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女友、银女友还是普通女友?(我和她、她还有她)》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inpop 录入:终焉の月、zbszsr 修图:肥猫 哗啦——————!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 闲静古池旁 女子忽落水中央 闻声不见影(1)(1:改编自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や 蛙飛びこむ 水の音(闲静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噗通一声响)」。徘句为日本古典短诗。) ……现在可不是在脑中写俳句的时候。 「黑惠!你没事吧!?」 掉入水中的是我那暴力、粗鲁又对外宣称我是她所有物的青梅竹马。 但我可没半点想看她溺死的念头。 水面出现大得吓人的涟漪,黑惠却没有浮上来。这个池塘应该没有那么深才对,而且连一个水泡也没冒出来。 怪了,这明明只是公园中相当普通的池塘而已,直径约三十公尺,水深顶多一公尺吧。 「该、该不会撞到头了?」 我闪过一丝不安。如果真是撞到头,不去救她可是会溺死的。 我连忙赶到池边察看,却因为夕阳的反射看不清水中的情况。 而且反射出的光芒好像越来越强了——。 「呜啊————!?」 这种亮度绝对不正常。 迸发而出的光辉笼罩了整座公园,温暖的光芒将周遭染成一片纯白。 但是,不需要闭上眼睛也不觉得刺眼。 真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光芒,双眼反而有被温柔爱抚的感觉。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如今「整个」水面都泛着金黄色的光芒。 太奇怪了,这不可能是夕阳的反射吧!? 「呜呼呼呼呼呼,我好像感受到愿望的气息。很久没遇到这么单纯的愿望了呢。」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回过神来,随即看见一名穿着薄纱般轻柔睡衣的女人站在水面上。 我直觉认定她是美女。虽有这种感觉却看不清她的样貌,眼前的存在十分朦胧。 她的体型也飘忽不定。虽然穿着衣服却像是水做的一样,形状不断地扭曲变形。 简直就像科幻故事中常出现的恐怖立体影像。 像幽灵一般却又十分神圣,令我不禁想当场下跪。 同时却也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那么,那边的男子。」 「是、是的!?」 她突然向我搭话,我反射性地回答。 记得在某些都市传说中的诡异情况下,一回话就完蛋了吧? 不、不,我没听说过我们小镇有那么危险的都市传说。 不过一想到最糟糕的情况,我的背脊便微微发寒。 「别那么害怕嘛。我是能帮你实现愿望的女神——什么的,喔呵呵呵呵。」 「女、女神?帮我实现愿望?」 「正是。」 自称女神的女性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 随即有某个东西从池中浮现出来,却没有发出半点水声。 从池塘中浮现的是——一名少女。 跟掉入池中的黑惠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孩,如同被丝线吊着一样站立飘浮在空中。 宛如一具全身上下都精细雕琢的人偶,不过她是人类。 虽然紧闭着双眼,但是她的五官和黑惠十分相似。或多或少有些许的差异,但就算说她是黑惠的姐姐我也相信。 两人最大的差别在于,这女孩的头发和眉毛并不是光亮的黑色而是金黄色。还有她的胸部好像比黑惠大。 她那优雅的金发,正随微风在空中轻盈地飘着。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我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喔。」 「什么?」 不小心就看入迷了。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女神毫不理会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接着问:「所以说,刚刚掉入水中的是这个金发的小野吗?」 「咦?不、不对!不是她!」 「什么,不行吗?这样啊。」 这次女神用左手打了个响指。 金发少女的身边又有一位女孩从水中浮上来。 她在金发少女身旁显得十分娇小,大约只有小学生的身高。然而,她也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 她的身型纤细、肤色白皙,有仿佛一碰就会碎裂的梦幻气质。 这女孩同样紧闭着双眼、长相神似黑惠,就算说她是黑惠的妹妹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她和黑惠不一样的除了身高还有发色。那绢丝般细柔光滑的银发,正随着微风飘动。 「那么,是这个银发的小野吗?」 「不、不对不对啦!」 「这孩子也不行吗?」 我的脑子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伊索寓言》中的『金斧头银斧头』吧? 她也说了自己是女神。 不过,我记得『金斧头银斧头』中出现的不是赫密士神(2)吗?因为这里是日本,所以故事也日本化了吗?啊——原来如此,因为这里是日本,所以英文名字的神明禁止出场喔。真的假的?那就改用女神吧——像这样的感觉。(2:希腊神话中诸神的使者(信差)。实际上《伊索寓言》中并非有女神自湖中登场,而是赫密士潜入湖中帮忙寻找斧头,流传到各地后才出现不同版本。) 不不不不不,没必要特地把国外的都市传说和童话改成日本版吧。 「啊!话说回来,黑惠呢?」 遇上超现实的事件害我脑袋一团混乱,不小心把黑惠的事给忘了。 「掉入水中的不是这两个人吗?」 「不、不是……掉进池里的女孩更黑一点……」 「腹黑吗?」 「不对啦!我是说头发!」 我刚说完就听到「哗——!」的一声,接着黑惠就从池中爬了出来。和浮出水面的两人不同,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上陆的黑惠拼命地调整呼吸,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异常状况。 「为了奖励你的诚实,我就把黑发的小野还给你吧。金发的小野和银发的小野也一并送给你。」 「啊?……什么!」 送给我是指……? 「那么就再见啰,少年。该做的事我都做完了,剩下的你就自己加油吧。」 话一说完,自称女神的女性就突然消失了。同时笼罩世界的耀眼强光也逐渐淡去,公园慢慢变回原本的样子。 和平常没两样的公园,让我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四周少数路人纷纷看向这边,但他们的眼神比较像担心落水的黑惠,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有女神出现。 至于本来浮在池面上的金发和银发的少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我身旁。 她们睁开双眼,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样。 金发少女湛蓝的瞳孔,配上那头金发看起来就像外国人。在夕阳下闪烁的那双眼眸,让人联想到夜空中的繁星。 银发女孩翠绿的瞳孔是北欧常见的瞳色,像是配合银发量身打造般美丽。宛如艺术品的双瞳,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不过,她们真的跟黑惠长得好像。 「……」 「……」 「……」 「……咳、咳……!」 