘密的部署,资料不能对外公开。」 「啊……是吗。」 这样啊。 尽管在与弟弟一样是那部署实验品的冰上看来,不明室的存在,就像是公然的秘密一样。 不明室的黑暗,比想像来得还深。 「那么是?」 「虽然空空君的资料、我女儿的资料、我的资料都没包含在内――但『悲恋』里,可能有那两人的资料也说不定。」 「那两人?」 「那两个人―」 右左危博士一脸正经地说道。 「剑藤犬个――和花屋潇。」 4 同一时刻。 与人造人『悲恋』拜访空空空的房间同一时刻,又与冰上并生拜访左右左危房间同一时刻。 杵槻钢矢来访到手袋鹏喜的房间。 在是活动于香川县的『summer』队时的队友,魔法少女『stroke』和魔法少女『pumpkin』,再会以来初次两人独处。 那。 是手袋尽可能想去避免的情况――以为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即便想拒绝对话,房间(手袋和空空一样,选了标准房――尽管她还是觉得太大了)的门也被『悲恋』的拳头打坏了,无法拒之门外――早知如此,要是有事先做个路障挡墙就好了。 「有、有……什么事吗? 『pumpkin』。」 「不,只是想开个女子会……睡衣派对来著。」 边说钢矢边飞扑向床上――由于是弹性很好的床,她身体还意外地弹了起来。 尽管那么做手袋的心情也只会更加低落……。 再说,就算要开睡衣派对好了,两人也都没换下魔法少女服――即便有洗澡淋浴的时候,在不知何时、不知会发生什么的四国游戏,基本上连睡觉都不能脱掉这件服装。 会有这么大件的睡衣吗? 「在做什么啊? 『stroke』。」 钢矢爽朗地问来――和『summer』还存在的时候一样,以魔法少女名称呼彼此。 也没有只要无视对方就好的坚强。 要是和钢矢或空空两人独处,会做出什么事自己也不知道――心里虽胆怯这么想著,但只是什么也没做,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这种人啊,我。 钢矢也是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才堂堂正正踏进来吗?踏入手袋的房间,还有她内心。 「做什么……吗?」 手袋刚才在写东西――和右左危博士住宿的商务套房不同,是没摆设写字台之类的房间,就用化妆室和饭店房间常设的便条和笔来书写。 「这样……」 「嗯?」 仅不太想给别人看,到要一直隐藏也很麻烦,就自暴自弃般整理好数张的便条,递给钢矢。 ――――――――――――――――――――――― 1『summer』队 (香川县) ?早岐澄香 『cogen』?(临摹) ?登淀证  『metaphor』 (爆破) ?秘秘木疏 『pathos』??(正好) ?杵槻钢矢 『pumpkin』  (自然体) ?手袋鹏喜 『stroke』 ?(激光炮) 2『winter』队 (德岛县) ?都度井浮世     『kiss and cry』? (情绪) ?白臼讨议      『maggot therapy』 (治愈) ?鱼鸟木缀      『spirograph』?? (无痛) ?パドドゥ·ミュール  『guest house』 ?(无伤) ?地浓凿       『giant impact』 ?(不死) 3『spring』队 (高知县) ?忘野塞   『asphalt』?  (传令) ?铃贺井缘度 『verify』   (沙) ?花彩真子  『frozen』?? (融解) (译:名暂译。) ?矢庭ゆべし 『bellyroll』  (摩擦) (译:名没适合的汉字,暂不译。) ?禾帜    『decimation』 (振动) 4『autumn』队 (爱媛县) ?忘野阻  『clean up』?  (穿透) ?品切示  『curtain rail』 (反射) (译:名暂译。) ?品切衣  『curtain call』?(切断) (译:名暂译。) ?竿沢芸来 『wire stripper』 (消灭) ?五里恤  『lobby』 ??? (絶命) ――――――――――――――――――――――― 「……这什么?」 「看就知道了吧……」 尽管手袋焦躁不安地回答,但钢矢并没有要嘲讽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不,终究是一瞬间的事。 那看就明白了――这是散布于四国的魔法少女名单,是记录著少女们的姓名、魔法少女名和所使用的固有魔法的一览表,不属所绝对和平联盟的人也看得出来。 可是……。 「大家这么详细的魔法与本名,你还真清楚啊……」 不,就算只有魔法少女名,也很厉害。 要把近乎二十人的简介全部都记住,可不简单――同一队伍的魔法少女姑且不论,如果是其他县鲜少见面的魔法少女就难了。 实际就连钢矢在加入『autumn』队之前,也不清楚她们的详情――像钢矢一样,不愿透露自己使用的魔法的人也很多。 「并不是事前就知道……,我只是从你啊……,空空空啦,还有『giant impact』那听到的情报,汇整起来而已。」 对不对我是不晓得啦。 感觉好像要被责难,手袋便如此回答。 「我也明白这没什么意义……本名什么的,对魔法少女而言毫无意义,而且……,名单上的人,几乎都丧命了。」 「…………」 「只是觉得……必须有谁,去记住这些而已。」 谎言。 才没那种值得钦佩的志向――既然要同情懊悔中死去的魔法少女们,那更该同情什么都不知道就受实验牵连的一般四国居民吧,何况在此之前,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一员,应该先谢罪才对。 但那都清楚明瞭后,手袋便无地自容了――先前的会议上,成为牺牲的魔法少女被说得像『不值一顾』的样子。 不,实际上并没那回事――在那会议主要发言的钢矢、右左危、冰上,或是空空,都没那么说的意思吧。 真正看不起魔法少女的,大概也只有作为根源的『魔女』,酒酒井缶诘而已,但尽管如此――即是是这样。 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曾经憧憬、打从心底高兴能够成为的『魔法少女』这存在,被说得像只是实验品、玩家、试飞员,要说的话就是理想的残次。 但却一次也没大声反驳自己的主张,只有沉默不语――宛如手袋没参加那场会议一样。 几乎一语不发看著自己的命运随便被决定――在人造人、魔女、炸弹等议题的展开中,好似自己置身事外般。 埋没在集团中。 在那点上,手袋鹏喜虽与空空空相同,但她的情况和空空不一样,没有费心把她从埋没状态中挖起,拔擢让她当队长的副将――尽管就这么埋没下去会比较轻松吧。 然而,她的心可没死到对此能什么都不想, 「我也……,要说是哪边的话,是那边的……所以现在,会活下来,被编入这队伍里,只是趋势的发展。……对『pumpkin』你而言,可能没什么意义,不懂在四国游戏中gameover的魔法少女的心情吧?」 尽管下决心试著说些挖苦人的话,但悲惨得像在卑屈自虐得感觉――这种话,应该无法带给钢矢什么伤害吧。 手袋内心虽这么想,但正好相反,那讽刺狠狠伤了钢矢――单刀直入地。 不懂魔法少女的心情。 说得没错。 所以――最后自己仍无法适应『autunm』队。身为制定作战的担当,让成员全都战死的结果,却只有自己活下来。 苛责自己还活著。 是现在钢矢最难受的。 ……但就算如此,杵槻钢矢还是杵槻钢矢。 无论伤得多深,当下都不会表露于外――反倒会作势余裕,「不过,这么说,就有意思了」,把便条还给手袋。 「你想想,不是有说过吗。左博士在讲人造人『悲恋』的时候――以为自己超前却反被部下摆了一道。」 「说了是说了……那又怎样?」 「没,就觉得……,说到底世界不就是那样吗。即便光鲜亮丽的人会受人注目地活耀下去,哪天也会被默默无名的人们暗地绞尽出来的智慧摆了一道,之类的……,就算撼动世界的是英雄,转动世界的可是群众啊。」 「……?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 尽管觉得莫名奇妙,手袋还是先回个应――警戒自己别被当成笨蛋。 「总之就是一般人比英雄还恐怕啰?」 「暴政会被革命推翻――也不完全是这么帅气的事情吧?不明室的部下们所做的事,在我们来看……,即便在全体人类来看好了,也会非常为难。与其说推翻,不如说在搞什么鬼的感觉。对了,就这么说吧。反倒是觉得自己『不值一顾』的人所认为『不值一顾』的行为,才动摇著世界――也就是『一刮风卖木桶的就大赚』的理论。」(译:风が吹けば桶屋が储かる,日本谚语,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影响。) 「『一刮风卖木桶的就大赚』……好像是强风吹后桶子倾倒坏掉,卖木桶的人会因此赚钱的谚语吧……」 「不,我想还会经过一段过程啦。而且……」 边订正手袋的误解,钢矢边说道。 「也不需要强风。起始就算是更弱的风也没关系――活过四国游戏的我们,既不是很会玩游戏,也不是多优秀的玩家。也许,只是被风推了一把而已。」 好比说,要是没有谁建造了这间饭店,我们就无法好好让身体休息呢――面对这么说的钢矢,手袋总觉得有点静不下来。 觉得也许是在安慰自己虽然会感到反胃,但那么说就不能不想,或许连魔法少女『cogen』的死,都有了意义。 至少她――想杀理应为自己同伴的手袋的她――有留下这件服装,手袋在之后才得以在四国游戏中活下来。 也可说正因为魔法少女『cogen』是承受不了四国游戏压力、心理脆弱的少女――手袋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不管是贤明、愚笨、成功、失败、理解、误会都好――全都连结到了现在。 「『stroke』……嗳,可以叫你手袋吗?」 「欸?!」 突然被这么说,吓了一跳。不等她同意, 「手袋。」 钢矢在床上翻起身子说道。 「你恨我的事,我知道――那件事我也想不到什么好辩解的。我想拋弃你的事是事实,也承认自己明名知道四国游戏的详情,却仍对『summer』队的大家沉默。其结果导致『summer』队的崩坏――嘛,关于队伍的崩坏,老实说都会觉得是空空的错不是吗,但那只是在为自己找藉口罢了。」 「…………」 即便那样认否罪状,在手袋来看不过是事到如今,也有种突然改换态度的感觉――那些即便不正确,也带有信念去做的事,不如像在言外责备没信念的自己一样。 「你―」 手袋总算勉强挤出话语――岂止无法对上眼,还像在避开钢矢一直看往这边的视线,但总之仍发出了声音。 「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恨你……? 是来说这种事的吗,『pumpkin』。」 「叫钢矢就可以了,手袋。」 不是那样,钢矢摇摇头说道。 「那种厚脸皮的话我不会说――别往坏处想什么的,我根本开不了口。反倒是想要你……想要你们,狠狠地恨我做的事。」 「…………」 「被憎恨,才能勉强保持精神平衡喔。现在的我――少说也是因为你恨著我,才没有变得自暴自弃想要已死做了结。……手袋。对我们来说,明天这天,会是多重要的日子,知道吧?」 我知道――但很难说是知道。 不管是四国游戏的大义、究极魔法的必要性,还是人造人『悲恋』的威胁也好,手袋都没能好好理解――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即便被很多人做了各式各样的说明,手袋的认知仍和四国发起异变的刚开始一样,没什么变――只知道明天是四国游戏的最终日,是一个闪失就会导致死亡的重要日子。 「知道那样就行了――所以,不是我和你,或是你和空空彼此对立的时候。不该把那种麻烦带到明天的游玩――就算恨我一生也没关系,但唯独明天这天,想请你先忘掉。」 「……还真是任性的请求啊。」 手袋马上回应。 「明明连现在,我都在忍耐对你的杀意。」 这也是谎言。 大谎言。 有的只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死心――就连明天,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吧。 只会照大家的指示行动――运气好的话,会因此活过四国游戏,仅此而已。 其后展望什么的,一点也没有。 就算说恨一辈子也行,也不觉得自己的心情能维持那么久。不早点消除的话,仇恨什么的也会自动遗忘――手袋鹏喜就是那种人。 那种魔法少女。 「那到后天要杀我也没关系――唯独明天,想请你忍耐住。」 对比下杵槻钢矢是能说出那种话的魔法少女――很清楚那句话带有相当有效的虚张声势。历经四国游戏,度过凄惨的数周,那种率直的心根本所剩无几。 明白钢矢只不过是在饭店房间一人独处时,一刻也不停歇地持续思考、计算,想事先除去明天团体协作上最有可能扯后腿,关于手袋鹏喜这方面的担忧,而如此来访自己――但就算明白了。 最后,还是敌不过优秀的人啊。 自己不禁这么想。 无论是怀有敌意、憎恶、怨恨、讨厌也好――只要被说服,就会被说服了。 不是内心被打动。 这只是力量游戏罢了――被诚意和耿直揍得遍体鳞伤的游戏。 绝对敌不过。 「……不用担心,『pumpkin』。」 手袋说。 宛如在做最后的抵抗般不叫对方本名,始终以魔法少女的名子来称呼。 「我的个性可没坚强到在这种氛围中还想复仇――一点也不坚强,我比你、比空空空、比谁都软弱。」 明天也会尽可能安分听话。 不吐不快般说道。 「我只会全力守护我自己。」 「……说那种话的家伙,搞不好会意外拯救了世界也说不定。」 钢矢抖抖肩笑说――冷笑说道。 「或是,会毁灭世界呢。」 在说什么啊,这个人。 尽管这么想,但另一方面手袋也想起以前自己说的话。 毁灭――尽管对象不是世界。 「『究极魔法』……」 「嗯?」 「『究极魔法』到底是什么……大家不明所以地追求真面目不明东西,持续玩这种游戏什么的……,不觉得像笨蛋一样吗?」 「……所以我们才会为了弄清那真面目,明天要出去调查不是吗?」 「是那样没错……,但听大家的预测,就算弄清那真面目,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议论的话,不可能赢得过钢矢,因此就只下结论。 「我想会不会落得那种东西实际上根本没有的结果。『究极魔法』只是架空的存在,大家――不管是强的魔法少女还是弱的魔法少女,全员都无意义地死去,死国也无意义地被击沉――如果是那种结局的话,该怎么办呢?」 「宛如那么期望的口气呢你。」 钢矢吃惊般说道。 其实没有把手袋的主张当真吧,接著这里就像她的样子,「既然你那么说的话」,回敬个乖僻的答覆――尽管知道露出那样的自己是无法和手袋心意相通的,但是嘛,倒觉得自己不顾夜晚来访作为前队友的现任队友是有意义的。 既然你那么说的话。 「我们或许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连取得『究极魔法』的路线都没有啰。」 5 然后一样在同一时刻。 真正无法团体行动的家伙在这里,地浓凿在大家决定好住宿的饭店房间移动后,便酣睡在大厅的沙发上――说自己是被褥派不是床派,就把从员工用的小睡室拖出来的褥子和被子,两件并排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边瞭望拉高的天花板与水晶吊灯,边香甜入睡。 先不管被褥派什么的,要说为何特地不睡房间想在睡大厅,只能说是她的自由――很难遵循逻辑上的思考。 总之她在队友度过各自无法入眠的夜晚,光明正大地呼呼大睡――然后,却被踢醒了。 「呜呀!?」 尽管吓到翻身,仍确认起用相当强的力道踢自己背后的对象,在那里的是一名幼童――酒酒井缶诘。 作为幼童的『魔女』。 『火星阵』――酒酒井缶诘。 她冷眼俯视著眼睛还没睡醒的地浓。 「什……什么,是狙击我性命的刺客!? 啊!? 缶诘酱!? 难道以你那『魔女』的『先见性』,注意到我是非比寻常的重要人物,要来处理掉我吗!?」 「你算哪根葱,完全不重要。」 被过度刻薄地否定。 但注意不注意地浓都宛如没在在意般,「是吗ー」,嘿嘿嘿地傻笑伸起懒腰。 「那,有什么事吗? 以我推算应该还没到早上吧?」 「看外面景色就知道的事,就别用推算了。一目瞭然好吗。」 「哈。知道这么难的字啊,缶诘酱。」 都弄清对方不是一般、非同小可的幼童的现在,对应也和不知道时一样没怎么变的地浓――与其说神经大条,不如说大概只是没有认知到事情的严重。」 「是取回更多记忆了吗?」 「不……,是因为这名『酒酒井缶诘』本来就很聪明。一目瞭然之类的词一开始就知道了。」 「嘿ー。真是聪明懂事的小孩呢。就像以前的我一样。别看我这个样子,以前可是被称呼为神童呢。」 「…………」 「那,有什么事吗?」 重复同样的问题――没事的话就回去倒头大睡的打算显而易见。似乎根本没打算思考在这重要的夜晚――最后的夜晚,魔女会拜访自己这件事有多重要。 「说有什么事吗。」 缶诘边考虑边说道。 那句话比起对地浓说,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 「是想处理掉你来著,本来。」 「蛤?」 地浓迟钝地回应。 也许是没好好听清楚――或,这名魔法少女对自己不利的事都听不见。 「不是因为重要,反倒是因为太矮小了――像你这样的不确定因素,为了关照过我的大哥哥,本来是要事先排除掉的。……但看到你愚蠢的睡脸,就没那心情了。」 缶诘倚靠在附近的柱子如此说道――虽说是反覆转世的『魔女』,肉体始终都是六岁的幼童,深夜的睡意不比地浓差。 会不顾睡意特地来找地浓――杀地浓,却又撤回决意,可想而知她在地浓睡觉的期间,心里演了多少内心戏。 但那可想而知不适用在地浓身上,以『嘛,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好像得救了的样子』那种程度的认知, 「哈。那就太好了。」 迷迷糊糊地回覆。 「不过,说不确定因素,是什么? 有『魔女』的『先见性』的话,我的行动应该会一清二楚吧?」 「『先见性』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在地下百货会那样遇到你,虽然是因为牵扯上了钢矢――但老实说,缶诘没预想到你会活到现在。即便能读取大趋势,枝微末节的事是预知无法所及――这样。」 如果这些话是对钢矢说――如果是对这时在跟手袋鹏喜谈话的杵槻钢矢说的话,或许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但遗憾的是,那种中心思想传达不给地浓。 「原来如此,尽管说是『先见性』,也绝不是万能的呢。」 地浓只做了浅薄到讶异程度的理解。 既没破坏心情,也没焦虑不安,缶诘像在观察那样的地浓般看著她说, 「到最后就『不明所以』地输给像你这样『搞不清楚』、『令人摸不著头绪的家伙』啊――我们『火星人』。」 「? 什么意思?」 「当心笨蛋是很强、很可怕的。……嘛,『魔女』的事怎样都好。地浓凿。」 「是,怎么了吗?」 被叫本名是最近的事。 并不会特别感觉紧张。 「你虽然一点重要性都没有……,但对大哥哥的目标而言,你的『魔法』似乎非常重要。」 「我的魔法。是指令周围神魂颠倒、迷人不已的人格吗?」 「…………」 「欸嘿嘿,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很清楚喔――是我魔杖『living dead』的固有魔法,『不死』对吧?」 地浓边不知为何地露出害羞的笑容,边看向自己的手表。 「嗯。对空空的『谁都别死』这目标来说,这项固有魔法贡献度似乎相当高的样子――所以我会panpakapan干劲十足地迈向明天的。终于轮到我来帮助空空桑了呢。」(译:ぱんぱかぱーん/panpakapan,登场时的用语。) 「你在至此以前的路上,就十分帮上忙了。」 尽管尖酸地说道,但实际是赞誉的那种台词,地浓也会听漏――是个斥责没有用的话,褒奖也没回报的魔法少女。 「对。虽然不晓得是谁,交给像你这样的家伙那种越级魔法的小子,即便不及『魔女』,也具有一定的『先见性』啊……,宛如这种状况都预知到了一样。」 「交给我这魔法的小子。是谁啊?」 「就说不知道了。」 「哈ー。虽说有『先见性』,但看不见过去呢。」 边直白地批判『魔女』,地浓边探索记忆――为什么授予自己这项魔法呢? 有什么样的原委吗? 但想不出来,很快就放弃了。 「总之,缶诘酱是为了激励在明天的战斗肩负重要任务的我,而过来的吗?」 「才不是。我想你还是别出场会比较好――以『就算死了反正也能复活』的心情去挑战,原本做得好的事,也会变做不好。」 「也是呢。因为会松懈对吧。」 意外地,这里地浓轻易同意缶诘的话。 「『winter』队的大家,都是这样死掉的喔。你想想,除了我的『不死』之外,还有『治愈』之类的能使用回复系魔法的魔法少女。」 也有不会感到疼痛的『无痛』魔法呢――地浓回想起自己已故的队友说道。 带有一定程度的感慨说道。 「我虽然没介绍到,『情绪』魔法的魔法少女,也能让人感觉不到恐怖或不安――因此大家就开开心心玩著四国游戏。但轻易全灭了――怎么会这样呢。理应是在四国四个队伍中,防守最优秀的『winter』队,却是最先崩坏的,其中有什么不由得让我们深思的地方呢。」 「……你还活著不是吗。还没全灭。」 「啊,也对。『winter』队的志向,我会传承下去的,」 尽管『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们不怎么想传承给地浓吧――不过也能说反倒是因为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地浓才如此生存下来。 「防御太坚固,反而会草率使用――胡乱使用性命。所以像你这样子的家伙拿著刚刚好。」 要是像大哥哥那样不怕死的人拿著,到底会怎么样呢――缶诘如此说道。 的确,不敢想像这个『不死』魔法如果是空空空拿著会怎么样呢,连不可领会的地浓也直觉说道。 「才能什么的,还是笨蛋拿著会比较好,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绝对和平联盟多少也明白这点吧。」 「哈。说的没错。」 这里地浓明显在随意附和。 不如说,大多的场合,她都很随意。 所以理所当然,从她那谈起的这种话题,也是随意挑选的――硬要说的话,就是觉得要是炒热与缶诘的谈话就好、出于好心提出来的话题。 「那么说来,缶诘酱你知道吗? 在去年的『大声悲鸣』,人类的三分之一不是被地球杀死了吗――地球和人类的战争虽也能说从那时候开始越演越烈,但从那之后,人类之间在地球进行的战争,却激减的样子。」 「……哼嗯? 是那样吗?」 看来不知道啊。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尽管是『魔女』也并非万能,酒酒井缶诘――在她里面的『魔女』直到最近还被绝对和平联盟囚禁著。 对现世的情况是培养皿等级的。 或是即便知道,也想不起那记忆而已。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啊、内乱啊、革命啊,似乎都减少了样子……」 「嘛,那是因为人类的数量实际上减少了。冲突也跟著变少――会发生争执的理由大多都是土地啊、食物啊、能源啊,互相争夺『有限资源』的关系。」 缶诘以自己的见解说明。 「而且,一旦出现共通的敌人,就算多仇视彼此,也会团结起来。」 「嗯ー,不过,知道『大声悲鸣』是来自地球的攻击的人,不是非常有限吗?出现共同的敌人也不会团结喔。争执减少的原因,我想是因为产生危机感的关系。」 地浓以像小学生的读书心得的说法讲述。不,不该用讲述这种有意义的词语,那很明显只是把想到的事说出来而已。(译:语る,为较文语的口吻,表达一个整理过的内容,多用于将内心的情感诉诸于对方(诉求、表达),或使用于「讲故事」。) 「危机感啊。」 「一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会因响起的第二次『大声悲鸣』而丧命,就不是搞战争之类的时候不是吗。不管是想要活得更出色,还是不想留下遗憾,从那时候起人类就变得积极向前。」 想活得更出色,怎么想地浓都没有说出那种话的说服力――缶诘对此没受到半点感动。 「不是也有想到不知何时会死,就暴走起来为所欲为的笨蛋吗?」 「啊ー,说的也是,或许有呢。」 被反驳也不会受伤。 某种意味上,也能说是最强的心理。 「和刚才谈的话一样,『不死』啊、『治愈』啊、『无痛』啊,能使用那种魔法的话,危机感不管如何都会消失――假如现在有第二次『大声悲鸣』好了,我也能让大家复活过来。那到底是好是坏,我并不知道。」 虽然不是在哲学意味上的『不知道』,而是纯粹不知道这意味的『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一个,『魔女』都无言以对。 事实上,她所属的『火星阵』尽管拥有以现代的话语来说只能用『魔法』来形容的力量――却也惨败给『地球阵』。 颓废的。 是危机感……。 「……嘛,最没有危机感的,也许就是你了。」 「蛤?」 「你到底知不知道―」 尽管『魔女』没打算讲到那地步,反正是敲了也不会响的钟,就对地浓的应答,下意识说了那种事――虽是说出来有风险让她害怕而脱离队伍的指摘,嘛,也有若是那样也无所谓这敷衍了事的心情就是了。 无所谓。 具情况而言,打算处理掉地浓而来拜访她的说词,不是在说谎。 「明天,要是和『白夜』队之间演变成战斗的话――败北时大家的确能够复活没错,但你没被复活怎么办?能使用苏醒魔法的你,死了可无法复活自己。」 严仅来说,脱下地浓的服装,再由谁来穿上,用魔杖『living dead』挥向她的尸体,或许,就可复苏――不过,用那种方法,不赶快未必赶得上。 『死亡』的风险比任何人都高。 那件事这个笨蛋应该不会想到吧,酒酒井缶诘虽如此想著指摘――果不其然,地浓凿。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讨厌啦,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啊。」 嘿嘿嘿害羞地回答。 6 如此这般,各人以各人的方式度过最后一晚――第二天早上,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 空空空率领的队伍一行人,启程前往濑户内海――进行起飞编队,一路飞往『起始的无人岛』。 说是这么说,成员终究是凑成的,从集合到出发的程序很难说是顺利,那里便是令人担心将来的开始。 具体来说,进行编队时的队形排列,就稍稍起了争执――尽管是飞行不用耗费能量,飞多远本身也不会疲倦的『飞行魔法』,在前进时产生的迎面风可无能为力,有这种人数的话,合乎常理会像候鸟一样,排成三角形或一列的队形,然而,问题就在魔法少女的服装上。 裙子。 即便是拥有惊人防御力、铁壁般的服装,裙子终究还是裙子――在那种意味上的防御力很低。从正下方看,里面就会一览无遗。同样的,水平飞行的话,从正后方看里面也会一清二楚――女生之间或许不会那么在意,但空空队有一名男生在。 用不著说就是空空少年。 在此之前与他一同行动的地浓凿或杵槻钢矢,在那点上都是『嘛,没差』、『算了算了』,能够看开的性格(顺带一提,登淀证是没注意到),但昨天才刚会合的三人里中的两人,其名为冰上并生与手袋鹏喜,『就因如此』而拒绝飞在空空前面。 出人意外地,特别强烈拒绝的,是至此一个强烈主张都没有的手袋鹏喜――或许是昨晚和钢矢谈话的事给她胆怯的心理带来某种影响,但以不知道此事的空空来看,大概是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与手袋对决后,把她衣服脱剩到内衣这件事使她心灵受创了。 那么的话就无话可说。 至少比莫名其妙说『因为今天的内衣不可爱』的冰上更有理由说在意――照昨晚会议上的决定,让要抱著人造人『悲恋』这颗炸弹飞的空空飞在最前排虽会有点危险,但在此是青春期少女的意见胜利。 话说,如果空空飞在最前排的话,这次就轮到队伍后方的人看空空裙里了――而且包含空空在内的成员也不是没注意到――但由于要珍惜议论的时间,谁都没有把它当问题。 因此队形决定以空空和他抱著的人造人『悲恋』在前头,第二列为钢矢和右左危博士,第三列为冰上、地浓、缶诘和手袋这排列。 还没飞习惯的空空,由背后的钢矢来支援,而右左危博士则是要导航岛屿的位置。 尽管是个奇怪的飞行集团,不过原本人飞在空中的景象就够奇怪了,也没有从地上抬头仰望的人存在――经历几番周折后才得以出发,但一出发便疾风迅雷。 「……左博士。要从哪座岛开始寻呢?」 「嗯ー。候补岛最后是锁定到四个啦。」 飞行中在交谈的是空空背后的钢矢与右左危博士――昨天说把为了取得『究极魔法』而预定进行实验的岛屿缩减至两、三座,看来不是在虚张声势的样子。不,搞不好是为了让事实与说的话相符,假装昨晚在写报告,其实是熬夜把数十座候补岛缩减到现在的数量吧――冰上如此想著。 「还在犹豫是要从附近的岛依序下去,还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网罗所有候补岛,规划出最短路线呢――钢矢酱,你觉得呢?」 「……我的话,会从最有可能性的岛屿开始巡。队长?」 还想说是在叫谁,发觉原来是自己的空空吓了一跳――由于彻底欠缺作为队长的自觉(或资质),没面对面时突然那么被称呼,无法及时反应过来。 「啊、是。怎么了吗,钢矢小姐。」 「怎么做比较好呢――因为感觉哪个都可以,就随便啪一下决定吧。」 「蛤……那,那个ー,从附近的岛依序下去吧。」 尽管就照钢矢所说,既然没有绝对的答案,选哪个都行,但空空选的是最不合理的巡游方式――果不其然,对他而言,这个游玩风格的主轴在和『白夜』队的交涉上,拜访的岛有中没中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白夜』队的谁,对想从四国离开到外面的行为本身,对想去探查四国游戏系统的行为本身有反应就行了――其想法与目的本身,是精采地命中了。 预测正中红心。 那毕竟是管理方的魔法少女们的工作,用不著借助『魔女』的先见性,要说理所当然的确是理所当然――然而。 空空空在昨晚会议中,应该要更进一步思考――要是那里不在人类智慧所及的范围,就不该妄下结论,要事先好好思考。 该更深入思考所属『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中,谁会现身妨碍自己的游玩。尽管他思考思考再思考的风格,已经在集团中磨钝了―― 『风法师』『space』。 『土法师』『scrap』。 『木法师』『standby』。 『火法师』『spurt』。 当然也有可能是复数个人来――是该事先考虑的,既不用做如果对方是委托春秋战争调停的『scrap』就好了那种微薄的期待,也不用碰运气――因为就算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也能推理容易发生的状况。 就冰上她们的话听来,黑衣魔法少女们在昨天都聚集到香川本部的样子――而且,他们自己在爱媛县附近。 总之,想到四国的辽阔,很明显,空空队现在的位置与『白夜』队现在的位置有段距离――近乎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虽说魔法少女全员都有不管是障碍物还是要绕道都能抄近路的飞行能力,但仍会有个人差别――那么,在现在四国能飞得最快的魔法少女。 在钢矢和空空最初想离开四国的时候,也以那速度阻挡他们进路的那名魔法少女,理应会最快对空空他们的动作产生反应的事――明明能充分预测到的。 「啊……!」 在钢矢出声时,已经太迟了。 咻。 感觉一阵风强力吹过――感觉『风』强力吹过,飞在队伍前头的空空少年,与他抱著的人造人『悲恋』的身姿,就乾净俐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7 自在操纵大气的『风法师』。 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尽管她在『白夜』队里,相对上算是个稳健派,然而作为空空空必须交涉的对手而言――是除了最糟以外,没有其他能够形容的局面了。 第6话「风向改变!难以航行的交涉术。」 0 比起直觉更该指望感觉。 1 『火』、『水』、『风』、『木』、『土』。 实际上,以队伍来讲『白夜』队虽几乎没有机能,但来由只说她们成员间没有协调性、相性很糟、处不来,其实并非如此。 虽也讲得没错,但不只是那样。 被选为使用令『魔女』说是『最接近原始魔法』的五大魔法代表,各个都是技巧高超,能力鹤立鸡群的魔法少女,但万一要一起行动,就会彼此产生冲突,难以执行动作。 所以没分散行动的话,反倒会互相带来危险――很可能会因同伴的连带丧命。 说起来,要不是她们――要不是被绝对和平联盟所收集过来、另有隐情的少女们中精挑细选的『天才儿童』――会先无法操纵魔法,自取灭亡吧。 空空他们会让酒酒井缶诘穿戴『水法师』的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服装与魔杖,是单纯的尺寸问题,但那可说是非常幸运的选择,假如是『魔女』以外的人来使用那种魔法,会牵连全体同伴发生什么悲剧实在无法想像。 持有过多力量比没有力量更加危险――尽管赋予强大魔法给不成材的魔法少女是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的基本态度,但有些魔法也只能给优秀的魔法少女。 打破常规的五大魔法。 那便是『火』、『水』、『风』、『木』、『土』――在空空他们看来,不可能会演变成必须同时对付复数名『白夜』队的魔法少女的展开,是姑且有利的条件,但她们对魔法的运用自如也充分弥补了那项缺陷。 面对如此之大的管理者权限,空空空究竟敌不敌得过呢―― 四国游戏的最终日,就如那阵风吹起了号角。 那阵『风』。 2 「我想你知道……,刚刚,在我攫走你的时候,也能直接杀死你。」 黑衣魔法少女『space』……『风法师』的她,冷彻地说给空空听。 细心解释给他听。 「不……,不只是你,在场全员我都能杀掉。我的『风』就是有那种力量――有那种魔法力。」 「…………」 对此空空没反应――正确来说是无法反应。用那么急遽的速度,迫使急遽移动下,脑袋晃荡得疼痛不已――受了死也不足为奇的伤害。 明明是自己制定『谁都别死』这目标,却差点最先成为第一名死者――但总之是活下来了。 活了下来、思考著。 以绳子一层层捆绑机体在自己身上的人造人『悲恋』,多半也没落掉――尽管她是机械,不会像空空一样引起脑震荡或高山症,但她与空空同样,假装精疲力竭的样子在判断『该如何是好』。 真是了不起的部下――了不起的机械。 了不起的炸弹。 倚靠在墙壁――不,是倒在地上。不是飞在空中,而是趴在土地上――这里是哪? 到底那一瞬间自己被带到哪里――看周遭的景色也无法掌握,勉强只知道大概在险恶的山中。 四国一大半都是山林,因此完全无法弄清所在地――尽管是从爱媛县内出发前往濑户内海,但现在也有可能在高知县或德岛县。 「……大概。」 不顾陷入不省人事的空空,理所当然也不会搓背照护什么的,冷淡地继续说下去。 「魔法少女『pumpkin』会只身前来追我们吧――毕竟那孩子最拿手飞行。她抵达这里,恐怕要五分钟左右……,嘛,会预估得相当短,是因为『pumpkin』已经让我吃过一次苦头。还是小心为上――不过那个时候,『pumpkin』会让我出其不意是有你在从旁指点吧?地球扑灭军的空空空――」 「…………」 对方说的话几乎没办法进到脑袋――仅勉强能听到叫了自己的名子。 意识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空空姑且先把固定『悲恋』和自己的绳子松开――『悲恋』能自由驱动的话,不管什么状况,至少还有胜负可言。 不,是那样吗? 的确,『悲恋』的驱动是比魔法少女的魔法发动还快――能在挥动魔杖前的空隙挥出破坏力拔群的拳头。 但那是对一般魔法少女的场合――面对『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而且还是『风法师』的『space』,那种逻辑也能通用吗? 能在飞行速度上加成风速,恐怕是最快的魔法少女――况且和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为对手时不同,为管理方的魔法少女的她来看,就算穿著服装,毫无疑问也早就看穿人造人『悲恋』不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事。 「就是这样,所以――五分钟,就是你剩余的寿命,空空空。哪怕只有一秒,最好赶快回复喔――我不打算和『pumpkin』战斗,要是等不到五分就看见她身影,我可是会杀死你飒爽离去。」 「……是、吗。」 空空强硬回答――绳子终究松不开――打结打得松不开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就索性放弃――硬是站了起来。 「还真是谢谢啊……就随你玩弄吧。」 试著挑衅地说道。没自信能好好发音――但仍鞭策自己的脑袋,总之先建立对话。 「欺负男生这么得意,你的兴趣还真有品味。」 「那才是我们的台词。就我们看来,你们就像失火现场的小偷――在别家组织混乱的时候趁机闯进来。我们可是拼命在收拾事态耶。」 你才到底虐杀了多少名魔法少女啊――未必是在以牙还牙互相对骂,黑衣魔法少女『space』像在责备空空似地如此说道。 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尽管空空并不希望来到这种状态的四国,也绝非希望和魔法少女战斗,但那似乎完全成不了辩解。 「……嘛,也不是想抱怨几句才抓你来的。不过要是想浪费贵重的时间用来吵架,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就是了。」 「…………」 「没问题吧?还是说要再等一会?」 「不……」 已经够了,空空逞强自己。 在这突如其来的绝体绝命下,虽不清楚虚张声势到底有多少意义,但能做的事就全部做下去,是空空空在穷途末路上方针。 已经扎根到能说是本能的地步。 「有……话要说吗。对我。」 「天晓得。我看有话要说的,应该是你吧――」 说完黑衣魔法少女『space』看了斜上方一眼――多半,说看到钢矢的身影,就会连对话一起了结空空的性命,不是在威胁或虚张声势的样子。 这下空空就不得已只好祈求钢矢别来救援了――假使她就算来救援好了,如果是只身前来,状况也不太可能戏剧性地转变。 她现在穿的服装,是魔法少女『frozen』的衣服,挥动魔杖modity』所发动的魔法是『融解』――尽管是应用广、具有一定程度的强大魔法,但还是比不过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所使用的『风』,钢矢自身也还没用惯。 那不如在自己吸引『space』的时候,先行走人――想是这样想,也不清楚会怎么样,或许只会被其他『白夜』队的魔法少女阻拦而已。 「姑且先确认一下……空空空。那孩子,是地球扑灭军送到四国的『新兵器』对吧?」 『space』冷不防问道。 没有一下装糊涂,一下敷衍搪塞的余裕――不管是时间上也好,精神上也罢。 「您可真清楚。」 明明和自己很不搭嘎,空空却依然以讽刺的口吻回应她。 清楚什么的,是来四国寻找『悲恋』的右左危博士,和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酸汤原作,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相遇的缘故――尽管那时没赤裸裸说出彼此组织的内情,但以他们俩人旧识的关系,用不著说也会互相理解――『悲恋』的事就算传开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话虽如此,她是人造人――机器人的事也传开了的样子,但『白夜』队似乎还没能掌握到其真面目与本体是持有自爆本能的『炸弹』, 「看不出来有能解决四国异变的机能呢――还是说,那孩子是分析异变的调查机?」 『space』试探似地说道。 也就是说,在知道『悲恋』真面目的这点上,是空空唯一握有的情报优势――但那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并不清楚。 虽说是炸弹,但那是保证到今天午夜前绝不会爆炸的炸弹――很难作为威胁。不管怎么说,『space』可是拥有只要有心,岂止是四国的哪,连北海道都能瞬间抵达的飞行能力。到今天午夜什么的,根本算不上时间限制吧――都游刃有余到能去南极避难。 不过,就算如此。 也没动摇我们这拥有摧毁整个四国游戏的破坏力的事实――那么想就勉励了自我一些。 「看你这样用绳子固定,好像比想像来得重要的样子……,机器人穿了服装也飞不了啊。还真是个新发现。」 「是啊……魔法和科学的相性不好――」 「这么说的话,那孩子也用不了固有魔法吧――不过在那之前,那孩子装备的手表――魔杖,不是魔法少女『metaphor』的『downgrade』,比较像魔法少女『verify』的『mad sand』呢。」 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一一看穿人造人『悲恋』身上的伪装――非比寻常的推理力啊。 果然这名魔法少女不只是被赋予强大魔法的女孩。就算撇除『风』魔法或在管理方通晓的情况,她本身实力也特别出众。 假使她不所属绝对和平联盟,而是地球扑灭军的话,就是以这年龄轻易胜任室长等级职位的逸材吧――不会像空空那样趋势使然。 既然如此,『悲恋』现在精疲力竭的『演技』,当然也看穿了吧――心想要是这样让『space』观察『悲恋』下去,她是能炸沉四国的炸弹这唯一有利的情报早晚也会被揭露的空空, 「不直接杀我――是打算听我说什么吧?」 如此开口说道――既没对策也没计谋地。 仓促行事。 「比起说不杀你,更该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不,明白来说,你们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感觉到继续照我们管理方的意图游玩四国游戏会很危险,就做些乱来的行动,想引诱我们过来对吧?觉得玩家只剩你们自己的现在,有余裕以clear游戏为担保进行交涉?」 不留情面地看穿了。 与其说是推理力,不如说这种演变的展开对『白夜』队而言并不意外,只是记载在事先设想好的危机管理指南上的事态。 在毫无根据让人感到像丧家犬一样的心情的时间点,就认清敌我之间压倒性的差距。 而『space』却又像在后面推一把那种感觉说道。 「老实说,是个不错的计画――我是玩家的话也会那么做吧。嘛,言听计从地游玩,就没有游戏的价值呢――出乎创作者意料可是玩家的喜悦。会想反抗管理方,变更唯唯诺诺顺他人意clear游戏这目标我也明白。想给我们出其不意――但那种计画要成立,我想玩家方跟管理方的差距差太大了。像不称心就反咬过来,牙齿却咬不太动呢――就我们来看,你们连牙齿也没有。」 「…………」 「就算没差距多少,也是个缺点致命、粗枝大叶,杂乱无章的战术――空空你肯定在和『pumpkin』一起想从大鸣门桥逃脱的时候,因为我太巧妙介入妨碍,而把『白夜』队想成时常会严密监视四国大小事的勤奋工作者,但基本上我们是彻彻底底的懒人喔。」 队长『spurt』可是像一年四季都在冬眠的家伙呢――『space』对此直接地侮蔑说道。 「……监视谁逃离四国的,是魔法少女『camel spin』吗?」 瞎猜说道。 既然搭起『屏障』的是她,应该也知道有谁出入过吧,尽管是这种粗率的推测,但意外侥幸猜中的样子, 「……嘛,算是啦。」 黑衣魔法少女『space』巧妙地搪塞过去。 「总之,像『camel spin』那样勤奋的家伙姑且不谈,想和『白夜』队交涉什么,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但也不全都是坏处啦――我们就算想神经质地管理,规模如此巨大的游戏也会无法妥善营运。哪里漏了就马虎过去――没有游玩的兴致,游戏也不会成立。尽管听起来有点讽刺啦。」 「…………」 说的没错。 对此空空也不觉得『白夜』队是个孜孜不倦的魔法少女集团――的确,拦阻钢矢和空空一时想离开四国这行动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介入过于巧妙,但在桂滨遇到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竟然把自己的工作推给空空来处理。 尽管冰上、右左危博士与手袋鹏喜一行人,在与空空他们会合前,各别和『白夜』队的『木』、『土』、『火』法师战斗过,但能顺利脱困那三连战,就算是冰上作为原战士的机灵为首要前提,也有部分是因为『白夜』队采取不彻底深追的态度。 要说在『白夜』队里,『风法师』的『space』是唯一例外,其实也不全然是如此――她也以反覆无常的心情,放过在爱媛相会的逃亡者钢矢,与在香川县遭遇的入侵者右左危博士。 很难说在认真做工作。 所以纵使空空他们想从四国逃脱,『白夜』队的魔法少女不会出现的机率也很高――想交涉也交涉不了。 当然要是那样的话,就照预定只调查『起始的无人岛』――不得已变更计画吧。 因此,飞在先头的空空会被『space』绑架的展开,要说的话已经超出了目前的预期――就结果来看,赌对方会心血来潮的作战成功了。 尽管是成功了――在『和计画好的一样』的情况下,空空却处于压倒性的困境之中。 工作上马虎却又做得很好,在『白夜』队压倒性的魔法力面前,空空宛如手无缚鸡之力般――虽说能借助『悲恋』的力量,但真面目都被看破一半以上的现在,已经无法使用像在面对魔法少女『verify』或魔法少女『wire stripper』时那样,趁对方大意突然袭击的战术。 「嘛,我来这里也不是要议论那乱来的作战正确与否,就此打住吧――别浪费时间了。」 「…………」 「问题是,你和我,交涉是否会成立――那点是怎么思考的呢?你们的手牌,应该是那机器人和『魔女』酒酒井缶诘吧――嘛,起码后者算是个威胁啦。没能以『水法师』『shuttle』的水灾杀死她可是相当扼腕――」 但也不是没有对策就是了――『space』说道。 在吉野川发生的那场水灾,在大步危峡袭击空空他们的波洛洛卡,原来如此,果然和钢矢说的一样,是『白夜』队的魔法少女捣的鬼――但那听起来是基于『space』的指示。 也能说空空已经间接被眼前这名魔法少女杀过一次――那么认知的话,窘境感似乎又更上一层楼。 说有对付『魔女』酒酒井缶诘的对策也不是在装腔作势吧――和空空不同。 不如说,『space』早就比缶诘技高一筹――在她眼前把空空空这队长抓走。 是那么一回事啊。 尽管缶诘持有近乎于预知能力的『先见性』,但『先见性』终究是『先见性』――是『看见未来的能力』。 看见的能力。 看不见的动作,是无法追上的――所以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才乘风全速飞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瞬间拉走空空。 事实上,空空也不是没有应对那手段的方法――如果能预测到『白夜』队会以那种手段来妨碍空空队的行军,就会事先命令绑在自己身上的人造人『悲恋』戒备周围了吧。 虽说不是擅长的肉搏战,而是不专业的空中战,只要保持警戒,『悲恋』也不会看漏长官在自己眼前――在自己身前被掳走。 尽管是结果论,但这也能说是空空空对自我评价过低而适得其反的范本――即便空空队的行动有被妨碍,也根本没料到自己一人会被这样隔离出来。 真以为抱著『悲恋』会容易被狙击的风险,和反而会被回避的风险互相均衡。 话虽如此,目前(可以说是幸运的),『space』似乎还没注意到『悲恋』真正的价值与威胁―― 「总而言之,就是愚蠢至极――以作战战略来对抗,我们『白夜』队对你们过于巨大了。假使想交涉的话,起码也该clrae四国游戏,取得『究极魔法』后再做吧。」 「……这可说不定吶。那样或许就没有交涉的余地了。」 「? 什么意思?」 「不……」 空空搪塞似地含糊回应。 说了也无济于事。他制定『谁都别死』的目标,连『space』都没办法预想到吧,所以也没有自信好好说明,不行取得『究极魔法』这风险极高的通关奖品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究极魔法』或许不是我们所期望的东西,也不是你们所期望的东西。」 「哼……?」 尽管注意到空空在装糊涂,但没有深入追问下去――只有为了确认而抬头看了天空一眼。 划定时间限制的她同样也没有时间――无论反覆无常还是怄人生气,恶作剧的心理还是爱玩的心理,都如此强行掳走空空了,起码会有个掳走的目的――那应该还没完成才对。 那与其说是唯一的突破口。 不如说是跟濒死没两样的空空最后的救命绳。 尽管他自我评价很低,但不管是误解还是什么,只要『space』看出空空有什么价值的话――然而黑衣魔法少女『space』却像打碎空空的希望般, 「可别搞错喔,空空空。」 以严厉的口吻说道。 「我既没有想玩弄你也不想虐待你――只要没有特别的理由,最终我都会杀死你。作为四国游戏的管理员之一,虽给你很高的评价,但那跟评价为不可放置的碍事者相同意义。那台机器人,考虑到和地球扑灭军今后的关系,就先不破坏它了――但你就不同了,你是很可能会把游戏连根拔起摧毁的危险因子。」 「…………」 「自从你来到四国,游戏情况就产生巨大转变――尽管『scrap』像是想利用那样的你,实际上也利用你了样子,但胆小的我可没那种度量。所以――」 说完黑衣魔法少女做出意外的行动。 把带在左手腕的手表――漆黑的手表脱下,放置在地面上。宛如武士把配戴的大小两刀卸下,并排在榻榻米上的动作。(译:大小,是旧时日本武士佩戴的两把刀,因其大小不同而命名。广义上也可指配套使用的两把刀。) 「说服我吧。提出让我不杀你的理由。你活下来的路,就只有这条了。」 要怎么理解那提议才好,空空脑袋一片混乱――明明大致回复了意识,脑中却又再次被搅乱的感觉。 当然,不行就这样盲目听信。 即便摘下手表――魔杖,放在地面上,那也不意味著黑衣魔法少女『space』是解除武装进行协商。 要是服装是特别订制的,『白夜』队在使用魔法时就不见得需要魔杖――也许这么做是要让空空大意,引诱他攻击。或是本人虽说『没那么做的打算』,但仍旧既没思虑也没意图地虐待被猫捉到的老鼠――不过, 不管如何,这毫无疑问都是个机会。 『白夜』队的魔法少女对空空队持有的压倒性的力量――彼此的力量差、束手无策的差距,反而产生出这种状况。 没有不活用的道理。 不如说,不活用就会死――会被杀死。 没有钢矢追来的迹象。 还是说,敏锐的她理解到『自己追上去,空空就会被杀』,而不敢追过来呢――那就不该浪费她英明的果断。 就如『space』所说的,该提出理由。 该进行交涉。 一如既往,该尽可能去做――然而。 「…………」 为什么――尽管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但为何说不出话来。 是在警戒?对,是那样没错。但不管多奇怪还是是陷阱,在此不踏出去,是无法瞭然的。假如既没计画也没主意――连一点希望都没有,这里就是即便对『space』哭号下跪,也必须活下来的场景吧。 然而――感觉有什么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是既不理性也没道理,还是在空空脑海里的什么――黑衣魔法少女就默默看著那样的空空。已经没话好说的样子。 对了。 那么说来,之前也有这种状况。 尽管不是一模一样――那时交涉的不是空空是钢矢。妨碍钢矢和空空逃脱四国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向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提出『放弃退出,今后也不退出的话,就给你特殊奖励』之类的交易。 那『特殊奖励』到底是什么,如今也无法确定――有可能是之后空空他们会取得的情报――但不管是什么,都绝不是什么坏交易才对。 现在回想起来,并不坏。 要是拒绝那交易,那时就会和真面目完全不明的『白夜』队进行交战,不管谁来判断,在那都会点头答应才对。 实际上,贤明的钢矢大致也答应了那场交易――而妨碍交易的,是挂在她身上的空空。 『不能相信这孩子的话』。 传达给钢矢――而钢矢也按照他的指示。 没有答应『space』提出的交涉,害得钢矢明明所属绝对和平联盟,却陷入被『白夜』队紧追不放的情况,给她添了很大的麻烦――就结果而言,由于与『space』交涉决裂,才能在从空中落下来的地方和静观等待的『魔女』,酒酒井缶诘邂逅,但那终究是结果论。 依『特殊奖励』的内容,也许能比和没恢复自我的『魔女』同行更有利地游玩四国游戏。 然而。 空空少年却拒绝黑衣魔法少女的劝诱。 毫不留情拒于门外。 ……是无法相信什么? 那时空空到底觉得『space』的什么很『可疑』,而认为不该答应交易――他并不是在找个正经的藉口。 是隐瞒用『风』魔法加叠飞行魔法加速的事来和钢矢谈话的交涉不可信任吗――还是对真面目不明的魔法少女警戒过头了? 怎么想都有点牵强附会。 没有理由,总觉得有种『讨厌的感觉』,是最相符的感受――不是『讨厌的预感』,而是『讨厌的感觉』。 现在也一样。 明明比那时更清楚对方的面目,个人简历也好使用的魔法也罢,先不论能应对与否,明明都清晰可见了――说起来,和『白夜』队交涉的方案,也是他自己提的。 在有绝对差距的背景下,黑衣魔法少女自己都放下武器,给予能够面对面谈话的机会――却无法好好活用。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是讨厌什么? 到底不满『space』什么? 就算本能上无法接受,至少她给人的印象也没有厌恶的因素――即便是做了牺牲四国全体居民的实验的主谋团一员,外表也是和空空同年纪的可爱女孩。 以年纪相仿的普通男孩来看,反倒是会想做朋友的女孩――不,也许要求空空普通并不正确,可是― 「……长官。」 被绳子束缚紧贴自己的『悲恋』,一面继续对『space』做出精疲力尽、疲劳困惫的演技,一面悄悄地在他耳边低声私语。 考量到是机器人的话,就像把音量缩到最小极限,只让空空听见地说道。 「需要的话,我能逻辑上说明长官对她有心理抵抗的理由,您意下如何?」 「……?」 被指摘自己都一头雾水的内心纠葛,吓了一跳――不,可是想到『悲恋』是机械,能够以内建的感知器掌握人类一定程度的生命徵象,那或许是个正经的提议。 不只是空空的生命徵象,连『space』的生命徵象都看得穿的话――要是有那种机能,就像『spring』队的队长,魔法少女『asphalt』使用的固有魔法了―― 「……那就拜托了。麻烦说明一下。」 空空小声回应。 尽管声音本身没有听到,空空会和『悲恋』对答的事似乎也传开给了黑衣魔法少女,『space』稍稍皱起眉头。 也许是对和机械谈话的空空感到违和感,或是想到那时在德岛县空中,让钢矢逃掉的事。 实际上,当时她更注意空空像是再起不能的动作,但不凑巧空空虽大致取回了意识,肉体机能却离痊愈还很远。 一步两步都没办法正常行动。 照理必须全神贯注与『space』的交涉上――但做不到,不允许他做的无非就是他自身。 要是有坚决的理由、不动摇的信念或不妥协的气魄还说得过去,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不想和『space』交涉的情形,就像被施了某种魔法般。 「那我就说明了,空空长官。」 然而。 听到『悲恋』的话,内心在纠葛什么就完全理解了――什么疑问也没有,一点就通的说明。 既不用要求追加说明,也不用设置问答时间,就觉得『啊,原来如此』――不如说除此之外的说明,空空肯定都无法理解吧。 如果要说能抑止空空可说是过剩无用的行动力、能封印要是生存得下来就会完全不择手段的行动,那是唯一的理由。 尽管再怎么思考也不知道。 用不著思考也会明白。 在这种状况下,即便是假装背叛空空队其他七人,也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他――或许连『假装』都不装,真正反叛到『白夜』队――要是有想否决活下去的理由的话。 那肯定跟给予失去全部、什么都不剩的少年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的『那个人』有关不是吗! 人造人『悲恋』说。 您无法赞同她的理由是―― 「因为黑衣魔法少女『space』――那名所属绝对和平联盟中枢附近的魔法少女,是杀害曾是长官保护人剑藤犬个的犯人。」 3 因为是杀害剑藤犬个的犯人。 机器人『悲恋』的那种发声,不只是空空空的耳朵,其实也传到站在远处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耳里。 就算声音低声私语,她可是『风法师』――看穿空空和『悲恋』在小声谈话,就乘著『空气』,接收到那声音。 就如空空担心的,黑衣魔法少女没有魔杖也能使出固有魔法――严谨来说,理论上,连一般的魔法少女都能只穿服装就使出魔法。 魔杖始终是魔力的增幅装置――像『魔女』没有什么道具也能行使魔法,黑衣魔法少女拥有不用魔杖,也能使用一定程度魔法的才智。 这是连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未必都全员知道的机密,反过来说,就算冒著被空空发现的风险,她也想在此和空空对话。 有那种价值在,『space』心想。 说起来她会掳走空空,从同伴身边拉开来谈话,当然也有想听取关于从酸汤课长那听闻的人造人『悲恋』的事,但在此之前――是因为她很在意。 因为一直很在意, 空空空为什么那时会唆使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不要和自己交易。 那时的交易,实际上完全没有阴谋――想要在一般的魔法少女中鹤立鸡群的优秀魔法少女『pumpkin』,clear四国游戏的心情,并不是在说谎。 『space』为了不让她逃脱四国,才托故交易,打算把对游戏攻略有利的情报偷偷流传出去――别说是心血来潮,以她的立场来看,那几乎是基于善意的提议。 却如此被拒绝,震惊不已到这名自尊心很高的少女都精神重创――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包含后来让钢矢逃掉和空空与『魔女』相会的事在内,那些的不如意对菁英性情的她而言,是非常新颖的变故。 所以。 所以她才会制造和空空两人独处的状况――就『space』来看机器人虽不算在人里面,尽可能也想把『悲恋』分离,但花到那种时间,掳走本身或许就会失败了,而且,从她口中揭开事情真相看来,带她一起来可说是正确的选择。 不出所料,尽管『space』装模作样,但恐怕就算照空空的意提出『交涉』,他也不会著手进行。很明显空空对『space』有种不是『不知为何』就解释得通的抵抗――当然,作为一名尽管性格上相当偏轨,拥有特有的天才级别才能,但依然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来看,是可以理解总会有些平白无故就讨厌、气场不对、波长不合的家伙。 也有那样觉得自己的家伙吧――比如在『白夜』队里,『space』就没什么缘故和『scrap』相处不好。 只是,在这种拚上性命, 不只是自己的命,连同伴的命都拚上的时候。 空空会不仅是给予交涉的机会都不拿,连乞求饶命都不做,应该有确切的理由在――确切的理由,是有的。 剑藤犬个。 地球扑灭军的成员。 她知道――也还记得。 『是你做了相当严重的事吧』,在绝对和平联盟香川本部偶遇的女人――据事后查明过,是地球扑灭军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虽这么说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理解了。 黑衣魔法少女『space』就如空空那样理解了,或比他更进一步理解了――讲是这么讲,但严格来说,她并没有杀剑藤犬个这名当时十七岁的少女。 严谨来说,夺取以『万剐』这代号闻名的少女性命的,终究是她的上司花屋潇――更准确来说,直接下手的,别无他人就是空空空。 给她最后一击的是他自己。 是间接几次的经过,不如以『space』的认知来看,就像『那种事我也记不太清楚了』的程度。 常有的事,只不过是常有的事。 以防万一,试著更探索一下记忆――对,原委应该是这样。因为某些原因被地球扑灭军追赶的叛变者?剑藤犬个,和当时还是众所期盼的新兵战士空空空一起借助门路,试图逃亡到绝对和平联盟。 剑藤犬个是被类推为『大声悲鸣』变化成的『小声悲鸣』的幸存者,而空空空是辨识出『地球阵』还能保持精神的人――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应该不可能有拒绝那亡命申请的理由。 照理不会有才对。 ……那么说来,当时直接受到剑藤犬个申报的,不会就是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吧? 如果是交际广阔的她,会在哪有什么朋友在也不奇怪――从别的组织被挖角到绝对和平联盟的人并不是那么罕见,只要话题正常进行的话,剑藤犬个和空空空理应都会移籍到绝对和平联盟。 