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战魔导士培训生的教官(空战魔导士候补生的教官)》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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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有一点必须说清楚才行。


    这应该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谓努力是平凡人该做的事。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满头大汗地拚命锻炼根本不适合我这位女神。念书也是一样，听从教官指导按规定完成习题，乖乖接受考试这种行为,是那些被常识限制住的凡人才要去做的，我身为女神又是远超乎人类的存在，用不着去做那些。


    哼！你给我记好了。我的名字叫莉子·弗拉梅尔，是女神转世。


    看来身为一般人的你思考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吧。你那副表情好像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呢。也罢，就让我稍微替你解说一下如今这个世界吧。


    人类失去大地已过了漫长的岁月。


    所谓的生存圈，在地上并不存在。地表现在都被一种叫魔甲虫的怪物覆盖殆尽，人们只能迁移到浮游都市苟且偷生。我如今就位于这种浮在空中、被称为浮游都市的巨大人工建筑物——学园浮游都市〈密斯特岗>——过着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生活。


    不过，这只是我隐于世间的伪装罢了。丑陋的凡人们羡慕我的美貌，甚至产生邪恶的嫉妒心，竟然对身为女神转世的我提出撰写没写作业的反省文的要求，真是太不懂分寸了。


    不管是上午的室内课还是下午的实地操演，努力明明就是凡人才需要做的，身为女神的我每天都强调自己免了，结果谁也不理睬我的话。


    啐，你们这群凡人戴了名为常识的讨厌有色眼镜。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女人们好好见识我的厉害！


    换个话题吧，我如今还被空战魔导士科评为最低的e级。甚至沦落至e级当中成绩最差、被揶揄为f级小队的处境。就一般世间的看法或许会误以为我是所谓的劣等生吧，不过我不是。身为女神的我才适合担任拯救世界的英雄。


    然而，为什么我非得写这种没缴交作业的反省文不可呢？真叫人难以理解。我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呀？


    姓名：莉子·弗拉梅尔


    内容：未缴交作业者第四遍提交反省文


    判定：不合格


    讲评：这篇文章应该是用来反省自己没写作业的过失才对。


    也许你想炫耀自己无药可救的性格，


    但已经升上预科二年级，老是这样只会永远追不上进度。


    为了证明你努力的决心，请重写一份第五遍的反省文。


    「………………呃……这女生真的是预科二年级生吗？」


    「……应该没错吧。」


    「啊哈哈，该怎么说……学园怎么会让这种人继续就读呢？」


    「……听说是有人认为她具备罕见的才能所以舍不得放弃啊。


    「难道是以为这种妄想能力超强的自恋狂绝非普通人物之故？」


    「谁知道啊。这种事别问我好吗？」


    「……呃，那么看下一个学生的资料吧。下一个是……——蕾克蒂。蕾克蒂·艾森纳赫同学吧。唔～～这个女生的资料不太详细呢……不过，至少入学志向动机还有得参考。」


    我、我……我有个梦想


    那就是在广大的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担任空战魔导士与魔甲虫战斗，守护浮游都市的人们。


    光是想到跟魔甲虫战斗我就怕得直发抖。但、但是！为了守护某人而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我是这么想的！


    那些不具备魔力的普通人无法为了守护自己珍惜的对象挺身战斗……况且一旦被魔甲虫杀害，关于死者的记忆都会从那些普通人的脑海中消失，不过魔导士却还会记得那些悲伤的记忆。然而，我觉得能记住那些人是好事，毕竟我看过太多遗忘珍惜的对象而感到哀伤的普通人。


    为了让我的魔双剑术能在守护寳贵人们这件事上派上用场，不论如何我都要成为空战魔导士丨


    我、我我我、我！是为了守护这个都市的和平才来到这里的！


    流亡历 四三九年 三月八日


    摘录自蕾克蒂·艾森纳赫面谈时的志向动机


    评语：该生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说话时也很激动。


    入学时的测验成绩不佳，当初本不想让她入学，


    不过被她出身自魔双剑术名门以及真挚的态度打动了。


    期待她今后作为空战魔导士培训生的精采表现。


    「感觉是个非常踏实努力的学生呢。」


    「但在我们学科里，好人总是死得特别快啊。」


    「这女生也有什么问题吗？」


    「嗯。她的志向动机与来头都很了不起，但如今的成绩却表现不出相符的成果。看看这个实地操演测验的成绩单吧。


    「……一下子可以打赢强者一下子又输给弱者，是个表现很不稳定的学生啊。」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她态度很认真倒是可以确定的。」


    「唔～～我觉得这女生应该问题不大才是。懂得守护他人的重要性很厉害。」


    「既然<寂灭姬贩>蔻依都这么说了，应该很值得信服吧。」


    「啊哈哈，别亏我了。才没有像空战魔导士科长说的那么夸张呢。」


    「不过，你的部队确实培育了许多优秀的人才。去年的校内排名战即使在a级小队中，你们也是独占鳌头，如今升上s级——作为特务小队,今年甚至根本一必参加排名战了……不过大概只有一名队员除外吧。


    「难不成是指……彼方吗？」


    「没错。就是那个叛徒彼方·英司。」


    「……」


    「他担任s1200小队的王牌大为活跃的时代还算不错，由于很爱出风头，表现向来很抢眼，但也让人觉得他不是很合群就是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受市民的欢迎……然而，彼方·英司不但在关系到能否升上s级小队的重要比赛无故缺席，之后也不参加所有特别任务，如今好像只待在后方支援科帮忙吧。听说队友们都把他当叛徒看待不是吗？」


    「……这没差吧。以结果来说，我们小队还是当上特务小队了，此外我也很信赖彼方这个人。」


    「……好吧。接下来这个女生，就是由你的部队选出的教官必须负责指导的最后一号人物了。」


    姓名：美空·惠特儿


    测验内容：预科一年级生前期实地操演测验(前锋个人测验)


    与空战魔导士科同期生间的模拟战斗


    战绩：〇胜五十七败


    总评：只要努力一定能胜利


    测验内容：预科一年级生前期补考(前锋个人测验)


    与空战魔导士科同期生间的模拟战斗


    战绩：〇胜十败(目前六十七连败中)


    总评：我想只要持续努力一定能获胜才对


    测验内容：预科一年级生后期实地操演测验(前锋个人测验)


    与空战魔导士科同期生间的模拟战斗


    战绩：〇胜五十七败(目前一百二十四连败中)


    总评：或许有努力也无法跨越的障碍


    测验内容：预科一年级生后期补考(前锋个人测验)


    与空战魔导士科同期生间的模拟战斗


    战绩：〇胜十败(目前一亘二十四连败中)


    总评：：：建议自行退学


    「唔……这、这女生好像前途茫茫啊！」


    「一点也不错。她的志向好像是魔炮剑士，但她的动作很迟钝。如果在最前线碰上魔甲虫，她应该会最先被击落吧。」


    「……魔炮剑吗？总觉得选了个完全不符合时代的错误武器呢。」


    「是啊。那种武器会让人联想到叛徒彼方，所以我也不是很欣赏……啊，离题了，言归正传吧。由前述三名学生构成的小队——也就是e601小队，即使在e级小队中也是弱到夸张的程度……自从校内排名战开始以来一个月，如今已经十连败了。由于是聚集了所有成绩最差劲的家伙们，所以又被人取笑为f级小队。为了改善她们的情况才想藉助你这支特务小队的力量。」


    「……如果是普通的教官指导方式应该会很严格吧。唔～～不过我们小队里适合当教官的人选嘛……」


    「先说好喔，这是我以空战魔导士科长的身分请托你蔻依·瑟凡尼，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利喔。」


    「但是……啊！——不，恕我失礼了。有件事我想先确认一下。」


    「你说吧。」


    「我推荐的队员就会被拔擢为空战魔导士科的教官吧？」


    「既然是〈寂灭姬〉率领的待务小队成员出身，我敢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录用。话说回你到底选上谁呢？以我的立场，我会期待你挑副队长优莉·弗罗斯特尔。倘若不设法补救，那三个女孩将来实战出击很可能会一去不回。」


    「关于这个要求嘛——我决定选彼方。」


    「……呃，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就是彼方·英司。」


    「——我拒绝！」


    「但我也坚持我的立场。」


    「为什么嘛？为何要挑那个叛徒彼方·英叛的其中一人吧？」


    「可是，刚才空战魔导士科长说只要是我推荐的人就必定采用。」


    「……说说你选他的理由吧。」


    「这个嘛，理由是——……」

 第一章 最强的叛徒

    沉重的门开启后，人工照明照亮了看不见远处有多深的宽阔屋内，以及一堆简直就像山脉横亘般的巨大收纳柜。深夜的大型仓库里是个寂静无声又充满无机质的空间。


    在这样的场所角落，一名身躯瘦长且头发乱翘的少年正坐在空货柜上。隶属同一小队的空战魔导士科本科二年级生，一头金发的好青年——洛伊德·欧文终于找到对方了。


    「想说偶尔跟你一起吃个饭才在找你，结果你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嗯？是洛伊德吗？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吧。」


    说完坐在货柜上的少年——彼方便把十几张束在一起的资料递过去。


    「这是什么？」


    一张张翻阅资料的洛伊德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你自己看就明白了吧。这是这间仓库帐面上的物资一览表与实际清点过的物资数量比较表。」


    「要清点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


    说到这里，洛伊德望了望在人工照明下给人一种无限延伸错觉的众多收纳柜。


    要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清点完，一般说来需要花后方支援科的十名学生整整作业一天才够。至少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搞定的工作量才对……


    「我总觉得最近帐簿记载的粮食量跟实际不吻合，原来是机械科学科学生偷偷破坏门锁潜入，于是我就略施薄惩了一番。另外魔装炼金的纯度好像也下降了，这点已经对制造生产科抱怨了一下。」


    彼方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地轻言道。


    听起来似乎很理所当然，但实际上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间仓库内的粮食要供应都市居民一切的生活所需，整整六千人的每日三餐都要靠它。储存量稍微被偷走一点乍看之下觉，这点就连门外汉洛伊德都可以理解。


    「我好像没看到其他负责管理的同伴出现，你是靠自己一个人清点完这么庞大的物资吗？」


    「嗯？为什么要问这种废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帮我这个叛徒嘛。」


    「独自一个人能习惯到这种程度也是很了不起。毕竟光靠自己就要顺利清点完这么庞大的数量……这么说来，有谣言说你协助后方支援科的工作是为了转科预先做准备，你本人有耳闻吗？」


    「谁管那个啊——就算为了转科也不必刻意帮忙别人半年吧。」


    「彼方的行动向来令周遭难以理解啊。你的所作所为有大半都很惊人，让旁人完全摸不着头绪。此外，你本人也不想让其他人理解这点更是恶质。」


    「嗯？我又哪里恶质了——？」


    「这个嘛，你说呢？」


    像是关于那起事故，你都不跟我说啦——洛伊德尽管想责备他，但略微察觉出他也有隐情后就不愿继续深究了。


    「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仓库内的物资一共有七千项以上，要独自制作物资一览表并加以管理恐怕不是脑袋正常的人会有的行为吧。」


    「不，我的脑袋可是正常到了极点。」


    「所以说，你的正常状态其实就是一般人的发疯啰。」


    「你是想找我吵架吗……？」


    「哈哈，开个玩笑而巳。不说这个了，我们先一起去吃晚饭吧。彼方你请客。」


    「嗯？为什么我非得请你不可啊？」


    「对于会特地跑来这边找你的少数几个朋友，付点车马费也是当然的吧。」


    ***


    突然出现的人类天敌——魔甲虫。


    根据纪录，魔甲虫应该是四个世纪前冷不防冒出来的，但其真正来头到现在依然无法厘清，为何会存在那种有如此剧烈进化的生物至今仍旧没有定论。


    然而对于拥有咒力这种异形之力的魔甲虫，人类只能使用普通的武器抗衡而陷入单方面被屠杀的劣势，最后终于失去大地而被淘汰。此外，魔甲虫所进行的并不只是单纯的杀戮而已，魔甲虫杀死某个对象后，其周遭人们对死者的记忆都会一起被剥夺，可以说是一种既残酷又充满慈悲的做法。


    于是人类被赶出地面后，绞尽最后的力量所诞生出的产物就是——浮游都市——一种飘浮在天空中的都市。如此融合了魔法与科学的都市，就是人类在天空赖以生存的大地。


    上半部放了像是整座被挖下来的都市，外侧再以巨大的穹窿包覆。至于在下半部支撑都市的，则是被大略切割成倒三角锥形的巨大飞行石，再加上持续缓缓旋转的月魔金属（luna titanite）制巨大圆环（torus）。


    除了供人类居住的地上设施外，具备各种工厂的地下设施也很完善，即使是飘浮在半空中也能进行跟地面上一样的各种经济活动。


    此外，这种都市还存在着天空的守护者们。


    众多人类会忘记被魔甲虫杀害的人们，而他们是极少数还能记得那些亡者的存在。


    另外他们天生就具备魔力，能用肉身与魔甲虫战斗。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能讨伐人类天敌魔甲虫的一群人们——魔导士。魔导士对抗人类的天敌保护人们，继承死去同伴的记忆，将内心的哀思长久维系下去。而其中专职保护人类的魔导士就被称为空战魔导士，是各地浮游都市的宝贵人才。然而，这样的人才数量绝对性不足，因此人类才创造出拥有特别用来培育空战魔导士的教育设施的浮游都市。


    即为——学园浮游都市〈密斯特岗〉。


    为了与魔甲虫战斗而培育空战魔导士的专门教育设施。


    沐浴在自穹窿壁方向射下的朝阳下，正在打呵欠的彼方衣襟上别着一块徽章，上头刻着很久以前就绝种的狼的图腾与s128字样。


    或许是因为昨晚帮忙后方支援科直到深夜，从空战魔导士科的丰年虾宿舍走到学校这段不算长的路，也让彼方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新年度开始过了一个月。在周遭新生正逐渐适应环境的这段时期，他懒洋洋地走在以石板地及针叶树构成的路上。只见从拐弯的转角另一头有个人影正朝这边冲过来。


    「呃！」


    「咦！」


    当察觉到对方时，人影已占据了整片视野。彼方被那个人狠狠撞倒在地，乱翘的头发也凄惨地在路面摩擦。


    「痛死人啦——」


    「你走路到底在看哪里呀！」


    被弹飞仰躺在地的彼方忍着刺痛微微转动脖子。在他的视野前方，有一名留着一头红色亮泽长发的少女身影。


    「在看哪里……」


    红发少女正骑在彼方身上，而且彼方的双手刚好从少女的胸部下缘往上推。彼方的视线稍微往上挪，两人四目相交。


    「……这、这是？」


    「贫、贫贫贫、贫乳……难、难道你想说这个～～！」


    「咦？呃……嗯，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低、低级丨」


    「喂，是你自己先问我的吧。」


    因为对方的胸部只有些微的隆起，彼方才会慢了半拍发现自己碰触的部位。不过，身为男生还是会忍不住意识到这点。他觉得很不自在，正打算若无其事地放掉双手，结果却被红发少女用力甩开。


    「离、离我远一点！」


    正要重新站起身的彼方后脑杓又狠狠撞了地面一下。真是不讲道理啊。


    「话说回来你刚才走路到底在看哪里呀！」


    站起来的少女个头比彼方矮，身上穿的制服也跟彼方的本科生款式不同。看来是年纪比较小的预科生吧。


    然而，这位少女却以好战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瞪学长，气势凌人地质疑。


    「你自己才走路不看路吧。」


    刚站起身的彼方摩娑还在刺痛的脑袋反驳。尽管觉得下半身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不过现在痛得很厉害的是后脑杓。


    「闭、闭嘴！真要说起来，在转角旁边慢吞吞的家伙才该……」


    那位红发少女露出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彼方不放。


    然而不知是怎么回事，红发少女尖锐的眼神突然放松了，瞬间霸气全失，脸上还浮现出受到冲击与充满困惑的表情。


    「……等、等一下，我、我的吐司泡汤了。啊啊，涂了草莓果酱的那一面还朝下……」


    彼方挪动视线，发现确实正如少女所说，一块涂满了果酱的蓬松柔软吐司紧黏在自己的胯下。


    「你、你说你要怎么负责丨」


    「呃！一般说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害别人的尴尬部位沾到草莓果酱的人要负责吧。」


    「什么嘛，你也体谅一下睡过头耽误晨练而焦急的我吧。现在马上还我吐司！」


    「……谁理你那么多啊。还有，别指着别人的重要部位，这样周遭的人会投以异样的视线啦。」


    「什么重要部位啊……唔！」


    红色亮泽长发轻飘飘地摇曳，少女忍不住用力反仰身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黏在彼方胯下的吐司刚好掉下来，少女铁定会意识到他长裤拉链周围被染成红色的那一圈。


    「～～!你、你的脑袋有问题吗！竟、竟然用那么猥亵的部位咬着我的吐司……」


    彼方心想这家伙绝对没在听我说话吧。她已经完全陷入被害者的情绪了。


    应付这种人太麻烦了。懒洋洋的彼方已经放弃摆出诚恳的态度说服对方理解错不在自己。像这种时候就该——


    「快、快来人！这里有变态呀……丨」


    红发少女猛然回过神向四周路人求助，不过谁也没有理会她。正当少女感到狐疑而回过头时，只见地上唯独剩下那片涂了果酱的吐司，少年的身影已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哎呀——果然还是留下了红色的污渍。」


    彼方在训练场角落设置的洗手槽边脱下长裤，只穿着四角内裤清洗。


    就在这时，洗手槽另一头传来其他人的气息，彼方瞥了一眼后忍不住瞠目结舌。


    对方有一头细心梳整过的美丽黑发、一对闪着伶俐光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鼻梁挺直的端正脸庞，搭配即使隔着制服也能看出煽情曲线的美艳身材，简直就像知名艺术家花费毕生心血雕刻出的人像，这位少女正是一位看到的人都会不禁迷恋上的女神。


    如此绝世美女正盯着旁边更衣室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身容貌，一副万分陶醉的模样。


    少女犹如对自己的外表感到很愉悦般嫣然笑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把脸凑近，几乎就要亲到玻璃，同时又更陶醉了。


    彼方目睹这番奇特的光景，心想千万别跟这种人交上朋友。


    那位能以无瑕美貌俘虏他人的少女察觉到彼方的视线后，主动靠了过来——


    「怎么，你也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


    「呃，看是看了几眼，但应该说对于你的奇怪举动，一般都会很在意吧。」


    「你不必客气，被我的美貌迷住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身为女神的我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辉。」


    「就说了我根本没迷上你嘛。」


    「是吗？既然这样，你就是……跟踪狂对吧。」


    「……为什么会冒出这种结论啊？」


    彼方万般无奈地这么说着，同时心想长得如此美丽的女孩真是可惜了。


    「你这家伙，真是个怪胎啊……」


    「哼！身为凡人的你无法理解我的行动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可是女神转世呀。」


    这时自称女神的少女又像个贵族公主般高雅地拨了拨头发。


    一阵甜美的香气随风飘来。接着少女与彼方视线对上，又露出充满自豪的微笑说：


    「——我很美吧。不过可千万别爱上我，有资格爱上这种美貌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


    能虏获任何事物的美貌。姑且不论性格，光就少女的外表的确也让彼方心动了一下。


    「啊……我说你啊，既然有空迷恋自己的美貌不如去锻炼一下身体啦。你穿的制服可是代表空战魔导士科的预科生耶。」


    「哼！我最讨厌那种会满头大汗的事了。努力是凡人才该做的吧。」


    接着少女再次拨起秀发。


    「哼！身为女神的我今天依然美丽动人。」


    她仿佛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般交抱双臂、闭上双眼，就这样洋溢着知性与优雅的气息朝彼方这边靠近。


    「可别爱上我这位女神唷……——变、变态！」


    少女本打算在彼方面前说出决定性台词，语尾却变成近乎尖叫的斥骂声。


    因为她这时发现彼方并没有穿裤子，下半身只有一条四角裤。


    看来刚才是因为两人所处位置的关系，导致难以察觉在洗手槽后面的彼方的下半身吧。


    「就、就算我的美貌出众，也不该突然脱掉裤子吧……」


    莉子露骨地表现出不知所措，原本装模作样的神态也彻底瓦解了。不过，只穿内裤被人看见也毫不介意的彼方这时又大刺刺说了：


    「不，我是一开始就没穿。」


    「既然这样，还、还不赶快先穿回裤子！你这个死变态！……谁、谁快来呀！这里有一个大变态丨」


    随后，莉子忽然对彼方鬼吼鬼叫起来，彼方抱起湿长裤慌忙逃离现场。


    「今天到底是怎么搞的……简直就是处处都想构陷我为罪犯嘛——」


    逃进设置在训练场附近的更衣室后，彼方对着上头还残留些许红色污渍的湿长裤感叹。


    这个角落的窗户是开着的，所以他能够溜进来，但看来自己进来的地方刚好是厕所。彼方长年锻炼所获得的优越体能，在紧急状态下发挥了人类潜能无穷的力量。


    「真是糟透了。被误会不只一次，竟然还来第二次啊，第二次……」


    然而，所谓无三不成礼。或许是今天已经跟两个怪胎邂逅，导致彼方因心情恶劣而丧失了注意力，他一时间无法理解自己闯入的地方是哪里。


    「这厕所的隔间也太多了吧。」


    然而，闯入更衣室也算是幸运吧。这栋设施内具备清洗脏污空战防护服用的洗衣机与烘干机。彼方为了把长裤弄干，决定朝洗衣间前进。


    结果彼方走向厕所出口正要离开这充满清洁感的白色空间时，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第三次事故。


    「那个……」


    厕所的入口门打开了，一名金发碧眼的白皙少女刚好朝彼方迎面走来。


    「这回又怎么了？」


    大概是刚才在训练，少女身上穿着一袭极为贴身的防寒内装。而如今陷入轻微女性恐惧症的彼方则以威吓的口吻朝对方这么说了。今天这倒楣的日子已经遇到两次不幸，彼方会怀疑遇到的少女都是麻烦人物也难怪了。


    不过，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跟之前那两位稀奇古怪的少女不同，个性似乎颇乖巧稳重。两人碰上时，她只与彼方稍微对望了一眼，接着就震慑于他而低下头。仔细一看，少女比彼方矮许多，如今还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偷偷朝上窥看他的反应。


    「嗯？你怎么了啊？」


    虽说无三不成礼，但看来这次的少女应该是个正常人吧。彼方对她降低内心的警戒。


    「……这里，不是。」


    少女的视线移向地板，仅有嘴唇微微动着。


    「嗯？什么东西不是？」


    「……就说，那个……呃……这里……不是。」


    少女再度试着动起嘴唇，但音量还是太小了听不清楚。


    「……就说，这里不是。」


    不知为何她吓得肩膀颤抖，声音听来也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了。接着少女又说了一些话，但都因为她低着头，彼方根本听不清楚。


    「我就是在问你到底什么东西不是嘛。」


    彼方发出有点不耐烦的声音。顿时，少女本来就犹如妖精般娇小的身躯更是缩成了一团。她以小巧的手紧抓住应该很合身的防寒内装下摆。


    「……那个，对、对不起！呃……这里……是……」


    彼方厌烦地等待对方恢复正常。很遗憾，这间厕所的出口被少女挡住了，他想一走了之都办不到。


    漫长的沉默过后，少女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脸庞开口：


    「……这里是，女生厕所……是女孩子，用的。」


    这位金发碧眼的少女说完，看着在女生厕所只穿着内裤并察觉事态后不知所措的彼方胯下，极为害臊地变得面红耳赤。接着她怯生生地朝上望着彼方问：


    「呃……难、难道您是变态吗？」


    就这样，命运的一天宣告彼方·英司本科二年级的生活开始。


    学园浮游都市〈密斯特岗〉。


    本来十人中只会有一人的魔导士在这里却占了总人口的九成以上，而这座浮游都市大概住了六千人。市民中有九成左右是学生，因此在其他都市十人当中只有一人的魔导士，在〈密斯特岗〉却高达总人口的九成。


    这是一座以学生自治运动为宗旨所成立的学园都市，学制为预科三年、本科三年的六年制，提供十二岁至十八岁的学生就读。


    由于跟魔甲虫的战事激烈，这里的魔导士有三成隶属空战魔导士科，其他还有研究魔法技术的万融炼金科（alchemist）、专门从事科学发明的机械科学科等合计九大学科，至于最高领导阶层则是由各学科长加上学园统括长所组成的十人委员会。


    在这九学科当中，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不仅掌握了这座都市的命运，甚至说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命运也不为过。他们就是如此被殷殷期待。


    从全世界浮游都市选出前途无量的空战魔导士培育人选集中在此施行教育，目的就是要诞生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为此他们被要求每天都要努力不懈……


    为了弄干长裤而花了不少工夫的彼方迟到了，一走进学校，在亚麻油地毡走廊上谈话的两人就对他行注目礼。


    那两人方才的对话中止了，一齐朝彼方这边望过来，不知为何双方之间顿时充斥了奇特的静谧与紧张感。一认出来者是彼方，两人当中的空战魔导士科本科一年级生少女——优莉·弗罗斯特尔眼阵立刻浮现敌意。


    「……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负责任啊。现在都已经要上第四堂课了。」


    对方冷冷地刻意用了嘲讽的口吻。


    优莉有一头藏青色的飘逸秀发，阵子则是清澈的海蓝色。尽管她的个子并不高，但端庄娴淑的外貌还是给人一种名门千金的印象。事实上，她颇为热心助人，周遭对她的评价也很好，只不过她对彼方总是会露出明显的敌意。


    「呃！已经这么晚啰。」


    彼方若无其事地搔了搔后脑杓回答，即使这位过去曾仰赖、倾慕自己的学妹如今充满了敌意。


    「连时间都无法遵守，学长果然是叛徒。明明就读空战魔导士科却成天去帮后方支援科的学生，不适合待在这所学校。」


    「什么嘛，难道你还在记恨吗？」


    「不，我已经不去想那件事了。因为思考跟学长有关的问题只是浪费时间。」


    即使嘴巴这么说，优莉却时时刻刻都惦记着那件事。决定〈密斯特岗〉最强小队的重要校内排名战当天，彼方无缘无故缺席了。甚至从那天以后，他就完全不参加小队的一切活动。即使身为特务小队总是被人另眼看待，处于背负了大家期待的立场，他也毫不在乎。


    「根本就还在记恨嘛。」


    彼方淡然做出挑衅的发言。尽管优莉拚命按捺情绪，但内心的反应却能轻易被看穿。正当优莉想冲上来揪住彼方的时候——


    「好了好了，优莉，不能对彼方这么冲动。」


    眼看事态一触即发，蔻依出面制止了。


    「我才没记恨，也不打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看吧，那种行为就叫做怀恨在心。」


    彼方又吐槽了一句，优莉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瞪我啦。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懒得理我了吗？」


    「…………失陪了！」


    只见优莉紧握住颤抖的拳头快步离开现场。


    s128特务小队队长别名〈寂灭姬〉，这位将黑发绑成长马尾并系上淡紫色缎带的少女——蔻依·瑟凡尼目送优莉离去，接着才露出不悦之色望向彼方。


    「你不该用那种口气对人说话，优莉会被你激怒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可以更生气的……」


    「？你的意思是？」


    由于彼方说话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蔻依差点就听漏了。她挡在想快步走向教室的彼方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对准他的视线。


    「优莉从以前就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偶尔全部发泄出来比较好。」


    彼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搔搔后脑杓说道。


    「你怎么又说这种粗鲁的话……」


    「优莉过去是仰慕我才入队的，现在一定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吧。她那时可是拒绝了其他有前途的小队邀约，刻意加入当初还是d级的128小队……嗯？你怎么了，蔻依？j


    「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就讲清楚呀。你从以前就让人搞不懂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还怀疑你是故意惹优莉不高兴耶……」


    蔻依不满地嘟起嘴、别开头。但随后她突然面色变得凝重，带着略微下垂的视线缓缓开口说道：


    「……关于那起事故——不对优莉说明一下真的好吗？你明明只是为了保护我……」


    「出任务时之所以会负伤，单纯只是因为当事者的实力不足以让自己毫发无伤地通过考验罢了。」


    彼方摆出不怎么在乎的态度说道。接着他又漫不经心地表示：


    「不管是空战魔导士科也好，后方支援科也罢，大家都是为了守护都市的人们全力以赴，这点并没有差异。当然如果可以，是会想要自己亲手保护啦。」


    彼方说话时不经意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面对他一贯的作风，蔻依只是露出尴尬的微笑。


    「就算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所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嗯。虽说目前你都在协助后方支援科，但我觉得有项职务更适合你做。」


    「别卖关子啦，什么适合我的职务啊？j


    「现在还不能说。不过先跟你约好，今天午休时间你跟我去一趟空战魔导士科长的办公室吧。」


    刚好这时第四堂课航空力学的上课钟响了，于是两人慌忙赶往教室。


    空战魔导士科的教学内容是一般通识课程和专门课程的知识，此外学生还有锻炼体魄的义务，必须日夜戮力钻研学业。


    不只空战魔导士科如此，各科的低学年都主要把上午安排为一般通识课程，学年越高专门课程的比率才会增加。另外，下午则排入专门的实地操演。


    大批学生在平日切磋砥砺的校舍享受午休，在他们前往校舍一楼的餐厅途中，皱着脸的彼方被蔻依拉着袖子拖着走。


    「像那种气氛紧绷的地方，我最讨厌了。」


    「别抱怨啦，乖乖跟我来吧。不会害你的啦。」


    终于抵达空战魔导士科长（guardian leader）办公室门前，蔻依叩叩地敲了两下门。


    「打扰了。」


    说完便进入室内，彼方也跟在她后头。


    室内有张办公桌，上头放了与空战魔导士科营运相关的成堆资料。至于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则是一头黑发、就算隔着制服也看得出身材火辣、左眼下方有颗哭痣的少女，空战魔导士科长——芙隆·弗拉梅尔。


    「你就是彼方·英司。身为叛徒的你竟然敢这样大剌剌出现在我面前啊。」


    脸上露出豪爽表情的芙隆立刻极尽所能地嘲讽，而彼方面不改色地以平常的模样回答：


    「不，是你找我来的吧……况且我根本就不想来。」


    「……好、好吧，今天并不是为了抱怨这些才叫你到这里。你收下这份人事命令吧。」


    芙隆说完，彼方便从她那里接过资料。第一张上面载明了之后他要担任的职务名称与详细内容，第二张则是芙隆办公桌上那些厚重档案夹的目录。


    「配给品与点名簿？还有考核表、个人履历……？之后我要就任的职务是空战魔导士教官……难不成你们要我当教官啊？」


    彼方厌恶地皱起眉并忍不住这么问。


    「没错。从今天下午开始，实地操演时间全都交给你指导。关于这件事，你的小队长也同意了……你要负责的小队是e601小队，那是由队员交易后途中解散的小队以及小队分裂后留下的残渣所组成，成绩不怎么好，排名战开始一个月，现在是十连败。那群劣等生甚至被揶揄为f级小队。担任这项职务虽然可能会很辛苦，不过请以本校的宗旨——『培育拥有绝对力量能与魔甲虫战斗的空战魔导士』为准则对她们施以指导。事情宣布完毕。」


    听取人事命令时，彼方的脸色很明显地越来越难看。


    「……我哪能当教官啊。你们也知道我还在前线的时候就被人骂英雄主义、爱出风头了。这种工作根本不适合我吧。」


    接着彼方一副很没劲的模样，「唉——」地重重叹了口气又说：


    「提出这种提议真的好吗？」


    「……那家伙这么说了哦。」


    不理会面露不满的彼方，芙隆抢先对蔻依问道。紧接着，不知为何露出凛然严肃表情的蔻依马上对彼方展开游说：


    「你确实都被周遭的人评为个人英雄主义、爱出风头，不过我很清楚你其实是乐意照顾同伴的好队友。」


    蔻依说完嫣然露出天使般的微笑。锐气尽失的彼方只好随口反问对方：


    「举例来说，像是什么？」


    「例如训练完毕以后会主动找同样担任前锋的优莉一起进行私下的练习啦，还有帮忙洛伊德处理负责的小队行政事务等。」


    「可是就算不找我，空战魔导士科应该还有很多优秀的教官吧？」


    「因为校内排名战的赛季已经开始一个月了，优秀的教官们都很忙。因此这个任务是落在去年获得优胜所以不能参加今年排名战的我们小队头上，我必须挑出一个人当指导者。」


    「这样也不必找我吧。找队长蔻依你或是副队长优莉啦。」


    「不，我身为特务部队队长工作繁忙，优莉也正如你所指出的不擅长管理情绪，最重要的是——以我个人的立场，我希望你去做这项工作。」


    「最重要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你现在还是为了空战魔导士科在拚命努力吧。之前洛伊德也亲眼目睹了，而我自己也看过你帮后方支援科的忙。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没办法，这些资料我先稍微看一下吧。」