黑惠咳嗽着站起身,来回看着两人试图理解情况。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但是沉默也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 金发女孩突然像花朵般笑开了,接着一下抱住我。 「社!」 她紧贴在我身上,还开始磨蹭我的脸颊,我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丰满的柔软触感。而且她的味道好香,是柔软又令人心安的味道。 「嗯……啊……」 女、女孩子的身体好柔软……等等,现在不是有这种感想的时候! 「我忍不下去了!社!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我感到一阵晕眩。 「最喜欢」居然是这么魅惑人的字眼。 被女孩子这么说居然会这么开心。 感觉都快要升天了。 「喂!我不管你是谁,不准随便抱着我的社!!」 黑惠的怒吼像是在我愉悦的心情泼了一盆冷水。 从她湿透的制服上飞散的水花,让我在物理上也被泼了一身冷水。 听刚刚的怒吼,她现在非常火大啊。这也难怪,都掉进池塘里了。 「社又不是黑惠的东西,我抱他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在说什么鬼话。社是我的!离他远一点!」 黑惠用她那股怪力将我们分开。 我身旁柔和的温度渐渐消散,只留下依依不舍的感受。 「你干什么啦!我明明在感受社的体温。」 「吵死了吵死了!不准碰不准碰!」 「哇啊,你的用字遣词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你的字典里面只有这种简单的单字吗?好可怜喔……」 「你说什么?少摆出那种令人想吐的表情!」 两人吵得没完没了。 她们的气势简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了一样。 「…………」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股安静的气息。 接着觉得袖子被人拉扯。 「嗯?」 往斜后方一看,只见银发少女像小动物般缩成一团,默默地贴在我背后。 我隐约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抬起脸,担心地望着我。 「社……」 这孩子太可爱了,该说令人想保护她还是被强制引出父爱呢? 『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我一跳。 「等一下银花!你太狡猾了吧!」金发女孩叫道。 看来银发少女的名字叫做银花。 「……是金惠你先偷跑的。」银花低语。 原来如此,金发少女叫做金惠啊。 ……现在好像不是冷静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明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惠的嘶吼声传遍整座公园。 说真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冷静下来之后,我不由得开始回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第一章 「动作太慢了,社!还不快点过来!」 「等、等一下啦,黑惠……」 世上有个词汇叫奴隶。 从好的方面来解释的话,可以用来比喻迷恋某种人事物而只为其行动的人。 比如说爱情的奴隶或金钱的奴隶。 我想认真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不少例子,字典上也有记载。不过奴隶这个词汇,大多有负面的含义。 『奴隶』 指的是身为人的权利、自由皆不被认同,且被视为他人私有财产一部分的人。我手上的字典就是这么印着。 对于主人的要求绝对服从。 她是主人,我是奴隶。 这就是我——神座木社和她——小野黑惠的关系。 轻微拨弄着光亮的及腰黑发,黑惠朝着小型布偶的专柜走去。她物色可爱布偶的锐利眼神,跟鉴定刀的品质没什么两样。现在她穿着黑色粗呢大衣看不太出来,但她的制服有经过些许改造,也因此常被误会是不良少女。不过在我看来,应该叫她大姊头才对。 「喔,这个也不错。我买了。喂,拿好。」 「啊,嗯……」 黑惠丢出的小布偶在空中形成一条平滑的抛物线朝我飞来。 我用双手小心接住并放入右手提着的纸袋,而左手的纸袋早就满得像是盛满饭的碗,放不下更多东西了。我努力维持平衡小心不让东西掉出来。 「接得好,社。」 「啊、嗯……这点距离的话……」 只有这种事情越来越拿手,我真是悲哀。 真是空虚啊。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觉得难过到爆炸了。 每天放学回家都得帮黑惠提书包就算了,还得陪她去买点心或逛街,今天则是在百元商店尽情购物。 虽然她不会向我勒索金钱,但她在玩乐的时候,我就没有自由的时间。 「好了,到下个专柜吧!走啰!」 布偶好像买够了,黑惠意气风发地向前迈进。 我则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要是坏了她的好心情,夜叉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危险生物可能会降临到人世间。 「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社,怎么了?」 「没、没有,没什么……」 说起来我们幼稚园就认识了,升上小学之后这种主仆关系好像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从那时开始我就老是被她使唤,跟在她身后拼命伺候她。 幼稚园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升上小学之后却变得很任性。 她总是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养着一条不受管教的狗」的饲主模样;当然那只「不受管教的狗」就是我。 不管是公众场合还是两人独处,她都会弹我的额头,或是声称惩罚而打我的手,而且这些行为还逐年升级。 国中时因为讨厌这种关系,我心中暗藏怒火。 黑惠家和我家很近,走路甚至花不到五分钟。 先不说私立,公立的话必定会进入同一间国中就读。但是,高中就不一定了。 于是,我有效利用所有不用陪黑惠胡闹的时间死命读书。 这都是为了考进县内最好的公立学校——尾敷阳光高中。 黑惠常常翘课,成绩也不算好。 照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进入偏差值(3)低的学校。(3:日本评断学生学力的数值,越高表示成绩越好。) 她对要上哪间高中没有兴趣,当她说要配合我的选择时,我深信选择普通学校将无法摆脱她。我如实告诉她我的志愿学校,她也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当我跟她说自己想要报考尾敷阳光高中时,她只是别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低语了一句「是喔」。 之后。 我参加了尾敷阳光高中的入学考试,顺利录取了。 在榜单上看到自己准考证号码的那一刻,我流下了眼泪。心想终于能脱离黑惠的魔掌,享受崭新的生活。 就算住得再近,一旦就读不同的学校,黑惠那些无理的要求也会减少吧。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喜极而泣。 接着到了开学典礼当天。 我一边幻想着新学校的生活,一边踩着兴奋的步伐来到校门口, 「唷,心情很好嘛。」 