但遭受了干扰。 干扰人是花屋潇――不如说,是让剑藤犬个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蒙受背叛者的污名,以『蒟蒻』这代号为名的花屋潇。 握有匹敌于魔法少女『pumpkin』,甚至更阴险无情的情报网的她,事先对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采取措施,阻止剑藤犬个的亡命。 岂止如此,还向绝对和平联盟提议,假装接收亡命,藉机杀害剑藤犬个――而赞同的便是『白夜』队。 说更清楚点,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当然,绝对和平联盟极机密的魔法相关情报对外是隐瞒的,对花屋潇应对是用本名,虎杖滨奈乃香――重点是花屋潇握有的情报网的所到之处之一,就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尽管是地球扑灭军的年轻干部,认为以交出众多内部的情报作为条件来换取要求――拒绝亡命――十分合理,『space』就协力陷害剑藤犬个。 其结果却是剑藤犬个被杀――花屋潇也丧命。迎来无法释怀、最糟的结局。这让剑藤犬个不用说,和花屋潇也没直接会面过的『space』感到些许不快。 尽管不快的大半起因于没能成功取得应得的内部情报――但对那骚动中唯一生存的空空空这个名子,却奇妙地留下了印象。 原来如此。 那样就理所当然了。 总之,剑藤犬个是受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所骗而身亡的――有那种前科的她,当然无法被空空相信。不管是以多优渥的条件交涉,本能上都会被拒绝也是当然的。 不过,那又产生出新的疑问。 空空空因那种理由而和『space』交涉有所抗拒是可以理解,有那种事情为前提,会抵抗是当然的――然而,他照理无法知道那前提才对。 也不认为花屋潇会跟空空说做了那种交易而拒绝剑藤犬个的亡命――花屋潇要提供给『space』的内部情报,很明显是超出她权限的文件。『space』虽假装没注意到,那种交易公开出去,花屋潇自己也会遭受危险――不认为会报出『space』的本名,虎杖滨奈乃香。 不觉得在那时间点空空会有拒绝和『space』交涉的理由――突然在眼前登场的黑衣魔法少女,别说会关乎到剑藤犬个的死亡,根本不过是哪位都不晓得、真面目不明的女孩子。 「…………」 直觉,吗……。 还是本能? 第六感? 尽管『space』不太相信那种感觉,但只能那么说明――那种例子也不是没听过。 是前保护人?剑藤犬个的仇。 空空空才看破『space』吧。 在人际关系第一印象就是全部――之类俗话的真正意思,是除了外表和风格以外,也会流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space』并没有忘记剑藤犬个和花屋潇,还有当时空空空的事――只是不重视而已。 所以或许是散发出那种感觉――欺骗亡命者剑藤犬个,还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被空空怨恨了吧,一点都不可信任的样子――传达出来了吧。 ……怨恨? 空空空会怨恨? 感情死得一点都不剩的这名少年会怨恨? 多没现实感的文章啊。 空空空会怨恨谁什么的,听起来根本是假到不能再假的鬼话连篇――再说,要讲出个千仇百恨的话,剑藤犬个那名少女,不就是杀死空空空亲人的女人吗? 不就是把空空空拉近惨无人道的『这边』的罪魁祸首吗――陷害了那种家伙,感谢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如果―」 『space』打破在场不短的寂静――按捺不住沉默的,或许是她才对。 「空空空。要是绝对和平联盟当时接收了你。不……,像你这种抵达一个礼拜,就把四国搞得乱七八糟的家伙,那时拒绝才是正解吧。」 对像在试探的那种话语,空空没有应答――始终保持沉默。难以推测他内心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对他而言,对意味不明的心理抵抗得出符合逻辑的解释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嘛,起码无法说是解惑爽快的样子。 或许他本人也和『space』一样,理解是理解了却不知所措。 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会因亲朋好友的生死『这种事』而憎恨怨怼谁的人,就是他吧――连自己没有那种资格,都充分明白。 回想不到一周,牵扯上他的魔法少女就不知道死几名了――不可能把那样的自己束之高阁,说出『竟敢对我重要的人―』那种话来。 对『space』而言,『水法师』是在『白夜』队中算是她唯一关系亲密的。尽管对于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被杀的事,一时憎恨魔法少女『pumpkin』,但绝没因为那冲动而了结、非理智地了结她。 虽部分是为了维持四国游戏的管理良好――但也是因为明白自己没有以那种仇恨作为动机的资格。 在四国死了三百万人。 『shuttle』也是其中一人。 仅此而已――就连剑藤犬个的死,基本上意义都不会变。那种事,空空应该也明白。 正因如此空空空现在才初次自觉到――无法整理自己内心所产生出,像是『憎恨某人』的心情。 那,心情的整理整顿完的话。 空空还会在意和『space』进行交涉吗? 直到刚才都无法理解对『space』所产生心理的抵抗,姑且有了个说明――那种说明如果能理解成在战争中,在战场上,甚至在战士之间不管用的不讲理,姑且先搁置那种『像感情之类的东西』,即便是一时也好,能事务性地与『白夜』队建设性地协商吗? ……假如,就算可以,也已经晚了。 在『space』内心一直恼人不已,『为什么那个时候,空空会妨碍钢矢和自己进行交涉』这个谜,不管怎么说都揭晓了――这下她已经没有和空空交涉的好处。 不如说弄清和他个人的因缘夹带剑藤犬个这名故人的现在,空空空这名少年对她而言,已经变成比至今为止更『能杀死就先杀的危险因子』。 当然,地球扑灭军所投入的『兵器』机器人的事不能就这么放置不管,但那方面去询问空空以外的地球扑灭军成员――开发者的左右左危――就行了。 对了。 对空空空一个谜题都没有后,却对这身体被束缚住的机器人增加了一个谜题。 空空自己没认知到的心理抵抗的真相、『space』自身没在重视的与空空之间的因缘,为何这台机器会知道? 明确说出魔法少女『space』是杀害剑藤犬个的犯人,那论据到底又是什么――虽想过是机器人能开启人类不具有的感应器,读取我方的心情,但看穿感情、yesno诊断的测谎器程度的感应器暂且不提,深入记忆的读心术,以现代科学是不可能办到的。 别说是科学,连魔法都做不到。 『心电感应』和『预知』相当,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制造课没能再现、『魔女』级别的魔法――甚至有『究极魔法』搞不好是为了和憎恶的地球谈话的『心电感应』这种推论。 要是能以科学再现,可笑不出来――那为何那台机器人有那种情报? 必须得调查才行。 不过那件事之后再办。 现在必须解决的,是没有谜题只有问题的这名少年――尽管不知道在想什么,仍旧沉默不语,但也没谈话的必要。 当然,道歉也不会。 即使说不上是杀死剑藤犬个,也不会为造成原因之一、造成死因的事道歉。 「我不会道歉。」 黑衣魔法少女『space』说。 「所以你,也不用原谅我。」 如果现在少年内心挣扎著――承受著为了和仇敌的『space』交涉而不得不原谅她的煎熬,就算些许也好,想减轻他痛苦这情感的流露,也是真心的。 不认为事到如今会被原谅。 不只是『shuttle』。 因四国游戏而受害,可说是『space』的友人也几乎死绝了――不如说,用为了拯救三分之二机率下活过地球『大声悲鸣』攻击的人类所进行的实验,杀死了他们。 辩解什么的不做。 祈求原谅什么的不干。 被责备也不打算正经反省。 既不会将错就错也不会改换态度,同情也好斥责也罢通通推开,始终只贯彻自我――人性什么的从一开始就舍弃了。 我是魔法少女。 更接近魔女魔性的人。 「正好五分钟。byebye。空空。」 她把手伸向脚下的手杖。 刮起强烈阵风。 空空少年只能束手无策看她把手伸向――『风』之魔杖『denial』。 4 不,实际上连看都没有。 要说空空这时在做什么――总是预想之外的他,这次完全没有出乎意料,如黑衣魔法少女『space』所想的,在困惑著。 此轶事又再次展示所属『白夜』队的魔法少女的优秀,不过,他困惑的理由,跟她预想的有点不同。 空空空无法说明,无法说明对『space』有心理抵抗的谜题,是解开了没错,但他既不是因为『那种理由』,不知所措停止了思考与行动,也不是在困惑为何绑在他身上的人造人『悲恋』,会掌握连他和『space』都没发觉到的情报。 不如说关于那件事,他与『space』不同,有在昨天的军议中,从右左危博士那听取的情报,几乎已经得出解答。 作为原型的无数个个性中,包含著剑藤犬个或花屋潇的个性这解答――与其说解答不如说可能性,总之就是像会议后右左危博士与冰上并生讨论的内容逆推回来的探讨,刚才就推论完了。 那里没有困惑。 有的只剩理解――在那点上,空空少年比大人或天才级别的魔法少女都头脑灵活。 理解到自己为何讲出会对人造人『悲恋』产生共鸣的『失言』,那里便没有了迷惘――那么,要说到底在迷惘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是对哪个人。 在桂滨相遇以来,自己像是对『悲恋』产生共鸣的共鸣,到底是对剑藤犬个,还是花屋潇――不知道。 到底是保护人的她,还是青梅竹马的她。 不知道。 于是,思考和行动便停止了。 宛如大冈裁决般,被两边互相拉扯,动弹不得――无法相信那样的自己,才是他困惑所在。(译:大冈裁き,意指大冈裁决的故事里,争小孩篇的动作。两名妇女都争论自己才是小孩的母亲,大冈就说那就一人拉小孩的一只手,谁先把小孩抢过去谁就是母亲,拉扯中小孩痛得大哭,结果其中一名妇女立刻松开了手,于是大冈立判定松手的妇女为真母亲,因为真正的母亲不会忍心看小孩痛苦还继续使劲拉扯。) 明知现在不是思考那种事的时候,现在思考的事却束缚得比『仇恨』还紧。 ……不管是哪个人,困惑的事都不会变,阻止不了『space』拾起魔杖的动作,空空空的命运已定。 在战场放弃思考,停止行动,本来就是无法挽回的失误――想到趁对手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给予攻击,是他作为英雄的风格,还真是讽刺。 不管是讲不了话还是讲得了话,空空一般至少都不会放过她拾起手杖的动作吧。 姑且不谈是否能和无法信赖的『space』交涉,起码也不会被轻而易举地杀死吧――尽管绳子没有解开,也肯定会直接对被绑在自己身上的『悲恋』发出攻击命令。 即便头脑再晕,也会做出,尽管不清楚身体被人造人『悲恋』的驱动拖拉会如何,但怎样都比死掉好吧,这有他风格的判断――然后,『悲恋』驱动的拳头,还没到达目标的『space』,黑衣操纵的『风』就会把空空的头切断。 她会把手伸向放置在脚边的魔杖,是因为想用最大的魔力杀死空空――『赐』他于死,只是一般攻击的话,不需要魔杖。 只要有服装的魔力,她也能平常地战斗――不如说,只是一对一战斗的话,用小规模的『风』还比较好操作。 『也许是怕杀失败,害自己无谓受苦』这心情,让这名魔法少女耽搁把手伸向魔杖这不必要的工夫。 真不像她啊。 尽管在不像这意味上,和正与敌人面对面时困惑的空空不相上下――但彼此的『不像』,却产生出数秒的空隙,数秒都不到的时滞。 这个情况――有利于空空。 「…………?」 黑衣魔法少女『space』握住魔杖杖柄的手,在感觉到违和感的同时停止了――在本来必须拿起魔杖,激发魔力的手的手背感觉到违和感的同时。 话虽如此,也不是不知道那违和感的真面目是什么――最初只在『手背』,接著全身就不断感觉到那种感觉。 不只是『space』的身体,空空的身体也是,还有附近这一带都――『降下』了『那个』。 是接连不断,斗大的――雨滴。 「…………」 沉默地仰望天上――转眼之间,天空宛如用颜料涂满得一片漆黑,乌云密布。 在怀疑自己眼睛时,一瞬间,雨就下得更加激烈――所谓的游击型豪雨,不,是暴雨。 「啊……」 空空清醒过来。 经冷水如泷行般猛烈浇在头上,回神过来――尽管与其说冷却脑袋,不如说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总之就是注意到在『白夜』队黑衣魔法少女面前,停止思考的自己,大吃一惊。(译:滝行,在瀑布正下方以水沐浴得修行。) 在干嘛啊,我。 必须得挣扎。 必须得活下去。 如此想著――想先直视正面的魔法少女。尽管并不是想做什么,总之想先直视对手――那是他一如往常的心态。 但已经太迟了。 太晚了――赶不上。 在空空直视前,已经谁都不在――不管是放置在地上的魔杖,还是其持有人,都消失得无形无踪。 以下雨为契机行动了? 是已经进入攻击动作?确认一下周围,但都没有动静――说起来,如果是最快速的魔法少女的攻击,也不需要花工夫特地绕背或潜入死角。 以最短距离直接冲向自己攻击就好了,更极端来说,直接乘『风』飞驰就好了――理应能做到的她的身姿,会从空空眼前消失,答案就只有一个。 黑衣魔法少女『space』。 逃走了。 不是允许说成『离开现场』或『退却』那种模糊不清说法的撤退,而是毫不夸大明确地头走了――但,是因为什么? 很明确不是空空。 尽管他姑且武装著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和魔杖『long long ago』,但以那种没用习惯的魔法,是不可能与『白夜』队抗衡的。 即便不晓得是炸弹,历经春秋战争后,人造人『悲恋』的战斗能力也流传开来了吧――所以是害怕和她打肉搏战――不对,要是那样从一开始就不会连她一起把空空掳走。 那『space』是因为什么逃走的呢? 「…………」 空空把手心朝向天空, 「是雨……」 说道。 豪雨之中,全身都湿透了,也感觉到吸水而增加重量的服装―― 「原来如此……,『雨』是『大气《风》』的天敌。」 总之就是顺从重力,从正上方直落下来的水滴――像在切割大气般落下的斗大雨滴,对『风法师』而言,绝对会成为妨碍。 如果把『风』视为一块物体,就像从正上方连续不断被切开一样――以和大气合为一体操纵风的魔法少女的立场来思考,这种暴雨根本像全身不停遭受子弹淋浴。 而且,空空在四国待的第二天夜晚也亲身感受过,魔法少女服虽然对打击或冲击的防御力非常高,防水性却很差。 不适合在雨中活动――颜色是黑色的也一样吧。 当然,尽管会不方便动作,但也不会到动弹不了的地步――就算在雨中,只要想使用的话,也不是完全无法使用『风』吧。 雨天也坚决实行,就办得到。 但黑衣魔法少女『space』还是想万无一失――不是对空空空,而是对来追赶被强行拉走的空空空的杵槻钢矢小心提防。 即便能不顾豪雨,成功杀死空空,要是在杀他之后,直接和钢矢对战就糟糕了――她如此判断。 黑衣魔法少女『space』给予杵槻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很高的评价,如果是前天为止的她还说得过去,加入『autumn』队,与魔法少女『clean up』接触交流过的魔法少女『pumpkin』,更是不同凡响。 既然决定了,就赶紧行动。 逃亡的判断也好,逃亡的速度也罢,都很快速。 迎『风』全速脱逃――以风驰电掣的动作,一口气飞往雨云之上。 空空回神时,她已经避难到数千公尺的高空了。 「在这种时机下雨……真是lucky boy呢,空空空。但不会再有下次啰。」 在上空的『space』如此嘟囔。 作为事实,她像不甘认输逃走的样子虽无可避免――但也因此有了坚定决心的话语。 「下次肯定会杀死你。」 5 lucky boy。 如此正好,宛如看准时机般突然下起雨的话,黑衣魔法少女『space』会那么想也没办法吧,当然,空空少年才不是什么lucky boy。 不如说没有比他更会遭受恶运的少年了――无论是及时雨还是天降甘霖,原本都是跟他无缘的东西。 的确前几天四国全土也被豪雨垄罩过,这季节会突然下豪大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space』也不觉得有问题――然而,在此会下雨当然不是纯粹因为空空『幸运』。 那么刚好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回想起来,就连被黑衣魔法少女追赶,从遥远的上空落下的地点会是酒酒井家,也绝不是奇迹――从具有『先见性』的魔女的立场看来,也能说只是在等坠落下来的他而已。 『魔女』。 酒酒井缶诘。 而且现在的她,正穿著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服装――对,就是『水法师』的服装。 「……没事就好。」 一看到从面前茂盛的树丛现身的幼儿,在豪雨中孤身一人伫立的空空马上就全部理解了。 总之,带来笼罩这一带骤雨的,是小小『魔女』的指挥――普通的魔法少女是难以操作五大魔法没错,但如果是『魔女』,就能运用自如吧。 「魔杖『cascade』……,真亏他们做得出这种东西。『人类』也不可小觑啊。」 缶诘边说边咕噜咕噜转弄手杖靠近空空。空空往她身后窥看,但后面谁也没跟来的样子――看来只有缶诘一个人。 但是,『不从空中来,而是走地面来』――这种策略很像是钢矢的作为。不仅判断出自己去追空空会被杀,似乎还更进一步研拟了对策。 「……那边没事吧?」 空空扑通地屁股跌坐在地――放心得瘫软下来的样子,但其实是因为强行被拉走时所受的伤,要一般站立都吃不消了。 「在我和『悲恋』被掳走后,没受其他『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袭击吗?」 尽管有的话,缶诘就不太可能赶来救空空了吧……,不过,虽只是形式上,担任『队长』的空空还是必须确认一下。 「没事。大哥哥一不见,大家就赶紧避难了――那方面的指挥,是叫冰上的那个大人下的。」 还算优秀啊,那家伙。 幼童大方称赞。 空空「嗯。那可是我自满的部下呢」如此说道后,终于成功解开绑著『悲恋』和『自己』的绳子――像是完成重大任务耗尽力气般躺成了大字。 自由后的『悲恋』首先做的事,是轻捧起空空的头「失礼了,长官」,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也就是膝枕。 「……谢谢。」 空空口头禅说道。 「别客气。」 人造人回答道。 要看到这画面的『魔女』来说,或许不管是哪方的话,都感觉不到感情吧――真奇妙的景象。 「大哥哥。虽然想让你充分休息,但没有那种余裕呢――那名『风法师』也会注意到这场『雨』是魔法的产物。」 「说的也是……」 不过注意到未必会回来这里就是了――不管是带来什么雨,『风』和『水』相性不好都是事实。 那么说来,有印象从『scrap』那言外听过,『风法师』的『space』和『水法师』的『shuttle』关系很好的情报――但就聪明的『space』来看,也可能认为是能力上难以对付的对手,才和对方做朋友的? 「也许吧。」 缶诘挥舞著魔杖说道――随后,空空、『悲恋』和缶诘的周围宛如罩起看不见的圆顶,遮挡住了雨水。 与这里人迹罕至的深山结合,感觉是非常梦幻的光景。 就像魔法样一样,空空如此觉得。 不,事实上就是魔法没错,但他到四国以来,所经历、体验过的魔法,都是暴力、高压的居多,这种幻想的魔力行使,对他而言是耳目一新。 「……穿著黑衣魔法少女的服装,有感觉更进一步取回作为『魔女』的自己吗?」 空空试著问道。 「不,没有。」 站在空空头的旁边的缶诘直接摇摇头。也不怎么遗憾的样子。 「是有期待过啦――但没什么效果。昨晚在和地浓凿谈话的时候就知道了――酒酒井缶诘能取回的『自我』,多半这样就是极限的样子。」 「…………」 「过了二十岁也一样――嘛,也闹够了。就作为一名有点『先见性』、『直觉』很好的女人活完酒酒井缶诘的人生,结束长久以来的人生。也结束作为『火星阵』的『人生』――吧?」 宛如又有一名『火星阵』被『地球』杀死一样啊――缶诘感悟说道。 「不过那也是严冬时候的事了。」 在人生经验上,尽管像六岁,实际也六岁没错,却是空空无法比拟的幼童,他对此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只是在想。 只是在想像,失去作为『魔女』的自己――失去、无法取回自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是在遥远古代,走在人类前头和地球全面战争的『魔女』,明明现在还行使那样的魔力,却不得不借助那身奇怪的服装和手杖……。 嘛,看这『雨』的操作,虽只是绝对和平联盟模仿『魔女』制成的道具,也能运用自如这件服装的样子――尺寸方面,缶诘也没问题。 在空空队里,飞得最快的是钢矢――尽管『space』与空空那时都这么认为,但如此看来,或许穿著魔法少女服的缶诘,其实才是飞最快的人。 说是理所当然也没错……。 「这场雨也算是叫冰上的那个大人的功劳。你想,昨天那个女人不是战斗到用『炎』把四国正中心一片烧个精光吗?其『水蒸气』都聚集到了天上――埋下了伏笔。」 「伏笔啊……什么都联系上了。」 空空随意回应。 然而想到为自己膝枕的人造人,那回应其实挺恰当的。 剑藤犬个和花屋潇。 来四国时当然不回想起她们都不行――但想不到会如此和这两人的名子再会。 『悲恋』虽是台机器人、人造人――所给的感触却绝非是头下垫个无机质的铁块,而是像人类一样柔软的肌肤。 嘛,不管是剑藤犬个还是花屋潇,都没这样给空空膝枕过――所以妄想比较接近哪边的大腿也没意义。 「那么―」 缶诘切换话题说道。 「交涉得成吗?大哥哥。」 「啊……完全不行。」 在这么绝妙的时机下起雨,还以为缶诘潜伏在树丛窥听空空和『space』的对话,但看来不是那样――尽管是具有『先见性』的魔女,时机本身似乎也是偶然。 「话都没能说成――真不像样呢。」 「哼嗯,这样啊。」 没特别失望的样子,缶诘点头答道。 或许是『先见性』已经看到这展开了吧。 「不过嘛……,就算『space』不行,其他『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或许还有交涉的余地。因为『白夜』队的孩子好像都不太热衷工作,谈得来的话,搞不好能把一人拉进我们的阵营。」 「嗯。能做到的话,之后行动就方便了。『土法师』、『木法师』和『火法师』……,具体来说,想和谁交涉?」 尽管还没思考到那里,不过被这么一问,答案其实很明显了。 「果然还是『土法师』『scrap』吧……,我认识的只有她。也有听从她调停过春秋战争……性格感觉上粗枝大叶,而且重要的是,听起来『space』和『scrap』关系不好的样子。我想利用那里切入。」 空空淡然列举以黑衣魔法少女『scrap』为目标的理由――但即使用消去法,他也只能选『scrap』。 『木法师』『standby』和『火法师』『spurt』,冰上她们都曾交手过一次――那种因缘会妨碍交涉的事,这次已经体会明白够了。特别是与『白夜』队的队长『spurt』的那场战斗规模如此巨大,再会时是否能稳当谈话都得怀疑。 尽管在路途上冰上她们也和『土法师』『scrap』异常接近,几乎要演变成战斗,但那时她们什么也没做,遭遇后直接逃走了。 在昨天的阶段,空空因无法推测『白夜』队的谁会来妨碍这脱离正轨的游玩风格,打算谁来就和谁交涉,但深痛感受到那想法就像包了豆馅的年糕,太甜(天真)了。 必须去选择对象。 虽然不可能听见在遥远上空嘟囔『下次就杀死你』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声音,但心想再次与『space』面对面时,肯定连交谈都没有就直接开战吧――已经无法和她交涉了。 不管空空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一样。 ……实际上,就算是弄清心理抵抗真面目的现在,能否与『space』交涉,空空还是不晓得,但也没必须去解开那个谜题, 「『土法师』吗……,恐怕有点难呢。虽然是为了保护你不被『space』杀死才下这场『雨』的,但同时『土法师』也会避开这场『雨』。」 「是这样吗?」 不,想想还真是如此。 切开『空气』的雨,随后会渗入『土』里――『著弹』在『土』上。不仅会增加『scrap』要操纵的『土』的重量,体积也会增多。 『scrap』会难以操纵自己的『武器』――但始终是『难以』,绝不是操控不了。 「不过要是停止下雨,『space』又会以超快速的速度袭击过来……这下有点麻烦了呢。」 「顺带一提,『雨』也不会永无止境地下下去。终究会停『雨』的。云用尽,『雨』就会停。」 「这样啊――那可不行拖拖拉拉了。」 想在这休息才是真心话,但看来不能说那种悠哉的话――必须赶快和钢矢冰上她们会合,共有一下情报。 关于人造人『悲恋』的原型,也想向右左危博士确认――尽管未必会告诉空空正确的答案,就算他的推论正确,也不会因此怎样。 即便人造人『悲恋』里有他以前的知己――那明白也只不过是复制、残骸罢了。 空空轻轻把头从『悲恋』的大腿抬起――借她的肩膀轻松站起身。 「走吧……,缶诘酱、『悲恋』。后面的事边行动边思考。」 思考,并且行动。 空空像再次确认自己在『space』面前消失的风格说道,踏出第一步―― 「大哥哥。」 在身后的缶诘改变了音调叫了他。 「在和同伴会合前,有件事想对你说……因为你说不用基于『先见性』的建议,这也只是单纯以作为地球人活著的酒酒井缶诘所给的意见。」 「……? 是什么?」 「虽然大家都像是以,那台『机器人』的自爆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前提行动――但或许有唯一一个,阻止爆炸的方法。」 如果对大哥哥而言。 那台『机器人』是很重要的东西,何不尝试看看呢――酒酒井缶诘如此说道。 6 『风法师』『space』不擅长面对雨,『土法师』『scrap』也对雨退避三舍。 空空和缶诘虽说过那些话,但真要说的话,就该把『白夜』队剩下的两名成员也一并说下去。 尽管空空被强行拉走时受的伤还没复原,缶诘体内虽是『魔女』,但头脑仍是六岁,不像能谈论到那种地步的状况――不过那明明是思考一下,答案就呼之欲出的问题。 不用说,『火法师』『spurt』也不擅长面对雨――超高温的火焰虽会让『水』蒸发,但蒸发后的『水』,又会凝结成『雨』抵抗火焰。至少不能说是相性良好。 在那种意味上,『白夜』队最初丧命的魔法少女『shuttle』,是在队伍内使用强度非常高的魔法好手――在吉野川解决她的『pumpkin』可是立了相当大的功绩。 然而唯一。 在『白夜』队有唯一一人,不把豪雨当一回事的魔法少女。 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 『木法师』。 所有植物,都是她的奴隶。 植物是以『水』生长起来的生物――而且这里,是草木无限丛生的四国深山中。 第7话「珍惜绿色!在孩子内心栽种树木吧。」 0 没有叫杂草这名子的草――讲是这样讲,那你知道多少杂草的名子? 1 在这第7话,死的人不会复活。总之就是发生极为普通的事。 2 游玩四国游戏,谁都会深受同感的一点,便是『一旦走散,就很难会合』,所以空空在四国游戏最终日探索数座『起始的无人岛』的候补之际,才选择不分散八人战力,不分头行动,全员一起调查的战略――然而从一开始就发生队长突然走散的展开。 这完全是预定之外的事件,但并非预料之外的变故――在至今为此的冒险尝过无数次苦头的他们,可不是会不思进取到像不研究『万一走散时的对策』的生物。 说是这么说,对策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走散的话别胡乱到处移动,停留在好找的场所』这小孩迷路的基本对应――彼此互相寻找,在辽阔的四国岛是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相遇的。 当然,由于是『飞行时队长从旁被强行拉走』这种急转直下的展开,再怎么样都必须去援救,无法墨守这基本。 对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风』,有『水』这对抗策的酒酒井缶诘,是只身前去营救――其余五人就降落到地面,潜身在好找的场所,等待空空他们回归。 钻研出那种战略的便是钢矢。 施展她作为战略少女的本领。 好找的场所――不是四国居民的空空也容易找到的场所,选项当然很有限。而且不管是钢矢、手袋还是地浓,都来自于四国右侧,对左上――爱媛县的地理没那么清楚。 但『提到四国』啊,不是各处都平均散布著八十八个所灵场的存在吗。不管走到哪,大多都会有『这里是第几灵场』的看板,如果选那为碰头的场所,只要有服装的机动力,要再会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钢矢要与结为同盟的地浓碰面时,会选在第十二号名剎的烧山寺,就是因为那种理由。嘛,结果那时地浓豪爽地放人鸽子,没成功碰头就是了……。 「第五十五号名剎……总之就在南光坊等吧――约好有什么事就在那别移动,绝不要著急回来。一定要救下空空啊。」 钢矢向缶诘如此祈求――尽管真正是想自己去,但能预测抓人的是『space』,直觉自己去援救反而会有危险。 那直觉虽是正确的,但绝没有确切的证据,就钢矢的立场来看,因为很难全部托付给没怎么建立友好关系的『魔女』,还心存不安。 但也别无他法。 委托给缶诘目送后,就不该再絮絮叨叨――自封作为副将的她,必须整顿好留下的队伍。 诱导左右左危、冰上并生、手袋鹏喜和地浓凿前往第五十五号名剎南光坊――由于是飞行移动,几乎没有迷路就抵达了,刚进到里头,雨便开始下了起来。 姑且跟计画好的一样。 看来缶诘成功以黑衣魔法少女的魔杖,降雨在四国全境,封印住『风法师』的魔法――钢矢放下心来。 尽可能地放下心来。 之后就等待他们的回归――但就算只是这样,也有副将的辛苦之处。 毕竟不管队长是不是空空,无论在好的意味上还是坏的意味上,空空队都是以他为中心成立的队伍。几乎是借助那名少年的人际关系,因此现状下这五人之间,呈现相当安静、若干隔阂的氛围。 顺带一提钢矢会选择第五十五号名剎为碰面的地点,不仅是因为号码由相同数字组成容易记,南光坊还是八十八个所灵场中,唯一有『坊』这个字的名剎――即便迷路到哪去,只要握有号码或名子其中之一,都肯定能到达才对,作为碰面场所来讲,或许设定了没有比这更适当的场所,然而过了一会慎重思考,就后悔还是太耗工夫了。 和地浓碰面会约在烧山寺,虽然是因为那里在灵场巡礼中,是以『巡礼杀手』这外号闻名的最初难关,但也不是那么好找。 怎不快点回来啊空空,难得她会如此软弱地说道,就这么持续安静的氛围,或许作为在寺院避雨而言是相当正确的,但作为战争来讲可不正确。 等待的时间也得善加利用。 所以就对手袋说,把昨晚她孜孜不倦做的名单,在此共有出来――写有四国魔法少女本名、魔法少女名和所使用的魔法的那张名单。 就算没什么意义,起码也想记忆不明不白就死去的她们,如同墓碑般的所记载的便条――不过,钢矢会想在此共有便条,并不是基于那种多愁善感的动机。 而是要求取和地浓、手袋与她自己不同的价值观。 不是从绝对和平联盟,而是以地球扑灭军的观点来看这张名单的话――也就是以右左危博士与冰上的观点来看这张名单的话,说不定会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钢矢她们太理所当然而没注意到的事。 从别种角度来观察的探讨。 当然,虽然很难认为会有什么,但还是勇于尝试,『能做的事就全部做下去』可不是空空的专利。 「哼嗯……?」 右左危博士快速浏览便条,看完传给冰上――姑且,冰上的感想是『原来还有这种魔法的持有人啊』,看了很惊讶,但没什么新发现。 死了这么多女孩子――之类说不出话来的感慨也不是没有,但大半都是想杀死她上司的魔法少女,涌不起多少同情心来。 冰山美人。 在那种意味上,会稍微牵扯到『summer』队的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这名子。是之前从右左危博士那听到的名子,似乎是和冰上的前任者剑藤犬个,有联系的少女。 那里与杵槻钢矢一样……。 想到空空最初遇见的是这孩子,他才能在四国存活到现在,就只为这名素未谋面的魔法少女的冥福做祈祷。 「呵呵。」 旁边看完名单,打从出生以来大概就没为谁的冥福祈祷过的右左危博士笑了。 「偶尔啊――不是有电视节目会做,被父母取怪名的孩子,之类的特集吗? 被取些像动画角色的名子或很难读的汉字。说现在的小孩会被取这种名子,还真是可怜啊――如此之类的,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才播出的呢?我想最后不是把名子奇怪的孩子当作笑柄,就是欺负虐待喔――」 「嗯……」 冰上含糊地肯定。 看似一如往常得意的『反观世间』,但在这种时候,右左危博士也不是想斩除社会问题吧。尽管她女儿取名为『在存』,她自己也被取名为『右左危』这名子,的确会有那方面的思虑吧。 「哼嗯ー,我的情况是因为『左』这姓氏本来就很特殊――与被父母取名类似,从祖先那强制继承下来的姓,不是什么问题吧?就算取些怪名子,也可换个想法当避邪用――啊,我只是看名单上写的名子有感而发。把想到的事说出来而已,不用在意。」 「嗯、嗯……,对,那么说来,确实有些怪名子呢。」 很清楚能言善道的右左危博士是不会『把想到的事说出来而已』的冰上,为了刺探她真意,姑且先附和对方。 「パドドゥ?ミュール……,是外国的名子吧?」 「啊,对。是留学生。」 在『winter』队和她是队友的地浓如此答道。 「是个金发双马尾,超可爱的孩子喔。比魔法少女还魔法少女的感觉。不过是最先死的。」 平淡补充沉重的情报。 但这份名单的魔法少女几乎都死亡的如今,不过是早晚的不同――或是现在存活的地浓、手袋,钢矢, 太晚接受事实罢了。 「不不不,冰上酱。我说的不是本名,而是魔法少女名喔……,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魔法少女『pumpkin』、魔法少女『giant impact』、魔法少女『stroke』。」 右左危博士反问魔法少女们。 「? 说觉得怎样……,帮自己取了很帅气的名子,非常感谢之类的吧?」 地浓――『giant impact』答道。 嘛,尽管她的性格就那样,但一般被取那么夸张的代号,正值青春的少女也会退缩吧。 有种名过其实的感觉。 「我――老实说蛮讨厌的。『pumpkin』根本不是取给女孩子的名子。不过是习惯了啦。」 「我……」 手袋没开始讲多少便摇摇头。 的确,『pumpkin』姑且不谈,『stroke』这名子很难去抱怨什么――高兴什么也是。 就只是单纯的词汇而已。 会困惑要怎么反应很正常。 所以手袋, 「……觉得『cogen』这代号很酷。」 便如此追加道――是在代述自己钦佩的队长的心声吧。 「嗯,嘛,这样啊――其他的魔法少女大概也是那种印象。说是被取些没有感情的名子好呢,还是说不带有意义呢――总之都让人觉得是一时想到随便取的名子。」 「……使用的魔法和魔法少女名看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牵强附会来看也不是没有――比如钢矢现在穿著的服装的原持有人,魔法少女『frozen』,与使用的魔法『融解』有一定程度的关系。 但既然有二十组组合,解释成会发生一、两起那种偶然似乎比较正确――右左危博士如此对应,一语破道来说,大概就是不想刻意避免那种『偶然一致』,看来真的是突发一想随意命名的。 尽管很难在本人面前开口――绝对和平联盟彻底把少女们当作『实验品』对待,为了在组织内即便犯错也不让她们感到威严,服装的设计都是以『可爱』为方针。 所以组织没有特意给予『适合魔法少女的名子』吗?只用数字或记号来称呼,又没意思过头,太直接了,因此才取些意义不是很深远的西洋文字――「嗯ー。我最初也那么想,但那样的话取些超可爱的名子不是更好吗?真要与服装设计品味相同,发挥可爱的命名品味――取些像动漫角色的名子会更好吧?」 像是回答我方不言而喻的疑问,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后,拿回冰上手中的名单,再次确认般从头过目一遍。 「――所以还想是弄成看似没有意义的暗号,或全魔法少女的字首串起来会成为什么文句之类的……,但牵强附会来看都不成文义。」 「……说到字首,『白夜』队五人的魔法少女名都是以字母『s』为开头呢。」 『スパート(spurt)』?『スペース(space)』?『シャトル(shuttle)』?『スクラップ(scrap)』?『スタンバイ(standby)』――这不会是偶然吧。 作为魔法少女是『s』级别的意思,冰上如此理解――右左危博士也没有异论地, 「嗯。我也那么觉得。」 点头同意。 「因此一般魔法少女们的代号,应该也会发现什么意图才对……有人有意见的吗?」 没人。 谁也没举手。 讨厌『pumpkin』这魔法少女名的钢矢,就如空空想的那样,觉得取那种名子像在说自己『脸皮厚』一样――然而经过外部者的重新指摘,也感觉这『奇怪的名子』不是一笑了之的问题。 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果然是有什么意图命名魔法少女们的吧……,话虽如此,就算想提出疑问,绝对和平联盟高层的重要人物几乎也在四国游戏丧命,如今取得确认恐怕很难。 「可是高层的大家看起来也没被取些有意义的名子啊。你看,在四国搭起屏障的那位,怎么想都是个怪名。」 「嗯ー……」 对于地浓的发言,钢矢绞尽起脑汁思考。 那大概是在说,魔法少女『camel spin』吧,但想到那是取自于花式滑冰的美技名,就蛮难割舍『怪名』的印象。 不过,把它看作成地浓所属的『winter』队队长,魔法少女『kiss and cry』的变化,也能视为随便命名的一种吧。 再怎么思考看来都是现在导不出答案的谜题,之后有遇到『白夜』队,也问看看好了。 「……空空在地球扑灭军被称呼为『丑恶』……那是怎么取的呢?」 联想到的钢矢试著问道――尽管地球扑灭军的代号比较像绰号,与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名不同。 「那应该源自室长随意命名的东西,然而大多是像我的『篝火』这样,把形象适当地换个说法。」 「适当地换个说法叫『丑恶』……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空空的啊?」 钢矢与其说在批评,不如说是面带苦笑地如此说道――实际想想空空空的形象岂止是『古罗提斯克』可以形容的,便觉得是个适切的代号。 「那取为『悲恋』有什么理由呢?」 接续问向右左危博士。 「那是从你弄坏的『恋风号』变化过来的――没什么意义。……更应该说是想避免产生意义吧――从『名子』暴露出身分是『炸弹』就糟了。」 「哼嗯……」 如此看来,魔法少女名果然还是没什么含意吧――至少跟四国游戏这种限定的情况无关。钢矢姑且先这么认为。 嘛,作为度过等候时间撑场面用的话题就有意义――尽管现在空空他们还没回来的样子。 「我、我以前见过地球扑灭军……叫做『万剐』的人。」 从右左危博士那取回名单时,手袋如此说道――尽管在昨天的会议上几乎没有发言,但似乎在队伍人数暂时变少时,发言力就会隐约上升。 『万剐』。 对那名子有强烈反应的是钢矢与冰上――因为那是剑藤犬个这名少女的代号。 右左危博士虽然也知道,但她对剑藤犬个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触,只是想起『啊,那么一说,根据我前夫的情报,当初地球扑灭军招揽手袋鹏喜时,担当的就是剑藤犬个』。 不过昨晚与冰上的谈话里,也谈过在作为人造人『悲恋』的无数个个人资料里,或许有包含剑藤犬个和其对立的花屋潇的个人情报的可能性,因此是有一定兴趣的话题。 尽管右左危博士与冰上也必须为了今天好好休息睡觉,没有更深入那个话题……。 「右左危博士。在那之后我仔细思考过――」 果不其然,冰上会趁这机会旧事重提。涉及到『悲恋』的制作与地球扑灭军的内部情报,在比率上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成员较多的情况下,本来是不该多说的,但一有关空空就失去冷静的这名秘书,似乎管不了那么多。 嘛,右左危博士就是利用冰上那点,让本来在内勤的她陪自己来到四国,所以对此也责备不了――任何事情都各有长短。只要别『不长不短』就行了。 「――要说那个假说有漏洞的话还真的有。假使就算空空室长对『悲恋』里的原型产生反应,那也不过是无数里的其中之一――那种微乎其微的情报能引出室长的共鸣感吗?」 姑且还知道这不是能毫不掩饰公开的话题,冰上没说出具体的名子,向右左危博士提出疑问。 总之是想说,即使『悲恋』里含有剑藤犬个或花屋潇的要素,也不足以让空空产生共鸣吧,但右左危博士臆测她真正主张的是,空空根本就不会对剑藤犬个和花屋潇产生共鸣才对。 但最初对右左危博士提出『空空是对无数个原型里其中一个产生共鸣』这独特的假说就是冰上――与先前主张矛盾。 主要是她不想空空空对剑藤犬个或花屋潇产生共鸣吧――应该不至于是对前任者们的对抗心或嫉妒心。也许是基于类似信仰心的某种东西,认为那种轻浮的共鸣与英雄存在的空空不相称。 在含带那部分原因下,右左危博士回覆出极为现实的答案――奉陪别扭女子极为复杂的感情可不是左右左危的作风。 不如说她反倒会过分捉弄那种纤细的心理。 「虽始终以『悲恋』酱的无数个原型里,有空空君的旧识为假说――」 剑藤犬个的话题突然冒出这个主题,恐怕钢矢已经知道『旧识』是指谁了吧,但右左危博士还是隐瞒名子说道。昨晚的讨论虽中途就结束了,不过之后继续思考的,可不只是冰上――说是这么说,右左危博士有其他该思考的事,所以只是在躺床到入眠的短暂期间,模模糊糊地研究罢了。 「――但就算不是空空,一般也不可能会对那种原型的碎末,直白说根本像残渣一样的东西起反应。原型掺杂进双亲都不一定了――像和谁说话,就想断定那个人有什么样的朋友,太勉强了。」 更别提朋友的朋友了――右左危博士打个比方说道。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在此以简单明瞭为优先。 「也、也是呢。」 「不过――共鸣(共感)就如同字面般是『共同感受』,本来就不是一方能做到的事。」 右左危博士假装和冰上的想法站在同一阵线后,又明确地转换态度――彰显性格之恶劣。 「要是『悲恋』酱也产生『共鸣』,音叉现象便有可能发生――互相作用。即使是感知器也无法感应、微乎其微的共鸣,只要彼此互相反应,就有可能现实化。」 「…………」 当然,右左危博士并不晓得昨晚『悲恋』对空空说的台词――然而,要推测『悲恋』对空空是否有那种想法,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特别是为了让『悲恋』酱机动所需的步骤中,被跳过的第四步――啊呀。」 正当要说到关键,右左危博士便戛然而止,是因为看冰上一脸消沉,自觉说过了头,节制――个鬼哩。 要是有那种关心的温柔,就不会被部下发起政变了――纯粹只是觉得自己说太多而已。 在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面前,特别是在杵槻钢矢面前说太多了――就右左危博士而言,在四国游戏公开『悲恋』,时机仍然尚早。 不该透露必要以上的情报。 所以, 「嘛,以地球扑灭军的立场来看,在今后继续与地球战斗的情况下,是不希望空空空这名英雄萌生出感情呢――对空空而言到底哪边比较好,我是不晓得啦―」 但英雄不可能永远都是英雄。 以一般论结束话题。 在那种意味上,出乎右左危博士意料完成第六、第七步工程的『悲恋』会在本日半夜自爆,或许能说是正好也说不定――因为要是空空和『悲恋』共度的时间太久,搞不好感情已死的少年的感情会重新复苏。 那才是真正杀死剑藤犬个的理由――尽管花屋潇会诬陷剑藤犬个处理掉她,是滥用权力来满足极为个人的思想,但如果是以保护英雄作为英雄的理由来理解的话,花屋潇所做的事,对组织而言利益绝不是相反。 「……的确英雄不可能永远都是英雄――就像少女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少女呢。」 从旁插话的钢矢做出如此评论――尽管不确定是理解右左危博士与冰上之间的谈话到什么程度的发言,但本来作为用完就丢的魔法少女,却存活那么久的她的话令人感受沉重。 但没能从右左危博士那得到期望的解答的冰上,没对钢矢的发言反应(其实也许是听到了,但一反应,话题就有可能转往自己明明不是少女很久了,却还穿著魔法少女服的事,便下意识无视掉), 「『万剐』……由来是那孩子使用的武器喔。她和你见面时,不是很爱护地带著像是长棒子的东西吗?」 就把话题回归到开端的手袋身上――刚一回归。 啊。 注意到了。 「抱、抱歉――我东西忘在饭店,可以回去拿吗?」 注意到的瞬间,便如此说道。 蛤? 大家一致怔住。 3 当秘书存在的冰上并生在第五十五号名剎南光坊受全员全力『怎么可能可以啊!』的吐槽时,她的上司空空空正与『魔女』幼童酒酒井缶诘、作为人造人的限时炸弹『悲恋』,一同步行于四国的深山中。 如果要记述更精确的场所,是位于德岛县县境附近――黑衣魔法少女『space』一飞就把飞在爱媛县上空朝向濑户内海前进的他带到那里。 因此也引起脑震荡。 没死都不可思议的程度。 身体会吧嗒吧嗒四分五裂都不足为奇。 钢矢似乎也能高速飞行,但能高速飞行的魔法少女自身,到底会不会引起脑震荡呢――是知道对『魔女』酒酒井缶诘而言算不了什么啦。 也许是习惯了吧。 不过似乎需要努力做咯吱咯吱削减寿命的训练,空空可不想习惯――总之,击退(?)黑衣魔法少女『space』,脱离险境的空空,为了挽回计画的落后,必须赶紧与钢矢冰上她们会合。 虽说在第五十五号名剎,没有当地地理知识的空空也不清楚怎么走,不过那里就如钢矢所想的,按照看板指示移动很快就会找到吧。 正想冒雨飞行赶紧前往南光坊的时候, 「别鲁莽行动。」 却被刚才还在催促空空的缶诘阻止了。 「尽管『space』也许会回来,必须赶快转移场所,但大哥哥最好还是别飞行喔。」 「不,可是……」 的确身体状况很难说是痊愈。 不如说现在一放松神经,就会直接倒下――不是适合飞行的生命徵象。 规定上飞机驾驶员如果身体不适,不管症状有多小,都不允许在驾驶舱驾驶――虽也是因为要承担乘客的性命,但飞行本来就需要精密的操作。 飞没多久就马上坠落可是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何况这时候空空还必须抱著虽说是少女外型,但体格比自己好的人造人『悲恋』飞行,等到勉强恢复健康会比较好确实是真知灼见。 嘛,要是其他人向他这么忠告,空空也会勉强行事吧,但既然是来自『魔女』的建议,就不得不听从了――即便太依赖『先见性』会尝到苦头,也不会蠢到要刻意唱反调。 理想上酒酒井缶诘抱著空空和『悲恋』两人高速飞行至南光坊,是能最快与冰上钢矢她们会合的方法,然而遗憾的是,体格比空空更没发育完全的缶诘,别说是两人,一人都无法抱著飞行。虽说飞行魔法能无视质量,手长指长也不抓不稳――因此他们三人才在倾盆大雨下行军于没有建设道路的深山内。 尽管是比飞行在空中更艰难的路程,但这场雨是靠『水法师』的法杖『cascade』降下的,以缶诘的控制,能让三人的周围避雨。虽是没有建设道路的深山,也有比推土机更高性能的最新型机器人打头阵,帮忙开创道路后,算不上是多辛苦的路程。 等移动到适当的地方,空空更恢复状况后,就飞往碰面的地点――姑且是如此预定的,然而这样真的赶得上时间限制吗? 「还在上午九点左右。虽说时间限制到今天为止,至午夜零时――还有十五个小时。即便中午才和钢矢她们会完合,时间也很充裕。」 「是啊。有十二小时的话……」 不如说,与『白夜』队的交涉能实现的话,根本连一小时都不用――按正规调查目标的无人岛,十二小时或许是不够,但那目标终究只是伪装用。 那么一说,缶诘的话让空空想起以前从某人那听到的训言――把人生比喻成一天二十四小时。 应该是在国中入学式还是哪个时候,从校长那听来的吧? 说什么人生以六十岁为考量,十二岁大约在一日之中的上午四点左右,所以你们就像还在睡觉一样,接下来会渐渐醒来――不过空空现在才十三岁,还没到睡醒的时间吧。 一天都还没开始。 剩余时间压倒性地长。 ……不仅听起来厌烦,而且要把自己的人生假定成六十岁,感觉也不太可能。由于『大声悲鸣』的影响,人类的平均寿命也大幅下降,像空空一样生存下来的少年,都不认为自己能活过那平均岁数。 在十三岁这时间点,就相当迫近半夜了吧――刚才就突然被强行拉走差点被杀,现在也头晕目眩的,如果今天是除夕,或许就是空空的体内时钟开始倒数计时的时刻。 虽然是十分愚蠢的妄想,但如果空空能活到明天就是他十分满足、不知死活的人生,无疑是个严酷的事实。 「而且―」 不顾受脑震荡影响,只思考些无关紧要的事的空空,缶诘以平淡的口吻继续说道。 「也许能无效化时间限制――刚才说的,还记得吧?」 「……有唯一一个阻止爆炸的方法――?」 「也许有。」 仔细订正的缶诘――感觉没有想让人抱持期待与希望的意思。 空空边看著眼前的少女――宛如重型设备般啪咔啪卡地创开道路,少女外型的炸弹背后, 「什么方法?」 边尽可能冷淡地问道。 要是自己兴致勃勃太探身过去,缶诘会很难讲话讲话吧,他罕见地替人著想――不如说,一下以作为『人造人』的『炸弹』为对象,一下又以作为幼童的『魔女』为对象,通常以难以交流的存在为对象时,空空少年比较能顾虑对方。 「不明室的官方见解是,『悲恋』的时间限制怎么样解除不了啦――」 「那是『科学』方的见解吧?」 「哦,嗯……毕竟是不明室的见解。可是魔法也一样喔。不管是什么样魔法还是魔法少女,我都没看到能匹敌过『悲恋』的战斗能力。」 昨晚也和『悲恋』说过,就算是『白夜』队的魔法少女,恐怕也破坏不了『悲恋』吧――无法抢先妨害『悲恋』的自爆。 连拥有强大防御力的魔法少女服,都能轻松贯穿的拳力,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没有从远距离连同四国一起破坏的觉悟,是阻止不了『悲恋』的自爆吧,半吊子的决心反而会弄巧成拙。 而且如此之下『悲恋』或许也弄不坏。 「……嘛,比『悲恋』先把四国弄沉海底的手段,倒是可能有。这么一来物理上『悲恋』会无法完成步骤二所输入的机动目的。」 豪爽地进行思想实验虽像一般的文字游戏,但想到就很在意那种情况到底会如何。 不过随意向右左危博士确认也令人担忧――虽然现在已经放弃了吧,但原本她是以回收『悲恋』为目标,冒险(半背叛地球扑灭军)前来四国的。 盲目提示能回收『悲恋』的手段,就算是违反伦理与良知的方法,她也很可能会轻易实行。 不会考虑什么成本投资效率(cp值)。 就算现在以队员身分行动,空空也不会忘记她是把自己女儿当作实验品的疯狂科学家――要是她的话,很可能真的会弄沉无人的四国。 因为在把砍倒树木、拨开草丛,为空空与缶诘持续破坏自然的『悲恋』当作实验品的意味上,会重视得跟亲生女儿一样的,就是左右左危博士。 尽管重视的方法错了,又和空空不同,不会产生共鸣吧……。 「嘛,一般来思考的话,就算在时间限制前四国消失不见,也会在指定好的经纬座标自爆吧。」 缶诘以『魔女』的身分,提出极为常识的意见――总之她想告诉空空的方案似乎不是如此。 「既然『魔法少女』阻止不了自爆――那『魔女』呢?」 「嗯……,那意思是说缶诘酱你阻止得了『悲恋』?」 「不行不行。」 立马否定。 大概是受不了被误会拜托那种事吧。 拒绝的工夫都懒得做。 嘛,酒酒井缶诘――在此的『魔女』,撇除作为『魔女』的不完全,以『先见性』这魔法也无法阻止『悲恋』的自爆吧。 「缶诘想说的是,『究极魔法』的话,怎么样?」 「……『究极魔法』的话―」 啊。 那的确在思考之外。 至今为止想都没想过的方案。 毕竟在暴露『悲恋』是炸弹之前,空空他们就得出取得『究极魔法』恐怕会伴随牺牲、风险很高的结论。 所以完全没有行使『究极魔法』来阻止『悲恋』的想法――不,会怎样呢? 虽说『究极魔法』有什么风险,但其真面目根本完全不明――依赖那种玩意比依赖『魔女』的『先见性』还恐怖。 不过反过来说,或许是非常有用、能非常有效活用的『魔法』――岂止在爆破前安全破坏『悲恋』,可能的话,连停止她的自爆机能……自爆本能都办得到。如此方便的『魔法』,或许才是『究极魔法』不是吗? 「嘛,只是有可能性,没有实现性呢――像小孩子一样。起码在缶诘的『先见性』里,那条路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期待。不过如果是大哥哥的话,可以先放在心里。」 如果是空空的话。没有信心回应被如此莫名的期待,那才教人麻烦……,总之,缶诘斟酌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以『幼童』而不是『魔女』的身分,告诉自己这种『孩子气的方案』,就该先感谢吧。 「谢谢。」 边想著不能用像口头禅的口吻,空空边如此道谢。 「没什么。」 ……可是,不知该说是本人,还是问题的机体,人造人『悲恋』就在两人前方开路。 就『魔女』来看,『悲恋』只是机械,听到没听到都无所谓,但对空空而言,可不是那么一回事――装作现在才发觉似地, 「听见了吗? 『悲恋』。」 向『悲恋』搭话。 「是的,长官。一句也没听漏。」 她不回头直接答道。 「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 如此说道。 「因为长官昨晚说好不会妨碍我自爆。我相信长官。」 「…………」 没被这么直接表明信赖过,空空无语了――到底这台机器人依什么根据说出那种话呢? 看空空加入『spring』队时的样子,他蛮不在乎地说谎,泰然背叛对手的事明明都洞若观火了。 到底是信赖我什么? 「我会完成使命。」 不顾空空的疑问,在此『悲恋』再次表明决意。 「从现在起十五时十五分十五秒后,就会丝毫不差地自爆――还请长官看到最后。」 「……嘛,我会全面遵守约定。」 把尽可能这字眼吞回去。 但还是会说谎就是了――不过,在昨晚都对空空有疑念到亲自拜访至长官的房间,如今却盲目相信空空空看来,『悲恋』自己应该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吧。 共鸣……。 就像我对『悲恋』产生共鸣,『悲恋』也同样对我产生共鸣――你,就像炸弹一样的人。 和产生共鸣一样,对不曾被共鸣过的空空少年而言,那是忘也忘不掉的发言。 但自己并没有因此回『所以勒』――更应该说,是回不了。 不可能回应那句话。 「但即便如此,明知很不解风情……问了也无济于事,『悲恋』。那样就没问题吗?」 「? 问题?」 「设计目标。如果说要把地球破坏个粉碎,就会知道其中的夙愿吧――不知道也会想知道。但即便你在今天半夜自爆,也只会破坏地球的一小部分――以地球看来,就差不多被剥下一片鳞爪。这不过是场实验。尽管对我或左右左危博士……,还有四国的人们而言是大事件,然而综观大局来看,无论你达不达成夙愿自爆,都无所谓。」 空空――使用言语意外慎重的国语(日文)文学家的儿子,在此不谨慎开口,直言不讳说道。 「…………」 「尽管感觉像在纠缠不休,但你认为的使命只是数天前输入进去的现成物。朝令暮改朝三暮四没什么好可耻的――说不定对你输入命令的不明室的某人,现在并不想、不希望你做那种事。」 先别管希不希望,向右左危博士发起政变的部下里,那名输入命令的人物,现在是否还活著都令人怀疑――要是那个人受『悲恋』的暴走牵连,丧命的话,就更是如此。 遵从那种命令没意义。 「为了要在今晚半夜击沉四国而自爆,不是你决定的事――那样还想说那是你的使命吗?」 「是的。」 『悲恋』首肯。 毫不迷惑。 「……那是因为你是机器人吧。虽不是机器人三原则,但人的规定,机器人终究违背不了吧。」 「不,我想人类也是如此――真的有照自己决定生存的人吗?」 没有要抓话柄的意思,只是单纯提出疑问,然而空空被那句话驳倒了。 嘛,也对。 谁都是在非自己选择的社会、非自己决定的文化圈生长――而且,要摆脱其中的常识,极为困难。无论好坏,人都只会为了教育而教育――无法从周围、从上层、从被输入的道路中逃离,把那认知为『梦想』或『目标』。 觉得道理不合理也如此被教导培育的话,就会感到『莫名』的抵抗。 空空也不例外。 明明完全不认同地球扑灭军的思想,却连反抗、起身谋反也没有,与无数个『地球阵』战斗,就连现在,都被迫参加一点也不期望的游戏――虽没打算把地球扑灭军的思想当成自己的夙愿,但从旁看来,现在『悲恋』与空空空所表露出的态度,并没多大差别吧。 能拍摄成照片的话,不讲东讲西唠唠叨叨的程度,不就像『悲恋』那样显影清晰吗――被拉进地球扑灭军以后,空空自己决定的事。 顶多就只有和『那个人』一起逃离组织的时候――尽管最后失败收场,没能成功脱离。 这样反倒冒出该让『悲恋』完成夙愿的念头――嘛,不管空空思考什么,有自爆本能的她会与时间限制的到来一起爆炸这宿命本身,仍然无法取消就是了。 即便缶诘设立的假说命中了,『究极魔法』有重设时间限制的可能――万一真的有可能,恐怕也很难实现吧。 比如――荒唐无稽也要有个限度,但『魔法』什么的都有了――就算『究极魔法』的真面目,是像时间旅行一样的东西,能回溯至一周前,妨碍『悲恋』被输入指令。 那种情况下,不仅是『悲恋』,连回到一个月前,阻止四国异变都办得到,迎来子供向童话故事般的happy end……,但即使真的做得到,也为时已晚了。 空空虽是离一般感觉相去甚远的少年,但如果有大众向的结局能够选择,也不会破灭到不去选它――要是有方法能复活成为四国游戏牺牲的三百万人,就会为此全力以赴吧。 可是。 已经不行了。 现在才想以clear四国游戏为目标,也太不切实际――在今晚十二点前,收集完控制四国游戏的八十八个规则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非现实。 一点空隙也没有的无理game。 在昨天的会议中想到也一样没用――尽管是非比寻常的八人,但就只有八人,八个规则的话姑且不论,在一两天收集完八十八个规则,要求就算再不合理也该有个分寸。 要收集的话,起码也想要一周的时间――空空登陆四国后,不管是立马与『summer』队结为同盟还是其他什么的,开始收集规则,或许就来得及。 不,连那样也同样收集不完吧。 照道理要一个月。 像『autumn』队或『spring』队,事前就清楚掌握一定程度的事情后游玩,花一个月左右去clear,才是四国游戏该进行的情况。 但实际有可能clear游戏的两支队伍,在游戏中对立过头,没时间去管『究极魔法』――不过要是轻松入手,就会愧对『究极』之名吧。 总而言之,不管『究极魔法』能以何种形式阻止『悲恋』自爆,也来不及了。 空空他们能做的事,就只有以『悲恋』的自爆与四国游戏的不完成为前提,思考和『白夜』队或魔法少女制造课做什么交涉。 「嘛,也不清楚『白夜』队知道『究极魔法』不可能取得后会采取什么行动,就那样隐瞒不提出交涉的话……」 空空如此嘟囔。 话题告一段落后不久,他诊断自己的身体、心理情况多半痊愈的差不多。 这也『习惯』了吗。 即便说不上完全恢复,也十分足以抱著『悲恋』飞行。如此告诉缶诘后,这次她便不挽留, 「是吗。那飞吧。」 同意说道。 即便距时间限制还有十五小时以上的时间,雨也无法一直下,出发当然是越早越好。 空空停下脚步,把『悲恋』绑在自己身体上――总觉得这样紧贴住有点令人害羞。明明之前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那么,缶诘酱。总是依靠你真不好意思,但暂时先引导――」 绑紧绳结后,空空对缶诘如此说道――然而,他们无法飞起。 不,并不是酒酒井缶诘像冰上并生一样,说出讨厌飞在空空前面这种谜之任性的话――作为『魔女』,活过悠久时光的她,很久之前就脱离那种次元了。 他们――空空和缶诘会飞不起来,纯粹是因为当时地面的情况。 从充分吸收雨水的柔软地面,长出无数根树根――以多到超乎常理的数量,缠住他们的脚踝。 「哎……哎呀?」 缠绕纠结到――离不开。 宛如树根有意志般。 宛如树根有自己的意志般。 4 就如空空所想的,酒酒井缶诘是等到和空空两人独处的机会,才讲出唯一有可能阻止人造人『悲恋』自爆的手段――会在『悲恋』本人面前说那种话,是因为『魔女』不把『机器人』算在人里面这推理,也大致正确,然而这时就算撇除『悲恋』在外,空空和缶诘其实也不是两人独处。 还有一人――一名少女。 一名魔法少女――一名黑衣魔法少女在场。 她是『木法师』的魔法少女――其名为『standby』。 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魔女』不仅是贵重的实验样本,同时也是极度危险的威胁,而那点对『白夜』队、对魔法水准高得惊人的魔法少女们来说,也同样适用――尤其是『先见性』这项魔法,为酒酒井缶诘前身的『魔女』的恐怖,已经各种领教过了。 