    芙隆无法理解那两人的对话，感觉自己被屏除在外了。看来那件事似乎是他们俩才知道的秘密。这时彼方自芙隆办公桌上拿起厚重的队员名册来看。


    顿时，他面色如土。


    「怎么了，彼方？有哪里不对吗？」


    「呃，该怎么说，一言难尽啦。」


    彼方感受到些许冲击，视线从队员名册上移开。然后他又沉默地浏览了其他几份汇整了小队情报的厚重资料。


    e601小队可不是普通差劲，而是差到爆炸的程度。


    尽管新学期才刚开始一个月，在校内排名战的e级已经十连败了。


    所谓的排名战是以魔甲虫为假想敌所实施的小队间模拟战斗。因此不但处于最低的e级还十连败，其战力可想而知，一旦真的遇上魔甲虫，这支小队能平安无事归来的可能性——非常低。


    彼方抱起分量惊人的厚重资料，冷不防走出办公室。


    「——你突然想上哪去啊？彼方·英司？」


    「当然是e601小队室啰。虽说我实在没什么干劲，但好歹也当上教官了……不过，接下来能不能继续做就等我先去看过情况再说吧。」


    彼方背对芙隆说道，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确认门关上后，芙隆才忍不住问蔻依：


    「真是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家伙啊。彼方是过去以个人耍帅闻名的前王牌，让这种我行我素的人担任教官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彼方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内心具备坚强的信念，此外他也不会抛弃遭遇困难的人不管。」


    接着蔻依又以青梅竹马的身分稍微透露了彼方的过往。


    「以前我们还住〈卢恩〉的时候，应该是七岁的事吧，他陪伴一直无法学会飞行魔法的我直到最后。在空战中他也不是那种会马虎随便的人。」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其他意见。不过，好歹我也是空战魔导士科长，必须负起任命人事的责任啊。」


    姑且不管莫名充满信心的蔻依，让那个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彼方担任教官，芙隆不禁感到一抹不安。


    ***


    「为、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呀——」


    午休结束后就是下午的课程——实战训练。


    其他学科都戮力进行都市营运及生产的作业，只有空战魔导士科是接受其他人的后勤支援，专注在战斗训练上。


    万融炼金科透过罗列二十五个如尼字母组成的魔法术式来制造魔装炼金武器，而制造生产科学生则努力生产出营养价值更高、更有效率的食物，这全都是为了支援空战魔导士科。空战魔导士科就是如此重要且备受期待。


    彼方走向盖在校舍以外的小队大楼，途中与好几名身穿防护服（protector）的空战魔导士科学生擦身而过。那些人就像普通学生一样有说有笑，丝毫感觉不出杀戮之气，然而他们必须学会毫不留情地与那些人类之敌战斗时所需的技巧。


    为了培育那些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彼方打开了e601小队室的门，结果却一下子被当成变态了。幸好彼方之前在办公室已经百般不愿地接受了这项事实，所以不至于被她们影响。


    「我的名字是彼方·英司，今天开始上任成为你们的教官。我是空战魔导士科本科二年级生，现年十七岁。请多指教啦。」


    「胯、胯下涂满草莓果酱的你这个变态竟然是教官！」


    「哼！不对吧。这个男的并不是在胯下涂满草莓果酱，而是为了侵犯我而在洗手槽边脱掉裤子，当下就快化身为变态兽形体(beast?mode)了。」


    「那、那个……我、我之前跟您碰面时，您在女生厕所……」


    第一印象恶劣到了极点。没想到眼前这群少女就是彼方以最坏的方式邂逅的那三人。但关于这点，彼方事先就已经理解了，所以他不为所动，反而一派自然地说道：


    「嗯，不必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说那个了，大家先赶紧自我介绍才能进行下一步啊。」


    「什么叫进行下一步呀！你这家伙真的打算指导我们吗！反正你一定根本就没好好看过我们的资料，只是因为下流的色心才自愿当教官吧！」


    如此咄咄逼人的人，是那位有着一头亮泽红长发的少女。针对那位少女，彼方连看也不看手边的资料就直接面对她的脸说了：


    「吵死了，你这个草莓果酱应该叫……美空·惠特儿对吧。你是空战魔导士科预科二年级，今年十四岁。虽然你的资料我只是随便翻过，不过根据你的考核表，你去年的室内课成绩是d;实地操演测验的成绩只有e。至于前锋测验的总评是『建议自行退学』……你平常真的有好好训练吗？这种程度的成绩还兼任小队长……没搞错吧？」


    「唔……给、给我闭嘴！我真正的实力靠那种实地操演是测不出来的！这、这是事实……我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等等，拜托别用那种狐疑的眼神看我——呜，我、我不是说了不准那样看我吗！」


    被彼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美空好像恼火又好像有点害羞地红着脸低下头。她想反瞪彼方一眼……可惜办不到。


    在实地操演测验中获得评价e,顶多只能跟一只小型魔甲虫打成平手罢了。


    彼方正想再深入追究为何她只具备这种程度的实力时，那位外貌完美无瑕、能让看到她的人都被她俘虏的少女介入了两人的对话。


    「哼！美空这种小角色毕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吧。跟身为女神的我可说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被喜欢在户外暴露的变态弄到闭嘴真是太丢脸了。啊，对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先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叫什么。或者该说莉子·弗拉梅尔这个名字看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吧。你跟美空一样是空战魔导士科预科二年级，十四岁。室内课的成绩全是a,不对……因为没缴交作业所以被扣分了，全都是a-才对。至于实地操演测验的成绩是f。话说，f-是怎样？就连一百三十四连败的人也还有e啊……」


    「f-?……啊啊，你说实地操演测验呀。」


    莉子用鼻子哼地笑了笑，摆出贵族公主的姿势拨起秀发。


    「那天早上我无法决定要梳什么发型所以错过考试了。更正确地说，想以评价平凡人的实地操演测验来掌握我这位女神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


    彼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莉子，但她并没有露出像美空那种害羞的模样。她似乎非常坚信身为女神的自己接受普通人评价是件愚不可及的事。


    「……等等，莉子，你也认识这个人吗？」


    「算是吧。不过，跟美空你们一样没有那么熟。应该说也不想变熟。这个男的就是一大早在别人面前露出下半身的家伙。」


    莉子闭着眼睛交抱双臂，看也不看美空便毫不客气地说道。


    毕竟这是由不同解体小队剩余人员所组成的，看来正如莉子所说，队员彼此间很难说有所交流。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彼方的视线转向从刚才就一直很羞赧且紧张兮兮等待自己上场的那位金发碧眼娇小少女。


    「那么最后一位是蕾克蒂·艾森纳赫。一样是空战魔导士科预科二年级，十四岁……你的成绩也很凄惨啊。室内课的分数跟美空差不多程度，稍微看了一下实地操演的成绩，面临同样的对手你有时赢有时输，状态很不稳定。唯一有看头的资料就是你的志向动机。这么说来，实地操演的时候你有故意手下留情吗？」


    「不，那种情况一直无法改善……呃，对、对不起！」


    蕾克蒂不敢直视彼方的眼睛，简直就像被野狼吓到的小羊般深深一鞠躬。此外，她低头太过用力，前额一口气撞上桌面。只见她手捣着撞到的部位，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这可说是三人有各自不同的情况吧。虽说不实际去外面训练也无法弄清楚真正的实力，但至少光看资料也能明白她们会被揶揄为f级小队的理由。


    然而彼方还是决定不要光凭资料，得立刻进行实地操演来检测她们真正的能力。


    「那么，自我介绍就算告一段落了，大家立刻升空进行实地操演……」


    「——先等一下！」


    美空又忿忿不平地打断了彼方的发言。


    「我不承认你这个变态来当我们的教官！」


    「不过，我不是已经熟读你们的资料还能背出来吗？」


    「因、因、因为你这家伙对我们的肉体有兴趣，才拚命背下来的吧！」


    「我对小鬼的身体才没兴趣例i还有,别叫我家伙啦，要称呼教官或至少叫名字吧。我也是有名字的，就叫彼方·英司。」


    「～～！」


    美空嘟起嘴愤慨地想赶走彼方，却一时词穷骂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正当她努力思索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时，思绪突然被另一件事牵走了。


    「……这么说来，彼方·英司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之后美空又低声喃喃念出彼方的名字几次，随后惊觉地突然从椅子上猛烈站起身。


    「——你这家伙，难不成就是叛徒彼方·英司！」


    「呃……请问你认识他吗，美空同学？」


    莉子好像已经察觉出来了，只有蕾克蒂依然偏着脑袋一副不解的样子。


    「有谁不知道这个人呀！他不就是s128特务小队的王牌吗？拥有<黑之剑圣（khronos）〉称号，却跷掉了所有特别任务！」


    「呼嗯，我也听说他没参加关系到能否升上s级的排名战，以及明明是特务小队却不参加任务及训练的谣言。好像是在任务中发生意外以来，他就变成胆小鬼了吧。」


    「没错。所以，你这个叛徒怎么会突然变成我们的教官啊！」


    美空毫不留情地指着彼方质疑。本来应该不容许这种事发生，身为教官这时要毅然决然建立起绝对的上下关系才行。然而……


    「你要抱怨就找空战魔导士科长吧。是她拜托我来指导你们的。」


    彼方若无其事地说道，美空则恨得牙痒痒地瞪着他不放，巴不得杀了他。


    「况且，我对你们几个也很有兴趣。」


    「果然是那样没错……你就是用那种色眯眯的视线在看我们！」


    「鬼扯——我不是说了我对小鬼没兴趣吗？」


    「对小鬼做出变态行为的家伙又是谁呀！」


    彼方直接无视美空说的话，摆出凝重的态度对学生们表示：


    「你们在e级小队的排名战中一胜难求，至今已经十战全败了。这成绩确实很凄惨，难道你们都不会感到不甘心吗——？」


    「别、别瞧不起人了！」


    面对这明显的挑衅，美空她们气得脸都歪了。只可惜这三人的自信心还没强到能不介意他人的评论……


    「我并没有瞧不起你们，只是问你们会不会感到不甘心而已。你们真的努力过吗？」


    「当然很不甘心呀。我也想早点成为独当一面的空战魔导士，心里着急得不得了……你那是什么话嘛！简鼠就像认为我们根本没努力一样！」


    「唔嗯，你的发言很不恰当。我从小就是被人赞誉为女神转世的存在，实力可没差到要像凡人一样去努力什么的。」


    「我、我也是……从来不觉得自己怠惰！」


    哦——说是出乎意料好像有点失礼，不过这三人还挺有干劲的嘛。


    彼方|一看了美空、莉子、蕾克蒂三名学生后跟她们说：


    「我说，你们应该不想满足于现在的自己，想设法变更强才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你们有决心不辞劳苦吗？」


    「当然有啰。我的目标就是成为空战魔导士——浮游都市的守护者。因为守护人类的生命是我的职责，我就会卯足全力获取足以守护人们的力量。」


    「是吗？那正好。」


    彼方的脸颊肌肉顿时上提，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原本瞪着他的美空瞬间被吓到了。


    「哪、哪里好了？」


    「既然你们都很有干劲，之后就接受我的指导吧。来，想像一下，你们击败了原本比自己强的小队，上前线跟魔甲虫交手的英姿。届时再也没有人敢称呼你们是f级小队了。」


    彼方刻意以轻松的口吻说着，不过他的眼里并没有笑意。


    为了确定这群学生是否有决心、是否还有成长的空间，彼方首先必须试探美空她们。


    「可是，让你这个叛徒指导……」


    「叛徒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你们只是想用指导者为叛徒这一点来当作日后失败时的藉口？」


    「怎么可能嘛。不论指导者是谁，想要变强，当事人的意志才是最要紧的。我根本就不期待你的指导会有什么帮助！」


    「可是，美空你对我还在前线时的情况很清楚啊。」


    「那是因为我以前亲眼目睹过好几次……这又不代表什么。」


    「既然你亲眼看过，为了获得跟我当时一样强的实力，难道不想试着让我指导看看吗？你很清楚我过去的实力吧。」


    「骗、骗人！虽说你现在是叛徒，但我要得到跟过去那个〈黑之剑圣〉相等的力量……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别想用这种甜言蜜语钓我！你一定会说指导成果还是要视个人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咦！你真的不想接受我的指导吗？这搞不好是你人生唯一一次变强的好机会喔。当然训练会有个人差异，不过这或许是只限当下唯一的机会，你却什么也不做就放弃……不会太可惜了吗？」


    「可、可是，要跟你以前一样强……」


    老实说——美空对这种机会望眼欲穿。不过对方可是个叛徒，自己真的能轻易信任他吗……？美空无法判断。而彼方好像完全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


    「哎呀——真可惜啊。如果换作我，绝对会接受指导。毕竟只要稍微忍耐一时的耻辱就能换来变强的可能性耶。身为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更重要的是将来成为空战魔导士，孰重孰轻应该非常好分辨吧——」


    被这么露骨地说出口，极度想变强的美空说了：


    「……如、如果只有一次，接、接受一下你的指导也无妨吧！」


    美空忍不住答应接受这个叛徒的指导。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就算美空说好，我也反对。」


    「慢、慢着！你怎么可以反抗我这个小队长的意见呀！」


    「嗯，刚才是莉子的发言吧。你为什么反对呢？」


    莉子又用那种贵族公主的姿势撩起头发。


    「哼！想像一下吧。身为凡人的美空也就罢了，原本就是女神的我为何非得汗流浃背地努力不可呢？流汗忍受艰苦训练这种事，根本不是我该做的。况且疲劳会害肤质变差吧。」


    「莉、莉子～～！你、你……该适可而止了吧！就是因为你的这种态度，我们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半点进步！」


    「哼！没有进步的人只有你跟蕾克蒂吧。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狙击技巧有多高明才是。老实说，担任远距离辅助攻击角色的我根本是完美无缺。」


    「你、你只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稍微来一点支援射击，这哪算完美无缺了？除了在远距离支援，至少也要击落敌人才有资格说嘴吧。」


    「哎呀呀，前锋自己不好好努力，后卫当然也没办法使出远距离命中弹狙击啊。」


    「气死我了——！你这家伙，跟我到走廊解决一下！」


    「好呀，那我们就稍微出去聊一下。」


    莉子装模作样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只稍微往走廊踏出半步耍美空。火冒三丈的美空鬼吼鬼叫，但莉子还是一派冷静从容的样子。


    如今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双方简直就快开打了。那么，像这种时候剩下的那个人——蕾克蒂又该做什么呢？彼方按兵不动地观察，只见蕾克蒂正紧张兮兮、坐立难安地观望那两人……就这样而已。尽管看起来很拚命却决定性地缺乏胆量。无可奈何的彼方只好亲自介入两人的争执。


    「喂，莉子，你实地操演测验的成绩是f-吧。」


    「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需要进行实地操演，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吧。」


    莉子对自身早已充满绝对的信心——虽然不知道是女神还是什么，但彼方还是故意对她把自己视为神的态度摆出吃惊的反应。


    「咦！是这样吗？可是我没看过你大展神威的模样，依目前的情况我只会把你视为一辈子都在美空之下，这样你也没问题吗？」


    「竟然把我看得比这玩意还不如……」


    莉子忍不住指着美空说道。「在美空之下」这句话在莉子的脑中反覆回荡着。


    「你、你这家伙，对同小队的伙伴别用玩意那么难听的话啦！」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的实力可是完全不逊于这身美貌呢。」


    「话是这么说，但不管你是女神还什么的，人类等级的测验你连一次都没参加过，就等于无法判断你的实力吧。虽然可以用未知数蒙混过去，但你真的能证明自身的实力吗？光用嘴巴说这种事任谁都会吧。」


    「我可不是那种光靠一张嘴的家伙，我只是刻意隐藏实力罢了。毕竟流汗很累人。」


    「是吗——既然如此就透过训练对我证明你的实力吧。」


    被眼神突然变严肃的彼方盯着看，莉子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呼嗯，虽然这不像我的作风……不过就让你们见识一次我出类拔萃的才能吧。」


    莉子基本上答应接受这位人称叛徒的彼方训练了。


    至于最后，彼方将视线移往始终在一旁担心地观望情况的蕾克蒂身上。


    「呃——那最后是蕾克蒂吧，你打算怎么样？」


    「那个……是、是问我要不要参加训练吧。」


    这回蕾克蒂又突然脸红，垂下头吞吞吐吐地表示。


    「喂，蕾克蒂，不是一直告诉你说话时要大声一点，好好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吗！」


    「……那个，对、对不起！(叩！)」


    被美空这么一吼，蕾克蒂又慌忙鞠躬道歉，力道过猛导致额头再度撞上桌面。前额红肿的蕾克蒂眼角还浮出了泪光。


    「嗯？蕾克蒂不想参加我的训练吗——？」


    「不、不是那样的！那、那个，刚才我说的对不起，不是针对彼方教官，而是对美空同学说的……」


    她果然还是不敢直视彼方，马上又低下头畏畏缩缩。


    「快点，把你的意见说清楚。你到底是要参加还是不要？」


    美空很认真地跟着如此质疑。与莉子争执时也是如此，看来美空是个对规定与规则很啰唆的人。


    「……我、我要参加！请、请彼方教官务必让我参加您的训练！」


    低着头的蕾克蒂用比刚才稍微大声的破音如此说道。


    就这样，美空她们三人决定接受彼方的指导。


    学园浮游都市〈密斯特岗〉的飞行高度大约是三千公尺。如果飞得更高就会对动力炉造成莫大的影响，所以是被严禁的。


    在比这〈密斯特岗〉更高的上空——高度四千公尺的第三训练空域出现了美空等人的踪影。她们的双腿并没有踏地，也没借助任何道具的力量。三人各自换上了防护服，滞留在空中。她们是透过空战魔导士科学生必备的飞行魔法技巧才能办到。


    在她们周遭蔓延开来的光景则是一望无际的苍穹与远处可见的云海，再加上邻近空域依然在努力训练协同飞行的学生身影，而眼底下正是刚才自己离开的〈密斯特岗〉。虽说不至于像豆子那样，不过从这里看起来还是很小。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使用〈扫帚〉呢？」


    身着防护服的美空歪着脑袋问。飘浮在半空的四人当中，只有彼方使用了以浮游石加工而成的漆黑冲浪板状道具。


    被称为〈扫帚〉的这种飞行辅助器具是新生在训练飞行魔法时所使用的，本来是在长距离移动时才会派上用场的东西。


    「嗯？你说这个啊，因为我比较习惯这样。」


    「你刻意不使用飞行魔法，只靠这种机动力差劲的飞行辅助器具……啊！难不成对前王牌来说，这种程度的训练不需要飞行魔法，是这个意思吗！」


    美空以刺耳的口吻指责。不过，彼方完全不介意这种事。


    「不用想太多啦。不过，凭我跟你们的实力差距，老实说就算不用飞行魔法我也能赢就是了。」


    「～～～～！」


    美空气得快发作了，然而她还是强忍下来，切入最重要的话题。


    「……所、所以你到底打算进行哪种训练呀！一定要能让我们变强才行喔！」


    「对喔，这么说来我还没公布到底要进行哪种训练……」


    被对方指出这点后，彼方用力搔搔头漫不经心地表示：


    「今天的训练主题是——捉迷藏。」


    「「「捉、捉迷藏……？」」」


    美空等三人忍不住异口同声大喊。


    咦？做这种训练就好了吗？这样的训练能让人变强吗？


    任谁都不免抱持如此的疑惑。不过，只有彼方还是一副潇洒的神态。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预科一年级的飞行魔法练习，你们应该玩过不少次吧。」


    「不、不是那个意思啦，为什么前王牌刻意过来指导我们，结果却做这种程度粗浅的练习呢？」


    「对呀。说要证实我的实力，却选了如此低俗的练习种类……简直是开玩笑嘛。」


    「那个……请教官好好帮人家训练！」


    「我当然会好好训练你们……唔……啊，对了，我忘记补充一点。」


    彼方对面露放心之色的美空她们，以早有准备的模样堂堂放话：


    「你们可以用魔装炼金武器任意攻击我，只要能把我击落就算结束……那么就立刻展开这次的训练吧。」


    彼方随口说完后，马上就展开训练了。他很快地操纵起〈扫帚〉，远离美空她们三人聚集之处。


    美空她们不知道彼方的〈扫帚〉——昵称〈黑鹰〉可是客制化改装成普通〈扫帚〉的三倍速度……对此一无所知的三位少女终于从原本发呆的状态猛然回过神。


    「等、等一下！先听人把话说完呀！啊——真是的！捉迷藏是给大菜鸟玩的训练吧，难道他根本不打算让我们变强？那家伙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呀！」


    美空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喃喃抱怨着，一旁交抱双臂的莉子则好像猜出了彼方的目的，感慨地冒出一句：


    「呼嗯……搞不好他并不是笨蛋。那个男的或许真有两把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飞行罢了，空战魔导士科的任何一名学生都会吧。」


    「那、那个……说不定，这是为了提高基础体能所进行的训练……？」


    美空还来不及否定，这回又轮到怯生生的蕾克蒂提出主张：


    「……我今天早上遇到教官，他离去的时候用了惊人的腿力跑走。或许他是为了教我们……那个……基础训练的重要性吧？」


    「……」


    莉子默默无语，只露出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与彼方的邂逅使美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点她也不能否认。


    「……那家伙逃之夭夭的速度确实惊人。」


    关于这点，美空不太甘愿地承认了。


    「不过，我们可以使用武器这点，不就是他瞧不起我们的最佳证据吗！听好了，我们三人一起上，立刻逮住那家伙吧！」


    觉得自己被羞辱就会忿忿不平的美空调整脚边的魔力以便展开急加速。蕾克蒂也在美空的指示下依样画葫芦，唯有莉子还是保持沉默，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你不动作？」


    觉得奇怪的美空质问，莉子则摆出贵族公主般的姿态拨着头发回答：


    「哼！我跟美空这样的凡人不同，身为女神没必要进行这种会累坏人的实地操演。况且只要是会流汗的行为我都讨厌。」


    「……你这家伙，稍微合群一点啦！」


    「呼嗯，不尊重个人意志的合群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美空，你真的明白合群这个词的意义吗？」


    「~~~!好、好啦！既然这样，我干脆自己一个人解决那家伙算了！」


    火冒三丈的美空迳自朝彼方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至于存在本身已经完全被美空遗忘的蕾克蒂……


    「啊！请、请等我一下！美空同学！」


    她慌忙赶上美空的脚步。


    莉子则以鄙视的眼光眺望逐渐远去的美空与慌忙追赶的蕾克蒂。


    「真愚昧呀。竟然毫无策略就瞎追逃跑的对手——」


    仿佛在嘲笑眼前的光景，莉子用鼻子哼地笑了。


    「嗯——真的是毫无团结合作可言的小队啊。」


    滞空的彼方面露难色，从远处观察美空她们的表现。


    突然被告知训练开始，小队长这时是否能让同伴团结一心也是重要的观察项目。没多久美空便以巡航速度飞到彼方附近，双方面对面缩短彼此的相对距离。


    「搞什么嘛。难道你以为光凭一个人就能逮住我？」


    「就是因为这么觉得，我才会飞到这里呀。既然是你说可以超出魔导士领域，采用真刀真枪的武装攻击，到时候受伤了可别怪我喔。」


    「你放心吧。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你的攻击能命中我。」


    这话听来很目中无人，但彼方真的不觉得自己会被打中。


    被揶揄为f级小队的成员攻击，不可能打中如今是个叛徒的前s级小队王牌。


    「～～～～！你、你跟当初还在前线时完全没变呀，总是摆出这种光靠自己就有办法应付的傲慢态度。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人批评爱出风头。」


    「哦——你对我的事了解得还挺多的嘛。」


    「觉、觉悟吧！我可不打算饶恕或输给你这种背叛众人期待，在升s级比赛中无故缺席的任性家伙。」


    美空会讨厌突然就任教官的彼方也是理所当然。面对她充满敌意的眼神，彼方不为所动，毕竟他早就习惯被视为叛徒了。


    「我要上啰！」


    美空不由分说就对食指上那枚加了如尼文刻印的戒指——魔法师的宝石箱（magisphere）注入魔力。对主人的固有魔力波起了反应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把大剑。


    「银白色的……魔炮剑吗？」


    一看到这武器，彼方就兴味盎然地眯起眼。虽说这是一把魔剑，但在剑柄的部分还装上了旋转式的汽缸，剑尖也附设了枪口。


    过去彼方所使用的也是具备炮击功能的大剑。不过这种平衡性不佳的武器，现在几乎没人在用而荒废了。


    「觉悟吧！」


    瞬间大幅缩短距离的美空逼近到骑在〈扫帚〉上的彼方眼前，卯足全力举高银白色的剑往下挥。


    简直就像挥舞一大根原木般，大剑产生了豪迈的风压抚过彼方的脸颊。然而，已经看穿剑的斩击轨道的他只是稍稍转动脖子就轻易躲过了这一击。


    「可惜！差一点点就把我干掉了呢！」


    美空连续以剑戟出招。有如暴风在身旁交错而过，彼方的周围被狂乱惊人的剑压笼罩。不过，即使面临这种生死关头，他依然露出若有所思的不解表情。


    「讨厌，一直闪来闪去！你快点给我摔下去啦！」


    美空使出浑身解数如暴风般挥舞大剑。而彼方虽然看来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以巧妙的步伐操纵〈扫帚〉，仿佛走钢索般轻巧躲过。


    在这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的空间当中，身为空战魔导士，两人的实力可说是有压倒性的差距。


    「你不该像这样以蛮力乱挥。就不能把剑使得更犀利一点吗？」


    美空的剑戟出招与其说是「斩击」，不如说更接近「打击」的方式。蓄力时间太长剑速又太慢，所以很不适合透过飞行魔法在天空自由穿梭缠斗的空战，加上魔炮剑巨大的剑身又会拖累美空纤瘦娇小的身躯活动。


    「吵死人了！赶快给我坠落吧，你这个叛徒！」


    老实说，美空粗劣的魔剑术简直是让彼方不忍卒睹。


    然而，她所具备的其他才能从刚才就完全占据了彼方的思绪。为了测试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彼方趁美空不留意，突然将〈扫帚〉提升到极速，一口气拉开双方的距离。


    「等等！难不成你是想逃跑吗！该不会是被我吓死了吧！」


    彼方所使用的战术通称为「阻止接近（close prevent）」。这种战术采取跟对手同方向的加速让双方相对速度为零，就可以避免相对距离缩短。也就是说——美空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接近彼方。


    不论是如何的强者只要是使用近战武器就无法对远处的敌人出手。对使用魔炮剑的美空而言，这可说是致命的战术……理应是这样才对。


    然而下一瞬间，采取如此卑鄙战术的彼方嘴角却不禁上扬。


    他的视野完全被美空的身影占据，双方的距离伸手可及。美空犹如一匹破风的骏马眨眼间就缩短了双方的距离。


    「刚才不是说了你赶快给我坠落吗！」


    彼方一边躲避连续挥来的剑戟一边迅速分析美空的战斗方法。


    她的速度快得给人一种眨眼间就冲过来的错觉。至少这种动作不像是f级小队成员做得出来的。


    飞行魔法的速度是靠意念魔法显现浮力；以控制魔力将魔力变换为推进力；重心挪移与判读风向飞翔的平衡感。据说就是依这三项会大幅影响飞行能力的与生俱来的素质，并不是单纯身材壮硕就飞得快。


    美空的飞行魔法从初速到最高速中间所需的时间压倒性地少，而这会让对手产生自己误判相对距离的错觉。


    那么，她体力的部分又如何呢？


    尽管肩膀上下起伏喘气，但她的体力似乎还没用尽，速度看起来也没减缓。


    「既然如此，这样你也追得上吗？」


    对付穷追不舍的美空，彼方先是摆出缓缓上升逃跑的姿态，然后抓准时机让自己的〈扫帚〉尾部激烈上扬。


    顿时〈扫帚〉遭受到强烈的空气阻力。扫帚尾巴剧烈往上扬起并整个翻转一圈，彼方自己也跟着翻了个身，瞬间改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


    结果直线运动速度太快的美空就这样与彼方错身而过，无法逮到他。


    竟被这种简单的假动作给骗了……


    速度跟体力都有了，就是欠缺技巧。


    那剩下的那两人又如何呢？彼方望了望莉子与蕾克蒂原本所在的方向。理所当然的，那两人都不见了。


    不过，附近感觉得出其他人的气息。察觉到这点的彼方立刻回过头，只见蕾克蒂正怯生生地朝上看着自己。她向前踏出单脚，手中的魔双剑举高至腋下的高度以上，剑身竖起。


    看似战战兢兢的她尽管神情很不自然，但那种架势还是让彼方完全感觉不出破绽，简直就像她周围建立起了绝对不可入侵的制空权一样……


    「那个，彼方教官……」


    「怎么啦？快出手攻击我啊。」


    「……我、我要出招了！彼方教官！」


    在空无一物的空间，彼方展开了匕首。他决心要用其他武器与蕾克蒂交锋。


    让他如此研判的理由是蕾克蒂的持剑架势。单纯就是这样而已。


    光是摆出架势就能吓人的家伙八成具备相当的实力。不过，彼方面露不解问道：


    「怎么了……难不成你在放水？」


    「才、才没那种事！」


    蕾克蒂以魔双剑使出的连击动作很怪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虽说她偶尔也能做出让彼方瞠目的犀利突刺，但就像陈旧的发条人偶会发出「叽哩叽哩、喀嚓喀嚓……喀嚓」的声音般，她不时也会夹杂一些很不自然的僵硬动作。


    如果没有那些不自然的成分，她的动作就像蝴蝶飞舞、蜜蜂螫人般流畅华丽。简直像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舞步表演，是一种升华至艺术领域的洗炼魔双剑术。


    彼方可以察觉到这些迹象。在与蕾克蒂激烈剑戟交锋的战斗过程中，他不禁喃喃说道：


    「喂，蕾克蒂。看你的魔双剑术，难不成你……」


    他说完望了蕾克蒂一眼，双方的视线顿时碰撞在一块。


    结果这么一来，本来就一副害羞模样的蕾克蒂更是脸红得令人同情并低下头，出招动作也变得极端迟钝。


    「嗯？你怎么了吗？」


    「那、那个……对、对不起！」


    彼方歪着脑袋不解对方为何道歉时，蕾克蒂不但攻击的力量变弱，甚至还垂着头使剑。这么一来她的动作就完全失去可看性，不自然的感觉比先前更加恶化，几乎已经无法称之为魔双剑术了。


    彼方突然感觉背后刺刺的。感官敏锐的他立刻回过头，只见在远方的空中，莉子正朝着这边举起一把有着狙击枪外观的魔枪。


    随后莉子透过瞄准镜锁定目标，扣下扳机。


    魔力弹毫不留情地朝彼方这边吐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掌握住情势的彼方本想直接闪开，但他的身体马上又移回刚才在弹道上的位置。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现在才察觉到魔力弹、一脸愕然僵住不动的蕾克蒂。


    「啧！」


    彼方咂嘴后集中意识，算准时机以匕首斩裂朝这边袭来的苍白色魔力弹。飞行速度每秒三百公尺的弹丸应该没那么容易用刀砍中才是，但彼方轻易办到了。


    他透过体内的魔力强化动态视力及反应速度，掌握霎时飞来的魔力弹速度后，还放出了能抵销那股力量的魔力斩击。


    「咕……没射中吗？」


    莉子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朝这边接近。之所以没射出第二发，是因为光第一发就足以让她理解双方力量的差距了。


    「准头还不赖，不过你的杀气已经让我的皮肤事先稍微感觉到了。」


    接着彼方又补充一句：


    「刚才的狙击——你们应该没有事先讨论过吧？」


    「……是、是的！人、人家……快吓死了！」


    彼方听了蕾克蒂的回答后无奈地望向莉子，但她却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跟胡乱飞来飞去的美空不同，蕾克蒂的动作本来就比较洗炼，因此我只要配合她的动作开枪就行了。这种程度的判断，身为女神的我当然不可能犯错。」