随即看见恶魔笑着出现在我眼前,就连黑色的翅膀和尾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太天真了。 我的想法就如同砂糖堆砌的城堡,既单纯又脆弱地轻易瓦解了。 自从国中三年级的夏天开始她就没有来找我麻烦,她好像也为了和我就读同一所高中而用功读书。 我完全忽略了黑惠是一个平常只是不努力,认真起来非常厉害的女孩。国中时期的运动会上,她还能跟田径队的队员较劲呢。 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提高成绩,也不可能只为了把我当奴隶使唤而报考尾敷阳光高中。 这种想法如同益智游戏的零件一样深嵌在心里,这样就想从地狱中逃脱的我实在太肤浅了。黑惠她可是会笑嘻嘻地打破游戏常规的女孩啊。 在校门口见到她时我大惊失色。虽然没照镜子,但是我的脸色八成像是红绿灯一样忽红忽绿吧。 如果单纯想摆脱她的话,选择距离稍远的男校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又觉得男校有一点可怕……不过一定是因为我的觉悟不够。我应该下定决心要远离黑惠才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 开学典礼响起的钟声,同时也宣告了我的奴隶生活再度开始。 接着就是惯例的模式。 她在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从旁插了一句:「这家伙是我的东西,你们可不准对他出手。」害得班上同学散发出一种「哦~~这样啊,祝你们幸福」的气氛。 就这样到了今天。 「好啦,差不多该回去了!」 她总算买够了,我们终于能够踏上回家的路。 我们从店里出来之后走在冰冷的寒风中,穿过拥挤的商店街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灯已经开始闪烁,再不快点就会变成红灯。 我急忙往前跑时却被黑惠扯住后领。 「呃呜!黑惠,你想勒死我吗?」 「怎么可能啊。绿灯都在闪了你还冲出去才比较危险吧。」 ……难道她在担心我?不对,黑惠有时会莫名其妙的过度保护。 这里的红绿灯明明要等很久,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谢、谢谢你。」 「不用谢了。要是你慌慌张张,不小心弄掉我的东西那可就伤脑筋了。好啦,绿灯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走了一小段路之后进入了一座略大的自然公园。掠过公园的冷风刺痛我的肌肤,也让树叶早已落尽的防风林凄凉地摇曳着。这种好似带有霜气的风,令人强烈感受到冬天的来临。 我们和数名今天出门散步或慢跑的人擦身而过,虽然没有出声和他们打招呼,碰面时却会不自觉地点头致意。 我们沿着自行车道前进,没多久便看见一个被栏杆围住的小池塘。那是非常普通、直径约三十公尺的池塘。池塘的周围设有人行道,外围又种植许多樟树把步道连同池塘围了起来。为了让人能靠近,池塘栏杆有一部分敞开着,其中的狭小空间也设有长椅可以让人一边眺望池塘一边休息。 这座公园是从学校到黑惠家的捷径,再走个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她家了。 可是……手上提的东西好重,我的手腕越来越酸。 我用脚调整纸袋的位置,试图让纸袋变得好提一点。 「嗯?怎么啦,已经拿不动了吗?」 这个动作被黑惠看到,讶异的视线便朝我刺了过来。 「真拿你没辙,把东西放到那边的长椅休息一下吧。」 「抱、抱歉啊。」 我接受黑惠的好意,把她从百货公司和百元商店买来的东西放到她所指的长椅上。 「哈啊……」 我把东西放下后靠着椅背坐下,大大叹了口气,寒冷的白烟随即在眼前消散。 望着眼前的池塘伸了个懒腰,身体的疲劳稍微减轻了一些。 「真是的,你也太没用了吧。」 站在长椅后方的黑惠叹了口气,无言地盯着我看。 「抱歉……」 虽然有很多借口可说,但为了不惹她生气,我只能道歉。 这种生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她将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像在确认我肩宽似地按摩。还挺舒服的。 「当、当然有啊。」 「三餐都有?」 「嗯。」 「那你就好好锻练肌肉啊。」 我回家之后根本就没那个力气啊。 为了跟上学校的进度,我全部的时间跟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了。 因为就读这间偏差值远超过自己程度的学校,光是要维持平均分数就十分辛苦了,而且只要稍微偷懒不复习、预习,我的成绩就会瞬间大幅下降。 「……算了,我去买饮料。你一样喝乌龙茶对吧?待在这里好好休息唷。」 说完她便离开我身边,朝自动贩卖机走去。 「呼……」 我再次吐出一口白烟。 到头来,还是她不在的时候我最能放松。说真的,我本来可以过着更安稳的高中生活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若她不在身边,我会变得更不幸。 我身材矮小个性又懦弱常常被坏人缠上,每次黑惠都会来救我。 「你想对我的东西做什么?」虽然她每次都会用这句话当开场白。 「稍微起风了呢……」 池塘周围的树木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在指责那阵风的不是。 随着声音渐渐增强,树枝也晃得越来越厉害,池面上更出现阵阵涟漪。接着一阵强风袭来,无言地宣告这是最后一次。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肌肤隐隐作痛。 「好冷。」 我讨厌这个季节的冷风。 「社!我的东西!」 一道怒吼声响起。 我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发现纸袋快要倒了,大概是被风吹得纸袋就快要掉地上了。我立刻伸出手,却够不着。这时,黑惠飞快的朝这边跑过来试图接住纸袋,但她却扑了个空往前跌。 「呜啊啊!?」 她的前方是池塘,力道过猛的黑惠停不下来,我也没能阻止她。 哗啦——————!黑惠掉进池里发出巨大的水声。纸袋也掉在地上,里面装得满满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这就是黑惠掉进池塘的来龙去脉。 黑惠掉进池塘里、女神大人降临、金惠和银花出现。 一生只会发生一次的事件连续来三起,害得我脑中处理情报的仓管人员立刻举旗罢工,完全无法思考。 总之必须先冷静下来谈谈,也必须让全身湿透的黑惠换件衣服,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动身前往黑惠家。 黑惠家坐落于住宅密集的街区,是一栋二层楼高的木造建筑。我们站在门外等待黑惠,不久大门便发出嘎吱声打开。 「你们几个,进来吧。」 黑惠已经换上轻便的运动服。 我们三人陆续走进黑惠家。话说,我好久没来了呢。看来今天叔叔和阿姨还没回家。 穿过客厅,我们一行人来到餐桌旁。 「我要坐在社旁边。」 金惠说着坐到我隔壁,从旁抱住我。 虽、虽然感觉很不错,可是……很、很不好意思啊!她身体的柔软触感和体温直接传了过来。 「啊?社的旁边是我的位置吧!」 黑惠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想把金惠从我身上扯开。 金惠的身体被拉起,抱住我的手也因此松开。 「那……就让银花坐这里吧……」 在混乱中银花偷偷摸摸趴上我隔壁的椅子,企图坐到我旁边。真是不能小看她。 「当然不行!」「就算是银花也不可以!」 黑惠和金惠异口同声地拒绝,银花听了露出不满的表情。她们两个虽然关系很差却莫名地有默契。 「没办法,那就让给黑惠吧。」 「……无可奈何。」 最后金惠和银花两人都各退了一步,让黑惠坐在我旁边。金惠是坐在我对面,银花则坐在黑惠的对面。 