不过既然有威胁,便也有对此事先研拟对策的人――尽管失败了规模如此壮大的实验,说什么都没说服力,但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是完全没做危机管理。 连『先见性』――『预知』这项乍看毫无办法的魔法,都不思考『要是与之为敌时』的对策,是无法继续实验的。 比如让吉野川逆流而上,从遥远位置以波洛洛卡的形式发动攻击――或是乘风以超速度飞过去。 总之就是回避『魔女』之『眼』。 看不见的话,『先见性』便算不了什么。 即使是『魔女』,也无法对应看不见的未来――不,无法对应未来是理所当然的,但平时能勉强对应的情况,在那项魔法被封印时的不自由,可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优秀反倒成为障碍。 『火星阵』就是如此败北的。 ……当然『先见性』只不过是措辞,实际上酒酒井缶诘并不是用『眼睛』『看见』未来,不过她能力也没优秀到能发现在草木茂盛的山林中藏身的人。 不仅缶诘。 连空空、『悲恋』都没注意到。 『悲恋』并非像人类一样仰赖视力来认知周围的感应器都能回避,无非就是因为她是『木法师』,而这里是深山里。 要说是吉利服,的确是挺接近的。 狙击手为了在森林中掩藏自己的存在所穿著、伪装成爬墙虎或藤蔓的衣装――草率来说,那身姿就像会移动的树木。 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现在的身姿,也和那个一样――不,唯独现在的她,是绿衣魔法少女。 她让『受控的』植物缠绕在全身到不仔细凝视,就不晓得那里站著人的地步――还把存在本身几乎化作为植物。 其伪装别说是『魔女』的『先见性』,连作成少女外型的最新科技,人造人『悲恋』的感应器也骗得过――缶诘所降下的『雨』,意外成为她有利的条件,掩盖住最后消也消不掉的气息。 绿完全融入绿之中。 『雨』虽然逼退了『风法师』『space』,但取而代之会有利于『木法师』――说起来在这里的她也对突然下起的雨感到不可思议。 嘛,会起疑这场『雨』对空空而言时机太过刚好的,不只是她,但豪雨中更能积极行动的魔法少女,在『白夜』队的成员里,现在,也只有她了。 尽管空空他们已经远离『space』强行拉来的位置,但只要是山里移动,搜索对『木法师』的她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就发现了。 ……没有直接攻击,就这样掩藏身体,潜行在他们附近有几个理由――一是警戒『魔女』,二是有点畏惧『悲恋』空手(?)就把树木咯吱咯吱切开的力量,但那些都是其次,最大的理由是,『standby』现在没有问答无用就解决空空空的理由。 虽说是队友,她和『space』的态度并不相同――『standby』比她粗枝大叶、漫不经心。 所以不像『space』有确切的方针来到这里――宛如被雨吸引过来一样。不过工作就是工作,只要发现,也不会马虎到嫌麻烦回去的地步。 最终就变成接近也没注意到我在这里的样子,索性就观察一下情况――这种感觉。 一方面是对『魔女』和空空空在说什么话有兴趣,另一方面是或许能在谈话的细节上感觉到,只从酸汤原作课长那含糊不清的情报根本摸不著头绪的机器人机能。 虽没有明确狙击的目标,但姑且先保持聆听――嘛,也能说是因为深山是她的地盘,让她精神游刃有余起来,总之。 她在听。 听空空『为了交涉,想先隐瞒』的各种情报――以空空的立场来看就是『被听光了』。 进行的话题也很不妙。 如果像在第五十五号名剎南光坊躲雨的钢矢右左危博士她们那样,讨论些『名子的由来』之类的,稍微偏离本题,却也是在考察绝对和平联盟的话题,情报就不会流出――但『魔女』以为抓准和空空两人独处的机会提起的话题,恰好,是他唯独不想被『白夜』队知道的各种事。 人造人『悲恋』是炸弹的事。 其自爆会弄沉四国的事。 时间限制就在今晚半夜的事。 无法阻止那爆炸的事。 因此,四国游戏实际上不可能clear的事――包含绝对和平联盟梦寐以求的『究极魔法』,大概也取得不了的事,全部都被听光了。 交涉也好,谈判也罢,这下全毁了。 好似玩扑克的时候,手牌全都暴露了一样――让空空、钢矢与右左危博士擅长的虚张声势无用武之地,诈欺谎骗一切都无效化。 要是她把这份情报直接共有给『白夜』队,传达给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空空队的意图便全都化为乌有。 「呵。」 她笑了。 黑衣魔法少女――绿衣魔法少女。 『木法师』『standby』对那偶然达成的功绩、大到不能再大的功绩,忍不住静静地笑了――不。 不是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不是笑,她。 忍不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发狂了。 5 「呜――呜哇……」 老实讲,并没有想到那地步――空空空并没有思考到那,断定『在运用这项情报时,必须得小心注意』。始终只是因为有利于推进交涉,才想尽量隐瞒『悲恋』的真面目和其破坏力。 不仅是队长空空那么想,空空队全员皆是如此――让包含『悲恋』本人,他们八名少数精锐,其『精锐』的锋芒,失去了客观性。 锋芒,或说是一种钝感。 加上强健的心理。 不管是真的足以击沉四国的『炸弹』就在身边,还是至今以许多牺牲为垫脚石所进行的四国游戏会完全摧毁,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们全员都接受了。 适应现实能力异常得高的空空就不用说了,为『悲恋』开发者的右左危博士、以冷酷为卖点的冰上、身经百战的钢矢、『魔女』缶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地浓、期望自己爆炸的『悲恋』――甚至在队伍里,一看心理最脆弱的手袋,都觉得那件事,怎样都好。 总之,精锐过于聚集的这『八人』,没有持有『一般观点』的人―― 没注意有人会内心承受不起,因为『悲恋』的自爆,四国的一切将要结束的现实。 没想到『白夜』队的魔法少女,在当精英以前也是一名魔法少女,在当魔法少女以前也是一名少女。 不知道『standby』以前。 也是名为誉田统子的普通人。 「喀……『悲恋』!」 但即便如此,空空、缶诘很快就注意到,这攻击并不寻常――既没战略,也欠缺品性,宛如只是附近一带的『绿』暴发起来的攻击,并非以正常精神发动的事,一目瞭然。 附近一带辽阔的绿。 听起来很不错,但瞬息之间增殖的枝叶末节,只会令人厌烦。 像癌细胞一样。 空空他们周围的『树木』,生长、增长、扩长、偏重、变调、转跳、登顶――超出限度。 是魔法暴走,还是完全别件事,无法判断,空空直接解开系紧『悲恋』与自己的绳结。有了刚才的教训,绑得坚固也容易解开――但在这局面很难说庆幸。 无论以长官的立场,对松绑后的『悲恋』下达什么命令,在那时候,状况已经绝望了――绝望地为时已晚了。 空空他们的周围,除了绿之外什么也不剩。简直是all green。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能说现在完全一头雾水――适应现实能力什么的,在这么荒唐无稽的事情面前,一点用处也没有。 当然想像得到。 尽管素未谋面,这是『白夜』队的其中一人,『木法师』的魔法少女,『standby』的杰作――但这与手袋或冰上听来的不一样。 差远了。 行使规模异常、大到过火的魔法,确实像『白夜』队的看家本领,但这只能说是疯狂的产物――布满眼前的一切。 像把一丝希望寄托在消灭眼前事物般切实的疯狂――那样的无可救药,空空以前从没有面对过。 菁英的脆弱。少女的纤细。 没对那种事进行考察。 因为『白夜』队是强敌。 只思考要利用对方的余裕与自满――却忘记对方也是会受伤、崩溃的人类。 而且又加上这时运气时机都很糟――虽只能那么做,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免受临近威胁的『space』侵害,让自己周边降下超豪大雨,那场及时雨却也帮助植物爆发性增殖。 尽管就如『魔女』说的,作为素材的水耗尽的话,也无法永远持续降雨,魔法再怎么暴发,草木也无法永远生长下去――但至少培育植物所需的水源、营养源,可是绰绰有余。 这种状况简直就像遭受『白夜』队『木』、『水』魔法的轮番攻击――就像一人就不好对付的『白夜』队,却同时以两人为对手。 然而讲是这么讲。 实际上,对手连一人也没有。 『水法师』『shuttle』早就不在这世上――『木法师』『standby』也宛如不在这世上。 空空他们现在面对的对手。 只是纯粹的魔法――魔力本身。 「…………呲!」 当然,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也会采取对策、反击对抗。解开绳结松绑后的『悲恋』,先强行扯下抓住空空与缶诘的根茎。 无须下达指令的战斗炸弹。 把布满四面八方的森林树木,用手指、用拳头、用手肘、用膝盖、用腿足、用脚尖,用头槌,使尽浑身解数地破坏。 酒酒井缶诘虽知道相性很差,但也没其他办法,充分活用『水』魔法――矮小的身躯挥舞相对过长的手杖,用水刀砍伐周边的杂草。 空空也用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固有魔法『切断』,斩出无数残株――对不习惯使用魔法的空空而言,这时算得上安慰、甚至能说少得过分的幸运是,透过魔杖『long long ago』施展的『切断』魔法,绝不是他不熟悉的力量。 尽管不是魔法而是科学兵器,和那类似的武器,在他以『地球阵』为对手时就一直使用著――和谁战斗的话另当别论,切碎到处自由奔放生长的植物,并不困难。 但那也要看程度如何。 总之一句话――太超乎常理了。 不斩除根源,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什么绿都宛如受刺激反应,从破坏的部分增长出数倍的体积。 虽说看这种规模的魔法,多半是『白夜』队没错,也想像得到,行使人大概就在这附近,但怎么也不认为这种攻击是人的意图所为。 因此就算尽可能防守,也看不见突破口――趁对手企图的空隙反击,这空空一贯的手段使用不了。 就像纯粹以自然现象为对手,和地球本身战斗一样。 也不可能灵光一闪想出什么好方案,持续被来势凶猛的植物玩弄的三人,果然最先崩坏的一角,是空空少年。 与使用『白夜』队的魔法的『魔女』或为地球扑灭军『新兵器』的『悲恋』相比,他都只是十三岁的少年――在手的魔杖『long long ago』被增长的爬墙虎抓住,同时又被从地里长出的巨大竹笋绊到脚。 难堪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当然不是在意难不难堪的时候。 丧失唯一的武器。 虽然服装的防御力还健在,但这可是全方位――连正下方都有的攻击!受如此威胁的现状,可无法仰赖手脚各处都赤露的魔法少女服。 由于没有夹杂攻击的意志,没趁机对跌倒的空空追击的植物群,反而更加残酷,过分持续这种穷途末路的窘境。 尽管只是数秒的『过分』。 ……不客气来说,太天真了。 决定以和『白夜』队交涉为主轴,两度取得机会却两度失败收场――这算什么队长、算什么英雄啊! 到最后,谁的期待我都回应不了――不过是延迟数秒的穷途末路,却使空空空尝到如此绝望的滋味。 不过取而代之赶上了――在以各种方向侵袭而来的枝叶尖刺,贯穿他柔软的部位前,人造人『悲恋』赶到他的身边。 『悲恋』边如同链锯般踢散周围,边覆盖在空空上――紧抱住他的身体。 由于是巧妙折叠空空的身体,以全身包覆住的抱法,岂止看起来一点也不感人,更像『悲恋』在对空空用柔道寝技的样子――很明显『悲恋』是想毫无遗漏地守护空空,免受植物从上下左右迫近的侵犯。 是很明显没错,但……。 「…………」 忘记自己身处的状况,空空被惊讶包围住。 一面被『悲恋』包覆住,一面被惊讶包围住――不,没有忘记状况,这么危机的状况怎么可能会忘记――然而正是因为这种状况,才无法相信『悲恋』会保护空空。无法置信会舍弃自己的防御,来保卫空空――因为。 事到如今更不用说,因为她是作成少女外型的炸弹,是为了完成在今天半夜,击沉四国这至上使命,在时间限制到来前,会竭尽全力保存自己的机器人。 在这种状况――在这种必须守护自己的状况下,不可能比起她自己的机体,更优先保护空空的生命。 那样,彷佛――彷佛像她们一样。 彷佛像剑藤犬个一样。 彷佛像花屋潇一样。 没理由做到这种地步――目光交会。 以被抱紧到难受的姿势,空空空与人造人『悲恋』好不容易才目光交会――人类与机器人、少年与少女、英雄与炸弹,心意一点也不相通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那种难以表达、一心一意彼此凝视的时间,感觉会永远持续下去――实际上,也真的永远持续下去。 永无止境。 放纵的植物不再袭击像智慧轮交织的两人――离附近不远孤军奋战的幼童,酒酒井缶诘周围的植物,也没任何契机,突然停止无限的生长。 「…………?」 是能量耗尽? 不,魔力应该是无穷无尽的。 那么是地底强制让植物生长所需的营养不足吗――不,也不对。 被植物团团包围的他们,被整个覆盖在比绿还要绿的深绿色半圆型屋顶下,尽管完全看不见天空,外侧应该还在持续降雨才对。直到刚才缶诘都没有停雨的余裕。 那为什么……。 是制造出这种困境的『白夜』队的魔法少女,成功控制暴走的魔法吗? 但如果能够做到的话,从最一开始就不会让魔法暴走吧――感觉被『悲恋』抱著就一直摸不著头绪, 「空空室长! 没事吧!」 猛烈、阔气破坏覆盖正上方圆顶状的绿,魔法少女现身了――不,她不是魔法少女,连少女都不是。 是空空空的直属部下。 冰上并生。 「…………」 那瞬间空空便理解了――为何自己能勉强逃脱这穷途末路的危机。 话虽如此,并不是看见冰上的身影才明白的――是看见从被大肆破坏的圆顶那方,和她一起进来,闪闪发亮的白色结晶,才明白的。 白色结晶。 也就是――雪。 在深绿圆顶外降下的,不是雨,而是雪――而且是大雪,该用暴风雪来表达的降雪。 豪雨,是从什么时候,变化成大雪? ……让它变化的,当然是冰上。 还在十月份底,虽说会冷,但不是四国会降雪的季节――受过改造手术的她的肉体中,流淌著叫『炎血』的特殊液体,因此她能操纵『炎』,同时也能操纵『冰冷的炎』――操纵『冰』。 操纵『冰』的时候会称作『冰血』。 拥有『冰血』的冰上,曾回避过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的树木攻击――植物不耐低温。 尽管是魔法,也逃不了那自然法则――但那时和这次,与其说状况不同,不如说规模差太多了。 只是让自身周围冰冻住不是问题――但冰上是让『雨』『冻住』。 让豪雨冻住,将附近一带一口气冷却――冻结成大雪。 「非常抱歉,室长――由于不知道室长在哪,就采取比较强硬的手段。」 著地后边如此说道,冰上边若无其事把『悲恋』和空空两人拉开――『悲恋』对此也没做出抵抗。 「啊,嗯……谢谢。」 空空有点难为情地,反射性向冰上道谢。 「但冰上小姐……不,『篝火』。为什么会在这? 你不是应该在南光坊那寺院吗?」 「不,我回饭店拿忘记的东西……,在返回寺院的途中,看远方的山成长得像花椰菜一样,判断是异常事态。」 拿忘记的东西? 虽会觉得在搞什么啊,但也多亏如此才能得救,就不追究了――被缶诘搭救、被『悲恋』守护、被冰上拯救,自己真的一点队长的样子都没有啊。 「以那种速度膨胀成像花椰菜一样,宛如一袋乾燥的海带全部泡进水里――」 「啊,不,表达什么无所谓……」 嘛,毕竟冰上和『木法师』的魔法少女『standby』战斗过,对此会比较敏感吧――对遍布广大范围的植物以『雪』来对应,一定也是经历那场战役后的应用。 说到操纵天气,就会想起她的弟弟。 尽管引退后在内勤工作,但果然这个人,肯定比我更有作为战士的资质,空空内心如此想著。 不过,一般会想把雨冷却成雪吗――而且那场雨原本是……。 「……魔法和科学相性不好的定论,一一被推翻了呢。」 缶诘来到空空他们身边――累坏了。嘛,就算魔力无穷无尽,幼童的体力还是有限的――如果战况再持续几分钟,『魔女』也会倒下吧。 「透过魔法降下的『雨』,转换成以科学变化的『雪』――火星的『魔女』也相形见绌了。」 「虽想对右左危博士保密――但规模这么大,恐怕瞒不住。」 「是啊……现在就连南光坊那也在下雪吧?」 边说道,空空边借冰上的肩膀站起身――肌肤感到些许凉意。终究是停止植物生长的低温,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似乎都快冻僵了。 「话说回来,『篝火』。忘记的东西是?」 「啊……这个。觉得必须交给空空室长您,在香川县的那所国中捡到的……」 如此说道后,冰上拿出那东西。乍看会不晓得是什么物体,但空空很快就知道了――毕竟那是他带来四国的武器。 毕竟是被『summer』队的魔法少女『pathos』弄得粉碎,科学兵器『破坏丸』的残骸。 是剑藤犬个的――遗物。 6 以第五十五号名剎南光坊为目标,抱著人造人『悲恋』的空空空,与身后的冰上并生和酒酒井缶诘起飞后不久,在被不合时节的雪冰结住的森林深处,响起微小的爆破声。 那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法,被生长的植物绞杀的魔法少女的尸体,因违反四国游戏的规则,作为惩罚爆炸的声音。 她便是所属『白夜』队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没能做好心理准备的少女。 第8话「沉睡土中!逐渐崩坏的群岛。」 0 越过被害人这居于人下的时代,我们都成为名声响亮的加害人。 1 魔法少女名――『standby』。 少女名――誉田统子。 十月三十一日,也就是在四国游戏最终日成为最初的死者的她,当然,不是最后的死者。 岂止如此,以她的死亡为开端,游戏样貌会越来越混沌――到第二名死者产生,不用多久时间。 『死者产生』。 虽是非常奇怪的表现方式,但那词语或许,意外很适合现在的四国―― 2 抵达第五十五号名剎南光坊,和走散的同伴再会后的空空他们,首先做的事,便是更进一步调整天气。如所预期,在爱媛县也飘起雪花,开始微微积成雪地,他们就毫不客气加快降雪的速度。 不只爱媛县。 让四国全境――下起大雪。 当然,这么做是为了免受『白夜』队的攻击――想到没几分钟队长就两度差点被杀,就不能说是防卫过剩吧。 选择持续下大雪,是判断对于『白夜』队,『雪』的防御力比『雨』还要高――不过体内的『炎血』有限的冰上,老实说在救出空空时,便用尽了力气,那里就由年纪虽小,但仍是『魔女』的缶诘出面,如此一来,不用『科学』的帮助,也能操作非『水』的『雪』。 比原持有人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更灵巧地操作『水』魔法,做出一片雪景――而且,空空队上还有只要是魔法少女使用的魔法,不管哪一种,强度有多大,都能完全再现的魔法少女。 手袋鹏喜。 正确来说是她穿著的服装的原持有人,魔法少女『cogen』所使用的固有魔法,『临摹』――其魔杖『nothing but』。 在『临摹』『火法师』『spurt』时,就已经证明黑衣魔法少女的魔法也能复制。 虽说是以其他魔法少女的魔法为前提,果然如钢矢曾担忧的,『临摹』确实是令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魔法――是所有魔法少女的天敌,魔法少女『cogen』所留下的遗物。 不知该说是扫兴,还是理所当然,无法再现缶诘的『先见性』,不过,只是『临摹』魔杖使出的魔法,就没问题。 手袋以最大力量复制加叠魔女所使用的『雪』魔法――结果让四国刮起眼前一公分也看不见的强烈暴风雪。 尽管四国游戏本身就是大异变,这不过是其中一环,然而光那部分也够说是大规模灾害的大雪,是魔女和魔法少女联手打造的。 有这雪壁,不仅能免受『白夜』队的攻击,也能隐身行动吧――虽有会不会做过头的声音,但那是从地浓这名少女传出的,便不怎么搭理。 大致的事听回来的空空他们说完, 「大概,『standby』已经死了。」 杵槻钢矢如此判断。 「『魔法』暴走――典型的『实验失败』现象。虽不清楚菁英队伍的一员,为何会发生那种事……,让魔法暴走成这样,当事人根本不可能得救。」 也就是说,空空空作为队长所制定的『谁都别死』这目标,在上半天就轻易失败了――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还是不幸中的不幸,他们可没有气馁的工夫。 不管理由是什么,既然『白夜』队的一员都丧命了,其余三名黑衣魔法少女的态度,恐怕不会和以往相同吧。 『火』、『土』、『风』。 必须暂时完全隔绝掉――当然,也不可能像昨天一样,有时间慢慢讨论今后的方针,空空得决断『今后该怎么做』。 补给水分,多少回复些的冰上,在南光坊内作出正如其号的『篝火』,全员就边围坐在此(虽不清楚为机械的『悲恋』是否有那个必要,善于作陪的人造人也用手掌对著火焰取暖)边讨论。 「总之,重新确认现状吧。」 钢矢说道。 「做的事、必须做的事――还没做到的事。和『白夜』队交涉,难度似乎出乎意料地高――不,虽说得要空空反省一样,但老实讲,我也有轻忽的地方。」 尽管这是作为副将支持队长所说的话,不过并没有说谎也没在袒护。 与空空不同,正因为钢矢清楚了解『白夜』队的每个人,都是性格难以应付的狠角色,所以才认为有交涉的余地――然而听空空这么一讲,就感觉『自己来也不一定做得好』。 而且『白夜』队的一员还丧命了,状况持续恶化――虽说空空他们并不想战斗杀戮(只是纯粹不想单方面被杀害),但说不定对方也是如此。 「嘛,照推测看来,应该是在雨中活动也没问题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潜行在山里窥听空空君他们的谈话,知道『悲恋』酱是危险的炸弹,承受不住呢――」 右左危博士陈述几乎正解的推理。尽管不可能想到『魔女』暗中对空空提起的内容――但人生经历丰富的她,和空空钢矢不同,清楚得很菁英面临危机的脆弱。 「一不留神删除孜孜不倦累积起来的游戏纪录,不管是谁都会自暴自弃吧――趋势下便自杀了。」 尽管『standby』并没有自杀,也近乎是了――不过要实际体验过那场『暴走』的空空来说,那疯狂不是自暴自弃这种只言片语能解释通的感情爆发。 感情爆发。 那是与空空无缘的字词――边想著冰上交给自己的『破坏丸』断片,边如此觉得。 想著剑藤犬个的断片。 ……在接收冰上关于那时『悲恋』拋下自己的使命,挺身保护空空的报告的右左危博士, 「嘛,因为在那种处境不管遭受暴走的植物什么攻击,『悲恋』酱都不会坏掉――有那种坚固的防御力,会保护为长官的空空不是当然的吗。」 只做出冷淡的回应。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没有其他解释的余地。 「空空所制定的『谁都别死』这目标,下修成『在此之后,尽可能,谁都别死』――」 『在此之后』姑且不谈,不得不附加『尽可能』,可说是钢矢变慎重,明白来讲,也就是变软弱的证据――但判断过于准确,谁也没能指摘。 「接下来要怎么做? 空空。」 没时间一一募集全员的意见――在被防卫网包围之下,现在时刻正午前。 离时间限制只剩十二小时――状况跟天气一样,持续恶化。 所以钢矢才直接要求空空当机立断――不管什么判断都会遵从,作为副将,也会说服大家。 总之现在寸阴尺璧――和成为『autumn』队的智谋那时不同,这次的时间限制,是绝对的。 「……考量『木法师』『standby』已经丧命,『白夜』队的魔法少女剩下三人。我们虽想和三人中任何一人交涉―」 就算『standby』还活著,也不在能交涉的精神状态吧――还有。 「『风法师』『space』,我想也交涉不了……明确失败了。大概,无法重新来过。」 交涉失败的理由就不详述――没那种时间。有也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剩下两名魔法少女――『火法师』『spurt』和『土法师』『scrap』。为了不重蹈覆辙要多注意点――」 幸好『白夜』队似乎不是关系友好的队伍。即便『space』回到队伍共有情报,藉此和『spurt』或『scrap』合作,也不会听都不听空空说话吧。 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也绝非团结一致。话虽如此,她们也可能会因为别的理由,不和我方谈话―― 「……记得空空你说和『scrap』见过面,感觉那边比较有余地?」 「不,选择对手那种奢侈的事,可不是如今能说的。」 虽也能说是因为没具体选择交涉对象,才变成这种展开,但既然都变成这种展开,就别思考像要避开『spurt』针对『scrap』那样,只顾方便的事会比较好吧――能做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而且『spurt』是『白夜』队的队长,和她成功交涉的话,之后也有可能直冲到绝对和平联盟最高层。」 虽这也是相当自顾方便的想法,但一味消极也无济于事――要说绝望的话,状况从最一开始就是绝望的。 「哼嗯,也是……手袋。」 钢矢把话题丢给刚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手袋――大家谈话时往往会沉默不语,是她在『summer』队就有倾向,但既然像在顾虑什么,就不敷衍姑且问一下。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只是因为和『standby』面对面谈话过……听到她丧命,有点消沉而已。」 有说过话,但未必有好印象就是了――来找独自藏身于德岛县民宅的手袋的她,只是自顾自说自己想说的话,不正经听手袋说话,问题大致也不回答就飒爽离去――擅自吃手袋做的料理,为所欲为举止蛮横,要说喜欢还是讨厌,是算在讨厌类型的少女。对方也不怎么喜欢像手袋那样的少女吧,所以没想自己被喜欢。 可是。 即便是那样的少女,听到死讯心情也会变糟――手袋虽不那么主张,然而如果真要和『白夜』队的谁交涉,大概会认为能选择『standby』就好了。 尽管手袋不善于面对那孩子不拘小节、爽朗开阔的性格,但恣意想像搞不好和钢矢――魔法少女『pumpkin』很合得来。 正因如此,才会有失落感。 那样性格爽朗的少女,会对既是超乎规格又是预料之外被带进四国的炸弹内心受挫,比起意外,更感到沮丧。 知晓一直觉得很厉害的人的软弱,就会觉得世界很无趣――尽管明白那是自己的片面之词。 感觉不用再交谈,钢矢也会察觉手袋如此的内心――不过想想从手袋那听来的『standby』形象,无法好好与她交涉,的确万分遗憾。 黑衣魔法少女『spurt』是『白夜』队的队长,和她交涉成功就能一口气达成目标――讲是这样讲,如果是像『autumn』队或『spring』队,有统一性的集团还说得过去,压制不认为有队伍机能的队长,搞不好也没多大意义。 但那么说的话,即便和身为管理员却把该做的工作全丢给入侵者空空的『scrap』交涉成功,或许也没什么意义了。 真要奢求的话,果然还是和在『白夜』队现在,可以说是『正经』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交涉,比较有希望――但这边目前没有能与既和空空也和钢矢决裂的她谈话的人。 要是下次和她对峙时――只会互相厮杀。 「那,现状大致也确认完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后面就边飞边讲。打乱的预定是收不回来的――离『悲恋』酱的自爆时间―」 右左危博士确认起魔杖折叠成的手表。大家也跟著做,宛如在军事行动前对时的场面。 尽管还是一样。 但想不到三个指针会全部重叠在一起――十月三十一日,正午。 离时间限制,还有十二小时。 3 魔法少女『camel spin』藉由张盖四国全境的『屏障』,企图让当地发生的异变流传不到外面――然而,要身兼情报管理专家的左右左危来说,那隐蔽工作很难说完美无缺。 关于四国游戏的详情,事前拥有情报的右左危博士,的确到进入现场前都还确信不了,不过,在允许右左危博士入侵的时间点,那『屏障』就不是完美的防护了。 说是『屏障』的话,应该会防止右左危博士、空空空与『悲恋』的入侵才对――不该允许从外部中途参加四国游戏。以此观点来看,这『屏障』只能算是筛网。 内部情报也是如此。 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屏障』即便能遮掩四国发生的『某些事』,也藏不住四国发生的『所有事』。四国居民大量失踪――这件消息,泄露出了『屏障』外。 也能说正因为有『屏障』,那异样才会清楚浮现。 想到原本四国游戏本身就是绝对和平联盟预想之外的异常,这道『屏障』与其说在防守四国,更能说是作为紧急措施正常运作,但就右左危博士看来,无法给这『屏障』及格分。 尽管绝对和平联盟也不想被,被部下发起政变,使『新兵器』的人造人『悲恋』暴走的她找碴吧,但右左危博士未必将自己束之高阁,只看结果议论同业组织的过失。 反倒觉得,以绝对和平联盟――不,以魔法少女制造课――不,以酸汤原作而言。 这种防护实在太简陋了。 不完全。 而且――不像他所作所为。 她所熟知的酸汤原作,是实验失败也不会因实验的失败,毁灭自己所属组织,给无关周遭带来惨重损失的人――就算酿成大祸,也会彻底隐蔽。 那后辈在危机管理能力这块出类拔萃――手腕高得吓人,机敏到无法想像。 再渴望『究极魔法』,也会在万全降低风险后,才进行实验――会做事先就张开『屏障』之类的防备也不奇怪。 『屏障』也该做到像不只异变传不出外部,从外面观测也一如往常才对――尽管讲得如梦似幻,他们可是会使用『魔法』。 那种程度的幻觉,不会做不到吧? 再来完全封死四国出入口――明明可以隔离四国这片土地,在箱庭爱怎么实验就怎么实验。 大可不必因为能够出入,允许空空空这名很有可能彻底推翻四国游戏的英雄乱入,也不必允许很有可能会胡乱拔掉游戏电源的『悲恋』这颗炸弹投入。 总感觉,太掉以轻心了。 从『屏障』、管理,进而到四国游戏的管理方,都太掉以轻心了。 太不自然了――根本像故意的。 ……嘛,这到底还是理想论、结果论。或许只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旧识,而且还是优秀的后辈,会笨得无法置信,过度解读『该不会是有什么理由吧』而已――不,肯定就是如此。 即便左右左危是多惨无人道的博士,也终究是个人,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和人际关系扯不上边――就是那样,没错。 总之想说的是。 离开第五十五号南光坊,空空队一行人把魔法少女『camel spin』像是要掩盖四国全境而设置的看不见的『屏障』――突破了。 哪谈得上『屏障』,根本像穿过暖帘一样滑过去了。 不只右左危博士,想到至今为此的经纬,不费吹灰之力直接通过,全员几乎都感到扑了一场空。 极端来说,应该会被那『屏障』逼退吧――不是如此也做好穿过时会触电之类的心理准备,所以空空不禁怀疑起他们自己通过的场所到底有没有『屏障』。 嘛,实际上也有毫不知情就退出四国游戏的当地居民与观光客,会顺利通过是应当的结果――但怎么都无法抹灭飞出四国的顿时之间,『屏障』该不会张得更远点的疑问。 当然,虽说『不费吹灰之力』,从南光坊到这里的飞行路程也绝非轻松――他们可是飞行在飞机都会停班的强劲风雪中。 尽管是继承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魔法的『魔女』酒酒井缶诘,作为对付『白夜』队的对策所降下的大雪,透过精密的操控像张起真正的『屏障』般,豪雪避开了他们的编队,然而可见度与温度的低下仍避免不了。 岂止冰点以下的上空温度。 魔法少女服的防寒性还极低,根本是一般人会被冻死的行程――于是变更列队,改由拥有『炎血』的冰上为编队中心飞行,当大家的暖暖包。 虽然对非情愿被肉体改造的冰上并生而言,『炎血』是她纠结的力量,但如此被作为暖气和平使用,心里还是挺复杂的――嘛,是没有变糟啦。 不管让大雪继续降下去到底好不好,没『白夜』队的介入妨碍,他们终于―― 这次终于照预定――成功脱离四国。 即便没什么真实感――即便感觉多像『用手推开暖帘』,飞行到能确信突破『屏障』的位置,队伍内的气氛便缓和下来。(译:暖帘に腕押し,作为呼应前面的暖帘,指徒劳无功) 也难怪。 毕竟从四国游戏无理的八十八条规则中解放――性格无虑无虑到异常的地浓都松了一口气。违反规则就意味炸死的世界观。四国游戏的玩家脱离身体被绑上炸弹般,随时与死亡为邻的情况,当然是可喜可乐的成果。 连目前身上仍绑著真正的炸弹的空空也一样――『不知做了什么会死』这种没道理的事,暂且结束了。 成功退出四国游戏。 但这么一来又有别的在意的事――比如,飞在没有陆地的海洋上,多少会心生顾虑。以『没有危机时刻能著陆的地点』这条件下飞行,对直到前周都不知道魔法存在的空空来说,果然会有点胆怯。一想到要是魔法少女服运作不佳……,就会对脚下没有地面的事忐忑不安。 同样最近才知道魔法的冰上,看正下方时也有相同的心情般说道, 「没问题的,室长……万一有什么事,我会冻结海面,让大家著地。著冰的。」 不过这么说与其是考虑到空空,更带有激励自己的意味。 现实来说,如果服装有什么不测,无法继续飞行的话,落下时比起地面,海面得救的可能性还比较高,但那方面终究放不下心。 嘛,那边能笑笑就算了,成功脱离四国而浮现的问题,的确是有。 无论在不在海上,问题一样堆积如山。 更该说,成功这本身就是个问题――也就是『白夜』队没来妨害他们的脱逃剧,反倒会成为下个课题。 毕竟脱离四国,以濑户内海上原先被预定为实验地的小岛为目标,与其说是假的,不如说终究是虚有其表的目的,采取逃犯般的游玩风格,吸引『白夜』队过来才是他们真正的作战。 然而『白夜』队并没有现身。 是多亏如此逃脱成功了啦,但就这么顺利结束,也涌起『白夜』队其余的三人,一人都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担忧。 「或许,是在等(风雪)过去……」 右左危博士嘟囔一句。 嘛,全员都这么想吧――虽是为了封印、弱化『白夜』过于强势的魔法,让四国下起北极圈般的大雪,不过要是她们完全不追过来,那就连交涉的余地都自动消失了。 「我们想交涉的事,大概已经暴露了吧……,还是说,觉得在这种天气接触拦阻,一不小心遭到反击就糟了呢。」 「你看,我不是说了吗。做过头了。」 地浓逮到绝佳时间,主张自己的功绩――尽管『等(风雪)过去』和『做过头』意思不同,嘛,说没必要让雪下成这样也是事实。(译:うまくやり过ぎた/やり过ぎだ,前者是指等不好的状态结束,后者是做过头了。) 而且是正确的――应该。起码,只因为是地浓的意见就驳回并不恰当。 藉由这场大雪,弱化『白夜』队的三人还说得过去,要是弱化到无力化,作战也会难以执行――就算没弱化到无力化,管理方的黑衣魔法少女『standby』,也因为和空空他们接触而gameover,她们会带有『危机感』来『管理』空空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嘛,以右左危博士来看,『土法师』的『scrap』会来妨碍的机率,几乎是微乎其微――虽罕见顾虑是否要明白说尽是负面的展望而没有说,降下如此大雪――总之,使雪堆积在『土』上的话,她的魔法大部分都会被封锁吧。 就算没被封锁,来到海上。 更进一步来说,飞到空中的时间点,就没有『土法师』出场的份了――地面战才能真正发挥那项魔法的价值,如果自己站在『scrap』的立场,条件这么恶劣,根本不会特意跑出来。 只在能胜利的场所战斗,是胜负的基本――不过,即便那么说,对手也是小孩。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放荡、无法预测的行动――与空空不同,那方面右左危博士确实有所留意,没断定『scrap』不会现身。 然而。 实际别说是『scrap』,『spurt』或『space』都没来――或许『魔女』与黑衣魔法少女服的组合(还有与科学『炎血』组成的『大雪』),带给对手超乎他们自己想像的威压感。 魔法的强大,难以驾驭。 难以应对。 这下又会重蹈以前败北给地球的『火星阵』覆辙――看情况得必须让风雪停止,放松防御。但想到对手也许就在等自己放松防御,那里便是该进退的时候。 「嘛,不会被妨碍是挺高兴的啦,达成我们表面的目的――」 钢矢勉强乐观说道。 她心情也没明朗到哪去,但作为副将可不期望在进展顺利时却要抱怨进展顺利般的氛围。认为那种心情,自己来承担就好了。 「――想让我们调查『起始的无人岛』,就欣然接受吧。谢谢。调查一下那座岛,搞不好会取得什么满意的情报。」 「也是……不过不能太安心。」 冰上打起精神说道。 这方面是作为『原战士』的机智――也能说是经验谈。起码,不是作为暖暖包或热水壶的意见。 「也不是不能考虑,『白夜』队的三人埋伏在『起始的无人岛』,准备发动全面战争这最糟的可能性。」 「的确……」 空空接受直属部下的意见说道。 对手也竭尽全力研拟对策而来吧。 像他那样既没有强烈的意志,也没有明确的目标,纯粹以生存下去为目的,唯唯诺诺进行英雄活动的人,对于这一点也不希望参加的游戏,怎么也拔不除被害者意识。 会有因为自己是被害者,只要对加害者无限反击回去就好这下意识的臆想――但想到空空他们从外部带来的『灾厄』,把身为四国游戏管理员的『白夜』队其中一人的内心,破坏得惨不忍睹,果然还是办不到。 尽管黑衣魔法少女『space』也说过,对于四国而言,空空就是极为麻烦的入侵者。 从现在起必须铭记像对手视自己为威胁,自己也视对手为威胁来游玩才行――不。 已经脱离游戏的舞台。 不是游玩。 非死亡游戏的真实死亡,从现在起得万全以待。 「那,一面持续警戒一面持续降雪,以那座岛为目标吧。……左博士,接著就拜托您带路了。」 「嗯。交给我吧。」 边回应空空,右左危博士边开始思考必须对今后的方针,设想别的模式。 也就是,乐观的预想落空,在『起始的无人岛』什么也没能取得的场合――尽管冰上说,『白夜』队潜伏在那座岛是『最糟的可能性』,但真正最糟的是,谁也不在那座岛上,完全挥棒落空的场合吧――别说是交涉,连战斗都进行不了的场合。 就不得不再次回到四国,想办法靠近对方才行――虽不清楚『白夜』队或酸汤原作在哪里,到时先从绝对和平联盟的香川本部附近调查吧。 由于人造人『悲恋』的自爆本身是不可避免的『设定』,不管如何都必须在今天午夜前离开四国避难――考量到避难后的生活,她们得尽可能去取得情报。 (明知想再多也没有用,思虑终究却打转在酸汤君他们所追求的『究极魔法』,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嗯?) 右左危博士注意到某件事――停止了思考。虽像『魔女』一样,在斟酌种种未来,但直白来说,根本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比起未来,现在才更必须面对――啊勒? 哎呀呀? 「空空君,稍等一下。」 制止前行的少年,自己也停下脚步――因为是在空中,停下脚步这说法虽会产生表达上的问题,但管不了那种细节了。 当然,不只空空与右左危博士,队伍全员都在此悬停――很明显右左危博士注意到了什么,暂且等她说明。 但平常能言善道,没拜托她仍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右左危博士,这时却一副若有所思,无言地俯视眼下――急忙地东张西望环视右、左、前、后。 到底在思考什么,更进一步来说,到底在企图什么,就长期各种来往的冰上来看,不论好坏,都是深不可测的疯狂科学家,然而这时她『形迹可疑』的举止,用不著过度解读,给人一种感觉。 但由于对队伍内最年长的右左危博士,有『不,不会吧』这种想法,因此几乎谁也没能开口――不过,队伍里有为了这种时候令人安心的成员。 尽管是只会在那种时候被重用,处处为难的性格――「啊勒? 该不会迷路了吧,阿……阿……阿姨?」 在记取前次教训留意过后开口的发言依然是『阿姨』,大概这家伙一辈子也不会反省,到死都不会顾虑别人吧。这虽然是我们地浓凿的发言,却意外点出这次的主题。 迷路。 不,在没有道路的海上、在这暴风雪中迷失目的地,用遇难来表达或许比较正确。 但为何在此之前完全没有那种担心呢,明明是很有可能遇上的麻烦――在可见度糟到不行的海上,可没有标的性的建筑物或景色。 一片雪与一片海,是连纯粹的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的恶劣条件――空空他们虽毫无牵挂计画从最近的候补岛依序巡回,但这跟巡游四国名剎可不一样。 尽管帮不上忙,但把锁定候补岛的事全交给右左危博士一人处理,可是低级的失误――万一她迷路,其他人就无法顶替她带路。 要是今早离开饭店或从南光坊再出发的时候,别敷衍了事把昨晚听漏的事详细问清楚就好了――不过就算问了,不熟悉濑户内海地理的冰上也无法一点就通吧――不管如何都为时已晚。 过去的事再说什么也没用,这种时候只好按照迷路时的指南,回到知道的地方,注意点重新往无人岛前进――比起在这手忙脚乱,那样还比较省时间。 那样想的冰上虽不愿意,但在此责备也无济于事,正想反过来鼓励右左危博士的时候, 「…………」 面前的右左危博士,已经不看向下方――反倒向上仰望天空。 那表情,很严肃。 就算在感叹才得意洋洋说完『交给我吧』,就让队伍遇难的滑稽,表情也太严肃了。 很少见她表情会变成那样。 冰上所知道的左右左危,是遇上这种程度的失败与逆境,也有自己一笑了之的度量――不,迷路什么的,事前就会打好对策。 讶异的不只是冰上――实际对绝对和平联盟的危机管理抱有疑念的右左危博士,怎么可能没有设想到会在海上迷失目的地的展开。 那种展开是想也想不到――不禁吃惊到按字面意思般仰天才对。(译:仰天,在日文指大吃一惊,非常吃惊的意思。) 不是『不知道发生什么』,发生的事很明显――能从手头的资料判断是怎么做的。 但就算明白……。 「岛―」 不行一直无言下去――身为队伍的领航员,她必须告诉同伴。 这荒谬的事情。 「岛没有看丢喔,冰上酱。我们并没有失去目的地――不如说―」 增加了。 说出如其所见的事实。 「濑户内海各处都乱七八糟冒出小岛,而且还随意移动――岛的位置形状都改变了。已经分不清哪座岛是哪座岛。」 总而言之。 濑户内海的地图被改写了喔。 没人能立即明白右左危博士说的话――那种荒唐无稽、莫名其妙的现象。 理应出四国外头,从无理的规则中解放,脱离『莫名其妙现象』的八人――如今却又被卷进力不从心的无理漩涡之中。 「说……说地图被改写――」 好不容易冰上反应过来。 边说边自己思考那是什么。 「――是谁做的?」 「黑衣魔法少女『scrap』――『土法师』。」 右左危博士明确答道。 忍不住微微苦笑。 哎呀呀,虽是自己内心所想的事,不得不去除轻忽她的想法――这种计策不像小孩的思维――不,恐怕大人也想不到吧。飞上天空、一到海洋就认为『土法师』不再是威胁,可没那种好事。 完全没那回事。 她――黑衣魔法少女『scrap』,作为『白夜』队的一员,牢牢阻挡在队伍面前。 「真不小心啊。应该事先想到不管是『岛屿』还是『海底』,终究都是『土』形成的――明知道『白夜』队使用魔法的规模无边无际。」 对。 『土法师』――『大地法师』的魔法少女,不仅把散布在濑户内海大大小小的岛屿,像洗牌般重新打乱、移动,还隆起海底创造出各种规模的岛屿,放眼望去哪座岛是『起始的无人岛』,完全被隐藏住。 所以这既不是迷路也不是遇难。 是陷入困境。 是接敌。 4 尽管在现在的四国、在规则上,几乎没有用处――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也是身处现代的十几岁少女,平时当然会持有且使用著智慧型手机。 『白夜』队的『土法师』,黑衣魔法少女『scrap』是有智慧型手机没错,但没有套手机壳。讲白了,就是光著机身使用。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她觉得市面贩售的手机壳都非常『俗』――具体来说,任何手机壳开给镜头用的洞,以她的感性与审美观来看,都难看到无法置信的程度。不管多好看的手机壳都感到像被蛀虫咬过一样的厌恶感。甚至会觉得像开了洞的内衣,看起来就很猥亵。 为何大家都能忽视那种东西呢,难以理解――难得都设计得这么时尚,却因此白白糟蹋了。 是知道那样设计的理由啦――知道手机壳没有开洞的话,会拍不了照片。不过,像相机镜头盖一样,要拍照的时候卸下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省略那步骤? 嘛,那种偏颇的审美观,本来就是在多愁善感的十几岁会有的东西,那种感觉,算不上是她独特的品味――就像十几岁时谁都会经历的,长大成人的仪式。 但这就是她出众的地方,完全受不了不中意的设计――完全不妥协、完全不接受。不过事实上,市面上当然看不到没开洞的手机壳,不是不套手机壳,就是自己做,不然就是有,也不想找。 连努力避开自己不中意的东西都觉得『俗』――所以不管手机会不会遍体鳞伤,都绝不装手机壳。 虽然只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但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由小见大,她就是那样的人――不做不中意的事,不认可不中意的东西。 不容许开了洞的手机壳,不认可行李箱的脚轮,调停春秋战争这么『俗』的事,就算是工作也不做――阻挡想飞出四国的空空一行人? 那么不潇洒的事,绝对不干。 不是不想干,是不去干。 性格往往会被认为自私自利、任性放纵,但其实她并不自由,反倒意外挺固执的。 挺顽固、偏执的。 因此不得不说,和有一面之缘的『scrap』交涉或许会比较容易的预测,想得太天真了――就算借人情、答应请求什么的,她也不会因为那种理由违背自己。 和敌人和解啊。 背叛组织啊。 一时协助啊。 那么『俗』的事,大大违反『scrap』顽固的审美观――顺带一提,明明老大不小还穿著魔法少女服的怪异二人组,也违反她的审美观,所以在面对冰上与右左危博士时,才会忘我地攻击她们(单纯的厌恶感当然也有)。 然而反过来看,无论是为了组织防卫还是为了游戏管理,不管是工作还是使命,她对『不俗的事』都没什么执著,就算交涉不成,或许也能避免对立。 如果没有能『潇洒』妨碍空空队前进的方法,黑衣魔法少女『scrap』或许就什么也不会做――搞不好甚至是知道『悲恋』这炸弹的存在,也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但很遗憾的――有。 有那种既潇洒又强而有力,并且是她追求的魔法少女理想的形象,非常适合实行的战略―― 让同样是黑衣魔法少女的『space』来说, 「那孩子,很有可能会因为『不中意队伍排列的方式』,露出自己的利牙喔――」 几乎把她当成异常人对待,总之,接下来空空他们必须面对的对手,就是那种魔法少女。 「……不过,嘛。」 违反那名黑衣魔法少女的审美观的大人,左右左危博士,环视四周,边重新识别改写过的地图边说道。 「从这状况来看,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好东西』呢――的确我们是迷失了目的地,但也因为如此,才更要前往。」 「是……是吗?」 同样违反『scrap』的审美观的大人,冰上并生,脑筋仍混乱不清地问了过来――以她的认知来看,只觉得她们自己完全迷失了指针,进退不得。既交涉不成,也去不了岛屿――无计可施,只能迎接时间限制的来临。 现在时刻下午三点前――虽说是由于为了藏身制造的暴风雪而无法高速飞行,在不知不觉间,距『悲恋』自爆的时间,仅剩不到十小时。 「不让我们抵达岛屿――是因为抵达的话,她们会很为难吧。」 空空对冰上说道。尽管想避免对年上的部下用像指点一样的说法,但现在没有选择如何表达的余裕。 「也就是说,在『起始的无人岛』上,有『某些东西』的机率很高――很可能是绝对和平联盟想守护的东西。」 虽然不一定是空空他们期盼的东西,但起码像绝对和平联盟的管理方不想被知道的『东西』。 该不会脱逃四国没被妨碍,是因为自己前往原本作为实验场的无人岛的行动,完全跑题的疑念,姑且,能说因此消除了。 毕竟那里有些什么。 以某种形式存在的某些东西。 「……那,就来整理一下选项吧。」 钢矢接受空空的话,像安排好似地如此提案――宛如在说她们的冒险,现在也十分顺利一样。 装作一帆风顺。 尽管是时常会过于嘲讽的右左危博士,或正经八百冰上做不来,少女特有的老奸巨猾的处世之道,但那是她在这种情况必要的救赎,以本人来说,也是『永不放弃、绝不消沉』的倔强――就算是安慰也罢,总要有喘口气的时候。 「时间也要把握,赶快吧。1是『放弃前往岛屿,返回四国――替换完全不同的方案』。」 「蛤? 要回去吗?」 地浓吃惊说道。 对有著上吧上吧gogo(气度高昂、富有活力)的心理的她而言,既然那里都有『什么』了,就不可能有撤退的想法吧――当然,钢矢也不是因为希望撤退,才作为选项1提出来。 但这的确也是个明智的方案――正因为觉得『有著什么』,才会担心『贸然出手太危险』而退却,也是她经常做的选择。在绝对和平联盟这年轻人高死亡率的组织,钢矢就是那么活过来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是该那么做没错,不会再探讨之后的选项――但要是时间不允许,就只好接著讨论选项2与选项3。」 右左危博士逗趣地比了ya继续说道。 「2是『一个一个找像那样的岛』――3是『比起找岛,不如找黑衣魔法少女』。即便岛屿数量增加,被洗得一团乱,原先的岛屿也不是消失不见,动手找的话早晚会找到的――然而,比起实行效率这么低的地毯式搜索,我更推荐选项3。使用著规模如此庞大的魔法,黑衣魔法少女『scrap』应该会潜伏在某个地方吧?」 要怎么搜索『scrap』,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也无法反驳她就在附近的推测。 就算目的地的无人岛上有『某种东西』,他们终究还是以和『白夜』队交涉为主,寻找少女更适合本来的目的。 「……2和3不能同时选吗?」 听完三个选项,队长空空如此说道。 「如果『scrap』要潜藏起来,我想就会在我们前往的目的地,作为实验场的无人岛上。所以寻找岛屿和寻找『scrap』是能一起进行的。」 「哼嗯。的确。」 遇上选择题就『选择全部的正确答案』,完全是国中生的模样,对往往在各方面下结论后才动作的右左危博士而言,也有种怀念的青春气息。 尽管不缩减选项,哪个都想选的话,很可能会追二兔者不得一兔,也会蕴藏危机。 「室长。我想也有选项3与选项2都办不到的情况。」 冰上向空空提出意见――为忠实部下的她,在作战检讨上大多是无条件赞成上司,但这里,得成为往往会采取毁灭自灭性作战的上司的制动器。 「那种情况下,最适切的答案会是选项1――也就是说,我们要前往的无人岛,已经不在这之中的可能性。」 「……什么啊,冰上酱。你是说『scrap』把目的地的无人岛,更大胆地移动到外海太平洋吗?」 「不。右左危博士,我想也没那种时间――但既然都能移动、增加岛屿,要破坏整座小岛,『scrap』也办得到吧。」 消灭证据――便是冰上想说的。 总之就是即使想探索,正解本身也不在这世上的情况――不是隐匿,是消灭。 消失不存在的情况――吗。 虽想过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吗,但绝对和平联盟早已做出更夸张的举动――既然知道空空他们在寻找那座岛,会如此对应也是很有可能的『危机管理』吧。 「……假如,我们要找的那座岛已经不存在了,一个一个地毯式搜索目标岛屿只是浪费时间。用不著完全破坏,大幅改变轮廓之类的伪装也有可能――无法以确切的基准寻找,会很头痛的。」 「实际上,我们在寻找德岛本部的时候,她们也破坏了那里――我想很有可能会那么做。」 空空说道――那时他还死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但如果『scrap』破坏了会成为问题的岛屿,之后就不会特地创造、移动岛屿吧。尽管是以仅交谈过一次的印象来判断……。 「……『篝火』。想确认一下――濑户内海上,非无人岛的岛上的居民,都全数避难了对吧?」 「? 是。已经避难完毕――之前就报告过了,怎么了吗?」 是想著陆在有人居住的小岛,听取有关周围的无人岛移动的情形吗? 这方案是不坏啦,但现在的濑户内海上,有人的小岛一座也没有――也是因为如此,『scrap』才毫不客气地移动那些岛屿吧。 「不,只要能确认濑户内海上没有其他人就好――缶诘酱、手袋小姐。有个作战想让你们实行,可以吗?」 空空做出决断――极为残酷的决断。 但并不是对空空他们残酷。 而是对自然残酷的决断。 少年告诉一脸惊讶的缶诘与手袋两人, 「我们选择是,第4种选择。」 5 改变视角很重要。 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 以空空空这名少年的立场,来讲述四国一连串的异变的话,他便是在与死亡为临的状况中,运用智慧和勇气,与同伴同心协力拼命生存过来的英雄,故事也会成为一大冒险传记吧――不过,如果是站在『白夜』队的立场来讲述的话,就会是在尽管失败仍勉强修复的游戏系统上,作为玩家只是一群残存下来的没用无赖,而且还不认真游玩,胡作非为的故事吧。 谁都有自己的正当性行动。 所以才会发生战斗,才会变成战争。 就是这样。 回到正题,地球扑灭军难以处理的英雄?空空空,在此所制定的策略,并没有到耳目一新的程度――有先例。在那种意味上,黑衣魔法少女『scrap』改写濑户内海的地图这计策更是空前绝后,独特性上可是他人望尘莫及――然而,现在不是在比创造力。 以『scrap』的观点来思考,把同伴的位置隐藏起来,空空他们就会回去四国吧――预想会放弃调查他们所说的『起始的无人岛』,回到四国游戏这正题。 这可说是有点恣意的推测。 返回四国的话,又会与死亡为临、被八十八个规则束缚住,所以即便迷失目标,空空他们也不会回去的可能性很高。空空他们并没有像『scrap』以自己的美学为依据所想的多想要『究极魔法』――反倒觉得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 那部分的认知差异与她队友『space』不同,起因于价值观的偏颇,和不想与他人磨合价值观的缘故――假如,同样是队友的『standby』没有失去自我,带回在德岛县山中听闻到的情报,共有给四国游戏的管理方,或许就会改变作法。 话虽如此,此时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会没有预读到空空著手的作战,与价值观偏颇或想像力欠缺无关――谁都不晓得这世上会有实行那种事的少年。 就算想到。 也不会实行。 严格来说,实行的并非空空空本人,是『魔女』酒酒井缶诘和魔法少女『stroke』手袋鹏喜。不过指挥她们的队长是空空空,他终究该全面背负责任。 但要说是那样才让缶诘与手袋果断实行『那项计策』――恐怕没那回事。外表六岁的幼童,酒酒井缶诘,是一名『魔女』、一名『火星阵』。本来就不以人类的常识或良知来思考行动。 而手袋鹏喜。 千真万确是一名人类的她,却在某种意味上,能说是比缶诘更适合实行这项作战的人材――因为空空所参考的『前例』,就是当时她对刚来到四国的空空使用的作战。 她从操场用固有魔法『激光炮』,对空空潜伏在香川县那所国中的校舍乱射一通――不瞄准空空,而是计画破坏校舍本身。 那项作战虽是情绪不安定的她感情驱使下的行动,但用来对付藏身的敌人可说是非常恰当。 空空思考出的选项4,便是那作战的变化――但使用的魔法,不是『激光炮』。含有那项魔法的服装,现在是由二十七岁的大人穿著。 作战本身始终以『魔女』酒酒井缶诘为基础――以她穿著的黑色服装和持有的黑色魔杖『cascade』产生的魔法,『水』为基础。 本来就以强得一蹋糊涂的魔法,让四国现在整个被风雪覆盖,如今酒酒井缶诘又在濑户内海上――『海』上。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就在眼下。 这可说是更能发挥『水法师』本领的场域――是『水法师』最能取胜的场所。假如在这种情况使用人不是『魔女』,而是原持有人『shuttle』,也能做到相同的事吧。 也就是。 能沉没整座岛屿。 能操纵整片『海』,激起惊滔骇浪,引发海啸、洪水、山洪、泛滥、水压、漩涡与水灾,让无人岛像遇难的船只一样――葬身海底吧。 然而这种情况还是需要两人合作。 持有魔法少女『cogen』的服装,与其魔杖『nothing but』的手袋鹏喜,如出一辙『临摹』了『魔女』掀起的破坏行动――以两倍效率、两倍速度破坏眼前的群岛。 简直一幅地狱景象。 不,连地狱都不及这凄惨的光景――无数座岛屿像气泡纸的气泡般接连被摧毁。 不仅是黑衣魔法少女『scrap』的魔法新增的岛屿――连只是改变位置、原本就存在的无人岛,和现在的居民只是被地球扑灭军诱导避难的岛屿,都毫无差别地―― 全数击沉。 像冰上那样,较有一般感性的人来看,便是惨不忍睹的暴行――但要追究起因的话,空空会抱持这种主意的契机,就在她的发言里。 我们前往的目标,作为实验场的无人岛,不会被『scrap』破坏了吗――尽管冰上提示的那种可能性,并不是想说如果有『白夜』队的魔法,再大的岛都能够击沉。 总之,选项4是。 使用魔法破坏再破坏,破坏再破坏,把可能潜藏在这附近岛屿的问题魔法少女『scrap』揪出来――所以就一座接著一座,某种意味上谨慎地破坏。 虽也能一口气吞没十几座岛屿吧,但并不那么做――藉由岛屿一座一座葬身海底,施加压力给藏身在某处的『scrap』。 和那时手袋对空空乱射『激光炮』不同,目的终究是揪出『scrap』――当然,这么做也有风险。 在反覆这种破坏行为的时候,弄沉他们自己要前往的无人岛――和黑衣魔法少女『scrap』,没能成功从双重『水』魔法的攻势逃脱,弄巧成拙,连她一同将岛屿击沉的风险。 不过,『scrap』让濑户内海上的岛屿增殖到原本的十几二十倍――那风险和他们在此之前冒的风险相比,根本低的不像话。 『岛屿数量过头,以一个一个轮番调查的地毯式搜索,不管多久都不可能弄清目标岛』――大胆地反过来利用右左危博士的预测。 就像不断抽一千支里只有一支会中奖的签筒――虽不太可能中奖,但以『scrap』的立场来看。 以遭受攻击的她的视角来看,可受不了――无穷无尽的海水一面真的吼叫一面吞没岛屿。(译:うなるほどある,单看前面うなる是指吼叫,整个意思是数量庞大。) 即便撇除缶诘是『魔女』的事,纯粹以势力来说,也是二对一――赋予『白夜』队的魔法少女的强大魔法,同样是二对一。 而且,在魔法的『素材』上也有很大的差距――不管濑户内海上有几座岛,怎么想都是海水量比较多。说起来,在地球这颗行星,海陆的比例就差了两倍之多。 只能被蹂躏――只能继续被蹂躏。 因为轻易尝试用『土』反击的话,会暴露自己藏身的场所、藏身的岛屿位置。 但就这么继续躲下去,情况也会越来越糟――以毫不留情的连续攻势来看,很明显不是在威吓,她们会持续魔法攻击到濑户内海的岛屿摧毁殆尽吧。 即便是拥立空空当队长的钢矢,或敬重上司空空的冰上,也觉得这项作战不会太超过吗――但由于在没替代方案,有时间限制的状况下,没有比『不用多久时间』更有利的条件,最后还是赞成了,两人再次对空空的果断倒抽一口气。 然而,实行那过火破坏的『魔女』,酒酒井缶诘,想法稍微不同――不是同一种生物,想法会不一样也是当然的,缶诘怀疑空空所订定的,像自暴自弃般粗暴的作战,有第二个目的在。 要是黑衣魔法少女移动了『岛屿』――还破坏他们要去的『岛屿』。 那破坏四国全境,不是也有可能吗――感觉现在的空空,就在试验不等限时炸弹『悲恋』自爆先弄沉四国,这在山中说过的主意是否可能实践。 暂且不管要如何实行那方案,先试看看有无可能性。 搞不懂。 即便是持有『先见性』的『魔女』,也无法读取人心,何况像空空少年那样破格的人的想法,根本理解不了。 不过要真是如此,『才像样吧』――作为败给地球的一员来想。 虽然知道没什么意义,但如果是这名少年的话,就会对他抱予打败地球的期待。 她并非只是因为在德岛接走自己的恩情,感谢帮助她取回作为『魔女』的自己,才对空空这么亲切――也是作为一名先驱者,同时也是个残兵,来关照作为英雄的他。 透过取回一定程度的自我,明白几乎失去希望完全恢复自己的酒酒井缶诘。 拥有『先见性』这项魔法的『魔女』所看准的,是远超乎四国游戏或四国的去向,更未来的――地球与人类的战争。 (不过……这次行不通啊。) 不能说是期望的结果。 加叠的『水』魔法确实足以沉没濑户内海的群岛,但要沉没四国全境,恐怕很难。 那么同样是『白夜』队的『土』魔法,也不可能一下移动四国,一下变形四国吧――就算是以大规模程度的魔法为主体的『白夜』队,当然也会有限度。 如此来想的话,具有击沉四国的破坏力的炸弹『悲恋』,还真是荒唐至极的科学结晶――自己虽说过取得『究极魔法』的话,搞不好能阻止『悲恋』自爆这种并非基于『先见性』的不负责任的话,但看样子也很难实践。 嘛,从她的观点来看,即便高估了空空空,只要能窥见他的强大,就十分满足了――而且。 虽说是在无意之间,『魔女』同时也获得别的收获。用收获这种说法,或许是有点夸大――对我方而言,又不能接受为正面的印象。 