    「我说你啊，也稍微珍惜一下同小队的伙伴吧。」


    彼方唉地重重叹了一声。不过这么一来，他也刚好掌握了这三人各自不同的长处与短处。就在这时，美空好不容易才赶了过来。


    「唔哇——美空，你的体力还没用完啊。我已经懒得陪你们玩了耶。」


    「你、你那是什么遗憾的反应啊！我、我还有体力，要训练到能逮到你为止。现在就来证明我的实力比你强吧！」


    就这样又持续了好一会，美空与彼方一直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训练结束后来到更衣室。美空等人淋浴流了汗，各自只穿者内衣裤换衣服。


    「啊——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我们三个人还无法逮到那家伙一个人嘛！」


    美空火大得无法顺利扣上背钩，胸罩也没能好好穿起来。敏感察觉到这股气氛的蕾克蒂刚好在旁边顺利穿完内衣了，于是她猛然将脸转向美空。


    「那个……美、美空同学！都、都是我力有未逮，非、非常抱歉！」


    蕾克蒂深深鞠躬。这时原本在发愣的美空才突然回过神。


    「还有那个……背钩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谢。不过关于先前的事，那、那并不算蕾克蒂的错！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我也没有注意周遭的情况，甚至还忘了要先对蕾克蒂下指示……」


    美空乖乖承认自己的过失并致歉。没错，这才是身为小队长该有的态度呀——当美空好不容易要恢复冷静的同时……


    「呼嗯。确实如美空所言，你身为小队长，对整体情况的掌握还不够。」


    被泼了一头冷水后，怒火中烧的美空狠狠瞪着莉子。这时莉子才更衣到一半，应该说从刚才她就被镜中只穿内衣裤的自身美貌给迷住了，陶醉地欣赏到现在。


    「哼！美丽这个形容词——简直就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莉子感慨万千地脱口说了。虽说她不过就是个自恋狂，但仅关于外表这部分，美空有时也会看得入迷，也有点羡慕她。比起自己的胸部，莉子明显要丰满许多，不但上缘跟下缘的轮廓都很匀称，感觉也充满了弹力……


    「呼嗯，你在看什么？」


    「没、没事……！」


    「哼！我胸部大、身材高挑也是理所当然吧。美丽这个词汇本来就是为我而发明的。」


    「～～～！谁、谁在问你那个了呀！胸、胸部大小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你、你说对吧，蕾克蒂？」


    「咦？那个……呃，是这样吗？」


    这时美空冷不防也开始观察起蕾克蒂来。个子娇小的蕾克蒂明明是萝莉体型，唯有胸部异常丰满，这就是所谓现实中的萝莉巨乳吗……


    「骗、骗人！为、为为为、为什么就连蕾克蒂胸部都比我大呀！」


    美空对蕾克蒂意料外的身材感到绝望。她万万没想到比自己矮的蕾克蒂竟拥有这种上围……而这时莉子又插话进来——


    「这、这根本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对吧，蕾克蒂？」


    「就、就是说呀，莉子同学！胸部大小并不能决定一切。」


    「你、你们！」


    难得是莉子主动给自己台阶下，美空稍微对莉子另眼相看了。那家伙的嘴巴虽然恶毒，但或许偶尔也会替他人着想吧。


    不过，莉子的话还没说完。


    「没错。胸部大小并不代表一切，就算美空的胸部没像我们那么丰满，只有两片荷包蛋加两粒小豆豆，对吧，蕾克蒂？」


    「对、对呀！就算美空的胸部只有两片荷包蛋加两粒小豆豆……」


    蕾克蒂这才察觉自己失言，慌忙捣住嘴巴。


    「莉、莉莉莉、莉子同学怎么害人家说这种话-……美、美空同学，请别误会！我、我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想法！」


    然而已经被激怒到顶点的美空根本听不进去。


    「唔、唔唔！莉、莉子！你、你对我究竟有什么仇恨呀！这回的捉迷藏训练你也完全不帮我的忙！」


    「哼！因为我不承认美空是小队长呀。更何况身为女神的我为何要屈居美空之下？」


    「就因为创立这支小队的人是我呀。比起之后才加入的你，发起人担任小队长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走在前面的人也不见得就一定值得尊敬。好比学校里的学长姊好了，如果是不值得尊敬的人就不必使用敬语，道理是一样的。」


    「根据这种理论，你到底对谁使用过敬语呀……？」


    「说得好。身为女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我使用敬语。」


    「拜托，你脑袋稍微有点常识可以吗！」


    「唔，美空，你就是被名为常识的有色眼镜限制住了才会被人批评脑袋死板不是吗？」


    劈哩劈哩劈哩劈哩——美空与莉子之间再度迸发出危险的火花，紧张兮兮的蕾克蒂赶紧介入她们。


    「美、美空同学！莉子同学！请、请你们冷静！」


    「没你的事，蕾克蒂。我现在就要让莉子吵死人的大嘴巴永远闭上！」


    「是呀，蕾克蒂。现在可是女神歼灭可恨愚者的好时机，你千万别打扰。」


    「是、是的！那个……恕我失礼。」


    劈哩劈哩劈哩劈哩劈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厚了，紧接着半裸的美空朝莉子使出身体撞击，莉子赶紧躲开，气势过猛的美空一头撞到了置物柜。只见捣着前额的美空这下子气到发狂了……——


    仅有三人的这支小队，实际上似乎与团队合作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第二章 最弱所带来的可能性

    午休时间的瞭望中庭（garden terrace）。在整理得很美观的花圃与草坪上，能尽情享用午餐的这个场所很快就被大批高年级生占满了。蔻依与优莉也围着附有阳伞的圆桌而坐，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那么今天的实地操演就提早结束，出发协助维持都市内的治安可以吗？」


    「嗯，今天该完成的任务大概就是这些吧。」


    一旦升上特务小队，除了一般的实地操演，校园外的小队活动也会变多。这回她们预定要跟在都市内维持秩序的〈鸦巢〉联手出击。


    在瞭望中庭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几乎都若无其事或露骨地瞄向蔻依与优莉所在的位子。他们的视线充满了敬意与信赖感。


    当中也有一些女学生跟蔻依或优莉视线对上后忍不住尖叫吵闹起来。


    「……优莉你怎么了吗？」


    优莉为了掩饰害羞，将方糖咚咚地扔进红茶里。


    「呃，该怎么说……不管过了多久我还是很不习惯这样。」


    接着她优雅安静地啜饮起那杯甜死人的红茶。


    「啊哈哈。这么说来确实是如此呢。去年的现在，我们还过着每天艰苦训练的日子。」


    蔻依当初也是这样，不过被繁忙的特务工作淹没后就不知不觉适应了。


    蔻依自己也没太多余裕去关心对方，不过优莉装出说话谨慎的成年人模样时，依旧残留着稚气。


    顺道一提，她因为咖啡太苦了不敢喝，而红茶如果不加一大堆糖同样无法下咽。


    「对了，有件事……彼方学长目前还是被当作在养病中吗？」


    或许彼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优莉每次遇到蔻依都会问起他的现况。


    以养病为藉口，彼方才能任意缺席各种特殊任务，这是蔻依帮忙想出来的苦肉计。其他还包括拜托空战魔导士科长通融等，蔻依为此煞费苦心。


    虽然每次蔻依都能顺利蒙混过去，但养病养了好几个月以后，优莉终于忍不住怀疑其真伪了。


    「是呀，暂时还是这样吧。不过养病虽然不能上前线作战，昨天他还是就任e级小队的教官了。」


    「就任教官——彼方学长当了教官！」


    「嗯，是呀。是我拜托他的。」


    「……我无法赞同这种安排！为什么要找那个叛徒！原本以为他不参加小队活动是去帮后方支援科的忙，结果现在却变成教官了？


    他以前明明是拥有压倒性实力的王牌啊……虽说过去大家就很难搞懂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结果到头来那个学长还是一样我行我素——」


    「……优莉，拜托，别再说彼方的坏话好吗？」


    蔻依委婉地制止对方，并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环顾四周。


    她的视线前方有正在激烈讨论些什么的机械科学科学生，还有正谈笑着享受短暂午休时光的经济经营科（econmic）学生等，许多同学都在度过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


    「守护这群人的日常就是我们空战魔导士科的职责。我想彼方他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见对方露出这种微笑，优莉也只能不自在地喝起甜得要死的红茶。


    下午的实地操演，在e601小队室。


    等彼方进房间的时候，美空她们三人早已到齐，在里头等着了。


    「咦——还没开始上课就全员到齐啦，你们也是有可取之处嘛。」


    众人皆关注着翩然入室的彼方。昨天这个时候她们都只对叛徒彼方抱持负面的评价，不过今天就有点不同了。


    「那么待会就要展开一对一的个人特训了……嗯，美空你的眼睛怎么闪闪发亮？」


    「我、我的眼睛才没有那样哩！不、不过，或许真的有点期待等一下的特训内容……」


    即使还是有点闹别扭，但美空也渐渐承认彼方的实力了。经过昨天的训练，不能否认彼方身为前王牌依然有两把刷子。


    关于这点，美空以外的人也体会到了。只见蕾克蒂怯生生地扬起楚楚可怜的视线。


    「那、那个……能接受彼方教官的指导，人家真是太高兴了！」


    她甚至对彼方投以尊敬的眼神。彼方总觉得有点困窘地搔搔后脑杓表示：


    「我先说好喔，等会的特训可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欢乐。所谓的特训当然是以严格为主，想要轻轻松松就变强根本不可能。」


    彼方说完，特别留意起最后一人——莉子的反应。她是个平常老是将自己根本不想做累死人的训练这种豪语挂在嘴边的问题学生，一般人听了应该都会很想吐槽她「干嘛还待在空战魔导士科里」吧。


    察觉到彼方的注意后，莉子哼地用鼻子笑了一声，然后拨起秀发。


    「哼！我可没兴趣陪你们一块待训。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的狙击技术早就进入女神的领域了。」


    「等、等一下，莉子！就算他再怎么变态，也不能对教官说这种话吧！」


    「呃，我已经强调过我不是变态了吧。」


    美空慌忙指责莉子。不过对彼方而言,莉子的反应在意料范围内。


    「嗯，你的狙击天分跟状况判断能力确实无可挑剔。至少目前在三人当中，你是战力最强的。」


    「哼！你可以尽量夸奖我没关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角色。这点你就跟其他凡人不同，还能理解我才华的一小部分。」


    莉子装模作样地露出充满自豪的喜悦。不过，彼方的话还没说完。


    「此外，你还能在瞬间看出自己跟我的实力差距，继续狙击时感觉接下来也打不中，所以干脆放弃扣扳机了。」


    莉子被彼方说中，清纯的美丽脸孔明显皱了起来。


    「我已经具备标准以上的能力，没必要接受训练。」


    她说完就打开门离去了。


    「等、等一下，莉子……！」


    「没关系，别管她吧……」


    「什么别管她！莉子不接受训练怎么行呢？」


    「如今比起别人，管好你自己的事更重要吧。还是说你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余力去在意别人呢？」


    彼方完全没有惊慌失措的反应，莉子会跷掉训练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判断现在与其对桀傲不逊的莉子勉强进行训练，还不如专注在剩下的两人身上，对小队的整体战力比较有帮助。


    等美空与蕾克蒂从刚才那突然的发展中恢复冷静后，彼方才接着问：


    「——那么回到关于特训的话题。之后我会对你们单独进行特训，条件是最少必须持续一周。你们已经做好觉悟了吗？要先有即使是不擅长的事也得咬牙苦撑的心理准备喔。」


    「「……」」


    不擅长的事……美空与蕾克蒂顿时陷入沉默。尽管彼方口气轻松却隐含着一股奇特的沉重感，就好比几度闯过生死关头的人所释放出的强大压迫感一样。


    「……彼、彼方教官！」


    蕾克蒂不知想起什么，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她一脸紧张的模样从彼方脖子的高度朝上望着他。


    「怎么啦？看你紧张成这样。」


    被这么一问，蕾克蒂才怯生生地一字一字说出口：


    「能变强……您要对我们实施能变得比现在更强的指导吗？」


    「是啊，就是那样没错……」


    「既、既然如此，我、我就没问题！不、不论是何种训练，我、我都会努力撑过去！」


    蕾克蒂率直的心意立刻传达到彼方心中。


    「……我知道了。那等会就来帮蕾克蒂特训吧。不论多严苛，你都要努力撑下去喔。」


    「是、是！」


    蕾克蒂说完深深一鞠躬，接着赶紧坐回椅子上又害羞地低下头。


    「那么美空，你的答覆呢？」


    被彼方看了一眼后，美空尽管有些迟疑……


    「你、你明知故问。我的答案也是……yes。」


    或许是回答不太干脆，彼方再次确认她的意思：


    「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是把我视为眼中钉？」


    「我现在也没有原谅你的背叛——背叛大家的期待、擅自长期缺席比赛的行为呀。我最讨厌那种超级不负责任的家伙了。」


    美空骂完以后又继续说下去。老实说，要她欣赏彼方这个人恐怕有点困难。


    「即使如此，我的魔炮剑术还是打不中你。因此，为了要让自己变强，就算我很难苟同你的行为，也只好姑且利用一下了。」


    彼方露出无畏的微笑。


    「哦——你们两人都有相当的觉悟嘛——」


    就这样，美空与蕾克蒂的特训开始了。


    一到了下午，以经济经营科的学生为中心，从事商业活动的人们就会活跃起来。


    营运商店街也是学生的职责。学园都市一开始就不鼓励会产生贫富差距的行为，因此生活必需品的税率都调得很低，而奢侈品则课以重税。


    在这当中，彼方首先跟蕾克蒂一块来到都市中心地带的商店街来个精品店巡礼。他让蕾克蒂一一试穿所有适合她的服装，还买了好多她中意的商品。


    起初蕾克蒂也以为这一定是非常严苛的训练，所以极为认真地试穿，然而当逛到了第四间精品店，彼方的双手已经提了一堆塞得满满的购物纸袋，蕾克蒂终于感到怀疑，并下定了决心。


    被迫换上藏青色女仆装的蕾克蒂拉开试衣间的帘子，一脸羞赧地低着头问：


    「那、那个，彼方教官。我、我我我、我做这种事，真的会变强吗！」


    这么可爱的衣服是彼方自己挑的，但他也稍微吓了一跳。该怎么说……因为太可爱了，对那方面的癖好似乎会因此觉醒。


    「唔——或许兔女郎装会比女仆装更适合你吧。毕竟你跟美空不同，身材很好。」


    恢复冷静的彼方只以这套衣服是否适合蕾克蒂来评论。


    「那个……彼、彼方教官！请、请问您有听到刚才的问题吗？」


    「不过接下来还有时间，或许两种款式都可以试试看。」


    彼方说完就指示蕾克蒂换回制服，并在第四间精品店买下女仆装与兔女郎装。


    接着请蕾克蒂帮忙拿纸袋，于是两人就在商店街正要放学回家的学生杂乱人流中逆向前进，前往校舍。


    越来越搞不懂彼方到底想做什么了。所谓的特训到底是指什么？而且个性严谨的蕾克蒂还很在意另一个问题。


    「那个，彼方教官……把宝贵的小队活动费用在这种地方好吗？」


    她以充满不安的眼神害羞地仰望彼方说道。


    然而彼方丝毫不在意这种事，用一如往常的随兴口吻回答：


    「嗯？这也算很正当的活动，难道不行吗？」


    「……感、感觉好像不太好吧？」


    「呃，没问题吧。这是很有意义的活动嘛。」


    到底哪里有意义了？蕾克蒂因罪恶感作祟，双手捧着的纸袋愈发沉重。


    「买这么多衣服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当然是拿来穿啦。在学校蕾克蒂要穿过这里面的每一套衣服。」


    「咦——我要在学校穿这个……不、不行啦——！」


    购物袋差点从蕾克蒂手中滑落。


    「为什么？放心吧，每一套都很适合你。」


    「不、不是那个问题啦！那个，彼、彼方教官，呜呜……人、人家觉得打扮成那样来学校，感、感觉很丢脸……」


    「可是刚才试穿的时候，蕾克蒂不是很开心吗？」


    彼方回顾蕾克蒂的表现。在第一间店，蕾克蒂还露出凝重的表情，但到了第二间、第三间，她就恢复少女该有的样子，对试穿这些时髦的洋装感到非常欣喜。


    「但、但是我当初没想到要在学校的众人面前做一样的打扮……」


    尽管蕾克蒂这么解释，彼方却直接无视她，继续朝更衣室里头走去，一路抵达女子更衣间的门口。


    「已经到啰。那我在更衣间外面等你，你先挑一套喜欢的换上吧。」


    「挑、挑一套喜欢的换上……那个，我、我真的不换不行吗……或者该问一下，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啊——我忘记说了，这就是蕾克蒂的特训内容。」


    「咦！这、这就是我的特训吗……！」


    「是啊。改变形象就是蕾克蒂的特训内容。你换好衣服后试着在校舍里随便逛几圈。」


    「这、这种训练真的能……呃，让我变强吗？」


    这种行为很明显会吸引他人的目光，对生性害羞的蕾克蒂而言，将会带来无比激烈的沉重压力。


    一脸惶恐不安地将手抵在胸前感觉快哭出来的蕾克蒂，给彼方的印象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动物。


    面对这纯真无邪的少女困窘的模样，看似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彼方口气还是不知不觉变得缓和起来。


    「你的魔双剑术，就是由剑神亚伯特·艾森纳赫所创始的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术对吧？毕竟蕾克蒂的姓氏也是艾森纳赫。」


    「那个……您知道我们家吗？」


    「关于艾森纳赫的魔双剑术我大略懂。要以艾森纳赫这个姓行走江湖，就只有经过相当修行后的高手才可以。即使是本家的子女，一旦不具备相应的实力也会被逐出家系，可说是非常严苛的家规。」


    彼方说到这里，蕾克蒂就完全不出声了。艾森纳赫这个姓对她而言好像有很重大的意义。观察过她的反应后，彼方才低声说下去：


    「昨天玩捉迷藏的时候，三人当中最厉害也最逊的就是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剑戟就像在弥补美空出现的空档般对我出招，如果你能专心盯住我并使出全力，应该能发挥足以跟a级小队成员抗衡的技巧才对……」


    即使被这么夸奖，蕾克蒂还是一头雾水。果不其然，彼方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你却完全不敢正视我的眼睛，结果就怯生生地光凭感觉在战斗。这样一来你连全部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无法发挥。你知道为什么吗，蕾克蒂？」


    「那个，人、人家……很、很容易怯场！」


    尽管有些不知所云又吞吞吐吐，蕾克蒂还是继续说明下去：


    「从以前只要有人跟人家的视线对上，或是出现在有很多人的场合，我就会突然觉得很害臊……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吧，容易怯场就是她最大的缺点。


    之前蕾克蒂自己也几度想要改掉这种毛病，却怎么样也办不到。如果这种病真能简单治好，那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对于因为真的感到很抱歉而低下头的蕾克蒂，彼方温柔又使劲地抚摸她的刘海，摸到头发都变乱了。接着他以大剌剌的口吻说：


    「有这种情结又有什么关系嘛……对自己不满的人才会变强啊。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为了改变自己而拚命努力。」


    本来以为自己会被骂别说些天真的话的蕾克蒂，这时恍然大悟地扬起怯生生的脸庞。她现在的表情就像内心被彼方感动般一副敬佩的模样。


    「你想改变自己吗？」


    「……我、我想！希望以后在众人面前不会再怯场了！」


    「是吗？那你就换上衣服在校舍里逛几圈吧。如果觉得害怕想逃跑也无妨，不过那样一来就算是放弃我的指导，特训也告终啰。总之你自己好好努力吧。」


    彼方只抛下这番话，接着就搁下蕾克蒂自行离去了。


    然而，当彼方的身影一消失，蕾克蒂就顿时变得胆怯，又突然害羞起来。


    「……可、可是……」


    蕾克蒂在放在更衣室前的三个大纸袋旁边呆立不动，尽管没看到附近有其他人，还是独自垂下头。


    「……果然.这、这样还是太丢脸了！」


    下午的实地操演训练时间，与彼方一同在校门口待命的美空叹气道：


    「在这种地方到底要做什么特训啊？所谓的特训|般不都是要去训练场吗？」


    放学的学生意外地多。空战魔导士科每天都一定会有实地操演，不过其他学科就不然了。彼方检视放学回家的团体中有没有熟面孔。


    「在这里就可以了。」


    跟蕾克蒂采购完毕后，彼方先确认过那家伙还待在校舍。就他的估算，对方这时也差不多该准备回家了……霎时彼方的表情放松了。


    「看来我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哇，那、那不是莉子吗……！」


    莉子一手提著书包独自放学的身影映入视野。混入回家的人潮当中，彼方开始跟在莉子后头，美空自然而然地也追了上去。彼方趁机对美空说了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话：


    「好，从现在起，你的特训内容『跟踪莉子』开始了。」


    跟踪？我跟踪莉子——这就是……特、特训？


    「……你、你是认真的吗？说要跟踪莉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美空不自觉提高音量，但彼方一派平静。


    「嗯？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认真的家伙会想出这种无聊的特训内容吗！我的梦想可是成为魔炮剑士呀……」


    这时彼方突然动了起来。他似乎察觉有什么动静而迅速抱起美空躲到遮蔽物后方。


    「唔，我刚刚好像听到美空的声音。」


    同时因美空的怒吼而回过头观望的莉子，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而面露不解。


    彼方与美空纠缠在一起迅速躲进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巷。两人挤在一起，几乎无法动弹。


    「等、等一下，你在做什么啦。快放开我！」


    「你很吵耶。如果我这时放开你，就会被莉子发现。况且这样根本无法动吧。」


    彼方的脸孔下方就是美空的脸庞。他从背后抱住她，四肢呈现奇怪的姿势缠在一块。


    「噫呀，慢着，你别乱碰-——摸、摸到了……」


    不知为何，美空突然脸红低下头，如此低声喃喃。


    「摸到了？摸到哪里啊………」


    这一瞬间，彼方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弹性。彼方的左手刚好从后面一把抓住美空的胸部，这种触感该怎么形容……些许的隆起再加上几分暖意与柔软……


    「抱、抱歉.我、我一时没注意到……」


    难得内心动摇的彼方在狭窄的空间中想强行抽回自己的手，而还纠缠在一块的美空也强行扭开身子。


    「……你没注意到？你没注意到是什么意思呀！」


    「是啦是啦，都是我的错，不过你也别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乱扭乱动啊。况且我才不会对比自己小三岁的小鬼有兴趣咧——」


    接着好不容易从狭窄的小巷挣脱出来，继续展开跟踪。美空还在低声跟彼方争论：


    「小鬼？我哪里像小鬼了……在特训时要求我跟踪莉子的家伙哪有资格说我是小鬼我看你才比较像性罪犯吧！」


    「要这么想都是你的自由，但我陪你也只陪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行动，你必须自己负起责任……」


    「～～！我才不干这种接近犯罪行为的事哩！」


    「喂喂，你别随便联想到那个方向好吗？我又不是怂恿你做怪异的性犯罪——」


    相对于狠狠瞪着自己的美空，彼方脸上浮现自信满满的笑容并放话：


    「你啊，给我好好掌握莉子的弱点。」


    美空顿时不解地歪着脑袋。


    「？莉子有弱点吗？」


    「天哓得——」


    「天晓得……喂！」


    「不过，只要是人都会有一两项弱点。平时总是冷静处世的莉子搞不好也有出乎意料的弱点喔。」


    完全搞不懂彼方的意图，于是美空大吼：


    「拜托，你从刚才就一直说要掌握弱点，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呀！就算莉子再怎么难以亲近，我也不打算对她做这种卑鄙的霸凌行为……」


    「总之，你今天要做的首先就是跟踪莉子。接下来还有后续动作，不过你先尽量掌握莉子的弱点就是了。」


    彼方说完以「一切都交给你啦」的态度轻轻拍了拍美空的肩膀，然后就离去了。


    掌握莉子的弱点。虽然美空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觉得这种手段非常随便，不过最后还是偷偷跟在翩然在商店街闲逛的莉子后头。


    这时闲逛了好一会的莉子忽然停下脚步，倏地朝后方转过头。惊觉大事不妙的美空马上躲到自动贩卖机后面，然而……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做什么呀，美空？」


    莉子冷不防朝这边走来。看来美空什么都还没调查到，跟踪行动就被对方发现了。


    「～～!为、为什么你会发现嘛！你、你这家伙……难不成有什么超能力吗！」


    「………………你是瞧不起我吗？」


    莉子以非常不高兴的口吻不悦地问了。


    「我并没有瞧不起你呀。只不过……没想到会被你发觉，害我吓了一跳而已……为什么你会察觉到我在跟踪你？」


    莉子唉地叹了一口气后，才以百般无奈的态度公布正确答案：


    「从刚才我就一直重复左转的路线，你也跟我一起左转了五次。假设每次遇到十字路口都有三条路线可选，连续五次一样的机率是两百四十三分之一。一下子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是巧合了吧。」


    更何况美空根本就不懂跟踪的技巧，莉子从刚才就已经发现她一直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尾随。


    因此，莉子不觉得美空在跟踪自己，而是好奇她为什么要走在自己后头却不跟自己打招呼……难道是待会想做什么恶作剧吗？莉子不免提高警戒。


    等莉子下定决心揪出对方后，从美空身上却又感觉不出什么恶意。甚至刚好相反——


    「……你、你这家伙的脑袋还真灵光呢。」


    这真的是美空吗？美空的态度比平时和善，甚至让莉子不禁这么怀疑。莉子提防这家伙是不是在玩什么把戏，一副好像很开心的模样用鼻子哼笑一声。


    「哼！我身为女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还有你为什么要跟在我后头呢？」


    「那是因为……呃……那个……——」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一定是因为吃饱没事干吧。」


    「呃……对、对呀。大概就像你说的……」


    「哼！不过很遗憾，我身为女神跟你不同，平常可是很忙的，待会还要去购物。你别做这种无聊的事，赶快回家去吧。」


    美空当然很想赶快回去，但跟踪莉子可是她特训的一部分。


    「那、那个，莉子……」


    「干嘛?」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买东西吗……好痛！你、你为什么要捏我的脸颊嘛！」


    「没事，我只是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使用幻术罢了。至少就我所认识的美空来说，应该对我的私生活完全不感兴趣才对。」


    原来对方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美空不禁严肃地反省。


    另一方面，莉子则交抱双臂思考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


    「呼嗯，也好。你就跟在我这位女神的身边吧。」


    在那之后，美空与莉子逛了好几间专卖店，结果让美空深深体会到双方的嗜好差了十万八千里。


    「唔哇！你这家伙，竟然会买这么无聊的书？」


    「哼！你还无法理解探究真理的乐趣呀，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在起初进去逛的书店，莉子买了几本美空光是看一眼就会头痛的哲学书，而且买了以后还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很好，对着大街旁橱窗上微微映照出的身影，仿佛在赞叹自己很美似的拨了拨秀发。


    「等一下，莉子！你竟然会穿这种衣服……」


    「确实正如你所言，不论何种衣服跟我的美貌放在一起都是相形见绌。不过，我总不可能不穿衣服吧。」


    接下来逛的是精品店，美空目睹莉子试穿了以自己的体型根本撑不起来的高级礼服，还听到店员说出绝非客套话的真心夸赞。之后莉子又对着店内的镜子照了许久，仿佛在感慨自己真美似的拨了拨秀发。


    「唔哇——你看这个！超可爱的！」


    「呼嗯，的确很讨人喜爱……更正，学术上令人玩味。」


    最后她们逛的是一间玩偶专卖店。莉子煞有介事地以「有学术研究价值」为理由，买了造型特别设计成讨女性喜欢的翼龙吉祥物。喜欢可爱物品这点虽然跟美空类似，但莉子顽固地强调这是为了学术研究。


    莉子装得一副很冷静的样子，但美空发现她双眸莫名闪闪发亮。


    到此应该算购物结束了吧。虽说还是无法掌握莉子的秘密——美空如此不安地胡思乱想，结果这时莉子对街上一间眼镜专卖店的立牌踢了一脚。


    「眼镜……讨厌死了。」


    「咦？」


    「没事……」


    「你这家伙，难不成很讨厌眼镜？」


    「我不是说没事了吗？完美的我是不会有弱点的。」


    既然莉子现在不想谈那就算了。不过怎么会是眼镜呢……？美空内心顿时涌现一股疑惑，然而她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不是无关紧要的闲聊，比较接近抱怨。


    「唉……虽说现在才在讲这个也很奇怪，不过你这家伙还真叫人难以理解呀。」


    「那是当然的啰。像美空这种低等的人类怎么可能理解我这位女神嘛……难道你瞧不起我吗？」


    「不不，我并非瞧不起你，只是在反省自己。我以前竟然完全没有想要努力试着去搞懂你这个人……」


    「虽然不太懂你想表达什么.不过我要在这里告辞了。光阴是很有限的，如果不有效利用很快就会流逝喔。」


    不知为何，莉子抛下一句类似警世格言的话就快步离去了。


    被抛下的美空别说要掌握对方的秘密了，反而因为发现自己对莉子一无所知而感到丢脸、震惊。这应该算训练失败吧？美空颇为失望地返回学校。


    「呜呜……米、米空同鞋～～」


    蕾克蒂躲在教室角落的扫具柜后头哭泣。美空一找到她，她便立刻抱住对方，接着大哭起来。


    由于她躲在难以发现的地方，美空要找她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美空的第二项特训内容是要协助蕾克蒂。


    「我说蕾克蒂呀，你要哭就算了……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显眼……还穿着女仆装？」


    「这、这是……(抽噎)特、特训！」


    「？穿女仆装算什么特训呀？」


    「不、不是那样的！特训的重点并非穿女仆装……而是穿女仆装在走廊上闲晃！」


    「？我还是搞不懂这哪算特训。」


    被追问的蕾克蒂一副似乎经历了什么很艰辛的事、回想起什么的样子，一边啜泣一边喊着「呜呜……米空同鞋～～！」却始终没回答。


    尽管还是搞不懂详情，美空姑且先温柔地摸了摸蕾克蒂的头。


    「好啦好啦，蕾克蒂，打起精神来。没有人在看你。」


    之后美空一直温柔安慰蕾克蒂到她停止哭泣为止。


    虽然美空以前从来没像这样陪伴过蕾克蒂.但蕾克蒂还是毫不顾虑地抱住了美空。等她终于稍微恢复冷静后……


    「好啦，你冷静一点了。我是不清楚你遇到了什么事，不过如果是我帮得上忙的，你就尽管说吧。」


    「呜呜，美空同学……(抽噎)你、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嗯，如果是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总觉得莫名有股不安的美空立刻拉起防御线，但蕾克蒂却轻易跨了过去。只见她从鼓胀的纸袋中慢慢取出洋溢着清洁感的纯白服装。


    「……请、请穿上这个，跟人家一起在走廊上绕几圈！」


    「这是——什么呀？难、难道你要我穿兔女郎装在外面逛大街！」


    美空发出斥责对方的声音，蕾克蒂听了点点头。这已经算是一种自暴自弃的恳求了。平日怯生生的蕾克蒂上哪去了？


    如果是平常的美空一定会严拒，但这回她却深思熟虑了一番。毕竟自己已经先说好要协助对方，况且蕾克蒂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嗯，既然蕾克蒂好像真的很苦恼，那我也没辄了。只有这次特别破例喔，我也换上这个帮你一下吧。」


    这种无法抛下对方不管的感觉迫使美空有气无力地点头答应了。


    瞄瞄瞄瞄——走廊上的学生们投来让人刺痛的视线。当中有以失礼的视线死命猛看的家伙，也有指着她们窃窃私语的学生。


    唉——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不可呢？美空胸前颇没看头地穿着兔女郎角色扮演装，在走廊上深深叹了一口长气。


    一旁的蕾克蒂好几度企图从这种状态逃跑，但看了陪伴自己特训的美空，也总算是勉强忍了下来。


    「那个，美、美空同学！请、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现在蕾克蒂还用快哭出来的水汪汪纯真眼阵拜托自己，美空也无法说不。