话说回来,她们两个真的跟黑惠好像。虽然脸有点像,但是性格和发色截然不同。不过她们散发的气质一模一样,简直像是有三个黑惠。 黑惠听到这种话八成会生气,所以我没说出口……。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黑惠一坐下就立刻开口,眼神完全把她们两人当可疑人士看待。 ……毕竟是突然冒出来的,要说可疑确实是很可疑啦。 「我就是你喔。」 「银花就是黑惠。」 金惠和银花分别说出很类似的回答。 「什么……?」 「啥……?」 我也搞不懂她们的意思。 黑惠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不耐烦地挠着头似乎很焦躁。 「你是说我分裂了吗?」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们的确是从你体内分离出来的,至于理由你得去问泉之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出来呢。」 听了金惠的说明我还是无法理解。 「那个……你叫做金惠吧?」 「没错喔,社。啊~~啊~~好棒喔,光是被你叫个名字我就好兴奋!」 「啊哈哈哈……」 总觉得吐槽她会惹出麻烦,还是当作没听到吧。 「你说『为什么会跑出来』,难道这件事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黑惠掉到池塘里……」 刚才一直沉默的银花从旁回答。 「看来只可能是这个原因……啊,话说回来,从池塘里面跑出来的那个人是?」 「……是泉之主大人……平常……不让别人看见她的样子,变化无常……有很多形体。真实身分银花也不知道……」 很多形体?黑惠分裂也是其中一部分吗? 「金和银啊……简直是《伊索寓言》里的『金斧头银斧头』。」 樵夫不小心让斧头掉进湖里,结果——。 『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不,我掉的是把普通的铁斧头。』 『为了奖励你的诚实,我就把金银斧头也送给你吧。』 ——类似这样的故事。 事实上,金和银的质地都太软,没办法用来伐木,你就把这两把斧头卖了换钱吧——不过是这种故事。 故事寓意很单纯,只是劝人不要说谎、要正直的生活而已。不过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另一名樵夫故意把铁斧头丢到湖里,然后——。 『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是那把金斧头。』 『说谎者什么都得不到。』 最后说谎的樵夫连铁斧头也失去了。 为了欲望说谎可是会损失得更多,后续故事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嗯,这大概就是答案吧。黑惠掉进池塘里,泉之主把我们分出来。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清楚泉之主的真实身分。」 「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呢?」 说起来,能做到这种事本身就很荒唐了。这个名叫尾敷的小镇,原本就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传闻。例如走调的都市传说,以及看似怪谈却算不上是怪谈的怪谈……不过,没想到现实中真的会发生。 话说回来……黑惠听到有女神大人并不惊讶呢。她很讨厌自己被分裂成三个人,却不怎么害怕或不安。该说她有钢铁般的精神力吗? 「为什么黑惠会分裂,只能说是泉之主心血来潮唷——」 「心血来潮?」 「十之八九是因为名字叫小野吧?」 「咦?」 金的小野、银的小野(4)。(4:日文中「斧头」与「小野」发音相同。)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会吧! 「总之,我已经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清楚了。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跟我们扯上任何关系,也就是说给我滚回去。」 一直默默听我们说话的黑惠,突然像是要把狗赶走一样挥挥手。她从小就有这个习惯动作。 ……等一下,把她们赶出去的话。 「等一下,黑惠。你要她们两个怎么办啊!?」 「我才不管,快滚回去啦!」 回去……。 「你要她们回去哪里?」 「当然是池塘里面啰。」 「怎么可能回得去啊。我们可是用肺呼吸的,回去会溺死的喔。」 「那就溺死算了,我可没有照顾你们的义务。哼,我会祈祷你们能用鳃呼吸,快点哭着感谢我吧。」 「等、等一下!我、我们冷静下来谈谈嘛!你看银花都在哭了!」 可能是想到自己会溺死,银花的脸色苍白,眼角还微微泛出泪光。 「不然你想怎么样?要照顾她们吗?还是赶快跟警察通报有人迷路了吧。」 黑惠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管金惠和银花跟黑惠长得再像,她们都是突然出现而且身分不明的可疑人物。 不过,警察会搭理从池塘中跑出来的女孩子吗?她们也没有能证明身分的东西,只会被当成恶作剧赶出来吧。 「可、可是外面这么冷,要是把她们赶出去!」 我不大敢想像这么冷的冬天要在外面过夜。而且今天的天气预报也说了,晚上可能会下雪。 从池塘中出现或是黑惠的分身什么的,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 但我觉得她们也是人类。 金惠抱住我的时候也是、银花靠在我身上的时候也是。 我能感觉到她们和人类有一样的温度。 至少她们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不然你们两个都来我家如何?」 只待到她们决定落脚处为止也好。 我没有姊妹,想必爸妈看到她们也会很高兴,而且空房间还多的是。 「社!?可以吗?」 「……没、没关系吗?」 金惠一脸开心、银花则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我说。 「嗯,当然可——」 「别开玩笑了!」 黑惠的叫声盖过我的声音。 「要住社家!?我不准,绝对不准你们这么做!」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为什么啊。 我抱着些许抗议的心态看着黑惠,她随即像是放弃挣扎似地垂下肩膀。 「啊啊,我知道了啦!你们就住到满意为止吧!反正我两个哥哥都搬出去了,正好有两个空房间!」 「可以吗?黑惠……」 明明刚才还那么反感。 「反正我老妈八成会觉得很有趣就同意了,老爸也会很开心。」 「太好了。黑惠,谢谢你。」 「烦死了!」 「啊,好痛!」 她用拳头打了我一下,痛得我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黑惠!你对社做什么!」 「我、我打自己的所有物有什么不对吗?」 「那还用说,通通都不对啊!真是的,你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暴力啊……真不敢相信。」 「好啦,痛痛、痛痛都飞走——」 金惠起身走到我身后,温柔地抚摸我被黑惠打的地方。 有点害羞……也有一点爽。 不过,靠在我肩上那舒适又柔软的重量,该不会是……。 「啊啊,不要随便碰社啦!还有,你不要把胸部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果害社得到奇怪的病怎么办!」 「说什么会得病啊,真是没礼貌。你嘴贱的程度才是一种病吧。」 「吵死了!总之,我禁止你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 黑惠站了起来抓住金惠的身体,把她扯离我身边。 