现在与缶诘并排,默契一致地破坏毫无抵抗的群岛的魔法少女,手袋鹏喜。 她使用魔法的方法没有缺失――在南光坊说要加叠『雪』的时候,这孩子似乎就抓住『临摹』魔法的使用技巧。 话说回来,她也再现了初次见识『白夜』队队长,黑衣魔法少女『spurt』的火『魔法』――看来绝对和平联盟相当成功避免魔法与使用人过度契合。 大概是手袋对原使用人魔法少女『cogen』抱有强烈(过于强烈)的执著,才会有那种结果吧――但即便如此。 也能一点也不踌躇。 发挥这种程度的魔力吗? 现在的她,游刃有余地使用和『魔女』相同的力量――照理一般会下意识保留魔力,吝惜能发出的魔力才对,但现在手袋的姿态,跟『白夜』队的菁英们相比也毫不逊色。 尽管『魔女』在旁引导示范,会有如此表现也是当然的――但手袋不害怕做过头吗? 其实,就像空空被『激光炮』扫射时那样――手袋鹏喜一点也没放水。 虽然也有『激光炮』无法调整威力的因素――但就海洋波涛汹涌的样子看来,她的性格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那么做是正确的。 在这种状况,必须毫不留情挥舞魔力攻击无人岛――如果是空空穿著魔法少女『cogen』的服装,手持『临摹』魔法的魔杖『nothing but』,肯定也会和她一样吧。 自己决定那么做,就去做吧。 然而手袋并非自己决定那么做――只是唯唯诺诺接受命令,不确信那么做是否正确仍挥动魔杖。 这让『魔女』感到不太舒服。 (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家伙。) 尽管谁也没说出口,只要有正经的想像力,也会注意到在离开四国游戏场地的状况,进行这种破坏行动,可和以前不同,完全改变持有的含意。 就算移动过的岛之后能够恢复原位――破坏过的岛可恢复不了。无人岛上有动物栖息,去避难的居民也会失去回归的场所――做之前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吗? 人类啊。 (就只会想到自己――尽管实际上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从此时起,『魔女』开始注目昨天傍晚才遇到的这名魔法少女――以不同于注视空空的意味。 以和注视空空空相反的意味来注视。 话虽如此,对空空的评价也好,对手袋鹏喜的警戒也罢,始终都是『魔女』内心所想的事,持有『先见性』的缘故,也会让她过度解读、预读,在这时间点不过是过度评价?过剰警戒――空空空和手袋鹏喜都只是竭尽全力。 只是拚上性命而已。 正因为明白那点,大家才只继续注目这种过度、惨无人道、不可能修复的自然破坏――然后。 「stop!」 对濑户内海开始进行破坏后一小时半左右――在十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半,离人造人『悲恋』的自爆,剩七小时三十分的这时间点,没休息一直凝视不知来龙去脉,大概就会觉得发生超越人类智慧恐怖的天灾异变的光景的右左危博士,制止了缶诘和手袋这两门巨炮。 以为隐身于某座岛屿的黑衣魔法少女『scrap』,终于受不了飞出来,全员作好架势――然而并非如此。 哪里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由于『浪』跟『雨』『雪』一样,不是说停就能马上停的,景象无法说是清楚得一眼望尽――不过包含机器人总计也有十六颗眼睛,飞向空中照理不可能躲得过。 如果这里是陆地的话,『土法师』『scrap』就能像遭遇冰上她们那时一样,在地里游泳移动,但海里、这种海里可游不了吧。 还是说――『土法师』连海底都能游泳?那空空他们做的事根本白费力气,『scrap』也许早就脱离这片领域了……。 冰上脑海虽闪过那种负面的猜想,然而并非如此――也有水压、呼吸之类的问题,绝非那么容易,不过『土法师』也不是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但这时的『scrap』可没有勉强到需要那样逃走――完全不畏惧『魔女』和魔法少女联手打造的惊天动地的水艺。 右左危博士眼尖发现到的是――说是这么说,眼力就算不像她那么好,也会多少注意到吧。 一目瞭然。 「…………」 尽管从头按照顺序,像碗子荞麦面也吃个精光般,愉悦轻快地让列坐的无人岛一个一个不断遭受来回吞没的『浪』夹击――其中却有一座安然如故、 纹丝不动的岛屿。(译:碗子荞麦面/わんこそば,在岩手县的盛冈、花卷及一关等地区相当的盛行;一碗差不多是一口的份量,所以又称一口荞麦面。) 巨浪奔腾也不为所动――岂止如此,那座岛还一点也没湿透的样子。积在那座岛的雪,丝毫没因为冲击而纷乱,宛如整顿好一般美丽。 「浪花遮挡住视线,很难看清楚――不过盯著看的话,破坏岛屿的『水』,就像被拨回来一样呢。」 在大家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右左危博士出面解释――然而说明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一边说话一边理解。 那座岛异样的情况。 「对比其他同样被雪覆盖的岛屿,一定以上的冲击――对一定以上的攻击,有防卫系统作用的感觉吧? 也就是――」 像『屏障』一样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右左危博士了结自己的话语――所以四国的防护才这么不完全。 因为有其他更想保护的地方。 顾虑不上全部。 「…………」 还真讽刺啊,酒酒井缶诘心想。 为了妨碍空空一行人探索求取『究极魔法』所进行实验的无人岛,黑衣魔法少女『scrap』执行的,岛屿版本的『藏木于林』这方法,本来极为有效。 但不打出那种对策,空空就不会想出让岛屿一一沉没这种乱来的主意――也不会注意到张起『屏障』的岛屿。 作为结果来看,或许花费的时间比照常巡游调查四座或数量更多的候补岛还短。 把陷入的危机化作成果,宛如真正的英雄一样,但实际并非那么容易吧。 「……以防万一。」 英雄般的空空对发现寻找以久的无人岛这项成果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指向那附近的某座岛屿。 「攻击那座岛看看。」 「……啊,也对。」 与其说以防万一,不如说当然要确认。 张起『屏障』的岛屿,未必只有那座无人岛――不过,只是为了确认,就想做对照实验,把无关的岛屿追加――顺手击沉,果然这名少年并不正常。 随后缶诘就一人动手。 主要是确认有没有张起『屏障』,不需要勉强出最大力量攻击――结果是清白的。 隔壁那座岛没有张起什么『屏障』,遭受全面性摧毁的损坏――惨不忍睹。 「还有一座,要试吗?」 「不,够了。」 空空将视线转回那座有问题的岛屿。 虽说有问题,但已经得出解答。 「刚才都没击沉――可以认定黑衣魔法少女『scrap』就在那座岛上吧。」 只要被坚固的『屏障』守护著,不管缶诘与手袋引发多大的洪水,也不会想离开那里避难吧――像防空洞一样。 反过来说,随意离开那座岛,就会受到无法预料的水灾,即便我方想做什么显而易见,也只能继续待在这里――出乎意外被关在『屏障』之中。 「要消灭的话让那座岛沉没还比较快,只是张起屏障就代表――那座岛上有不行销毁的重要证据,这样恣意思考也行吧?」 「不过有巨浪也穿不过的『屏障』,想弄坏可能也无法弄坏呢――」 钢矢如此说道。 大概两边都是正解吧,这下恐怕不是多愉快的展开等著他们。 或许,想开点痛快沉没那座岛还比较好――但都清楚出现在眼前了,无法不去察看。 「对方应该也知道岛屿位置暴露了吧,必须赶快行动才行――要怎么做? 队长。」 说要怎么做,当然是无须用手表型态的魔杖确认剩余时间,全员登陆那座岛――但钢矢不是问空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吧。 找到目标岛屿是很好啦。 然而也有成为发现契机的『屏障』阻挡在前――如字面意思形成一道障壁。 『魔女』行使的『水(x2)』魔法也反弹回来的屏障。试图在那里某个地方著陆,到底会如何就―― 依雪能正常通过看来,没有破坏力的物体,是能平安无事通过『屏障』的……,即便缩头缩尾静静通过,要是让空空队任何一人穿过,就根本没有安全性可言吧。 就算尝试闯入,只是吃闭门羹阻挡在外的话还说得过去,想到那看不见的『屏障』或许设置了像流通著魔法形成的高压电流之类的机关,就不太敢下定决心。尽管『雷』属性魔法还没登场过……。 「要试试我的『炎血』能不能破坏那道『屏障』吗?」 冰上问道。 的确,『科学对付魔法』是一个方法没错――但空空对部下的提议, 「不。」 摇头说道。 「我想这种场合,用『魔法对付魔法』――会比较好。」 「…………」 「虽不清楚是否能通过……,都来到这里了,可不能不冒风险吧。」 思考三秒后,空空如此嘟囔。 面向师傅的母亲,右左危博士。 「我在想什么,知道吗?」 「那当然。」 右左危博士得意地笑笑回应――早就让手表变形成魔杖。 「想让我这妙龄女子,成为魔法少女对吧?」 6 那,本来是魔法少女『pumpkin』的魔杖『each other』带有的固有魔法。 『自然体』。 分配给散布于四国各处的魔法少女们的众多魔法之中,派不上什么用场,最难以使用的不良魔法――那样没中奖的签,如今把极为不自然的集团,伪装得极其自然。 第9话「最初的魔法少女!巡回骆驼的前卫艺术」 (译:回る骆驼,这个词(画面)出现于1924年雷内?克莱尔的《幕间节目》,是一部没有故事情节的先锋派实验作品,「纯电影」的即兴创作,充分体现了达达主义的艺术精神。但也有评论家持不同见解,认为此片并非无情节的达达主义作品,而是对达达主义的有情节的戏谑和讽喻,为的是隐喻达达主义的「埋葬理智与人」。) 0 能看见结局时,就代表将要结束了。 1 以前觉得派不上用场,甚至把它当缺点想永远隐藏,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令人难受自卑的事物,其实也有非常出色的优点――之类的话,杵槻钢矢可没有率直到能轻易接受。 可没活过那种人生。 不如说反倒是讨厌假惺惺的happy end――糖果屋虽是个打倒住在糖果屋的魔女,靠自己的力量回家的童话,然而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何回去后引发这故事开端的母亲却丧命了。 对此抱持很大的疑问。 尽管空空少年赞扬魔法少女『pumpkin』的固有魔法『自然体』,但那也是因为他是思维独特的怪人,仔细认真思考,『自然体』根本是没中奖的魔法。 即便讲派不上用场说太过头。 也是谁想拿去使用无所谓,要自己拿可敬谢不敏的魔法。 在『summer』队,魔法少女『pumpkin』是不怎么合群的存在,但那不光是年龄的关系,拥有的魔法种类也是问题之一。 『爆破』、『正好』、『激光炮』、『临摹』――与那些眼睛看得见、容易用言语说明、像魔法的魔法不同,效果不明显的『自然体』这项魔法(尽管『使不明显』就是『自然体』的本质,会不明显也是当然的),简直像惹人嫌的东西。 惹人厌的感觉,多到没有辩解的余地――因此,钢矢才专精任何魔法少女都会的飞行魔法,决定自己前进的方向。 不认为那判断有错。 即便性格乖僻,也是正确的。 最后,钢矢拥有无法以一般魔法少女为考量的机动力,联系她收集情报的能力――而且这『联系』,基本上是好的『联系』。 心情舒畅的联接。 努力得出成果啊、坚持造出成就啊、诚实过活就会有好事发生啊,钢矢也没反骨到会否定那种世界观――嘛,认为不诚实过活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是有点性情扭曲没错,但她认同在世界上、在地球上的那种物语性。 重要的邂逅、使人成长的战斗、喜欢人讨厌人、彼此合作对立,在世都会遇到。 听起来很不错――然而正因如此。 杵槻钢矢才无法理解,自己至今不怎么重视――甚至觉得『不需要』到一时毫不抗拒丢弃服装与魔杖的固有魔法『自然体』,会突然派上用场。 如果这是款电动游戏。 有个不知该如何使用才好的道具,既丢不掉也卖不出去,无可奈何继续持有,最后在攻略最终boss时才明朗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啊――数值低、等级也升不上去,只会扯后腿的同伴,到最终局面才揭露其实是重要人物啊――或许还会对那样回收伏笔般收敛的故事性深受感动。 然而,四国游戏只是用游戏这个词蒙混别人,遮掩实验的失败,不可能得意洋洋说是什么伏笔的回收。 那种物语性不可能发生。 一直以为没有用途的魔法『自然体』,会在通过连『白夜』队的强大魔法都无法突破的『屏障』时,像为此打造般发挥作用――反倒会觉得太过刚好,像陷阱一样的感觉。 搞不懂,或许只是想法太负面――把自己想得太卑屈。 或许只是不满她自己判断不需要,藏在藤井寺的停车场的――事后也不打算回收,直白来说就是放置的――服装,会像自己那时判断错误般在这里活用,而硬是对这过于刚好的展开挑毛病。 或许只是嫉妒在此挥动『自然体』,把轻飘飘的服装穿得紧绷绷的妙龄女子――觉得本来是作为队伍副将的自己该亮眼的表现却自作自受被抢走,才不满这真真切切的故事性。 或许只是那样。 但即便如此,即便只是那样好了。 很久以前给予钢矢的『自然体』,从最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使用――就只是为了在这种场面派上用场,才让钢矢持有吗? 不是巧妙埋下的伏笔。 只是照计画安排好的。 会怎么也无法否认展开收敛得像游戏一样的感觉,不是因为游戏设计师有好好工作的缘故吗――那么想就掩藏不了焦躁。 就像无意义给予自己劣等感,高高在上说那个『就是为了用在这种时候』――不,即便有意义,一开始那么说就好啦。 以前觉得四国游戏终究是实验失败的产物,才勉强忽视――勉强原谅。 觉得是失误,才放过这暴行、放过这不讲理、放过这不合理、放过这失态――如今却说得像『一切都按照计画』,让自己持用这道具,与其高兴,更感受到强烈的屈辱。 钢矢会没和拥有『先见性』的『魔女』酒酒井缶诘――的前身建立好关系,也是略微注意到那个原因,觉得进行不下去吧。缶诘像看穿未来一样的说辞,与杵槻钢矢的个性水火不容――明明打算在苦境之中自立开创崭新的命运,却感觉会被泼冷水说『果然啊』。 那么来想的话,在此钢矢没穿著魔法少女『pumpkin』的服装,手持魔杖『each other』,反倒能说是侥幸――如果是原持有人,也就是和『自然体』长年相处的钢矢本人,或许就不会在这种场面行使那项魔法了。 即便是队长空空的请托,也会硬是找理由拒绝吧――正因为是前两天才入手『自然体』,连使用大概都是第一次,还是部外者的右左危博士,才能在此毫不拘泥挥起魔杖『each other』。 要说过于刚好还真是过于刚好。 像计算好的一样――不。 更像被策划好的一样。 像到想说,根本就在读侦探小说嘛――而且里面既没有名侦探也没有犯人。 仅有成千上万的被害者。 尽管早就断念了四国居民、放弃了三百万人。 与她长年相处――让她长年受尽折磨的固有魔法会在这派上用场,反而让杵槻钢矢这名少女的内心。 让杵槻钢矢这名人类的心中,对绝对和平联盟这组织残存的忠诚心――依恋不舍的感情,荡然无存。 彷佛把唯一连接的线,一刀两断。 又或是。 这也只是谁埋下的伏线――联系起来的线呢? 2 与那样的钢矢不同,和作为战士些微敏感的心思完全无关的非魔法少女的魔法熟女,左右左危博士,行使了『自然体』,让他们八人平安无事地通过――毫不费力地通过覆盖住无人岛的看不见的『屏障』。 当然,虽是一名科学之徒,挥舞魔法的右左危博士心中,完全没有像钢矢那样的迷惘――那方面以大人的立场毫不犹豫立下判断。说起来在坦荡飞在空中的时间点,与其感到无话可说,更该说对以大人来讲好奇心些许过剩的她而言,能踏入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场,可是兴奋得不得了。 内心雀跃不已。 尽管她原本是来回收自己制作的人造人『悲恋』才前往四国,但那个目标已经完全放弃了。说是放弃,不如说是替换了――既然无法阻止『悲恋』的自爆,就只仔细观察。 只是将那爆炸毫不浪费最大极限地活用于今后――为此她必须竭尽所能在这无人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是献身于今后的战争吧――人类和地球的战争。 ……话虽如此,右左危博士还是右左危博士,感觉到与钢矢类似的危机感――自己现在穿的服装会在『屏障』突破上有所帮助,不能用偶然两个字说明。 正因为有空空空作为英雄的机智,才欣然算作是他的功绩,但要把全部的责任推给他背负,就有点不快。 心生烦躁。 (不过,要是这一切都『按照某人的计画进行』,也有瑕疵呢。) 比起瑕疵,更像是在玩吧? 那时,在藤井寺的停车场,右左危博士和冰上谁会穿上魔法少女『pumpkin』的衣装,完全是看运气――不管是谁穿上都不奇怪。有尺寸问题的『水法师』『shuttle』的服装虽排除在外,魔法少女『pumpkin』的服装和魔法少女『storke』的服装,那时,只能任凭来自地球扑灭军的两人选择。 是谁在这场面使用『自然体』都无所谓――而且怎样都行的地方,都交给我方判断。 不是被决定好的。 即使四国游戏没比想像来得多保证自由度――自由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话,就还有思考的余地。 (只是,都来到这里了,对方应该也没有要躲藏的意思――不管走哪条路,最终局面都一样吗?) 八人历经数小时后著陆――在堆积于岛上的雪地,留下共计十六个足迹。空空解开绑住『悲恋』与自己的绳结,暂且观察一下四周。 原先就是无人岛,又遍地雪景,第一眼感觉是没有人造物的风景全被涂白,像滑雪场一样『什么也没有』。尽管维持周围气温上升,目前不会冻僵,但看那杀风景的景象,体感温度就持续下滑一样。 都做好如此隐蔽的工作,覆盖比四国本土更强大的『屏障』,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也没有的无人岛――然而与其说觉得无事可做,不如说既不是魔法专家也不是科学家的他,感觉在登陆后就迷失今后的方针。 从上空、远观来看还没有那种感受,先前印象也只是位于濑户内海,作为实验地的无人岛,才下意识以为是更小一点、能步行一周的小岛,但实际站在岛上一看,这多半是个误解。 土地广阔无边。 或许是没有障碍物的关系,看起来比较宽广吧――嘛,毕竟这里原本是『spring』队和『autumn』队十名魔法少女,为了求取『究极魔法』进行游戏的场所,需要相对应的幅度。 「这座岛有名子吗?」 地浓没特地要问谁,问了离题无关的事。 「是有被国土地理院登录的名子,但也没什么意义吧――就像魔法少女,作为魔法少女的名子一样没有意义。」 右左危博士含糊回应。 调查实验岛的位置,最终锁定到四座的右左危博士,应该知道岛屿的名子,但大概不是摆架子不想在此公开,而是真的因为没有意义吧――冰上如此觉得。 随后偶然注意到雪势减弱――便看向缶诘, 「嗯,我弄停了。」 『魔女』说道――确实,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将黑色魔杖收纳成手表型态。 「现阶段不要紧,但处理不慎的话,连『雪』都会被『屏障』视为攻击……虽无法马上停下来,不过照现在这种季节,很快就会融化吧。」 「可、可是……不要紧吗?」 冰上紧张得不小心用像是对幼童的口吻问道。 「这『雪』也是我们的防护壁吧……,用来针对『白夜』队的,特别是对『space』――」 「不要紧。」 『魔女』下担保。 的确,都抵达目的地,踏在地面上,『风』魔法的威胁急遽锐减――黑衣魔法少女『space』虽在空中战能发挥出类拔萃的实力,但一站到地面就如同字面意思,处于同一场地上。(译:同じ土俵,土俵是日本相扑比赛时的圆形黏土擂台,整句是指在同一条件下,站在同个起跑点上。) 然而,『白夜』队还有『火法师』和『土法师』,而且说起『土法师』,几乎可以确定就在这座岛上――真的没有必要让雪堆积在地面? 冰上虽抱持如此疑问,但对『魔女』确信的态度有所顾忌,不敢追问下去。 嘛,也不是质问幼童的时候――现在只是抵达目的地而已,之后还有调查岛屿这大工作要做。 只靠八人胡乱瞎找,即便分头行动,恐怕也无法在今天午夜前发现什么――那么就该设定基准、确立目标来行动吧。 「从上空来看是没有类似设施的建物,但或许只是藏在雪景里难以看见。我再从上面察看一次岛屿全景?」 「不,没有那个必要喔。」 冰上询问意见的对象,当然是她直属上司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的空空空,但回应她的,不是少年。 而是不晓得何时站在远离他们八人位置,身材高大的男人――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酸汤原作。 3 虽说是无人岛,也未必没有人――至少有『白夜』队的魔法少女『scrap』在,如果这座岛上隐藏著什么,就很容易预想到,把东西藏起来的人也在这吧。 所以,尽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八人全员仍绷紧神经,完全没有大意。即便放心也没有松懈。 空空也观察过四周,甚至『悲恋』的感知器都在运作――却完全不知道站在那里的成年男子,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 成年男子。 光是如此,就看起来很异常。 那么一说,自空空登陆四国以来,不论年龄,还是第一次见到男性。 或许是这样才感到异常,但即便不是如此――也觉得什么很奇怪。不禁对他散发出的谜样氛围提起警戒心。 但也不是完全不晓得他是谁――在自我介绍盘查之前,下意识猜了那个男子是谁。 不如说,来到这里的他,不是身任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改变空空人生的『医生』?饥皿木鳗的旧识,酸汤原作的话,那还会是谁。 四国游戏的关键人物。 在此全队里,和这名男子初次见面的只有空空和『悲恋』――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就不用说了,『魔女』酒酒井缶诘在前世前身应该也有见过他。 右左危博士是他前辈的前妻,冰上也在香川县那所国中遇过他――实际上,酸汤开口的第一句话, 「许久不见,大家。」 也这么说道。 「空空君。初次见面――从你加入地球扑灭军的时候,就一直很想见见你呢。我是酸汤原作。」 「……啊。」 这样啊,只能这么说。 从这么正经的寒暄开始,还真不知怎么回应――之前几乎都是和一遇上就开战那样沸腾的人(少女)见面,完全忘了正经的社交辞令这玩意。 不过在形式上的行礼时,注意到了违和感,起码是其中一部分的真相――先不管酸汤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在那里,究竟是从哪来的,有积雪的关系,看足迹就会知道才对。 然而他的周围并没有足迹――完全没有踩踏过。 缶诘已经停止降雪,不可能用新的积雪隐藏足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所站的位子的雪陷了下去……。 「观察得很仔细呢,空空君――值得嘉奖喔。」 宛如学校老师的口吻说道――对离开学校许久的空空而言,也有些怀念。 「不过,你们也一样没有足迹吧。」 被那么说还真是这样。但空空他们是从天空降落在这座岛上,会没有足迹也是当然的――不,等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这男子。 也是用飞的来这里? 如此一来也能说明『不知不觉间出现』这件事――只要从正上方或其他死角迅速飞来,是有可能在被注意到前就站在那里吧。 仅管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酸汤并没有穿著魔法少女服――要是他穿成那样,就不会那么悠闲谈话。很可能会发生女子发出悲鸣逃走的状况。 实际他穿著长袖长裤,像作业服一样的装扮,与其说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感觉还比较像雪灾对策课的课长。 那酸汤果然不是用飞的来这里吧? 但……。 「想太多啰,空空君。魔法少女服不是有机能上的必要才设计得这么可爱――只要绝对和平联盟的人有那意思,不管什么服装都能设计成魔法服。」 原来如此。 这里用不著右左危博士重新指摘,为了不给魔法少女威严,才硬是做这种过于女孩风的设计这假说,空空也听过――那不管是作业服还是西装,当然都能随意做出来。 都是你的错才让我打扮成这副德行吗,冰上并生虽瞬间像是迁怒般冲动地想给酸汤原作一发『炎血』,但察觉到的缶诘, 「住手吧。」 如此说道。 「我懂你的心情,但禁止暴力。」 「…………?」 被说懂自己的心情,是有点吓到(而且发言者还是地球之外的生命体),不过让自己理智返回的,是那句不可思议的话――禁止暴力? 的确,酸汤跟『白夜』队不同,没有好战的氛围,但状况和在香川县相遇的时候不同。 在战争时期,可以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吗――冰上如此想著,但经过缶诘的说明,深切感受到天真的是自己才对。 「在这『屏障』下,暴力行为会被弹回去――烧到你自己。」 「…………!」 尽管冰上她们成功靠『自然体』进入『屏障』内,但并没有让『屏障』本身失效。 所以先前缶诘才会说暂且不用警戒『白夜』队。 「『屏障』不是像肥皂泡一样覆盖这座岛,而是像水馒头一样包覆著――『自然体』最好还是不要解除。」 理解力强的右左危博士边参杂胡乱的比喻边如此说道――不过看她没有把魔杖收纳成手表型态,原本就在担心那种可能性吧。 「因为有禁止暴力的规则,才会堂堂正正在此现身吧?酸汤君。该不会在香川县那所国中遇到时,也有类似的机关?」 「啊呀。瞒不住右左危博士呢――嗯,嘛,就是那样。」 酸汤课长一脸困扰的样子回答旧识的博士――那么说来当时冰上也想给酸汤一发『炎血』(不是战略上的理由,动机同样只是因为服装),忍下来是对的吗……。 「不过请放心。之后等著你们的不是我就是魔法少女『camel spin』这种展开――我来带你们到她那边去。」 说完酸汤博士便动身。 具体来说――是浮起来。 那件作业服是带有魔力的服装这推理似乎命中了――背对空空他们,往岛里深处缓缓前进。 「帮我们带路? 为啥?」 「因为魔法少女『camel spin』她――是四国游戏的幕后推手。」 对不怎么期待回覆的右左危博士所纯粹观望的疑问,酸汤课长头也不回地回答。 「老实说,我――或等同毁灭的绝对和平联盟高层,都只是听从她的话来行动。『白夜』队也一样。真正在营运、管理四国游戏的――是魔法少女『camel spin』。她才是四国游戏本身。」 「…………」 「来到这里的你们,也算clear了四国游戏――十分足以见gm『camel spin』,而且―」 酸汤课长像没什么似地继续说道。 「也有取得『究极魔法』的资格。」 4 杵槻钢矢、手袋鹏喜、地浓凿。 这三名魔法少女,当然和身为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见过面,但都没有深交。 仅见过几次面,讲过一、两次话――即便各方面现场主义的魔法少女们水平联系很强,垂直联系也很弱。 地浓甚至都把酸汤完全忘了――心里虽想这大叔好像认识自己,但仍配合周围的氛围,嗯嗯点点头。 不过,其他两人就不是如此。 钢矢警戒地看著就任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便迅速著手众多改革的酸汤(不如说和他保持距离行动),手袋则是在魔法少女研修的过程,和酸汤直接谈话时的对话,留下奇妙的印象。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和对手袋而言是『恩师』的饥皿木鳗有类似的氛围,才会印象深刻吧―― 「四国现存的魔法少女,如今只有三人吗――加上『白夜』队也只有六人。还是说,有更多人呢。」 对引导八人飞行的酸汤如此的发言,紧跟后头飞行的空空不禁「嗯?」感到疑惑――加上接下来要见面的魔法少女『camel spin』,不是七人吗? 还是说那孩子算例外? 比『白夜』队更特别对待――不愧是『四国游戏的幕后推手』。 「嘛,多亏从外部来的游戏参加者、乱入者,让游戏有游戏的样子。尽管也有头疼你们加入的人,但对我来说是帮了大忙喔。所以,请现在决定好――谁要取得『究极魔法』吧。」 毕竟优胜者终究只有一人――酸汤如此说道。 不行顺著他的话走。 是空空率直的感想,但目前就照他的行动移动――要现在质问酸汤,从交涉这观点来看也不太行。 不知不觉到达新阶段就出现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便想问些想知道的情报或隐含大量细节的谜题,不过,『我方是请教的立场,对方是说明的立场』,对最初阶段而言是最糟的情势――仅管落落大方彬彬有礼的大人态度让像空空那样性格的小孩胆怯,但肯定对方也想引出我方的情报。 特别是空空现在在搬运的人造人『悲恋』,会想知道其真面目、想探询其机密也没办法――如果这是交涉的话,早就开始互相试探了。 所以比空空更能言善道的钢矢与冰上,才决定先看看情况吧――话虽如此,唯独与酸汤课长深交过的右左危博士唠叨地, 「啊啦,从外部来的我们也有取得『究极魔法』的权利? 那还真是令人高兴。」 十分随意地说道。 只有她对酸汤有『前辈』这身分,不如说一直想强调那关系性,让人印象深刻吧――事到如今,在一般谈话都很难进行这方面,该把游戏从四国本土搬来这座无人岛一样游玩吗? 「嗯,嘛,基本上是那样没错,但很抱歉,右左危博士。不是所有人都是优胜候补――成为候补的只有你们八人里的其中六人。」 「欸?」 右左危博士纳闷说道。 「谁和谁是例外?」 其中一人,空空已经知道了――谁都会知道吧,就是人造人『悲恋』。穿著服装也飞不了,挥动魔杖也无法使用魔法,和魔法相性不好的她,是无法成为四国游戏的优胜者的――这是可以理解的资格欠缺。 但还有一人? 硬是要猜的话,应该是为『魔女』、『火星阵』的酒酒井缶诘吧――然而实际上她就穿著黑衣魔法少女『shuttle』的服装飞行,也使用『水』魔法不问新旧击沉濑户内海的岛屿。话说回来『魔法』本来就是她们『火星阵』东西,八人里最有权力取得『究极魔法』的,就是酒酒井缶诘。 「一人是您制作的那台机器人。」 酸汤课长说出如所预期的答案。 「还有一人,是您。右左危博士。」 紧接著却说出意料之外的解答。 「? 哼嗯……?」 对如此宣告与其说吃惊,不如说只是讶异的右左危博士――并没有特别想成为成为使用『究极魔法』的魔法少女吧,但想不到自己被排除在外的理由。 空空听了也抱持同样的心情。 因为他暗自想过没资格的人该不会是自己吧――虽不是小学生的测验问题,扣除魔法种种的价值观,以零基准要找出八人里的『突出之处』,就会是作为机器人的『悲恋』和身为男性的空空。 不过酸汤也在眼前飞行,自己虽不怎么习惯,也提心吊胆使用过魔法,与性别无关……但那么说的话,右左危博士也在飞行,如今也持续使用著『自然体』啊。 「该不会是年龄问题吧? 要是这样还真伤人呢――魔法少女还有年龄限制什么的。」 「并非如此喔。不是年龄的问题。那方面有点难以用言语解释――嘛,详细说明请之后再谈。」 对像是岔开话题的酸汤,右左危博士没有追问下去,说「嘛,也行啦」,表现一副没兴致的样子。不想被认为好像很想知道。 「不过,酸汤君。告诉我一件事。听你说『白夜』队的魔法少女也有三人还活著――那她们没有吗? 取得『究极魔法』这玩意的资格。」 「没有。」 酸汤明确地立刻回答。 那么不留情面冷淡说道,从根本摧毁我方的计画――我方也有想把入手就很可能会伴随相对风险的『究极魔法』,推给『白夜』队随便一名黑衣魔法少女的主意――但没有资格是? 如此来看似乎真的不是年龄的关系――不,现阶段空空还无法判别酸汤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还没有舍弃一切可能性的理由――所以一切判断该保留至听魔法少女『camel spin』说完。 而且『来到这座岛上的时间点,你们就相当于clear四国游戏』这种说法本身,在半放弃clear游戏的空空他们看来,完全意味不明。 clear游戏的条件,『收集八十八个规则』,空空他们完全没有达成――要议论空空的个人成绩的话,能说是凭他自己收集到的四国游戏规则,顶多也只有四、五个。如果说那种家伙有优胜的资格,丧命的魔法少女们――魔法少女『pathos』或魔法少女『asphalt』她们可超渡不了。 嘛,怎样也无法超渡就是了。 话虽如此,也不行一同沉沦下去――必须思考要是无法把『究极魔法』这鬼牌推给『白夜』队,到时该如何对应。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夜』队的魔法少女就在路途前方――毕竟无人岛现在一片雪地,风景的变化不是很清楚,但空空他们从著陆点再次飞行一阵子抵达的地方,黑衣魔法少女『scrap』便伫立于此。 『土法师』。 大胆改写濑户内海地图的魔法少女――在桂滨与她相会,大概是前天的事。 空空他们反过来利用她的隐蔽工作发现目标岛屿,但『scrap』一点也没为此懊悔的样子,挥起手, 「噢咿,这里这里。」 像是欢迎他们似地叫喊――不如说看起来非常开心。尽管不记得有建立欢喜重逢般那么友好的关系……。 虽然空空他们无从得知,『scrap』也不会特地说明为什么,对她实行强而有力的隐蔽工作,给予更强而有力还击的他们,这名豪爽的少女,『非常中意』。 她的美学。 空空队合乎她的审美观――当然,今后的关系虽不会因此而如何,但至少对待上和宣言下次见面绝对要杀死空空的黑衣魔法少女『space』天差地远,出面迎接空空他们。 「空空,春秋战争的事受你关照了――哈哈哈,这件服装也不怎么合适嘛。」 在酸汤和空空他们著陆这雪原地带后,『scrap』愉快地说道。 桂滨见面时空空穿著的,是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而现在穿的是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服装――但对穿著的空空而言,就只有细微到看不出来的差别、微妙不同的设计与配色的不同。 瞥一眼就注意到如此细节,看似粗枝大叶的性格,眼睛意外相当敏锐――不,穿著不同的服装,使用的魔法也会不同的关系,在看穿对方持有的固有魔法这意味上,对所属『白夜』队的菁英也是理所当然的识别。 尽管空空是那么想的,不过事实上纯粹只是因为『scrap』的审美意识较高,对于人的装扮要求很严格罢了――嘛,不过,站在空空的立场来看,会警戒『白夜』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聊天就聊到这,『scrap』――把『入口』打开。带大家到实验室。」 「蛤?啊ー、啊ー,没问题。交给我吧。」 『scrap』态度轻佻地回应她的上司酸汤课长――但酸汤不怎么介意的样子。『白夜』队与魔法少女制造课大概就是那种氛围的部署吧。 空空有时也会对冰上正经八百的礼貌感到些许为难,因此非常羡慕那种上司部下的关系――不过,空空总是抱持著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只追究冰上责任也不对。 不过,说是实验室……? 确实是很像实验场的讲法啦……,然而在这片雪原哪都找不到类似的建物。 不如说,来到这里的路途上,完全没看到人造的建筑物――即便多少会被雪掩盖住很难发现,也开始怀疑,这真的是我们的目的地吗。 『入口』? 「魔杖『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 说出长得过分的名称,黑衣魔法少女『scrap』像魔法少女一样挥动黑色手杖――同时,发生起地震。 不。 不是地震――是地裂。 照她挥下魔杖的轨道,雪地――土地划开一大裂缝。周围的雪纷纷掉落进去――掉落地底。 听不见掉落的雪的落地声。 即使空空提心吊胆试著窥视里面,也看不见龟裂的深度――宛如那深渊会通到地球另一端。不,无论多深,地裂这现象都会有这种视觉的感受吧……。 「……『这』不算暴力行为吗? 缶诘酱。尽管是破坏岛屿。」 博士向幼童问道。 空空当下为此感到震惊,没想到那方面的问题,但的确如此――不愧是右左危博士,看得真细。要是一开始来四国的调查员,是右左危博士就好了,至今为止的展开,应该会完全翻转吧。 那里就是组织重要的存在和弃子的差距吗……。 「不算。因为就只是打开入口嘛――这我还有印象。」 看来是『魔女』前世的记忆――那绝对和平联盟也在这座无人岛管理『魔女』啰? 「哼嗯……嘛,在此之前也有为了伪装,移动岛屿的位置呢。改变外型也做得到――不过我摔下这裂缝受伤的话,会算『scrap』酱对我行使暴力吗?」 「……想那种芝麻琐事,器量有多小啊。」 当事人『scrap』对那样的右左危博士感到厌恶――尽管性格豪爽风度又好,但被审美观左右的她,要讨厌人非常简单。 话说『scrap』头一次见到右左危博士与冰上的时候,就没什么好印象――当然,『scrap』现在是理解她们会穿著魔法少女服的原因没错,但她的审美眼可不会那么容易允许覆盖先前的印象。 「那样只会算事故――这『屏障』判断暴力的依据,是恶意、敌意的有无。」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吧。」 酸汤课长劝解气势汹汹的部下――看似是那样,但其实或许是要制止『scrap』脱口而出包覆这座岛的『屏障』的详情。 的确,黑衣魔法少女『scrap』在此透露的情报,价值连城――恶意、敌意的有无。 若真是如此,暴力会几乎无法使用,攻击魔法之类的也不好行使――会反应内心的意识,要装作事故也很难。 不过。 如果是『悲恋』这颗炸弹呢? 如果是时间限制一到只会爆炸的炸弹呢――尽管她被设定的爆破地点是四国本土,不是这座岛。 或许,『悲恋』肉搏战的战斗力、贯穿魔法少女服的拳力也因为她是机器人的关系,没有含带意志――搞不好能无视『屏障』的封阻也说不定。 但基于杀死人的并非刀子或子弹这种理由,那种歪理就行不通了吧,试验失败的话情况可无法挽救―― 「请进。」 尽管大概能想像到,看来说的『入口』就是那个意思――在这裂缝深处、裂缝底部,有绝对和平联盟的『实验室』。 之后对部下『土法师』说道, 「你去外面把濑户内海的地图恢复原状――弄个大概就行了。」 总之就是被命令要收拾依空空指挥,缶诘与手袋实行的破坏行为,和把移动过的岛屿回归原位,这也违背性格豪爽的『scrap』,但与『standby』不同,她并不讨厌细微的作业――只是合不合意罢了。 而且,濑户内海的再造工作就像拚一幅巨大的拼图,比起弄得乱七八糟,重新建造反而更合乎她的审美观――当然,酸汤也是看透那适性,才提出那种指示吧。 在大致理解『scrap』麻烦的性格后,右左危博士倒是认为――应该是硬丢些工作给很有可能糊里糊涂就说溜嘴的部下,让她出去外面。 (办事还是老样子那么机灵啊。) 当然,『scrap』也是『白夜』队的一员,是魔法少女里的菁英,可不是思考不周的笨蛋――尽管些微注意到酸汤的意图, 「嗯,好喔。」 还是欣然答应。 「不过那样就阻止不了『spurt』和『space』追来啰――她们好像有各自的狙击对象呢。」 狙击对象? 『space』的是颇有因缘的英雄少年?空空空――那『spurt』的是谁呢? 如此歪头纳闷的正是被『火法师』盯上的冰上――冰上没注意到,在四国中央『火』与『炎』的互相厮杀,让懒惰又没有执著心的『spurt』燃起几乎不可能产生的对抗心。 但不仅没注意到更没被发现加入那场互相厮杀的手袋鹏喜,完全没被『spurt』注目的事,也是这名少女该值得一提的地方。 「不过只要在这座岛,那两人的『火』『风』也攻击不了,放心吧――那,空空。」 在最后黑衣魔法少女『scrap』边起飞――依然完全不在意自己裙底曝光的样子,边爽朗地笑著叫了空空空。 「怎……怎么了吗?」 空空一面摆好架势一面回应。 尽管有『屏障』的关系,也不可能在此发动魔法攻击吧,但上次她在桂滨飞走前暴露缶诘真面目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仍会吓一跳,不禁紧张这次她打算说什么。 然而,即便像故意露出漂亮的内衣,也不会在此揭露那种惊喜,黑衣魔法少女『scrap』, 「之后再一起玩吧――下次玩别的游戏。」 说完便飒爽远去。 离开空空他们的面前,离开四国游戏。 5 似乎被黑衣魔法少女『scrap』中意的事,这时的空空少年可没余裕面对――无论是精神上的余裕,还是时间上的余裕,都一样没有。 不知不觉间,时间指针来到下午六点,加上天气很糟――虽然是他们亲手造成的――这附近已经一片漆黑。 离人造人『悲恋』――离限时炸弹『悲恋』的自爆,仅剩最后六小时。知道那时间限制的人,也会开始焦躁起来。 六小时什么的,对人而言就像睡一觉起来便结束的时间――然而还是看穿不了今后的展开。 在昨天的会议右左危博士虽说得像『我们自己能选择结束的方式』,但事到如今,倒觉得之后要面临的展开更加扑朔迷离。 总之,空空他们从天色暗下来的无人岛,飞往更暗的裂缝底部――当然不可能真的通到地球另一端,不过深度还是相当深,著陆的不是岩石之类的地面,而是平坦整备过的地板。 实验室。 还没有感觉到实验场那种氛围――只是很暗什么都看不见,但依脚下的触感应该是人造的。 于是点起了灯。 不是开启电源,而是拥有『炎血』的『冰上』,在手中发出微小的火球。 「的确,没有攻击意志的话,就没问题的样子。」 边说边并排在空空身边。 尽管是要在黑暗的谷底扩展视野,在『屏障』内『点火』也有失败的可能性,没接受命令就擅自采取那种无谋行动的冰上,非常罕见。 对如此觉得的空空, 「没事吧? 空空室长。口不渴吗? 请不必担心,虽然不清楚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不过担忧室长而前来四国的我,会待在您身旁。」 像是要强迫留下自己的好印象般说道。怎么回事,魔法少女『scrap』一离开就那么殷勤地靠过来。 「请往这里走。注意――看来是不用注意脚下了。」 真是便利的科学啊。 酸汤不由得微笑看向冰上说道,接著迈开脚步――看来这里还在半路上。 不过比起无人岛地底深处建立的地下室,总感觉更像来到古代遗迹里挖掘岩盘做成的走廊――设置著什么机关,完全看不出来。 是改建在无人岛地下的遗迹,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研究所来使用吗? 一下大步危峡,一下又龙河洞的,对时常把组织分部设置在名胜古迹的绝对和平联盟来说,是很有可能的。 「接下来为大家带到的房间,魔法少女『camel spin』就在那里等著――尽管你们可能会疑惑为何不自己说明进展话题,但要讲话的是她。别担心,『camel spin』会尽量回答大家的疑问――但作为交易,我有一个请求。」 回荡脚步声行走的酸汤原作如此说道――因为在屋内,而且还是在地底下,无法飞行前往。包含酸汤,成员里能室内飞行的就只有杵槻钢矢,不过她也不想那么做吧。 边走大家边等酸汤继续发言――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交换与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会面呢,聚集了全员目光。 不会是要强制我们获得『究极魔法』吧――就之前路途上的口吻听来也有这个意思。 或是关于『悲恋』的详情――无论哪个都不是能简单答应的条件,但一想到剩下的时间,就无法说那种悠然的任性话。 要放弃什么。 要舍弃哪个部分。 渐渐成为那种选择的话题――『能选择结束的方式』虽不是『能选择什么作为结束』的意思,但或许空空是在逼迫自己做出判断。 然而,酸汤课长提出还用不著谈判,而且是包含具有『先见性』的『魔女』在内,谁都没料想的要求。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拜托你。」 「蛤? 似我吗?」 总觉得会有各种麻烦的展开,心想『之后就和我无关了吧……』,尽管仍一起行动,心境上却从舞台离开的地浓,惊讶地发出怪声……回应也咬到舌头,把『是我吗?』说成『似我吗?』,给人感觉莫名亲近。 「哈。嘛,可以是可以啦。我能做到的话。」 而且还轻易接受了――没有空隙让空空、钢矢、右左危博士干涉对话。 为何你什么都不问就答应啊,全员在内心如此吶喊,但这就是地浓凿,也没办法――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替同伴著想而接受的,要责备她也不合理。 也可能只是什么都没在考虑就是了。 尽管无论如何,为了和魔法少女『camel spin』对话,不行不顾酸汤的『请求』……,但拜托的对象是地浓,就完全猜想不到他打算提出什么条件。 「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喔。」 酸汤课长明白说道。 「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是要我成为知名全球的女演员吗?」 「想请你复活一位死去的人。」 6 走到走廊尽头,打开明显异常的铁制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充满现代感的实验室――不,是寝室。 bedroom。 要形容的话就是有点华丽,却又不太搭嘎,洛可可风的寝室――感觉就像越过铁门时顺移到异世界一样奇怪。 然而地下独特的湿润空气、特有的淤塞空气,和刚才经过的走廊相同,没有穿越到别的地方吧――这里仍是土地相连的房间。 而同时。 也是四国游戏的终点――尽管来到这里的玩家们,谁都不那么认为,谁都无法那么认为。 反倒觉得接下来会开始什么,更加紧张兮兮――见到沉睡在配置于房间最里头的天篷床上的人物时,紧张感达到了巅峰。 沉睡。 可以说是沉睡吧。 那种表现方式,绝对不会错――要委婉表达尸体时,那么说是很平常的讲法。 「…………」 杵槻钢矢一语不发看著那具尸体。 ……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酸汤原作拜托地浓――拜托使用『不死』魔法的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请求』,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酸汤一直很疼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幸死于意外事故,为了复活最亲爱的妹妹,才举办四国游戏――之类的,嘛,尽管和到此为止的展开核对有各种出入,但仍抱一丝希望等待自己的是,那种情绪上总有点无法理解的终盘――然而该说是果然,还是理所当然,没那回事。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绝不可能――就算和至今为止的展开相符,也绝不可能和床上的尸体相符。 木乃伊。 与奢华的床铺相比、与乾净松软的床垫对照,是一具乾巴巴的少女木乃伊。 不,虽说是少女,但那种样貌也无法辨识出性别与年龄――那具木乃伊连头发也没有。 大家会认为是『少女』,是因为『她』――现在穿著在四国游戏已经相当熟悉的魔法少女服。 所以看起来像一名少女――一名魔法少女。 「…………」 该怎么说呢――相当恶趣味。 还很丑陋。 配上天篷床与房间的家具,整个就像在做一幅图画。 如此装饰著人类尸体、装饰著木乃伊――冰上都觉得想吐。 「那么说来,濑户内海的岛屿啊――」 在此多半是稀奇地意见一致,左右左危嫌弃说道。 「似乎展示著很多现代艺术,也有美术馆或相关设施,但这间寝室也是那类艺术作品吗? 如果是的话,还做得真差呢。多练三年再展出会比较好吧?」 「真是严厉的评价呢,但不行――岂止三年,三天都等不了。」 酸汤对前辈的批评,不如说是认真的指摘也完全不畏惧的样子,走到那前卫艺术――沉睡的木乃伊身旁,在床边回过头来, 「那么,重新再拜托你,魔法少女『giant impact』――请让这具木乃伊复活。」 如此说道。 「好,了解。」 「地浓小姐,等等。」 空空制止了她。 抓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空空虽不像能给人忠告的人,也很清楚自己没讲常识的资格,但这就是队长的难处。 「为何你不管什么都那么轻易答应啊。」 「因为我是被拜托时拒绝不了的类型。」 「那我拜托你,再多想一会。谨慎点。」 「还要啊?」 将视线转离一脸为难的地浓,空空看向酸汤――与床上的木乃伊。 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人的尸体,不如说身为英雄的他早就看过无数次,况且第一次见到时,也几乎没什么感觉――但木乃伊还真的是初次见识到。 穿著服装的木乃伊。 尽管觉得恶趣味的审美观或感性他都没有,但可不行什么都不问就无视这盛装打扮的木乃伊。 「酸汤――先生。那名魔法少女是谁?」 「我没说吗? 魔法少女『camel spin』啊。」 不再卖关子,酸汤课长乾脆答道。 「就是四国游戏的幕后推手――主谋呢。不仅是管理方的最高领导人,同时也是最终boss――」 似乎是诚实回答了质问,但说明后反而更加难以理解――最终boss。 就算听信那句话好了,为何最终boss却先死了呢――而且看来也不是最近死的。虽没有明确的知识,人类要木乃伊化应该需要相对应的时间。 是施加了『魔法』吗? 『乾燥』魔法之类的――那样的话是有可能没错,但完全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欸……不是啊。」 冰上回问根本上的问题。 不如说是常识上的问题。 「无论那孩子是什么人……,要复活那种状态的木乃伊,不可能吧? 就算是魔法也――」 「不……做得到喔。」 对喔,后来会合的冰上还不知道,空空如此说道――不只是冰上,右左危博士也一样,从样子来看,手袋似乎也不晓得。 因为『用魔杖敲击胸膛』这动作,空空最初也误解地浓的魔法『不死』,其实与心脏按摩或aed那类的心肺复苏术截然不同――尽管自己使用的地浓都无法说明清楚,不确定真实性到底有多少,『不死』是不讲道里,否定『死亡』,强制『让死者复活过来』的魔法。 不管是失去一半身体,还是被打碎压烂的头脑――甚至是木乃伊化,都没关系。 ……可是和死后直接复活的空空钢矢不同,在身体组织都瓦解崩坏的状态下复活,也无法『长寿』吧―― 「…………」 听上司说完,冰上无言了。 那魔法有多惊天骇人不言而喻,把那么荒唐无稽的魔法――像亵渎一样玩弄生命的魔法,偏偏托付给地浓凿这名,即便相识不久也明白在各个方面都很危险的少女,不禁对绝对和平联盟的轻率脸色发青。 不,如果那不是轻率的话――就像在回答内心被那种想法驱使的冰上, 「因为她有那资质呢。」 酸汤抖抖肩说道。 「魔法虽然是只要穿著服装挥动魔杖,谁都能使用的简单魔术――但即便是初心者容易起手的技术,也要看人合不合适、顺不顺手――没有比『giant impact』更会使用『不死』魔法的魔法少女喔。所以才会如此拜托她。」 「…………」 这么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就算是一周前才知道魔法存在的空空,只要穿上服装就能飞行,尽管用法跟习惯的『破坏丸』类似,也能以魔法少女『curtain call』的固有魔法『切断』,免受层层逼近的植物攻击――使用魔法不需要专门技术。 然而,比如在飞行方面,钢矢在魔法少女里可是出类拔萃――那虽然归功于她自己的努力,但公平来说,也有纯粹是当魔法少女的资历比较久的缘故吧。而且也不认为空空能像『curtain call』一样运用自如『切断』魔法。 技术上就算最初的门槛有多低,之后也会显现出个人差异――就像即使是没有说明规则的必要,如黑白棋那样简单的游戏,有资质的玩家也能玩得神乎其技。 没道理啊。 说『地浓』有自如运用『不死』魔法的资质,嘛,也是有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如此啊,的地方――该怎么说呢,和只是破坏、高威力的魔法不同,要实行人类生命的操作,确实是需要像她那样,某种程度上天不怕地不怕,钝感十足的人。 尽管是有点难以假想的状况,就算魔法少女『cogen』,或穿著她服装的手袋,『临摹』地浓使用魔杖『living dead』复活死人的样子,也不太认为能不断以和地浓同样的水平让人复活。 所以酸汤才不只求取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服装与手杖,而是要求地浓本人来实行复活。 但轻易答应那种要求,怎么想都很危险――就算不那么做话题会进展不了,陷入胶著状态。 「……你保证这木乃伊是『camel spin』? 我跟她还算认识――突然说那孩子是四国游戏的主谋,老实讲,无法认同呢。」 钢矢慎重说道――不被现场氛围吞没,如此试探情况的态度真不简单。 「确实,那孩子是高层『中意』的魔法少女,但说『其实是最终boss』什么的……,是那孩子在欺骗我们吗?」 「那方面也会统一说明,从她自己口中……,放心吧,她伤害不了你们。即便复活过来,也会很快就死去。」 尽管在『不死』魔法的系统上,那是无可避免的事(话说就算复活木乃伊好了,能讲话吗?),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出口的事――酸汤课长和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距离感也难以厘清。 如此思考的空空,回头看向缶诘――身为『魔女』的这名幼童,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来到这里一次也没和酸汤课长直接谈话过,反而退一步观察状况――她的『先见性』,现在,在看什么? 是以什么样的目光,看著那具木乃伊? 「不早点的话――右左危博士,会没有时间对吧? 赶紧为四国游戏做个了结吧。」 「……啊啦,我说酸汤君啊,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事呢?」 右左危博士毫不动摇回应酸汤若无其事追问似的话语――虽觉得是在套话,但看酸汤的态度,也不是完全不晓得的样子。 嘛,既然右左危博士掌握其他组织魔法的存在,酸汤会掌握地球扑灭军科学抵达的里程,也没什么好奇怪――说起来,这两人在四国游戏前就有在交流。 具备揣测彼此打算的材料。 或许右左危博士反而比空空他们更了解这具木乃伊,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事。 「到底,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地浓摸不著头绪地问道。简直在催谁赶快决定一样――是站在什么立场啊你,虽然想这么说,但如果要下达指示、做出决断,也只有作为队长的空空了。 「好吧。去做吧,地浓小姐――不管真面目是什么,用你的魔法让那具木乃伊复活吧。」 「一开始那么说就好了嘛。」 先抱怨队长一番后,接著说「了解」,地浓走向床边――冰上慌张似地, 「这、这样好吗,室长。」 在空空耳边低声私语。趁乱缩短距离。 「想避免胶著状态呢……,嘛,有禁止暴力的『屏障』,不会演变最糟的展开吧。」 不清楚,或许会。 毕竟『屏障』本身是魔法少女『camel spin』发动的,去指望也不合理――最糟的展开也必须事前十足设想到。 不管会发生什么,空空都准备好了――察觉到上司内心想法,冰上也下定觉悟。 「魔杖『living dead』!」 于是。 地浓毫不手软敲了木乃伊的心脏一击――寝室里回响起沉闷的声音。对像漂流木一样的身体施加那种打击,岂止感觉裂了根本就碎了,不过只有床弯曲下陷,尸体一点裂痕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哎呀。失败了吗。嘛,这种事也很常发生。」 「都来到这里了你再失败看看,小心我揍你。」 受不了咯吱咯吱搔搔头的地浓,钢矢在『屏障』下说出光是那样似乎就会反击回来的暴力台词,幸好在此地浓免受挨打。 不过, 「别说那么严厉的话嘛,『pumpkin』――很不像你喔。」 像在责备钢矢般温柔的女性声音传来,果然,起床了。 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起床了。 「呜、呜哇啊!?」 地浓吓得屁滚尿流――刚才还这么嚣张,现在却像要依靠队长一样,逃回空空那里。 虽没做出心里痛快般的反应,但对『木乃伊动起来』的事态,全场一致哗然。 不,这是早已预料的展开――至少机率比地浓失败还高――可是。 「啊啦啊啦,不要逃嘛。『giant impact』――还要感谢你呢―」 尽管很难理解吧,木乃伊格格笑说――因为是木乃伊的关系,是什么表情看不太出来,但大概是在笑吧。 「…………」 不顾没能反应过来的空空他们,他看向酸汤, 「辛苦了,原作。帮大忙了。」 比起感谢,更像在犒劳一样说道――这让钢矢感觉某种程度上比『木乃伊讲话』还奇怪。 就算魔法少女『camel spin』位阶比『白夜』队更高好了――竟然有比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立场还高的魔法少女,那种阶级制度真的行吗? 然而, 「您过奖了。」 原作恭敬有礼地回应。 这样别说是距离感,关系性也搞不清楚。 ……不,『木乃伊讲话』已经够奇怪了――明明全身都乾成那样,声带也好肺也罢,绝不可能运作。 钢矢本以为即便靠地浓的魔法复活过来,也会直接死亡才对――讲话却意外流畅。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对方会完全取得主导权呢。) 我方必须先起个头。那么这里就只好由(大概)认识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钢矢开口发言―― 「和我认识的『camel spin』,样子差蛮多的呢――是打算改换什么样的形象啊?」 如此挑衅说道。 「呵呵。你不也改变很多吗――你可不像会为了同伴,自己先打头阵的人呢,果然人要改变的话就会改变呢。」 木乃伊重新看向这里。 「我想大概是受『clean up』等人的影响吧? 是件好事呢。」 「……自己有什么变化我可不知道。也没打算改变什么,从以前就是这样。」 「或许是吧――不过要说那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 木乃伊在身体前面张开两手――宛如人偶般动了起来。当然,可没有什么从顶篷吊著木乃伊的线。看起来没有一丝肌肉,仅剩皮包骨的木乃伊,自律地动了起来。 「现在的我,就是本来的我喔。」 「本来的你? 在说什么鬼――绝对和平联盟的大人物里有名的美少女,『camel spin』的真面目,竟然是木乃伊?」 「没错。嘛,我应该不怎么有名吧――追寻我的存在的你,不是普通人。为了蒙混你一人,才撒各式各样的谎――也因为如此,你会活过四国游戏,我一点也不意外。不过要说这外表有点不体面的话,我也有办法。」 说完她(?)突然挥起右手――彷佛手持手杖般的动作,然而在大家目光都聚焦到那里的一剎那,下一瞬间木乃伊就不再是木乃伊。 乾巴巴的皮肤变得吹弹可破。 光滑细嫩的肌色。 本来一根头发也没有,现在却有一头濡羽色的秀发――钢矢说的『美少女』不是在揶揄,而是相当适切的表达,取回润泽的魔法少女『camel spin』花容月貌,轻飘飘的服装宛如量身订做般匹配,和空空他们一样是十几岁的青少年。 虽说是趁大家注意力集中在右手的时候摇身一变,像魔术师的诱导术一样,但大家都很明白那不是手法而是魔法。 「在此澄清一下,这并不是『回复』喔――只是让你们看到『幻觉』而已。技术基本上和用来隐瞒外部四国发生异变的事实一样。」 我就是我,我就是即身佛喔。(译:即身仏,僧侣经奉行禁欲主义的一种极端的修炼,修行成功最后会木乃伊化。) 那开悟般的说词,的确不像十几岁的少女,而是像修行多年的高僧,但钢矢可没有余裕去想她是在四国的哪个灵场。 接下来必须面对的对手,非常危险――和佛交涉什么的做得到吗? 彷佛在缓和她的危机感似地, 「安心吧,『pumpkin』――『giant impact』的魔法效果一用完,我就会马上死去。我已经衰弱到不能自立生存了――不是你的对手,也战斗不了。」 「…………」 「所以――我才在找继承人。那就是四国游戏的目的,你也是我候补的一人。」 由于太乾脆说出口,谁也没注意到现在说的是四国游戏的目的――不,就算注意到,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钢矢虽然和这木乃伊――美少女算是认识,但面对与自己气场不合的对手,都会认为对方在骗自己,无法听信对手任何一句话,束手无策――而魔法少女『camel spin』却一脸像在享受她的混乱与困惑。 