    看来这跟彼方进行的特训应该有关，只是从蕾克蒂嘴里也问不出更多详情。


    沐浴在其他学生狐疑与好奇的视线下三十分钟后，刚好在美空感觉快厌倦时，彼方飘然现身了。


    「喂，你这家伙！到底让蕾克蒂做什么样的特训呀！虽然不知道你想干嘛，可是刚才蕾克蒂躲在教室角落哭耶丨」


    美空心想果然不该信任这家伙，顺便替胆怯而不敢说出自己想法的蕾克蒂痛骂他一番。


    「你看，她一副痛苦的模样！」


    蕾克蒂好像终于无法再忍耐害羞，正胆怯地躲在美空背后，能被他人少看一眼算一眼。这时若无其事的彼方对她说：


    「喂，蕾克蒂，我说你啊，倘若真的那么痛苦，干脆停止特训如何？这时停下来也不会对谁造成困扰，如果你觉得很不想做，那不继续下去也无妨。」


    结果，蕾克蒂躲在美空的背后正想缓缓点下头……


    刚好就在这个时间点，彼方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不过不管怎么看，蕾克蒂穿这样都很适合，根本没必要觉得丢脸嘛。」


    原本想点头的蕾克蒂猛然停止那微小的动作。


    「等、等一下！关、关于我的打扮你就完全无视吗！」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谁、谁跟你大概就是这样啊！」


    接着彼方又瞥了蕾克蒂一眼，然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后便打算离去。


    「那么，美空，之后就拜托你啦。」


    「慢、慢着！是你让蕾克蒂陷入这种状态的吧。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负起责任！……竟然落跑了。」


    被留下来的美空即使觉得那家伙不负责任，依旧继续陪伴蕾克蒂。就算这是特训内容，性格就是很难抛下他人不管的美空打从心底设身处地安慰蕾克蒂。


    「来、来吧，蕾克蒂，你也不要一直哭哭啼啼的，打起精神来。不过到底为什么你不穿制服，要做这种可爱的打扮？」


    对可爱这个词汇有所反应，蕾克蒂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她因流泪而红肿的眼眸看来还是很软弱.不过倒是确实说出口了。


    「呜……不、不是那样！这是……特训！是我的特训内容！」


    「？从刚才我就搞不太懂，如果你真的觉得很丢脸，大可不要做呀。要透过我跟那家伙说也行。」


    这么一来蕾克蒂就会罢手了吧。美空如此确信，但蕾克蒂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我、我还要继续。除了彼方教官，美空同学也说我这样很可爱。此外彼方教宫还说，只要这样我就会变强。」


    蕾克蒂说完后，即使仍然抽抽噎噎的，还是从美空背后这道帘幕中走出来，主动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羞耻心很快染红她的脸，因强烈害臊而膝盖颤抖的她正努力忍耐这种状态。


    「这到底算哪门子特训啊……」


    美空皱着眉咕哝。


    「所以，美空，今天的训练成果如何？」


    「虽然说来很不甘心，不过彻底失败了……我终于体悟到过去我对她们两人有多么缺乏了解……」


    放学以后彼方询问今天的训练成果。美空似乎不住宿舍，所以只能跟彼方走一小段路。至于蕾克蒂，好像受到很大的精神打击，说要休息一下再回去。


    「莉子明明会读很难理解的哲学书，却意外地喜欢可爱的东西，落差真的很大……而蕾克蒂做什么都很拚命努力，但我完全搞不懂她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害羞……」


    失落的美空走路时视线落在自己脚边。


    就在这时，彼方突然走向商店街一家很受欢迎的冰淇淋摊，自怀中取出钱包回答：


    「是吗？你训练的成果很好。」


    「拜托……我都说我完全搞不懂了耶！这样的成果到底哪里好了？你是打算找我吵架吗……噫呀！」


    美空抬起生气的脸庞时刚好被彼方把冰淇淋塞进嘴里。淡淡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瞬间冰镇火冒三丈的脑袋。彼方有点冷淡地说了：


    「你今天很努力，这是给你的奖赏。好吃吗？」


    「我刚才不是在说这个……不过要问好不好吃，那里卖的冰淇淋当然非常好吃啰……但总之还是先言归正传……」


    整个人好像很没劲的美空悔恨地弓着背说：


    「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成果，这样哪里好了？我甚至还反省了自己对莉子与蕾克蒂非常缺乏了解。」


    「嗯？所以这不就是很好的成果吗？」


    从刚才这家伙就一直在说什么呀——美空小口地舔着冰淇淋同时凝视着彼方。


    「我在天空飞行时可不想把背后交给不熟悉的家伙保护。毕竟在空中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他察觉美空正注视着自己，仍仰望着夕阳西下的天空这么说。这时美空不知为何突然发出混着愤慨的声音：


    「等等！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什么意思你自己应该懂吧。要不然，你就不会生气了不是吗？」


    彼方超然问道，美空只能发出「唔」的声音词穷了。


    正如他所指出的，美空先前就隐约体会到了。明明是有紧急情况时必须在天空互相仰赖的同小队伙伴莉子、蕾克蒂……但大家始终无法彼此理解、信任。


    「我是有觉得过去对同伴几乎不会想去了解的自己很丢脸。」


    说完便陷入沉默的美空垂头丧气。彼方面对这样的她，以充满自信的表情露出了无惧的微笑。


    「既然这样，以后你们就一起吃午饭吧，让大家能有更多的机会交流沟通。」


    美空愕然抬起头，彼方又若无其事地说：


    「所以今天的特训你及格了。你已充分掌握到让自己变强的契机。」


    这番话一下子把美空的迷惘都吹跑了。她露出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脸上挂起清爽的温柔笑容。


    「所以从明天开始就是真正的特训啰。今天掌握到的契机你以后也要牢记在心，真正在紧要关头时能仰赖的就只有同小队的伙伴了。」


    「等、等一下！真正的特训是指……？」


    「嗯？我没跟你说吗？今天的特训只是让你当合格的小队长，跟明天开始的特训是两码子事。」


    彼方说完便走向通往丰年虾宿舍的岔路。等他的身影远去时，美空才猛然察觉。


    「～～!这、这么重要的事，他根本连提也没提过嘛！」


    就任教官的第二天结束了。彼方深夜还在丰年虾宿舍的房里阅读大量资料。那全都是属于美空她们的资料。


    「你这家伙，别大剌剌闯进来好吗？这里可是男生宿舍啊。」


    「唔——可是从窗户进来舍监也不会发现嘛，况且会造访彼方房间的就只有我跟洛伊德而已。其他人都很讨厌你吧。」


    「就算这样，被其他人知道还是会传出流言吧。我可不喜欢那样，如果被人谣传我把女生带进男生宿舍……」


    彼方乱七八糟的房间地上散着垃圾，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找不到。或许因为明明是两人房却没有室友，蔻依有时会使用飞行魔法偷偷溜进来。这两人都还穿着制服，绝非男女朋友。


    同小队的队友都很自然倾向住在同一间宿舍，所以丰年虾宿舍除了蔻依外，也住了洛伊德跟优莉。


    「哎呀哎呀，我们不是同小队的伙伴吗？」


    脸上嫣然浮现天使般微笑的蔻依委婉地安抚他，之后又问起关于美空她们的事。


    「所以说，你打算对那位女生小队长实施什么样的特训？你已经找出她有那种加速力的原因了吗？」


    「唔——老实说，那家伙的魔力值超过a级。我想应该跟这个有关系吧。」


    「哦——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嘛……不过这样为何会变f级小队呢？」


    坐在床上的蔻依慌得差点弄掉了抱在怀中的坐垫。


    魔力是所有魔法的根源。这种力量不是靠训练就能轻易进步，有很大的比例要看天分。因此要说美空天生拥有的魔力是天赋的才能也不为过。


    「这个嘛，说穿了就是浪费自己的才能吧。那家伙太缺乏魔剑术的才能，所以我想让她发挥潜在的魔力转为魔炮士，不过……」


    「不过，怎么了吗？」


    「我看完资料以后，发现那家伙对魔炮剑士有异常的执着。毕竟一般人经过一百三十四连败，都会发现自己不具备魔剑术的才能吧。所以那家伙一定很想成为魔炮剑士。」


    「唔～～所以你想让她转为魔炮士？还是不想？」


    「嗯，老实说关于这点——」


    听完彼方的想法后，蔻依苦恼地歪了头。


    「……要说很有彼方的作风好像还满动听的，不过你搞不好会被那孩子讨厌。她一定会说叛徒毕竟是叛徒。」


    蔻依一副很不安的样子，以劝阻彼方的态度委婉说道。然而彼方却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一派轻松地回答：


    「如果我被讨厌可以让那些家伙变强，那种事根本没什么好在乎的。」


    彼方实施特训的翌日午休，美空身为小队长下了决断。


    这天在空战魔导士科预科二年c班的教室，还有美空找来的莉子与蕾克蒂。三张桌子并成一个三角形，桌上分别摆着小篮子，大家面对面而坐。


    「嗯，谢谢大家今天聚在这里。」


    美空满脸笑容地说着。一大早到校后，她就在另外两人的抽屉里留下希望中午一起吃饭的字条。


    「哼，我可是孤高的女神，不喜欢跟别人成群结队。单纯是因为美空写了崇拜我的内容才特地赴约的。」


    「嗯，谢谢你专程参加，辛苦了。」


    莉子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好像稍微改变了嘛。本来我预期你会火大得痛骂一番……」


    这时，蕾克蒂面对美空深深行了一个礼。


    「那个……美空同学，昨天谢谢你帮我的忙。托美空同学的福，我总算撑过第一天的特训了。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那没什么，不用在意啦……况且昨天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


    「绝、绝对没那回事！都是多亏美空同学陪着我，我昨天才好不容易撑过去的……」


    「嗯？昨天怎么了吗？」


    「那个……美空同学换上兔女郎装跟我一起在走廊上绕了好几圈。我穿的则是女仆装，感觉快丢脸死了……」


    「……呼嗯，美空打扮成兔女郎吗？」


    「等、等一下，莉子！你为什么只盯着我一个人瞧呀？」


    「我以前不知道你有这么特殊的癖好。」


    「不、不是那样啦！那、那是因为某些复杂的理由……」


    「因为有复杂的理由才要扮兔女郎吗？凡人的思考方式真难理解呀。」


    「拜、拜托！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是自己喜欢才做那种像是角色扮演的装扮——」


    「哼！开玩笑的。美空跟蕾克蒂会一起角色扮演，随便想也知道铁定不是正常情况。」


    「咦？是这样吗……」


    美空说着感到不知所措，莉子用鼻息哼地笑了，蕾克蒂则不解地歪着脑袋。这搞不好是自己跟她们两人第一次这么悠哉地对话——美空心想。尽管还没有完全掌握要领，但感觉好像还不赖。


    只不过，由于彼此对对方都还不甚了解，所以之后三个人也无法聊得很热络。静静地吃午饭虽说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这样就本末倒置了。美空如此思索，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缓缓开口了。话题则是空战魔导士科最常见的内容。


    「对了，这么说来，你们为什么想成为空战魔导士呢？」


    「怎么，你想知道这个啊？」


    哼！莉子用鼻子一笑置之。


    「为了证明我这位女神的存在，有个女的我非要亲手打倒不可。独自一人占据〈密斯特岗〉顶点的那个女人，我绝对无法容忍。」


    不知为何表露出复仇心的莉子激动地诉说。


    「我、我的话……那个……因为想以之前学的魔双剑术……守护浮游都市的居民们，所以想成为空战魔导士。」


    战战兢兢的蕾克蒂明确说出了自己的意志。


    「那美空同学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嗯，我吗……我有个不能遗忘的对象。为了避免自己忘掉对方才要成为空战魔导士，尤其是要成为当中的魔炮剑士。」


    美空露出仿佛在遥望远方、如梦似幻的表情。


    「魔炮剑士？我记得好像听说过那个男的在排名战中也是使用魔炮剑……」


    比较那个前王牌叛徒跟自己脑海中浮现的人影，美空忍不住露出苦笑。


    「那家伙完全不能比啦。那个人比他有责任感多了，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尊敬、最感谢，也绝对不能遗忘的对象。」


    然而，难以压抑内心亢奋的美空对今天到底要进行哪种特训感到雀跃不已。接受彼方的训练好像也不赖——至少到这时为止她还这么认为。


    下午的实地操演训练。被叫到训练场角落的美空一副闲得发慌的模样，一个人远眺那群正在努力训练的学生身影。


    手持魔剑、魔枪、魔战斧等武器的学生们正在进行战斗训练。


    金属与金属间的撞击声.，扬起的沙尘.，尖锐的嘶吼。


    这样的光景在空战魔导士科中每天都会上演。


    小队间立体机动战术的训练虽然必须在空中进行，但地上的锻炼也不能偏废。少了随时需要展开型术式的飞行魔法负担，学生们就能专心练习其他战技了。


    事实上美空也不会在飞行中锻炼魔炮剑，而是在地面从事空挥与剑法的操演。尤其是空挥，为了达成自我目标.每天都得进行可观的次数，花两小时才能完成。她从未有一天间断这样的锻炼。


    就在她的身旁，彼方仅比约定时间稍晚一点出现了。


    「抱歉。我花了一点时间准备，所以稍微迟到了。」


    虽然他身为叛徒，应该是在〈密斯特岗〉被众人厌恶的学生，但美空却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投以充满期待的视线。


    面对美空，彼方一如往常摆出光明正大的态度，将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那么美空，关于你的个人特训——就是这个。」


    彼方说完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了比魔枪枪身还要长许多、几乎有树干那么粗的加农炮型武器——也就是魔炮杖。


    「这、这是什么玩意呀！」


    美空露出介于混乱与困惑之间的表情。


    彼方仔细观察她，确信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平常那副不当一回事的口吻说道：


    「嗯？这是魔炮杖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待训主题要从魔炮剑士转换成魔炮士。我觉得你走后者这条路会变得更强。」


    或许美空是对彼方抱持过高的期待了吧。她以为这个叛徒尽管经常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但基本上是个好人。或许正因如此，从彼方口中吐出的话才会更让她不爽——觉得自己被他出卖了。


    「……你刚才，说了什么？」


    美空发出冷漠不带感情的声音。这真是我的声音吗——就连她本人都不禁感到怀疑。这句话真是冰冷彻骨。不过，彼方刻意装出一派平静如此告诉她：


    「嗯？你没有听到吗？你之后就从魔炮剑士转魔炮士吧。为此你必须先使用这个进行射击训练。」


    「……」


    「我考虑了很久，你还是不要当前锋魔炮剑士，改当中锋，也就是用魔力炮击支援的魔炮士比较合适。因为你虽然缺乏魔剑术的天分，但飞行魔法的加速度与魔力量倒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这方面并不是靠训练就能轻易有所进步，所以我决定让你转为魔炮士，彻底发挥你的才能。」


    彼方说完开始解释之后进行魔炮士修行必须注意的事项。


    美空从刚才就没有抬起垂下的脸，彼方也察觉到她那头红色亮泽长发就像面纱一样遮住了表情……


    「……关于这点绝对不可能。不论可以变得多强，只有这点我绝不答应！」


    美空依然垂着头，用静得可怕的口吻说着。不过，彼方故意装作没发现。


    「蕾克蒂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但她今天还不是乖乖听话训练了，所以你也不要任性。魔炮剑只是一种平衡性不佳、生手很难熟练的旧时代武器罢了。」


    美空感觉自己充满执着的魔炮剑被人狠狠羞辱了。


    彼方自己因身为魔炮剑使用者而闻名，应该知道美空对这种武器特别执着才对。但她并没有发现眼前的矛盾。


    美空变得前所未有地情绪化，简直就像面对杀亲仇人般恶狠狠地瞪着彼方。


    「——这才不是什么任性！我除了魔炮剑士什么都不想当！就算我身上确实有成为魔炮士的才能，我也绝对不走那条路！」


    「可是，你根本不具备魔剑术的才能啊。个人实地操演测验还一百三十四连败了。」


    「就算那样，我还是要当魔炮剑士！如果不是魔炮剑士我就不要！我会努力！一定会努力做出成果，拜托请让我当魔炮剑士！」


    美空拚命恳求。然而，努力这个词汇却被彼方轻易舍弃了，他直截了当地说：


    「维持过去的努力方式，你只会一直这么弱。我不太清楚你有多努力，但按照过去的做法也只会带来相同的结果而已。」


    感觉自己过去的努力完全都被否定了。美空心想，这个男的根本不知道我过去做了多少努力。


    明明如此……他却一副好像完全理解我的口吻，根本不懂我想成为魔炮剑士的理由便擅自为我决定出路……真是差劲透顶的教官。


    「一无所知的你不要自作主张！——我要回去了！」


    回过神来，美空才发现自己正如此大吼。


    随后她就把魔炮杖推回给彼方，满脸通红地用手擦拭眼角，大步离开现场。

 第三章 红发少女高唱决心

    数世纪前，被称为魔甲虫的存在突然出现了。


    它们自人类的祖先手中夺去大地，把人类赶到空中——也就是浮游都市定居。意即如今在浮游都市生活的居民，都是过去曾被允许住在地面上的人类后代。


    被忽然现身的魔甲虫抢走了霸权之后，人类在接下来几个世纪，分为具备魔力的魔导士以及不具备魔力的普通人两种，居住在飘浮于空中的大地。


    我的母亲是空战魔导士中屈指可数的魔炮剑士……过去曾是。


    虽然记忆这种东西将不复存在，但有关我母亲的记忆在这当中是特别的。不知道为什么，被魔甲虫杀害的人们存在会从普通人的脑海中整个被消除。也就是说，不具备魔力的人类会完全忘记那些被魔甲虫杀害的人们。


    魔甲虫把有关我母亲的宝贵回忆抢走了。


    我是魔导士，所以不至于丧失记忆，但我的父亲只是普通人，什么也不记得了。虽然店里摆着全家的合照……但父亲还是全无印象。包括邻居的阿姨或是店里的常客也是——只要是普通人，任谁也不记得我的母亲。


    不过，只有我还记得，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身影……


    我绝对不会忘了那个人的存在。此外我迟早也会让父亲回想起来。或许有人会问我要用什么方法，不过我哪知道呀！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不输给任何人的伟大魔炮剑士。


    跟母亲一样了不起的魔炮剑士。


    足以守护这整个世界的强大存在。


    或许将来有一天，有人会从变厉害的我身上想起来。


    想起过去为了守护这座都市而失去性命的母亲身影。


    为实现这个目标，我决定进入空战魔导士科就读。


    摘录自美空·惠特儿的手记?流亡历四三九年三月三十一日


    ***


    彼方就任教官第五天的实地操演训练。这一天，e601小队室连续几天不安定的情势终于发展到了最高点。


    「那个……彼、彼方教官？」


    孤独一人坐在椅子上的蕾克蒂，用怯生生而无法聚焦的眼神往上看并这么出声。姑且不论莉子，本来应该还要有美空在才对。


    「怎么啦，蕾克蒂？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是异常状态，彼方却一副没事的模样，蕾克蒂心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同时软弱地问道：


    「那个……要说发生了什么事也没错……」


    接着她望了美空的座位一眼。


    「……美、美空同学不知道怎么了。」


    「嗯——她今天应该又缺席吧。这么一来就连续三天了。」


    「那个……这种事应该非同小可，该怎么说……」


    蕾克蒂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彼方的眼睛，微微低下头说了：


    「……我、我最近午休时间都跟美空同学一起吃饭。不过等午休快结束时，美空同学就会闷闷不乐地提起书包不知上哪去。」


    这或许能成为解决如今这种严重事态的线索，蕾克蒂拚命如此诉说。然而,说起彼方的反应……


    「哦——果然如我所料。」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继、继续跟着这位教官真的没问题吗？当蕾克蒂内心正要抱持这种疑惑时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所谓果然……就、就表示您已经掌握美空同学到底怎么了吗！」


    「嗯，说掌握又有点太夸张了。」


    「是、是这样吗……」


    相对于因为问题又回到原点而大失所望的蕾克蒂，彼方若无其事地说：


    「不过，美空会闹脾气百分之百是我的责任，与其说我能猜到，不如说是确信吧。」


    「……那、那绝对是彼方教官的错吧！」


    蕾克蒂很难得发出这么大的音量指责。


    「那个，彼方教官真的有意愿指导我们吗？继续接受这种特训真的能让人变强吗？」


    「天晓得。还是要看本人是否努力吧？」


    「看、看本人是否努力……彼、彼方教官！为、为什么要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当蕾克蒂感慨地露出难过的表情时，彼方搔了搔后脑杓。


    「嗯？啊啊，你说这个啊。抱歉抱歉，我没有解释清楚。」


    他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别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啦，蕾克蒂。实际上会不会变强本来就要看你们是否努力，我身为教官顶多只能给你们变强的契机而已。」


    「契机……吗？」


    「没错，契机。只不过当我制造出契机后，你们努力却没换来成果，届时就得由我来负责了……所以说蕾克蒂你打算如何？要继续接受特训吗？」


    那种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意义、效果存疑的谜样训练，之前彼方说过至少要持续一周。


    「那个……彼、彼方教官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蕾克蒂反问。她似乎想藉由彼方的回应来决定自己的答覆，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彼方的脑袋在想些什么。


    被这么一问，彼方交抱双臂一边努力思索一边回答：


    「嗯——看这时间，美空也差不多快回家了，我就来个家庭访问吧。如果她真的身体不适就糟了。」


    蕾克蒂还是无法判断。这位教官到底有没有心要指导人；到底算温柔还是不温柔……


    「嗯——就是这栋房子吗？」


    一手拿着地图的彼方来到了位于郊外三号区的美空家。


    根据她的个人档案，美空的父亲好像得到了经济经营科的特别许可，在〈密斯特岗〉开设咖啡厅。


    彼方知道有一些因为担心子女，无视规定偷偷跟到学园都市来的父母，恐怕美空的父亲也是属于这类吧。


    基本上〈密斯特岗〉的空战魔导士科学生是强制住宿的。


    刚走进统一成时髦色调的店内，彼方就受到门上所挂的铃铛声欢迎。已经有好几组学生先来这里光顾，正有说有笑地大啖店内的料理。


    「欢迎光临。」


    有人对进店里的彼方打招呼。一名位于吧台另一头，长相凶狠的光头中年男性正望着他这边。


    「抱歉，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坐在吧台前的彼方正想说明事情原委。


    然而，在他还没开始说之前，店内穿女服务生制服招呼客人的美空刚好送冰水过来，一看到他就大呼小叫：


    「为、为什么你会跑来这里呀！」


    对于死命瞪着彼方的美空，吧台里头有一道声音传来。


    「喂，美空，最近你难得早放学来店里帮忙，怎么对客人这么没礼貌啊。」


    「闭嘴！爸爸什么也不知道就别开口！」


    尽管被瞪了第二眼，彼方还是若无其事地装傻：


    「我来看看你的情况，看来没有生病或受伤啊。」


    「你这家伙，现在这种时候还胡说八道什么！应该有其他话要说吧！」


    「嗯——我最想说的就是这个啊。要是你出了什么状况，我就伤脑筋了。」


    「…………～～(冒青筋)！」


    不过，彼方脸上确实隐约浮现安心之色。确认美空真的没事后，彼方身为必须担负起责任的教官，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接着他随口问道：


    「反倒是你，应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吧？」


    想全力朝对方怒吼的美空顿时皱起整张脸，本来想把脑中所有难听的骂人词汇都倒出来，但运气不好，对话被打断了。


    「这位客人，怎么好像认识我们家美空？」


    「咦？这位大叔就是美空的老爸吗……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嘎哈哈。因为我家女儿长得像妈妈啊。」


    长得像妈妈。老板豪迈地笑着说出这句台词时，美空的表情明显笼罩阴霾。她莫名变得意气消沉。


    「……我先去换衣服了。今天就做到这里。」


    美空迅速消失在店的后头。她的父亲见状不太自在地抓抓头。


    「让你见笑了。我家人的感情实在不怎么好……」


    家人的感情不好，是吗？彼方在心中反刍这句话，同时敏锐地注意到柜台上摆着相框。相框摆成仿佛可以守护整间店的角度，里头的照片上头有年幼的美空跟年轻时的美空父亲，以及应该是她母亲的人物。那位母亲跟美空一样有一头红色亮泽长发，是带着魔炮剑的女性空战魔导士。


    「大叔的太太是美女耶。美空的确长得像母亲。」


    不知为何，尽管终生伴侣被人夸奖了，美空的父亲却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


    「啊啊，你说那张照片吗？」


    美空的父亲凝视着相框里的人。


    「确实是她没错。不过唯一的回忆也只剩下这张照片了……」


    大叔以略显黯淡的表情告诉彼方。


    「难不成大叔是普通人……？」


    「是啊。我女儿是魔导士，我是普通人，至于我老婆……以前是空战魔导士……啊，我好像说太多了。」


    魔导士与普通人；具备魔力者跟不具备魔力者。


    前者能记得被魔甲虫杀死的人，后者则否。


    〈密斯特岗〉是魔导士的都市，与普通的都市不同，这里的总人口有九成都是魔导士。等彼方察觉这一点恐怕跟美空的苦衷有关时，美空的父亲用抹布擦干洗好的杯子上头的水珠，同时直接切入核心：


    「美空以前总是像个傻瓜一样在学校训练到很晚，最近很难得都提早回来。我想她在学校应该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客人，您知道吗？」


    然而，彼方还是一如往常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


    「嗯——大叔能先告诉我多一点有关于美空的事吗？包括那家伙为什么会对魔炮剑如此执着。」


    美空的父亲顿时停下正在擦拭杯子的手。


    「在那之前有一点要先请教客人。您是我女儿的谁啊？」


    「嗯？我还没自我介绍吗？」


    随后彼方望着美空父亲的脸庞，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


    「我是美空的教官，提供美空变强的契机就是我的工作。」


    美空把女服务生制服换成防护服后，前往位于咖啡厅后面的再开发地区。那附近有高度应该有五十公尺、以抗咒素材制成的穹窿壁。


    这到处都有钢筋裸露或半崩塌建筑物的荒凉环境，正是美空的个人训练场。


    「为什么我总是打不赢！」


    仿佛为了发泄屈辱与无法排解的怒气而挥下银白色的魔炮剑，剑戟任由激情摆弄。这动作看来就像试图斩开空无一物的天空。


    汗水濡湿了红色亮泽长发并沾黏在防护服上。


    「为什么我总是打不赢！」


    自己究竟已经挥了几下……不，想这个也没用。算了，只要越努力自己就能变得越强。即使如此……


    「为什么我总是打不赢！」


    就是无法拂去心中的杂念。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美空这么提醒自己。在此之前她已经重复了几万遍空挥动作，她有信心自己的努力程度是其他学生的好几倍。


    一百三十四连败也没关系。在与彼方的模拟战斗中一下也打不着他也是一样。


    「……我绝不会放弃！」


    自己没有才能这种话，只是懒得努力的家伙用的藉口罢了，真正的才能必须不断努力。就算在模拟战中百战百败，只要第一百零一场能获胜就好。为此目的，到底该怎么做——唯有练习。然而……


    「……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报？」


    美空忍不住喃喃示弱。她拚命压抑快哭出来的冲动，紧咬住下唇继续锻炼。尽管这是她打死不落泪的意志表现，但从某些人看来或许会觉得有些难过。


    「尽管再怎么努力……」


    而彼方也是这么觉得的其中一人。大叔把平常女儿自主练习的场所告诉了他。尽管在那里发现了美空的身影，彼方却迟迟无法出声。


    美空缺乏魔剑术天赋到了致命的程度。除了她的身高不足以负担这种大剑，彼方认为她的反射神经也不够优秀……而彼方希望她能够变强到足以撑过跟魔甲虫的战斗。


    「咕！」


    一股剧痛忽然窜过美空的手掌。茧又磨破了。她差点弄掉手上的魔炮剑，只好慌忙忍住。随后她一直死命抿住嘴唇，用力咬紧牙关。


    「我要连母亲的份一起努力，不能认输！」


    她再度高举魔炮剑，然后使劲全力挥下。


    彼方已从美空的父亲那里大致听说了美空的苦衷。


    「美空之所以立志成为魔炮剑士，是因为一心一意不想忘却母亲的缘故。


    我老婆在以前居住的浮游都市中是位优秀的魔炮剑士……应该吧。不过，某天出击后她就没有再回来。恐怕从她殉职的那一瞬间起，我的记忆中就完全失去关于她的回忆与存在了，美空应该也隐约察觉到我的变化才对。


    我老婆的空战魔导士伙伴只带回了她使用的银白色魔炮剑。虽然不知道母亲临终前为什么要把剑托付给女儿，但她在最后一刻留下了这把魔炮剑。


    当时还很小的美空就对身为空战魔导士的母亲感到极为憧憬。她应该曾发誓自己说什么也要成为一名魔炮剑士吧。


    当然我老婆的墓在我们移居这座都市时也挪到希望之丘了，但现在谁也不记得她。就连身为父亲的我都彻底忘却的母亲身影，就成了美空想当上魔炮剑士以持续追求的目标。」


    美空执着于魔炮剑士的理由、气概、想法，以及其他一切——


    即使完全理解了那些，彼方还是觉得自己为了美空着想，劝她从魔炮剑士转为魔炮士的建议没有错。


    他已经完全搞懂美空的想法有多么强烈了。正因如此，美空才必须将自己全力想成为魔炮剑士的觉悟传达给彼方。


    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一直原地踏步。会连现在担任她教官的彼方也无从了解她，永远被贴上f级小队成员的标签……


    「喂，美空。」


    「为、为什么你会跟到这里来呀！」


    「你现在方便吗？」


    彼方半强迫地拉走百般不愿的她，换了一个地方。


    一整面坡度和缓的绿色山丘上，竖立着纪念那些守护都市而殉职的学生们的白色十字架。学生们之间都把这个场所称为希望之丘。


    「我听说你这家伙每天都跑来这里啊……」


    山丘上出现了彼方与美空的身影。随后两人走向美空母亲长眠的十字架前。彼方从美空父亲那里知道了大概的位置。


    「要你多管闲事！话说你干嘛随便跟我爸打听我的事呀！」


    走在彼方身旁的美空得知过去始终保密的事被对方知道了，总觉得就像有人任意踏进自己的心房一样，让她难忍怒火。彼方本人不用说，任意泄漏女儿私事的父亲也有罪。


    之前还稍微相信他不是什么坏人……如今美空却是打从心底轻蔑彼方。


    「你的老爸也没错啊。他真的很担心你耶。」


    就算是讨论严肃的话题，彼方依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执着于魔炮剑士的理由就出在你母亲身上吧。这里是你母亲长眠的地方，所以我觉得挑这里讨论比较好。」


    美空紧紧抿起下唇，死命瞪着彼方。不过，他却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


    「喂，美空。你的理由我已经完全懂了，所以你还是赶快放弃魔炮剑士吧。现在你这样绝对无法变强，因此现在你就在母亲的坟前发誓要放弃魔炮剑……」


    当彼方粗线条地说出这番话的瞬间。


    啪。


    美空的右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彼方脸颊上。


    「——别说得一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美空的心跳剧烈加速，肩膀也因喘息而上下起伏，还狠狠瞪着被打了一巴掌的彼方。不过，被打耳光的当事人彼方仍旧一派冷静，就好像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遗忘了我死去的母亲。这种痛苦、哀伤，你能理解吗？曾担任魔炮剑士浴血奋战的母亲留下的遗物魔炮剑，对我来说有多么重大的价值，你又能理解吗！」


    彼方什么也没回答——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回答。


    「缺乏责任感的前王牌想必不懂吧！我那位死去的母亲.，就连父亲都真的忘却的母亲，她把她的意念跟魔炮剑一起传承给了我！对于背负这股意念拚命努力的我，你究竟又能理解什么！」


    「喂，美空。」


    「干什么！」


    彼方正面接下美空带刺的锐利视线，平常的轻浮态度也完全消失，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用比谁都还精焊的神情回望她。这才是曾立于〈密斯特岗〉顶点的王牌气势。


    「在一旁看着的我也了解了一些事情。有些事是拚命努力的本人不会发现，反而是远远看着的人才能客观察觉。你没有魔剑术的才华啊。」


    彼方冷淡地宣告。不过，这严苛的事实就摆在眼前。美空本人应该也很清楚。


    然而她还是不肯放弃。正因为她不愿放弃……


    「就说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成为魔炮剑——」


    「不过，也有些事是只有拚命努力的本人才看得到的啊……」


    美空本来以为对方会顽固地说服自己转为魔炮士，所以对这番话流露出困惑。她还以为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被否定。