「已经没你的事了,社快点回去!」 本来还想多跟她们多讲一下话,看来是没办法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对社太严苛了啦!明明度量那么小屁股却那么大!」 「闭嘴!不准提别人介意的地方!你这个霍斯坦乳牛女!」 就连我走向玄关的时候她们也吵个不停,只有银花默默地对我挥手道别。 走上阶梯,穿过神社大门就能看见里头的景象。 夜幕已完全降下,四周变得黑暗又宁静。 神社内没有装设路灯比其他地方更暗一些,而且今天又是新月,连月光也没有。 神座木神社就是我家。 这个时间早已没有来参拜的人,耳边只听得到自己踩过沙砾的声音。我朝社务所走去,那是我们一家生活的地方。 「我回来了。」 一打开玄关大门走了进去,里面立刻传来两声「你回来啦」。是爸爸和妈妈。 「要吃晚餐了,换好衣服就下来吧。」 「好——」 看来他们两人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我的父母都是祭祀神官,有时很晚才会到家,但平常都很早就回到社务所,毕竟也不是那么受欢迎的神社。 因为我是独生子,以后应该会继承这座神社吧。虽然我隐约这么觉得,但父母却从来没提过。 我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件事,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换好衣服后才走向客厅。 餐桌上已放了许多菜肴。 「我来盛饭吧。」 「谢谢你喔,社。」 我接连盛好三碗饭。 妈妈的分量普通、爸爸的要盛多一点,我自己的则盛少一点。 「你又只吃那么一丁点饭,是男人的话就多吃点啊。」 「我吃不下那么多啦……」 爸爸是个性格豪爽的人。 每次和亲戚见面,他们总是会说我和爸爸一点也不像。说真的,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你正在成长期,不吃可长不高喔?」 「连妈妈都……没问题啦,这样就够了……」 其实是我只能吃这么多。看来我的胃容量应该很小。 「我开动了。」 「对了,你今天很晚回来呢。」 我坐到餐桌旁像平常一样开始吃晚餐,妈妈若无其事地发问。 因为和黑惠一起回家的路上,她掉到池塘里分裂成三个了……我这么说的话,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爸妈和这小镇大部分的住民一样,很容易接受这种超自然现象,就说出来看看好了。 「其实……」 我对他们说明了一切。 和我想的一样,两人听了只是露出笑容。 「哈哈哈,黑惠也真辛苦啊。她从小就很容易遇到这种事。」 「就是说啊。听起来女神也没有恶意,没什么关系吧?而且……这也算是件好事嘛。」 「对啊,小野家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多了两个女孩子。」 而且还十分乐观。 「黑惠可是很生气喔。」 「也有人不能接受自己分裂吧。换做是我,就会叫分裂出来的家伙替我工作,自己待在家里悠闲度日。」 「如果有两个我,做家事就轻松了呢。干脆我也掉进池塘里试试看吧。」 分裂的是本尊——如果分裂出来的人会听从本尊的命令,当然可以这么做。 我也想让分身代替我上学,不过黑惠没办法叫那两人去上学,自己在家休息吧。 先不管金惠和银花会不会听她的话,一到学校就会被发现是别人了。毕竟那头金发和银发实在很显眼。 就在我绞尽脑汁烦恼的时候,爸爸看着我说: 「对了,社。虽然有点晚了,可以麻烦你去御神木那边一趟吗?」 「御神木那边?」 我家的后山有一棵巨大的树木。 那棵树,大到从学校也能看见,是颇有历史的神木,年龄已不可考。 「今天祈祷的时候,我把草席忘在那里了。去帮我拿回来吧。」 草席就是蒲团——用稻草编成的坐垫。 「好,我知道了。那我顺便打扫一下吧。」 「喔,谢啦。外面很暗,要小心点喔。」 「放心啦,我会带手电筒。而且我早就习惯了。」 「那就拜托你啦。对了,你打扫的时候顺便跟御神木报告今天的事,搞不好神明大人会帮助你喔。」 「什么啊……」 「真是,你明明是神社之子却不信啊。」 御神木是神座木神社自古祭祀的对象,传说里面寄宿着神明。听说十分灵验,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那可是能实现当家一个愿望的宝贵神木喔。」 「那爸爸你实现了什么愿望?」 「这是秘密。」 又来了。 传说御神木能实现神座木神社当家的一个愿望。但爸爸和爷爷提到这件事都会笑着蒙混过去,不肯告诉我详情,也因此我不大相信这个传说。 「我吃完饭就去。」 不过……跟那个传说无关,我很喜欢御神木的所在地。 吃完饭,我回房间套上和服外褂后,才从置物间拿了扫帚畚箕,前往御神木的所在地。 我沿着嵌入压实土壤中的木梯往上走。或许是因为周围长满树木,这里显得特别安静、空气清新,只能听到风掠过枝叶的声响。 再往前一点,天空会完全被枝叶覆盖,连星光也看不见。白天时,阳光会透过枝叶缝隙倾泻而下,宛如通往天国的道路——我小时候似乎这么想过。 如今没有月光,这里黑得叫人分不清左右。 还好我已经走过这条路无数次了。就算是没有自然光也没有手电筒的状况,我的身体也记得该怎么走。 又走了一段路,我到了山顶。 「呼……」 登上山顶之后马上能看见一个小广场,而御神木就在广场的正中央。 今天御神木也一如往常坐镇在那里。传说寄宿着神明的御神木。 我很喜欢御神木,但我更喜欢从这里看见的小镇风景。小镇的夜晚并不像首都圈那般明亮,灯光零散地落在各处。 爸爸常嫌我们小镇不够热闹,但我觉得少点灯光才亲切。 御神木前方铺着一张草席。我挪开上头固定用的重物,卷起草席放到一边。等一下可不能忘记带回去。 「好了,来打扫吧。」 我把散落在御神木周遭的落叶聚集起来。重要的仪式会用上这些落叶,因此得妥善保管,不能随便处理掉。 突然,一阵风吹得御神木的枝叶沙沙作响。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有人在问:「你怎么了吗?」 「黑惠分裂成三个人了。」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但是来这里把烦恼说出来之后,总觉得心情好了一点。听说把烦恼说出来会比较好过,所以我都会像这样把烦恼说给御神木听。 当然这并不一定有实际作用,纯粹只是心境上的问题。有时问题解决之后,我也不由得会想或许是神明保佑吧。 「看黑惠那么生气……她该不会又把气出在我身上吧?」 她从没有认真打过我,也从来没有让我受重伤。 可是,真希望她不要继续把我当作奴隶对待。 我讨厌被当成仆人,更不想看到她虐待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会觉得她在勉强自己这么做。 难道是一旦开始就找不到停止的时机吗? 虽然我这么想,却因为害怕而没办法当面指责她。 「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发出不知所以然的牢骚。 然而,御神木仍旧只发出枝叶摩擦的沙沙声。 第二章 黑惠意外分裂的第二天。 「各位,现在要介绍转学生喔。」 班会一开始,我们的可爱班导露出亲切笑容,使用公告般的语气平静地宣布。 从早上开始我就很在意了,教室后面多了两副空桌椅。 「你们进来吧。」 教室的门打开,金发的女孩和银发的女孩走了进来。 「我是小野金惠。」 「……小野……银花。」 她们各自在黑板写下自己的名字,向全班敬礼。 怎么回事,不是才过了一天吗? 教室突然起了骚动,就像班上来了外国留学生。 「小野?」 「小野的话……」 「该不会……」 「对吧?」 同学们一起看向黑惠,我也不自觉地跟着转头。 「…………」 黑惠看起来非常不爽,同学们见状纷纷把头转了回去。 注意到我在看她的黑惠,挥手做出像是赶小狗的动作。 我赶紧别过头,要是惹她生气就糟了。 「这两位是小野黑惠的姊妹喔。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有住在一起,现在回来了,请各位同学和她们好好相处唷。」 