不是木乃伊的时候表情就这么丰富。 不,或许只是用魔法让人看起来吧。 「比起那种事,大家不是有想问我的事吗?大多的问题都可以为你们解答――还是要这样白白浪费时间?」 不用做什么试探,我也会回答你们喔――如此说道的她摆出优雅的姿态。 「想问的事可是堆积如山,但能保证你告诉我们的事是真的吗? 而且,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我们要怎么回礼才好?」 右左危博士说道。 还是一如往常性格恶劣又乖僻的说法,不过她肯定在和内心满满的好奇心战斗,快压制不住自己了吧――即便要求背叛至今为止一起冒险的队伍同伴,她都有可能会答应。 「我无法保证。要相信什么请你们自己决定――我也没有什么要求。交易早就成立了。」 似乎是在说地浓让她复活的事――的确,和酸汤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你们谁要继承我的衣钵,由你们自己决定――顺带一提,绝对和平联盟已经没有作为组织的机能。会被你们地球扑灭军接收吧――在那种意味上,我们已经算是同伴了喔。」 「……继承衣钵,吗。」 右左危博士不解地重覆那句话――那是指取得clear四国游戏的报酬,『究极魔法』的意思吗? 如果这孩子(?)是实质支配绝对和平联盟高层的最高领导,是四国游戏的gm的话,那原本要在这座岛进行的实验,是要从『spring』队与『autumn』队中,寻求继承那立场的继承人吗? 尽管那种情况下和把魔法少女『pumpkin』算在候补人里面的发言互相矛盾。 ……再思考下去也不是办法。 无法解出的答案――能请教的话问就行了。相不相信之后再决定――会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是因为右左危博士是右左危博士的缘故, 「空空君。」 但她姑且还是徵求队长决断,因为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无欲地做出『不交涉』这个选择吧, 「我明白了,那请告诉我―」 然而少年在此自己对魔法少女『camel spin』提出最初的质问。 「『究极魔法』到底是什么?」 直接又宛如要是能告诉自己那是什么,其他不用回答也没关系一样,最根本的问题。 不过,对以调查员的身分前来四国的他来说,四国游戏的系统是什么、绝对和平联盟在举办游戏时犯了什么错误,都没有比『究极魔法』的真面目是什么来的重要吧―― (也许我给了不必要的期望啊。) 酒酒井缶诘如此想著――不该给少年那种建议的,缶诘如此后悔著。 如果是『究极魔法』,或许就能防止『悲恋』的自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是依据不足的假说――假如少年是把最后的希望赌在『究极魔法』上,等待魔法少女『camel spin』的回答的话,缶诘就真的要懊悔了。 因为目前只有酒酒井缶诘明白――用不著什么『先见性』,也明白眼前这名少女。 眼前这木乃伊的真面目。 (原来如此啊――但要是这样的话,还真是要不得的误会。) 「究极魔法―」 魔法少女『camel spin』开口。 对空空少年不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的质问,还以颜色回应。 「是制作魔人的魔法喔。」 是制作在魔法少女之前、魔女之上的魔人的魔法。 「而且――那本来也是唯一的魔法。为此,五百年前我才被制造出来――为此,三百年前我才创立绝对和平联盟。」 7 开始的游戏,终于要结束了。 但开启的战争,却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持续著。 第10话「从少女到女子,又从女子到人!四国游戏的结局。」 0 结局好的话一切都好。 反过来说,结局不好的话―― 1 这是英雄的记录。 是少女与少年的记录,是真实与虚假的记录,是互相厮杀与互相欺骗的记录,是战斗与战争的记录,是全灭与绝灭的记录,是虐杀与虐待的记录,是友情与爱情的记录,是不讲理与不合理的记录,是科学与魔法的记录,是正义与大正义的记录,是人类与地球的记录。 总而言之, 这是一部悲伤的记录。 2 「老实说,我也才刚复活过来,你们到底了解多少事、了解多少程度,我完全推测不了,但从头开始说明又怕会像生重病的有钱人,遗言还没说完就去世一样白费工夫,这里就让我心直口快讲个不停吧――至于细部的答案核对与内容如何前后贯通,就交给你们了。」 魔法少女『camel spin』把脚放下床边,像坐沙发一样身体面向这里――不,她到底是不是魔法少女还是个疑问。 如果是四国游戏的gm还说得过去,说什么五百年前啊、三百年前啊,甚至还创设绝对和平联盟,她的存在根本不能用那种既存的观念限制住。 完全在规格之外。 就算穿著魔法少女服,那种间接证据也完全靠不住――不如说那是自以为的推断。 究竟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言。 而且――魔人? 既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魔女,而是魔人? 事态也好,状况也罢,都越来越混乱。 都来到了这里,还有什么谜团吗? 但那只是冰上的想法, 「…………」 「…………」 「…………」 在场似乎也有人理解那简短只有两个字的用语――左右左危、杵槻钢矢、酒酒井缶诘这三人。 说到缶诘,一听到从原木乃伊口中讲出那个词语,宛如对什么死了心,全身力气一下子泄光般蹲坐在那里――像讨厌的预感命中了一样。 持有『先见性』的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冰上完全不知道。 空空空、手袋与地浓的认知,虽然和冰上差不了多少(顺带一提,机器人『悲恋』没有任何反应),但那里不是作为大人的冰上庆幸自己被分在小孩那侧的场合。 尽管不怎么想让上司看自己摆架子,冰上这里大胆质问, 「不会从五百年前还三百年前,就被称呼魔法少女『camel spin』吧――你真正的名子是?」 「户籍名是血识《ちしき》零余子《むかご》――但这也是最近才取得的名子,没有从以前被如此称呼的感觉。」 下决心提出的质问,却依然轻易答覆了――的确一点都没有要敷衍回答的打算。 「嘿欸。感觉跟我名子很像呢。」 地浓偏移了焦点――地浓和血识确实很像,但那不是本名的话,也不怎么重要吧。 在冰上怒瞪地浓时,魔法少女『camel spin』,户籍名血识零余子说道, 「不如说『camel spin』还比较接近本名喔――正确来说是『キャルリスピニュール(kyameri supin)』,但随著时代变迁改成了现代风,不是正确的发音。」 kyameri supin? 什么啊? 先别管什么正不正确,发音也太难发了吧……,连对自己发音有自信的冰上都那么觉得。 「正……正确是什么意思?」 「那方面我想那里的『魔女』很清楚才对,不过看她样子,似乎没有要帮我说明的意思――」 瞥一眼不高兴蹲坐著的缶诘后,现在本名不详的她继续说道。 「――那就我自己说吧,『kyameri supin』这个词,在火星话里,有『挑战』、『先进』的意思喔。也就是制作我的人们的意志表现吧。被那名子称呼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也是我最初取得的名子,要扮演魔法少女时就拿来采用了。」 「……请先等一下。」 冰上想到今天上午在南光坊等空空他们回来的时间所谈的事――魔法少女的代号,也就是命名的事,和右左危博士议论过――但火星话是? 「火星话……就是所谓的火星语?」 「是不是所谓的火星语我是不清楚啦,但如果是指以前『火星阵』使用的语言,那的确就是如此――正如你猜想的,我命名的魔法少女们,也是以火星语的发音为基础,转换成现代容易说的名子。」 比如说,她看向钢矢。 「魔法少女『pumpkin』的『pumpkin』,语源是『ピルピタキン(pirupitakin)』――是指『努力家』的意思。」 「努、努力家?」 被点到的钢矢,惊慌失措地反覆自己名子的真正意思――得知一直以为意思肯定是『脸皮厚』的名子,是以那么克己的理由来命名,当然会吓到吧。 为了要掩藏住惊讶――害羞, 「不让当事人知道偷偷取绰号什么的,还真是阴险啊。那、那固有魔法『自然体』的名子呢? 『each other』……也是火星语?」 喋喋不休地问道。 『each other』以地球话直译的话是『彼此互相』的意思,为什么这魔杖的魔法是『自然体』,实在难以想像。 「那个是『イルタルアズ(irutaruazu)』……虽有些微的差别,但大意是『自然体』的意思。」 虽然听起来不觉得『pumpkin』与『pirupitakin』、『each other』与『irutaruazu』发音很近……,但要说是因为钢矢她们完全不了解火星语,也很难反驳。不知道的语言是进不了脑海的。 总而言之原木乃伊的她充分利用火星语这容易识别的暗号来命名魔法少女和魔杖。 就像北海道或冲绳以独特又令人费解的汉字组成的地名由来不可探讨一样――虽也有『沙』之魔杖『mad sand』、『不死』手杖『living dead』等看似有关的命名,但那是因为有相近的用词,偶尔意思相关的结果吧。 又或是像日语和英语,有『爱』与『eye』、『道路』与『road』那样,意义发音相似的用语――不过揭露了也没什么,无所谓。 基本上和地浓说因为『火星』的英文是『mars』,就跟『魔女』有关那种等级的谐音一样。 如果南光坊那时的谈话,有『火星阵』的缶诘在场,就会轻易得出解答吧――要是在她能回想起来的范围内的话。 「哈ー,原来理由是这样啊。那『giant impact』也不是在赞颂我的伟大啰。『giant impact』以地球语来说,就是『聪明懂事的小孩』对吧。」 尽管『living dead』的持有人地浓如此推测,但全场内心一致认为以地球语来说肯定是『笨蛋』这意思。 「s、『stroke』,是什么意思?」 在人多的场合基本上不会主张,发言更是锐减的手袋,这里却再也忍不住般提心吊胆地提问――得意报上自己完全不懂意义的名子,确实是挺恐怖的。 「啊,那个嘛,在人面前说会被顾忌,之后有时间再偷偷告诉你。」 自己以前竟然会高兴报上在人面前说会被顾忌的名子,手袋深陷绝望――为何我会这么倒楣啊。 「呵呵。推理一下被取的绰号意义是挺有趣的――不过那之后有空再慢慢聊就行了吧。」 右左危博士切换――不如说是想把冰上下意识偏离的话题修回正轨。 「魔人,是什么?」 「魔人就是魔人喔。这不是从火星语衍生出来的――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是魔法少女之前、魔女之上的存在。」 「说得像怪物进化一样――还真是哪里都有游戏的影子呢。」 不会说最终型态是写作魔之神的魔神吧――右左危博士讽刺地说道。 「那种未来或许会有也说不定,但还没有那种阶段。而且这也不是进化系统图。少女早晚会成为女子啊,人会被区分成男与女啊,不是那种思想方面的事――这是定义的问题。」 「定义?」 「魔女是火星的阵营――『火星阵』。那魔法少女就是再利用『火星阵』留在地球的遗产来战斗的人类。到这里还明白吗? 尽管比起遗产不如说是残骸吧……,要名副其实的『魔女』来说,绝对和平联盟所说的魔法,根本算不上是魔法。」 那大概是在顾虑缶诘的台词吧,但幼童在此仍毫无反应。 「嘛,那种严厉的意见即便作为意见参考,这构思在根本上就有问题呢。用很久以前败北给地球的『火星阵』使用的技术,是要魔法少女怎么战胜地球啊――不觉得吗?」 的确。 缶诘最一开始就这么忠告了――说是缩小再生产虽有点用词不当,但如何以水平更低的魔法,战胜连使用强大魔法的『魔女』都敌不过的地球呢。就算『究极魔法』的威力等同于『火星阵』以前使用的魔法,最后也打倒不了地球吧――所以。 制作魔人的魔法? 「说回到定义上――魔人的定义是,使用魔法的『人类』。也就是――魔之人。」 「……那不是跟魔法少女一样吗?」 「魔法少女只是使用魔法道具。穿著服装、挥动魔杖那样――是无法以地球的科学说明的理论,但就跟武装刀械一样没什么差别。」 「魔人不一样?」 「是的。魔人跟『火星阵』一样,不用道具配备就能使用魔法――」 她始终一脸温和回应右左危博士――尽管那或许只是用『幻觉』让人看起来是如此。 ……等等? 冰上这时突然发觉到。 不,也许其他人也发觉到了――木乃伊时的她,没有魔杖是怎么使用那『幻觉』魔法的? 「没错,我就是魔人。」 魔人?血识零余子说道。 3 「正确来说,是在步入魔人的过程啦。遗憾的是我一人到达不了魔人的境界,所以只好托付给谁。」 为此才举办四国游戏。 血识零余子边察看大家的反应边继续说道。 「阶段上来说,原本是人类可否『火星阵』化的研究。但明白那样是战胜不了地球后,对我实行改造手术的人们,更放远了未来。」 「改造手术? 那种漫画里才有的事――」 说到一半,右左危博士闭口不言。似乎是想到在她身边有被她本人实施改造手术的实验对象吧。 在魔人身后的酸汤立刻说道。 「您啊―」 不过说的不是冰上,而是别的实验对象。 「不是也对自己的女儿进行改造手术吗――是叫在存酱吧? 不过那孩子是可否『地球阵』化的研究就是了。」 那么说来的确没错,空空回忆起只有一晚也指引过他方向的年下师傅。回想起伪装真面目,成为试验再现『地球阵』拟态特性的白老鼠,左在存。 尽管正确来说不是白老鼠,是狗――不,更正确来说是狼才对。 「但那是五百年前的事吧? 以当时的知识、技术与设备,做不到那么高难度的手术吧? 要人类成为魔法使,就连现在都很难。」 「即便如此还是做到啰。很意外吧。在知识、技术、设备都不足的情况下,伦理观与人权也同样不足呢。正因为是放任人体实验的时代,手术才会成功。」 被后辈那么反驳,右左危博士「说的也是」就轻易认同了――能让她这名非人道的疯狂科学家认可,看来中世纪的想法,不论好坏,的确与现在不同。 虽然地球扑灭军也做过相当荒唐无理的事,一想像当时的人类与地球战斗的样子,用不著使用『冰血』,全身也感觉冻僵了。 为了拯救人类,人类不把人类当人看待――根本是负面连锁,自取灭亡。 「并没有成功喔,原作。的确我是相当接近『火星阵』的『作品』――然而当时仍远不及『魔人』的要求水准。越沮丧就越做不好。其间制造我的人们不是寿命已尽就是殉职死亡……『魔人』的制作,就只好由残存的我来继承。」 「……然后就举办四国游戏?」 钢矢问道――站在魔法少女的立场,通晓绝对和平联盟内情的她,已经在刚才的谈话里,推测出许多事,但还是无法理解制作魔人和四国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四国游戏肯定是为了获取强大的魔法进行的仪式……,结果却是为了要制作魔人? 收集到全部八十八个规则,玩家就会成为魔人?」 「认知上……似乎有点差错呢。虽然还可以理解,不是什么大过失……那方面是你的指示吗? 原作。」 虽还不到责备的程度,对怒瞪自己的『魔人』,酸汤像是要撇清责任般, 「可不是我喔。是绝对和平联盟一副专门坐会议室的大人物们――不过在您过世的时候,大家也步入后尘死去了,就大发慈悲原谅他们吧。」 说道。 「不过大致上是同一件事――也还在实验阶段。要揭露真相还早。」 「……嘛,我也受了他们很多照顾,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请让我订正一下,『pumpkin』。」 对转过身来的『魔人』,钢矢一脸不悦――似乎很不喜欢被叫作『努力家』。 「在你订正之前,请先别用那名子叫我好吗――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名子,在知道意思后,就更讨厌了。我也不叫你『kyameri supin』,会称呼你零余子。」 「那就你所愿……钢矢,请让我订正一下。首先从小差错开始――clear四国游戏的玩家,不会成为『魔人』。」 「? 不是那样吗?」 「嗯――那里就跟之前说的一样,clear报酬是制作『魔人』的魔法。不是玩家自身成为『魔人』……,我也不是想找继承『魔人』的继承人,而是想继承『魔人』的制作方法。」 冰上虽想提问两者有什么不同,但仔细想想,的确完全不一样。尽管哪边都是像在说『再加把劲』,强迫人clear高难度游戏的通关奖品……,但所背负的重担,完全不同。 确实是张鬼牌。 「我保证风险会有相对应的回报。毕竟产生完全体的『魔人』,或许就能打倒地球了――要是能结束地球和人类长久以来的战争,顺手为我的原型『火星阵』报一箭之仇的话,就万万岁了吧。」 「即便创造出『火星阵』之『上』的存在,也未必打得过地球就是了。」 很不悦刚才那讲法似地,酒酒井缶诘终于插了嘴――实际上,在看到木乃伊起来时,她就明白『那』是人类独自想制作『火星阵』的结果所产生出的生物。 想到就很不快。 看他们想以『火星阵』的失败为成长的养分,前往更高远的目标――自己前世被绝对和平联盟当作实验品愚弄把玩时的模糊记忆还比较好一些。 尽管当然和被作为教科书、反面教师来对待的感觉不同……。 「或许――用魔法,是打倒不了地球的。」 「嗯。所以最后才用『魔人』来对抗――才用人来对抗喔。……回到本题上,再来是大差错,clear作为仪式的四国游戏的条件,并不是收集八十八个规则。」 「蛤?」 发出声音的不只是钢矢。 有认真玩四国游戏的人,都一同目瞪口呆――那可不是用差错来形容就能解决的问题。虽然四国右侧是这么流传的……,左侧流传的clear条件,也同样是虚报的? 那这一个月,魔法少女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明明谁都没把握正确的规则,却玩了这么久的游戏? 「不,原作也说过了,并没有差多少――要说是讲法的问题,的确是讲法的问题。clear四国游戏的条件,不是收集八十八个规则,而是收集八十八种魔法。」 「魔……魔法?」 看钢矢还不懂意思,重复自己说的话,血识零余子就以更好理解、极为容易明白的说法说明, 「四国游戏就是收集八十八种魔法,做成唯一一个究极魔法的仪式。」 4 具有一定条件的怪物啊、道具啊,只要备齐好规定的数量,就会『进化』,进而取得一只高阶怪物或一个可说是稀有道具的这种系统,在如今的游戏世界,早已屡见不鲜。 所以如果始终作为游戏看待,血识零余子说收集八十八个下位魔法,就能入手一个上位魔法――究极魔法的这句话,也没有多难懂。 就连不太清楚现代游戏的空空也一样――而且空空在大步危峡还是哪个地方,有过类似的想法。 支配四国的八十八个规则,该不会就一一对应个别分配给散落于四国各处的魔法少女们的魔法吧――有设立过那种假说。 遗憾的是那时探讨假说的对象是地浓凿,话题完全没热络起来,不得要领就黯然结束――但仍觉得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的固有魔法『不死』,和为四国游戏代表性规则的『不能死亡』相配得很巧妙。 因此,现在听坐在床边的『魔人』说,『收集的不是规则而是魔法』,也不认为有多奇怪――不过,这是他几乎没有采取收集规则这游戏风格的关系。 相反的,被当初的谣言来回折腾,相当认真去收集规则的手袋可是大受打击――总之,不明白的是收集『魔法』这说法。是把服装或魔杖收集起来就好了吗? 「我听到的是,只要掌握八十八个规则,游戏就会自动结束啦……,所以说那完全是谣言啰?」 钢矢口吻带刺地问道。 「说是绝对和平联盟的统治阶级流露的谣言啊。……到底是以什么目的流露那种谣言,我不是很明白呢。」 「坦白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要我臆测的话,应该是逃避责任吧。」 「…………」 「具事实传达的话,魔法少女们就不会协助游玩游戏了吧――虽无法赞成那种态度,但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说得还真不关你的事一样啊? 刚才听那边的课长说,你就是四国游戏的主谋呢――那也是谣言?」 「不,主谋是我没错――也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但我只是把四国游戏的管理?营运,委托给绝对和平联盟――毕竟游戏开始的同时,我的寿命就已尽了。」 作为不完全的『魔人』,可是活得相当久呢――她看著自己的手掌说道。 大概是『幻觉』魔法对自身起不了作用吧,本人看见的或许是木乃伊的手。 自己乾枯、细瘦的身体。 不完全的――魔人。 「用尽最后的力量――最后的魔力,我才得以举行四国游戏……啊,姑且补充一点,对绝对和平联盟而言,四国游戏虽是实验的失败,但对以『魔人』的制作为宗旨的我来说,四国游戏的举行,不是失败,而是相当于按照计画进行。」 「……是那样吗?」 右左危博士看向酸汤说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右左危博士。我也是左右为难呢――就任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以来就竭尽全力打好各处关系。担任『魔人』和组织间的中间干部可是很辛苦的。」 「不是当中间干部很辛苦,而是当双重间谍很辛苦吧?」 「啊哈哈。」 酸汤笑了笑――看起来被刺到痛处,想笑笑敷衍过去,但同时一点也不胆怯的样子。 就冰上来看,尽管有美男子般的风貌,但果然和右左危博士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从很久以前就背负打倒地球这使命的『魔人』,会和从她创始以来经历三百年,独自拉拔成现代组织的绝对和平联盟,出现微妙的目标意识偏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既然在其中协调的人是他,酸汤原作的话,其扮演的角色就太重要了。 一待在『魔人』身后,或许像存在感消失的配角,但他也在这房间,就十分足以作为主角级别的登场人物吧。 虽也想一语道破,真正的黑幕不就是你吗,但现在不是追究、判罪他的时候。 「那收集魔法具体来说是怎么收集的? 尽管刚才好像说我们已经满足clear的条件了……」 空空思考起每个一同来到这里的队友,不过不是沉浸于感慨,而是思考起她们的打扮。 「……这里聚集的魔法,充其量也只有八十八个里的八个。离收齐还很远――」 那么一说,规则的收集也离收齐很远就是了,队员穿著的八件服装――里,关于『悲恋』所穿著的魔法少女『metaphor』的服装,也因为丢失了魔杖,可能无法算作为一个魔法――所以再怎么看都不认为有满足clear的条件。 「收集八十八个魔法的不是你们,而是我――目前我收集到八十八个魔法里面的八十一个。再加上你们这七个,就是八十八了。」 「……还是不太懂。」 七个,果然『metaphor』的魔法不算在内吗,空空一面如此想著一面诚实答道。 「虽觉得不用说也没关系――注意到规则和魔法是一一对应的事了吗? 每有一个魔法返还我身边,规则就会随之减少一个。」 『魔人』说出更令人一头雾水的话――规则随之减少? 返还? 「……嗯。那黑衣魔法少女们,『白夜』队五人使用的魔法,不算在内啰?」 与空空不同,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右左危博士如此问道,『魔人』「对」点头同意。 「因为那是求取『魔人』的过程中产生的别种体系……,近似于『火星阵』使用的原始魔法。五大魔法――与其说别种体系,更应该说是别种研究吧,总之目前就像偶然出现的产物。」 「所以威力才会相差悬殊啊――怪不得缶诘能运用自如。……空空君。不算数的,是『shuttle』的『水』魔法喔。你最初相遇的魔法少女,『metaphor』,是算数的――你让『悲恋』穿来到这里了。」 右左危博士为摸不著头绪的空空做解说。 「然后,剩下的八十一件服装,从这世上消灭掉了对吧? 经由持有人爆炸之类的……,来处分服装。那就是收集、返还魔法的定义。」 其间,规则也一个个消失了呢――右左危博士完全了解似地说道。 「虽有八十八条未确认又不合理的规则,我或是冰上酱这种中途参加的能活这么久――也是因为我们加入的时候,规则就减少相当多了吧。」 「……严格来说,不只是服装,魔杖也是处分对象。魔法少女『metaphor』的魔法『爆破』,现在只有一半返还我这。同样的,伪装『悲恋』手腕带的『沙』之魔杖『mad sand』也是――只收集到魔法少女『verify』的服装,处分『魔杖』后才算收齐。」 加上『魔人』的补充说明,空空感觉像被两边责备一样――两人这么说明,本来就很复杂的讲解,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大半服装(以及魔杖),不,几乎所有服装都如右左危博士所说的,不存在这世界上了――随著四国游戏的进行。 和魔法少女的性命一同――消灭了。 掩埋在龙河洞里的魔法少女们所穿著的服装、手持的魔杖,也在基于违反规则引发爆炸的时候,消失了吧。 「剩下只要破坏你们穿戴的……除了『水』之魔法少女『shuttle』的黑衣黑杖外,其他的服装手杖,我这里就聚齐八十八个具备条件的魔法――施加给魔法少女们的魔法,就返还我这了。」 「借给魔法少女们?」 「是施加给。」 魔人订正空空回问的话。 不是『借给』,而是『施加给』。 其真正的意思虽不太明白,但选词并不寻常――魔法少女们到底是被强迫了什么? 如果说钢矢没掌握到情况,『spring』队与『autunm』队也不知道真正的规则,那魔法少女里正确游玩四国游戏的人,不就一人都没有了……不,等等喔? 「尽管是根本上的问题……,参加四国游戏的魔法少女,没有八十八人吧? 包含早期阶段就gameover的『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也才二十人。既然『白夜』队的魔法不算在内――」 「……研修生。」 回答空空疑问的,是手袋――想想会合以来,手袋自己对空空搭话还是第一次。 或许是听『魔人』说完真正的规则。 也就是,听完魔法少女『cogen』与『pathos』会死,完全是搞错游玩风格的关系――在她内心的某种事物,就转变了。 憎恨空空与钢矢的心情。 便更加丧失了意义。 「魔法少女里有研修生在喔……,叫见习魔法少女的样子。……基本上,所属绝对和平联盟的女孩子,都会做使用魔法的练习。」 「嘿欸,有那种事吗。我跳级了,没接受过那种训练呢。」 空空没有听见地浓的蠢话――在内心细嚼手袋的话。 是这样啊。 不知不觉间认定魔法少女只有每队五人一组,四县总计四队的她们,但其实并非如此,还有在研修的啊――不管叫见习还是什么,那些研修生们,当然也受四国游戏牵连。 作为玩家行使著魔法才对。 ……尽管她们大概比『winter』队还先gameover,是名符其实的『研修生』。 六十八人。 不是一人,是六十八人。 有六十八名那种少女啊。 空空至此之前都不知道的少女们,用不著知道空空也丧命了啊――嘛,不知道空空就死去,对她们而言可说是幸运吧,然而,四国居民三百万人成为牺牲的事实,再度浮现脑海。 他接触过的死人,只不过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小部分……认知到『别再死人』这目标,只不过是伪善的作为。 「……该不会那六十八名研修生里,有人会使用让人互相憎恨之类的魔法吧? 尽管都结束了,春秋战争的起因究竟是什么,我还是很在意……」 钢矢发问的对象不是『魔人』,而是酸汤课长――换言之就是以责问自己上司的方式提问,但她对此丝毫没有退却的样子。 「是有『憎恶』魔法的使用人。『白夜』队的谁会为了游戏的进行唆使她也没什好奇怪的――那怎么了吗?」 「不,只是问问而已。」 尽管酸汤含蓄的回答,钢矢不是很能理解,但很快就抽身了――因为明白不管到底『怎么』了,都不是现在的正题。 「返还『施加』给那些研修生的魔法――返还『施加』给各队魔法少女的魔法。接著收齐这里七套服装魔杖――也一并返还给你的话,会怎么样?」 像整理先前说明似地开场白后,空空如此提问, 「能做出制造『魔人』的魔法――就是所谓的『究极魔法』。与其说究极的魔法,更可说是究极的人类――为了产生终结人类和地球之间的战争的英雄。」 被如此回应过来。 她说道本来就该那样的身姿,一点迷惘后悔都感觉不到――事到如今一点也不为四国居民与魔法少女们的牺牲,感到心痛的样子。 虽然跟反覆转生的『魔女』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岁月,但对于活过五百年的她而言,三百多万人,算不上什么牺牲吧――和致今以来与地球战斗时产生的战死人数相比的话。 对她来说。 四国游戏,不是失败。 和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不同,没有必要遮掩。 「……可是,不用举办那种游戏,说只要聚集服装魔杖就能制作『究极魔法』不就好了吗?」 尽管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外部者才会那么想,但冰上还是不得不丢出那种疑问。 对。 用不著死――魔法少女们,六十八人也好,八十五人也罢,用不著牺牲。只要说是为了制作『究极魔法』、制作『魔人』,想回收『施加』给她们的魔法,不就好了吗? 「那样不行的吧,冰上酱――就算谁会像冰上酱一样纯粹被赋予力量,也不能因此厌恶喔。赋予某人优秀的才能,自己的力量却被没收,这种事谁会认可呢?」 右左危博士像在说这种事别让自己特地说明一样责备冰上,但冰上是真的不明白。 完全无法理解。 昨晚缶诘说的,拥有优秀力量的『火星阵』,会输给什么力量也没有的地球的理由,或许就是因为那样。 拥有的人,舍弃不了自己拥有的。 只要有自己守护的事物,就会保卫到底。 特别是绝对和平联盟还对少女们采取光听起来就太过『溺爱』的战略――彻底奉承、夸誉、特别对待,让她们对组织百依百顺。 虽然并非心怀恶意,但就肉体被改造强化的冰上来看,厉害的不是魔法少女,而是衣服吧――然而她们大部分似乎都没有那种认知。 况且还告诉她们魔法不是特别给予的,而是理所当然应得的东西――因此,说要『交还魔法』,就等同于要求她们『因为没有性命危险,砍下身体一部分交出来奉献吧』。 尽管不那么想的人也有。 但大半都是如此吧――教育的成果实在令人愤慨不已。 不禁让空空回想起人造人『悲恋』所说的――无法摆脱孕育自己文化圈的常识。 「那……,四国游戏是为了剥夺魔法少女们的魔法所举办的活动? 为了强制徵收,不惜牵连四国居民?」 「不加掩饰来说就是那样没错。」 面对冰上的讽刺,『魔人』丝毫没有动摇地回应。 与其说不加掩饰――更该说是只求完成目的,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悲愿。 虽说这里也有价值观的断绝,但冰上过的人生也没正向到能责难他人的地步。 「不过,四国居民姑且不谈,魔法少女们多少也有生存的机会――即便想夺取服装,也没打算夺取她们的性命。你说的没错,的确用不著死――像你们一样舍弃对服装的拘泥。…………」 尽管有一名例外就是了,『魔人』补充说道。 的确有一名,既没脱下服装,也没替换过就抵达终点的魔法少女――连『魔人』都当例外对待的地浓凿,才是他们真正担心该不会得更加赞赏的存在。 然而那种无缘无故的不安, 「欸? 这个吗? 说要脱下来的话我会脱啊。」 被本人宛如名演员般的台词消除了――不过她本来就不怎么在乎『不死』魔法,说要归还也不会抵抗。尽管与钢矢稍显不同,地浓或许不是很执著固有魔法――以那种观点来看,手袋鹏喜也有在『作为魔法少女』上,找出自己的价值过。 也有觉得自己是特别、是独一无二的时候。 ……然而那种心情,如今都荡然无存了。 要是那种心情的变化正是自己没死的理由,那还真不由得感到空虚――总之,如果要求『手袋』缴回,她也会不吝惜交出『cogen』的服装。 地球扑灭军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对人造人『悲恋』而言,从头到尾都是穿著也没意义的服装,空空和冰上则抱持能帮忙回收还比较好过的心情――唯一,作为一名科学家,想带样本回去的右左危博士可能不是很积极想脱下,不过,『shuttle』的服装会留著,也考量到和服装设计者酸汤今后的关系,会欣然妥协吧。 因此右左危提出下个问题。虽然她会妥协交出服装,但该问的事可不会放过――然而所剩无几的时间也不会等她。 「有呆帐的风险,却还把魔法借给少女们,是因为绝对和平联盟的要求,吧? 为了让组织协助你背负的使命所交换的条件?」 既然回收会这么辛苦,一开始别授予不就好吗,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功利的交易――倒不如说,那是『魔人』必要做的事。 「一部份是有那种原因没错……,不是『借给』,而是『施加给』这说法,来源就是如此。必须让她们培育魔法才行。因为――」 「因为魔法根本不是什么无穷无尽的力量。」 抢先开口的,是缶诘――『魔人』大概是想选更柔和的讲法,『魔女』却挑最辛辣的说词。 「必须『榨取』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们――对吧?」 因为不是无穷无尽的力量――所以必须榨取。 毫不温和――尽管温和话什么的,一次也没讲过。 「五百年前就和魔法来往,用魔法制造出来的你,可别说不知道喔。」 「……嘛,的确。永动机是不存在的――不管在科学的世界,还是在魔法的世界。」 「四国的三百万人――『酒酒井缶诘』的双亲也是,都是因为这样才死的――绝不是受牵连什么的。那里也是计画好的。」 「……原本,我是计画要『autumn』队与『spring』队回收八十八种魔法的――但绝对和平联盟似乎持反对意见。当然,这是我的责任,现在想想,或许坦率点,真挚拜托魔法少女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做的话,大概会演变成惨不忍睹的内哄吧。绝对和平联盟肯定会分崩离析――结果上是相同的。 钢矢虽然在不知不觉间躲过那项计画……但还是一样吧。 「尽管榨取这说法我不同意,但她们不使用,作为零件的魔法就不会成立也是事实。所以是要我说脱下衣服救济她们啰?」 「你这家伙不会甘愿吧。……嘛,留下那种技术给人类,『火星阵』也有责任。」 是说完想说的事满足了――还是觉得自己说过头?缶诘没继续说下去。但作为第三者的空空,在意起『魔法不是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件事――虽然昨天也有谈过。 在这被能量守恒定律束缚的世界,永动机什么的只是无稽之谈,但使用魔法确实能飞多久都不会疲累,永远发挥其威力――严格来说,是需要挥动魔杖的臂力啦,不过可以除去那里的考量吧。就算是飞行,只要有精神力的话―― 「那,该不会是――心智会被削减之类的吗?」 以游戏来说就是魔法值(mp)。 果然会消耗什么吗,如此问向缶诘,但『魔女』摇摇头。 「削减的不是心智――是命本身。」 「……命? 是指生命力?」 「应该说命运力吧。」 这次换『魔人』回答空空。 「简单来说,就是会很容易死。」 那可不是能简单说说就了的事。 而且就算说得很简单,也绝非容易理解――会很容易死? 不,那么听来――的确,魔法少女的死亡率,即便是在地球扑灭军这殉职人员众多的组织里的空空来看,也异常得多。 更替频繁,就四国游戏来考量,二十人的话暂且不论,含研修生总共八十八名魔法少女也几乎全灭――而且,在地球扑灭军一直顽强生存的空空。 却在穿著服装以来,死过两次。 连空空空,也死过两次。 ……不过,假使知道那个前提,为了在四国游戏中取胜,魔法少女们还是不得不依赖魔法的力量吧。 能果断脱下服装进行游玩的魔法少女,看遍整个四国游戏,也只有杵槻钢矢一人。 「穿上魔法少女装,运势就会变差……,提高事故与事件的遭遇率。」 右左危博士像口头确认似地说道。 「嘛,能力高强……,不,能力过于高强,本来就容易遭遇一般遇都遇不到、机率极低的事故,不是魔法也一样。只有太空人有遇难死在太空的资格――之类的? 魔法是那么解释的?」 「有点,不太一样……,不过,穿上服装后,你们会遇见我也是事实吧。」 『魔人』答道。 「我也――因为是『魔人』,以『魔人』的死法死去了呢。不是木乃伊化什么的伟大死法。」 「……还真像诅咒道具呢。嘛,可以解释成魔法同时带有诅咒吗……」 边说右左危博士边对酸汤使眼色――酸汤耸耸肩。 「那方面的理论结构,绝对和平联盟也没完全掌握。还在实验中。」 「人体实验中,对吧?」 苛刻回应的,是受过人体实验的冰上――尽管改造她肉体的,就是现在和『魔人』对话的右左危博士。 「四国丧命的三百万名居民,就算没穿著服装,也会受魔法仪式牵连――不是吗?」 和绝对和平联盟无关的一般人,如今一人也找不到(除酒酒井缶诘外)――然而,如果有三百万人,会存活几个人也不奇怪吧。一人也不剩,是因为他们也被削减『命运』,容易死去――吗? 「是不能完全那么说。但也不是不能那么说――不过,假如真的是魔法削减四国居民的『命运』,为了不要白费他们的死,也得让仪式成功对吧。」 还真是任性的主张。 但很遗憾的,也是合乎情理的话――和绝对和平联盟意见分歧的事暂且不管,对于那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都没有任何动摇偏移过。 从五百年前。 就对地球胸怀强烈憎恨与敌意的这部分――尽管种族、立场、观点截然不同,却和冰上她们是一样的。 「回收完你们带来这里的七种魔法,仪式所产生的规则就会全数消失――之后我完全死亡,『屏障』解除的话,四国游戏也会正式结束。辛苦你们了。」 从礼貌低头的『魔人』身上,没有感受到作为最终boss的威压感。既不像那种风格也没有那种氛围。这么形容适不适切冰上虽不是很清楚,简直像谦恭有礼的管理人。 是有些扫兴没错,然而某种意味上,他们或许能把自己作为玩家的级别,提升至和『魔人』对等议论的水平。 虽期望进行交涉,但即便能引出情报,也无法做出妥协――不过。 就算残留的谜题未能解开。 课题也剩一大堆,不如说还增加了。 留待解决的各种事只能先搁置一旁。 无论如何――四国游戏都结束了。 「还没结束喔。」 在冰上放下心来的同时,钢矢却像把松弛的氛围一扫而空般说道。 「零余子的『魔人』制作要由谁来继承――也就是,还没决定要谁来继承『究极魔法』,当四国游戏的clear yer。我们八人的谁,必须继承制作『魔人』的魔法,否则四国游戏是不会结束的。」 没错。 就如酸汤在来这里的路途上催促的――但都说魔法持续使用会削减命运力,继承新魔法的风险,比想像来得高。 听完会令人想舍弃魔法的话,为何得由自己来背负的想法会更加强烈吧。 何况究极魔法和至今的魔法不同。 看起来是到最后会木乃伊化的魔法。 无法轻易选出候补――但都来到这里,也不行不继承那魔法,埋葬于黑暗之中。 既然如此,空空队每位活过四国游戏的队员,似乎都有取得『究极魔法』的资格。 都有得到clear的报酬,成为优胜者候补的资格。 要是欠缺任何一人,谁都不可能抵达这里。 作为命运会被削减的魔法少女,却意外长命的杵槻钢矢,比原被施加的持有人更灵巧使用『临摹』魔法,某种意味上算是最接近『魔人』形象的手袋鹏喜,唯一没脱过服装就抵达终点的地浓凿――少女们全员都足以继承魔人『camel spin』位置。 尽管专业领域不同,如果是作为研究员的资质出类拔萃的左右左危,『魔人』的制作就会和以往一样畅通无阻,甚至能进行得比『魔人』本人更合理,无意中让本来相性不好的科学与魔法互相融合的冰上并生,或许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完成『魔人』的制作。 也没人能像空空空那样,为了达成目的,做出如此严峻的判断吧,他独特的跳跃性思维,可能是『魔人』必须具备的――而要是人造人『悲恋』的话,就能实行机器人手术般零失误的『魔人』开发。 为原『火星阵』、魔法技术的始祖,又是根源的『魔女』,酒酒井缶诘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看来,这八人会抵达游戏最终的通关地点,一点也不值得讶异――不管是谁领取作为奖品的『究极魔法』,也会心服口服吧。 但想到要承担的风险,『究极魔法』就像一张被互相推托的鬼牌。本来,那张鬼牌预计是要推给『白夜』队的,然而在场她们一人也不在。 不愧是一面行使如此强大的魔法,一面生存的人,她们回避风险的能力似乎很高……,钢矢深感佩服。魔法少女的命名虽来源于火星语,但唯独她们不只是单纯的谐音,五人开头都是『s』――每人都是特殊(special)的意味非常浓厚。 虽不确定她们掌握四国游戏多少真相――回忆起她们的言行举止,很难认为是全部了解――但至少五人里幸存的三人,心智方面都相当出众。 所以才更想推给『白夜』队―― 不,可是,她们没有继承『究极魔法』的资格吧? 酸汤课长似乎那么说过。 不光是她们,连空空队里也有两名没有获取资格的人――右左危博士与人造人『悲恋』……。 「酸汤君来继承怎样?」 右左危博士戏弄人似地说道。 「听到现在,继承『究极魔法』的不是四国游戏的玩家也没关系吧? 那就由魔法少女制造课的课长你,来负起责任继承,不也行吗? 既然是负责人就得好好负起责任喔。」 当然,这是交涉的一种吧――如果只是寻找责任的所在,他的确该背负『究极魔法』的风险――不过,就算是有正当性,也未必有人会因此接受。 根据不同的见解,也能说他会把所有好处收入囊中――作为大概是唯一一名存活的绝对和平联盟干部,该给他的是惩罚,不是奖励。 即便扣除那点,都来到这里,不管风险有多高,地球扑灭军都想接收那魔法――鉴于与绝对和平联盟的残党今后的关系性,也为了抵销这次自己的独断专行,无论如何,地球扑灭军都要掌握『魔人』的制作。 话虽如此。右左危博士可没忘记自己没资格取得clear奖品的事――人造人『悲恋』也同样被排除在外。因此,如果想让冰上或空空领取奖品,恣意来想多数决上会是四对二,有些不利。 就算不把酒酒井缶诘算作绝对和平联盟那侧,也是三对二对一,很难说有优势――因此,为了不要以多数决决定谁领取奖品,才会把话题先丢给酸汤。 这方面的处世圆滑,连对手是队友也毫不留情――但这个行为没有产生太好的结果。 「引起社会混乱的事,我的确感到自己该负起一部分的责任,想自愿来承受『究极魔法』的风险。」 仅管在变成无人之地的四国,根本谈不上引起社会混乱,酸汤课长和颜悦色地答道――完全不是负起责任的表情。 「不过我不行呢。和右左危博士不行的理由一样。而且如果不是活过四国游戏那样的强者,我想是无法运用自如『究极魔法』的――」 「哼嗯? ……吶,我知道『悲恋』酱会不行,大概是因为她是机器人的缘故,但为何我没有资格领取奖品呢? 能抵达这间寝室,我姑且也算是有贡献喔……」 虽然觉得自己来说有点不恰当,但的确,没有右左危博士,要在时间限制前抵达这座岛都很困难。而且想到空空为了在春秋战争过关斩将而不可或缺的同伴,人造人『悲恋』的制作人也是她,空空队的mvp,或许就是中途参加的她也说不定。 人格上虽无法赞同,然而说她没有资格领取clear的奖品,冰上也认为确实不太合理。 不过酸汤似乎害羞得难以回答前辈的质问――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我想从男性口中说出来会被顾忌,就由我来说明吧。」 像帮酸汤解围似地,魔人『camel spin』举起手来。 从男性口中说出来会被顾忌的事? 冰上歪头纳闷,等待她开口――现在也不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浓发言,但还是会怕『魔人』对右左危博士不够小心,说出什么失礼的话。 尽管不像是年龄的关系,然而这种说法还是会让人在意。 「领取制作『魔人』的魔法――『究极魔法』,和领取像服装手杖那样,可即时替换的道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行为。既不是穿魔法少女服,也不是套魔女的黑衣――虽不会变成『魔人』,本人的肉体、精神,都会带有源源不绝的魔性。」 「……不可退还是吗。一领取下来,命运力就会一辈子持续削减,到死都会不幸?」 「嗯,没错。」 『魔人』没有否定――不如说,那里不是现在的重点。酸汤可不是会特别顾虑前辈,想让前辈避开那种风险的人。 「不是让魔力寄宿于道具,而是让魔力寄宿于本人,也就是说,会成为无限近似『魔女』的存在。」 那么说来,她原本也是仿作『火星阵』的存在――继承她的衣钵就相当于成为那种存在吧。 尽管本人没有成为『魔人』,但也近似于『魔女』了。 然而就算那么说,冰上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不过,以本身就有不知名的化学物质循环在全身血管的冰上来想,那或许只是『心境的问题』。持有优秀的能力会被当作怪物看待之类的,不管是人类还是魔女都一样吧。 「不,不是那种问题喔。」 魔人突然以温柔的口吻说道。 「这是资格上的问题――总是以『魔女』来表达,果然也有说法上的问题呢。如街头巷尾常说的,『魔女』也是『圣女』的别名――挥舞力量或引发奇迹就不用说了,纯洁无瑕更是一大前提。」 换言之。 没能成功成为『魔人』――既是『魔女』也是『圣女』的她,对大家郑重宣告。 「只有处女才能成为『魔女』。」 5 在场大半的人都是少男少女的状况下,『魔人』说出的话虽有点过于刺激,不过以那直白的说法,也明确指出右左危博士不是资格者的理由――毕竟她是一女之母,有出产经验。 如果那是继承『究极魔法』所需的条件,就算是右左危博士也无法介入干涉――嘛,那也是古典的传承。重视女主处女性的文化,不是少年漫画的专利――那特殊神秘的含意,在很久以前就被传颂著。 这下还不如想开点,右左危博士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至少比三十岁以上就出局那种年龄限制更能接受。 这时反倒急转直下意外陷入窘境的,是必要的话连右左危博士都会担心,在孩子们面前被暴露自己二十七岁以来从未与异性发生性关系的冰上并生。 「嗯……欸欸欸? 在胡说什么啊? 有、有什么根据吗? 证,证据呢?」 证据暂且不管,那慌张的态度就十分足以证明,但外表看似国中生的女子,户籍名血识零余子, 「总觉得,就是那样啦……,不是吗?」 像大人一样沉稳地纳闷说道。 虽是那么觉得才说出来的,但要是如此,酸汤也是那么认为的吧――那确实是不好开口的事。 还以为是右左危博士个人的问题,没想到会遭受那种出乎意料的流弹。 明明没使用『炎血』,脸却红得快冒出火来――怎样也不敢看向自己的上司。 「啊ー,那,『白夜』队会没有取得『究极魔法』的理由……,哈ー,真不愧是走在前端呢ー,菁英女子阵容。」 唯独在这种时候,察觉力才会特别强――尽管在地浓说出来之前,钢矢没思考到那种事,嘛,魔法少女也是女孩子,会有那种私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与拼命活下来的她无缘(大多的魔法少女也那么觉得),魔法少女并没有特别禁止恋爱――假如『白夜』队的对象,是上司的酸汤课长,那才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应该不会吧……。 「姑且还是问一下。不会生你们气,老实点。」 右左危博士边举手边说道。 「有做过的,举手。」 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一女之母,怎么偏偏用那种问法啊,用那种问法就不会说谎吗,冰上久违地对右左危博士萌生真正的杀意――应该还有其他保护隐私的调查方法吧,她很明白冰上不愿意做这举手制。早知道就不担心她了。 果然。 举手的人,除了右左危博士外一人也没有――明明也没受大家关注,冰上却感觉被当作笑柄一样。 不过――空空少年,也没手举。 『魔女』终究是说法的一种,无论是男性还是男子,条件理应都完全相同,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也是处女(处男)――尽管自己还是处女的事,让冰上岂止表情,全身上下都因羞耻愤怒燃烧起来似地,不过对于空空还是处女(处男)的那件事,心里的疙瘩就舒畅了起来。 和以前为这名少年同居的『照料人』的剑藤犬个,不是那种关系的样子……嘛,二十七岁姑且不谈,十三岁那样还比较正常。 「那,候补者果然还是那六人啰――时间也所剩不多,用猜拳什么的赶快决定吧。」 是基于武士的怜悯,还是察觉到投射过来的杀意呢,右左危博士拍了拍手催促人展开行动――会若无其事提案要猜拳,是因为地球扑灭军这样比多数决更有机会吧。 六名候补者。 杵槻钢矢。 手袋鹏喜。 地浓凿。 酒酒井缶诘。 空空空。 冰上并生。 既然不以讨论决定,撇除怎样都讨厌领取那种魔法和行使否决权的人,只好用猜拳或抽签决定吧――当冰上正想招集辞退者(看样子缶诘和手袋大概会辞退)时, 「不……」 在此发出声音打断的,是空空。 「『究极魔法』,我来收下。这是队长的专断事项。」 6 空空少年,乍看,态度可说是蛮横的宣言,使场面瞬间骚动起来, 「就是喜欢装酷呢,男孩子。」 但在右左危博士打从心底揶揄似地说道后,大家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意图。 一受理『究极魔法』,不是道具本身,而是本人自身就会带有魔性,终生遭遇不幸――然而,那同时也有,一生,都必须维持处女之身的意义。露骨来说,也就是禁止性经验,而那样甚至会连带禁止恋爱、生产、育子――在命运力被削减前,失去的东西就很多了。太多了。 特别是对十几岁多愁善感的少女而言。 不管是二十七岁还是六岁,都没有太大的不同。 当然,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就不会怎样――只是这种情况,女孩子会失去的东西比较大吧。 所以空空空便一如往常。 只是合理地、什么也无所知觉地,在此自告奋勇上前报名。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又不是以军神?上杉谦信为目标,你那岁数做这种决断,我是觉得有点太沉重啦。」 空空要取得『究极魔法』的事,虽正合右左危博士的意,但还是得确认这名十三岁的少年是否有决心做出那决断――不过也在想,十三岁或许就是勉强能做出那种决断的年龄吧。 「没问题。还是说,有其他自愿的候选人?」 空空以没有任何迷惘的口吻问向大家――然而谁也没有说什么。不,是什么也说不出口――那种事都那么明显了,当然会洁身自保,无法阻拦空空的决意。 尽管还期待地浓会在这种重要时候说出什么蠢话,但连她这时都保持沉默。 好不容易,酒酒井缶诘才开口, 「缶诘我的话,原本就是『魔女』了,我来领取也没关系喔。」 「可是,你说过自己恢复不回『魔女』对吧……下次就无法以『魔女』再生。你也不是『火星阵』了,必须以地球人?酒酒井缶诘的身分活著。……维护像你这样的小孩能好好成长为大人的世界,是我的工作。」 真不像自己会说的台词啊,空空边说边想著――明明自己也是小孩子,说什么话啊。 我是从哪想出这种话的啊。 该不会,是那名医生的话吧? 那名医生――饥皿木鳗。 『你可以拯救人类――但不救也没关系。』 对空空如此说道的人。 「而且啊――缶诘酱。你从最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了吧?」 「……我没看到这里。看到的话,肯定会阻止你们――或许,缶诘我真的已经是『人类』了啊。」 缶诘嘟囔后便轻易退下――如果事前用『先见性』看见的话,空空下定的决心有多坚决,她看得最清楚吧。 冰上也想过作为最接近他的人,该对年下的上司说些什么――但正是因为是最接近他的人,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仅管不会说自己还带有处女性。 但冰上知道这名少年,对少女的少女性,怀有某种近似自卑感的心情――也对此深感厌恶。 剑藤犬个与花屋潇。 这两人留给这名少年的伤痛――太大了。 「队长的决断是绝对的。那就是规则。」 钢矢说道。虽然说那种话是作为副将的职责――不过老实说,是非常讨厌的工作。 一心一意在四国游戏保住性命,少说,对自己精明狡诈有自信的她,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活过这种局面,今后前途会有什么变化根本会不屑一顾――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欠空空空这名少年,无法偿还的人情。 欠下无法偿还的人情与无法返还的恩情――所以杵槻钢矢下起决心,从现在起,至少到和地球的战争结束为止,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待在这名少年的身边才行。 和他长期敌对过的手袋鹏喜虽没想到那种地步,甚至觉得即使是那样,自己也会继续憎恨导致『summer』崩解的空空少年――但唯独现在、唯独这个时候,就忘却那仇恨吧。 忘却那忘也忘不了的仇恨。 「了不起。空空空。」 观望那情况的『魔人』,血识零余子,褒奖了空空。 「你现在所做的决断,拯救了些许人类――我就称呼你为英雄吧。那么,在此,我以魔法少女『camel spin』之名、以魔人『kyameri supin』之名,宣布四国游戏正式闭幕。」 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九点零九分。 长达一个月的四国游戏,终于结束了。 尽管是临时突然乱入,还所属其他组织,连有没有认真游玩都很难说,大部分都仰赖运气,实际以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运用各种欺骗与背叛,毫不犹豫使用些不堪入目的骯脏手段,最后还行使强权抢夺,远远不及英雄形象的英雄赢得优胜――但对此抱怨的人,一个也没有。 7 「既然优胜者也决定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作为四国游戏的管理责任者,也有今后必须得处理的事,『究极魔法』授予仪式的出席,请容我辞退。」 虽觉得说完场面话意味浓厚的台词,就急急忙忙从寝室离去的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的举止有点奇怪,不过很快的,冰上便注意到他离去的真正理由――为了制造『究极魔法』,得收齐八十八种魔法。 也就是说,在场除了魔法少女『camel spin』和穿著黑衣的酒酒井缶诘以外七人,必须归还服装――包含少女总共六名女性脱衣的场景,身为男性的自己可不行在场。 尽管空空也是男性,但要领取奖品的可是他,总不会要他出去吧――想到至今为此的经纬,总觉得说在意少年目光,要去别的房间脱衣服,也会被人顾忌。 结果,除了血识零余子和酒酒井缶诘外,全员都脱得只剩下内衣,以优胜奖品授予仪式来说,场面氛围虽变得非常随兴,但总而言之,七件服装与七支魔杖排列在了床上――魔法少女『camel spin』便像刚才那样,挥舞什么都没拿的手臂。 然而并没有出现服装消失不见啊、爆炸的画面――只是依然排列在那,却不可思议地觉得,服装与手杖似乎都丧失其神秘性。 不,真的很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极了。 对冰上而言,虽然是一件穿都不想穿,尺寸也好兴趣也罢完全不合,比起害臊更感到羞辱,穿了还会削减自己命运,荒唐无稽的衣服――但还是有对完成使命的服装道谢的心情。 总之。 散落于四国各处的八十八种魔法,全部都回归到『魔人』身上――施加给八十八名魔法少女,不,施加给八十八名普通人的魔法,回到一名非少女的血识零余子手中。 随后刻不容缓。 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马上交给那一名少年。 「空空空。有拿什么棒子之类的东西吗?」 『魔人』不再称呼少年为『空空君』――想必是因为对她来说,继承自己衣钵的他,已经是跟她对等,甚至之上的存在吧。 然而空空似乎还没有那种自觉,「棒子,是吗?」,慎重地回应。 「嗯。毕竟不是像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所使用的,玩具般的魔法手杖,而是真正的魔法杖喔――即便你自身带有魔性,为了得以控制,暂时是需要辅助装置的。」 不是加速器,而是作为制动器的魔法道具吗――但突然说要什么棒子之类的东西,也不是一下就能拿出来。 床上虽并排著七支魔杖,然而要一天到晚带著走,设计又有点太奇特了……,于是,空空想到了。 「尽管不是棒状的……原先是那种形状可以吗?」 空空把在脱衣服时,随意放在家具上的『那个』拿回来――冰上看了有点不高兴。她并不是为了让空空那么使用,才从香川县那所国中捡回来的―― 那是地球扑灭军的科学兵器。 是空空少年,唯一,不离身带来四国的大太刀,『破坏丸』――的残骸。刀刃支离破碎,本来的面貌荡然无存,唯独只剩下刀柄―― 「没关系。有投入感情的东西会更好对吧。」 「投入感情啊―」 空空回想起这名大太刀的原持有人。 「确实是有。」 第一次听到从年下上司的口中说出那种话的冰上,想起右左危博士说过的话――英雄,不可能永远都是英雄。 空空少年,也不是永远都是英雄。 也不是永远都是少年吧――如此想著的冰上,就感觉有点寂寞、有点心痛。但即便如此,在现在这间房间里,他的的确确是一名英雄。 回过头来,魔法少女『camel spin』――血识零余子的姿态不再是和空空同世代的女孩子,变回原本削瘦的木乃伊。 大概是归还她身边的八十八种魔法里的『幻觉』魔法,也作为制作『究极魔法』的材料,解除了效果吧。 然而,空空毫不畏惧那姿态,把『破坏丸』的刀柄伸向她――重叠在她乾巴巴、只剩皮骨的手上。 「空空空。尽管很不负责任,后面就交给你了。请一定要拯救人类――也拯救你自己。」 那是她最后的话语。 是存活五百年的少女,最后的话语――『破坏丸』一瞬间发出强光,眨完眼,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还留有形迹。 只是勉强保持外型的木乃伊,因自身的重量崩解,粉碎在床铺上――她穿的可爱服装,也成了碎片散落各处。 「…………」 结束了,空空如此想著。 以存活五百年的她的死亡―― 以什么魔法大概都复活不了,完全的死亡―― 为四国游戏,真正划下句点。 空空没想太多,试著触摸那件服装(碎片)――即便只是用摸的,也清楚知道其布料的缝制与质感,和魔法少女穿的完全不同。 四国游戏最后的死者,血识零余子所穿著的,是既不能飞向空中,也无法使用魔法,欠缺防御力,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衣服。 只是一件可爱、漂亮又时尚,个人趣味浓烈却很有一致感,带有某种高雅华丽的少女风且非常女孩子气的――普通衣服。 8 四国游戏结束了,clear奖品的授予仪式也完成了,接下来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组织与政治上的来往会如何,空空少年并不晓得――不过能够想像。如今没有组织体系的绝对和平联盟,会被地球扑灭军并吞,还幸存的杵槻钢矢、手袋鹏喜、地浓凿三人,也会被编入地球扑灭军吧。 有魔法技术知识的酸汤原作,和他指挥的『白夜』队也一样――当然,他们组织在四国犯下的丑闻免不了要负起责任,然而有将功抵罪都绰绰有余的五大魔法,地球扑灭军大概会全力庇护他们。 『魔女』酒酒井缶诘今后的去向会如何,就有点微妙了――但有她要关照的空空空在,应该也会暂时落脚在地球扑灭军。 嘛,为科学组织的地球扑灭军自古以来的性质,能理解荒诞般的『魔法』到什么地步也是个问题――不过思考那些事,不是空空的工作。 要说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的话――要说大家在不知名的岛中,各自休息、思考、策画的时候,唯一他剩下的工作的话,对。 既是人造人也是限时炸弹。 得遵守约定,在时间限制前把『悲恋』运到四国中央才行――尽管就算放置她,她也会游泳前去破坏无人的四国吧,但现在出发会赶不上零时零分。 说是这么说,归还服装的空空空――不再是女装少年的空空空,无法像之前那样,载她飞去四国。 该怎么办呢,当空空一如往常――即便领取了『究极魔法』,也没什么变化――在漫无计画思考时, 「那样的话,我的衣服就先借你吧。」 酸汤提议说道。回来寝室的他衣著早已替换成西装,手夹著乾净摺叠好的作业服。 「尺寸虽不太合身,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用完要好好还我喔――『camel spin』死亡的现在,暂时做不出飞行服了呢。」 「啊……谢谢。」 这个人,超适合穿西装啊,空空边反射性道谢,边想些不合时宜的事,都知道『悲恋』是离爆炸时间迫在眉睫的炸弹也不慌不乱,果然与他雍容的态度相反,是个性格大胆的人。 尽管比起魔法,空空更想问他有关饥皿木医生的事,但很遗憾的,没有那种时间――寒暄个几句,空空就必须照惯例把人造人『悲恋』绑在自己身上,飞身前往无人岛。 当然,脱掉登淀证的服装的『悲恋』,也和其他成员一样,有穿著绝对和平联盟备用的衣服――不用说,是什么魔力都没带有的衣服。 「那,空空君。