    所以她过去从没直接对彼方传达过自己的想法。每次一发怒她就气得走人，一次也没表明过心声。连一次也没有……


    「喂，这个地方被冠上了希望之丘这个美妙的名字，不过你觉得对那些死去的人来说，希望是什么？」


    彼方说完环顾包围在两人周围的大量十字架。


    那一具具十字架都隐含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学生意念。


    「应该是继续守护都市的居民吧。」


    「是啊。那些在魔甲虫威胁下守护都市而殉职的人们虽然不希望自己被他人遗忘，但内心守护都市的意志却更强烈，所以才搏命战斗。对死掉的人来说，一定是希望能守护住在都市的同伴们吧……我想你的母亲也是一样。过去你的母亲并非以成为魔炮剑士为目的，身为空战魔导士守护都市的人们应该才是她的初衷。关于这点你认为怎么样？」


    成为空战魔导士或成为魔炮剑士。美空认为母亲毫无疑问选择了前者。作为空战魔导士保护都市的人们是目的，当魔炮剑士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美空也很清楚母亲的想法。她设身处地思考过许多遍。


    深思熟虑后，美空一字一句说出口：


    「即使如此——就算强迫我非得选一个不可,我也无法舍弃另外那个选项。大家或许会笑我这样太天真，但我两边都不愿放弃。不管是成为空战魔导士，或选择走其中的魔炮剑士这条路……


    所以我为了被大家遗忘的母亲，为了她的遗愿，为了不忘怀她，要成为魔炮剑士！为了守护都市的人们！」


    首度明白说出志向的美空觉得自己的说法还真是任性又不讲理。


    这番话想必无法传达到眼前那名男子的心中吧。


    然而，即使自己的这种念头——不断拚命挣扎，想达成目标的念头无法让彼方认同，美空也——


    她绝不放弃。隐藏在心中的这股信念不会屈服。


    正因如此，她刚刚才毫不保留地将这种心声丢给彼方。彼方体会到在美空娇小的身躯内隐藏了多么炽热的意念后，终于下定决心，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他以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充满不可思议魅力的漆黑眼眸凝望着美空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提供你以魔炮剑士之姿变强的契机。所以，你必须当场发誓一定会拚命磨练自己。」


    美空一瞬间还怀疑自己的耳朵，露出呆愣的表情。光看彼方的表情就能理解，这番话并不是现在才突然说出口的。


    听完美空父亲说的话后，彼方就已经思考过这么做的可能性。


    至于就算被打巴掌也要测试的，则是美空的觉悟程度。


    在接下来将会面临的空战魔导士苦难之路上持续前进的强烈意志。


    「可、可是，这、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本来想说服我转魔炮士吗……」


    彼方面对有些困惑的美空，明白说道：


    「仔细想想我说过的话吧。当时我说——维持过去的努力方式，你只会一直这么弱。关于努力的方向，我可是什么也没提到……嗯.不过你听了很生气，觉得我不理解你的努力就跑掉了。」


    被彼方这么一指摘，美空觉得很丢脸。


    彼方又如此说明：


    「你从母亲那里继承了魔导士的特性，平常还靠基础训练砥砺自己。因此，身为魔炮剑士，你当然有可能变强。」


    一听到这番话，美空原本严肃的表情就要恢复明亮的光采，然而……


    「不过，你选择成为魔炮剑士，要比走魔炮士这条路困难得多。」


    「……困难得多……」


    「我之所以劝你当魔炮士而不是魔炮剑士，是因为你当魔炮士的话可以活用你的魔力与飞行速度，以中锋的角色大为活跃。缺乏魔剑术才华的你拿剑只是徒劳无功罢了。正因如此，我之前才想劝你转魔炮士，单纯因为你当魔炮士要变强比较轻松。你懂我的意思吗？」


    「……唔，嗯。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啦。我当然懂。」


    被发出严肃光芒的彼方双眸盯住不放，美空总算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听到这不安但至少是肯定的答覆，彼方的眼神好像一瞬间放松了。


    「那么，光是发誓还不够。你必须对自己的母亲发誓，要成为比她强的魔炮剑士。除了守护都市的人们，你还要为了守护自己而变强。」


    「为了守护自己……？」


    「是啊。你一旦选择了魔炮剑士这条路，在任务中殉职的风险就会提高。说真的那并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我也了解了你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做。正因为这样，我才需要你发誓。这是为了不让你阵亡，也为了让你成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空战魔导士。我也会当场在你母亲的墓前发誓，不让你殉职。身为教官，我会连带背起你肩上一半的责任。所以你一定要变强，美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获得实现心愿的力量。」


    看他的双眼就能理解他是认真的。


    「……那、那、那、那个！」


    正因如此，美空一副难掩兴奋的模样望着彼方。


    「——谢、谢谢！」


    美空一边道谢一边露出害羞的笑容。这表情是彼方至今看过最开朗的笑容。


    当彼方拚命说服美空的同时，另一方面在校舍——


    「咦……？呃，真不好意思。谢谢。」


    「哪里，那个……请不要客气！」


    走廊上，一名金发的善良青年向蕾克蒂答谢，她立刻害羞地深深一鞠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闲晃时刚好经过现场的莉子面露不解问道：


    「嗯，怎么了吗，蕾克蒂？」


    就莉子所知，蕾克蒂应该是那种会极力避免与陌生人交谈的超害羞女孩……


    「啊，莉子同学。其实刚才有人在走廊上掉了学生证，我问了好多经过的同学，想要物归原主……」


    说到这里，猛然发现某件事的蕾克蒂开始面红耳赤并陷入混乱，感觉她的头顶好像能噗咻一声喷出蒸气。


    「～～！莉莉莉、莉子同学！」


    「怎么了？看你突然慌张起来。」


    「我、我我我、我竟然！有生以来跟这么多不认识的人说话！」


    没错。在来这里的途中，为了将失物归还原主，向来怕生的蕾克蒂可是难得主动跟许多不认识的同学攀谈。


    「啊呜啊呜，该、该怎么跟他们道谢才好！我竟然看着他们的脸说话！」


    「不，这种事用不着道谢吧……」


    「那个……呃……」


    蕾克蒂在胸前戳着手指，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刚、刚才我很紧张，不知道要怎么跟别人攀谈时，大家却主动以『你是最近在校内玩角色扮演的人吧？』、『那是什么活动吗？』打开话题。虽说人家还是很慌张，不过总算是努力回答了……！」


    看来蕾克蒂是以之前那种可爱的装扮为契机跟许多人展开交流，最后终于找到了遗失学生证的人。此外，她对这样的结果好像也相当感动。


    「跟人说话虽然很紧张，不过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彼此都会亢奋起来，最后连我都觉得很开心……跟以前完全不认识的人聊天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呢！」


    她说到这里一度陷入沉默，思考自己会变成这样的理由。尽管时间很短，怕生的蕾克蒂能够豁出去与陌生人攀谈，其关键在于……


    「莉、莉子同学！我、我搞不好接受了非常了不起的训练唷……！」


    蕾克蒂突然想起彼方那项效果如何还在未定之天的角色扮演特训。平时很乖巧的蕾克蒂难得有些兴奋，以几乎快跳起来的气势将双手紧握在胸前。


    「哼！看来你受的特训很有趣呀。包括不强迫我参加那种会流汗的累人训练在内……那个教官似乎多少有点可取之处。」


    莉子说着这番话，似乎露出了自负的笑容。

 第四章 胜利的关键在于她的一击

    事情发生在彼方就任教官第九天时的丰年虾宿舍谈话室。


    爬上阶梯后右边通往男生的房间,左边通往女生的房间，而这里则是联系两者的共用区。在这挑高达五层楼的宽敞区域中，彼方独自占据了一张三人座沙发，附近的桌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资料。


    「就算你已经被大家讨厌，还是应该慎选场所才对。在这种地方会造成大家的困扰。」


    迟了一步才察觉眼前状况的洛伊德，脸上浮现半无奈的表情姑且这么提醒彼方。


    「嗯？周遭对我刻意保持距离不是刚好吗？」


    「我对你的这种处世态度只能脱帽致敬了。」


    「？你干嘛向我脱帽致敬？」


    「说什么周遭刻意对自己保持距离比较好的人应该活得很寂寞，但看你的模样会觉得这是一种非常积极正面的发言呢。」


    「是吗？我的人生活得很寂寞吗？」


    「既然你没注意到我就提醒你一下吧。在学园都市被视为叛徒而遭大家排挤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常见吧。」


    「哦——原来如此啊。不过我现在并不在意那个就是了。」


    就连打扫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都嫌浪费时间。没人愿意主动接近被周遭视为叛徒的彼方，受到孤立的他被冷漠对待。但当事者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些。


    「很抱歉插个嘴，洛伊德学长。我也可以加入两位的讨论吗？」


    优莉目光敏锐地发现他后，主动靠过来以带刺的口吻说了：


    「对了，学长担任教官的小队已经被安排在一周后进行下一场排名战了。对手好像是很有希望升格为d级的小队。」


    「或许吧。」


    彼方盯着自己负责的小队成员资料冷淡地回答。


    昨天交战对手已经张贴在校内的公布拦上，任谁也不知道彼方思考了一整夜如何取胜的方法。


    「所以那支f级小队有获胜的机会吗？还是说要用某种藉口逃之夭夭？彼方学长自从那起事故以后就沦落为单纯的胆小鬼了。」


    优莉用完全蔑视叛徒的口气说着。彼方的视线从资料上移开，仰望着对方说了。


    「嗯？优莉，你认为e601小队毫无胜算吧？」


    「那是当然的。她们不但原本实力就差，再加上不负责任的学长指导更不可能变强。」


    「是吗？不过那对我来说刚好。」


    相对于笑容充满自信的彼方，优莉则露出困惑的反应。


    「刚好？那、那是什么意思？」


    视线焦点离开资料的彼方用他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漆黑眼眸凝视优莉。


    「任谁看了都觉得她们必败无疑，况且对手还是很有希望升格为d级的小队。既然大家都认为对方赢定了，那我们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因此，她们就能保持轻松、放手一搏了。」


    「也就是说……抱着必败的心态啰！」


    「不是啦，是获胜的要素增加了。我要强调的只有这个。」


    他的表情跟他还被称为王牌时一模一样。优莉在心中某个角落这么想着。


    不论陷入何种劣势都不肯放弃的那位〈黑之剑圣〉，自从那个背叛大家的日子以来，优莉就再也没看过他露出这种自负的表情了。


    「那就祈祷学长不是只会在口头上逞威风吧。」


    丢下这番嘲讽的台词后，优莉就依依不舍似的一边偷看彼方一边告退了。


    「洛伊德，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想要我去看优莉是不是在闹脾气对吧？如果你那么做是故意的，那你还真是一个大坏蛋啊。」


    洛伊德也跟优莉一样不明白彼方当初背叛大家的真相。然而，洛伊德即使如此装傻，还是乖乖跟去了。从这点可以看出他依然很信任彼方。


    ***


    这里是设置在训练场一角的射击场。瞄准在距离一百公尺轨道上移动的模拟标靶，美空拉紧魔炮剑的护手部分。发射出去的魔炮打中了遥远前方的岩石，将其粉碎。


    「你一下子就想打移动中的目标，我不是说过以你目前的技术绝对不可能成功吗？」


    美空的个人特训进入第二天。这是从试图说服她的那天开始计算的。对于以好战眼神继续盯着目标瞄准的美空，位于后方观察的彼方只能无奈地这么说道。射了好几发魔炮都无法命中，美空终于显出意气消沉的模样。


    「终于服气了吗？」


    「……唔、嗯。」


    彼方望着垂头丧气的美空淡然说道：


    「别那么沮丧嘛。你没有天分这种事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呜……可、可是我总觉得应该能射中呀！」


    先前充满热情的美空不顾彼方的制止，固执地挑战高难度训练，结果落得如此白费工夫的下场。尽管美空相信彼方在希望之丘说的不是谎言，但还是难掩内心的不安。


    个人特训的第一天是室内课。彼方首先将过去美空从不感兴趣也不在意的魔力炮击基础知识努力灌输给她，成果却相当凄惨。


    关于炮击基础知识中的弹道飞行曲线，彼方虽然设法简化为就连小朋友都能听懂的上课内容，但美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甚至还因平日锻炼得太过火而当场打起瞌睡。


    这是一对一的授课，彼方当场狠狠敲了她的头。火冒三丈的美空在虚荣心作祟下不服输地强调自己有在听课，但面对彼方严厉的质问，她完全回答不出来，沉默地缩起肩膀。美空这时有些不安地表示：


    「喂、喂……你说，我这样子继续练魔炮剑真的有可能变强吗？」


    当然，就算彼方要她放弃也无法劝阻她。


    她只是想再次确认是否真能变强。个性难以捉摸又不知道脑袋在想些什么的彼方让她感到非常不安。


    「嗯，应该没问题吧。这跟你假设担任中锋时专注炮击的部分一模一样。只不过武器与容易瞄准的魔炮杖不同，魔炮剑的操纵较为困难，关于这方面你要彻底练习才行……你看，那边不是有个固定的标靶吗？」


    彼方走向美空，指着距离两百公尺的模拟标靶。美空二话不说就举起魔炮剑准备发射。


    「以你现在的准头无法直接开炮攻击这种距离的目标啦，先盯住瞄准器吧。」


    「为什么我还得用瞄准器呀……好痛！」


    「下次你再顶嘴，就准备接受更激烈的弹额头攻击。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瞄准器本来并非这把魔炮剑的附属零件，是彼方特地跑了一趟万融炼金科，拜托他们装上的。


    美空夹紧右边腋下并以左手撑起巨大的剑身，按照彼方的指示微微调整准心，将远方的模拟标靶完全收进瞄准器中。


    「我已经可以好好瞄准目标啰。」


    「那是因为目标不会动，其实原本应该还要进行手晃动等各种修正……不过你就先这样直接往前走吧。」


    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正在使用射击场的学生，彼方才带着美空越过射击区，进入靶场当中。等彼方判断距离差不多了，便与美空一起停下脚步。


    「你再看一次瞄准器试试。」


    「嗯——纪子变大了，超过瞄准器的边缘。」


    美空眼睛再度对向瞄准器，只见这回模拟标靶已变大到只能容入一部分，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甚至无法看出那是什么玩意。


    「没错。在这种距离扣扳机才是基本射击要领。新手想要一下子挑战高难度练习根本不可能，得先从这里着手……好好记住抢占目标的背后是空战的铁律。你现在先不要想得太复杂，专心于眼前的训练就够了。」


    「可、可是，使用炮击类武器的人不是全都理所当然地具备狙击技术吗？」


    「或许吧。可是你还不行啊。把那些理所当然的事变得易如反掌，这也是很要紧的。假使疏于基本的狙击术，想要学会应用层面的前置量射击技巧就更难了。」


    「……前置量射击？」


    「昨天上课不是才教过吗……」


    「就说我昨天也好好向你道过歉了嘛！上课打瞌睡是我不好。」


    「唉……我倒是只记得你硬说自己有在听课啊。算了。


    所谓的前置量射击，就是计算目标的行动与自身的炮击速度、距离，事先瞄准对方即将进入的位置发射魔炮。不过以现在你的程度还办不到吧。」


    先前打靶时美空想必也在无意识中尝试过了。彼方想起刚才她想狙击轨道上移动目标的景象。


    那种表现还未臻成熟，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害友军被流弹波及。


    「可、可是……要怎么补救？如果我还学不会前置量射击，下次排名战就有危险了。」


    美空脸色苍白地倾吐烦恼，彼方则抓了抓脑后杓回答：


    「是啊，这么说也有道理……」


    「别、别好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嘛！你可是我们的教官耶！」


    「不必露出紧张兮兮的表情啦。我怎么可能没思考过致胜的手段。」


    然而，为了达到那个目的，美空的成长是不可或缺的。她的体能基础明明很优异但战斗技巧却完全跟不上，老实说现在她这样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排名战中，你如果无法掌握射击的技巧是行不通的。所以从今天开始的四天内，你要将时间全部用在拚命练习狙击上。」


    「我、我已经很努力啦……！」


    「我知道啦。不过魔剑术的练习可以暂时免了，首先专注于炮击训练吧。我会尽量陪在你旁边，不过我也得抽点时间去指导蕾克蒂才行。」


    「……那莉子呢？」


    「照那家伙的情形，首先得设法说服她出席比赛吧……那么，接下来我就教你掌握胜利关键的秘计。」


    听了秘计这个词，美空不禁感到兴奋而双眼发光。尽管她尚未完全信赖眼前这名叛徒，但既然有秘计，她不免好奇地好几次想追问。


    但就在这时，广播范围扩及全校的扩音器突然传来声音：


    『s128特务小队空战魔导士科本科二年级的蔻依·瑟凡尼，听到广播后请立刻前往空战魔导士科长办公室。重复一遍……』


    彼方听到广播后不由自主说了：


    「嗯？真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用全校广播叫人的时候通常不会这么正式，还加上特务小队的称号。用上特务两个字，会让周遭认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不安。」


    面对颇为感佩的美空，彼方继续不当一回事地说：


    「会使用这种官方正式称呼，大抵上都不是什么好预兆啊。」


    傍晚受夕照的空战魔导士科长办公室。在下午的实地操演进行到一半时，蔻依被叫到这里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看看这份资料吧。」


    个性不喜欢拖泥带水的芙隆立刻将桌上摆的一叠资料递过去。


    蔻依一张张翻阅资料，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这、这是……！」


    「最近频繁发生的小型魔甲虫袭击事件……终于在昨晚，出去担任夜哨任务的d级小队一去不回了。」


    「……我感到很遗憾。」


    「你没有必要在意，因为那就是我们的职责。拚死为某些人的安危全力以赴，默默付出性命，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是了。」


    芙隆有点自嘲地说着。然而，她带着平时那种爽朗的表情从椅子上起身，隔着办公室的窗户远眺训练场上的景色。


    芙隆严肃而锐利的眼阵中映出了什么也不知道，正一心一意训练的众多空战魔导士科学生身影。


    她看也不看蔻依就迳自说：


    「言归正传，那支d级小队最后传来的微弱通讯中好像提到了『变异种』这个词。」


    「……变异种吗？」


    「没错。今后哨戒任务必须由c级以上的小队担任了。当然，你的特务小队也必须专注在哨戒任务上。」


    远眺那群正在训练的空战魔导士科学生，芙隆的右手因失去伙伴的屈辱而微微颤抖着。蔻依虽然察觉到这点，但并没有说出口。


    「恐怕是大型的变异种吧。毕竟目前都市正在飞行的空域附近并没有陆地的存在。」


    「……我猜测也是这样……不过蔻依，你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动摇啊。」


    「在战斗前就胆怯的话，能打赢的战斗也会败北。放心，有什么事我〈寂灭姬〉会负起责任的。」


    蔻依恭敬地把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宫廷风格的礼。眼见她这副模样，芙隆爽朗的表情顿时放松了。


    「我觉得好像可以稍微窥见你如此强悍的秘密了……」


    芙隆多亏了刻意开玩笑的蔻依而放松下来。难得扬起嘴角的芙隆表情看来就像个极其平凡的少女。


    「话说回来，彼方·英司负责的f级小队现在怎么样了？」


    芙隆尽管被繁忙的文书工作缠身，一看见蔻依的脸又想起这件事。


    叛徒彼方搭上三个劣等生。老实说即使有蔻依的推荐，芙隆还是觉得那个叛徒彼方根本不适合当指导者，只会让f级小队的水准变更低。


    「关于这件事，我想彼方会用我猜不透的方式颠覆大家的预期。打从以前，彼方就经常有这种令人完全意料不到的动作。」


    「嗯？你那是什么意思？」


    对于蔻依带着天使般的微笑做出的这番发言，芙隆实在无法理解。


    ***


    校内排名战是在空战魔导士科的小队间实施，目的在于提升战斗技术的一种竞争模式。


    1共分为a～e五个联盟，能在高级联盟留下好成绩的小队成员除了评价会提升外，就连在学校的待遇也会受影响。


    简单说，处于高级联盟位置的小队相关人员能获得奖学金、小队预算、装备等多方面的礼遇。举例而言，s128小队是去年度的霸主，除了住宿费、学费全额减免，还能得到优先配给最新装备、领取不需要归还的奖学金等超优厚的待遇。


    在实施这种校内排名战的竞技场，本日预定要对战的两支小队已在朝地面深深挖成碗状的比赛场上进行热身。


    「喂，就你来看，哪边会获胜呀？」


    「——下回你们也要参战了对吧？」


    坐在没什么人的观众席上，美空不安地询问彼方，他便这么回答。今天是假日，所以彼方带身为小队长的美空前来观看。


    观众席上几乎没有人影。如果是同属高级联盟的小队们对决也就罢了，像这种低级联盟的对战组合，会来看比赛的除了闲得发慌的家伙外，就只有跟小队相关的人了。


    「不、不过对方有四个人耶，e571小队只有三个人！」


    按规定小队成员的上限是五人，下限则是三人。


    「决定战斗结果的并非只有人数，也要看哪支小队比较团结合作。你仔细观察吧，下回要跟你们对战的那一队队员双眼都闪闪发光耶。」


    「……唔，嗯。感觉那些人好像有点享受比赛。」


    「没错。这证明他们态度很从容，对人数的劣势完全不放在心上。你们也是由三人组成的小队，这点多学学人家吧。」


    被彼方直接点出来后，美空露出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美空从刚才彼方的话里可以体会出他不是那种会对比赛敷衍了事的人。不过她还是希望彼方能稍微顾及自己的面子。


    在碗状竞技场的中央位置，有个上头刻满了细小如尼文字图样的球体造型物正在注入动力，让〈魔导士领域〉笼罩对战场地。透过这种卓越的结界产生装置，就能使所有对肉体的伤害与精神力都转换为魔力，让学生们可以进行不造成实际杀伤的模拟战斗。


    在裁判的一声令下，排名战开始了。两支小队都以预先决定好的任务安排迅速散开成员，小队长必须配合每分每秒的变化立刻下判断，或是由队员们自行采取行动。排名战的胜利条件是对手小队长挂在脖子上的象征标志被夺走，或小队长被击昏。一场激烈的比赛交战时间顶多只有十五分钟左右。


    比赛开始几分钟，位于观众席欣赏战况的彼方便自言自语：


    「哦——明明是e级小队却完全没有失误，团队精神挺不赖的嘛。」


    看他的眼神好像对比赛非常感兴趣。这种喜欢分出胜负的男子为什么会成为叛徒呢？美空不自觉歪着脑袋思索。


    「刚才的合作技巧尤其有意思。那是配合前锋一人的动作，中锋与后卫都不停变换位置加以支援，时而引开敌人的压力，完全信赖前锋的作战方式啊。能具备如此强大后盾的前锋一定会信心百倍吧……你看，对手已经有一人被击落了。」


    原本人数占优势的小队被对手默契绝佳的合作技巧玩弄于股掌间，陆续惨遭各个击破。这种足以登上教科书的理想战术令彼方也深深感到佩服。


    「我、我们真的能战胜采取那种行动的家伙们吗？」


    似乎连美空说的话都没传进耳里，专注观察下回交战对手的彼方说了：


    「嗯？你干嘛一脸不安啊？」


    「因、因为，我们小队要执行那种合作的战术……根本不可能嘛！而且该怎么说，那支小队具备了我们完全没有的向心力。」


    「那是因为你们根本就还没全部凑在一起练习过啊，更何况你们在一个月前都还是彻底的陌生人，直到最近才好不容易中午一起吃饭不是吗？这种浅薄的关系怎么可能产生什么向心力嘛。」


    「也、也就是说……我、我们的小队，绝、绝对不可能赢？」


    「我可没说你们绝对赢不了。我只是认为对手也很强罢了。」


    「那、那我们可以赢啰……丨」


    「天晓得。那就要看你们是否努力了。」


    「看我们是否努力……」


    彼方对完全被震慑住的美空露出自负的笑容说教：


    「还没开打就怕成这样是怎么回事啊。对方很瞧不起你们，因此你们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些狂妄大意的家伙。你心里只要想着这些就够了。」


    简直就像在享受这种情况般，彼方脸上浮现充满信心的笑容，美空内心的动摇也在一瞬间平息了。


    「你乖乖按照我的指示进行特训，如此拚命努力的你没道理不能跟那些家伙相抗衡。努力是不会背叛人的，会背叛的永远是人自己的因素。e601小队该做的事就是相信自己、勤奋锻炼。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不是吗？」


    对于沉默不语的美空，彼方以一副十分了解的表情告知：


    「那么，接下来你就去进行个人训练吧。我待会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什么事呀？」


    「你猜呢。我只是要去见一个虽然是怪胎却有两把刷子的家伙。」


    彼方丢下歪着脑袋不解的美空，迅速赶往赴约地点。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哼！竟然能察觉出我的气息，看来你好歹还是前王牌嘛。」


    彼方抵达约定碰面、邻近竞技场的公园前树下后，立刻发现在公园中迂回前进的莉子正从自己背后偷偷接近过来。


    光是这样顶多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莉子的行动有所不同。毕竟刚才她压低自身气息的技巧，是在空战中隐蔽起来专门狙击敌人的魔枪士独门绝活。可以感觉到她这么做是想测试彼方。


    「运气好而已。我恰巧转过头，就看到你偷偷靠过来的身影了。」


    「你不是光靠感觉气息，应该也有透过目视来确认吧。我还以为只要是熟练的空中魔导士都会过度仰赖气息，而怠忽了用肉眼观察的重要性呢。」


    果然这支小队就只有莉子一个人的知识跟技术出类拔萃。这家伙是e601小队绝不可或缺的人才。彼方确认这点后嘴角微微上扬。


    「刚才你问我到底想做什么，身为女神的我就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还给你。你自己才是，到底想做什么？」


    「嗯？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说有事，把我找出来就算了。不过，却刻意挑在竞技场前面碰头……想必有什么用意吧。」


    算准刚才那场排名战差不多该结束的时间，彼方刻意挑这时约莉子碰面。另外他也把莉子自称女神、喜欢出风头、自诩为天才的高度自尊心也计算进去……


    「哦，看样子你刚才也有去看那场排名战吧。」


    「……」


    「依你们现在的状况根本打不赢那支小队，你有何打算？」


    「……」


    「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身为女神的你所属的小队会十一连败吗？还是说你因为讨厌输而打算临阵脱逃？不过，你既然是女神就不会逃之夭夭吧。」


    「……这种挑衅未免太廉价了吧。」


    「我们小队要想获胜，你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光凭美空跟蕾克蒂她们的实力是不可能的。」


    彼方说完这番话后直视莉子的脸庞。她优雅地拨起头发，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


    「需要我这位女神的战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我没打算参加那种会输得很凄惨的比赛。」


    连战皆败是莉子的自尊心不能允许的。不知道她会因为讨厌输的感觉所以干脆不出席，还是会出席比赛带来输以外的结果……


    彼方犹如完全看穿莉子的隐情和心态似的说：


    「是吗？既然这样，我就教你一个绝对能获胜的秘计如何？」


    「……你说什么……！」


    「这可是一个能让你怀才不遇的人生彻底翻盘的机会喔。」


    「……根本就不了解我的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话？」


    「关于你的事我多少懂一点啦。你啊，是千里眼的拥有者吧。」


    「……」


    根据个人档案记载，莉子具备搜查类最高级的特有技能「千里眼」。看到这个词汇出现在纸上时，彼方感受到一股冲击。


    「我虽然不明白你平常为何不使用千里眼，不过你的能力堪称女神倒是一点也不夸张。至少对于你的实力，我给予高度的评价。」


    「哼！身为女神的我实力被高度评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那些丑陋的凡人们似乎无法理解我就是了。」


    莉子说完又故作冷静地望向彼方，用鼻子哼地笑出声。


    「呼嗯，我对你稍微有兴趣了。偶尔参加一次比赛应该也无妨吧……不过，训练我可不会比照办理唷。我最讨厌满头大汗的感觉了。」


    莉子只丢下这番话就潇洒地离开了。以结果而论她是中了彼方的计，这点她本人也隐约发觉了，不过自己女神般的实力被人高度评价总不会是什么不舒服的经验吧。


    ***


    莉子一如往常对训练毫不关心，不过蕾克蒂倒似乎逐渐掌握了特训内容。她现在又开始按照正常进度重新锻炼起魔双剑术。


    同时，彼方与美空的身影出现在高度四千公尺的空中。自两天前起，他们就同时展开滞空状态的魔力炮击以及飞翔状态的高速移动射击两项训练。


    大面积的云聚集成群，呈斑点状遮蔽了蓝天。这是层积云。


    彼方一如往常骑着〈扫帚〉，美空则以飞行魔法跟随。周围看不见其他在训练的学生踪影，那是由于两人已经大幅远离了〈密斯特岗〉正上方的空域。在这种毫无人烟的环境中，彼方缓缓开口：


    「美空，这招我只会让你看一次，看仔细啰。」


    彼方说完就朝侧面迅速伸出右臂。下一瞬间，空无一物的地方冷不防冒出了一把魔炮剑。美空很清楚那把武器的名字。


    「——漆黑的魔炮剑（gradius）！」


    她忍不住喊出口。


    这把剑就是彼方称号〈黑之剑圣〉的由来。它是一把在〈密斯特岗〉最强小队前王牌掌握中足以撂倒一切的大剑，更是一把曾君临〈密斯特岗〉三千空中魔导士的王者所持有的破坏之剑。


    彼方不理会看得出神的美空，单手持剑轻轻举高。他以剑尖附设的炮口对准附近的云。


    随后他专心凝聚累积魔力，几乎全都注入这把魔炮剑当中。当〈漆黑的魔炮剑〉剑柄部分所附设的汽缸型魔力缩退炉迅速转了五圈的同时，剑身也发出异样的光辉。紧接着彼方一脸严肃的表情扣下扳机——


    魔炮剑战技——收束魔炮（strike ster）。


    爆炸声响起。后座力几乎要扯断彼方的手臂。同时魔炮剑所发出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庞大黑光奔流漩涡。


    那是一种犹如暴力结晶体的漆黑光涡。产生了一股大气也要随之被烤焦的热风，远处的空域更有一大片云块被挖空。感觉被推成波浪状的大气与魔力残渣还余势未尽。


    这只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事。


    难以判断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顷刻间。


    「骗人！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陷入惊愕的美空亲眼目睹了两人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这种华丽而惊人的魔炮剑战技，甚至会让无法理解彼方究竟做了什么的旁观者觉得自己很蠢。


    在炮击类战技中被限制使用的技巧有很多，这也不例外，是其中之一。


    「嗯？做了什么？你刚刚有看到吧？」


    刚刚才展示过大招的彼方以不当一回事的语调说道。


    「对了，这是预定要让你学会的技巧……喂，你有在听吗？」


    不可能，这家伙刚才说什么！美空半张着嘴僵住了。我、我能学会这种技巧吗？


    「这、这么强力的技巧我真的能学会吗！」


    「也不是不可能啰。不过，还是要看你自身的努力啦。」


    美空现在对固定目标顶多只有五成的机率可直接命中，碰到移动目标命中率就会降到两成以下。即使如此，比起刚开始训练时一炮也打不中的情况，可说是成果非凡了。


    之后彼方又继续指导美空。包括魔力的蓄积方式、将魔力注入魔炮剑的方法、以刻在魔炮剑上的如尼文字进行简单的刻印术式、判断临界点的时机等。


    等教完一整套的课程后，彼方理所当然地指示美空：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试试。」


    「……唔，嗯。我要开始啰。」


    无法像彼方那样单手轻松使用魔炮剑的美空，以仍然有点僵硬的动作像炮击训练时一样夹紧右腋，并以左手支撑剑身，采取炮击姿势。


    不过，她无法立刻发射炮击。魔炮战技发动前必须先花时间蓄积必要的魔力。过了一会，庞大的魔力自体内升起，接着注入魔炮剑的汽缸部分——魔力缩退炉。最后……


    魔炮剑战技——收束魔炮。


    美空扣下扳机，后座力让准心剧烈往上扬，同时一抹银白色的光芒射了出去。那跟彼方发出的巨大黑光奔流相比明显逊色得多，不过还是远胜过普通炮击的高威力魔炮击。


    美空觉得这简直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攻击，能量正释放出强烈的光辉。


    然而，这时她突然感到全身使不上力。光芒迅速从剑尖消失，紧接着她被一股强烈的虚脱感与晕眩袭击。


    「魔、魔力负荷竟然这么吓人……你、你为什么还能保持一副没事的样子呀！」


    美空对这夸张的魔力消耗感到傻眼并回过头。


    在她的视线前方——是跟平常一样若无其事，但仔细看却有点不对劲的彼方身影。


    他的表情看似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不过细心观察会发现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脸色有点苍白，呼吸也变急促了。看起来简直就是在硬撑。