『好——』 经过老师简单的介绍,大家都很干脆地接受了。 我们班对事情总是不多加考虑、不深究也不过问这点,此时反倒是帮了大忙。 「哎呀,两个人都好可爱喔。」 坐在后面的佐藤对我这么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连讨论喜欢的偶像时都没有露出这么闪亮的眼神。而且他的人中好像拉长了,宛如失去弹性的橡皮筋。 「黑惠突然冒出姊妹,你好像不觉得惊讶嘛。」 「嗯?因为是家庭因素嘛。而且,这附近突然冒出几个人也是家常便饭了。」 「还不到家常便饭的程度吧。」 「你不是也听过吗?那个在雪山小屋过夜的故事。」 「啊啊,那个啊……」 那是很有名的鬼故事。 有四名大学生在登山途中,突然遇到了强烈的暴风雪。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死在山上的时候,总算找到了能躲避暴风雪的小木屋。可是,小木屋之中并没有能取暖的设备和道具,寒冷就这么一点一滴夺走他们的体力。 如果睡着的话一定会死,于是领队说出了一个提议。 那就是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他会沿着墙壁跑到下一个角落,碰触站在那里的人。被碰到的人再跑向下一个角落,交棒给下一个人。就这么不断重复的跑下去,借由少量的活动来温暖身体。 他们随即开始行动,在黑暗中绕着房间慢跑。但是在绕圈途中,他们突然警觉到要完成这个行动必须要有五个人。要让这个行动不间断,除了四个角落都要有人以外,还要有一个人在移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第五个人。 这第五个人到底是谁? ——这里是让故事变成怪谈或神秘体验的关键,不过……。 「在我们镇上,那第五个人不是个超级开朗活泼,还和那四个大学生很聊得来的家伙吗?而且那个人还莫名其妙地带着暖暖包和酒,他们就靠着那些东西取暖,最后平安下山了。如果是其他地方,第五个人应该会被说成幽灵吧。」 听说那位没有记忆也没有户籍的第五个人,在四人全力协助下取得了户籍,现在也和他们一起登山。 「唉,真像我们小镇会有的故事。」 「镇上也有人和裂嘴女谈恋爱、跟玛莉小姐结婚呢。一点小事吓不了我的啦。」 「那也是都市传说吧……」 这也算是地区特性的一种吧,当地人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佐藤再次转向金惠和银花,好像看到什么养眼画面一样死盯着不放。 「不过她们姊妹还真不像耶。」 「咦,是吗?除了发色和身材,其他都一模一样吧?」 虽然瞳色也不同,但眉型和脸颊的线条……都一样。 「嗯……我还是觉得不像耶……气质也不大一样。」 「气质也很像吧。」 她们三人的个性确实相差很多,但是身上散发的气息,或者该说存在感很相似。这个部分就算到了学校也一样。 「我怎么不觉得……」 「那么接下来是发问时间。反正也没有其他事,班会时间可以通通拿去用喔~~」 就在我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时,就看到同学在老师的催促下纷纷举起手。 一名长发飘逸的女同学自动自发地走到前面,她是我们严肃的班长。 「那么,第一个由男生五号发问。」 为什么班长要用座号叫人啊?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说她前世是监狱的守门人。 「你们的兴趣是什么?」 男生五号的猪之头同学开口问。 「运动!」金惠这么回答。 「读书……」银花则这么说。 真像她们会有的兴趣。 感觉也参杂了一点黑惠的兴趣,黑惠国中时常常到运动社团帮忙,也看了不少书。 「下一个问题。」 班长一说完,大家又把手举了起来。 「女生九号。」 「你们之前住在哪里?」 『泉。』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大家头上同时冒出问号。 「那、那个,她们指的是哪里的泉市吧?」 「啊啊,原来如此。」 「是这个意思啊。」 「我还想说她们在讲什么呢。」 大家好像都接受我的说法,太好了……毕竟从泉……不,池塘之中出生也太扯了。 「这边、这边!」「换我啦。」「我——!」 「下一个,男生十三号。」 「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社!」 「社。」 她们两个同时朝我看来。 班上同学也顺着她们的视线转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视线这种抽象的概念会对内脏——主要是胃造成影响。 发问时间结束,紧接着就是我的羞耻时间。 在我受尽班上同学的嘲弄时,黑惠的心情也一直没好过。 如今班会已经结束,朝金惠和银花发问的攻势却没有停止迹象。 「过来一下。」 我正远远看着她们和同学的互动,黑惠突然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出教室,来到楼梯间的平台。 「那两个该怎么办啊?」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才隔一天是怎么转入我们学校的?要上学必须要有户籍吧?制服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既然是我们学校也不意外就是了。 我没见过董事长本人,倒听说过不少他是怪人的传闻。比如说他做事相当随兴,曾配合世界杯突然在校内举办足球大会,或者临时把伦理课改成桌上游戏大会等等。 不只如此,据说我们学校还有妖怪、天狗、雪女等非人类的学生就读。不知道到底哪些是真的……。 「先别问我,黑惠你想怎么做?」 「把她们消灭或赶走,越快越好。」 「只听这句话,会觉得你是危险人物喔。」 「烦耶!」 她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发出「啪!」的一声。 我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额头,以我来说还真是清脆的声音啊,虽然很痛……。 「我说啊,既然那两个家伙说自己从我身体里分裂出来,那应该也有办法恢复原状吧?」 「应该吧……」 「社,你不是神社的儿子吗?应该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很熟悉吧。没办法驱除她们吗?」 「那个……她们和驱除灾厄应该是不同次元的现象……」 「那么,这个镇上不是很多奇怪的都市传说吗?是跟那些同一类的奇异现象吗?」 「不过,有泉之女神的传闻吗?」 我们镇上的娱乐很少,喜欢传闻、道听途说的人很多。镇上有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亲身体验过都市传说的人根本数都数不完。 刚才提到,在雪山出现的第五个人也是如此。 其他还有会跟在卡车旁边并行奔跑的老婆婆、寄宿在树木中的神明,以及三只猴子在空中跳舞等等。 光是最近听到的传闻数量就相当可观。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传闻提到加害他人的内容,每个结局都是幸福快乐。但是我从来没听过和泉之女神有关的传闻。 如今将要诞生新的都市传说……该不会是这么一回事吧? 「啊~~真是的,要怎么办才好啊……」 黑惠看起来很焦躁地用力挠着头,这是她心情不好时的习惯动作。 当我正在思考要怎么让她心情好转的时候,突然有人用清澈可爱的声音大喊:「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那些都市传说可是真人真事!」 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名戴着单眼眼镜、身穿白衣的马尾女孩正双手抱胸站在楼梯上。 