回来之后再好好聊聊吧――有想说的事。」 「室长,请多小心。别忘记那件作业服会削减命运。」 「对啊对啊。你的命可是我复活过来的,请多加慎重点。」 「……路上小心。」 「『悲恋』酱就拜托你啰――只要离开四国上空范围就算安全,可以一起待到最后。」 虽然好好谈话的时间都没有,仍在出岛前与钢矢、冰上、地浓、手袋、右左危博士,简短打个招呼――不如说是空空有意简短结束。很著急没错,但总觉得像被各种关爱,挺不舒服的。 顺带一提,酒酒井缶诘彷佛来到幼童的极限,在『究极魔法』的授予仪式终了的同时,也静静地入睡。 是做得很好,还是说因为是裤子,作为男性能毫不羞怯地飞行呢,飞行似乎比穿著魔法少女服的时候更顺利,看来抵达四国大概的中心――烧尽的原野,不会像想像的那样花时间。 位置虽没必要多精准,但不擅长随便决定的空空,姑且作为基准,寻找昨晚他无可奈何率领的队伍所进行最初也是最后的会议场所,于其附近著陆。 天空虽不再灰蒙,布满星光,但堆积的雪仍没融完,不清楚是不是正确的场所,不过也不必要求正确――他要求的是基准。 尽管那要求的基准正直接关系到时间限制,连接现在的状况――总之,空空松开绳结,解放『悲恋』后,暂且坐下休息一会。 「谢谢,长官。这下我就完成使命了。」 「嗯……太好了。」 空空虽如此接受机器人的道谢,但并不怎么觉得好――不如说,一点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四国游戏都结束了,四国异变也解决完――尽管绝对和平联盟毁灭了,但他们的悲愿,『究极魔法』,也托付了给空空。 老实讲,完全不晓得『魔人』的研究要如何进行才好――但搞不好在下次『大声悲鸣』前,会结论出对那攻击有效的策略。 只看结果的话,做得很好。 将将好。 所以――人造人『悲恋』无意义,实在没有半点意义地自爆,空空并不觉得『太好了』。就像明明台风要来,却说因为是以前预定好的,死也要去看中止的棒球赛一样愚蠢。想到四国这块土地会从日本国土里消失,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 不,严谨来说也不是无意义。 右左危博士大概会在那座无人岛上,不遗余力地记录自己亲手制作的爱女爆炸的成果吧――『悲恋』击沉四国的样子,应该会作为一个试验案例,在她今后的研究上发挥作用。 业界no.2的绝对和平联盟确实瓦解的如今,一味隐藏『悲恋』的存在也没意义,不如说,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实验,或许还正合右左危博士的意――嘛,把自己亲生女儿当实验品的她,那样判断还比较清爽。 要说炸弹是为了爆炸而制作的,『悲恋』会就此炸得不留痕迹,反倒是正常的,空空也很难反驳――和只会对因为医学实验而牺牲的实验动物说『好可怜喔』,却不提出替代方案差不了多少。 仅此而已。 作为队长的空空,没有拯救『悲恋』的力量――说『在此之后,谁都别死』的空空,虽有效在四国游戏最终日把死者抑制到魔法少女『standby』和魔人?血识零余子两人――但不论是人造的还是机器人,都必须把接下来会『炸死』的她算在内吧。 嘛。 那么来想的话,『究极魔法』无法阻止『悲恋』自爆反倒是帮大忙了吧――要是究极魔法能阻止她自爆,空空或许就会打破约定了。 「长官。休息的时候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但没有时间了――再不出发,会受我的自爆牵连的。」 「啊……也对。」 说完空空站起身。 还想两人独处最后会有什么话要说,空空自己是做好准备了,但似乎没有那回事――就那样什么也没有。 她是机械。 自己是感情已死的人类。 没有什么最后地谈话。 即便如此,不,正因如此,空空最后才确认因为缶诘来救自己而听漏的事。 「吶。为什么『悲恋』你会知道,背叛剑藤小姐的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呢? 是因为你里面有剑藤在?」 「不知道。那是输入进我的资料库中的答案――情报源不明。怎么了吗?」 「没事……」 面对直白的回答,空空无意再追问下去。就算正如空空所想的,『悲恋』里有剑藤犬个的残渣――那终究也只是资料上的东西。 照片――对,就像遗照一样。 而且自己如果对人造人『悲恋』感到共鸣,能在此强制结束,才真的是『太好了』。 想到接下来必须完成魔法少女『camel spin』『施加』的工作――产生共鸣能力什么的,就该在这里放下。 当那么想的时候,空空才对人造人『悲恋』感到比以往都更深的共鸣。 为了完成使命而自爆的她。 被施加作为英雄的使命的他。 要不互相共鸣――根本不可能。 「那,『悲恋』。……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右左危博士吗?」 「制作了我非常感谢。今后别再怠慢对部下的关照。」 「知道了。我会确实告诉她的。」 说完空空背对人造人『悲恋』――背对可能有掺合自己以前照料人的机械,正要起飞离开四国。 要起飞的时候。 「…………啊!」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空空少年不清楚――还以为绊到了什么。但在空中也不可能被绊到――总之,想飞行却失败了。 但这可是『魔法』。 而且是最基本的飞行魔法――如今还会失败吗。想想回过头看,先前背对的『悲恋』映入眼帘。 必然,也能看见她手里的破布――破布? 空空转头扭起身体,看向自己的背后――要看见自己背后,身体不够柔软可看不见,幸好,空空平时都有在做柔软体操。 不,也许不是说幸好的时候――从酸汤那借来的魔法作业服,破了大洞。 「…………」 虽觉得只有设计上不同,防御力大概与魔法少女服没两样,是用同种材料做成的作业服……,但如果是有力量轻松贯穿那布料的『悲恋』,要抓住扯碎也很容易吧。 可是,为什么『悲恋』要做那种事? 做彷佛要妨碍空空离开这里――不,彷佛要挽留他的举动? 「――不知道。」 在空空开口前,『悲恋』答道。 给出和空空刚才问有关剑藤犬个的质问的时候,完全相同的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但挽留了。 尽管是机器人,『悲恋』很明显混乱了起来――不,正因为是机器人,才无法对应没有设想过的错误吧。 能确定的是,破掉的作业服,无法在空中飞行――空空空无法从这个地方,从这个不久就会成为爆炸中心的地方避难。 「非常抱歉,长官。我会想办法背长官到四国范围外的――接著―」 「不……,就这样吧。」 如此说道的空空,再次就地坐了下来――还成"大"字,直接躺在雪地上。 那冰凉的感觉,惬意不已。 还有仰望满天的星空――只能用绝景两个字来形容。 觉得那种景色美不胜收的感情,在我心里也有啊――空空如此想著。 「一不留神就来到四国的中心。飞不了也逃不掉……思考只有自己活下来的方法,我可是很拿手喔。所以,我知道已经不行了。」 「长官――」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大概是你里面的谁的错吧。 空空没有说出口。 如果是曾是自己挚友的花屋潇,在这种场面,会想和他一起死吧――不只是剑藤犬个,考量花屋潇也在『悲恋』里面的可能性,是理所当然该警戒的。 疏忽那点是空空的失误。 但也没有涌出懊悔的心情――倒是正好相反。 久违体验到那名恶友的玩笑,甚至觉得有点温馨怀念。 「长官……实在非常抱歉。」 「没关系了啦。想到之前也被你救过好几次,不如说这下终于合乎情理了呢。」 心情就像还完莫大的借款般潇洒――这『难以挽回』的状况,没想到会这么惬意。 多轻松自在啊――不挣扎思考也没关系。 「…………」 不……。 说是这么说,要放弃思考,也太早了。到十一月一日午夜零时前,应该还有不少时间才对。 「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点五十六分。」 「是吗。」 也就是离时间限制,剩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六十分。三千六百秒。 有那些时间的话,或许又会想起什么。 对了,空空空拿手的,不是思考生存的方法――而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放弃继续思考――为何自己会如此放弃思考与行动呢? 该完成的使命也好,被施加的任务也罢。 明明都还没达成。 「还真累呢……结束了四国游戏,自己也来到了极限吧。」 嘴巴上虽这么说,但自己其实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明白空空空这名人类可没纤细到那样就精疲力尽。 那么,为什么? 要这么问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能与剑藤犬个或花屋潇一起死这天降般的机会――我不想放过。 那个时候――我就该死了。 然而与过强而全绝的魔女相反,过弱的我,如此活了下来。 想确实杀死那时没能死去的自己。 那是空空空在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最后的思考。他久违地――或说是第一次,什么也不想度过这剩余的一小时。 人造人『悲恋』也顺从空空。 没向长官许可,恣意躺下依偎在他身旁,静静闭起双眼。 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经过这一小时六十分三千六百秒――那时在遥远远方的无人岛,大家还因为出门送行的少年迟迟未归而骚动起来,然而她们无从得知。 随后――时间限制到来。 既没有停止时间的魔法,也没有回归时间的魔法。 地球扑灭军的新兵器,人造人『悲恋』顺从使命,正如自己被编入的程式,分毫不差地在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一日到来的同时――自爆。 实行不多也不少,刚好准确破坏、粉碎、沉没四国本岛的轰炸,毫无声响地启动了。 没有阻止轰炸的方法。 该发生的就是会发生。 该结束的就是会结束。 那瞬间空空少年什么也没想――但确实感觉到,身边的她,或她。 9 「……似乎是成功了。」 「当然会成功啦ー。因为是我们的协调嘛ー。不过是不是第一次啊,黑衣魔法少女这样联手合作ー」 明明是同一队伍的ー。 对轻松说道的黑衣魔法少女『spurt』一脸不快的,是同为黑衣魔法少女的『space』――也就是地浓凿所说的『走在前端的菁英』,『白夜』队里的其中两人。 由于行使近似原始魔法这强得离谱的力量,再加上彼此关系不是很好,别说是联手合作,连一起行动都难得一见的她们,现在,正一同悬浮在空中俯视著正下方。 在她们视线前方――十三岁的少年?空空空,和人造人『悲恋』正闭著双眼并排熟睡著。 没有专业知识的两人少女虽不清楚机器人是否会睡觉,嘛,有听过休眠机能就是了。 能确定的是。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一日午夜零时三十分,两人却都平安无事,四国也完好无缺――以无忧无虑闻名的『白夜』队队长,黑衣魔法少女『spurt』也与自己口吻相反,真正放下心来。 两人平安无事是很好啦,但四国完好无缺,对意外充满家乡爱的她而言,可是非常高兴――隔壁悬浮的『space』也想过失败的话她们自己或许也会受爆炸牵连,表情虽仍一脸严肃,但内心松了一口气。 限时炸弹『悲恋』。 那爆炸无论是现存里的什么魔法都无法阻止――也没有让时间回归或暂停的魔法。用肉搏战压制她的方法,如今的四国也不可能会有。 那是即便动员『白夜』队也一样,毫无办法的事实――正因如此。 乾脆就让自爆本身按时自爆――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说道。 酸汤在送行抱著炸弹的空空后,暗中向『白夜』队做出指示,虽说是部下,基本上采放任制他会对她们提出这么具体的指示,是极为罕见的事。 自爆本身就让她自爆。 控制那爆炸就行了。 幸好能实行那简单却又乱来的指示的两人,都在『白夜』队。 『火法师』『spurt』和『风法师』『space』――『风法师』别名为『大气法师』,当然,也是『氧气法师』的上位互换。 『火』与『氧气』。 能操作、支配爆炸不可或缺的两个要素的两名魔法少女,将限时炸弹『悲恋』的自爆,抑制到最小极限――控制到机体表面顶多火星四溅的极小火花。 抑制爆破声到连睡在旁边的空空都没注意到,控制冲击到连本人都没醒来――旁观来看就像什么也没发生。等同哑弹。 尽管爆炸还是发生了。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一听那机器人是炸弹,就马上打出对策,我们老大还真厉害呢。」 而且利用基本上都是以高威力施放才对的『白夜』队的强大魔法,来控制『爆炎』与『氧气』这逆向思维,不禁令人惊叹不已――当然,能让那计策成功的,是她们自己自负的本领。 「那个人要是早一年当上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我们就用不著玩什么四国游戏了――」 『space』感慨而谈。 「或许吧ー」 同意后『spurt』, 「确实执行了被输入的程式,满足了那机器人酱的自爆本能。这下绝对和平联盟也勉强保住面子呢ー。将来被地球扑灭军吸收的时候,多少能维持点立场吧ー」 口吻虽依然无忧无虑,但意外地精打细算――就算看起来多无拘无束,她也是被委派『白夜』队队长的人。 即使没能阻止地球扑灭军的王牌,『新兵器』的自爆本能,也控制在最小极限,的确是魔法对科学的胜利。那对接下来必须在不习惯的组织中生存的魔法少女们而言,既是救赎也是得以自豪的事吧。 在最后的最后――魔法可是对科学报上一箭之仇呢,如此津津乐道。 嘛,下次用同个手段就未必行得通了……,无疑置身险境的她们,殷切祈求不要有下次。 「那么,『space』,该怎么办呢ー?」 「……什么该怎么办?」 「又装糊涂了ー。你不是怒气冲冲地说,下次见到地球扑灭军的英雄君,就要杀死他吗。现在是见到了,不杀?」 用那种捉弄人的说法,果然合不来啊,『space』真心感到不悦――虽说那句话不是谎言,但尽管非本意,要我像白痴一样重新夺取自己救下来的性命根本做不到,队长是明知故问。 而且自己可是和邪恶地球战斗的――正义的魔法少女呢。 不,就算不是那样,『space』也无法对被魔法少女『camel spin』授予『究极魔法』的那名少年出手。编入地球扑灭军后,自己会取得什么职位还不一定,但继承所有魔法少女顶点的『camel spin』的事业的他,职阶上肯定比较高――既然如此,为了『space』自己的将来,这里能先卖人情给空空,或许能说是侥幸。 毕竟做了那种事,不觉得会原谅自己――也没想过要被原谅就是了。 「不过――这么做或许会更恨我呢。说为什么不让我在这死去之类的。」 「啊哈哈ー。这点大家都一样吧ー」 一面爽朗地笑,『spurt』一面说道。 尽管她自己也很期待能与地球扑灭军里的,似乎叫冰上并生的『炎法师』见面。 「我也老是在想呢ー。要是那时候的『悲鸣』能杀死自己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 也是,『space』同意说道。 随后,两名黑衣为了要上司褒奖自己,便飞往北方离去――留下一名没能死去的少年,和一台没能损坏的机器人。 空空空。 被坎坷命运捉弄的我们的英雄。 这天又没能成功杀死自己的他,明天早上又得继续被迫当英雄――不管自己希不希望,都会一边咯吱咯吱削减那坎坷的命运,一边继续更惨无人道、产生更多牺牲者与被害者的战斗吧。 最后,他这次终究只不过是勉强完成非本业的任务,就大局来看,连前哨战都没结束,和半年后会发动第二次『大声悲鸣』的地球的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战争会更加剧烈――不过唯独现在,这无人的四国没有妨碍他安稳睡觉的人。 一边感受在身边的她或她,一边不被任何人打扰地休息片刻――那个对尽管付出极大的牺牲与不当的代价,仍死里逃生赢得这极为残酷又不讲理的游戏的少年而言,是怎么也划不来,但也比什么都难得,无可取代的报酬。 后记 如果试著思考要如何解释,尽管强势说道『人生可不是游戏啊!』,会二话不说地认同,但要是反过来冷酷说道『人生就是场游戏』,也会下意识附和同意的这种摇摆不定的矛盾,会得出无论是人生还是游戏,都不是能非黑即白区别的结论,是因为人生某种程度上算是游戏,却又与游戏处处不同的感觉吗?因为人生有各式各样的方面,游戏也有形形色色面貌,才会有一下哪里重合、一下哪里偏差的偶然吧。总之这两个命题,成了『是○○,同时也不是○○』,彼此互相否认,那不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吗? 这里只是试著把游戏带入○○,就算带入的不是游戏,也会成立吧。人生即是阅读,却也不是阅读。人生是场悲剧,却也不是悲剧。这不是什么都通吗! 变得什么也不是。但相反说道『游戏是场人生』的话,怎么讲都会觉得那是不对的也是事实。而说『游戏可不是人生』,就会认同说的没错吧。 综上所述就是传说系列的第六本『悲录传』! 正如您所阅览的,漫长的四国篇终于结束了。想不到内容会长达至五卷……,四国真是辽阔啊! 老实说还担心空空他们会不会再悠悠哉哉玩个一本,但精彩地在此画下句点。在执笔这么长的故事的其间也增进了不少,想对被折腾的他们说声辛苦了。这次好不容易也登场那么多人物,就挑战看看几乎没写过,真正的第三人称视角。虽也就是神的视角,但神明似有若无的世界观,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过,尽管四国游戏结束了,和地球之间的战争接下来会继续开始。认真的喔。下次作品第七弹,暂定会是lucky seven的『悲亡传』。一点lucky感都没有。虽无法保证,我想时间又会跳到几个月后。 如果在撰写传说系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重拟日程表,按时执笔的话能更早写完吗? 这疑问会不时浮现于脑海,嘛,我想那方面的反覆验证也是执笔的一部分吧。感谢讲谈社文艺系列出版社迅速对应每天变更的日常表。 西尾维新 概要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gijm50701(空万) 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五日,上午七点三十二分――地球所发出的『大声悲鸣』造成三分之一的人类丧命。那半年后,上门拜访十三岁少年空空空的是自报『地球扑灭军』的奇怪二人组,牡蛎垣闩和剑藤犬个。他没有感情、缺乏感性的少年资质能辨别出被送往人类社会的怪人『地球阵』,因缘际会下开始迈向英雄之道的空空为了避免地球扑灭军下派暗杀他的照料人,剑藤的计划,企图和剑藤一同亡命到四国对抗地球的组织『绝对和平联盟』。然而最终逃亡失败,剑藤气绝在空空怀里……。 二零一三年十月,成为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室长的空空被任命前往调查发生在四国全居民失踪事件。而在香川县著陆的英雄突如其来遭遇的是……魔法少女!在『绝对和平联盟』,魔法少女被分配到各自的队伍,进行名为「四国游戏」的死斗。优胜者会取得传闻能打倒地球的「究极魔法」。战斗迎来最终局面,与空空一同幸存的,是年上魔法少女?杵槻钢矢、魔女?酒酒井缶诘、无忧无虑的魔法少女?地浓凿,被自我意识束缚魔法少女?手袋鹏喜、才女?冰上并生、科学家?左右左危、人造人?悲恋这七人。好不容易抵达『绝对和平联盟』根据地的他们,成功与一切的首谋,魔人?血识零余子面对面,得知「究极魔法」的真面目是制作在魔法少女之前、魔女之上的魔人的魔法。能成为魔人的只有一人。空空空毫不迷惘自愿背负「究极魔法」。有了他的决断,四国游戏于二零一三年十月三十一日宣告闭幕。 唯独空空所知,下次的『大声悲鸣』在二零一四年六月。与地球决战的将来是?! 第1话「空空空前往世界!空挺部队的出动。」 0 到死为止都要工作。 或是,在工作完成之前可别死。 1 「我们之中有叛徒。」 劈头被那么说道,空空空心想『终于败露了吗』——以为说的是自己。 然而心里并没有具体的底。 自从他和邪恶的地球战斗,所属地球扑灭军以来,就一直觉得自己是叛徒,而那种认知本身也能说与事实相差不远。因为不管是组织的信条还是做法,全然不认同的空空少年,完全欠缺对组织的忠诚心。 不相信,等同于背叛。 不过更要说的话,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从只是普通的国中生、甚至是一般小学生的时候,他就有过自己是叛徒的想法。 总是背叛著什么。 总是背叛著所有。 而那『所有』,也包含他自己本人。 不仅限『地球扑灭军』。 谁的信条也好,谁的做法也罢,他都做不到真正的认同。无论是认同、同情还同意,他都没有以正确的方法实行过。 那种源自根本的感情已经死了。 根茎到枝叶末节全死透。 枯死了。 那就是名为空空空的十三岁少年——不。 他前几天刚满十四岁。 (一面以随时死亡也不足为奇的生活方式生存,一面轻易迎接自己的生日,还真像我的作风啊……) 内心那么想著。 只有那样想著。 不过回想起『部下』为自己举办小小的惊喜派对——因为对蛋糕没什么好回忆,而无法假装好很高兴的事,总觉得有点懊悔就是了。 总之,空空空对『地球扑灭军』的愧疚感,已经充斥到如果被说是『叛徒』,即便心里没底——即便没有心——也几乎快反射性自白的程度。 尽管试著思考一下,发现『感情已死』这才能,为了把他拉进组织而处理掉他周围近乎所有人的,无非就是地球扑灭军,会感到愧疚可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然而道理什么的,对他来说可是难以捉摸的东西。 「怎么啦? 空空君,以为说的是自己吗?」 没有看漏他瞬间无言的反应,对方像在捉弄似地说道——实际上就是在捉弄吧。 左右左危。 三十岁出头的女性——真面目不明。 曾是即便在既是特务机关又是秘密组织的『地球扑灭军』当中,肩负更深层黑暗的部署,『不明室』的领导,同时也是位科学家。 科学家——疯狂科学家。 连亲生女儿都拿来当实验品的研究之鬼。 尽管因为那旁若无人的蛮横而被部下政变,一时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但仍像理所当然般回归组织的中枢一带,如此把空空叫出来,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不是泛泛之辈的话,就只好说她真面目不明了。 (不明……『不明室』在四国事件后就被解散……现在这个人……好像是『自明室』室长来著?) 虽然不太清楚人事方面和组织改革的事,不过就空空空来看,那很明显只是换个看板——不,单凭这样完全掩藏不住其存在感,新体制的『自明室』可说是比过去更加黑暗。 被那种人物叫出来,空空本来就很紧张——会以为自己被识破是『叛徒』,或许也是因为从最初就战战兢兢的吧。 不过对他来说,紧张同义于觉悟,也是『情况不妙就必须杀了这个人逃走』的判断——老实说,是自己搞错真是太好了。 并不是想杀。 也不是想生存。 虽说在四国有互相协助过,右左危博士仍是他不知该抱持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怎样都难以理解的对象——是自己赌博的师傅,『小狼』,左在存的母亲,也占很大的因素。 该怎么说呢,就像和『朋友的母亲』见面一样难为情吧——那也能说是他原本该作为国中生的感性。话虽如此,把亲生女儿在存当作实验品的她,根本没有身为母亲的资格。 (嘛——或许抱持什么样的感情都无所谓吧。) 感情什么的空空空根本没有。 一点也没有、压根不存在。 看穿那样的他内心、内省的纠葛,还觉得有趣的右左危博士说道。 「不用担心。空空君。即使你是叛徒,现在的『地球扑灭军』也无法出手过问你——明明入队还不到一年,你的存在感就大得无可理喻。根本无从下手。宛如成长茁壮的癌细胞,已经无计可施。形成完完全全的病灶喔。」 这,可是在夸奖你。 尽管面带微笑这么说道,空空并不是无知日语到会认为癌细胞是夸奖的话——现在他逝世的父亲,可是国文(日文)学者。 不过,即便不是被夸奖,也不会觉得是在痛骂自己。 「至少,像上次那样找什么理由藉口,再牵强附会也要派遣你去四国,藉此想处理掉你的势力,已经从『地球扑灭军』消失了——嘛,也因为把你送到四国,你自己聚集了超乎任何势力的势力呢。这该怎么说来著? 适得其反……不对……」 思考了一会,但最后似乎想不到适合的惯用词,「总之」,右左危博士切换话题。 看来科学家的国语没有像理科那么擅长。 「如果你在策划什么……或在隐瞒什么,如今的『地球扑灭军』也拿你没辄,那点就放心吧。」 (…………) …………。 是。没自信回应是否得宜——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就像接受压迫面试般的心情。 与其说压迫,不如说是胁迫吧? 或许实际上是在试探。 如果不加以掩饰来说,对时常以保身为第一考量的空空少年而言,要是在策划什么,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那是努力就有的回报,现阶段非常有效——然而,要说没有在隐瞒什么,绝没这回事。 (假使我现在『隐瞒的事』被组织发现的话……那时就跟『势力图』无关,会直接被处决吧……) 空空少年与己无关似地那么想著。 关于那件事,空空完全束手无策,最近都不再探究了——面对时时刻刻都在逼近的期限,什么对策也不打,迎接它的到来。 (到下次的『大声悲鸣』,还有……三个月左右吧?) 该怎么办呢。 跨月份的日期都计算不好。 「…………」 右左危博士虽暂时默默地笑著观察空空的样子,但连幼童时期就被称呼『天才』的她,也无法完全看穿空空空的内心,放弃似地抖抖肩。 不过,尽管不喜欢被称呼为『天才』(天才还真难懂),遇到『不明白的事』,她也不会备感压力,反而乐在其中。 也许对博士来说,空空空也和她亲生女儿一样,是她很感兴趣的研究对象——如果只是把化学药剂滴在试验纸上测试反应,不该把她的每一句话都看待得那么认真,空空如此定下结论。 可是仔细想想,『癌细胞』这比喻,也没偏离多少——对组织而言,问题可不只他一人。 问题还增加了,一次暴增。 他从搞不好能杀死自己的四国当地,率领回归的数名『魔女』,才更是极度危险。 『魔女』。 不,正确来说该称呼『魔女』的只有一人,其他人都算是『魔法少女』,但那种区别对组织而言岂止无意义,还是几乎无法理解的领域——由那样的她们所组成的,只听从空空空命令的部队成立,才是把企图驱逐空空空的势力弄得飞灰湮灭的主因。 险些丧命渡过四国游戏——岂止是险些丧命,中途还死过几次——空空空打从心底唯一的心愿,即『人身安全』,多半算确保了。 好不容易才确保了。 然而,和重登原先之上职位的左右左危博士不同,空空的情况与其说些许过剩,不如说只是希望『人身安全』的话,持有的力量有点过大。 过犹不及——可说是足以表达目前那种情况的惯用语吧。 作为为了和邪恶的地球战斗的秘密组织,『地球扑灭军』的确并吞了国内位居no.2,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但得手的力量,几乎为空空空个人所有的这件事,就算一般人来想,也会觉得事态非常糟糕。 也许是糟到不能再糟的事态了。 夸张点来说,就像『绝对和平联盟』这组织的所有力量,全都由空空空一人独自背负一样——然而说是这么说,已经不能随意对空空空出手。 如先前所说的。 那机会,早就错失。 因此,大概是为了最起码的风险管理,也是抵抗势力最后的报仇吧,空空空尽管在四国游戏留下那么惊人的功绩,最后却被左迁。 在十四岁就被左迁。 是多么难受的事啊。 从室长职降下来,空空少年连同带回来的『魔女』们一起被移往在组织内什么权限也没有,新设的小规模部署。 结果,虽然脱离了退治『地球阵』的前线,达成空空如愿以偿的异动——但也因此,他不再是光荣的第九机动室室长?空空空。 而是全员连十人都不到的小部队部队长——取用他的名子,在组织内被称为『空挺部队』。 比起听多少遍也记不得、又臭又长的正式名称更加通顺,而且部队的本质也有好好表达出来。 空挺部队。 (嗯,挺合适的。毕竟魔法少女会在空中飞行……) 「那——博士。您说的叛徒,是指谁?」 尽管不是对等多久也尽说些暗示似的说词,迟迟不想进入正题的右左危博士感到不耐烦,空空最终还是自己开口询问——如果她是在测试空空能忍耐这紧张状态多久,现在结果出来了。 不算短,但也不能说长。 (博士,是吗。) 仔细想想,在四国初次见面时,虽身穿与其说是奇特,不如说是非常有个性的服装,但看见她穿上白袍的身姿,给人的印象岂止是研究人员,根本就是一名『博士』。 印象写实到像在cosy——更该说是她的一种记号吧。 「会这么把我叫出来,是为了要查出『地球扑灭军』里的叛徒吗? 还是叛徒已经被你找到了,想让我处理掉?」 「还真是拘谨的说法——说话可以更像小孩子嘛? 空空君才十四岁对吧?」 不是正值盛气凌人的发育期吗。 说完那种哄人似的话,右左危博士接著说道「规模可没有这么小喔。」 规模小? 什么意思? 「因为『绝对和平联盟』毁灭了。啊哈哈,与其说毁灭,不如说是自灭吧? 国内对抗地球的组织,可说是几乎统一,勉强形成了树状图吧。嘛,当然你可爱的空挺部队也包含在内,势力图虽错综复杂,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团结一致——不仅是『地球扑灭军』,国内的意识可是相当统一。不会有什么叛徒在,即便有也不是问题,反而还有利用价值。」 (嗯?) 空空注意到右左危博士两度使用『国内』这个词。 不,虽说他所属没被交付什么重要任务、安闲的窗边部署,但仍身处组织的末端,明白合并『绝对和平联盟』后的『地球扑灭军』,岂止『相当』,根本国内对抗地球的组织几乎都统一了——所以听到『叛徒』,才直觉想到自己——不过讲到『国内』这个词,必然会联想到反义词的『国外』。 (『国外』……? 嗯……) 『外』。 这么来思考的话,的确没错。 毕竟敌人是地球。 不可能只有日本国内在对应那样的战争——自然会认为海外也有类似的组织。 对了,那么说来,『那个人』曾以会议或什么的名目出国海外。 四国游戏的时候,海外组织似乎也在观察情况……想想在地球规模的战争如火如荼时,岛国中的小岛就发生那种程度的混乱,还真是滑稽。 这绝不是什么茶壶里的风暴。(译:コップの中の岚,来自英文storm in a teacup,表示小题大做、大惊小怪的意思。) 或许不会认为规模小,但想到这是出于内哄——组织同伴间的纠纷——会那么表达也没办法吧。 会觉得岂止是暴风,根本就寒风罢了也没办法吧。 ……不过,右左危博士虽然同样在四国游戏生死一瞬间,判断这件事是『小规模』的感觉,似乎比空空来得更加彻底。 尽管早已心知肚明。 「全世界到处都有一同对抗地球的同伴,会很令人放心、令人雀跃吧? 但要是其中里有叛徒在,就无法安稳呢——该从哪开始说好呢? 空空君,你了解现在的世界情势吗?」 「……老实说,我几乎不知道。」 空空摇摇头。 这不是意味不知道『对抗地球』的组织图变成如何——连说几乎不知道,都是在摆架子。从国小就是棒球少年的他,对社会课没有太积极学习,甚至作为一般常识的『海外』,都完全不了解。 能不能说出全部的洲都令人怀疑——直到最近还以为有『外国』这名子的国家。 「这样啊……那,就从四国的『魔法少女』开始说起吧。不管是什么科目,有个人物起头,都会比较快理解呢。パドドゥ?ミュール这孩子的事,还记得吗?」 「……那谁来著?」 不认识。 然而仔细想想,自己在四国遇过不少名『魔法少女』,而且她们大多都使用代号。 不能太早妄下定论。 (パドドゥ?ミュール……直觉来看,这不是代号,比较像本名啦……但我遇过的『魔法少女』中,有外国人吗?) 「啊,我想你应该没见过吧? 四国游戏初期就丧命了,『winter』队里的其中一人。」 「说到『winter』队……」 似乎是那孩子所属的部队啊,空空回想起——回想起只是想到就令人不快的『那孩子』。这么一来,就不禁想全方位慰劳那名不曾见过的『魔法少女』。 「德岛的……是吧?」 「嘛,运气真糟啊——真的只能说运气不好了——在四国丧命的她,竟然是从俄罗斯来的交换生呢。」 「交换留学生吗?」 「嗯。不过实际上只是互派间谍。」 若无其事如此说道。 就算若无其事那么说道……总之,就交换间谍对吧? 一旦来到政治上的话题,十四岁的空空空便一头雾水——看不清话题的目的性。 什么啊那邦交? 「那方面的事错综复杂,坦白说,不是我的领域,是事后才听到的……总而言之,『绝对和平联盟』应该也派送了间谍到俄罗斯。虽说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因为『意外事故』身亡,不过交换过去的探员,之后仍持续活动著。」 从俄罗斯来,在异国之地丧命(之前还被打扮成『魔法少女』)的留学生虽然很不走运,但在作为间谍活动时,探员所属的组织却毁灭消失的境遇,也相当悲惨。 如果有心的话,就会深感同情吧。 不过,不得不认可处于那种困境也不气馁,继续在俄罗斯对抗地球组织潜伏的专业意识。 还是说,那是对地球的敌意使然? 是憎恨的表现? 在任务结束后,肯定会正式被『地球扑灭军』挽留吧——正当空空那么想的时候, 「但那探员所潜入的,俄罗斯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前几天被全灭了——当然,连同那探员一起。」 右左危博士毫不隐讳直言说道。 像滑倒那样咕溜咕溜脱口而出。 ……于不同时期,交换过去的间谍遭遇和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几乎相同的命运——遭遇在异国之地,和异国组织一同毁灭这只能说是悲惨的命运。 不同的是,『绝对和平联盟』的毁灭是自灭,而俄罗斯的组织似乎并非如此——右左危博士很清楚说是『被全灭』。 是被——不是自灭也不是自毁。 「就详细分析那探员最后传来的报告来看,感觉像被『叛徒』毁灭的喔——这下俄罗斯对抗地球的情况会完全改变呢。最大党派消灭得无影无踪,今后会如何,坦白说,我也推断不了——恐怕大大小小的组织会争夺发言权和权力,群雄割据吧。唯独确定的是,在人类互相打打杀杀的时候,哪有时间会对抗与地球的战争。」 「…………」 即便是不熟识海外的空空,也知道俄罗斯有多辽阔——不可能像『地球扑灭军』接收『绝对和平联盟』的残党那样,那么容易进行。 对抗地球的进度别说会停滞了,甚至倒退都有可能。 关于人类对抗地球战争的未来,空空并不怎么关心(只为了守护自己竭尽全力),但类似组织毁灭的这种事态,可不能当耳边风。 别人的不幸也许明天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什么都做。 对他而言,『地球扑灭军』虽然是剥夺他日常的组织,但就没办法自主生活的十四岁少年来看,也是消失会挺为难的容身之处。 (被『叛徒』毁灭……) 不留痕迹。 「总之,那个……右左危博士您所说的『叛徒』,不在日本,而是在俄罗斯吗?」 「不—对。」 立刻就被否定。 被拉长音否定。 彷佛在说自己的理解怎么那么慢。 不,的确她一开始就说在『我们之中』——即便被摧毁的俄罗斯组织中有叛徒在,也不该那么表现。 硬要说的话,潜伏在俄罗斯组织的探员,对那边的组织来说才是『叛徒』吧,然而那名探员是『地球扑灭军』的人,还因此殉职了——既然如此。 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她究竟在暗示什么? 即使进入本题,也完全看不清右左危博士想说的事——尽管觉得她不是在试探自己,就是在捉弄自己,但或许,这就是她自己的一套『教育』方式吧,空空第一次那么认为。 『教育』。 是想透过一点一点拿出情报与判断的材料,让自己学习自力思考的能力……吗? 是想对正值发育期的空空少年,施行那种像『教育』般的东西? 对空空做那种——连亲生女儿都不曾做过似的事。 (…………) 那种极为可疑脱离现实的假说姑且先驳回,空空决定思考看看——只是思考应该也不会吃亏。状况和只要思考不周严,随便都可能死亡的四国不同——所谓的『叛徒』到底是? 「……规模大是指,『我们』这个词的范围吗? 那么……该不会博士所说的『我们』,不是指『地球扑灭军』……而是"全体人类"的意思吧?」 「正是如此。」 这次的立即回应,是肯定的。 也没拉嬉戏的长音。 她便再次重复——宛如这根本杰作般阴险地笑著说道。 「我们之中有叛徒。」 2 题外话,空挺部队部队长?空空空,和自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如此谈话的场所,既不是被严密隔离的会议室,也不是秘密的审讯室,而是某地方都市里独栋的客厅——对空空来说是初次来到的城镇里头,并排的其中一间住屋。 是尽管每个角落都洋溢生活感,却唯独没有家庭在此生活,不自然的空荡民宅。 也许是『地球扑灭军』持有的无数个据点中的其中一个,或紧急时刻潜伏用的隐蔽处——大概就是那种地方吧,空空无意中如此猜想。 然而这是相当乐观的预测,极其认真以『地球扑灭军』特有的性格来考量,『为了秘密谈话,会随机选个住所,把里面整个家庭杀光来清出空间』的可能性,恐怕才是这不自然的真相,但即便那么认真思考最糟的可能性,也没有空空能做到的事。 他很明白自己欠缺为宝贵的牺牲者的冥福祈祷的那种心情。 不过就算即便明白,也没有自己能做的事。 嘛,对要极为秘密谈话时,选的地点既不是会议室也不是审讯室,而是城镇中,安全性微薄的民宅这判断本身也不是没有疑问,但那里与其说是『地球扑灭军』的性格,不如说是右左危博士的作风所致吧——这个人有时会敢于风险来换取更高的安全系数。 由于空空也是在战斗时会倾向采取『攻其不备』这种战略的类型,虽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也知道那判断的用意——不过,他是几乎无自觉、本能地攻击他人的不备,右左危博士则是有意图地攻其不备,根本上有决定性的差异,所以一同战斗时会相当合不来。在四国那时也意见分歧过。 总而言之,他们秘密谈话的地点就在一般家庭的客厅——然而尽管是家具电器一并俱全,四处洋溢生活感的客厅,两人隔桌对谈的桌子上,却连一个茶杯也没有。 作为战略之外的共通点,空空少年也好右左危博士也罢,都缺乏生活能力——无法独自一人泡茶。 就算他们有两个人,也泡不出来吧。 只会失败得更加凄惨。 不过,即便有泡茶这高级能力,现在也不是喝茶的时候——空空问道。 「以防万一,在此先确认一下……我把『叛徒』,理解为『人类』没问题吧? 就是说,不是拟态成『人类』的『地球阵』……而是『有与地球同伙的人类』,这样理解可以吗?」 「当然。」 右左危博士回道。 『地球阵』。 是地球为了毁灭人类,送往人类社会里的先兵,在『地球扑灭军』中则如此称呼之——终究都算是地球派来的间谍,而阻止和人类无法区别的它们从内侧长期进行的破坏活动,就是空空以前所属的第九机动室的主要任务。 说起来,空空空这名棒球少年,会被不是职业棒球球团的『地球扑灭军』招揽的理由,正是因为他能区别本来区别不了的『地球阵』——严格来说,区别技术本身是确立了,但有能承受此神经的,就只有空空少年。 那便是英雄谭的开始。 不过该说是有耐得住的神经,还是根本没有神经呢……总之,广义上也不是不能把被送往人类社会、引导人类往不利方向的『地球阵』解释成『叛徒』,然而只是那样的话,如今就用不著这么郑重地如此密会了。 现在说的只是前提。 甚至能说是前略也行——『叛徒』不是指『地球阵』。 「有与地球同伙的人类——在人类和地球战斗时,有与地球联手的人类。有尽管是人类,却是人类的敌人——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实了。」 简直就是悲剧。 右左危博士口吻虚情假意地说道。 实际上岂止悲叹,对此会暴跳如雷的人,空空多少心里有数——『那个人』要是还活著,肯定会大发雷霆吧——右左危博士绝对不是那种类型的人。 不难想像她会加入『地球扑灭军』,不是因为对地球抱有敌意或仇恨,而是纯粹因为能不受法律与伦理观束缚,自由阔达地进行研究活动。其证据就是她所在的『自明室』的职务,与其说是对抗地球的战略研究,不如说大半都是复制、制作本该排除的『地球阵』还比较正确。 只是因为有利害关系,她现在会所属『地球扑灭军』罢了。如果那边能满足她对知识的好奇心,左右左危这名人类,就会厚颜无耻地与人类为敌,站在地球那侧吧。 虽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毕竟全灭的俄罗斯组织可是世界级的对抗地球组织——能击溃的只有同样是世界级的组织喔。」 「…………」 从『叛徒』这词听来,首先会假定为个人吧,然而那么一说,的确没错。 组织对组织,这构成。 「与地球同伙的人类……整个组织,全是与地球同伙的人类。可是,那种组织,真的存在吗……」 自己虽如此嘟囔,但回过头来想想,作为一名人类,那反而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在加入『地球扑灭军』之前,『爱护地球』才是空空最常听到的标语——爱护地球。 能为了地球付诸行动。 守护地球。 守护地球——守护地球不受人类侵犯。 以为了防止环境破坏或公害损失啊,为了保护生态系的平衡啊,诸如此类的理由,虽不能说『比人类更重要』,但重视地球的想法,也是相当一般的见解。 要说脱离常轨的,是想扑灭地球的我们才对。 「呵呵。嘛,要是世人知道对抗地球组织的存在,一般的确不会默不作声呢——不过,也会残留地球爱好者在知道响彻『大声悲鸣』的犯人是『地球』的情况下,是否能继续爱护地球的问题。理念什么的,终究不过是利害的同义词呢。」 「……这么说的话,是我搞错了吗?」 不是因为保护地球环境为目的,俄罗斯的组织才被摧毁的吗——右左危博士要说的,大概是『反过来看,不为世人所知、暗中进行的战争,就跟舆论什么的无关』这意思吧。 「不,是否有错,并不晓得。也许错了,也许没错。经由俄罗斯的组织被摧毁,战局变得相当混乱确实是个事实,但『叛徒』的目的与动机还不清楚——虽然我说话有不知不觉就自然像掌握所有状况的毛病,但关于这件事,我也是满脑子疑问——『叛徒』为何摧毁俄罗斯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很难说。」 「蛤……」 即便右左危博士那么说,也感觉像在装糊涂,尽管说得疑神疑鬼,但就算知道真相,这个人也不会全部说出口。 明明大概知道空空在怀疑自己, 「不过,可以推测出嫌疑犯。」 她接续说道。 蛮不在乎地继续。 「因为能匹敌俄罗斯最大规模组织的,就算放眼全世界,也只有寥寥几个——能实际让那里陷入毁灭的活动团体,相当有限。」 「……那个,被摧毁的俄罗斯组织,叫什么名子?」 「名子?」 右左危博士茫然起来。 似乎是个令她意外的质问。 只是问被摧毁、已经不存在这世上的组织该怎么称呼而已。不是有什么特别含意的问题。问了不打算做什么。 问了也无济于事。 不过就算一直说是『俄罗斯的组织』、『俄罗斯最大规模的对抗地球组织』,国土这么辽阔也无法具体在脑中想像,所以才开口提问而已。 没去过的国家的秘密组织什么的,给人印象太模糊了。 至少给个称呼就不会觉得不具体。有了名称,想像也会变得容易——这么告诉空空的,是谁呢? 啊,对了。 是饥木鳗医生。 现在眼前的左右左危博士的——前夫。 「好像是,『道德启蒙局』吧?」 右左危博士回道。 似乎不太不清楚空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本来她也没有要特别隐瞒意思。 不如说,那是有担任第九机动室室长经验的空空必须知道的知识。 「因为是直译过来的,可能会与当地的意思有很大的差别……但就算用俄罗斯语说,空空君也无法理解吧?」 「嗯,没错。」 程度大概顶多只听得懂『xopoшo』。(译:ハラショー,俄罗斯语的好、是的、了解的意思。) 能帮忙翻译真是太好了——『道德启蒙局』。 『道德启蒙局』。 虽然不会因此就明白什么,但空空总算对右左危博士说的话有一定的真实感。 宛如亲身掌握现实般真实。 「因为规模是比大部分的国家还大的组织,『道德启蒙局』被摧毁的事件,不只影响到俄罗斯,也波及整个国际情势——会发起战争都不足为奇。不是地球和人类之间,而是人类和人类的内斗。」 「……也是。」 人类同伴的纷争——吗。 「那么,在事件的重要性与组织的重要度都平安无事传达给空空君你后——接著就发表嫌疑犯可以吧? 我个人推测的『叛徒』候补——」 个人? 感觉有点被骗了。 她不是接受上层的指示,才把空空叫出来谈话的吗? 独断专行? 总是那样? 四国那时也独断专行许多次,让空空的直属部下吃尽各种苦头的右左危博士——这次又来? 这人不会记取教训吗? 还是说是自己想太多,过度解读措辞罢了? 正当心里那么觉得的时候, 「首先,第一嫌疑犯是『地球扑灭军』。」 她迅速地进展了话题。 在深入思考疑问前,又受到下个冲击——第一嫌疑犯是『地球扑灭军』? 为什么? 不过那么一说,即便没有什么证据,也有令人觉得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说服力(如实展现空空有多不信任自己所属组织的说服力),但像制止空空的操之过急般, 「不,也不是说没有根据。如先前所提的,理由纯粹只因为是能毁灭俄罗斯的组织……能毁灭『道德启蒙局』的势力,才举出『地球扑灭军』。」 右左危博士如此说道。 「『第一嫌疑犯』的『第一』,不是指可疑的程度,而是单纯的编号喔。怀疑自己所属的组织可不正常喔,空空君。」 这完全在说笑吧。 即便是不解人心的空空(即便是不解风趣的空空),那种程度的事也明白——所谓的编号,是想到的顺序,以最先提起的名称是『地球扑灭军』这点,就知道她比空空还不信任组织。 虽然知道得有点晚了。 「……也就是说有其他的嫌疑犯吗? 编号第二、第三……?」 「嫌疑犯总共有七个。反过来说,也就只有这样喔——当然,用不著说,全都是对抗地球的组织。」 尽管她那么说,也不觉得哪里『当然』哪里『用不著说』——但说到能匹敌对抗地球组织的团体,果然只有同样是对抗地球的组织吧。 「最多也就世界7大。」 「7大? seven啊……总感觉有点拗口。」 大多都是3大、5大就告个段落——到7大也不会不适合吧,但感觉就怪怪的。 「嗯。原本是八大呢——其中之一的『道德启蒙局』被毁灭后,就自然降到7大了。」 后面也没有规模大到能提上来补位的组织,右左危博士如此说明——事先理解也没关系的说明。 换句话说,被击溃的俄罗斯的对抗地球组织,其势力是顶尖规模的啊——『地球扑灭军』在那排行究竟是第几呢? 透过接收『绝对和平联盟』这特殊的组织,排名可能会些许提升吧——尽管空空那么思考,右左危博士只是优先说出容易理解的,实际上,组织规模只要没有太大的区别,就不会做什么排行吧。 「其他六个嫌疑犯……嫌疑团体,都不是日本的组织吗?」 「对。基本上,就想成各国顶尖的组织——说是各国的代表或许会比较好吧。」 「各国?」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 右左危博士一一举出些只能说是大国的国名——就算是没学问的空空来看,也没有『从没听过的国家』。 要是再加上俄罗斯和日本,根本是首脑会议嘛。 不过以国力作为后盾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如果各个国家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就能毁灭『道德启蒙局』对吧——出其不意的话。」 「……出其不意?」 「这么嘛—,虽然现在仍避免详细说明……包含『地球扑灭军』在内,『道德启蒙局』的组织系统可不是正面厮杀就能毁灭的喔。不得不说,和那里进行交换间谍的『绝对和平联盟』,达成了相当大的伟业——不可估量到都想先赞赏的地步。尽管说不上有成果,但伟业就是伟业。」 都想先赞赏,吗。 明明是不把人当人的研究者,却意外会赞赏人啊——空空苦思起对方难以捉摸的人格。 「多亏如此,也弄清『叛徒』的存在——能追查到真面目,就可得小红花了。不过嘛,能迅速得知『道德启蒙局』的毁灭,也算一大优势。」(译:ハナマル,是小学老师在成绩优秀学生的考卷上会画上的花型图案。也表示有未来前景的(男)孩子。) 「…………?」 嗯? 迅速得知? 尽管恍神了一下,差点听漏这表达……总之,『道德启蒙局』被毁灭的事,还不是那么广为人知的情报? 不是空空交际圈小不知道—— 「没错。毕竟是秘密组织。即使被毁灭,其事实也不太会传开。『绝对和平联盟』那时也一样对吧。」 当然,毁灭组织的『叛徒』也明白这点吧,右左危博士补充说明。 的确,『绝对和平联盟』那时也一样——加速事态的恶化。 「不过,『叛徒』应该还没掌握到我们知道『道德启蒙局』毁灭的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有点麻烦起来了。 看来好像会很复杂。 而且,在此说的『我们』的范围到底有多大,无法判断。 是包含空空在内吗? 还是怎样? 「不先下手为强,马虎大意的话,下次或许就会换『地球扑灭军』被毁灭呢——当然,这是在『地球扑灭军』不是『叛徒』的情况下。可能是只有我不知道啦,『地球扑灭军』也许正虎视眈眈准备毁灭下个目标——假说上再立假说的话,会没完没了呢。」 「……因为是秘密组织,被毁灭也不会传开啊,真是不由得令人深思的话。」 死了就不收尸吗,这些家伙。(译:死して尸拾う者なし,死了就没有收尸的人,言外之意是死了就不认帐,不当一回事。) 恐怕四国的魔法少女们,还有空空,都会有同样的下场吧。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那个,没有嫌疑的程度吗?」 「嗯。也不是没有,但现在还不用考虑。不管哪个组织都和日本的『地球扑灭军』一样无法信任。 一样可疑。 「要我说各国组织的名称吗? 仍然是直译就是了。」 「……不。」 空空瞬间犹豫了一下,不过就算一口气口头告诉自己,感觉也记不得全部,还是先保留之后再说。尽管很难具体地想像,但目前靠国名的印象就十分足够了。 「是吗。那,继续话题吧——就我而言,是想尽快弄清『叛徒』是哪个国家的组织。」 「哪个国家的组织,也包含『地球扑灭军』吗?」 「我说过哪里都同样不能信任对吧?」 因此才会叫空空君你来喔。 右左危博士假借机会告诉空空现在会在这里的理由——就算说『因此』,现阶段也和空空没有任何关系。 关联太薄弱了。 是以毒制毒之类的想法吗? 像要查清叛徒,就该找叛徒讨论那样…… 虽说空空并不是背叛的专家。 只有常常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与其说是你,不如说是想动用含你在内的空挺部队——光彩夺目的人材宝库,冷遇一旁也太浪费对吧?」 「……不—」 该怎么办呢,虽反射性想拒绝,但回头思考过来,这大概是无法拒绝的任务吧——既然如此就不该随便反应。 必须打如意算盘行动。 (人材宝库,吗。) 「……能说说要我们做什么吗?」 「想要你们做类似于パドドゥ?ミュール所做的事喔——也就是秘密侦查。要你们潜入各国的组织内部,调查该组织是否有背叛人类。」 「…………」 想要我们调查? 尽管口吻说得像想要我们去看看后院的样子,但调查地可是美国、英国、中国和法国——毫无疑问是海外。 不是能轻松答应的事情。 调查地是国外。 上次只是去国内的四国,就乱七八糟了——不难想像这次会是多惨不忍睹的事态。 不仅是空空,缩减成『宝库』的空挺部队全员,都是光去一般海外旅行,就有可能成为纠纷火种的『人材』——还想去秘密侦查各国秘密组织什么的,完全不认为是个理智的命令。 别说是宝库了,根本就火药库。 秘密侦查是最不适合她们的任务吧——尤其是她,不,她的话…… 「啊哈哈。一脸作为上司在苦恼的样子呢,空空君——对部下感到棘手? 那辛苦我明白。」 真的明白吗? 就算明白好了。 也是曾被部下发起政变,凋零受难的室长——空空至少没被反叛过。 嘛,讲是这样讲,可说是自己才是发起反叛那方的他,也无法强烈反驳。 卡在即便能反叛也无法反驳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空挺部队的——初次任务,就是那个吗?」 「嗯。又不是洗好的衣服,总不能永远晾著吧?」(译:干す,这里有用到双关,有晾乾和不给工作的意思。) 洗好的衣服才不会一直晾著。 那只是忘记去收而已。 要是空挺部队的事也可以这么忘掉就好了。 「可是,就算说要秘密侦查……虽然没打听过,大概,几乎所有成员都没有海外经验喔? 连英语会不会说都令人怀疑……」 毕竟尽是没完善受过义务教育的少年兵——甚至用日语能不能互相理解都令人怀疑的,也约有一名。 「不要紧。不,这个指名,当然是赏识空空君你们的优秀,但未必代表对你们的秘密侦查有很高的评价。也单纯因为这项任务能委托的,只有你们,这极为合理的理由。」 「……怎么说? 我不这么认为。」 即便没有像『绝对和平联盟』那样交换间谍,『地球扑灭军』应该也有专门进行谍报活动的部署——姑且不谈空空要明哲保身,应该把任务交给那样的部署才对。 还是说,这和四国那时一样,是高层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推危险乱来的工作,藉此想让空空殉职』的企图? 抵抗势力应该已经消灭了……是还有残党吗? 或是结成新的党派了? 尽管过去就常常被讨厌了,嘛,真不愧是自己,有够讨人厌的。 「不不不,虽然的确是个麻烦且棘手的任务,不过要说危险度的话,至少比四国游戏那时还低喔。同样有死亡风险没错,但那种东西到哪都一样对吧?」 「…………」 到哪都一样——吗。 到哪都一样。 「这任务只能托付给你们的理由,单纯是因为你们是新设立的部署喔。假使『叛徒』是『地球扑灭军』,也难以认为你们会参与——嘛,唯独并生酱资历虽然比较深,但那孩子是不会做类似于背叛空空君你的行为吧。」 『不是「地球扑灭军」』,而是说『空空君你』的措辞,虽带有另一个含意在,但那方面的情感,空空少年可体会不到。不过,被右左危博士称呼『并生酱』的她的个性,确实不太可能会『背叛』。 和空空截然不同。 不如说反义词的『忠诚』、『无私』、『奉献』,才是她的根本吧——尽管那也可以说她有难以应付的问题,但很遗憾的,『地球扑灭军』里没有关照构成员其精神的部门存在。 不过,原来如此啊。 正因为是新设立的部门,才会飞来这种任务,还真是讽刺——该怎么说呢,有种被说是『因为不能信任所以能够信任』的感觉。 虽说即便撇除那点,也不认为这麻烦且棘手的秘密侦查该交给空挺部队——但就算断然结论空挺部队的队员会因为潜入该国的组织而遭受什么样的困境,都是工作和自作自受,队员里也有看情况很可能会颠覆整个国家的战斗能力。 而且是好几名。 很可能会导致惨不忍睹的事态——她们进行秘密侦查的话,不仅是『叛徒』,连清白的组织都很有可能受到致命性的伤害。 很可能连同国家一起受害——简直是附带损害。(译:コラテラルダメージ/coteral damage,指战时造成的平民伤亡和非军设施的损失。简单来说,就是"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但我要炸掉你隔壁的人所以不小心也把你给炸了"的意思。) 嘛,尽管在七大组织里是否有称得上是『清白的组织』的都令人怀疑,不过以把像炸弹一样的她们赶到国外的观点来看,不得不说是非常适切的判断。 ……嗯。 7大? 美国、英国、中国、法国……补上日本的『地球扑灭军』,也才五国。 为嫌疑犯的7大还差两个国家——不,右左危博士举出的都是『有名的』。 难道有不有名的吗? 在7大里还不有名? 「嗯。对。那方面与其说有点牵扯上政治……不如说情况相当复杂呢。因为乱七八糟的,说明就先往后延——之后会好好说明,因此目前只要知道美国、英国、中国、法国和其他两个地方,有想要你们调查的组织就行了。」 用不著说,那两个地方也是海外,右左危博士说道。 空空不认为能言善道的右左危博士会有『难以说明的事』,所以推测不是因为复杂而往后延,而是想帮他省略对他而言难以理解的政治性话题吧——嘛,也是个适切的判断。 别说是国外,空空空连国内政治都不熟了。 「那……也就是六个地方? 我们要调查的地方,全部有六个地方、六个国家?」 「没错——大致,就是那种感觉。」 听那说法,感觉是差很多啦…… 突然在意起剩下的两大组织的概要——为了拂拭那想法, 「……『地球扑灭军』的搜查,不做也没关系吗?」 空空问道。 「嗯。如果『地球扑灭军』是『叛徒』,作为构成员,揭穿并非上策。倒楣的话就只好放弃,站在地球那边。」 口吻说得像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关系一样。 嘛,只要调查的结果证明其他六大组织是清白的,用消去法就必然会知道『地球扑灭军』是『叛徒』,因此可说是没有秘密侦查的必要。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人类』、是『为了打倒邪恶的地球』,而肆意使唤空空的组织,其实是地球的同伴什么的,可真笑不出来——但在『政治』上,或许是有那种可能的。 站在地球那边,吗。 如果做得到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真想放轻松啊。) 「那—」 空空决定进行实际的策划。 尽管是充斥著不安要素、不认为做得来的任务,但反正也拒绝不了,就乾脆点接受,进行说服部下们的工作还比较好。 说服那些奔放的部下们。 「要从哪个国家的组织开始调查? 虽说嫌疑的程度差不了多少,但姑且还是有个候补对吧?」 就算可疑的程度相同,也不可能到调查的难易、潜入的难易等等观点都一直线一致吧。 然而面对那样的质问, 「不是从哪开始。秘密调查,是六个地方同时进行。」 右左危博士回击说道。 连惊讶的空暇也不给空空, 「我可不想在一个一个猜的时候,被『地球扑灭军』发现我们在秘密侦查。要是被知道的话,组织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顺势给出理由——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理由,但这同时也是伪恶的说法。秘密侦查的事被发现的话,最不会轻易放过的,可是侦查中的空挺部队,如此反倒能说右左危博士是在担心他们。 至少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要同时调查六个地方,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人数根本不够——空空空率领的空挺部队,人数实在精锐得太少。 在那种意味上,完全不是『人材的宝库』。 当然,即便身为队长的空空都出动,最多也只能同时调查五个地方吧——六个地方是不可能的。 不足一个地方的人数。 空空心想这样的话说不定能以此作为藉口拒绝,然而, 「嗯。我想你肯定会那么说,早就准备好对策啰。」 右左危博士说道。 「我会把两名『自明室』的新人借给你——请随意使用她们吧。」 「…………」 右左危博士与其说是面面俱到,不如说跟计画好的一样的口吻,虽然让空空舍弃微弱的希望,但同时也在意起『自明室』的两名新人。 「顺带一提,这里所说的新人,不是刚进入『自明室』的意思,而是刚加入『地球扑灭军』的新人。」 「蛤……这样啊。」 看来在空空入队后,『地球扑灭军』仍没有怠忽人材的确保——不过考量到这组织人材的消耗速度,也是当然的。 会分配那种『新人』,大概是考虑到先前说过的『背叛风险』吧……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曾被发起政变的室长的部下。 毫不隐讳直白来说,正因为是左右左危的部下,才无法信任——一同行动都会觉得危险。 「如果两名还不够,要设法安排也是可以啦——但我不太想引人注目,建议——不如说是希望吧,人数尽量缩减到最低限度。」 「嗯。那我明白……增援两名就十分足够了。……能够肯定那两人的力量很可靠吗?」 「那方面我敢保证。」 尽管自信满满地说道,但听起来就像在说只能做到保证的程度,令人不安起来。 「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 右左危博士报上两名『新人』的名子。 「是像毫不抵抗读完太宰治的书般的『好孩子』喔。」 虽然无法厘清那到底是怎么成为『好孩子』的基准,但不管有什么原委,能被『地球扑灭军』招揽,就不难想像会是具有相当特殊性质的『新人』。 特殊的不是只有自己——空空藉由那样的对比,像要削减自己的异常性般,做起徒劳的努力。 「之后会让她们来问候——中意的话,就这样加入空挺部队也没关系。」 宛如藉机想摆脱麻烦似的说法,令不安的心情更加剧烈,但反正也没有否决权吧,空空索性放弃。 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快死心了。 是因为年纪增长了吗? 因为从十三岁变成十四岁? 