    当美空还是预科一年级时，经常会目击这种症状。不明白自己魔力极限的空战魔导士科新生常会陷入这种所谓的——魔力耗尽。


    「嗯？怎么了吗？」


    面露不解的彼方还在装没事，骑在〈扫帚〉上这么问了。


    〈扫帚〉——今天的训练，彼方也是骑〈扫帚〉飞行。透过这项工具就不需要发动时时都会消耗魔力的飞行魔法，可以把魔力耗损压到最低……


    这么说来，〈扫帚〉除了长距离移动外，也经常用在防止新生发动飞行魔法途中因魔力耗尽而引发坠落的事故。


    难不成这家伙……魔力量不怎么高？明明是前王牌耶……？


    「美空除了炮击训练以外，再追加一项这个。压低威力之后，一天最多只能使用三发。因为有次数限制，所以每一次的练习都要尽量小心谨慎。如果超过这个次数，就会妨碍你的训练。」


    彼方还是一样不理会美空的问题，迳自说明。然而……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那、那不重要，不必管我。」


    刚才专心解说的彼方并没有察觉美空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觉得情况不太对劲的美空顿时陷入沉思。本来应该不可能产生这种现象啊。好歹也是曾有资格站在〈密斯特岗〉空战魔导士科顶点的人，竟然在这种程度的战技后就呈现魔力耗尽的初期症状……


    「好，那之后就追加训练这个啰。你有什么问题吗？」


    但美空问不出口。她摇摇头。一旦继续追问这件事，自己跟彼方的关系就会瓦解——如此的不安瞬间闪过美空的脑海。


    叛徒。突然在排名战中缺席的叛徒、前王牌，跟这种魔力耗尽症状有什么关联吗……？美空把这种忧思隐藏起来，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练习，开始进行第二次收束。


    ***


    排名战的前一天，美空等三人聚集在小队室中，与彼方一同召开作战会议。彼方在白板上画的似乎是立体战术配置图，三人各自的位置也补上去了。


    「那我要开始说明啰。」


    彼方以此为开场白，吸引了美空她们的注意力。


    毕竟接下来彼方就要教她们可以打赢这次排名战对手的作战策略。即使是个叛徒，但好歹也是前王牌所构思出来的计划。


    那铁定是三人完全无法想像的高明作战吧。美空她们兴冲冲地等待彼方继续说下去。


    「——蕾克蒂阻挡对方行动；莉子支援射击；最后由美空收尾料理掉对手。这样一来应该就大致分出胜负了吧。」


    「「「……？？？」」」


    自信满满的彼方随口说完战术。不过，美空她们却是完全没进入状况，脑袋冒出问号一脸困惑。


    更何况刚刚画了一堆图的白板根本没派上用场。


    「嗯？怎么了吗？」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可以解释得更具体一点吗！」


    「对呀。就连身为女神的我都无法理解。说真的，其实你根本没想出任何战术对吧。」


    「彼、彼方教官！我、我们三个，真的有机会获胜吗？」


    美空她们无奈地提出抗议。不过，彼方歪着头交抱双臂，摆出一副「你们怎么会听不懂」的模样。


    「嗯……担任前锋的蕾克蒂挡住敌方小队长；而莉子则在后头进行支援射击。这么一来最少也能让对方的小队长动不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多吸引一名敌人的注意力。趁这个时候，美空在领域里到处飞，设法保持行动自由。等能自由行动的美空魔力充填完毕，就可以用收束魔炮撂倒敌方的小队长了。我刚才说的战略就是这样，为什么你们听不懂呢？」


    「「「——这些你根本一次也没说过吧！」」」


    美空她们异口同声发出怒吼，彼方则一副觉得意外的样子说了：


    「嗯？我没说过吗？」


    啊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美空捣着额头做出这种表情，接着突然察觉到一项事实。


    「……可是话说回来，光是这样就够了吗？」


    莉子与蕾克蒂听了这句话也纷纷点头。


    「蕾克蒂阻挡敌方小队长行动*莉子进行支援射击，最后由自由行动的我收尾……难得是前王牌的你只想出这么一点东西吗？」


    三人根本没有一起练习过。况且美空光是要学会魔炮剑战技就花了大半的心力，要发动那项技巧也必须克服魔力收束耗时过久的缺点。


    「我要再强调一次，我们从来没有全小队一起练习过耶！


    这种简单的作战策略应该不可能致胜吧！不是应该多少花一点时间做小队团练吗？」


    美空内心出现动摇，不过自认在战略研究上没有偷工减料的彼方却斩钉截铁地撂话：


    「虽然你说要小队团练，但只花短时间就建立的廉价默契一点用也没有。就好比堆沙堡1样，海水一冲很容易就会垮掉。」


    「可、可是，这、这样真的能赢吗？」


    「是呀。不管怎么样，这战术也太简略了。我可不想被对手痛宰呀。」


    「那个，彼方教官，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学生们不安的脸，彼方露出自负的笑容环顾她们说：


    「只要你们保持团队合作的精神，e571小队根本不必放在眼里。而且我觉得你们不只会赢，还可能让对手吓破胆，自己又毫发无伤。」


    「骗、骗人！刚才说的那种作战策略，真、真的有胜算吗……？」


    「那是当然的啰。只不过你们除了自己负担的任务外，也要掌握同小队伙伴的工作才行。一旦你们能牢记所有人的角色与行动，就能确实掌握这场的胜利了。此外我提供的可是实战所使用的卓越战术，就连拿来对付魔甲虫都很有效。你们要有自信一点。」


    原本校内排名战就是为了与魔甲虫的战斗而进行模拟。


    抢走对方的小队长挂在脖子上的小队标志，或是使其昏过去就算胜利。规则之所以会这么设计，是因为魔甲虫也有高智慧指令型及服从的兵队型。


    彼方这番莫名充满震慑力的台词，使作战会议取得了共识。


    「既然作战策略已经很完美了，那之后该怎么做呢？从现在开始，得靠你们的这里来决胜负。」


    彼方轻轻捶了自己的胸膛。


    「你们甘愿一辈子都当f级小队吗？或者还想继续往上爬？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内心的渴望吧。」


    咕嘟。在彼方的激励下，美空她们咽下唾沫，内心做好了觉悟。


    就在明天，终于要上场测试至今的训练成果。


    在独自使用的房间中写完今天的日记后，美空身体摆成大字形用力倒在床上。由于今天也接受了严苛的训练，她已经累得快瘫了。


    回顾先前的训练成果。首先关于狙击技巧，针对固定目标命中率还是在五成上下，而移动目标则是在两成五左右。照这样的状况来看，恐怕在明天的排名战使用普通炮击还是无法轻易命中对手吧。


    接下来这部分应该算是最关键的，那就是魔炮剑战技的掌握状况。虽说美空现在已大致能有模有样地出招，但还是缺乏小队合作作进行炮击的经验。尽管彼方说不必在意这个，但既然作战中最后一击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美空就很难不为此担忧。


    唔唔。察觉到自己快要失去信心的美空奋力从床上翻身而起，冷静地以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


    「好痛呀～～」


    不过多亏如此，她也完全清醒过来，两颊因此有点发红。她认为自己既然是小队长就不能示弱。况且，彼方还说明天作战的关键在自己身上，更是得比其他人努力一倍以上才行。


    ——你们甘愿一辈子都当f级小队吗？或者还想继续往上爬？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内心的渴望吧。


    「那家伙也能说出如此激励人心的话呀。」


    美空不自觉一个人呵呵笑了起来。


    况且一个人烦恼这种事也没用。就算再怎么担心烦恼，眼前的障碍也不会自动消失，所以忧心忡忡也无济于事。


    下一个浮现于美空心中的则是彼方。当初在示范魔炮剑战技时，彼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那个症状怎么看都是魔力耗尽。不对不对，先冷静想想。总不会连号称〈黑之剑圣〉的王牌都会发生魔力耗尽这种事吧。要不是我看错，就是他那是完全不同的疾病。况且今天想这个也没用，还是先关心明天的比赛再说吧。之后再去问那家伙就好了。


    思考明天的比赛是身为小队长的责任。美空这么想着，不过大概是平日训练太过疲劳之故，当晚她连紧张的空闲都没有，很快就熟睡了。


    ***


    小队排名战当天，在竞技场内出现了飘浮于空中的彼方等人身影。


    由于是毫无人气的对战组合，喜欢看e级小队间排名战的人又很少，所以竞技场的观众席显得空空荡荡。


    对手e571小队的成员看美空她们冒然前来，忍不住咯咯咯地闷笑。


    「这么一来，就算确定升为d级了吧。」


    「是啊，遇到f级小队当对手真是太棒了。今天可以轻松应战。」


    「等回去以后要开庆功宴啊。」


    面对被视为f级小队的美空她们，任谁也不觉得有威胁。


    至于正面朝那群对手飞去的彼方一行人……


    「咦！结果对方竟然大剌剌地鄙视我们耶。」


    一想像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彼方就忍不住露出期待而自信的微笑。


    「真是气死人了！」


    「哼！人类就是因为自己渺小才喜欢瞧不起其他人。」


    「这么说的话，你也是耶……」


    「呼嗯，身为女神的我已经不是用人类的基准可以估算的存在，所以不成问题。」


    「人、人家……好像开始紧张起来了！」


    彼方突然对各自发表想法的美空她们说了：


    「喂，你们知道吗？」


    彼方不在乎敌人就在眼前，依然平静地告知三人：


    「我想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应该没有半个认为你们会赢吧。所以，不管现在是十连败还是百连败，都不必有任何压力。


    尽管之前我就说了好几遍，不过再强调一次，只要你们按我的作战计划行事，至少能把战局拉成五五波。接下来就是你们的——」


    彼方正要施予最后的激励时，赛场的〈魔导士领域〉突然强制解除了。


    人们因周围的结界消失而纷纷困惑不已。谁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在这时，裁判对彼方一行人下达立刻降落到都市的指令。


    「究竟是怎么了呀？」


    美空在训练场着地的同时.整座都市设置的警报器都发出声音。代表空袭警报的低沉嗡嗡声重复了三次。


    学园浮游都市〈密斯特岗〉瞬间鸦雀无声。


    而下一瞬间，整座都市到处都开始传来震动。


    魔甲虫能直接闻入都市周围的情况很罕见。至少去年一整年都没发生过。


    彼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可以想见街上一定到处都传出了惨叫声，因恐惧而四处逃窜的人流涌现。


    「这空袭警报还真会挑时机啊……」


    位于竞技场的一行人当中，彼方首先开口了。


    真不愧是前王牌，对这种紧急事态早已习惯了。他看起来并不特别紧张。


    同属s128小队的同伴应该早已接获命令要专心进行哨戒任务，此时此刻小队刚好在都市外的空域执行勤务……不过，蔻依等人一定没问题，s128小队可没那么好对付。


    彼方思索着这些，同时望向面露不安的美空她们。他不想让住在这座都市里的任何一位居民丧命。守护这座都市的人们，正是空战魔导士的义务。


    彼方静静下定决心后，带领美空她们前往避难疏导区。

 第五章 被夺走的天空，然后……少女们翱翔天际

    蔻依之所以会觉得不对劲，是听到了细微风声。


    如果不是这样，她搞不好会错过。


    「怎么了吗？蔻依学姊？」


    在右后方飞行的优莉问道。


    她们正在哨戒飞行，高度大约三千两百公尺。或许由于前几天发生了小队一去不回的事件，所以最近才改以特务小队为中心轮值哨戒。


    在〈密斯特岗〉的前进方向上，有一块物体貌似庞大而厚重的积雨云。他们为了调查才飞往那个地方。


    如果是零散的薄云就不需要提高警戒，不过一旦遇到浓密巨大的云块，就可能潜藏着有东西在里面虎视眈眈等待浮游都市靠近的危险性。


    蔻依的小队这一天已经出击过一次，这回是二度出动。就在他们没特别发现什么危险，正准备返回〈密斯特岗〉之际——


    「嗯，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蔻依无视脸上浮现不解表情的优莉，紧盯着跟那巨大浓密的积雨云接壤的小云块缝隙。那边到底有什么——优莉也忍不住加以关注。


    好像可以看到几个小黑点，但从这个位置距离太远了，难以分辨真相。优莉觉得应该调查一下，但当她想以通讯结晶催促周围的同伴提高警戒时……


    喀锵——旁传来了机械机关启动的声响。


    优莉回过头，只见蔻依正以紧绷的目光举起魔炮杖，并透过瞄准器锁定目标完毕。


    收束、瞄准、发射。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毫不迟滞地流畅进行，炮口迸发出红色闪光，包围刚才那些黑点并加以歼灭。光是这样好像还不够，炮击的威力也把射线上的云块一起拧掉了。


    「好像已经消灭了呢。」


    优莉面对这一如往常的惊人破坏力，不吝赞许地对蔻依说了。


    〈寂灭姬〉这个浑号果然名不虚传。


    平时个性温婉的她，一旦进入战斗就会显现出符合s级小队队长的气势。


    尽管优莉面露安心之色，蔻依不仅没松懈反而更提高了戒备。


    「不对，事情还没结束。」


    「……是的，我失言了。」


    被蔻依炮击拧掉的云块中冒出了大量的小黑点。从这个距离虽然无法判断那些玩意有多大的威胁性，不过一旦遇上势必会面临激烈的死战吧。


    「看来那些家伙是躲在里面埋伏。」


    在这紧急事态发生之际，从刚才就保持冷静努力掌握状况的洛伊德把手放在耳边的通讯结晶上回答。在附近哨戒的其他小队有联络传来。


    「怎么了吗？」


    「看来是坏消息。」


    洛伊德尽量冷静地告知。


    「确认有变异种正在靠近〈密斯特岗〉，同时又有小队失去音讯了。目前〈密斯特岗〉已发布非常事态通知，希望我们立刻赶回去。」


    「就算要我们赶回去……」


    「他们只是传达命令而已。谁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想回去就能顺利回去的。」


    「这、这样真的好吗！蔻依学姊还有洛伊德学长……！」


    蔻依正将魔炮杖举到腰际，瞄准距离已经迫近到二百公尺的水委一（achernar）级，以及体型比前者更大、呈螳螂状的南河三（procyon）级魔甲虫身上。


    「可是优莉呀，我们总不能把这些家伙全都一起带回去吧。」


    蔻依再度开炮。红色奔流伴随着巨大的后座力又狂袭而去，不过因为敌人已经散开，这回造成的损害并没有那么大。


    「我当然明白学姊的意思！可是你们两位如果不回都市，不就没人可以对付那些变异种了吗！这边可以暂时交给我应付……」


    蔻依听到这番话，很困扰似的望向洛伊德。领悟小队长意图的他立刻提出自己的看法：


    「只靠优莉一个人应该很困难吧。如果维持现状倒还好，就怕有什么不测。」


    听了这摆明对自己不放心的话以后，优莉的表情明显蒙上阴霾。蔻依这时以晓谕优莉的口吻温柔地说：


    「话说回来，优莉，〈密斯特岗〉还有彼方在呀。」


    「那个叛徒学长应该会第一个逃走吧。就像之前一样……」


    「优莉，请相信彼方……好吗？」


    「……蔻依学姊？」


    「以彼方的性格是不会抛下陷入麻烦的人不管的。」


    「就是说啊。他是那种单纯到有人一遭遇危机就会立刻采取行动的家伙。」


    蔻依露出丝毫感觉不出有任何不安的天使般的笑容保证，洛伊德也跟着附和。两人对接近而来的魔甲虫展开机动迎击战，优莉也为了支援他们而陷入这场混战当中。


    这里是空战魔导士科指挥中心。


    在集中照明的昏暗地下室有几台荧幕从外头接收到影像。〈密斯特岗〉立体影像投影于中央，还有大批操作员戴着与许多大规模通讯结晶连接的耳机型通讯结晶，正在警戒待命。


    芙隆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一脸忧虑的其他各科长与学园统括长。好不容易上午的文书工作告一段落，结果警报刚好响了。按规定下达小队层级的警戒、疏导避难命令后，她才稍迟一步赶来这边。


    全权负责指挥战斗的芙隆开始下达指示。


    「先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是大规模的魔甲虫袭击。请看这里。」


    操作员随即在立体影像上显示出红色光点。那可不是只有一两个而已。上千，搞不好上万颗红色光点迅速淹没了都市周围的空域。


    每一颗光点都代表魔甲虫。至于代表按照规定步骤分散开来的〈密斯特岗〉空战魔导士的蓝色光点，数量则压倒性地少。


    「这也真是……太高估我方的战力了吧。」


    芙隆瞪着如今还在持续增加的红色光点。从她在办公室接获联络、赶来这里还不到二十分钟。但敌人可不管这个。无数的红色光点就像有谁在指挥般，朝〈密斯特岗〉的行进方向展开半包围的伏击阵势。


    芙隆过去也曾经历好几次这种规模的袭击。当时虽说拚命抵抗，但魔甲虫还是入侵到都市内部，造成空战魔导士甚至市民达上百人死亡。


    「疏散避难的工作已经展开了吗？」


    「是的。不过，这场骚动似乎导致不断出现伤者……」


    「只要顺利避难就不成问题。如果只有受伤算幸运了吧。」


    回答芙隆的学园统括长脸色凝重，不过只要想想接下来的事——与魔甲虫的大规模遭遇战，只是受伤已经算是小菜一碟了，待会空战魔导士可是要拚上性命。


    「视状况而定吧。我们的胜利条件是尽速排除敌方魔甲虫与变异种；败北条件则是〈密斯特岗〉被击落，或是都市内部的避难所遭敌人入侵。我方的战力配置如影像显示，以a级小队为核心编组成七个大队。让他们各自去防卫要害之地。」


    在与魔甲虫战斗这一点上，空战魔导士科长的权限比〈密斯特岗〉最高负责人学园统括长还大。


    大批工作人员为了立刻传达芙隆决定好的指示而东奔西跑。芙隆则如此鼓舞他们：


    「战斗一直都是这样，情况随时都在改变，不可能尽如己意。但大家还是要以最大的努力设法让自己存活下去，这就是这里的规则。另外，失败主义者现在马上给我滚，要逃还来得及。」


    气势凌人的芙隆说出了逃跑这个词汇，而现场所有人慢了半拍才理解她的用意。位于浮游都市中根本无处可逃。虽说如果要舍弃都市苟且逃亡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抛弃自己该保护的对象——是一种严重的背叛行为。


    芙隆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她身为浮游都市防卫战实质指挥官的锐利视线。


    「很好。那么，战斗开始。对各部队下达指示。核心a级小队的第一、第二、第四，以及第五大队在都市外空域建立双重防线，第七大队则在都市正上方进行防御——」


    都市郊外的三号区。本来人口就少的这里，更因为居民都去避难而变得跟鬼城一样寂静。负责疏导避难任务的美空报告：


    「已经确认完毕，这里没有来不及离开的居民。」


    「哼！我的部分也巡完了，同样没有还留下的人。真没想到我竟然沦落到要做这种无聊的工作呀。」


    确认有没有人来不及撤离，或是有没有人趁火打劫等，就是e601小队成员被分配来郊区巡逻的目的。


    位于穹窿壁附近的郊外人流本来就比较少，所以避难工作也进行得较为顺利。不过……


    「我这边也检查好了……对了，蕾克蒂呢？」


    彼方等人找了又找，终于发现连狭窄巷弄与建筑物后方都仔细检查的蕾克蒂。她正面对一只钻入缝隙、蹲低在地上，模样极度惊恐的黑猫。


    蕾克蒂模仿温柔的喵喵叫声，成功救出那只受惊的猫。在纯洁的她面前，就连动物都放下了警戒心。


    「那个……彼方教官。」


    蕾克蒂抱着黑猫，抬起楚楚可怜的双眸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把猫带去避难所吧。」


    「谢谢您！」


    精神抖擞的蕾克蒂抱着黑猫，朝通往地下避难所的电梯升降机跑去。


    莉子看着这幅光景，抱持着疑惑问：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检查有没有人还没去避难啰。」


    「我不是问你这个。你的实力我非常清楚。既然是前王牌就应该到前线去出击，帮忙彻底蹂躏敌人才对吧。」


    即使是叛徒，好歹也是这座都市的居民，但在莉子看来，彼方表现得简直像这场骚动跟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老实说彼方也很想现在就冲去参战。不过……


    「我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我可是叛徒啊。」


    彼方淡淡地回答。莉子没再继续说话，用轻蔑的眼神瞥了这个叛徒一眼，然后再度前往搜索是否有人尚未逃出市区。


    刚才在一旁听到这段对话的美空却觉得很可疑。


    的确很难理解行动难以捉摸的彼方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但经过希望之丘那件事后，美空得知他是个有坚强信念的人。


    空战魔导士科每年都必然会产生死伤者，不过至少彼方绝不会轻言放弃这些人。因为就连身为劣等生的自己，他都愿意热心地陪伴和指导。内心如此热情的家伙为了保护他人，不可能不去战斗。


    那么，他究竟为何不出击呢？该不会有某些迫使他不能出击的理由吧？好比说……


    「那个，彼方教官。猫咪已经平安送进避难所了。」


    「嗯，蕾克蒂，辛苦你了。」


    从避难所返回之际，蕾克蒂的表情显得格外欣喜。


    同时绷着脸的彼方也恢复平常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


    「怎么了吗？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是呀。我把猫咪送进去的时候，躲在里头的居民们都用力替我打气呢。」


    那些市民一定很信赖空战魔导士科的学生吧。


    「是吗？既然如此，你可不能辜负对方的期待喔。」


    就在这时，于〈密斯特岗〉正上方飞行警戒中的第七大队突然慌了起来。那些从周围像黑雾般大量涌进来的玩意是……


    无数震耳欲聋的振翅声重叠在一起，就成了仿佛大地在咆啸的轰隆声。


    啃食人类、屠杀殆尽——这就是魔甲虫的意志。


    隐藏在那些家伙体内的是咒力，一种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毁灭性力量。


    数千只魔甲虫成群结队飞行，遮盖住整片天空来袭。光是它们存在的角落就给人一种乌云蔽日的错觉。


    当〈密斯特岗〉进入那些家伙的视野，双方如此接近的瞬间，突然有十几条光束射出，袭向以水委一级为中心的魔甲虫群。


    眨眼间就有数十只虫被击落。之后光束依然毫不留情地持续发射，想要瞬间烧光所有碰触到的对象。可惜以总数而言，魔甲虫大军受到的损害十分轻微。


    配属在都市外空域的第一、第二、第四、第五大队，分别都以三百人左右组成，总共有一千两百人。虽说具备实战经验的空战魔导士不多，但毕竟还是学园都市的精锐集团。他们不畏惧魔甲虫.各自单手拿着武器一个也不留地排除敌人。


    魔甲虫一齐将赤红复眼转向那边。身躯不停轻微颤抖、负责打先锋的搜索者很快就以猛烈的速度朝空战魔导士的方向袭去。


    横向排成一列的空战魔导士同时采取魔力炮击。大小不一的无数光束对着那一群黑漆漆的家伙扑过去，在魔甲虫的队伍中到处引发爆炸。


    然而，魔甲虫大军并不会因此畏惧。它们透过压倒性的数量悠然钻过魔力炮击的弹雨，最后接近配置为前锋、专门进行肉搏战的空战魔导士前方，双方展开了。许多个体都在一瞬间被打落.但完全不把这种损害当一回事的几千只魔甲虫依旧笔直朝〈密斯特岗〉猛烈狂袭而去。


    『所有正在市区引导避难的空战魔导士科学生全体准备进行战斗。务必发挥最大的技能，歼灭不断朝市区降落的魔甲虫。』


    芙隆不由分说的声音传来。光是这点就透露出战况有多紧绷。


    毕竟还在市区引导避难的小队全都是e级，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们去前线送死才留在市区待命。


    首度面临的战斗；首度的实战；首度的生死关头。


    「像这样一下子就真枪实弹上阵的确出乎我的预期，不过看来连f级小队都不得不推上战场了。」


    「喂，你这样会降低我们首度出击的士气吧！别说什么f级小队啦！」


    「哼！哎呀，跟这种小喽啰交手实在不符合我的性格呀。」


    「我、我会努力！」


    三人的眼眸分别发出了代表决心的光芒。


    尽管理由各自不同，但彼方觉得这种光芒就代表了人类内心的坚强意志。这已经足以让彼方直觉，即使刚才发出警告也不会有人选择逃跑。


    「市区的巷战会有建筑物阻挡，要特别当心啊。如果飞得太猛一头撞上去可就糟了。」


    彼方认可美空她们的决心，美空她们也以严肃的态度点点头。


    「我会在后方保护你们。我身为教官，当你们陷入危险时必定会出手搭救，因此你们保持平常心战斗即可。」


    彼方告知完这点，就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取出〈扫帚〉与匕首，悠然摆出准备姿势。保护好学生们的背后也是教官的职务。


    美空她们对着如岩石般直挺挺伫立的彼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就分别发动飞行魔法，与正朝下方降落的魔甲虫进入作战状态。


    在比穹窿壁还低的地方开始了守护市区的低空战。


    魔甲虫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密斯特岗〉这边的防卫军动作就钝多了。这些e级小队几乎都还没做好实战的准备，首度上阵而不知所措的学生动起来当然会僵硬不熟练。


    就在进行混战之际，有只魔甲虫朝美空一直线急速逼近。那是一只长了红色复眼的巨大苍蝇样貌魔甲虫——水委一级。


    身长约两公尺，以魔甲虫而言是最弱的个体，但由于具备集体行动的习性，一旦大量来袭威胁性就会陆然上升。允许实战出击的只有d级小队以上，不过这种程度的敌人，就算是e级应该也能从容应战。


    美空将彼方教导过自己的注意事项一一出声确认：


    「首先保持视野开阔，务必要让对手留在自己的视野中……」


    美空确认周围没有其他敌人。尽管彼方曾警告她如果敌方不只一只，以她的实力要赢很难，还是得赶快逃，不过现在并没有发现其他锁定美空的敌人，唯有那一只正张牙舞爪想冲过来把美空咬碎。


    「接下来一边牵制一边设法绕到对手背后。攻击不见得要打中，只要能牵制就够了。」


    于是美空并没有很仔细瞄准，仅稍稍降低飞行速度进行前置量射击。只有一只敌人，没必要用速度玩弄对方。在三发射击当中有一发掠过了标的。


    那是幸运的一发。水委一级冷不防降低速度发挥犯规的机动力，变成不是朝美空直线前进，而是以腹部朝向对手交错而过。


    「怎么可能！这样不就可以瞄准了！可是——」


    双方交错的瞬间，美空原本试图快速以魔炮剑瞄准并扣下扳机，但她的技巧还没熟练到可在高速飞翔的双方错身而过时，于刹那间展开狙击。跟彼方训练时，这样的情况下她连一次差点命中的纪录都没出现过。于是她忍住冲动，勉强放弃扣扳机，继续专心飞行。


    「然后设法绕到对手背后……」


    这是空战的固定模式，在彼此交错而过时避免降低速度并减少回旋的半径。由于美空没有随便乱加速，所以成功做出了比平常更小的回旋半径。接着她又趁对手在右回旋的途中以牵制射击加以妨碍，随后才提高速度抢占对手的背后位置。


    「然后当对手的身体大到瞄准器无法完全容纳时……」


    美空弯曲扣在扳机上的指尖。


    「命、命中吧——！」


    发射。反作用力摇晃她的整只臂膀。


    或许是双方之间还有点距离，水委一级看穿了美空的企图，想改成左回旋加以闪避。只不过，它的左脚立刻被打飞了。


    慢了半拍才听见叽沙——魔甲虫的惨叫。即使如此，水委一级还是朝上方回旋试图袭击美空。魔甲虫的腿被打掉后，模样看似气得快发疯了。它采取接近直线的轨道，想靠异常发达的口钩咬烂美空。不过，美空并不胆怯。


    「我才不会输！」


    她停止飞翔，死命盯着眼前笔直冲过来的水委一级。接下来简直就像怀中隐藏了一把巨大的匕首般，美空冷不防将魔炮剑的炮口抵着敌人同时发出魔炮。手感对了，但无法判断是否命中。敌人的踪影不在视野内。虽然似乎成功避开了水委一级要杀美空的动作……


    「……到、到底死了没嘛！」


    伴随着一股紧张感，美空战战兢兢地回头看。


    方才与她交错而过的水委一级胴体正喷出绿色体液，还拚命晃动手脚死命挣扎。不过那家伙无力地往市区坠落的光景映入美空的眼帘。


    虽说似乎不是一击就让敌人断气，但也成功造成近乎致命伤的损害。


    「命中率果然还是完全不行啊……」


    骑在〈扫帚〉上的彼方无畏地笑了。他以巧妙的飞行技巧避免被魔甲虫锁定，同时尽量不让敌人察觉自己的动静说道：


    「不过——还是干得不错，美空。」


    彼方夸奖了她的英姿。


    美空的长处是体力与加速力，而这全部的根源都是来自母亲遗传的庞大魔力。


    她目前还有高难度的空战机动性与炮击本身的命中率等堆积如山的问题，就算明白她有胡乱发炮的毛病，依照机率法则，就算准度再差，打多了也可能偶尔命中一次吧。


    此外，虽然美空还不熟练，但也学会了一项魔炮剑战技。


    「太、太棒啦——！」


    在自信满满地笑着的彼方视线前方，美空发出了欢呼声，并一脸天真地在空中蹦蹦跳跳，甚至还因用力过猛而直接原地翻了一圈。


    第一次的击落纪录想必让她非常开心。


    对于美空成长的喜悦，彼方也能部分感同身受。他在内心对美空送出加油的喝采。


    到此为止还一点问题都没有。至少到这时为止……


    彼方的鼓励不知有没有传达到美空心中。不过，之后过度亢奋的美空又遇到了另一只水委一级。由于已经是二度交手，这回美空对战起来更加有信心，一开始战局就处于优势。只见美空数度对着背对她掠过都市地面低空飞行的对手扣下扳机。


    但是，炮击全都被敌人闪开了。


    大概是因此焦虑不耐，美空好战的眼眸发出异样的光辉。她开始收束魔力、收束魔力、收束魔力。在滞空的状态下，简直就像要击杀南河三级般，美空蓄积了大量魔力。随后……


    「呃！喂喂，别在大街上用这种招数啊，一旦使出这么强的攻击……！」


    魔炮剑战技——收束魔炮。


    美空对那只持续进行超低空飞行的水委一级射出了收束魔炮。骇人的爆炸声与压倒性的魔力光芒炸裂开来。在其他地方战斗的莉子与蕾克蒂，想必都因这番光景而瞠目结舌了吧。


    「这、这是……我可不想负责啊。」


    就连彼方都难得面露惊愕的表情，无法像平常一样用大剌剌的口气说话了。


    被收束魔炮锁定的水委一级顿时蒸发了。然而威力不只造成这样的结果，位于敌人正下方的路面，甚至组成楼层的钢筋与复合强化金属板，全部都被炮击贯穿，可以直接从空中看透地下设施。


    理所当然的，炮击地点周围的建筑物也直接被其余威和冲击力波及，呈现半毁状态。尽管当中甚至还有彼方自己也进去过的建筑物，但大概是跟出手破坏的本人同样目睹了这震撼的事实，彼方一时没想到。顺带一提，出手破坏的美空不知为何嘴巴一张一合的感到心慌。


    「哼！造成很大的损害啊。幸好似乎没有市民死伤……」


    「……人、人家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


    隐约有点自豪的莉子与一如往常谦虚的蕾克蒂也各自现身了。


    她们之前在别处单兵作战，莉子以狙击打倒两只敌人，蕾克蒂则以魔双剑解决掉五只水委一级。


    「哼！这可是战争罪呀。在浮游都市内部发动高威力魔炮，造成大规模的无差别破坏，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卑劣的行为？」


    「太、太过分了，美空同学！我、我以前都不知道美空同学原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彼方、莉子、蕾克蒂三人从空中俯瞰市区被打穿的大洞。半径整整十公尺的范围连半点痕迹也不剩。之后其他进行警戒、避难引导任务的部队应该就会来质问这起事件了吧。也就是说……