「呃,莳野莲……。」 「喔,是莲啊。」 「嗨嗨,小黑和小社。嘿嘿!」 那女孩一口气跳到楼梯平台上,身上的白衣夸张的飞起,马尾也很有朝气的晃动。 她一站到我身边,便能看出我们的身高相当。她的身材修长匀称,还有一对不含半点恶意的天真眼眸和友善脸型。 她是我和黑惠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也是都市传说社的负责人。 「小社、小社,差不多该让我看御神木了啦!可以吧?」 「不、不行啦!按规定只有我们家族的人可以靠近!」 从我们认识以来,她每次看到我都会抓住我的手步步逼近,要求要看我家神社的御神木。 原因我并不清楚,但爸妈曾仔细告诫过我,不能让家族以外的人靠近御神木。 「呿。御神木可以实现当家的一个愿望对吧?我还想让小社实现我的愿望呢。」 「咦?我……都还不知道那是真的还假的……」 「嗯~~我觉得那是真的唷。」 莲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体贴过来。就算旁边没有其他人还是很害羞。 「社很久以前就说不行了吧?话说,莲你不要趁机乱摸社啊!」 「喔喔~~『不要碰人家的东西』吗?真纯情啊。」 「你很烦耶!」 「好痛!」 就算对方是女孩子,黑惠也会毫不留情的赏她的额头一记。那声音真是响亮。 「你、你没事吧,莲?」 「啊,没事、没事。小社好体贴喔,爱死你了。」 「啊哈哈……」 她还是老样子把「爱死你了」当口头禅,都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被这句口头禅骗倒了。 不过她对女孩子也会这么说的缘故,所以大家都发现那只是口头禅,最近被骗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好了,你来干什么的?」 「啊啊,因为我听说有转学生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你们e班的教室不是离这里最远吗?」 「这个学校一有转学生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啦。你们班上的女孩子用手机传wire给我,说有转学生来了。」 「还专程跑过来看,你也太闲了吧。」 黑惠很不高兴地看着莲,表情有些讶异。 「既然觉得很有趣,不就只能过来看了吗?不看的话,就太对不起这个可能会变得更有趣的世界了!」 「喂,拜托你说得再简单一点好嘛。然后呢?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 「因为我确认完金银两人之后,发现你们不在教室啊。所以才特别过来找你们。话说,那两人不是你的姊妹吧?」 「啊?那个、就是……怎么说……」 突然被看破手脚,害我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我从教室外面看过金银两人了。说真的,看就知道她们和你像过头了。而且我也没听过你其实是三胞胎。」 「嗯,你说得没错。真亏你看得出来。」 黑惠倒是非常干脆的公布答案,根本没打算隐瞒。 「哎呀,这么干脆就告诉我啦。没关系吗?」 「我知道你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乱说,而且这方面你比较清楚吧?」 「如果是被卷进都市传说的话,可是我的最爱喔。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解决吗?我可不期待其他的结果。」 「这就要看内容才知道啰。料理都还没端上桌,不可能知道好不好吃吧?至少也得告诉我食材是什么。」 在莲不断逼迫下,黑惠才不情愿地开口。 「嗯、嗯、嗯——掉进那个池塘里之后,就有个疑似女神的人物出现,还把你分裂成三个人啊。这什么?《伊索寓言》的『金斧头银斧头』?」 「嗯……只能这么想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的小野、银的小野!这是什么搞笑吗?一开场就来这招啊!」 「不准笑!我很伤脑筋耶!」 「然后咧?小野掉进去之后金跟银的就冒出来,社跟女神说了不是这个、是更脏一点的,女神为了奖励社的诚实,就把三人都送给他的这种流程吗?」 「更脏一点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是更黑一点。」 「腹黑吗?」 「你们两个,想挨揍吗!?」 我的意思是头发是黑色的……因为金惠和银花分别是金发和银发。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女神和莲都希望黑惠是腹黑啊。虽然她弹我额头从来不犹豫这点让我很困扰,却一点也不腹黑啊。 「原来如此,金和银是漂亮的那一边啊。」 黑惠好像放弃和莲争辩了,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你知道和那个池塘有关的传说吗?」 「那个泉比较有名的传说是『能实现愿望』和『斩断缘分』。因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效果,这数十年来都没有相关纪录。」 「啊~~能实现愿望?」 「对。听说掉进泉里的人,不管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想分裂成三个人。」 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黑惠,很干脆的否定了这个传闻。 「斩断缘分也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反正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吧?先不管这个,我需要再整理一下思绪。」 话一说完,莲就用手抵着下巴开始思考。 1、2、3、4、5、6、7、8、9、10。 「我明白了!」莲突然大叫。 这是她理出头绪时的口头禅。 「干、干嘛啊?突然这么大声。不过你也常常这样突然大叫。」 「分裂的理由我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我大概知道分裂的方式了。」 「真的还假的啊?」 「让我和金银两人见面吧。我想验证我的猜测。」 黑惠怀疑的眯起眼,最后还是决定让她们见面。或许她把莲当成救命稻草吧。 「嗨,你们好啊。」 看到被我们叫来的金惠和银花,莲一点也不怕生的和她们打招呼,态度亲昵得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啊,你是……我记得是莲吧?」 「喔唷,你认识我啊?」 听到这句话,金惠脸上浮现困窘的表情,脸上写着「搞砸了」。也就是说,金惠认识莲啰? 「算了吧。对象是莲,用不着假装你们初次见面。」 「咦?黑惠,那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都认识班上同学啦。不过对外是宣称我的姊妹回来了,认识他们会很奇怪吧?所以我才叫她们假装和同学是初次见面。」 原来如此。 既然不能说自己分裂,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还是重新和你打个招呼吧。请多指教,莲。」 「请、请多指教……」 金惠和银花都对莲低头行礼。 不过银花她是躲在金惠身后说的……她果然很怕生啊。明明对我就不会这样。 我突然想到,黑惠以前面对我以外的人也是这种态度。 不过现在的她,身上完全找不出以前的影子。 「好喔,请多指教!那么两位,我们就马上进入正题吧。你们还记得国二的运动会上,小社做了什么好事吗?」 「等等,莲,那件事!」 「喂,你居然把那件事!」 运动会……我做过的好事……两者合起来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可不是我的,而是黑惠的黑历史啊! 