既然如此…… 「假如,我们平安无事……不管有事没事,总之就是达成了任务的话,之后打算怎么办?」 「嗯?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查清『叛徒』后,会怎么办?」 「比起问『会怎么办』,问『会怎么样』似乎更能听到还算正确的解答喔。」 右左危博士开玩笑似地抖抖肩。 然后宛如那是自然而然的结果般说道。 「那个时候,其他以外的所有组织会团结一致,把背叛的该团体摧毁得不留痕迹吧。」 「…………」 对叛徒进行报复。 那或许是人类比起和地球战斗时更团结一致的瞬间。 3 为了左迁而编造设立的窗边部署?空挺部队。 队长——空空空。 副队长——冰上并生。 转生『魔女』——酒酒井缶诘。 原『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地浓凿、手袋鹏喜。 现役『魔法少女』——虎杖滨奈乃香、好藤览、灯笼木四子。 人造人——『悲恋』。 总计十名。 再加上从『自明室』来的新战力——乘鞍ぺがさ、马车马ゆに子。 和灾难几乎画上等号的他们,接下来会散布至世界各地。 事后回想起来,那岂止是以秘密侦查为名目进行的海外放逐,根本是亡命奔波般的悲惨启程。 第2话「空与风的组合!想去纽约吗!」 (译:「ニューヨークに行きたいか(想去纽约吗)!」出自于日本电视台自1977年的25周年台庆开办、共办过十七届的野外定向问答游戏节目:「アメリカ横断ウルトラクイズ(横越美国超级测验)」,参赛者会在美国境内各地以野外定向答问方式进行游戏,答对即可获得前往下一个地点的线索或指示,以纽约为最终目标前进(换句话说就是等于海外旅行)。其中最流行的就是主持人的煽动提问,便是「みんな!ニューヨークへ行きたいかーっ!!」。) 0 某天早晨的报纸。 试著数一下上面死了多少人。 1 空空心想要飞往海外,肯定需要办各式各样的手续,正好可以趁那期间整备对策做好准备,然而事情从那开始就迅速发展。 为特务机关的『地球扑灭军』,似乎与海外出国所需的繁杂程序无缘——真不愧是世界7大对抗地球组织。 与右左危博士谈完话的隔天,就大致安排好日程——别说是心理准备,连实际旅行的准备都没时间做。 因此空空少年必须赶快决定。 作为队长。 作为率领空挺部队的队长,必须决定要派遣谁和谁组队,前往哪个对抗地球组织。 包含从『自明室』借来的帮手,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这两人合计十二名成员,每人该负责哪个组织,进行哪个组织的秘密侦查。 老实说,那是相当恼人的难题。 要以什么基准才好,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决定好只有因为人数含帮手勉强凑齐,再加上想避免单独行动,全单位会以两人一组来行动。 然而这像矢切的渡口一样,实在太难了——(译:矢切の渡し,矢切是渡船头的地名,是由石本美由起作词,船村彻作曲,首度发行于1976年歌曲,描写一个女人在要跟随情人私奔时又渴望爱情但又舍不得亲情的既期待又怕伤害的心情。) 2 虎杖滨奈乃香,正胆怯著。 发抖著。 并非在比喻,是真的微微颤抖著——身体非常不舒服,一不小心随时都会吐出来。 恶心想吐。 上次自己那么难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为什么我得遭遇这种窘境啊,心情绝望到谷底。 曾在四国的『绝对和平联盟』作为黑衣魔法少女『space』悠闲走在菁英的大道上,作为那残酷的四国游戏的管理者,担当营运的天才少女,现在却生平第一次被近似恐惧的感情给支配。 「呃、呃呃呃呃呃呃……」 「……我说啊—」 隔壁座位传来呆愣般的声音叫住自己——那是空空空这名年纪大概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所发出的声音、是作为年下却是自己的上司所发出的声音,不过他会以那种语气说话还挺稀奇的。 「你不是作为魔法少女一直在四国的天空优游飞行过吗——怎么会那么害怕搭飞机?」 「我可没说我害怕……」 反驳的声音都很微弱。 很明显就在害怕。 老实说,她非常意外会露出这种丑态给部队长看到,甚至感到无比的屈辱,但怎么都压抑不住这恶心感——明明连飞机都还没起飞。 真后悔直到搭飞机前还在逞强——从一开始就禀报说害怕搭飞机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或许就会让自己担当其他国家的其他组织了——真打从心底羡慕走海路前往目的地的同事。 对缺乏『羡慕人』这种心情的虎杖滨来说,这能说是难得可贵的经验,然而自己可没有那种心情正向思考——一点也不觉的这次经验会在下次、下下次活用。 都难受得快死了。 (为什么没能说出『跟我交换』呢……) 如果能和队长空空组成搭档的话,心醉自己『年上上司』的冰上并生肯定会很乐意地交换吧。 然而她在空挺部队中算是自尊心特别高的人,再加上四国时期的菁英意识也没完全脱离,很难对人拜托这种事。 心想这份无法理解为何这种铁块能飞在空中的心情,在搭上的瞬间不就会轻易地烟消云散平静下来吗,然而结果全然偏离了预期。 虽然难以置信自己把那么便利的未来想得太天真,但对于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大多数的事都不用那么努力就做得到的天才少女而言,『不努力就做不好』这理所当然的体验,充满了意外性。 宛如做梦一般。 「别说是能飞在空中——只要有那意思,明明连这架飞机都能坠毁——真搞不懂。」 尽管空空如此说道,但那么要求也改变不了接下来铁块会起飞的事实。 的确她在四国游戏结束后,也就是『绝对和平联盟』自灭,被『地球扑灭军』接收后,也没有放开作为黑衣魔法少女的力量——那对她来说是保住性命的救生索——能尽情发挥『风法师』自由自在操控大气的能力。 如今颤抖的身体也穿著蓬松的魔法少女服,只要有那意思,别说是把飞机坠毁,连一瞬间把飞机弄个粉碎都做得到吧,但正是因为自身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才觉得无法仰赖这乘坐物。 感觉和搭纸飞机出海差不了多少。 「你、你、你……」 颤抖著讲不好话。 也无法遮掩过去。 虽然非常难为情,对现在离她自己所描绘的理想形象相去甚远的身姿都感到绝望, 「你不害怕吗,空空?」 虎杖滨仍如此问道。 「不,我倒是觉得被魔法少女抱著飞的时候还比较恐怖啦……」 尽管他那么回答,但很难认为那时被杵槻钢矢抱著飞行高空的他,怀有现在虎杖滨那样的心情——彷佛现在才发觉,这孩子果然欠缺人类根本上的感情。 不是以感情来理解『害怕』这词语的意思——而是以情报或价值观来理解『害怕』。 (比起坐飞机,我真正该害怕的或许是无法轻易了解在想些什么的队长吧——) 成为这名在四国曾是敌对关系的少年的部下以来,已经过了数个月,却没有丝毫瞬间觉得自己『明白过』这名年下的上司——即便撇除讨厌坐飞机这点,会想这样和自己两人行动本身就很奇怪。 搞不懂。 (就这孩子来看,我应该是他恨之入骨的对象——毕竟我虎杖滨奈乃香,就是害死他恋人的罪魁祸首。) 不,好像不是恋人? 是照料人来著? 还是恩人? 坦白说不太感兴趣,记不得了——才气洋溢的她,至今以来都无自觉踩过许多人,根本无法区别出里面的每个人——但因为那件事,在四国起了各种不合。 一点也不怀念。 会成为他的部下只是为了在『地球扑灭军』保住性命,所以尽管和其他『绝对和平联盟』存活下来的人一样,虎杖滨成为空挺部队的一员,但有那种经纬的她,加入以来都一直避免和他两人独处——却万万没想到会受到他的指名。 真搞不懂。 (是知道我讨厌坐飞机故意的——不对吧。但既然不是找我麻烦,为何空空会选我当搭档呢?) 「嘛,真要是飞机坠机,你也穿著服装,飞起来就得救了吧。」 空空为了让她安心如此说道——的确没错啦。 「不如从一开始就自力飞过去就好了……魔法少女独自飞越太平洋什么的,还挺戏剧性的。」 「只是魔法的话就单纯是魔术了。科学和魔法,相性终究还是很差呢。」 邻座的上司虽如此回应她的牢骚,但可不认为有差到像自己和她那样。 3 当然,正当旁边的虎杖滨奈乃香在苦恼航空力学的扬力的时候,空空空也绝非能说是轻松——他有他要思考的事。 就像虎杖滨不习惯『羡慕别人』,空空少年也不习惯『关心别人』,不知道该对抱头苦恼的她说些什么才好。 飞机起飞前就这样了,起飞后到底会怎样呢。 一点头绪也没有。 (至美国纽约州的飞行时间是十小时左右吧……? 撑得住吗,到那边。) 不管撑不撑得住,一旦起飞就得认命吧。 话虽如此,他也不怎么习惯坐飞机——自己乘坐的飞机究竟会不会按照预定平安抵达目的地,以过往的经验来看也有不安要素在。 切实地。 现实地。 他以不同的意味,实践『害怕坐飞机的人虽然也不少,但实际比起开在路上的汽车,飞机遭遇事故的风险反而低很多』的说法——无论乘坐的是飞机、汽车还是船舶,甚至只是走在路上都会有生命风险的,就是空空空这名十四岁的少年。 虎杖滨所思考的『为何空空空会选自己当一起行动的搭档』这疑问的答案,在那意味上,其实非常明确。 明瞭、确实。 部下会在所到之处引发什么麻烦,光是想像就很头疼了,然而就部下们来看,谁也不想被空空那么认为吧——因为说到会在所到之处引发麻烦的,没有人比得上空空空。 要说的话他本身就是个麻烦。 就是个比起杀死敌人,杀死我方人数还比较多的战士。 关于那点,空空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才会选虎杖滨当赴美的搭档。 因为她是空挺部队中最平衡、优秀的队员,他才会选她当伙伴。 是个整体攻守以及精神面都相当平衡、优秀的队员。 所以才选为搭档。 然而对此很难说是为了保身。 如果空空纯粹想确保自己的安全,搭档不会选虎杖滨奈乃香,选冰上并生才比较适切吧——在四国那时也是,为空空的秘书的她比起自己,更会去守护同伴。尽管那倾向相当危险,但毫无疑问也是值得依赖的性格。 酒酒井缶诘的『先见性』也有难以舍弃的魅力——空空会在四国保住性命,也能说是因为和她一起行动的缘故,还有人造人『悲恋』的战斗力,就更不用再多做说明了。 总而言之,如果只是要提升自己生存的可能性,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然而空空几乎毫不迷惘选择了虎杖滨奈乃香。 会选择在四国曾是敌对关系,过去也有因缘的她——是因为虎杖滨是在空挺部队中,最优秀、『看起来最不会死』的队员。 作为和自己一同行动,大概也能平安归国的人材,才是空空选择黑衣魔法少女『space』的原因——话虽如此,他内心对她的抗拒感,还没整顿到能开口说明的地步。 开口的话肯定会笨嘴拙舌。 就算那样说明了,虎杖滨也会胡乱猜忌选她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不会死』,而是『死了也无所谓』吧。 不过也不能断言没有这个想法。 或许不是胡乱猜忌——或许是名推理也说不定。 空空的确觉得虎杖滨『看起来不会死』,但说到擅长生存的,应该是在『绝对和平联盟』里最年长的魔法少女,杵槻钢矢吧——她在『生存』这领域可说是职业级的。 或是比起说是擅长生存,不如说不知道为何还活著的地浓凿——不,和她一起行动什么的,就算是命令也会拒绝。 即便仅限和在四国游戏闭幕之际失去魔法的钢矢或地浓不同,现在仍保有魔法的黑衣魔法少女,空挺部队也有『scrap』和『spurt』另外两名人选——与虎杖滨同等『天才』的她们,在『看起来不会死』这点,或许是一样的。 明明如此空空却还是选择虎杖滨,难道不是因为心里的某处,有著『要是她死了就好』的这种心情吗? 不晓得。 有没有心都不确定的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实在太模糊、太难以言喻了。 (嘛……不管是『看起来不会死』还是『死了也无所谓』,那些全是我个人、个人上的问题,在任务上没有任何障碍就是了……) 对,事情都是一样的。 什么也不会改变。 什么也不能改变。 岂止在空挺部队,在世上『看起来最会死』、『死了最好』的,就是空空空本人的这个事实,是选谁为搭档都绝不会动摇的。 4 就算乘客全员都讨厌坐飞机,飞机也不会受其影响,起程出发了——在跑道充分助跑后浮空离地。 那个瞬间,虎杖滨奈乃香紧紧抱住邻座的上司——在经历的人生、拥有的才能与性格上,两人可说是完全没有共通点,然而光是因为年纪相仿,那么做看起来就像利用春假海外旅游的亲密情侣,不过空空不擅长被人那样抱著,虎杖滨当然也不擅长抱住别人,两人看起来生硬到不行。 生硬到似乎都能听到『gikusyaku』这拟声语。(译:ぎくしゃく,意思同样是生硬、不自然的样子,是拟态语的一种。在日本,拟声语包含了拟音语和拟态语。拟音语是用字句描写事物发出的声音,而拟声语是用声音来表达状态、心情等无声的事物。) 在四国互相厮杀的两人,时至今日却如此彼此(单方面)拥抱的画面,总感觉也像是经历战斗后,互相结为同伴般的戏剧性插曲,但这两人完全跳过了其中最重要的『和好』与『和解』。 完全遗漏了。 该说是非常系统性,还是非常事务性呢,要举例的话就像是原本是竞争对手的两间公司合并了,至今为止的商业敌手变成同个部署的人那种感觉——况且还是在四国那时一味被玩弄的空空成为上司,所以要说的话,那尴尬并不寻常。 紧抱住空空空的丑态,肯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来自同个组织的『scrap』和『spurt』看见。 因此心想早一瞬间都得赶快将手放开,然而却彷佛固定住似地,虎杖滨的双手牢牢抓著空空,一动也不动。 被用时尚又漂亮的魔法少女服来点缀的少女紧抱住,就青春期的少年看来,根本占了相当大的便宜。不过就空空来看,这状况同等被猛兽擒抱一样,早一瞬间都想分开的心情是一致的。 想想还真是奇怪的关系。 奇怪的情侣。 空空是对为『那个人』死因的其中一人的虎杖滨,有了罕见的拒绝感——然而精神力姑且不论,在战斗力上等同于无力的一般少年的空空,没有手段消除那类似于憎恨的感情,就敷衍了事放置不管。 虎杖滨则是随时都能杀死无力的空空,使用绝对魔法的好手,但对空空少年本身几乎不放在心上,即便想对自己做什么,也有坚定的自信自己不会被空空杀死,就不了了之与空空之间的冲突。 两人可说是一点也不像小孩子,事务性地以假笑的社交辞令度过这几个月——那么盲目沟通的结果却是在密闭的飞机中,虎杖滨紧抱住空空,空空被虎杖滨紧抱著,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嘛,毕竟都有突然响彻全世界,削减三分之一人类的『大声悲鸣』,彼此不合的两人会紧密贴著也是有可能的。 尽管是不该发生的事…… 「有、有多少……」 维持那种姿势,虎杖滨向空空搭话——声音微弱到像没有自信,宛如在对空空咬耳朵般。 好痒。 「有多少可信度?」 「…………?」 (明明别逞强说话就好了。) 空空虽如此认为,但聊天或许会轻松点就没讲了——但,可信度,是指什么事情的可信度? 对反应像听不习惯可信度这词的空空,虎杖滨烦躁起来, (去死!) 乱发脾气地咒骂空空,不过幸好魔法少女不会使用诅咒。 没有那种固有魔法。 如果要说更幸好的事,在空挺部队里,有作为抑制烦躁用的共通特效药,『想起和地浓凿谈话的时候』这手段(地浓自己则是不曾烦躁过)。 和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我、我是说——右左危博士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那个人本身就可疑得要死啦……,但俄罗斯的『道德启蒙局』会毁灭什么的,一时之间我无法相信。」 尽管从现在的样子来看怎么都不会那么认为,虎杖滨奈乃香是走在菁英道路上的少女,和以前大烂街的魔法少女不同,是理所当然受特别待遇的黑衣魔法少女,不会随便尊敬所谓的大人——在『绝对和平联盟』的高层里,能说是她真正能信赖的,也只有直属上司酸汤原作。 顺带一提,曾率领『白夜』队的原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现在被编入『地球扑灭军』,赋予『自明室』副室长这有点降级的职位。 为室长的右左危博士,似乎本来就是酸汤博士的前辈,那上下关系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顺其自然,但虎杖滨最初就对不理睬几乎是自己唯一尊敬的人物,担任重要部署之长的右左危博士感到不快——就算(想起和地浓的谈话)暂且忘记个人上的感情,但还是会怀疑她藉空空之口传达的话。 出处可疑的话,内容也会很可疑。 疑点重重。 与空空不同,以把『道德启蒙局』作为基本知识,从以前就知晓的虎杖滨来看,『道德启蒙局』会毁灭根本是难以置信的大事件——毕竟最初开始互送间谍这交换留学制度的,就是魔法少女制造课的提案,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是以本地的名称来认知的,听空空说『道德启蒙局』时还愣住一下。 (原来是那种意思啊。) 她只是直接记住当地的名称,并不懂俄罗斯语——因为『winter』队的パドドゥ?ミュール被任命为间谍,日语非常精通,沟通上没有困难。 不过也算不上有过沟通——只是彼此工作罢了。 那先暂且不管,听到『道德启蒙局』被『叛徒』摧毁,那规模就像在说月亮消失了一样,完全超乎理解。 然而,也很难一概否定。 送去『道德启蒙局』的间谍,虎杖滨当然认识,很清楚她是个有才能的人。 (虽然比不上我,但也是个优秀的探员。) 不认为她会送那种靠不住的情报,而且还是死之前。 (与其说无法置信,不如说不想相信吧。) 如果那是真的,可是非常事态。 尽管是粗略估计,那相当于在人类对抗地球的战斗中,人类方的战力被削减得精光。 和『大声悲鸣』那时不同,一般市民没有受害,可说是意外的幸运,但想到这并非像四国游戏那时的『事故』,是以人类内斗似的形式,激减了战力,心情就感到厌烦般的郁闷。 (说是内斗……也不对。不把『叛徒』思考成对抗地球组织同伴中争夺势力的家伙,而是想成完全站在『地球方』的人的话,果然还是该思考为是人类和地球之间的战斗的一个局面吧——但那又如何?) 就因此解闷不了? 承受不了? 「不管有没有可信度—」 空空回答虎杖滨的质问。 由于在耳边低声私语的关系,让她感觉痒痒的,但怎么想都彼此彼此,再说造成这姿势的责任完全在虎杖滨那方,无法对此抱怨什么。 「我们都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 会低声私语,或许是怕其他乘客会听见,但那根本是杞人忧天。 他们既不是包租客机,也不是包特别飞机——更不是坐排除外人的头等舱。只要有『地球扑灭军』的组织力,采取那些渡航手段一点也不难,然而任务内容是『秘密侦查』,极力避免引人注目,是空空指示给部队的方针。 尽管很难说全员都遵从那方针,但至少他身为队长做了示范。 会看起来像是在春假前往海外旅游的国中情侣,不仅是因为虎杖滨牢牢紧抱住空空,某种程度上也刻意那么伪装,乘坐拥挤的经济舱(虽然确保繁忙时期的机票,还是活用『地球扑灭军』的力量)。 想法大胆却又讨厌引人注目,是很有空空空作风的方针——所以,在机内挤得动弹不得的座位上,会顾虑周围听到谈话的内容,也是理所当然的礼节,但他身旁的可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 就算再落魄、再胆怯、再颤抖,也是黑衣魔法少女『space』——是『风法师』、『大气法师』。 要操控空空和自己周围的空气,来遮断音波不走漏谈话,根本轻而易举——就算大叫,那悲鸣连坐在前排的乘客都传不到。 最多只会觉得『冷气有点开太强了』的程度吧。 尽管那原本是为了在飞机浮空离地之际掩盖自己发出的悲鸣所张开的『风之盾』,但在密谈上也派上了用场——因此空空用一般方式谈话也无所谓,然而虎杖滨还是虎杖滨,由于对坐飞机的恐惧,声音微弱的像要消失一样,自己指摘那点根本是奇耻大辱。 结果就彼此维持现状,两人毫无意义地互相咬耳朵谈话。 这样与其说是旅行中天真无邪又招人微笑的国中情侣,更像是早熟且若无旁人放闪的国中情侣。 嘛,作为伪装是成功的啦。 由于风之盾下即便能防止声音外漏,里面也会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这行为比起说是有碍观瞻,不如说会带给其他乘客麻烦吧,然而这不单纯是礼节的问题,要是听到空空与虎杖滨正在进行的谈话,最糟也很可能会发生必须处理只是听到的人,因此在拯救人命的意味上,他们做了万全的顾虑。 尽管是出于自私自利的顾虑……。 「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啊。」 虎杖滨以小声到离五公分都听不到的声音,复述空空的回答。 虽然只是作为组织里的人说了理所当然的事,但既然是上司,就想要他说些更有仗恃,鼓舞部下的话——起码也普通地说『只能做该做的事』。 这么说岂止是义务感,就算令人感到强迫感,虎杖滨也没有干劲——不禁怀念起『绝对和平联盟』时期的自由。尽管怀念也无济于事……。 (嘛,这与其说是空空的性格,不如说是以上意下达方式的『地球扑灭军』,和部门运行方式的『绝对和平联盟』无法重合的区别吧——在『地球扑灭军』有不被允许『以自己的判断来行动』的拘束。) 『scrap』和『spurt』应该也有感受到同样的不自在——不过对于像手袋鹏喜那样盲从的人,或许反倒会觉得『地球扑灭军』的方式会比较舒适。 比起说是方式,更该说是方程式吧。 「……不过,右左危博士或许意外地也不可信。」 「嗯? 什么意思?」 虎杖滨不禁反应空空冷不防接续的话——右左危博士也不可信? 明明都下达命令了? 都让自己搭乘飞机了? 还不能相信右左危博士吗? 「如果六个地方的秘密侦查结果都没有『叛徒』的话,就可以那么认为吧。」 「……那种情况下,『叛徒』不就成了『地球扑灭军』?」 怎么现在才发觉啊,虎杖滨稍微自我反省。 进行事前准备的作战会议的时候,基本上自命不凡的虎杖滨,几乎把会议内容都当作耳边风——尽管在场也等于没参加。 也能说类似于自尊的东西因为坐飞机而被剥落,才终于老实听人说话——那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嗯,我是那么说过,也说过真要是如此就只好死心了——然而,当然也有可能一切都是误会的产物。深度见解来看,这或许也是俄罗斯『道德启蒙局』的情报工作——只是有某种目的,他们才假装被毁灭的。」 「……那种情况下,就变成『绝对和平联盟』派遣的交换间谍被那边怀柔了呢。」 别思考那么讨厌的可能性啊你,虎杖滨一时之间忘记这里是飞机上,讶异自己紧抱不放的对象。 (想过头了吧,太超过了……) 在飞机以外的场所,各个领域都拥有高水准表现的菁英少女虎杖滨,不习惯每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得彻底调查的思维。因为即便不一一思考那些可能性,大多的事情随便做一做也自然会解决——一直以来过著余裕玩耍的人生。 那种意味上,这次的飞行,或许会成为一个好经验——尽管刚开始飞行就发抖得想回去。 (很难想像背负间谍任务启程的那孩子会背信绝对和平联盟……,但如果受到拷问,被迫做假报告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 所属组织毁灭后也会继续执行任务,是挺像那孩子的作风啦。 试著思考看看,虽说是交换间谍,我方接下的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在『绝对和平联盟』的责任之下丧命了——『道德启蒙局』没有必须礼遇我方间谍的理由。 会找出别的利用价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实际上就在准备旅行的样子……,说是会去俄罗斯。」 「说是? 是谁说的?」 初次听到的情报。 那也在会议里提过吗? 「是冰上小姐。那个人有独自的情报网,毕竟她是世界上最不信任右左危博士的人。」 听完后虎杖滨,『啊啊,这样啊,好像是那样没错』轻易地同意了。 毕竟冰上并生仇视右左危博士的程度,跟忠诚空空空的程度不相上下,并非这次才特别彻底调查右左危博士的动向,而是平常就在监视那名疯狂科学家吧。 嘛,会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不满自己和自己的弟弟被外科、科学地改造——要她不怨恨也太不讲理。 恨一生也不会腻。 不仅如此,在四国还受屈辱被迫打扮成不符年纪的装扮。 所以虎杖滨觉得为同僚的她所查出的那项情报有相当大的可信度,但是— 「她还说右左危博士会跟酸汤先生两人前往俄罗斯的样子。」 听到接续的话语,就不禁激动起来——真危险,差点就捏碎了紧抱住的空空。 不过虽说是现役的魔法少女,她终究没被肉体改造过,只是穿著以魔力缝制的服装,那纤细的胳膊没有捏碎人类的腕力,不会酿成大祸就是了。 (和酸汤课长两人去旅行啊……) 不,已经不是课长了。 是副室长。 尽管嫉妒和羡慕一样,都是她极为例外的感情,但她还是把这理解为那种心情。 有那种特别行动班的话,就想参加呢——和酸汤一起的话,坐飞机肯定也会心平静气吧。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也没那么『肯定』,光是避免在酸汤面前出糗,或许就该觉得照旧比较好。 然而虎杖滨可没修养到那样就会死心。 她即便是天才,也不是大人。 和身为大人,讨厌被称呼天才的右左危博士本来就会不合吧。 (不过还是不会觉得跟空空两人旅行是件好事呢——) 由于派遣谁和谁去哪个组织的组合,都是空空作为专决事项决定的(尽管并不是他特别要独裁,而是『地球扑灭军』旧有的习惯——但总比起说『和喜欢的人两人一组』要好吧),虎杖滨也没说出自己的希望(还是说,在会议时有那种时间,只是听漏了),但如果现在要思考『想和谁一组』的话。 (冰上小姐……不,果然还是会选『pumpkin』吧。如果是魔法少女『pumpkin』……如果是杵槻钢矢的话。) 「去俄罗斯是打算做什么? 寻找秘密组织的生还者打听个详细?」 虽然效果没有像想到和地浓凿谈话那样那么好,想起杵槻钢矢,就有种令人心情平静下来的效果般,虎杖滨进展话题下去。 空空当然无法察觉搭档那样的内心纠葛,只如实回答她的质问。 不过说是要回答, 「天晓得?」 也只能那么回应。 「冰上小姐万无一失的调查也不是滴水不漏,目的暂且不谈,光是弄清目的地不同,对冰上小姐而言或许就十分足够了——毕竟她前往的目的地,是与俄罗斯完全相反的方向。」 「完全相反啊……好像是那样没错。」 目的地。 尽管不能一概而论,就那点来看,虎杖滨和空空正在前往的美利坚合众国,还算是比较容易前往的场所。 和日本的外交也很频繁,伪装成去观光的一点也不难——而且,『地球扑灭军』和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usas』是同盟关系。 与『绝对和平联盟』和『道德启蒙局』结盟的密约不同,是确确实实的同盟。这次的秘密侦查也被冠上『当地交流』、『视察研修』等牧歌游园的名目——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会那样结束吧。 和平地解决。 因此,在同时进行的六个调查当中,出洋前往美国的可说是最『安全』的秘密侦查——而与此同时,担当最危险的任务的,也可说是前往『与俄罗斯方向完全相反』的冰上并生。 空空虽然是怎样都无法在真正的意味上去相信他人的人,但毫无疑问信赖著那名照料人——所以才会把最困难的任务交给她。 (本来空空是想亲自去那边调查的吧——) 虎杖滨明白,为了确保安全,再危险的场所也会投入,就是他的风格。 如此的他才会闯过四国游戏。 (不过嘛——在秘密侦查没有『道德启蒙局』的如今,成为最大对抗地球组织的『usas』时,部队长不亲身前往是很失礼的。) 虎杖滨虽然和空空一样不太熟悉政治,但那种程度的事还是知道的——不是可疑程度的问题。 考虑到『usas』并非『叛徒』的情况,就该尽力遵守礼节——即便是礼仪性的礼节也一样。虽说是窗边部署的队长,但空空空这世界屈指可数的战士名子可是轰动著整个世界,那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嘛,是冰上小姐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尽管在各种层面上都不觉得空空会那么担心作为副队长兼自己照料人的冰上并生,虎杖滨姑且先说些安慰话。 不仅限冰上,去担忧被派遣至其他国家的队员也没用——虽说相对上比较安全,但秘密侦查本身是有风险的事是不变的。 光是存在坚固的友好关系,秘密侦查被揭露时『地球扑灭军』所蒙受的损害与责任便会严重无比——更何况万一调查的结果发现『usas』是『叛徒』的话,表面上的安全度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种情况下可没有余裕担心得搭回航的班机——能生存回归的可能性会直跌谷底。 (六分之一……,想到是和俄罗斯轮盘一样的机率,便不自觉笑了起来呢。事情的开端就在俄罗斯……) 心想如果是哑弹就好了,但一直以来都走在『结果都很成功』这顺遂人生的天才少女也不认为等待自己的是那种展开——因此,现在该做的不是去担心同僚,而是专心于自己的任务。 内心虽有一丝不安,虎杖滨还是决定先再次确认将来的安排。 尽管会这么做也是怕自己一不留神看向飞机窗外,重新认知这里在飞机上就是了——想集中精神。 只能被迫做该做的事。 「抵达纽约的机场后,会有人来迎接吧? 之后就移动到——『usas』的本部?」 「嗯,大概吧。」 空空不是很有自信地回应。 毕竟『usas』和『地球扑灭军』一样都是秘密组织,『本部』什么的,根本似有若无——能说是基地散布于国内各处吧。 不,说是遍布于整个国内才比较正确吧——虽然其国土的面积,摊开世界地图也不太能理解,但至少明白美洲大陆的『广大』,和虎杖滨所生长的四国的『广大』,在意义上完全不同。 即便最初的目的地是纽约,也想不到之后会被带去哪里。 虽然是一点也不想承认,地狱般的可能性,或许坐到纽约的机场后,又会转机被带去哪——听说在海外会转机个两三次也没什么稀奇的。 「嘛,不管对方是不是叛徒,只会让我们看看他们无所谓的东西吧……,那要怎么判断对方是不是叛徒呢?总不可能直接问『你们背叛了人类?』吧。有那种魔法吗?」 「看穿对方是否在说谎的魔法? 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呢。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因为作为固有魔法的用途繁多,研究进行是进行过,但能推断肯定不怎么顺利——如果那种魔法有成形到一定程度,四国游戏就不会以那种形式展开吧。 「不过啊,空空。尽管不是恶魔的证明,就算很难证明对方不是『叛徒』,要证明对方是『叛徒』,依这次的情况或许没那么困难喔。」(译:悪魔の证明,是指法律所要求的、却无法完成的证明,也就是"难以被证明的事",而因为证明"没有"是很困难的,所以才被称为恶魔的证明。) 「? 为什么?」 「因为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背叛的规模喔——并不是『组织里有叛徒』,而是『以组织单位在背叛』。如果连内部潜入也成功的话,绝不可能『只会让我们看看他们无所谓的东西』。」 虎杖滨自信满满地明确断言——尽管仍紧抱住空空,声音也很小声,但的确是自信满满地明确说道。 那是凭藉自己『绝对和平联盟』时期的经验所说出的台词——虽然『绝对和平联盟』绝不是在背叛人类,但身怀『魔法』、『魔女』这些大秘密活动著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也能说没有身怀这些秘密的话,绝对和平联盟就不会因此自灭了——总之,如果无法统一组织的意识,也不可能维持秘密到自灭吧。 (尽管接收『绝对和平联盟』的『地球扑灭军』也把『魔法』当作『科学』的一部分就是了……,在那种意味上,『地球扑灭军』才是站在受他国组织秘密侦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立场。) 那方面的意识统一怎么样了呢——要是酸汤博士进行得顺利就好了。 「当然不会完全团结一致吧——或许基层的构成员是为了人类而和地球奋战著。但想像一下中枢全员其实都是地球方——都是叛变组织的话,不就是那种感觉吗?」 「……总之那就像大部分『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们,不清楚四国游戏是什么就参加那样?」 「嗯,没错。」 就空空的性格来说,并不是在讽刺吧,但即便被讽刺,作为『体制侧』,欺瞒『大部分魔法少女』的虎杖滨奈乃香,良心根本不会痛。 良心有是有,但对此一点也不痛不痒。 因为确信那么做才是正确的。 尽管现在乘坐飞机的她有股冲动迫使自己把至今为至犯过的一一恶行全部谢罪,但忏悔的项目中,并不包含『对许多魔法少女们见死不救』。那方面可说与天才、菁英无关,都是被迫灌输英才教育的成果。 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吧。 「可是,有人会在自己所属的组织背叛人类,也就是在做与自身目的完全相反的事,还没有注意到的吗?」 「也是。想想那种状况,客观来说,基层的构成员就像蠢蛋一样呢——不过,要是在『地球扑灭军』是叛徒的情况下,我们就成了真正的蠢蛋了。」 但那终究是客观来说。如果以组织内的当事人来看,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被『绝对和平联盟』的『体制侧』骗的魔法少女们,就外部来的空空来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那么容易被骗、被组织利用吧,然而要『自力发现自己被骗』,是件非常难的事。 就算会觉得奇怪,就算明白,也不会发觉。 所以——外部的观点是必要的。 「总之就是这样,空空。假使『usas』是『叛徒』的话,用不著绞尽脑汁、卖弄手段,我想也很快就会知道了。」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一下就知道——不是直觉就是如此,便不是『叛徒』吗……,总感觉,只是靠第一印象决定一切,提不起劲啊。」 「不能因为提不起劲就不做——我们只是被迫做该做的事,对吧? 而且右左危博士也没有要求我们要百分之百的证明——不是想在对抗地球的六大组织的嫌疑上,加上作为程度判断的基准而已吗? 既然如此,即便看穿了『叛徒』,也别被发现我们看穿的事,平安无事地回归,作为任务的难易度或许会比较高喔。」 「啊啊,事情又复杂起来了。」 空空彻底厌倦似地叹了口气。 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复杂性而叹气的上司,还真靠不住——心里虽想这么觉得,但想到紧抱住那名不可靠的上司的是自己,心情就摇摆不定。 在紧贴的状态下叹息,就像耳朵被吹气一样。 (过于追求简单化,这孩子似乎就是这么形成的——的确也挺复杂的啦。) 「但如果在做一眼就知道的背叛行为,最初就不会让我们秘密侦查吧? 那么,尽管是藉故,可以认为让我们参观内部的『usas』,目前,可疑性或许会比较低呢。」 「天晓得,那么认为还言之过早……如果明知道是藉口却还一概拒绝我方的提议,那就像在说来怀疑自己一样——很难去判断。」 要是自己会怎么办来著? 由于『绝对和平联盟』的时期,虎杖滨经常担当各方面的对外交涉,在暗中与外部进行交涉上有独到的见解,然而要在此对空空陈述,就有点顾忌。 毕竟,自己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窗口,作为和『地球扑灭军』交涉的牵线人,所主要联系的其中一人,就是空空空的挚友花屋潇。 不过很难相信空空空会有辞典上所意味的亲友,也许终究该以括了双引号的『亲友』来表示。 一旦话题转往奇怪的方向,或许就会和空空谈论到花屋潇死亡的事——虽然那样的话也没什么困扰,但两人独处的旅途上,她可不想特地引起纠纷。 (花屋潇本人也是个问题儿童呢——光是谈话就会起争执的问题儿童。) 因此,虎杖滨便俐落地去掉为了让己见有说服力而作为依据的具体部分, 「是啊,如果是我的话……」 正要讲自己所能猜想到的展开时,设于座位附近的扬声器, 『这里是机长。』 发出了广播。 虽然在讨论正热烈的时候会议强制被中断,虎杖滨倒是松了口气——大概是通知飞机达到必要的高度,可以解开安全带吧。 在这么窄小的座位,持续系著安全带紧抱邻座的空空的姿势,果然还是有点难受——很可能会伤到腰。 所以一直偷偷祈祷著如果可以解开安全带的话,就能轻松点抱了——多半是那思念传达到了天上,虎杖滨放下心来。 是因为与天空的距离缩短的关系吗? 如果是的话,飞机也没那么糟嘛。 岂止放下心来,都已经讨厌飞机到光是解开安全带就高兴得胡言乱语了,话说回来,理应聪明伶俐的她内心,完全没产生要是会腰痛的话,还是多少习惯坐飞机,别一直抱住空空就好这理所当然的想法,不过那或许是件好事——因为她的思念根本没有传达到。 因为, 魔法少女没有那种能力。 『在此通知各位乘客——该班机已被劫机。因而变更目的地飞行。』 5 乘坐的飞机被劫机的机率,比飞机坠落的机率更低——这是因为劫机是几乎不会成功的犯罪,不过会碰到这种犯罪的,还真不愧是连同伙都会胆怯的恶运少年?空空空。 虎杖滨奈乃香并没有失去判断力到会那么理解——反倒是斜眼看向听完机内广播陷入惊慌的乘客,她加速恢复冷静。 取回意识。 是像在鬼屋还是什么的,看见比自己还害怕的人,就会急速冷却情绪吗,虎杖滨, (为什么我会紧抱著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子啊?) 以自嘲愚蠢的心情,回归自我。 当然,这劫机既不是偶然,也不是运气不好——是计画好的。 可以断言。 是为了不让空空空和虎杖滨奈乃香这两名被『地球扑灭军』派遣的调查员著陆美国的妨碍工作。 (嘛,也不是没想到。) 虽然佯装不可抗力的手段比一般预想来得夸装、规模如此之大——但类似的事情,在她担当涉外工作时也不是没做过。 想对像花屋潇那样的外部人隐瞒『魔法』的存在时,不会正面拒绝,而是采取姑且先接受,之后让对方绝对进不了组织内的措施——连四国都不给著陆。 (规模虽然不同,手段却是一样的——那么,『叛徒』会是『usas』吗?) 未必如此。 除了背叛人类向地球靠拢的问题外,不管是什么组织都会有其黑暗的部分,外部来秘密侦查什么的,能拒绝就会拒绝吧。 即便有清廉洁白的组织,也会正因为是清廉洁白,才不愿无缘无故被人怀疑,而使出强硬的手段——无法信任执行秘密侦查的『地球扑灭军』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在使出像牵连一般人这强硬手段的时间点,就不能说是清廉洁白的组织了……) 或著是,这是种阴谋。 其他嫌疑组织想转移怀疑自己的目光,才让『usas』背黑锅,想制造『叛徒』的假象,才设计这场劫机。 其余就剩想测试队长这极其微小的可能性,和这场劫机纯粹出自偶然,在执行任务时会偶然遇上劫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如果是这名运气奇差无比的队长或许就有可能。 起码,该认为这花招做得无法简单证明这场遭遇不是偶然——是我的话就会那么做。 那。 是我遇上的话,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虎杖滨小姐。」 耳边被空空那么低语,虎杖滨才心血来潮般,久违地把身子抽离他身边——尽管飞机都被劫机的现在,紧抱住邻座的同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挪开身子的虎杖滨的表情,早已变回一如往常自命不凡的样子。 完全取回自我。 找回傲慢、强横的自己。 看来不用再抱住空空了——嘛,至少到回程的班机前是如此。 「想怎么做? 空空。空空部队长。只要你命令一下,你邻座的部下大多都办得到喔。」 「是吗。那……首先,目的地改变的话会很为难呢。」 虽然虎杖滨奈乃香不愧是虎杖滨奈乃香,藉著飞机被劫机而冷静下来,然而被同年龄层的女孩子抱住时和被抽离后,内心都完全不动摇,以极为平淡、老成的口调如此说道的空空空更是厉害。 连机长接续广播,从扬声器传出『犯人』的主张与要求都没好好在听。 在成年人都快哭出来的状况下,也完全不受影响。 (嘛,虽说过程惊险万分,但好歹也是极为残酷的四国游戏的优胜者——不会因为劫机这种程度的事动摇吧。) 第一次。 在此第一次,虎杖滨奈乃香对空空有了『我们,不是能相处得很好吗』这种正向的心情。 既是出发后的第一次,也是被编入『地球扑灭军』以来的第一次。 对大概是直到刚才还在发抖害怕的反作用,与其说冷静,不如说变得有点兴奋的虎杖滨, 「所以,虎杖滨小姐。下面两个选项,选个喜欢的吧。」 空空接续说道。 宛如在问『要吃鸡肉还是鱼肉』似地。(译:チキン.オア.フィッシュ,搭过飞机的大概都知道,飞机餐主食大多会选用鸡和鱼这种大多数人都可接受的食材,不过也是有根据当地文化推出的餐点就是了。) 「选项1。为正义魔法少女的你用魔法压制劫机犯,让飞机回到原本的航线——但即便解决了事件,飞机或许大概也会飞回日本的机场。选项2。在机身上开个洞,我和你两人从飞机脱逃,尝试靠魔法少女的力量横渡太平洋——尽管会抱著我飞不是单独飞行,开了洞的飞机随后也会坠毁就是了。 选项2也太不人道,都反射性想撤回前言了——不过,这也是空空空活过四国游戏的真本领吧。 在他来看只是单纯提示能够选择的选项吧,作为紧抱住空空数十分钟的报复,抱著他飞行或许也不是多坏的路线。 「这样啊,该怎么办呢。」 虎杖滨思考了一下。 「那——」 6 空与风。 连顺利抵达目的地都不能称心如意,颇有因缘的两人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第3话「bonjour!转生魔女与小丑公主。」 (译:ボンジュール,法国的问候语,一般适用于白天/道化姬,道化带有滑稽、搞笑的意思,合起来就是令人发笑的公主。) 0 无法说得很确切的时候,就唬弄过去。 1 在空挺部队的部队长?空空空,接收『自明室』的室长?左右左危博士的特别命令后,多少会有必须思考的麻烦课题,然而其中格外麻烦,即便是大多数的选择都能无感情平淡判断的空空,也烦恼不已的,就是『到底该让谁和地浓凿一组』。 很难立即做出决断。 只有难以决定这结论很明确。 难以决定到要是人数足够的话,就尽量想让她先在日本待命,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一定会扯任务后腿,完全不想把她放在日本。 很遗憾的。 想到她的力量在clear四国游戏的时候是不可或缺的,就反倒想让她参加这次的秘密侦查——尽管很不愿意,但不让她参加会挺为难的。 即使让她参加也会挺为难是早已肯定的事。 部分原因也是右左危博士是以她被分配为前提,将这任务丢给空挺部队——基本上,那名疯狂科学家是个会思考自己确立的理论,大胆实行精密计画的人,所以会对那种奔放、毫无道理生存过来,所谓『持っている』的年轻人给予很高的评价。(译:持っている人,『在不切确的世界,引发数次奇迹的人』,会被称为『持っている人』,而这些人通常不会对「他人、感情、过去」等改变不了的事物花费力气,会集中精神在「自己、行动、思考、未来」等能够靠自身意志改变的事物上。) 在那点上,程度虽有所不同,但空空也一样。 一样给予地浓很高的评价。 无论命令什么,也不认为地浓会出现什么大失败——不,实际上会那么认为没错,但她不管什么样的大失败都能轻易恢复,无意中挽救回来的才能,的确让空空相当赏识。 如果空空是无法挽救的英雄,地浓就是怎样都能挽回的小丑——因此,他不打算把地浓排除在这任务外。 而这个判断,和魔法无关。 别说是无关,连魔法都没了。 在四国游戏闭幕时,与『体制侧』的黑衣魔法少女不同,为一般魔法少女的地浓凿,归还了从『绝对和平联盟』分配到的服装。 魔杖也一样。 也就是说——她已经不能使用魔法了。 作为魔法少女『giant impact』,挥动『living dead』所施展的魔法『不死』,她已经不能使用了。 那项事实纯粹以战力来考量,的确有大幅的减少——然而活过四国游戏的所有人都很清楚,那并非地浓的本质。 她『挽回』的不是命,而是心。 心。 就那观点来看,空空空才是危险人物,而非地浓——他绝非因为地浓是不安因素、是危险因素而烦恼不已。 但是,地浓有没有不安或危险的因素,和要让谁和地浓组队,在问题的设立上完全是两回事。 并不是因为有不安或危险的因素。 和地浓一组——而且还是单独两人——执行作战行动,是负荷非常沉重的工作。 本身难易度就够高的工作,还会增加精神负担的位置,到底该分配给谁,实在恼人不已。 跟她一起行动根本是苦行、受难。 虽想过乾脆牺牲自己,但空空以前往美利坚合众国的对抗地球组织『usas』为任务的前提,从最初的直觉来看,会认为虎杖滨奈乃香和自己一组会比较好——他想尽可能遵从那直觉。 尽管要是知道虎杖滨讨厌坐飞机的话,或许就有别种选择了——但即便撇开那点,想到在四国发生的事,让空空空和地浓凿组队,也会有负负得负般的危险。 结果就算任务能够达成,恐怕也会造成『只有我们自己活著』这惨不忍睹的情况。 虽也不是不能说是一如往常的事。 或许是很无理的要求,和地浓凿组队的队员,必须有包住她的奔放般的包容力——即便没有说到万全,至少也得九成都能跟上地浓凿那恼人的无法预测的行动力。 那种人物不用说在部队里,连这世上有没有都令人怀疑……,那么,谁担任得起地浓凿的伙伴? 能监视她行为的人……不。 应该说,谁有能监督她行为的力量——有那种顽强的精神力呢? 以撇除空空空和虎杖滨,还有理所当然除去从『自明室』来的帮手为考量,候补有七名。 原魔法少女——手袋鹏喜。杵槻钢矢。 现役魔法少女——好藤览。灯笼木四子。 改造人——冰上并生。 人造人——『悲恋』。 魔女——酒酒井缶诘。 七择一。 不,实际上会缩减更多选项。 据之前所听到的,手袋鹏喜曾在魔法少女的研修时期与地浓接触过——但以『旧识』这理由,让地浓和手袋一组,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别说是跟上,以手袋往往会被状况折腾的性格,尽管是旧识也会暴走,很快就到极限了,因此,要是她和地浓一起行动,可预见会造成与空空不同意味上更大损失的未来——手袋自身也需要强大的领导。 所以纠葛的部队长便继续逐一思考——如果是杵槻钢矢呢? 在值得信赖这点上,无庸置疑。 说到顽强,没有比得上她的人材了。 撇除微乎其微的例外,钢矢是『绝对和平联盟』拥有的魔法少女中,最年长的魔法少女——而那项事实,并非只纯粹表示她岁数大的事。 还意味她是在青年层死亡率高得异常的『绝对和平联盟』,持续存活、生存过来的菁英——连『体制侧』的黑衣魔法少女们都给予她很高的评价。 尤其是虎杖滨奈乃香,特别赏识钢矢。 而且钢矢曾在四国游戏时和地浓结盟过——即便仅此而已,和地浓组队的素养应该是有的。不过,虽说曾经组过同盟,钢矢和地浓所属的队伍也不同,仔细想想,她们几乎没有一同行动过。 或许,那就是『生存』的秘诀吧? 既然如此,不断顽强越过四国各种残酷的钢矢,也许会觉得不要与地浓组队比较好——尽管空空是部队长,有作为她上司的立场,但被她拒绝的话,也不能再说什么。 原体育系棒球少年的空空,并不擅长应对年纪辈分比他大的人。 不,会不擅长应对,不单纯是因为年纪辈分比他大,钢矢还和『那个人』有著不浅的缘分——被她叫『空空(そらからくん)』,就难以违抗。 不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而是本能反抗不了。 关于好藤览和灯笼木四子——黑衣魔法少女『scrap』和同样是黑衣魔法少女的『spurt』,因为有别的考量,本来就不打算让她们和地浓一组。 嘛,即便说想要她们和地浓一组,含虎杖滨奈乃香在内,如今还能使用魔法,而且还是压倒性强大魔法的破格魔法少女们,也是钢矢以外难以命令的部下。 就像是部下又不是部下的感觉——是因为酸汤原作那么说的,原『白夜』队的魔法少女们才会像所属于空挺部队一样。 要说会庄严地接受部队长命令的部下,有改造人冰上并生和人造人『悲恋』在——不过就空空来看,她们忠实他的程度已经到无可领悟的地步。 甚至反倒会觉得害怕。 至于是为什么,她们有她们各自的理由吧——总之,如果空空一声令下,两人大概都不会拒绝与地浓组队。 二话不说就答应。 对情绪上比地浓更不成熟的『悲恋』而言,可能是无理的要求吧,但如果是空挺部队里唯一一名大人的冰上并生,或许就能包覆住地浓的奔放——不过麻烦的是,也有其他任务想让冰上担当。 自己作为部队长。 会想委托最困难的任务给副部队长。 而那件困难的工作,却不太想委托给地浓——想让冰上领导地浓,但不想让地浓麻烦冰上。 虽说以大人的余裕能够包容小孩的幼稚,本性认真的冰上或许会被地浓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一举一动过度愚弄。 空空觉得,冰上有被愚弄的才能。 岂止是觉得,甚至都确信了。 想到她在四国被右左危博士那样愚弄,就想让她以自己的步调工作,是空空的真心话。 因此,经彻底思考后,这并非七择一,实质上只有唯一一种选择——尽管相当于消去法。 能托付的人。 除了六岁幼女?酒酒井缶诘外,就别无他人了。 2 「呀—真不错呢,花之都! 这不是正适合我的地方吗! 凯旋门也像是为了祝贺我,地浓凿的凯旋而建造的呢!」 像极了不晓得历史悠久的凯旋门的建立原委,连『凯旋』的意思都不知道的日本观光客,尽管如此兴奋大叫,却没有引起周围的注意——毕竟周围也尽是观光客,可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幸亏讲的是日语,说再愚蠢的话也不懂在说什么,就算是听得懂的日本观光客看到,也会对国中生左右的女孩子在观光名胜蹦蹦跳跳嬉闹的身姿微笑吧。 然而要是知道她并非特别对花之都巴黎这地方,或凯旋门这观光名胜兴奋不已,而是除了睡觉以外,大多都是这种情绪的话,微笑的脸也会皱起眉头吧——甚至会觉得是日本之耻。 至少,她身旁。 不,位置再下面点,一脸不悦抱著胳膊的六岁幼女,就板著与身形完全不相衬脸孔——宛如在忍受袭击全身的激烈痛苦。 (要不是大哥哥拜托我,我绝不会和这种家伙一起行动——) 内心一边如此发牢骚,幼女——酒酒井缶诘一边以刺痛的目光瞪著从各种角度拍摄巨大凯旋门的乡下人,不,是『地球扑灭军』空挺部队?队员的地浓凿,然而完全没有效果。 这种不会注意周围视线的家伙,在现在还有啊。 (明明是原『魔法少女』,却完全不怕我这名『魔女』,唯独那目中无人或多或少能给予好评啦——) 如此边勉强『评价』地浓,边死心的缶诘,将视线移开她身边。 虽然也不是对观光名胜感兴趣,但比起看地浓,看其他东西还比较好——凯旋门。 (凯旋门啊——以前有看过吗。在我还不是『酒酒井缶诘』的时候——) 高约五十公尺,宽约四十五公尺。 假如,就算以前曾经看过好了,也是久到不可能回想起来的以前吧。 在她还不是『酒酒井缶诘』的时候——或许连凯旋门都还没建造呢。 (『英雄』拿破仑,是吗……,世界上人类也有各式各样的家伙啊。) 一怀念起过去,地浓就从旁介入, 「吶吶缶诘酱,这凯旋门竟然也成了展望台的样子?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上去看看吗? 能够一览无遗协和工厂的枝形吊灯大道,这本旅游指南是这么写的喔。」 怎么尽是错字的旅游指南啊。(译:应该是协和广场的香榭丽舍大道。) 开始担心起这女孩是不是真的忘记自己是来工作的。 (尽管『前世』为止的记忆大半都忘却了……,但在我悠久的人生中,也不曾遇过这种家伙吧。) 虽说有各式各样的家伙——人类的变化或许是无穷无尽的吧。 果然,不该轻易答应的吗。 尽管是有缘分与恩义在,酒酒井缶诘现在才会所属于『地球扑灭军』,但严格来说,她在地球与人类的战争上,绝非站在人类那边。 地球的确是敌人。 但即便如此,酒酒井缶诘也未必站在人类那侧——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人类。 是持续转生的魔女。 而且还是——从火星来的『火星阵』。 3 空空空与虎杖滨奈乃香搭飞机直达纽约的结果,遭遇到如妨碍工作般的劫机。 混进一般乘客中搭客机前往既是喜好的问题,也是避免惹人注目的策略,但既然飞机被劫机了,其行为就变得没有意义——另一方面,地浓凿与酒酒井缶诘却毫无阻碍地,平安无事抵达法国首都巴黎,到和当地带路人约好碰头的场所,离凯旋门最近的车站。 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硬要说的话,光是和地浓一起旅行,对酒酒井缶诘来说就像遇上麻烦一样,总之,该说是运气还是不好吗。 就算是一般人普通地海外旅游,也会遭遇蛮多不顺利的状况,然而她们也完全没遇上——这搭档至此为止的旅程,顺畅不已。 或许是路线选得好吧。 地浓和缶诘没有直达法国国内的机场。 而是先从日本搭飞机入境义大利,再搭列车进入法国。 到花之都巴黎前,先经过水之都威尼斯——当然地浓也在那拍了一堆照片。 警戒敌对势力的妨害,为了掩人耳目而绕远路——选择较花时间的陆路,完全没这回事。 虽然在被身为上司的空空, 「地浓小姐。能拜托你什么都别说,接受去秘密侦查法国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宿命革命团』吗?」 不知为何以敬语吩咐任务的时候, 「就交给我吧!」 她砰地一声拍胸答应(只会令人不安的反应),但心想『既然要去欧洲的话,就想搭搭看先前读的小说里那个有名的列车』,便擅自编入经过义大利(严格上还有奥地利和瑞士)的路线。 顺带一提,还是坐弄不好的话会比飞机票更贵的超高级寝台列车——虽说『地球扑灭军』的经费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以一般的精神来说,也是下不太了决心,极为个人的奢侈。 真有一套。 再顺带一提,那趟奢侈的旅程,地浓没向上司取得许可——遵从了『什么都别说』这命令。 所以什么也没说,越过上司直接进行手续,在空空与冰上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取完两人分的票——还真是麻利精湛的处理能力。 只取那一部分来看的话,明明是极为能干的成员。 为什么那份精湛不发挥在本分的工作上呢,缶诘吃惊得纳闷起来——买我的票的时候还是买儿童票,这件事深深刺痛她的内心。 若是为了实践自己的欲望,似乎就不会讨厌踏实的劳动。 或著说,她是海外旅行的行家,但并非如此,这次是她第一次出国。 尽管想到她出身是在四国被饲养宰杀的魔法少女之一,没出过国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明明不会说法语也不会说英语,却完成了那种手续。 「没问题喔,感情表达丰富的我,用肢体语言就克服了。」 地浓毫无根据地自信满满,不以为然地那么说道,不过就算那么说,就算认可她感情表达丰富好了,别说是肢体语言,就连用日语和地浓建设性地沟通都有困难这件事,不仅是现在的空挺部队,也是『地球扑灭军』全员认同的定论。 「话说缶诘酱,你会讲法语吗?」 你对一名幼女期待什么啊。 与地浓不同意味上,缶诘也有很奇特的日语身世——基于转生地的方言尚未改掉,舌头长度又过短,要抑扬顿挫也很难。 「因为缶诘酱是『魔女』嘛。或许在『前世』有在法国留学过不是吗?」 「…………」 看似随便又乐观的说法,却意外指出本质——的确,算上『前世』的话,只是个寿命很长的『魔女』。 尽管因为那人生中的大半,岂止被饲养宰杀,根本是监禁生活,所见所闻说不上是广阔,『前世』以前的记忆也不确定,但试试看的话,说不定能靠感觉判断。 嘛,缶诘从来也不太担心语言或在当地沟通的问题。 那种事不值得视为问题看待。 毕竟。 (假如就算追溯到『前世』的『前世』的『前世』也没去过法国,只要有我的『先见性』在,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对应……) 因此真正的问题是, 「缶诘酱,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地浓可以麻烦你照顾吗?」 空空空——『大哥哥』的请求。 这负担沉重的请求——不管是内容上还是语气上。 虽然措词说得好像忘记哪个才是任务的正题,但那是帮助过缶诘——帮助『魔女』从『绝对和平联盟』的监禁中解放,有著这份恩情的空空所提出的请求。 不可能拒绝。 即使是对人类一点感觉也没有的『火星阵』——别说没有感觉,一想到人类为了研究『魔法』,把她当作白老鼠进行残无人道的实验,甚至都怀有恨意起来,不过关于那件事,长命的『魔女』缶诘已经放开心胸——对空空空抱持特别的感情。 特别、特殊的感情。 就算没有帮助她从监禁生活中解放这份恩情,更重要的是,空空空是一手,不,是一身扛起超越『火星阵』——超越『魔女』的『魔人』制作的重要存在。 作为一名『魔女』,对此可是兴致勃勃。 所以酒酒井缶诘才会在四国游戏后,跟随空空空加入『地球扑灭军』。 一点一点地。 即便考虑过『绝对和平联盟』和『地球扑灭军』的组织性不会差到哪去,可能会再度开始作为实验品的监禁生活,但缶诘还是想和空空一起同行。 『先见』该做的事。 (嘛,没想到结果岂止是监禁生活,还被分配到窗边部署啊——该说是扫兴,还是逃过一劫呢。) 大概是没有完全对『地球扑灭军』传达『魔法』的价值吧。 就算(作为白老鼠)被配属到有原魔法少女制造课课长,酸汤原作在的『自明室』也不奇怪,难道是空空空事前采取措施了吗? 尽管不觉得他是自发性想到那么亲切的顾虑的类型,然而以符合现状的情况来考量,就非常有可能——既然如此,那就该不遗余力为了不辞辛劳帮助自己的他工作。 接受当地浓的搭档这种谁都嫌弃的麻烦差事就不用说了,秘密侦查法国的对抗地球组织的任务,也会尽力达成。 把六岁的幼女派遣到对方组织,对方大概会不知所措吧,不过那方面右左危博士应该找好藉口了。 (『叛徒』啊——作为曾经和地球战斗,且败北的火星阵残兵来看,现在不是拘泥于那种小事的时候啦。) 不过自己可没亲切到会那么建议——酒酒井缶诘在这场地球和人类的战争中,即便目前因为世俗的义理而支援人类,也不打算过度干涉。 4 话说回来,在抵达离凯旋门最近的车站前,地浓和缶诘有过这样的对话。 「呀—,真舒服。好痛快啊,海外旅行! 不过奢侈这玩意,试了一下意外地普通呢。就出生自四国的我来说,不能使用ic卡『iruca』还真是寂寞呢。」(译:イルカ,同义于海豚,由高松琴平电气铁道推出的ic卡,上面印有海豚图案,可用来搭铁路、公车、渡轮、租脚踏车等。) 看著在义大利前往法国的寝台列车的个室(双人房)里,似乎什么也没在烦恼似地随意卧躺,说著极为奢侈的闲话的地浓凿, 「欸。」 酒酒井缶诘向她搭起话来。 顺带一提,在前往义大利的航线上,她们坐的是头等舱,根本没什么旅途疲劳——要说有的话,就只有旅伴带来的压力,而且是缶诘单方面承受的负担。 大负担。 那先姑且不谈,十几岁的女孩子和六岁幼女搭乘头等舱和超高级列车旅行的画面,相当引人侧目,但那种刺痛人的视线,『魔女』并不在意——倒是很疑惑和他们一样同为人类的地浓为何能不当一回事就是了。 不过,缶诘在此要问的不是那个——尽管错过时机了,至少想在抵达法国前先询问。 「有件事姑且想先确认清楚……,你已经不是『魔法少女』了吧?」 「是啊?」 彷佛在问那又怎么了吗,地浓歪头纳闷——但目光不想离开旅游指南的样子。 「如你所见。我已经摆脱那种制式的服装,也如你所看到的,我像正值青春的女孩子一样,打扮得时尚漂亮。要说的话,我现在完完全全是一名巴黎女郎呢。」 你觉得那套服装很制式? 魔法少女服欸? 而且,她目前穿的那套,全身上下包含鞋子都是在义大利购买的装扮——因此,外观也好内在也罢,绝不是什么巴黎女郎。 ……浪费品味优雅高尚的装扮,白费匹配合身的穿搭,更加速缶诘的不快。 为什么能随便惹恼他人到这种地步啊? 明明连义大利语都不会说,却圆滑周到地完全购物——竟然还要了收据。 是打算从经费里扣除吗——就算是好了,『地球扑灭军』既然是特务机关,也不需要什么收据吧。 还没入境法国的时间点,她的开销就足足超过一百万——根本不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花钱的方式。 (如果要一个一个指责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岂止天都黑了,战争恐怕也结束了吧) 「不,我想说的是——变成不了『魔法少女』的你,已经无法使用『魔法』对吧。和『黑衣魔法少女』不一样,在四国游戏闭幕之际,你的魔法就被回收了。」 「对啊。没错。」 「你也无法在空中飞行喔。」 