    「真差劲啊。」


    「糟透了。」


    「好差劲。」


    三人一齐开口，对美空投以非难的视线。


    「～唔！为、为什么谁都不帮我辩护这只是误击咧！」


    愕然了好一会的美空尴尬地为自己辩护：


    「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这样呀……对、对吧！只是刚好，运气太差了而已！我、我一时火大，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收束魔炮已经将地下那一圈都炸飞了！况、况且教我魔炮的人，还、还是彼方你不是吗！你、你也要负起责任吧！」


    尽管这种结果完全出乎彼方的意料，但他还是平静地说道：


    「我可不记得有教你用魔炮炸烂市区啊。对了，你家的咖啡厅也不见了。」


    霎时，美空发现自家兼咖啡厅的那栋房子也被炸飞了，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


    空战魔导士科指挥中心被萤幕发出的电子光芒微微照亮的昏暗空间中，芙隆的表情变得颇为严肃。


    她无言地紧盯着被红色光点渐渐包围的〈密斯特岗〉立体影像。


    战斗开始才眨眼间，从〈密斯特岗〉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红点想靠近都市，一时之间敌人还入侵到都市上空。


    「情势太恶劣了。敌人的总数超过一万……」


    「我可不觉得魔甲虫的数量看起来有这么多。况且各大队应该都还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你恐怕是担心过头了。」


    矮且微胖的经济经营科长插嘴。这人有喜欢在自己专门领域外发表意见的坏习惯。


    「战斗既然是以变异种为对手，代表敌方也事先拟定了战略吧。除了这里所显示的战力以外，考量还有其他预备部队比较合理。况且我方七个大队全都去交战了，目前空战魔导士的体力还够，所以暂时不成问题，但等他们杀到没力气以后，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被芙隆一质问，年纪尚轻却依然保持冷静的学园统括长便代替面露不悦的经济经营科长回答：


    「大队的伤亡应该会呈加速度上升吧。而问题的争议点会变成操纵魔甲虫的变异种的存在吗？」


    「嗯，是这样没错。」


    芙隆咬着下唇询问操作员：


    「还没找出会下达指令的敌人吗？」


    「是的，目前尚未发现……」


    相较之下还大略保有昆虫外观的被称为原种型魔甲虫，至于对前述个体下达指令的则叫做变异种指令型魔甲虫。只要能发现后者，或许就能让处于逆势的战局一口气翻转……只不过到目前还是没发现。一操作员的其中一人冷不防高声传达：


    「有报告传进来了！在第二防线战斗的小队发现了变异种指令型。那家伙正接近都市上空。敌人是中型变异种〈天津四〉，率领着无数只水委一级急速扑向都市。位置是在〈密斯特岗〉西北方的d领域，距离大约五百，高度三千。」


    「〈天津四变异种〉……？」


    太奇怪了——芙隆手抵着下颚。这么大规模的敌军，下达指令的却只有一只中型变异种。不过，她还是必须加以处置才行。


    「迅速派遣有能力对付的小队赶过去。」


    「可是，目前所有部队都在交战。光是要对付规模超乎想像的敌军并死守防线就忙翻了，找不出有余力前往的部队。」


    「都没有任何一条防线可以先抽出部分战力吗？」


    「是的！一旦抽出来就可能让防线瓦解。」


    芙隆稍微默默思索了一会，接着才下决断：


    「既然这样，没办法了。把都市内广播器给我……」


    「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让e级小队也参与迎击战。」


    「可是，这样一来会让他们产生庞大的伤亡……」


    哑口无言的操作员凝视着芙隆。


    为了不让属下们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芙隆在这种状况下依然露出坚强的微笑。


    毕竟让人不白白送死是她的工作。


    「无妨。总要有人出去讨伐变异种，既然可以派遣的空战魔导士只剩下e级小队，他们挺身而出也是理所当然。就算这样会造成庞大的牺牲者，为了人类美好的未来尽心尽力是空战魔导士的宿命。立刻命令所有e级小队前去讨伐变异种。」


    在市区进行防卫且有余力的小队——尽管命令是这么委婉地告知，但其实就是指目前配置在〈密斯特岗〉的全体e级小队。


    命令内容则为讨伐正在接近都市的变异种〈天津四〉。只要能打倒它就能扭转战局，然而听到这项命令后采取行动的其他e级小队……一支也没有。


    不知是陷入了混乱的状态还是因恐惧而裹足不前。大概两者皆有吧。


    可是，这命令一定要有人去执行才行，坐着不动只会造成更多人流血。


    e601小队的成员集合起来进行讨论。看来彼方之前就已经有几度目击那种变异种存在的经验了。


    那干脆让彼方出马打倒对方好啦，这么一来就全都解决了。美空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彼方坐在毁损的建材上交抱双臂，面露难色。之后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缓缓抬起脸。


    「喂，你们几个。」


    彼方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干脆地说了句让众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你们几个出马打倒〈天津四变异种〉吧。」


    这突如其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发言让美空、莉子，以及蕾克蒂都瞠目结舌。


    「我、我们三个连排名战都没赢过哩，一下子要拿变异种当对手……这、这算什么赶鸭子上架嘛！根本就没有打赢的可能！一旦运气不好，我们三个只要有一人犯错，说不定就会死翘翘了！」


    「美空说得没错。你的脑袋有问题吗？」


    「突、突然叫人家去打倒这种大头目太没道理了……」


    美空她们三人立刻表现出未战先败的模样。


    至少在全体为数六千的市民当中，应该不会有谁认为被视为〈密斯待岗〉最弱f级小队的她们具备胜算吧。


    「你们不是为了送死才训练的吧。你们是为了一定要存活下去，以保护更多的人们才受训的。因此，就算面对变异种〈天津四〉，你们也有足够的力量打倒它们。这点身为教官的我敢拍胸脯保证。」


    然而，唯一的例外彼方却如此斩钉截铁地说了。他用之前曾在希望之丘展现过，与平日那种令人捉摸不定的态度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以及比谁都更强悍的神情凝视着美空她们。


    向来被周遭轻蔑为f级小队的自己竟然得到了这位教官的深深信赖。既然这样……身为小队长的美空直觉应该回应彼方的心意。


    「呐，这家伙虽然是变态，不过好歹是我们的教官，而且完全相信我们，而我也相信莉子跟蕾克蒂。所以，让我们下定决心出击吧。」


    美空以小队长之姿试图说服另外两位同伴。她自认在这段训练过程的空档，已经尽可能努力让队员信赖她这个小队长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得看当事人自身的判断。


    「我、我我我、我是……为了守护浮游都市的人们才以当上空战魔导士为目标！因、因此，我……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放弃！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我要变得更强。所以……只要有一点点胜算，有些许守住〈密斯特岗〉居民们的可能性，我便不能躲在一旁坐视不管！」


    蕾克蒂说完怯生生地向前踏出一步。


    「哼！美空，你是什么时候嚣张到可以指挥我啦。」


    「莉、莉子……！」


    「不过，刚才美空战斗的动作还不赖。就算稍微接受一次你的指挥也不会少块肉。况且我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雪前耻，顺便解决关于那个女人的烦恼，藉此证明一下谁比较优秀也不错。」


    「那个女人？」


    「嗯，目前先不用管那个。」


    莉子优雅地向前踏出一步。


    「看来你们都已经打定主意啦。」


    彼方平静地开口。


    面临这种状况会吓得不敢动的家伙，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只会碍手碍脚。因此彼方也是趁机试探美空她们，在危机时是否愿意勇敢踏出那一步。


    不信赖同伴的家伙派不上用场，但从一开始就想依赖队友的家伙也一样。而就彼方的观察看来，美空她们全都合格了。


    「在空中你们要随时保持警戒。指示由小队长美空来下。」


    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后，彼方以响亮的声音堂堂说了：


    「我可没打算让你们送命，也不想让〈密斯特岗〉的市民受伤害……如果是你们，必然可以办到。」


    三人都露出至今未曾有过的自信表情颔首。


    在d领域第二道防线，高度三千公尺处。


    响彻不停的炮击与剑戟交锋声；此起彼落的怒吼与惨叫。在战场上来去不定的是空战魔导士们与魔甲虫的身影。


    这里出现了一只格局截然不同的敌人。那怪物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虫子的影子，如何进化才会形成这种生物实在令人费解。已经有好几名空战魔导士目睹了附近就有敌方指挥型出没，却迟迟无法出手。


    「听好啰。战术的基本原理跟之前说明过好几次的一样，前锋蕾克蒂负责搅乱敌阵，后卫的莉子进行支援，中锋美空则给予致命的一击。」


    骑在〈扫帚〉上的彼方以严肃的表情说明。


    「那就是〈天津四变异种〉……？唔哇，还长了好多触手，超恶心的。」


    「是啊。不过别看它那样.触手的移动速度可是很快，千万不能大意。」


    对手的外观就像长了青苔且有张血盆大口的巨大胡桃，再加上还有无数根触手。这是现存生物进化体系中不可能存在的变异种。


    此外，其周围还有无数水委一级环绕，仿佛在守护〈天津四变异种〉似的。因此尽管远方有稀稀落落的炮击朝它们打来，想造成致命伤似乎非常困难。


    许多空战魔导士科学生光是要保护好自己负责的空域就很吃力了，变异种所带领的虫群规模也不是能找破绽偷袭打倒的。假使引起它的注意，部队还有可能反遭击溃。


    「那么全员按作战计划行动吧。」


    美空等人点点头。于是这支f级小队主动向变异种挑战。


    「——我要上了！」


    手持一对魔双剑〈天羽羽斩〉的蕾克蒂急速俯冲，以〈天津四变异种〉为目标扑过去。风压与对流剧烈敲击她的肌肤。此外，很快察觉她接近的大群水委一级也展开迎击。由于太多了根本数不完，不过不会少于五十只。在这坚强护卫的后方依稀可窥见〈天津四变异种〉的身影。


    一对五十的战斗。这已经称不上是战斗了。至少隶属e级小队的学生不可能对付得了。然而，要说起唯一的例外就是这位蕾克蒂·艾森纳赫。她可是被遵奉为剑神的艾森纳赫魔双剑术继承者。


    她向前踏出单脚，手中的魔双剑举高至腋下的高度以上，剑身竖起，毫不畏惧地缓缓画着螺旋，维持灵活的机动性。首先有三对担任斥候的水委一级与她擦身而过，同时她双手的魔剑一闪。明明应该存在于剑柄前端的剑身因为速度太过惊人，看起来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被砍的当事者水委一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仅在几秒钟后，它们的身体就分解了。触角、翅翼、前足、后足、口钩等构成身体的部位伴随着绿色体液全部分家。


    『你、你做了什么！蕾克蒂？』


    「做了什么……就是砍它们呀。」


    两闪十杀。美空为何会对艾森纳赫流魔双剑术这么理所当然的结果感到惊讶，蕾克蒂实在搞不懂。她只不过是展示了两手自己从小就被严格灌输的剑技罢了……


    既然不是以人类为对象交战，那就不必在意对方的视线，也没有必要客气。尤其容易怯场的她面对非人的怪物，打起来比较得心应手。至于上战场会不会感到害怕，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蕾克蒂，只有最后那只被你砍了五下而已，其他两只分别都是七下。我看你好像还是有点紧张，尽量放松心情战斗吧。』


    「是、是的！彼方教官，下一次我会当心。」


    美空只觉得等她回过神，敌人已经四分五裂。


    蕾克蒂以水委一级充当立足点，简直就像在浮石上跳跃般一个接一个杀向猎物。


    对手不是人类，既不必担心视线的问题，也不必害怕会误伤对方。尽管她还是有点紧张所以无法发挥全力，但这点总能克服……不，是一定要撑过去才对，为了两位同伴们——


    『蕾克蒂，你就这样直接杀过去吧。』


    「是！」


    美空以通讯下达指示。于是蕾克蒂依命以〈天津四变异种〉为目标前进。其周围依旧有许多水委一级徘徊，而她只是警戒般一点一点拉近距离。


    蕾克蒂判断应该能冲到目的地并试图抓住〈天津四变异种〉。霎时，她的肌肤感受到空气中传来低鸣，赶忙以双剑弹开攻击。原来那是如长鞭般的触手造成的。


    而这时在蕾克蒂的背后更传来诡异的振翅声与气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水委一级正逼近过来打算一口气咬碎她。


    「……唔！」


    嗅出危机后，蕾克蒂转过头，正觉得自己快被咬的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蓝色魔力弹把敌兵击落了。


    「莉、莉子同学！」


    在松一口气的蕾克蒂视线前方，是往前移动到中锋位置、手持狙击枪的莉子身影。


    「哦——虽说是随兴狙击，不过技术还是很高超啊，莉子。」


    「哼！那是当然的。」


    手握狙击枪造型的魔枪〈雅典娜〉，莉子持续扣下扳机。


    锐利的魔弹就像能预知对手的动向般，轻易捕捉到飞行中的水委一级。


    在长距离外狙击高速移动中的目标。这种情境就连彼方都顶多只能提供火力支援，但莉子却能进行精准的击杀。


    虽说同样是炮击类的武器，狙击手的世界毕竟还是美空完全无法理解的。


    魔枪士的世界是严酷的，一发魔弹也可能夺去友军的性命。此外要正确研判状况、预知敌我双方的动向，还要能精确射击的人，就算在空战魔导士科当中也是极少数的存在。


    犀利施放的魔弹，就像穿过针的洞般不偏不倚地贯穿标的物。


    莉子配合前锋蕾克蒂的动作，不只负责后卫，甚至连中锋的空域都一起照顾到了，把那些自死角逼近的虫子一一击落。这只有靠范围惊人的周围视野与高超判断力才能办到。


    此外她狙击敌人的模样，就旁人看来仿佛就只有瞄准与扣扳机两个动作而已。莉子的卓越狙击术就是会让人产生这种错觉。


    假使她真的如自己所言完全没在努力，那她就是在狙击界拥有天纵之才了。


    「把那个什么变异种打倒的话，我在空战魔导士科的评价就会一飞冲天了。」


    蕾克蒂的后方有无数水委一级组成的集团，甚至〈天津四变异种〉也随后现身。


    正如作战计划所安排，敌人被蕾克蒂引了过来。


    莉子继续使用狙击进行支援。依照计划，以水委一级为主总数达三百只以上的魔甲虫军团靠这两人就能牵制住。


    当然这完全都是托蕾克蒂的魔双剑术与莉子的魔枪术、判断力之福。她们不是将所有敌人击溃，只是引开它们。


    而且蕾克蒂的体力与莉子的精神都有极限。要是这两人中有谁撑不下去，声东击西作战就会失败，而她们也会立刻成为魔甲虫的食物——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人为了等待时机使出致命一击而拚命累积力量。


    「呼嗯，后世的史学家们应该会这么评价吧——莉子·弗拉梅尔的确拥有与女神转世相称的实力。」


    明明是必须专心狙击的时候，莉子却从瞄准器挪开视线，望着彼方那边如此说了。


    彼方唉地轻叹了口气之后，无言地用右手食指指向正上方。


    「放心吧。不成问题。」


    从彼方的指尖延伸出去，可以发现从正上方朝这里急速俯冲的水委一级踪影。它们大概是偷偷绕路逼近了吧。


    然而莉子看也不看上面就自信满满地高举握着魔枪的右手，接着扣下扳机。随后，深绿色的体液与丑陋的肉片就在天上炸开了。


    「哼！刚才那只太倒楣了。只有吃人这种能力的丑陋存在竟然也想吃了我。想找我这位女神挑战，你们的实力完全不够呀。」


    『美空，七点钟方向有破绽啰。空档经常在改变，不过你就持续进行魔力收束吧。』


    不知位于何处的彼方下达命令。


    「我、我知道啦！」


    ……不过即使他这么说了……


    剌耳的振翅声；持续在周围徘徊飞行的水委一级包围阵势。从刚才攻击美空的数量大约有二十只。虽说跟蕾克蒂引开的数量相比连十五分之一都不到，但对美空而言这样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美空拚命寻找包围网破锭。不管是上下左右前后，能找的方向全都找过。


    不论她想往哪里逃，水委一级都会如影随形地挡住去路。这样子根本没空充填魔力，光是要到处乱飞闪避攻击就花掉了她大半气力。


    黑影逐渐逼近四处逃窜的美空。防护服上的障壁术式虽然能防止致命伤，但要发动这招就会消耗好不容易蓄积的魔力。


    『不是那边啦。你飞反了。』


    「你说的我当然明白，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咕！」


    正面突然出现虫子的口钩。美空因焦躁而乱了方寸，动作也变得不稳。紧接着她失去平衡，来不及应付敌人的攻击。躲不了——然而下一瞬间，眼前那只魔甲虫被一分为二，喷溅出绿色的体液。


    「冷静点，美空。你可是这个作战计划的关键喔。」


    彼方左手握着还在滴着体液的匕首现身。


    「你、你……」


    「听好了，美空。别发呆，拚命移动就对了。莉子与蕾克蒂也在努力为你争取时间。」


    「可、可是……」


    以我的速度根本逃不了。


    美空与骑在〈扫帚〉上的彼方一同飞行。她还是持续被敌人耍弄，最后变成跟彼方背靠着背。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敌军，仅有三人的小队要跟数量这么多的对手抗衡实在太不利，甚至可说是无谋。


    「有可能打赢。」然而，美空背后那名男子却说了：


    「美空，现在你就忘掉复杂的回避动作，什么也别管，直直飞就对了。靠你的特长直线飞行最有效率。」


    彼方有惊无险地躲过水委一级的攻击，并从侧面补砍敌人一刀后一口气说了：


    「你就毫不犹豫飞上高空，利用垂直上升机动一口气甩掉它们。这么一来，你就能确实摆脱敌军了。」


    「唔，嗯……」


    美空停止采取先前那种杂乱的回避路线——只顾笔直朝上方飞去。


    水委一级如子弹般来袭，但美空的加速力制造出幻影。这是一种靠距离感与加速度所产生的速度的错觉。这在这种混战中，或许仅仅差了不到百分之一秒，然而就是这刹那的时间会超越并颠覆所有预期。


    美空收起下颚盯着远方的天空，以好像要上升到平流层的感觉继续加速。


    高度三千两百公尺、三千四百公尺、四千公尺、四千八百公尺——


    这种惊人的上升速度，就连追击的魔甲虫都不得不放弃。


    她的轨迹一路直线攀升，后方隐约拖着残影抵达足以俯瞰整个战场的高度。这里是美空的世界。


    『这招只能用一次喔。对方不是笨蛋，能看穿你的加速能力。一旦对手追到一样的高度就会轮到你被压制，所以绝对要趁现在赶紧蓄积魔力。』


    剩下的敌人好像被彼方巧妙地闪躲并引开了。


    从上空俯瞰底下的空域，可以清楚看到疑似蕾克蒂的身影正引开许多水委一级与〈天津四变异种〉；莉子努力支援她；而彼方则若无其事地掩护小队。


    美空趁这个时间蓄积魔力以打倒敌人。充填完毕的六连装汽缸型魔力缩退炉发出喀锵声旋转，银白色的魔炮剑〈拉丝格瑞丝〉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辉。


    「魔力收束完成！」


    美空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


    『……蕾克蒂正在引开敌人，你尽快下降到她附近。』


    「知道了！」


    自己单纯为了收束魔力所花的时间是靠队友们拚命争取来的。为了回报她们的努力，一心想要快点下去帮大家的美空急速朝蕾克蒂俯冲。


    在她的视线前方出现了冒着豆大汗珠拚命往这边后退的蕾克蒂身影。


    「快过来我这边！蕾克蒂！」


    『放心吧，美空同学，我还能撑下去……美、美空同学！注意后方！』


    美空慌忙回过头。尽管她对背后提高警戒，却没发现敌人的踪影。


    视线稍稍往下移，只见有水委一级从下方像角一样往上顶。


    「咕……！」


    美空慌忙刺出魔炮剑。不过，姑且不论战斗技巧优异的莉子或蕾克蒂，面对美空的魔炮剑，魔甲虫轻松以空中侧转机动俐落地躲过了。


    美空赶紧发动防护服的魔法障壁，试图防御水委一级的致命攻击。不过因先前收束魔力过度，导致障壁没有魔力可用。


    美空瞬间判断自己无法躲过，以无论如何都不松手的力道紧抓住魔炮剑。


    紧接着，强烈的冲击袭向她。


    是肩膀被咬断了吗？可是如果是，疼痛比想像中轻微。美空胆战心惊地睁开眼，旁边有右肩头正在流血、骑在〈扫帚〉上的彼方身影。


    「美空，变异种要来啰……做好心理准备吧。」


    彼方勉强用匕首刺进水委一级的复眼，并对美空下指示。


    「你、你！」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不打算让你们送命。」


    彼方好像一点事也没有般冷静地撂下话。他明明应该很痛，却只有脸稍微皱在一起，连哼也没哼一声。


    美空还不知道这代表彼方心底的意志有多坚强。


    『喂，一群零散的水委一级朝你们那边飞去了。你们被发现了。蕾克蒂正把〈天津四变异种〉引到你们那边。』


    「啧，真没办法。蕾克蒂，麻烦你继续吸引变异种，其他小喽啰都交给我对付。」


    美空一脸不安地望着流着血还装没事的彼方。


    「好，敌人好不容易朝这边过来了。美空，你拥有的狙击技巧连自家都打烂了，应该不会射歪吧。」


    「我、我才不会失手哩。大家都帮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我失手就没资格当小队长！」


    美空只丢下这番话，彼方就立刻出动进行声东击西作战。


    彼方你没事吗？这句话美空没能问出口。


    一看就知道伤势非同小可。


    美空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愤慨，带着这种情绪瞄准敌人，目标是在蕾克蒂背后那一大群水委一级更后方的〈天津四变异种〉。


    它是为这空域挑起战火的指令型魔甲虫，只要歼灭它，一切都会结束。


    正因如此，美空把这种情绪也全都灌输到这一击当中。


    「你这只触手！给我牢牢记住！」


    蕾克蒂与美空交错而过。蕾克蒂经过美空身边时好像说了什么加油的话，不过美空没有听到。


    她已经拚上性命，为了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们，也为了努力陪自己特训的彼方。


    美空夹紧右腋，用左手支撑枪身举起魔炮剑〈拉丝格瑞丝〉。她代替为了守护这个空域、这座都市，以及这个世界而奋勇战斗的空战魔导士们大喊：


    「——我们是〈密斯特岗〉的空战魔导士呀！」


    接着她扣下位于护手的扳机。


    轰隆声响起。后座力几乎要扯断她的双臂、使肩关节脱臼。随后出现仿佛要烤焦天空的银白色光之奔流。


    这道包含了强烈意志的净化光涡，首先吞没了打前锋的水委一级。


    所有的敌人一瞬间就蒸发了。


    射出的刺眼银白色光芒让人觉得连力量的争斗都是愚不可及的事。


    位于较后方的〈天津四变异种〉也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击收拾掉了。它那胡桃状的身躯开了个大洞，直接朝下坠落。


    只用了一击而已。不过这灌注了所有意念、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击打穿了一切。


    包括美空的意志、彼方的信念，以及〈密斯特岗〉空战魔导士们的意念，全部……


    「呼——呼……我们打赢了吗？」


    「应、应该赢了吧？」


    「唔嗯。看起来也不能说是没有赢，所以是赢了吗？」


    蕾克蒂与莉子也聚集到美空身旁。战斗的胜败难以判断。


    不过，本来在她们周遭布阵的魔甲虫们一下子就朝别处撤退了。


    「是啊，应该算是没有输吧。不过还不能大意。」


    彼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干脆地说了。尽管他的右肩头受伤，但体力跟魔力都是消耗最少的人。


    「可、可是为什么其他人还在战斗啊？」


    美空的视线朝向其他还在作战的空域。姑且不论这个d领域及周遭一带，其他地方的战斗并没有停息，魔力炮击所发出的光芒也没有消失。


    明明已经讨伐了应该是指令型的变异种.照理来说敌军应该会撤退，但……


    「为、为什么已经打倒指令型的变异种，敌军还是没撤退啊！」


    在空战魔导士科指挥中心。


    「敌军的变异种明明被打倒了，但攻势却没停止是怎么回事！」


    「是的！还是只有一部分的魔甲虫撤退……」


    听了操作员的报告，经济经营科长以怒吼回应。


    以魔法投影出来的〈密斯特岗〉立体影像中，代表敌人的红色光点虽然有一部分撤退了，但剩下超过半数的家伙依旧紧缠着防线不放。


    两千名以上的空战魔导士还在持续战斗，这就是敌人尚未撤退的铁证。


    变异种被击破的捷报一度让操作员们士气大振，现在却陷入了强烈的失望中。既然后方的工作人员都这样了，想必位于最前线战斗的空战魔导士科小队会更加不知所措吧。


    芙隆手托着下颚问：


    「击破变异种的报告不会搞错吧？」


    「是，前线确实传回了这样的报告。」


    「再去确认一次。还有如果没发现变异种的踪影，战线就分阶段逐步缩小。再这样打下去，各大队的战力都要濒临极限了。」


    打从〈天津四变异种〉一现身，芙隆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规模的魔甲虫大军会只靠一只中型变异种来指挥吗？更何况指令型亲临第二道防线这件事本身也很罕见。


    这是一般说来不可能有的行动。这行动必定有其理由。


    不自然的现身，故意吸引注意的行为。变异种一开始就刻意现出行踪……难道是陷阱或声东击西战略？想到这边，芙隆就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喂，你有听说过魔甲虫具备智慧吗？」


    「那种怪物也会有智慧吗……」


    突然被问话的经济经营科长摇摇头。


    「根据最近医疗医学科（medicine）的解剖研究，变异种的智慧似乎远比人类以为的高上许多。魔甲虫奇形怪状的外表虽然使人类恐惧，但也让人们容易轻蔑对方不过是一种欠缺高度智慧的怪物。他们还提出了假如变异种是持续急遽进化的个体，就算出现智慧与人类相等甚至超越人类的家伙也不奇怪这样的可能性。」


    「这、这种事跟现状到底有何关联……」


    位于眼前的〈密斯特岗〉立体影像中，红色光点的数量没有减少，如今依旧呈现有组织的行动。芙隆微微睁开眼，露出严肃的目光。


    「也就是说呢——」


    「还有其他变异种？」


    由于彼方太干脆地断言，美空差点没听进去。而彼方露出不解的表情，与一脸惊愕的美空她们形成对比。


    以正在撤退的魔甲虫为背景，彼方一行人在空中讨论。


    「嗯？我刚才不是说『应该算是没有输』吗？」


    「是的。彼方教官的确有这么说……」


    「所以我说得很清楚吧？我们没有输。」


    「那、那是什么意思呀？」


    「难不成没有输是也没有赢的意思吗……？」


    「是啊，就是那个意思……」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说得那么轻松！」


    「不过我后来也说了『还不能大意』吧……」


    彼方若无其事地回应。不过总之他想表达的就是……


    「——你、你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变异种不只一只吧！」


    「嗯？我没说吗？有这么大量的原种出现却只有一只变异种，显然太少了——」


    「「「——你根本没说啦——！」」」


    美空三人异口同声谴责彼方。


    这时美空突然领悟到为何刚刚他没参加战斗了……


    那是因为彼方从一开始就从魔甲虫的数量与攻势的规模，推测出敌方的指令型变异种不只一只，所以才要保留自己的力量。他冷静地分析、掌握情势后，预估魔甲虫之后会采取的行动。


    美空以混杂了惊愕与尊敬的视线望向彼方。然而他看起来并没有对自己的功绩感到自豪，一脸一如往常的表情，因此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是我们也不晓得对方到底在哪里。你们有接获什么通讯吗……？」


    「呃，好像没什么消息……」


    确实有变异种存在，但他们无法掌握其所在位置。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找出敌人的身影——当彼方正想思考时，莉子冷不防开口：


    「也就是说，为了守护〈密斯特岗〉的居民，必须找出大型变异种啰。」


    「嗯，就是这样。而且现在战线好像也开始分阶段缩小，看来似乎快不行了。」


    「那、那该怎么办啊！」


    「哼！真没办法。看来我也得稍微认真一点了。」


    彼方察觉气氛不太一样而转过头去，只见莉子戴起了红框眼镜……


    「嗯？莉子，你干嘛戴眼镜啊？」


    「哼！我也没办法呀。因为空战魔导士科的学长姊们太不中用了，身为女神的我要是不使出全力，恐怕就回不去了吧。明明已经因为我的活跃而打倒一只变异种，要是没人为此崇拜我，岂不是太寂寞了。」


    接着莉子好像不太甘愿地补充：


    「当我发动千里眼之际，眼睛会无法聚焦，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这种会遮蔽我的美貌的眼镜。」


    莉子在还没被拜托之前就自愿发动千里眼，彼方不禁以感佩的眼神望向她。


    然而，她戴起眼镜时肩膀却轻微颤抖，似乎觉得非常羞耻而变得娇柔又忸忸怩怩，两手指尖互戳并说了：


    「像、像这样……用眼镜把我美丽的脸庞遮住，实在是千百个不愿意……」


    「不过，你戴眼镜还挺好看的，不错啊？」


    彼方老实说出自己的感想，随后……


    「是、是吗？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也许有喔。」


    尽管对客套的称赞早就习以为常，但莉子听到彼方不矫饰的夸奖，看起来有点害羞。接着，似乎恢复平常的莉子发动搜查类最高级的特有技能「千里眼」。她那对黑曜石般的眼眸顿时发出七彩光芒。


    千里眼是藉由魔力强化的视神经异常发达，获得人类原本不可能具备的全周视野与超望远距离。简单来说——可以一眼看穿森罗万象。


    不过如果是被遮蔽物挡住的存在便无法辨识，对脑部运算区域的负担也超乎寻常，所以不是能那么轻易使用的技巧。


    「……找到了。数量是……一只。不过，距离这边满远的，而且——」


    难得显露惊愕的莉子继续报告：


    「——体型非常大，大到夸张的地步。有水委一级附着在那家伙身上，但看起来只像是黏着它的小虫子一样渺小。刚才的〈天津四变异种〉根本不能比……目标在太阳的方向，战斗空域外！」


    彼方听了脸上霎时蒙上阴霾。


    「那恐怕是医疗医学科指出有可能存在的高度智慧个体之一——变异种母体型魔甲虫〈心宿二〉吧。除了作为母体负责运送水委一级，似乎还具备远超乎其他变异种的高度智慧。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实际遇到。」


    彼方说完理所当然般盯着太阳的方向，并把〈扫帚〉的前端转过去，随口说了：


    「既然战线已经分阶段缩小，你们也跟周围的友军一起退下吧。接下来我会想办法。」


    「难道你要自己一个人去讨伐那么巨大的个体吗！」


    「是啊，是这样没错。」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才不会不可能啦。」


    彼方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以仿佛会把人吸进去的不可思议眼眸凝视着美空她们。


    「多亏你们拚命打倒一只变异体，我得以保留实力。既然如此，现在也该轮到我回报你们的努力了。况且我也没蠢到会去打毫无胜算的仗啊。」


    本来对方应该是要通知伙伴、携手共同对抗的强敌，不过彼方刻意不这么做。身为叛徒，彼方说的话没有影响力，也没有实力足以跟他合作的强者。


    当他理所当然般要独自前往讨伐时，腰际突然有一种被人紧紧抓住的感觉。


    「嗯？你干嘛骑到我的〈扫帚〉上啊？」


    「……我想看你当魔炮剑士的表现，所以要跟去。」


    勉强挤上彼方〈扫帚〉的美空隐约露出难过的眼神喃喃说着。


    老实说，她对彼方的情况感到很不安。如果之前目睹的现象真的是魔力耗尽……那自己就非得跟他一起去不可。


    「喂，莉子、蕾克蒂，你们俩先回去。我的魔力还够，要跟这家伙一起去。」


    「很危险，你也快回去吧。」


    当彼方想甩掉美空时，却从她的眼眸中发现了坚强意志。那跟当初在希望之丘看过的眼神一样。


    「不要。我绝对要跟你一起去。」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这样，你们两个手牵手小心回家吧。」


    彼方似乎察觉到美空的觉悟，感觉出她这么做似乎另有目的。


    他判断无法说服美空，趁着同行者还没变多，赶紧离开这个空域。


    搞不懂美空为何要跟去的莉子与蕾克蒂两人困惑了一会，接着猛然回过神。


    「美空！」


    「彼方教官！」


    那两人的身影已经被吸入天空的彼端。


    d区域，第一道防线。


    原本在执行哨戒任务的蔻依跟同伴们好不容易返回〈密斯特岗〉最前线的防线。


    防卫；迎击；反击；击破。


    他们以特务小队的权限掌握周遭部队的行动，并加以指示友军让战况朝有利的方向发展。然而，面对不断涌来的大量魔甲虫，空战魔导士一个接一个无可奈何地退出战线。


    「看来好像在缩小战线呢。」


    「减少战斗量应当能减轻部队内部的疲劳，不过在被敌方纠缠不休的情况下，好像也很难顺利退下。」


    正如蔻依跟洛伊德的判断，芙隆为了扭转战局采取行动，现场人员却因疲劳而陆续出现失误。


    在这当中，蔻依发现优莉正在发呆。


    「怎么了吗，优莉？」


    蔻依如此说着的同时，以俐落的动作连射拥有高追踪性能的小型诱导魔炮。拖着红色尾巴的四发小型炮弹描绘出平缓的弧度，让巨大苍蝇般的怪物粉身碎骨。


    她的魔力还够，可以进行大规模的炮击。在敌我双方混战成一团的状态下，要实行大规模炮击就得让友军确实执行命令以避免误射，只是以现在的阵容办不到。她对此感到焦躁，还是集中注意力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要全力冲过去啰。时间拖得越久只会让我方损伤越大。』


    『你、你先等一下，别、别闹啦——！』


    「难、难道那是彼方学长！」


    明明是在战斗中，优莉却停下来仰望稍远的天空。


    她的视线前方有巧妙操纵〈扫帚〉穿过战场的叛徒前王牌，以及坐在后面紧抓着他的少女身影。


    在许多魔甲虫的追击下，彼方所骑的〈黑鹰〉描绘出犀利流畅的螺旋轨迹，一边躲避敌人的追逐一边以明确的意志朝某个目的地前进。


    那不是普通〈扫帚〉所具备的机动性。那种动作是操纵者必须熟悉风向、风力、风压，以及其他各种大气资讯才能做出来的敏捷表现。


    蔻依刚认出那人是谁，视野就被在附近飞的水委一级挡住而不得不继续战斗，并且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不是说过吗？要相信彼方……」


    尽管如此，蔻依只瞬间看到一眼就能确信那就是彼方。


    「洛伊德学长，呃……你知道彼方学长的隐情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彼方一定会守护都市的人们。」


    在战火交织中，心突然放松下来的蔻依温柔地说：


    「彼方跟过去优莉仰慕他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只是因为……有一些苦衷，就算是对信赖他的优莉也不能说，懂吗？所以下次见到他时，请跟平常一样……优莉？」


    「他看起来不像在逃跑呢……」


    「嗯。彼方不会做出舍弃该守护的同伴、自己逃走这种事。」


    「……其实我早就隐约感觉到了。」


    不知想通了什么的优莉垂下头。


    优莉早已察觉在之前那起意外中彼方不知遭遇到什么事，不希望自己为他担心。只是以往曾是小队两大王牌一直并肩作战却什么也不肯告诉自己，让优莉感到寂寞，对此始终耿耿于怀而感到焦躁——


    「……优莉。」


    有五只水委一级想袭击正在交谈的两人。不祥的振翅声传来，优莉立刻绷紧沮丧的表情，重新举起魔剑。


    「不，抱歉。现在还是先专心战斗。」


    如果能平安撑过这场战斗，届时再去找彼方学长一次吧。优莉在内心如此发誓。


    首度目击其存在时，美空还以为是雨云——雨层云，足以遮天蔽日的大型黑色云块。不过她很快就领悟到自己搞错了。


    那是变异种母体型魔甲虫〈心宿二〉。


    阻挡阳光的雨层云本身也是构成那只怪物的一部分。


    全长有一百公尺的身体，呈现两个碗面对面扣在一起的圆盘状。这副巨大身躯简直——让人联想到浮在空中的钢铁堡垒。


    它长满全身上下的眼皮睁开，露出底下的红眼捕捉到彼方他们的同时，原本栖息在它巨大身躯上的无数水委一级袭击而来。


    首先挡在彼方他们面前的是最初最大的威胁——水委一级。


    一只水委一级的战斗力绝不算强。然而，此一种族最强的威胁来自其数量。以实际的统计学来看，杀死最多人类的是它们。


    「这、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吧！」


    美空对彼方投以不安的眼神。


    彼方施展最初的一击，左臂迅速从右肩往左腰一带挥下。


    他左手上的那把〈漆黑的魔炮剑〉挥洒出如暴风般的剑压。剑刃连空气都劈开，接着有三只水委一级被同时砍爆。


    「嗯？就这样？」


    一击消灭三只，收剑的同时又顺便干掉两只。关于击溃来敌这点，彼方的剑戟风格为「刚」。与蕾克蒂流畅洗练的剑术不同，彼方的剑戟简直就像要扫平一切。


    「不、不过就算你再强，只凭一个人……」


    一开始使尽全力施展收束魔炮的美空现在几乎半点魔力都不剩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担心彼方的情况而跟来，结果只能作壁上观。


    至于彼方，从刚才开始别说是靠近〈心宿二变异种〉了，他始终采取守势，而且是为避免自己受到致命伤的防御战。


    尽管美空自己并没有魔剑术的天赋，但她还是看出彼方的行动不太对劲。


    总觉得他的魔炮剑动起来莫名迟钝。虽说他采取巧妙扭身避免露出破绽，但被分类为大剑的魔炮剑应该还是需要用双手挥动。


    「……难道是之前肩膀受伤的影响吗！」


    察觉到彼方动作不自然的美空指出这点，因为彼方始终只用左手挥剑。


    如果光用炮击也就算了，但要专心对小型魔甲虫施以连击，比起只用单手，双手拿剑柄会来得简单许多。然而，彼方低声咕哝了一句：


    「跟那无关。」


    「可、可是……」


    「战斗中受伤是当事人的责任。我当初判断慢了点，就只是这样而已吧。」


    尽管彼方一直避免造成受伤的右肩负荷，但肩头传来的疼痛还是直达脑干。不过，即使得忍受这种痛苦或战局落于劣势，彼方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


    「不、不过！这样你能打赢吗！」


    「天晓得。」


    「这是什么话……」


    「胜负不到最后关头没人敢保证。但我在打之前绝对不会认输，也没笨到会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接下来就看我的运气了。」


    惨了。照这样下去会打输。


    彼方左手握着漆黑的魔炮剑，身上则穿着磨损、迸开，到处都是破洞，已经无法发挥原本功能的防护服。


    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


    完成魔力收束的彼方一下向左一下向右紧急回转，缩短与〈心宿二变异种〉的距离。机会只有一次，自己的魔力无法支撑第二发。


    从刚才他就一直拚命防御以便蓄积魔力。不过只凭一条左手臂实在很难举起〈漆黑的魔炮剑〉，无法顺利赶走魔甲虫，因此费了许多心力。


    然而，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彼方的剑尖与左臂呈一直线，炮口对准了〈心宿二变异种〉的巨大身体。


    这样就结束了。他扣下剑柄处的扳机。


    彼方以浑身之力使出的魔炮是他所有魔力的结晶。


    漆黑的光涡想要吞噬掉一切——结果却被弹开了。


    魔炮明明被吸向〈心宿二变异种〉的硬皮，岂料收束的光芒一碰到目标就被弹开并扩散开来。即使是缩退压缩后收束的高密度魔力，依旧无法成功贯穿其身躯的一点。


    「收束魔炮被弹开了……！」


    美空茫然喃喃说着，随后察觉到彼方的异状。


    「喂、喂！你没事吧！」


    她慌忙骑着〈扫帚〉冲向彼方身旁。彼方额头冒冷汗、呼吸急促，身体状况明显衰弱。果然，之前那次美空并没有看错……


    肩膀上下喘息的彼方无法自由使唤身体，靠美空从腋下扶起才勉强撑起身体。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你的魔力量——非常少吧？」


    当美空这么说的同时，两人已经被水委一级包围了。


    似乎是〈心宿二变异种〉下达攻击指令了。


    「……我们被包围了！」


    美空大叫一声。万事休矣。不过，彼方还是平静地说：


    「嗯，真没办法。我也差不多该拿出真本领了。」


    「这种时候你还在胡说八道什——」


    突然一股骇人的寒气瞬间往美空的背脊袭来。


    「？咦……?」


    微微察觉到这股气息的刹那，包围两人的水委一级产生动摇。


    简直就像在恐惧什么，它们的动作瞬间出现迟疑。


    「慢、慢着，刚才那是什么……？是不是魔力……？」


    美空的视线立刻投向身旁——在旁边若无其事地飘浮着的彼方。


    视觉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既没有长出新的手臂，也没有从额头上冒出角之类的，至少肉眼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他似乎露出了有些严肃的表情。


    「你说咧？不过，待会我要采取的是负面战斗教材，不能拿来当参考，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模仿喔……此外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待在〈扫帚〉上别动。」


    身体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彼方望着他握住魔炮剑的左臂心想。他只是把至今一直隐藏起来的力量——咒力解放开来。


    他的身体只是缠绕了人类天敌之力罢了。


    原本在周围疯狂乱飞的水委一级振翅声降了一个音调。之后它们就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极度战栗地拉开距离。


    美空对魔甲虫突然出现这种本来不可能会有的行动感到不知所措。而待在她身边的彼方则闭起双眼集中意识。


    调匀呼吸后把自己放空。


    下意识感受着万物的流动，唤醒潜意识中两种不同的力量。


    其中之一是魔力，另外一种则是咒力。一个属于人类，一个属于非人类。


    两种力量在意象中合而为一。


    融合、蓄积、交织，最后收敛。


    自彼方体内深处有某种波浪似的黑色玩意诞生了。接着那些全都混合在一起，逐渐诞生出单一力量。


    彼方制造出的是能够崩解万物原理的力量。


    〈崩力〉。


    那是两种原本不会结合的相反力量的合成物。万融炼金士们目前还无法证明这种破坏世界原理的叛逆力量真的存在。


    先前发生那起事故时，彼方为了保护寇依导致差点被吸进魔甲虫体内，在他身体深处便诞生出这张王牌（joker）。


    彼方的气息变了。美空这么感觉的瞬间，眼前的彼方就毫无预警地猛烈吹起莫名其妙的狂风。


    美空除了能感受到惊人的风压，还有自彼方左上臂以下出现了复数的残像。


    不过，她为了避免被狂风吹跑只能勉强抱紧〈扫帚〉不放，所以无法观察之后发生的事。只是等谜样的狂风消失、美空终于可以清楚环顾四周时，原本包围两人的水委一级踪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是被刚才的暴风吹走了吗？还是在美空眼前飘浮的彼方用了某种方法解决掉那些魔甲虫？或者两者皆是？


    美空无法判断哪一项推论才是正确的。


    只是唯一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回过神来，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水委一级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你……」


    美空语塞了。她不禁想问彼方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现在变成这样，却怎样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就连美空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理解。彼方身上这种简直就像磨过的锐利刀刃般的气息.比当初他被称为〈黑之剑圣〉大为活跃的时代更为犀利异质。


    「很危险，你退到后面啦。很快就要决一死战了。」


    彼方只说完这些就朝敌人的方向飞去。


    在那之后就是美空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了。


    长满〈心宿二变异种〉全身的无数红眼发出大小不同、合计二十多条的光线，朝彼方进行扫射。


    看到之后想躲的话绝对来不及的密集光线雨，却被彼方若无其事地以微小的差距轻巧钻过，于浮在空中的钢铁堡垒般的巨躯周围飞来飞去。


    如果是美空自己……在刚才的攻防战至少会被击落二十次以上吧。


    即使是在同一个空域，美空只觉得彼方所处的世界已经跟自己截然不同。


    彼方保持紧贴着对手硬皮的状态飞翔，暴露在敌方的攻击下。


    他单枪匹马讨伐〈心宿二变异种〉的模样，让人联想到想独自攻下巨大要塞的步兵。


    连收束魔炮都无法贯穿的硬皮，只凭一人之力又能奈何……？


    然而，彼方在敌人身边交错飞行的轨迹却喷溅出理应不可能出现的绿色体液。


    「骗人！难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在体液喷洒出来之前，感觉彼方左上臂以下的部分好像瞬间消失了。


    是眼花了吗——美空心中涌现疑问。不过，她察觉到〈心宿二变异种〉出现了异样。


    不知不觉中它以红眼发射的光线规模变小了，巨大身躯还莫名后退想拉开与彼方之间的距离。接着，彼方就像不想让对手逃脱似的固执地追了上去。


    〈心宿二变异种〉以残存的红眼发出光线，同时彼方也朝那边飞过去。一瞬间他的左臂与魔炮剑消失，先前发出攻击的地方随即喷出绿色体液。


    『难不成那是……受限战技（limit skill）！』


    这是一种会对肉体造成过度负担，所以使用上有所限制的战技。过去曾被称为〈黑之剑圣〉的这个叛徒具备一种叫作闪光剑的受限战技。


    那是透过魔力将手臂速度提升到极限所挥出的剑戟。


    那是一般身体无法使用、无视人体工学范畴的剑戟。能在极近距离下发出这种攻击，绝对能提升身为一名前锋的价值。但反过来说，也会对身体造成显著的负担，就连彼方过去也顶多只能连续使用四次……


    受限战技的使用次数就不用说了，美空感到在意的是就连那只魔甲虫都不得不提高警戒的骇人力量的气息。不过，在她的知识当中并没有那种受限战技存在。


    这么说来，美空曾耳闻一个谣传。


    尽管万融炼金士们曾提出它的存在，不过至今依旧属于幻想中的产物，也就是由两种相反的力量所组成的集合体。记得名称应该是叫〈崩力〉吧。


    不过，施展这种神技的彼方脸色却很难看。或许是缺氧的缘故，连嘴角都发青了。


    然而，〈心宿二变异种〉的动作更是变钝了。美空知道看不出所以然的一进一退攻防战还在激烈持续当中。接着，彼方突然与敌人拉开距离。


    是领悟到要败北了，所以决定逃跑吗？美空如此怀疑，但彼方那把漆黑的魔炮剑却突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五连装的汽缸也喀锵地转了一圈。


    随后魔炮剑的剑尖对准了〈心宿二变异种〉。


    好钝啊——


    朝彼方这边发出的光线看起来简直就像慢动作。


    以光速前进的二十多条热射线齐射，如果有人能躲过，那就已经不是正常人类反应速度所能办到的了。


    不过，彼方却轻而易举地全部闪避成功。


    简直就像一场儿戏。


    不过彼方一点也没有露出得意的模样。他只不过是用充满意志的眼眸看穿了一切。


    以高速飞行来到〈心宿二变异种〉身边后，对手为了自由射击彼方而睁开红眼。然而，在它睁眼的瞬间，彼方的左上臂以下有一瞬间消失，同时红眼也被粉碎了。


    嗯——果然很钝啊。


    彼方以快要贴上敌人硬皮的惊险距离飞行，同时以持〈漆黑的魔炮剑〉的左上臂朝硬皮放出闪光剑。


    斩击的轨迹朝左斜方奔去。稍微慢了一会，深绿色的体液便从那里大举喷洒出来。


    不过，这一瞬间彼方的身影消失了。他持续以高速飞行对敌人的巨大身躯采8字形的轨道环绕。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被那无数红眼释放的光线逮着。


    彼方努力做出冷静且机械化的动作，继续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尽管对敌人的巨大身体表面积来说微不足道，他仍纠缠不休地反覆发出攻击。


    之前的魔炮之所以会被反射掉，应该是这只个体对魔力有高度的抵抗力吧。或许正因为它的巨大身躯会是一个从远方狙击的绝佳目标，才会在进化的过程中获得了这项能力。然而，魔装炼金的斩击既猛烈又犀利。


    彼方就像用粗犷的锉刀砍它整个巨大的身体似的，不留余地地给予斩击。


    理所当然的，彼方也渐渐累得喘不过气，不过现在没空让他休息。


    趁眨眼间的空档，他抹去自额上滴落的汗水，没有怠忽对敌人的注意力再度展开攻势。独自面对这么巨大的敌手还能保持冷静的空战魔导士到底有几人呢？


    〈心宿二变异种〉逐渐意识到眼前事态的异常，所以这座飘浮在空中的钢铁堡垒开始撤退了。


    如果彼方是敌人的教官，应该会对其判断力做出不错的评价吧。


    不过，彼方或许会更加指责它的愚蠢——在这种状态下对自身评价未免过低了。


    果然好钝啊。


    一边击溃对手的红眼一边以闪光剑挖去硬皮，彼方确实感受到自己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眼前所有动作都变钝了。


    来到两个碗相扣的圆盘顶端部位时，〈心宿二变异种〉为了屠杀彼方，同时睁开八只红眼锁定他的身影。


    在光线射出来之前就有三只眼睛被闪光剑击溃，其余五道光线则被彼方一边扭头打开双腿一边翻滚地惊险躲过。遭光线掠过的防护服下摆烧焦，但彼方立刻趁眼皮阖上前用闪光剑解决剩下的五只眼睛，大量体液同时喷溅出来。


    这过程仅仅花了两秒钟。


    ……不，是我太快了吗？


    只有自己能在这近乎静止的空间中迅速移动。


    上一次已经离自己很遥远的实战以及这种全身感官无比敏锐的感觉。耳中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风切过时发出的窃窃私语声——风的低语。


    认知这个事实的同时，彼方的肺部剧烈猛咳。


    擦拭嘴角的袖子被染红了。这不是水委一级的攻击所造成，而是为了配合彼方敏锐到极致的感觉与因此做出的动作，肉体已经难以负荷。


    看来差不多得分出胜负才行了。


    虽说有施加强化身体的魔法，肉体还是会比其他部分先到达极限。


    过强的力量会损害身体，肉体无法完全支撑过度使用力量。


    〈漆黑的魔炮剑〉出现了异样的发光现象，漆黑的刀身迸出了刺眼的光辉。


    「你已经挡不住我的魔炮啦。」


    彼方喃喃说了这么一句，绕到〈心宿二变异种〉的身体顶端。


    这遮天蔽日的巨大肉块仿佛害怕彼方充满信心的动作，于是动员所有剩下的红眼发出光线。彼方则朝右下方来了个大回旋。


    光线掠过肌肤，在微微划过脸颊后倏地留下了烫伤的痕迹。不过彼方不管这个，以急速上升的技巧来到〈心宿二变异种〉的正上方。


    「抱歉了……」


    霎时光线攻击中断了。太阳位于彼方的背后。他没有错过这个空档，自上空给对手来个迎头痛击。


    「——我有不得不守护的事物啊。」


    面对准备下手的彼方，超过六十只红眼同时大大地打开。


    都已经砍这么久了，结果还剩这么多。彼方一边苦笑一边以魔炮剑的剑尖睥睨〈心宿二变异种〉。


    『魔炮对那家伙没效呀！你是因为太累，脑袋坏掉了吗！』


    耳边的通讯结晶传来美空的说话声。然而彼方不理会她，以魔炮剑锁定敌人的顶端。这是最容易造成伤害的部位，治疗速度也最慢。


    『你、你赶快逃！敌人已经瞄准你了！』


    <心宿二变异种〉以所有还能用的红眼同时发出光线，前所未见的大规模攻击正朝彼方袭来。


    不过，彼方若无其事地回应：


    「嗯？之前我没说过吗？」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并扣下魔炮剑的扳机。


    「——当我使出全力时就已经胜券在握了！」


    魔炮剑战技——收束魔炮。


    比起彼方先前使出的第一击，这遥遥具备更强大能量的黑之奔流被一股脑挥下。


    透过〈崩力〉使出的这一击将〈心宿二变异种〉的光线全都弹开。


    快给我消失吧。这里是属于我们空战魔导士的天空。


    灌满了意志力所射出的这发炮击，轻松突破了还来不及治愈的魔甲虫硬皮。


    原本彼方就是为了寻找硬皮最脆弱的部分才会在过程中不断对敌人造成伤害，而硬皮如今的状态也不像先前反射魔炮那样坚固。


    破坏的奔流往硬皮深处冲刺，没有任何阻碍.全部的力量将怪物体内的脏器啃食撕裂、破坏殆尽，最后更使其彻底消失。


    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原本夸张得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身躯一口气爆炸了。绿色体液与内脏同时喷了出来，甚至挡住了彼方的身影。


    这次破裂产生的冲击波透过大气传递，来到了在远方守候的美空这里。即使如此还是勉强重新站好的她拚命寻找彼方的踪影。


    找到了。他因为耗尽魔力，正以自由落体坠下。


    彼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地往下坠。浑身都发出了惨叫，肌肉、骨骼以及构成身体的所有物质都以细胞为单位发出悲痛的叫声。明明打赢了，彼方却累得樵悴不堪、脸色苍白地坠落。美空一边操纵用不惯的〈扫帚〉一边拚命追赶上去。


    「你没事吧？」


    美空这么问了并抓住正往下掉的彼方的手。


    「抱歉，美空……」


    「抱歉什么？」


    彼方喃喃说了：


    「你没有受伤吧？」


    他面无血色。谁的状况比较糟，一目了然。


    「受伤的人是你才对吧，笨蛋！」


    美空强行把彼方拉到〈扫帚〉边，并立刻凑向倒下的他。


    「刚、刚才那种力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把那种惊人的力量隐藏起来……！」


    美空并没有夸奖他的战果，反而发出了不知所措的责备之声。


    早点把这种力量用出来，不就能减少〈密斯特岗〉所受到的伤害了吗？然而，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彼方已经失去意识。

 终章

    训练场上，之前因故延期的排名战举行当天。


    解决遭遇魔甲虫的事件过了一个礼拜。〈密斯特岗〉正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以经济经营科及生产制造科的学生为中心，重建活动加紧脚步推动中，而空战魔导士科的伤患也一一出院了。


    「你怎么来啦，优莉？」


    在左臂打了石膏固定并以绷带吊挂的彼方身边，优莉悄悄地靠了过来。彼方前来观摩于竞技场结界内展开的空战，而优莉一屁股坐在他隔壁的座位上。


    「呃，我只是想来见识一下学长的学生到底怎么样……」


    尽管平常优莉总是以嘲讽的口吻对彼方说话，不知为何今天她好像变回彼方被称为叛徒之前的样子。


    彼方从观众席眺望正在与敌方对峙的美空等人，不经意地说：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总觉得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一些。」


    「是学长多心了吧……对了，学长，发生那起事件时，学长不是负责引导都市居民避难吗？怎么会受伤呢？」


    「天晓得。在遭遇战进行途中，我逃跑到一半不小心跌倒受伤了吧。」


    优莉瞥了随口说说的彼方一眼，以颇为不悦的表情咕哝：


    「……学长这一点果然很讨厌。」


    「什么意思啊……？」


    「啊，排名战好像正好开始了耶。」


    「这就是彼方担任教官的小队吧。到底被培育成什么样的队伍呢？」


    刚才去买饮料的蔻依跟洛伊德加入了对话。察觉出彼方跟优莉间的紧绷气氛比以前缓和，蔻依不禁嫣然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比赛一开始，获得与魔甲虫的实战经验后信心百倍的美空她们立刻展开了彼方所设计的战术。


    『很好！没人盯着我！』


    『呜呜，美、美空同学！请、请救我！』


    『为、为什么蕾克蒂的动作会变那么迟钝呀！』


    『那、那个……我还是很难适应对方的视线，况且从刚才我就被对方三人紧紧盯着，所以……呜呜！」


    『莉子！为什么你不以射击支援蕾克蒂啊！』


    『唔，要支援吗——哼！那就尝尝这个！』


    『等、等一下，莉子！为什么你的魔力弹朝我这边飞来呀！』


    『抱歉，我手滑了……下一发一定会命中对手。』


    『喂！又、又来！就说了你干嘛瞄准我呀！敌人在对面啦！』


    『——我的枪口猫准的一定是敌人啊。』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穷追不舍地瞄准我呀！难不成你对我有什么仇恨吗？』


    『……如果不是哪个蠢蛋破坏了市区，我现在应该早就可以获得与女神这个身分相衬的待遇了。』


    『……』


    『结果讨伐敌人变异种的功劳跟破坏市区的罪名抵销，而且还连累到我这位女神也得写报告不可。难得我这位女神有机会好好表现并让大家尊敬我，却因为美空的错而彻底沦落到这种悲惨的下场。』


    『——关、关于那件事，我、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而且美空破坏的部分包含自家，你的父亲不是也可因此获得战灾保险理赔吗？难道你当时是想趁乱诈领保险金？』


    『我、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咧！不、不过，面对老家被破坏后悲叹不已的爸爸，实在说不出「房子是我打坏的，对不起」……』


    『就算全世界都原谅你，身为女神的我也不可能容许。给我掉下去吧，美空！』


    『美、美空同学！莉子同学！请、请不要吵了！』


    『吵、吵死人了，蕾克蒂。在打倒敌人之前，先设法解决掉莉子再说。』


    『就是呀，蕾克蒂，你给我闭嘴。看我这位女神好好修理美空一顿。』


    『那、那个，对、对不起！』


    「………………彼方学长，这样的小队到底哪里强了呀！」


    「嗯——不过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嘛。」


    优莉有好一段时间无言以对，彼方则以轻松自若的口气回答。


    不理会眼前的排名战，小队同伴自己先吵了起来。蕾克蒂虽然拥有高超的魔双剑技能，


    但以一敌三也只能一味防御。


    这样的事实就算说得客气也不是值得称许的事。


    老实说，糟透了。果然是f级小队。


    如果是平常，蔻依应该要跳进来打圆场，但她这时也深深体会到自己推荐彼方当教官必须负起责任。


    「……喂、喂，彼方，你的工作应该是要让那群孩子们在排名战中获胜吧？」


    「嗯，果然很有你的风格，我还是无法掌握你到底想搞什么。」


    蔻依的脸整个僵住了，而洛伊德则似乎感触良多。


    然而彼方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嗯？是这样吗？」


    并随口这么说了。


    看到这位学长随便又缺乏责任感的态度，优莉冷冷地说：


    「……学长果然还是很不负责任呢。」


    「什么嘛，优莉，你刚才心情不是比之前好吗……怎么现在眼神又变这么冷淡。」


    「我本来很期待学长能把学生们教育到多棒的程度，但老实说我失望了。本来我还想拜托让我跟学长这么费尽心力指导的小队彼此切磋一下，可是……告辞了。」


    按捺怒气的优莉正打算快步离开观众席……


    「等一下。」


    但她的衣袖立刻被彼方抓住了。


    「你提出的要求很有意思啊。好吧，我愿意接受。」


    彼方露出自负的笑容放话。尽管面露不快，优莉还是有点不舍地偷看了几眼彼方的脸才离去。她暂时保留答覆。


    「啊——真不好意思，洛伊德，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没问题啊，不过代价很高喔。下回要你请我吃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洛伊德就立刻跟着优莉离开。


    「真是的，本来以为你们两人的关系有点进步呢，结果你又说出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啊，我愿意当那些家伙的教官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在排名战中获胜，而是获得足以保命的强悍实力。当然打赢排名战也很要紧啦，但在排名战中取胜又不是真正的目的。」


    「所以.你才在优莉面前那么说吗……？」


    「干嘛那么生气啊……好痛！我哪里做错了——痛死了！我、我知道了，别再踢我的小腿了啦。」


    「真是的！难得今天的优莉绝对跟从前不一样……这百分之百是彼方的错！所以我要好好教训你。」


    比赛变成蕾克蒂一个打三个，不过也差不多到极限了。美空的小队标志被抢走只是迟早的事吧。


    「话说回来，当教官的感觉如何？」


    蔻依一脸极度傻眼的表情问了。


    彼方则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点点头。


    「你的学生好像会成为我们的强敌啊。接下来你能让她们变成更强的小队吗？」


    「嗯？强敌交手起来才有意思嘛。」


    这时，蔻依察觉彼方的脸好像有哪里变了。总觉得那种精焊而充满野性的表情，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些家伙的潜力还没全部发挥出来耶，搞不好将来能以s级为目标。」


    「牛皮吹这么大没问题吗？」


    「被揶揄为f级小队的那三人如果能变成s级小队，岂不是非常有意思吗？被人嫌弱的家伙打倒了号称很强的家伙，光听就让人觉得很兴奋吧。」


    在排名战或实战中，这名男子越是处于逆境就越能散发光彩。


    蔻依很清楚彼方就是喜欢跟比自己强的人交手，能毫不畏惧地跟强大的对手交锋，不摸索出通往胜利的道路绝不罢休。


    「现在虽然还只是走路都不稳的雏鸟，但将来那些家伙们必定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空战魔导士。我所能做的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指导她们，不让她们坠地。那三人一定会变成任谁见了都会吃惊的空战魔导士。」


    那么，自己该怎么对落败后的那三人开口呢？


    美空似乎在痛骂莉子；冷静的莉子有条有理地反驳；紧张兮兮的蕾克蒂则在一旁担忧地守候那两人。


    美空脖子上尽管戴着小队标志——刻了象征救世之力、手持双枪的女武神图样的垂饰，但她们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恐怕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彼方眺望着因为她们吵架导致排名战中断的竞技场，嘴角露出微笑。

 后记

    初次与各位见面，在下是获得第别届后期fantasia大赏金赏的诸星悠。


    这次非常感谢您选购拙作。


    首先让我简单介绍一下作者的经历。


    我是在平成年代出生，这辈子第一次买电脑并且开始用文书软体写文章是在到东京念大学的时候。在此之前都过着没网路可用也没钱，得拚命打工的学生生活。我绝不是知识分子，只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人之一。


    总之结论就是——这位作家能获奖，运气占了极大的成分。


    虽然有句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我诸星悠恐怕少了运气的帮忙就绝对不可能得奖了。


    正因为好不容易才抓住变成作家的机会，我希望能一直在这一行工作到死为止。


    即使这部作品被腰斩，也想一辈子在这个业界猢口饭吃。


    人只要不放弃，运气这项要素一定会来帮忙……


    接下来是关于本部作品。本书《空战魔导士培训生的教官》是以得奖作进行内容修正后完成的作品，是所谓「一边进行严肃的战斗，还有美少女养成要素啊，该、该怎么办才好！」的类型。至于最后那句「该怎么办」要如何解释，以作者的立场而言是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发展才好啊！


    呃、嗯，总、总会有办法的吧……？


    只要豁出一切拚命努力，船到桥头自然直……应该吧。


    老实说，目前我正忙着写第二集的草案以及要在《dragon magazine》上刊载的短篇故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写后记，也是第一次写续集，所有工作都是初体验，实在是快忙翻了，每天都过着很充实的日子。


    假如您有兴趣，请翻阅《dragon magazine》9月号(2013年7月20日发售)，充满喜剧风格的短篇故事已刊载在上头。


    至于第二集应该可以在今年内送到各位手边才对。如果可以，也请您多多支持。(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况)


    那么，最后要对曾照顾我的各位表达谢意。


    首先是n责编。这部作品能问世，都是多亏了n责编不辞辛劳地推动，我要藉这个地方表达感谢。例如半夜十二点收到我的简讯就马上回覆，或是接到不懂事的傻瓜在半夜十二点打的电话，依然耐心陪伴等，真是太感激了。托了n责编的福，本书才能顺利出版。


    接下来则是惠赐本作好评的诸位评审、编辑长，以及出版界相关同仁们，还有全心替本作描绘插画的甘味みきひろ老师。作者不懂礼貌，很抱歉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关于这点我已经在反省了。我每晚睡前都会朝东京都内的方向诚挚地说谢谢，不过尽管送出了这种内容的心电感应，不知是否真能传递到呢？


    如果收到了就请回信给我吧。我真的没什么朋友，所以请顺便带我出去玩，也请多赏我一些工作机会。生活费越来越吃紧了(汗)。


    最后则是给各位读者。


    谢谢您选择本作，仅祝福所有购买本书的读者都能平安幸福。


    不过话说回来，作者就某种意义而言也是个幸运的家伙。明明没长相、个性差、又是个穷光蛋，却能好好活到今天。光是能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幸运，能像这样有机会跟大家见面更是如此。


    那么，我期盼今年内第二集能与大家见面，而这一集就容我在此落幕了。有劳您将本书读到最后，真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