「是飞不了啦——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我。」 (总感觉,说了很帅气的话……) 我还是我。 尽管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太深的含意吧。 然而对不断转生的『魔女』来说,是富有意涵的话语。 「飞不了的话,坐飞机就好啦,比起飞在空中,像这样坐列车移动还比舒服——也不用担心内裤被看见。」 地浓毫无掩饰地说道。 就像当著『魔女』的面,从根本上推翻魔法存在的意义——不过,如今缶诘也好地浓也罢,都是拥有『最新科技』的组织,『地球扑灭军』的一员,所以要说是正确的话,的确是正确的。」 而且理所当然,那也是酒酒井缶诘所承认的——是不是魔法少女,根本无所谓。 对活过四国游戏的魔法少女而言,魔法就只有那点价值。 能不能使用魔法,其实并不重要,有那资质使用,才有价值所在——可是,这是两码子事。 就像我还是我一样。 如果把魔法少女的特性,仅作为『装备』来考量的话,那她就是在没有那装备的情况下,执行空挺部队第一次的任务——而且是挑战相当危险的任务。 宛如没带武器就上战场般,对此地浓到底有什么胜算,缶诘想在车上先确认。 本来想更早之前追问清楚的。 (不过比起说是不断错过时机,不如说是用不著问,才是我的真心话吧……) 毕竟猜想得到。 『胜算? 没有那种东西喔。只有孤注一掷的特攻精神。』 她肯定会那么回答。 不用特地发挥『魔女』的『先见性』也知道。 (乾脆真的孤注一掷好了——) 嘛,想到她以那种方式,既无计画也没策略就活过四国游戏(即使会优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便不能一概否定吧,那种特攻精神本身,也是队长率先实行,空挺部队的基本方针。 所以就算她是什么也没想就前往法国,缶诘也打算彻底跟随。 尽管终究不会打乱地浓为主,缶诘为辅的配置……尽管不打算多管闲事,也要尽可能去做——她是那么想的。 因此,想适度地明确朝向的指南,然而不愧是充满意外性的魔法少女,地浓凿。 她是这么说的——边埋头阅读旅游指南边说的。 「没问题啦,缶诘酱。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了,但我因为失去魔法,得到了全新的武器喔。」 「……蛤?」 「哼哼哼,就交给我吧,缶诘酱。曾在『绝对和平联盟』被称呼天才的我,地浓凿,正好有个密策。」 5 在『绝对和平联盟』被称为天才的魔法少女,应该只有所属『白夜』队的那五人,但那么冠冕堂皇地说道, (嗯、嗯……,是这样吗?) 就有种让人觉得是事实的感觉——缶诘便不敢追问,就这样跨越日子、跨越国界,来到巴黎的中心街道。 带著满满的疑惑。 不过,她回过头来想想,根本没人称呼过地浓为天才(叫她笨蛋的人,倒是一大堆),正想重新提起那话题的时候(如果真想到什么『密策』,刚才应该打听出来,立即否定才对), 「……啊勒?」 回神过来才发现,身穿义大利时装的少女,不知不觉间离开了缶诘身边。 消失了。 抬起头看也只有耸立在那的凯旋门——人去哪了? 在自己回想的数秒之间就……,那家伙不能安分点吗? 因为世界观光名胜时常有人在拍摄,会忌讳谈论关于任务的事,所以周到地移动到别的地方——不是吧。 绝对不是。根本不可能。 如果地浓凿能做到那么文雅的言行举止,大概就活不过四国游戏了——正因为在同伴间也是难以应对的麻烦儿童,她才会被最初就灭团的『winter』队驱逐,最后反而生存下来。 这或许算是某种意味上的优雅吧。 但在此突然发挥那自由自在的行动力也很为难。 (……想上去看看,她好像有这么说过吧?) 一人独自上去了吗? 为了一览无遗协和工厂的枝形吊灯大道? (是典型的一到旅行的目的地就会失踪的类型吗……) 丢下六岁的幼童搞失踪什么的,那家伙还真是超乎想像地夸张——试著环视周围,果然也找不到人。打扮那么时髦的国中生,应该很难失踪吧。 然而凯旋门附近十分壅挤,以缶诘的身高要找人也太矮了——对她而言,外国人的身长就像墙壁一样。 尽管直到刚才还没有那种感觉,这样独自一人,就像是迷了路一样——虽然缶诘长命的精神没有细腻到会因此感到不安,但她的肉体终究是人类幼童,不管作为『魔女』的前世有多少经验,精神都会受到肉体上的拉扯,强制让她觉得自己像走失的小孩。 (日本人吗……) 姑且先找了像日本人的观光客,问问看有没有看见一名时髦过头的女子国中生,但也没取得什么成果——效果不彰的原因与其说是无法理解缶诘口齿不清的方言,感觉上,更像是因为自己是东洋系的当地人的关系。 要是继续打听下去,缶诘很可能就会被当成迷路的孩子,被法国警察带走了。 老实说,并不想只是为了寻找地浓就冒那种风险——因此,缶诘先以她的发言作为线索,试著登上瞭望台看看。 地浓行踪不明——尽管有什么事的话,都必须向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美国的空空报告,但不管有什么事,空空的旅途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不想因此给他添麻烦。 虽说是逼不得已接受的苦差事,缶诘也有虚荣心,不太想报告抵达法国后就马上看丢问题儿童这种彰显自己不靠谱的事。 (突然想不起来欧元的汇率……,入场费到底是多少日圆啊? 为了找那家伙,又得花额外的支出……) 边些许乱发脾气地愤恨低语,缶诘边付了入场费,登上阶梯。 然而理所当然的,凯旋门的瞭望台比地面更拥挤杂乱。 身材短小的幼女也很难移动——索性弯腰缩得更小,钻过人群的跨下或许还比较好移动。 (还以为那家伙穿得那么华丽应该很好找……,不愧是花之都……,大家都打扮得很时髦。) 看得都眼花撩乱,无法集中精神找人——部分原因也是比起看地浓,更想看道地的巴黎人啦。 (话说回来,都没看到人呢。) 开什么玩笑啊。 不过,即便语言不通,也理解幼童似乎在困惑著什么,当地人与观光客都纷纷让开道路——很亲切嘛,人类。 然而在找人的事终究没传达到,只是空出空间来让自己看得比较容易——虽然不管是协和工厂还是枝形吊灯大道,都没有勾起缶诘的好奇心到引领期盼的地步,但都特地空出来了,要糟蹋别人的好意也挺犹豫的。 所以就攀爬瞭望台的墙壁(借助附近大人的帮忙),虽然只是虚应故事,在四国也飞过更高的高度,但一览无遗巴黎后,仍稍微被眼前和四国完全不同的绝景给迷住。 这大概不是『魔女』的感想,而是幼童『酒酒井缶诘』的感想吧? (嘛,看到这景色,就觉得再当一下人类的同伴也无妨——尽管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这种景色在火星上也看不到。) 可是,缶诘终究不是来观光的。 既不是来观光巴黎,也不是来观光地球。 虽说是『火星阵』,但她不是来视察地球的宇宙人——而是来和地球战斗的宇宙人(然后输了)。 不过就算她觉得当人类的同伴也无妨,有部分人类站在地球那边,也挺难对应的——怎么做才算人类的同伴,实在是模糊不清。 (再加上理应是同伴的同僚突然就消声灭迹……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地浓凿这名原魔法少女销声灭迹,端看人或许会觉得是求之不得的好消息,然而实际上并不能那么说——看来不在瞭望台的样子,那家伙究竟跑去哪了呢? (虽说找人要从高处往下找,但还是太高了……,没办法,姑且先下去吧。) 搞不好只是去个洗手间,下楼后就突然回来了也说不定——眼前都浮现出地浓一脸认真抱怨『哎呀呀。刚才去哪了呢,缶诘酱。在旅行地擅自采许行动,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喔。』的画面,但很幸运的,用不著因此心情不愉快。 地浓并没有回来。 (嗯—……,或许得认真点看待这件事。) 原本光是因为地浓凿就够笑不出来了,这下或许真的不是闹著玩的。 并不是小孩在邻近的百货公司失踪——日本观光客会在海外行踪不明,是很普遍的事件。 (要是自己去哪买东西就算了,被诱拐或强行绑走什么的,想想可能性还真不小。) 不知晓内情的话,地浓外表也是年轻的女孩子,而且现在的她还穿著高价奢侈的义大利时装。 看起来根本就是有钱的年轻观光客。 猎物中的猎物。 像一脸写著想在海外受害一样——果然就算多不顺眼,都不该移开目光的。 (不会是偷偷躲在这附近吧……,还是被花言巧语拐走了呢……) 不过毕竟语言不通,花言巧语也没用吧,然而如果对方是职业级的,能轻易绑架那种不长脑袋的笨蛋女子也没什么好奇怪。 不仅是像巴黎那样的大都市,世界各地观光客聚集的场所,也是犯罪者聚集的所在——真是的,人类到底在做什么啊。 实在令人无言以对。 总而言之,缶诘试著先以小步伐绕行凯旋门一周——虽说只绕一圈,它的巨大可没那么容易绕行。她这次是把目光朝下,像找尸体一样的心情来搜索地浓,然而还是没有收获。 白费力气绕了一圈。 由于想到是为了地浓四处奔波就一肚子火,所以把它当作是为了空空,说服给自己听。 (该不会,不在这附近了吧……? 如果是搭地铁远离这地方,那就追不上了。) 该通报警察吗? 这种情况,是去大使馆? 还是先向上司空空取得联络呢——如果他还没抵达目的地,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吧。 (…………啊。) 电话? 对,电话。 打电话就好了不是吗。 在旅行地迷路什么的,都如同前世一样是过去式了,现代有手机这玩意。 缶诘有从『地球扑灭军』那取得伪装成小孩用的手机的高等联络器,现在就挂在脖子上,而地浓直到刚才都拿来拍摄凯旋门的——是一到海外,就会自动开启漫游的最新型手机。 忘了有那么方便的道具,一下登上凯旋门一下又绕行凯旋门的,与其说有够滑稽,不如说粗心大意到不觉得自己是魔女,无法再次把地浓当笨蛋了,然而那可说是正因为酒酒井缶诘是魔女,才会犯下的愚蠢失误。 魔法与科学相性很差。 差得不能再差——更进一步来说,长期没接触过科学的缶诘,对机械很不擅长。被编入『地球扑灭军』以来,最低限度也只使用手机(由于几乎没有什么任务指派,没有因此而不便。) 因为游玩四国游戏的时候,用机械来进行通讯是被规则禁止的,缶诘没除去那习惯,就直接搜索地浓了。 对,这才是酒酒井缶诘的生长环境,不是监禁『魔女』的四国——不是早已结束的四国游戏。『一旦分开就不可能再会』什么的,不会发生。 只要有科学的力量,分开行动或单独行动,都是可以任由选择的——真是的,我是怎么啦。 (是因为明白这点,地浓才会擅自行动吧——但好歹也说一声啊。) 边在内心臭骂,缶诘边赶紧从联络人里选择地浓的号码。一面决意平安无事再会的时候,要像空空在四国的某一时期那样,把地浓捆绑在自己身边行动,边按下发信键,然而连个回铃音也没有。 『……您所拨打的电话,位于电波传达不到的场所,或是没有开机,目前联系不上……』 只听得到像不带感情机械般的声音重复播放。 『……电话位于电波传达不到的场所,或是没有开机……』 「……………………」 (果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诱拐,手机也被破坏之类的……?) 才想说看到一线曙光终于可以放心下来,没想到没有什么成果,反而因此让缶诘焦虑起来——把情况越想越糟。 没错,既然考量到遭遇犯罪迫害的可能性,那必须更进一步深思其可能性。 (……对了。) 地浓凿不是因为作为日本观光客而被拐走,而是因为是『地球扑灭军』的成员而被拐走的可能性,才是最先该假定的情况。 因为是地浓,才会先遵循尽是失踪、走散那样马虎的思维寻找,然而想到这可是在进行秘密侦查这种高难度任务的时候发生的事故,就有极高的可能性是对抗势力所设置的妨害工作。 (所以说,法国的『宿命革命团』就是右左危博士所说的『叛徒』吗? 为了避免被外人视察,使出这么强硬的手段?) 伪装成以观光客为目标的犯罪处理掉伪装成观光客的探员,在各种强硬的手段当中,可算是最聪明的吧——虽然在这个时间点,缶诘不知道空空空那边遭遇什么妨碍,但可以肯定的是,比起拒绝外部人入国而劫机,法国『宿命革命团』所做的妨害工作更是高超。 (嘛,或许是『宿命革命团』以外的对抗地球组织所设置的也说不定……,既然如此,该怎么做才好呢……? 不管如何,还是别轻举妄动好了。可不行只担心地浓,我自己也会有危险……) 毕竟,我也只是个六岁幼童。 虽说是『魔女』,但无法使用像黑衣魔法少女那样,攻击性强大的魔法——不仅生活力很低,生存力也很低。还在成长的贫弱肉体,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轻而易举损坏。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只能期望地浓能自力脱困了,缶诘还是专心守护自己会比较好吧——不,那样会违背了空空的『请托』。 『……没有开机,目前联系不上。您所拨打的电话,位于电波传达不到的场所,或是没有开机,目前联系不上。您所拨打的电话,位于电波……』 回神过来,那语音已经在耳边重播好几次了——啊,这不会自动帮我挂断吗,一面苛求科学,缶诘一面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 「…………」 随后想起了某件事。 在搭乘日本前往义大利的飞机之际,坐在头等舱的地浓凿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听好啰,缶诘酱。出国审查结束后,就相当于在海外了,为了不要让他人质疑日本人的礼貌,从现在开始,举止必须端庄有礼喔。」 头头是道地说著,并将手机切成飞航模式。 然后再怎么摸索记忆,都不记得到达义大利后,地浓有把飞航模式关闭的画面。 就这么开著。 那么说来,她一股劲地猛拍照片,却好像连一次电都没有充过——即便开著飞航模式,电池最好可以续航这么久啦! 就算可以好了——打几百通也不可能接得上。 「……无论是魔法还是科学,用得好坏终究得看使用的人吗。」 缶诘不快地嘟囔。 这就是所谓的前途多难吧。 看来要与地浓凿同行,是超乎觉悟之上的艰难任务——继续这么下去的话,迷失找出人类中的『叛徒』这正题任务的,恐怕会是缶诘。 6 嘛,不管有没有忘记开启飞航模式,地浓到底是不是因为『地球扑灭军』而被拐走这疑问本身,一次也没消除过,然而就事实来说,她并不是因为受害而从凯旋门、从酒酒井缶诘面前消失。 地浓(姑且)顾虑了似乎在想什么的缶诘(一定是被凯旋门的风情给感动吧),就想说别打扰她,一个人悄悄地登上瞭望台。 付了入场费。 到此为止,在某种意义上,仅仅是采取如同预告所说的行动,所以缶诘随后先到展望台找人,路线上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在缶诘登上瞭望台的时候,地浓早已开始下个行动——总之就是错过了。 如同缶诘所想的,登上展望台的地浓, 「真是美丽的景色呢。不愧是凿之都巴黎,啊,搞错了,是花之都巴黎。」 尽管看风景看得入迷,但见异思迁的她,没多久就拍了几张照片,很快从凯旋门下来了。 在这个时间点,她岂止没忘记缶诘,连自己配属到的任务都牢记得很。 只是就算没忘记,记得清清楚楚却还采取反常行动的,才是地浓——不,作为来到凯旋门的外国观光客,那哪谈得上反常,根本是绝对该采取、极为标准的行为。 也就是,从凯旋门下来到香榭丽舍大道后(以地浓的认知是枝形吊灯大道),随即走往协和广场(以地浓的认知是协和工厂),穿越塞纳河,看艾菲尔铁塔。 是如果是观光客的话,谁都会采取的王道路线之一。 然而问题点在,地浓并不是作为观光客而来到巴黎的,却没怎么斟酌地,以『只是去一下,等等就回来』的随意心态就前往凯旋门。 真的是最不想一起旅行的家伙。 本来,地浓凿是有『任务结束后再去看艾菲尔铁塔』的自制力,但从凯旋门看到耸立于那的铁塔后,「啊勒? 离这里好像也不是很远嘛?」,顺便绕远路走走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强烈。 不过实际上跟看起来完全是两回事,就出生自四国最广阔的县,高知县的地浓来说,感觉肯定比足摺岬还近,就从凯旋门出发了——而这次出发,就和缶诘登上瞭望台的时候几乎同时。(议:足摺岬,位于高知县境内,四国最南端。) 错过了。 话虽如此,在前往艾菲尔铁塔之前,她也想过要和缶诘说一声再走,但不在刚才的场所,就很乾脆地放弃了。 一点也没想找在海外行踪不明的幼童。 还觉得自己很果敢。 「缶诘酱虽然是出生于火星的『魔女』,但只要生活在人类之中,肯定会有许多要思考的事,想要有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吧。」 做那种没必要的顾虑,走下香榭丽舍大道——抵达艾菲尔铁塔那。 由于是比凯旋门还巨大,大到远近感几乎快失常的建筑物,花的时间比想像还久,但确实是值得花时间一看的漂亮铁塔。 就像东京铁塔那样吧。明明没看过东京铁塔,却边把这么失望的感想当作真心的赞美,边思考该怎么上去。 如果是在魔法少女的时期,会飞到最顶峰,在最高的地方坐下吧(不是在魔法少女时期来真是太好了),不过如今的她办不到。 因此必须遵循正规手续,从内侧向上攀登——要在哪付入场好才好呢。 在海外,年轻女孩打扮得光鲜亮丽单独行动——是不管在哪本旅游指南上都会标明的禁止事项,绝对不行模仿的愚蠢行为,但地浓凿这名少女,是个比较上,总会有办法的女孩子。 在那意味上,也许的确和才气洋溢的菁英少女,虎杖滨奈乃香一样,是个天才——当然,就算那是事实,也不会有人称呼她为天才吧。 因为要与天才匹敌,不一定需要天才。 蠢材也行。 不过,地浓那样愚蠢厚脸皮的行为也到此为止了——她无法搭乘电梯,进到艾菲尔铁塔内部。 「喂。杀了你喔。」 不是被当地人用不清不楚的日本语纠缠。 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六岁的幼童——酒酒井缶诘。 被幼童说杀了你喔,地浓吓得愣住了。 (该不会,我疏失了什么吧?) 尽管犯的不只是疏失这么简单而已,她依然那么自觉——对幼童认真带有杀意的怒瞪不足挂齿。 咬牙切齿的反倒是幼童那方。 「缶诘酱。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啊?」 「……浪费我『魔女』的『先见性』。」 因为这种蠢事而使用魔法,转生以来还是头一遭,缶诘气到不仅是咬牙,都咬唇地说道。 「嘿—」 地浓点点头。 以毫不客气刺激他人,不知为何会令人气到发火的点头回应。 「也可以拿来找人啊。还真是便利呢。那么说来,在四国那时,缶诘酱好像也如此找过『pumpkin』……钢矢呢。哎呀,还真看不出来。」 「吵死了。让人看不出来的是你才对。回去了。凯旋回凯旋门去。」 「欸? 不行看一下艾菲尔铁塔吗?」 「没药救了你。再敢怎样就用绳子绑了你。」 「我会很不舍欸。」(译:后ろ发を引かれる,直翻是后脑杓的头发被拉住,用来比喻一个人心中有所牵挂,不能断然放下。) 「再吵我用绳子扯你走。」 缶诘一句也不想再谈似地踏出脚步。然而,是欠缺注意别人在生气的能力吗,地浓边跟在后面边继续说道,「不过,你追得真快呢,缶诘酱」。 「我搭地铁来的。回去也搭地铁吧。给我赶快想起来要碰面的事,时间差不多了。」 「啊,说的也是。这下用地下铁过去也会迟到呢。」 说得宛如自然现象般不是自己的错一样。 而且还不明所以继续, 「不过没问题的啦。海外不像日本那么严守时间。些许迟到也会原谅我们吧。」 像要鼓励缶诘似地说道。 「就说吵死——」 当本来想彻底不回应地浓却短短数十秒就挫败的缶诘,正要再次吐槽回去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被更『吵死了』的声音——『爆炸声』给打断。 「呜哇,吓死人了。」 地浓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惊吓声,但那对现象的反应能力也太低了。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比艾菲尔铁塔还巨大的黑烟,不断向上窜升——从这里虽然看不到,但方向上,毫无疑问是凯旋门那边。 就算看不见,以魔女的『先见性』也看得见——原本接下来要前往的地下铁车站,变得有多惨绝人寰。 「哎呀呀。这该不会是庆祝我们抵达法国所放的惊喜烟火吧?」 「不,只是一般被轰炸而已。」 7 综上所述,酒酒井缶诘和地浓凿的古怪旅程,就从对凯旋门最近的车站的轰炸开始了——理所当然,等待的人连同观光客一并被炸死了。 地浓凿的擅自行动,结果上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缶诘的性命,不过缶诘当然不可能因此感谢她。 总之,拥有『先见性』这看透未来的魔法的『魔女』,所进行的看不见未来的秘密侦查,从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4话「从四国到英国!不知劳苦的黑与黑」 0 气量狭小到像会说「没办法和这个那个都不知道的人做朋友」这种话的家伙,更不该和他做朋友。 1 在描写完编入『地球扑灭军』的笨蛋的蠢还可以再蠢的危机回避能力后,接下来就描述货真价实的天才——而且,这次是两人同时。 天才。 和虎杖滨奈乃香同样被称为天才的魔法少女——『绝对和平联盟』『体制侧』的魔法少女,『白夜』队的残存者。 黑衣魔法少女。 『土法师』的魔法少女『scrap』,好藤览。 『火法师』的魔法少女『spurt』,灯笼木四子。 在空挺部队的部队长空空空深思熟虑的结果下,两名天才再度组成队伍,送往海外做秘密侦查。 不光是空挺部队,以『地球扑灭军』全体来看也明显出众,要说的话就像让飞车和角行组队行动的意图到底是什么,空空空并没有说明,两人也不问理由受理命令。 随后两名天才便『一路』前往英国—— 2 「嘛,空空会让我们组队的理由,大概是不能信任我们吧—— 或许有不想让只是无意中合并,无意中成为部下的我们和自己从小培养的部下组队的否决感。 你也是那么想的吧,『scrap』? 不,好藤——」 「蛤……用本名称呼还真不习惯……自己名子的正确发音都忘了,不过啊『spurt』,不,灯笼木,别用像『水壶(すいとう)』一样的语调叫我好吗。我不是『水法师』,是『土法师』。」 「啊哈哈—— 也对。『水法师』是魔法少女『shuttle』。 ……那家伙的本名,是什么来著?」 「明明是『火法师』却这么冷淡啊你。」 「呸。我可不想被自己名子都忘记的人说哩——」 「好歹也是前部下。而且我忘记的只有发音。『shuttle』的本名,人情味洋溢的我还记得——记得是叫国际ハスミ。」 「嘿? 哼嗯,这样啊。不过嘛,我作为黑衣魔法少女『spurt』,『白夜』队的队长的时代,事到如今已经像久远的过去一样喔—— 现在我只是对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孩子悉听尊便,勤奋能干的人喔。」 「你算哪门子勤奋能干啊…… 尽是叫我做东做西。不管是『绝对和平联盟』,还是『地球扑灭军』,灯笼木四子你的个性也毫无变化。」 「哼——嗯。大概吧。因为变化这本身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无论是什么组织都不得不重视我吧。我在哪里或许都一样。」 「……从没听过用那么悠哉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是傲慢吗。」 「不不不,别误会喔。我也没那么喜欢我这种性格——以这种性格,人生怎么可能会愉快。实际上,我也想遇到喔。能够改变我的人。」 「哼嗯…… 照你这么说,空空目前还不足以当你的『那个人』啰? 我是觉得当他真正的部下也不错啦。」 「不晓得耶。与其说是有魅力,不如说是个可爱的孩子吧,然而要说是改变连酸汤课长都改变不了的我的人材的话,还不够格吧。」 「那指的是正确的意思,还是误解的意思。」(译:役不足,字面上来看是不够格、不足以担当其角色,然而这是误用的意思,实际正确的意思是大材小用。) 「当然是误解的意思。」 「咔咔。」 「不过我倒是很期待他喔。事实上『space』……也就是虎杖滨,在与空空战斗中,心境似乎有什么变化的样子。」 「嘛,那孩子在我们之中算是比较正经的——国际和誉田也是啦。 ……搞什么啊,这样来看,『白夜』队会从正经的家伙开始一个一个接著死去。」 「欸!好藤。」 「发音——」 「好藤。这应该是正确的发音吧,不过别说那么不吉利的事。那种说法不就像虎杖滨接下来会死一样吗?」 「看来你不否认你比较不正经啊。」 「是事实喔。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正经。而且就这次的任务来说,和空空同行的虎杖滨,死亡率是最高的也是事实没错。」 「……明明是『火法师』却这么冷淡啊你。如此精密地做战况分析。好歹是前部下。」 「是前部下喔。不是现在。如今她是我的同僚。是对等、公平的。」 「……是对等公平的同僚的话,就多担心点吧。我也认为这次任务最危险的,就是和队长同行、和那名队长同行的虎杖滨的位置——」 「不是不担心。而是用不著担心喔。因为在『白夜』队的成员中,那家伙虽然比较正经,但说到最令人望尘莫及的天才,也是那家伙。 ……不过和我不同,时好时坏呢。」 「我状态也是时好时坏。」 「是啊。所以你们在综合性上才被我拔得头筹。被随时保持冷静的我。」 「哼嗯。原来如此,现在我终于明白酸汤课长会指名怠惰的你当队长的理由了。就算是多偷懒、多没干劲的家伙,情绪安定的人都比较好使。」 「啊哈哈。好使用也是很重要的喔,和家电一样。天才的话就更是如此。」 「如今知道也没用就是了。好使用啊,那同时也是好被使唤,不太能当面说的话。 ……然后呢?」 「嗯? 什么然后?」 「刚才你说的啊。为了别事到如今,这次就好好说清楚吧,综合性的天才——空空要我和你一组的理由是什么?」 「喔喔,那个啊? 不过那话题也不用到特意重提的地步啦。好吧,重提就重提,就像回笼好吃又暄腾腾的包子,欸,水壶!」 「……这次完完全全叫成水壶了啦。」 「我认为空空部队长是因为不信任出身为『白夜』队的三人、不信任我们三名天才,才会让其中一人和自己组队,剩下两人就组成一队行动。」 「你不会是想说这组队是像,讲『好,两个人一组喔』时,最后烙单的两人一队那样吧?」 「不不不,是因为天才会被疏远,不得不与同样是天才的人合伙。不过嘛,空空也不是因为我是天才的关系才不信任我们吧。」 「大多的人那孩子都不信任吧,感觉没有人教导他信任人的做法。不过以冰上小姐各种不走运的对待来看,与其被那孩子仰赖,还是选择避开比较好。」 「的确。虽然死亡率最高的是和空空同行的人,但要说任务难度最高的,就是冰上组了吧——也正因为是最难的,才会挑选适合冰上小姐个性的队员。宛如排列组合般呢。让魔法少女『giant impact』……不,地浓凿和『魔女』酒酒井缶诘组队等等,那种指配是他导出接近最佳的解答吧。」 「接近最佳的解答?也就是说,以原『白夜』队的队长来看,不能说是最佳解啰?」 「没错,给不了满分。」 「还真自视甚高啊。」 「不如说是我想要更超乎想像的答案吧——。 所以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和你一组行动——难得的鬼牌当然要分开使用。是程序上的问题喔。没有会在只有两张鬼牌的大富豪里还做成对出牌的笨蛋吧?」 「地浓之前做过喔。」 「也太蠢了吧。」 「而且还是开局第一手。」 「蠢过头了。」 「在那之后发起了两次革命,最后拿下第一。」 「……别用那种把天才的生存当笨蛋一样的意外插曲打断我啦!」 「抱歉抱歉。咔咔……,那么灯笼木,是你的话会让谁跟谁一组呢?」 「虽然要看状况而定,我是会采取平均的类型。一强一弱,如同齿轮般组合——不把战力集中在任何一组。比如说,我和手袋,你和地浓那样?」 「别若无其事地让我和反鬼牌组队。能照料地浓的只有那名『魔女』吧。」(译:アンチジョーカー,意思是对抗鬼牌的牌,暂时想不到好的翻译。) 「啊哈哈。不过啊,那终究只是组队。」 「嗯?」 「也就是说,如果是像我们那种战力的话,允许单独行动的话会比较好——合不合理姑且不论,起码有效多了。个人是偏向成果主义,就像酸汤课长以前那样吧。总之,重点在天才到底该套上枷锁好还是放任不管好——而空空的想法是『把看起来会很麻烦的归类在一边』。尽管明白我们不能信任,但既然要一起共事,不做一定程度的托付,是无法工作的喔!」 「……什么啊,灯笼木,你不会是想工作吧? 还是发牢骚而已?」 「嗯? 这可是因为不用工作所做的庆贺喔。 以我个人的感想来说,和你组队的话我可以很轻松,正觉得超lucky的。感激不尽,空空部队长。nice!」 「…………」 「啊勒? 怎么啦,好藤?」 「…………」 「好藤览?」 「别把我的本名发音得像蝴蝶兰(こちょうらん)一样。」 「是蝴蝶兰你突然沉默的耶。是被我怠惰的样子给愣住? 事到如今还会? 我是多讨厌工作的家伙,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吧。」 「是没有到最明白啦……,不,我不是想说这个……,欸,另类的天才。」 「什么,另类的天才?」 「不管前任与否,我没有打算指摘做过『白夜』队队长的你的见解的小小不周。」 「嘴巴上说没有打算,却已经在做了呢。好啊!我最喜欢被指摘不周了。这会让我想起自己还是人类的一员,再享受身为天才所有的疏离感也是有限度的。」 「我认为空空会让我和你组队的意图,或许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嘛,无论如你所说空空不信任我们是事实也好,还是不想让我们和自己从小培养的同伴组队是正确的也罢——理由只是如此的话,从右左危博士那借来的那两个人,个别和我们组队不是也行的通吗?」 「……嗯? 听你这么一说,也对。那两个人,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尽管那两个帮手的实力是未知数,但绝对没比我们强。」 「我可没说到绝对……,不过照你刚才说,采取平均的战略的话,也没有不那么组的理由吧——然而空空却没那么做。」 「没那么做啊—— 是因为没想到吗?」 「或许吧,不过假定以这种组合的话,也能想到别的见解——灯笼木你将各队伍的战力平均化是想统一全体的生存率。让生存率公平、相等。」 「嗯——,虽然没有打算刻意那么做,可能吧。 不如说,那是作为队长理所当然的考量吧。」 「但这种作法也蕴藏同时全灭的风险。相反地,要是将战力极端地集中,彻底偏于一边的话,就算最弱的队伍被击溃了,最强的队伍也会存活——至少,生存率会一口气上升。」 「…………」 「就是这样。空空作为队长的指针是,避免全灭——如何? 想采取全体平衡的你和想避免全灭的空空,类型虽然是完全相反的,但都是作为队长的考量吧?」 「……呀——,那确实是我没有的考量,不可能有的。这想法该说是搞不太懂呢,还是……」 「什么嘛,天才也有搞不懂的事啊。」 「是啊,还能有搞不懂的事真是太好了——。非要理解的话,和不是拿满分那零分也行的我不同,空空采取的是就算不能拿满分,二十分也好的战略呢——。不过只拿二十分也没什么意义。」 「会注重那样的累积吧。毕竟他与天才不同,是凡人啊。」 「应该说是非完美主义者吧——。更要说的话,是不完全主义者吧? 嘛,他也确实有俯瞰事物的能力。明明连飞都不会——」 「说最喜欢被指摘不备却相当不满呢你,表现的再悠闲也一样。天才的自尊心什么的,还真是麻烦啊。」 「不不不,就算如此啊,胰岛(すいとう)。」 「别用听都没听过的发音来叫我本名。什么就算如此?」 「就算想避免空挺部队全灭是空空的战略方针,那也说不通。只有像我们这种新来的外人,连科学之徒都不是的魔法之徒还活著,能算是空挺部队还存活吗?空挺部队终究指的是空空空本身,那就该思考让他自己存活的方法吧。」 「嗯。那孩子明明以保身为第一考量,却毫无顾忌奋不顾身呢。」 「如果说是想留下之后再造空挺部队的路线,空空就不该只是跟虎杖滨,应该连我和你,三人组一起行动才对——还是说他不晓得自己的重要性?」 「就我的解读,那孩子大概无法区别吧。能信赖的人,和不能信赖的人——新人和旧人的区别。重视每个人的个性,给予同样的对待。不会做任何的偏袒——以数字来判断,也无法区别自己与他人吧。」 「…………」 「能毫不犹豫砍掉受伤的右手的话,也能毫不犹豫砍掉受伤的头——虽然很残酷,但就右手来看,这也是公平的不是吗。」 「……作为队长来看,是相当危险的思维呢。合不来啊——尽管不擅长那么做,在这个任务结束后就拜托酸汤原课长让自己异动到『自明室』吧——他现在是『自明室』的副室长对吧。」 「什么嘛什么嘛,就自己一人想退出空挺部队,也太小聪明了吧。要去酸汤原课长那边的话,也带我和虎杖滨过去啊。」 「啊哈哈。好藤你暂且不谈,虎杖滨那家伙待在空空底下不是比较好吗——她虽然是天才、菁英,但或许是别成为天才会比较幸福的类型呢。」 「还真会分析啊。有不成为天才会比较幸福的家伙吗?」 「当然有啊,一般来说。或该说是,天才来说吧。我们不是天才的话就无法生存,但虎杖滨的话,也能当一般高傲的女子中学生吧?」 「高傲这点倒是没变啊。」 「不是那样就不是虎杖滨了。嘛,不过那样的虎杖滨会最崇拜酸汤课长,还真是讽刺啊。如果是为了酸汤课长,牺牲也会在所不辞吧——在管理四国游戏的时候,也是那孩子最努力呢。」 「而最不努力的就是你了。那样的你会想独自一人做回酸汤原课长的手下,果然很可疑。」 「也不是因为那样啦,我只是沉浸怀念在美化过的回忆中而已,当酸汤的直属部下大概也会忙得不可开交就是了——嘛,但是好藤啊,你到底是像我那样的天才,还是像虎杖滨那样的天才呢。」 「…………」 「如果是像我那样的,我会好好劝诱你的喔。总之,都是这个任务结束后的事。就算评定ok,也要先把该做的工作做好才行得通。」 「也对。虽然不对组织体制抱怨是构成员的素养,但为了说自己想说的,得先完成最低底线的任务——棋子(こま)没起作用,可是什么都谈不成的。」 「用那种语调的话,只会是陀螺(こま)啦。」(译:驹(こま)和独楽(こま)发音一样,而回る也有起作用和旋转两种意思。) 「咔咔。你那边的陀螺要是不转起来,也是谈不成的喔。」 「是啊——。自己独立似乎也很愉快呢。」 「干嘛,不会在计划要独立吧,你认真的? 嘛,等你创业的时候再叫上我。感觉在你底下会挺好做事的。……话说回来,差不多了吧,这附近。」 「什么这附近?」 「喔。目的地抵达——会面的场所抵达啰。大英帝国,首都伦敦——特拉法加广场在这里的正上方。」 在地底底下的底下——地下八千公尺的岩盘的正下方,天才.好藤览对天才.灯笼木四子如此说道。 3 空空空和虎杖滨奈乃香是尝试以客机赴美——而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则是先到达别的国家,再利用通过该国的列车成功进入法国。 空路与陆路。 与其相对,好藤览和灯笼木四子所选择的交通手段,是『地下移动』。把『土法师』魔法少女『scrap』的固有魔法活用得淋漓尽致,从日本一路挖掘隧道到抵达英国。 挖掘相当于地球半周的距离,用最短距离、和使用客机相差无几的速度,国境入国审查也豪爽跳过,来到达目的地英国。 是只有魔法少女才做得到的路线。 与其说一路,不如说是一直线移动。 等速直线运动。 尽管是非常粗暴、既欠缺优雅又毫无魔法般梦幻的土木作业就是了。 理所当然,主要作业的是『土法师』好藤览,但讨厌做事的『火法师』灯笼木四子也并非只是跟在宛如钻头般高速挖掘的她背后——为了同伴,也为了她自己,持续控制于地下两千公尺生成的『地热』,维持舒适的劳动环境。 「既然是魔法少女,飞过去不就好了吗?」 形式上为她们上司的空空对使用那种方法前往英国的两人也木愣说道,然而如果是四国游戏时还姑且不论,现代社会要在空中远距离飞行,就保持机密的观点来看,并不太理想。 要是在海上或许还行,在陆地上飞行的话,也有被当作不明物体击坠的可能性——因此两人才决定走陆地下。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事后地盘下沉之类的情形,并没有忘记一边把挖开的隧道补回去一边移动——虽然就那么留著的话,搞不好哪天会被有效活用作为日本与英国间直达列车行走的地下隧道,但她们没有像地浓凿一样对电车旅行感兴趣。 可说是只有能发挥无穷无尽力量的魔法少女,才做得到如此简单暴力且极为安全,谁都无法阻碍,连遭受妨害工作的余地都没有的移动手段——嘛,即便她们搭飞机前往英国途中发生什么阻碍,这两人也能及时对应大多的威胁(假使就算飞机在空中爆炸也没问题——因为有『火法师』魔法少女『spurt』在),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还能运用自如,找不到除了天才少女外能来形容她们的词汇了吧。 好在她们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固有魔法。 「要是用魔法移动惯了,被挤在水泄不通的乘坐物内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移动,会产生承受不了的压力呢——」 灯笼木说道。 或许,过于优秀的她基本上只是因为不认识驾驶的人,无法信任大众交通工具。 对普通的神经而言,于地下两千公尺一边挖掘一边移动也会承受相当大的压力,然而对此她却没有特别在意。 话虽这么说,这两名少女还是对约隔一天才再次沐浴到的阳光感到耀眼舒畅。 在四国特别引人注目、哥德萝莉塔风般暗黑色的服装,在英国当地也没那么起眼——尽管不知从何而来、意外现身的日本观光客引起周围一瞬间的骚动,但很快就消散而去。 (好磊落大方的国家啊!) 好藤抱持好感如此心想著, 她喜欢磊落大方。 在那种意味上,或许和自命不凡、对事物完全不拘小节的灯笼木一起会是个好搭档。 作为队长,空空空为何会把这两名天才组成一队的真正理由,不问本人是不会明白的吧,但在『白夜』队时期,黑衣魔法少女鲜少彼此组成的组合会如此轻易地成立,还是有种奇妙的感概。 (该说是害羞,还是难为情呢…… 做这么卑鄙的事情,都有点背德感了。) 也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所以她才会揣测空空部队长为何会『想组成这最突出、最强的队伍』,不过剧本也未必会好好按照他的意图走。首先正常来说,天才间的相性根本不会好到哪去。 尽管她们拥有『绝对和平联盟』也难以应付的才能与自信,却也因此一直警戒著。 一般而言,黑衣魔法少女唯一『会感到恐惧的』(飞机什么的姑且不论),就是『自己的才能』——她们害怕自己的才能。 觉得自己的才能可怕。 促成『白夜』队的酸汤课长会放任她们、尽可能让她们单独行动,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有效活用她们的天才性,另外一个就是认为她们持有的魔法力量都太强大,不可能进行团体行动。 最强上再加上最强没有意义。 只会封顶罢了。 酸汤原作是那么想的。 然而空空空却不那么想——命令好藤和灯笼木两人一组行动。 (没有节制的话也不会有限度…… 空空的那种性格早在四国游戏时就十分了解了,说实在我并不讨厌。) 倒不如说非常喜欢。 相当可爱。 所以在地下移动时的『闲聊』才会做出比起长久来往的灯笼木更偏袒空空的发言——不过嘛,那是精神上有余裕才做得到,类似讨论的东西。 正因为都在思考空空作为部队长的判断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和灯笼木组队行动是吉是凶,意图有猜中还没猜中,才从本来能拒绝任务,到变成唯唯诺诺遵从命令(本人是打算扮演比较认真忠诚的部下啦——或许原本就不适合当部下吧),来到遥远的英国。 对于经过所属组织崩坏这悲剧的她们来说,自然也会做好「或许『地球扑灭军』哪天也会灭亡」之类的心理准备,不过也有由于对自己过于自信,觉得『就算哪天人类输给地球,自己不是也能存活吗』的可能——因此,对抗地球组织里是否有『叛徒』啊、俄罗斯的『道德启蒙局』是否被摧毁啊,某种意义上也不是不能作为『世界的流转』所接受,但工作就是工作。 即便不是毫不犹豫。 也会把任务作为任务实行,维持最低限度的职业意识——这大概是放任主义的酸汤原作对少女们所施行的最低限度的教育成果吧。 「名子明明叫特拉法加(トラファルガー)广场,设立的雕像却不是老虎(トラ)而是狮子,还挺威风的嘛—— 约好的场所是这里没错吧?」 「嗯。是『永久绅士同盟』……来著? 总之,英国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的接待人会在下午茶的时段过来这里迎接——时间上感觉也差不多。」 「哼嗯。那么先离开这里?」 如此说道的灯笼木迈开步伐,好藤没有多问跟了上去——当然,其理由和在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地浓凿擅自从约好碰面的凯旋门离开去看艾菲尔铁塔不同。 然而理由虽然不同,就结果上意义却完全一样——灯笼木四子的想法是,『在约好的时间,站在约好的场所等待』那种可能会遭遇危险的事不是天才该做的。 那种行为与天才不配。 假使特拉法加广场遭受轰炸,对『火法师』的灯笼木来说也不算什么(连顺手救助周围的观光客都游刃有余——不过要不要救看那时候的心情决定),然而『被攻击』这件事本身,才是她不太喜欢的。因为『被攻击』就相当于『对方认为自己会赢』——喜欢轻视别人却不喜欢别人小看自己。 明白如此的好藤才没有多问——奉陪那悠闲自在,自尊却意外地高的搭档。 出人意外挺会与人相处。 顺道一提这是两人在十几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到海外,但没有因此慌张得不知所措。如同行走在四国的街道般漫步伦敦——明明是初次来到的街坊,却连地图都不看。简直在说自己没迷路般,堂堂正正地走自己的路从特拉法加广场离去。 「确认好约好的场所在什么地方,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就晚一小时再去会合吧。」 以约好碰面的对方来看,是相当给人麻烦的想法,但只要不觉得会为难别人,这的确也是个提升任务达成率的好办法。 尽管明白这点,好藤还是姑且一问, 「要是约好碰面的人是个急性子,看到没人就回去怎么办?」 因为搞不好灯笼木会认定『对方会等我们是理所当然的』——跟其他天才一样,她有不能理解为何别人会生气的时候。好藤也有这种通病,但比起灯笼木,她还算好一点。 「说实话,那种发展倒是我所期望的。说是期望,不如说是希望吧。我可不擅长让不认识的人带路,还要配合他(她)步调移动——是我们的话,不用什么接待人,秘密侦查也能做好。」 「哼嗯。」 或许是那样没错。 真要说的话,找藉口跟对方组织约好来视察内部那种拐弯抹角的事根本不用做,堂堂正正进行调查才比较适合灯笼木和好藤——那不是才能上的问题,而是资质上的问题。然而即便如此,姑且注重手续,是对现在所属的『地球扑灭军』或现在的上司空空空所做的最低限度的考量。 之所以要在约好的场所出一次面、打算出一次面,是因为那是最低限度的礼仪——是作为天才的灯笼木所做的让步吧。 内心其实是想随意调查的吧。 (尽管能理解那种考量、让步的,在这世上大概只有我和虎杖滨。) 嘛,即便是好藤,也没打算让或许是『叛徒』的组织里的人带路来进行调查——对于年纪轻轻就在『绝对和平联盟』的『体制侧』经历无数个政治上的任务的她们而言,『规矩做事』并不代表要『遵守安排』——而是要『拿出成果』。 成果主义的结果论。 天才,是拿出成果才被评为天才的。 「说到英国啊,好藤,有什么想趁这机会见识看看的吗?」 「嗯—— 。比起观光,现在更想吃点什么呢。刚刚一直在挖洞,肚子都饿扁了。」 在地底也有做最低限度的进食与睡眠,不过出来到地面后,果然还是想好好填饱肚子。 就算魔力是无穷无尽的,好藤的体力也不是无穷无尽——很公平地跟十几岁少女一样。 「说的也是。就来吃点东西吧。 英国有名的料理是什么?」 「天晓得。 记得冰上小姐是建议过要注意热量啦,听说量非常多、非常油,和日本食物非常不同的样子。 像是那个,fish-and-chips(炸鱼薯条)之类的?」 「嗯…… 叫作chips就有种像是点心的感觉呢。 去美食之国法国的地浓她们大概在吃些什么吧——要是能丢下任务不管,像美食漫画那样到处品尝就好了。」 大概就是在大吃大喝吧。 好藤如此觉得。 地浓也确实手拿著旅游指南预约了几家米其林餐厅——到底为什么没透过翻译还能流畅地跟餐厅订位啊。 嘛,讲是这样讲,也绝不会想和地浓一起行动。 不管谁怎么说,那个笨蛋就算是被称为天才的好藤也不可能照顾得好——是灯笼木的话那还另当别论。 「边注意热量边享受饮食文化的不同也是一种趣味呢—— 不过就时间上,要吃晚餐还太早了吧?」 「是啊,现在是喝茶时间。啊,那就优雅地品尝下午茶如何? 既然都来到英国了,体验一下当地的也不坏。」 「好啊,那就走吧。下午茶应该会有司康之类的吧? 得赶快选间店,就算要用飞的也要进去!」 于是两人便移动到离特拉法加广场不远处的某间饭店一楼的咖啡店——正常地徒步过去。 飞翔空中与潜入地底都办得到的她们,当然也能正常地走在路上。 负责点餐的是好藤。 而且是用英文点餐。 虽然她没受过通常的义务教育,但在来到英国前,就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吸收了各式各样的词汇。只是因为是紧急任务,没到能流畅地使用英式英语的地步,不过作为观光客的日常会话还有办法的。 当然,说「点餐就交给你啰!」的灯笼木也不是因为不会讲就沉默不语,她也学会一定程度的当地话——只是在和凡人沟通的能力上有点困难。 尽管在魔法少女中,未受过通常教育的人占了大多数,但相较于学会它国语言就像穿衣一样容易的两人(还有虎杖滨奈乃香),手袋鹏喜却连一句英语都支支吾吾的,好藤认为那里恐怕就是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距吧——一不小心又因为以前的坏习惯轻视懦弱又情绪不稳的同僚,得自我反省一下。就算平凡也不能轻视同僚。 为了对自己轻蔑他人表示反省,就给个如果是以前的她就根本想不到、亲切的建议吧。 「语言啊,说到底就是要有自信。就算搞错弄错了也继续说下去就行了——对方也会『啊,这是那里的方言对吧』来配合自己。」 所以别支支吾吾,不要不说话——如此地告诉从出生以来就没被别人觉得自己堂堂正正过的手袋鹏喜,但看样子她的亲切并没有传达到。 或许天才的意见是没办法当作参考的吧——糟糕,又让天才的印象变差了,好藤再度反省自己。 不能有效反省也是天才的特性。 (不会是因为英语吧。 不派那名原魔法少女去法国,是空空部队长的考量吗——但把黑衣魔法少女全员都锁定在英语圈又有什么意义呢? 偶然吗?) 大概,是有意义的吧。 关于派遣谁去哪、派遣谁和谁组队去哪,他似乎思考了很久,应该不是随机选择的。 (不是语言的话…… 是我和灯笼木的魔法少女服在哪能不留余力的施展就选哪吗?) 「『叛徒』啊—— 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是想在等待红茶送来的期间,开始商量工作的事吧,灯笼木如此开口说道。 由于并非像不识风趣的快门声到处作响那样观光客向的咖啡厅,只要用日语说话,就不用顾虑周围。 即便有稍微懂日语的人在,其中一方的好藤也是用听懂都很费力的方言说话,根本搞不懂谈话的内容。 「在人类与地球之间的战争,就算站在地球那方——就算做那种事,『叛徒』肯定也是人类,到最后还不是会被消灭吗? 那种事笨蛋也明白吧?」 「是觉得当地球的同伴,自己就会得救吧? 其他人类怎样都好,只要自己能得救就行,打算如此向地球请求。」 「我想地球应该无法做那种区别。在『大声悲鸣』削减三分之一人类时,就没那么做——不分男女老少贵贱贤愚天才凡人。连那时在呼吁地球暖化、宣导环境保护的人也被杀了。」 「嘛,或许吧,但地球无法做那种区别不是全员共通的认知。不是谁都能做出最合理适当的判断——大组织的干部也一样。在组织改朝换代时,拥有『人类什么的消灭了也好』之类的,与其说是危险思想,不如说是小孩般自以为清高的思维的家伙也可能成为高层。」 「小孩般自以为清高的思维啊。那意思是指我们已经是大人啰—— 已经是骯脏的大人呢——」 装大人有趣吗,见灯笼木噗哧偷笑——那么说来,好藤想到坐在桌子对面那侧的少女,是比较爱好自然风景的类型。 在四国游戏时,灯笼木也在高知的仁淀川游泳嬉戏过——尽管没到『人类什么的消灭了也好』的程度,但至少灯笼木认为『地球也没那么坏』。 (这嘴巴裂了最好也别跟『地球扑灭军』死板的同伴说——会被怀疑背信。) 不,就算说了,又有谁处分得了灯笼木呢——窗边部署的空挺部队会无人可触及,无疑就是因为黑衣魔法少女。 (那方面,空空和我们可说是互为共犯的关系呢……) 「说实话。直到刚才我还认为,我们调查的『永久绅士同盟』是『叛徒』的可能性相当高。」 「哼嗯? 怎么说?」 对于搭档突如其来的告白,好藤并没有太讶异——关于那件事,她没有思考太多,只有『说不定是,说不定不是』的猜疑——因为有不管哪个都行、哪个都能对应的自负。 除了不磊落大方的部分以外。 「接续在地下谈过的话题。空空会如此编成队伍的理由…… 让我和好藤组队的理由,就算是想集中『不能信用的两人』,结果上无疑也组成了最强的队伍。」 毫不迟疑说我们自己是最强的。 当然,好藤对此并没有反驳——因为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此,我想那张最强的手牌,应该会派遣去最可疑的组织调查。尽管右左危博士似乎是说要调查的六个组织没有嫌疑的高低啦。」 「嘛,那是为了不要带有先入为主的观点所做的说辞吧,『硬要排列的话』,或许就有区别了——而不管是多些微的差距,还是误差的范围内,为了提升任务的成功率,也会想把最强的手牌用在最可疑的组织。不,那就算在我的假说上,不也一样吗?」 「好藤你的假设是,空空会如此编成队伍,是『想避免全灭』对吧?如果要贯彻到底的话,最强的手牌,应该会用在嫌疑最低的组织。」 「…………」 「所以才搞不懂啊。『永久绅士同盟』的嫌疑到底有多少…… 那方面的评价也是空空所做的评估吧。」 「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 「可以是可以啦,是对『永久绅士同盟』有什么想法? 真想听啊——和自己同样水准的天才的独到之见。」 「不是『永久绅士同盟』,倒不如说我在想的,是『道德启蒙局』——照右左危博士所说,那个大型组织是遭受『叛徒』的突袭,一瞬间被击溃对吧? 但那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嗯? 是说从最初的情报开始就很可疑啰? 那名疯狂科学家,姑且,应该考虑过那种可能性了——不过,情报的出处很可靠吧? 尤其对我们来说。」 因非交换留学制度的交换间谍制度而被送往俄罗斯的,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间谍——她虽然没有天才到能进入『白夜』队,但能被『白夜』队的外交负责人,魔法少女『space』看上,可说是一枚期待之星。 尽管真的变成星星到天上了。 那样的她在死前所送出的情报——就心情上好藤是非常想相信的。即便是对她情感没那么深厚的灯笼木也一样吧。 「……该用哪个名子来称呼啊,那孩子。作为魔法少女的名子,还是作为一般女孩的名子。」 「她是作为『道德启蒙局』的一员死亡,所以哪个都不对吧——像パドドゥ?ミュール始终作为『绝对和平联盟』的一员,作为パドドゥ?ミュール死亡一样。」 「是吗。那是说,她最后的报告、拚上性命的报告不能相信啰。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地方?」 「是不是最后的报告暂且不谈,我在意的是在那之前的报告——俄罗斯最大的对抗地球组织『道德启蒙局』。如果是如同报告一样的组织,就算是突袭好了,有可能一瞬间被击溃吗?」 「……嗯——? 是吗?」 看灯笼木歪头的模样,宛如在说『自己就办得到』,不过那样的天才,也不会想凭一己之力对抗组织吧。 正因为是通晓个人力量的天才,才会知道所谓的极限。和『无知之知』稍微不同——她是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掌握著自己的裁度。 所以,「嘛,说『一瞬间』是有点不自然啦」头摆回原位接著说道。 「毕竟俄罗斯领土那么大,人口多,范围也广——如果是我们想像那样,不乱来同时攻击所有据点,是不可能瞬间击溃的。不过要暗中进行规模如此庞大的军事作战就……。即便『绝对和平联盟』领先了一步,世界各国对抗地球的组织应该也对『道德启蒙局』实行一般的侦查过。」 「然而如今知道『道德启蒙局』毁灭的却只有『地球扑灭军』,有点违和感啊——话说,『地球扑灭军』真的知道吗?」 「是说『地球扑灭军』也还没掌握事态的全貌? 所以我们才会出动?」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该不会只有右左危博士知道,从俄罗斯的间谍那回传的情报。」 「! 喔……是这样啊,透过与酸汤课长的关系,那个人和间谍酱取得了联系——反过来说,从俄罗斯回传的情报,也能依自己的判断,在传到自己的阶段就停止。」 「当然不会全部都隐瞒。只是那个人也不可能效忠组织,肯定会为了利益厚著脸皮不择手段。伪装成高层的命令,独断对空空下指示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那,好藤你是想说,右左危博士岂止没有完整向高层报告间谍酱回传的情报,就连传达给空空的,都是扭曲过的? 即便『道德启蒙局』被击溃是真的——即便有『叛徒』是事实——也还有什么事被隐瞒著吗?」 「或许被隐瞒的不是事情,而是手牌。」 尽管只是想听灯笼木的见解所说出的『想法』,但一说出来,就觉得事实真是如此。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明白在发布这个任务给空挺部队时,会借出两名『自明室』的帮手的理由了。 那也是——间谍。 对进行秘密调查的部署所做的秘密侦查。 乘鞍ぺがさ和马车马ゆに子。 那两个人——会是手牌? ……状况错综复杂,这下似乎在谁也无法被相信之前,形成了谁也无法相信谁,只能怀疑他人的人物关系图。 有那么悲惨的登场人物介绍表吗。 (虽然不重视约定不太好……顺从灯笼木的主张,离开特拉法加广场说不定是个更好的正解——在『永久绅士同盟』是否能信赖之前,按照『地球扑灭军』所知的动线活动本身就很危险。或许,一个小时后也别回去会比较好——) 事先安排好的饭店也该换一间。 吃完下午茶后,就确认一下内有这间咖啡店的饭店有没有空房吧——当好藤正想如此对灯笼木提议时,谈话被中途打断。 红茶和茶点送到了。 (嘛,时机正好。) 好藤以英语对端过来的店员说『谢谢』——灯笼木也点头致意。明明是个不太会点头致意的家伙——或许是因为那名店员是个穿著英式无尾礼服的金发美男。 灯笼木很喜欢美男。 「my pleasure。」 金发美男微笑回应。 他以不是灯笼木也会看得入迷的甜美笑容,深深地行礼,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好藤小姐、灯笼木小姐。在查明您两位从会面的场所移动到哪花了点时间。」 并以流畅的日本语接著说道。 「还是说该称呼两位为黑衣魔法少女『scrap』小姐和黑衣魔法少女『spurt』小姐会比较好呢?」 4 金发美男自称是earl grey.assam(アールグレイ.アッサム/格雷伯爵.阿萨姆)。 那种只会觉得是看到菜单所想到的自称实在太像假名,搞得质问的心情都没有——比起说是假名,或许更像是代号吧。 看了一下端过来的红茶还是三人份,摆在桌上后earl grey.assam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入座——不愧是当地的英国人,茶杯都有模有样。 不,也不确定是不是当地的英国人——连是否真的为『永久绅士联盟』的迎接者都感到怀疑。 (明明『魔法少女』是日本国内都极为机密的事,为什么连代号都知道?) 好藤的警戒心已经飞涨到在想是否该立即杀死对方——然而灯笼木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就这么入迷地看著美男。 「呀—— 不愧是拍摄『007』的国家呢—— 本来打算先好好隐藏起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用明朗的语气回应。 而且还是以流利的英文答道。 如果对方是美男,要自己配合对方也在所不辞吗? 「用日语就可以了,灯笼木小姐。」 earl grey.assam说道。 那甜美的笑容如今看来也只会令人毛骨悚然——不过灯笼木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的样子。 (在尽是少女兵的『绝对和平联盟』时期还不好明白,这家伙,或许是典型的面对男性就会失常的才女……) 没想到一同旅行下来也会有新的发现啊。 「日语是在看托日本朋友寄送的漫画或动画的期间学起来的……但如果还是有错的话,请不用顾虑直接纠正我。」 像是对我方文化有几分了解的那种表面上的社交辞令, 「是这样啊—— cool japan真是太棒了——」(译:クールジャパン/酷日本,是日本政府向海外推销国际公认的日本文化软实力所制定的宣传计划与政策。) 灯笼木也囫囵吞枣地胡乱答腔。 『火法师』就别说什么cool japan啦。 好藤虽然不是热中工作的类型,在此还是觉得自己该积极出面(搞得好像哪个日本漫画场景来著)。 「那么—」 在谈话氛围高涨前,强行打断earl grey.assam和灯笼木的对话。 「关于视察的事情,之后就请你许可了,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想节省手续,没问题吧?」 好藤刻意以更难的方言挑衅说用日语就可以的earl grey.assam——我方以前的身分都被彻底调查了,再让出主导权可不好办。 然而earl grey.assam似乎连好藤的出生地都调查到一样, 「嗯,没问题。当主说过,会尽可能满足日本来的客人的要求。」 完全不介意方言仍旧保持笑容回应——挑衅是传达到了,但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下上前挑衅的好藤宛如不值一提的人物一样,不过她自己并不那么认为,对那点并不在意。 在意的是, (当主?) 这种浮夸——过度、古老的说法。 是在说上司吗? 或许是因为翻译成日语,意思有些为不同的关系——就此来看,穿著无尾礼服的earl grey.assam有当少年管家的兴趣。 (少年管家——这才是日本漫画的登场人物嘛。) 然而那种疑问一下就被earl grey.assam接下来的话语灰飞烟灭——不是思考那种事的时候。 「毕竟俄罗斯的『道德启蒙局』都被击溃了,我们英国的『永久绅士联盟』可不能漫不经心。就算只有日英,起码也要团结一致查明『叛徒』。」 「…………!」 岂止好藤她们的个人情报,连任务的细节都知道——要是『地球扑灭军』以外的组织知晓『道德启蒙局』崩坏的事,刚才的言论就完全被推翻了。 (……不,不对。知道『道德启蒙局』崩坏的事,不就相当于他们是『叛徒』吗……?) 不就相当于中奖了吗? 既然如此,继续和他同席情况会非常糟糕——室内这种场地好藤也不太喜欢。 附近并没有能使用的『土』。 不,英式建筑是石造的,有可能使用打碎石头后做成的『砂』吗? 没做过并不清楚。 还是这里该交给与场地无关的『火法师』——但身为前『白夜』队队长的那名『火法师』现在, 「还真清楚呢—— 不愧是拍摄『虎胆妙算』的国家。」(译:スパイ大作戦/mission:impossible,知名电影系列不可能的任务的前身。) 完全不争气。 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而且『虎胆妙算』是美国的节目好吗。) 「那在此就结成日英同盟吧—— 是自一九零二年来又再度结盟来著? 还真是历史性啊——」 「是的,非常乐意。就如刚才所说,已经没有时间再处理事务性的手续。根据我(男)掌握到的,你们前往法国的『宿命革命团』的同伴似乎遭受了袭击。」 earl grey.assam还公开更进一步的情报。 嘛,现在去担心地浓凿和酒酒井缶诘也没有任何好处,不过相较于在英国却能掌握到法国事故的earl grey.assam,好藤越来越占下风, 此时, 「不是我(男),是我(女)吧?」 灯笼木若无其事、毫无顾虑地纠正美男的日语。 「啊,还是说是因为男装的关系? earl grey.assam酱。」 「…………」 被那么称呼的少年管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应该是少女管家才对。 转而露出的是能面般的面无表情。 5 如果是美男子的话就算是女性也可以,在搞清楚搭档喜好的范围后,下午茶也随之终了。 两名天才少女结束与接待人尔虞我诈的碰头会,接下来才要执行正式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