「当然记得啰。是社和我一起参加两人三脚比赛,结果跌倒看到我的内裤的那件事吧?」 金惠流畅地说出这句话,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那语气简直像是描述自己的亲身经历。 「小金有这段记忆……银花你呢?」 「银花也一样……社跌倒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银花的短裤,脸还埋在银花的屁……」 「stop!stop!」 用不着说得那么详细吧……! 我开始回想那次运动会。 其实我本来是要参加倒杆比赛(5)。(5:两队各自竖起一木桩,先弄倒敌方木桩的队伍获胜,是日本运动会常见的比赛。) 『你放弃吧,那太危险了。像你那么迟钝,不管参加攻击组还是防御组都绝对会受重伤,还是去参加两人三脚吧。』 却在黑惠的一声令下,改成参加两人三脚。当然,我的搭档是黑惠。 问题就从这里开始——。 「小社在比赛中跌倒和小黑撞在一起……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拉掉小黑的短裤,还把脸埋进她的屁股之间对吧!」 「为什么连细节都要说出来啊!」 「莲!你干嘛说得那么详细啊!」 那里真的很软呢——不对啦!我真的很笨手笨脚……我不禁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中。 我记得黑惠立刻赏了我一巴掌,比赛结束又弹了我两下额头。 「ok、ok。」 莲边说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接着又转着笔继续提问。 「再来,你们和社做过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嗯……一起在河里游泳吧?国中举办露营活动的时候,我们在河里尽情游泳,水流冲在身上很舒服喔。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玩得很开心。」 「去社家过夜,和社一起……看绘本。虽然中间有一段很恐怖的剧情……但是社握着银花的手,跟银花说不要怕……社的手好温暖……故事的结局非常感人……有一起看真是太好了……」 咦?一起在河里游泳是国中的时候吧?记得是学校的活动还是什么的。 在我家过夜还一起看绘本则是小学的时候。那时黑惠还没有那么好动,平常都在看书。 「小黑呢?」 「才没有那种事呢。」 「真的?」 「烦耶!你快点调查她们两个啦!」 黑惠摆出宛如金刚力士的严厉表情,尖锐的视线狠狠刺向金惠和银花。 「好啦、好啦。不过调查就到此为止,我大致掌握状况了。」 「是真的吗?」 「这只是我的假设喔。」 莲一脸得意地看向我,接着竖起食指开始说明。 「小金和银字的发色容易让人误会,实际上她们和黑惠是同一个人喔。」 「啥?」 黑惠错愕的大叫。 「她们认识我和班上同学,这才让我有了灵感。代表你们三人全都有着一样的记忆,是分裂之后才各自有了不同的记忆。你们晚点把只有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对照看看,另外两人绝对也知道。」 「嗯……是这样吗?」 金惠蛮不在乎地偏头说道。 「不一样的只有兴趣、喜好和思考模式。啊,身材也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瞥向她们三人。 金惠确实比黑惠稍微高一点,而且身材丰满充满魅力;银花却比黑惠矮上一截,体型纤细、肤色白皙。 「喂。你在看哪里啊?」 「啊,没有……!」 黑惠生气了!听说女孩子拥有特殊的感官,对别人的视线很敏感。 「好了、好了,身材的事先放到一边。根据我手上的情报,小金喜欢运动而银字喜欢读书对吧?」 莲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被点到的两人纷纷点头。 「对啊。运动不是很舒服吗?尽情活动身体流了满身汗,再洗个澡轻爽一下之后喝下一瓶咖啡牛奶,会觉得特别好喝喔!」 「书是很好的东西。引起银花共鸣的书……银花会觉得自己成为书中的主角。奇幻故事也让人很兴奋。看书……银花觉得很幸福……」 虽然遣词用字不一样,却很像国中和小学的黑惠会说的话。 虽然从黑惠现在的样子很难想像,但这些毫无疑问是黑惠才说得出来的话。 「那么,她们两人就是性格不一样的黑惠啰?」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不过,我想得还要更深一层。」 莲把中指和无名指也竖了起来,更加详细地说明。 「根据我的判断,小金和银字八成是小黑理想的——不对,应该说是持有的其中一种人格吧。」 听莲这么一说,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居然说是黑惠持有的不同人格……。 「可、可是,黑惠又没有多重人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小社你应该也有吧?理想的自己。」 当然有啊。 我常常希望自己成为更能干、更可靠而且更开朗的男人……不过再怎么希望,自己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改变。 更何况也不一定能顺利达成,突然改变的话,朋友也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人都是在牛活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领导者、随波逐流的人、欺负别人的人、被欺负的人、运动员、天才……各式各样的齿轮之中,如果有随环境改变形状的齿轮,也会有坚持维持原状继续转动的齿轮。 人际关系就像时钟的结构,是由彼此交错而成。 把领导者类型的人全部集合起来,团体里就会出现新的领导者;把欺负别人的人集合起来,群众中就会出现新的受害者。 为了让人际关系平安无事地运转,就必须让齿轮顺利转动。若是其中有人改变了齿轮的形状或是停止运转,人际关系就会轻易崩溃。 「小金和银字就是小黑理想中的自己,具体形象化的结果。」 「什么!黑惠的?」 金惠明显不高兴地发出抗议。 「还轮不到你抱怨吧,我才觉得头痛呢。首先,这个霍斯坦乳牛女会是我理想中的自己?别笑死人了。」 黑惠回了一句充满挑衅气息的话。 「我才不想被屁股膨胀的女人这样说呢。」 金惠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她们的关系真的很糟糕。光是看她们随时会吵起来的态势,我的胃就隐隐作痛。 「这只是我的假设,也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不过,这样就能解释小金和银字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不、不要随便下结论啊!什么理想的自己!这两个人的性格,是那个女神还是什么东西的家伙,觉得好玩随便加上去的吧!」 黑惠满脸通红地叫道。 的确,黑惠小学的时候很爱看书,国中的时候也常常在运动。那时她还有「第一名以外根本没有意义!」的口头禅。 越想越觉得莲的假设没错。 金惠是黑惠国中时理想中的自己。 银花是黑惠小学时理想中的自己。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身材和发色也不一样嘛!全都是那个女神随便加的吧!」 不过我也觉得黑惠说得没错,她们的个性八成是女神觉得好玩随便加上去的。因为不管是金惠还是银花,都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我的好感。 如果说她们是黑惠理想中的自己,就代表黑惠想对我示好。可是就只有黑惠例外,她不可能喜欢我。 「就算那是事实好了,我想知道的是怎么回复原状!」 「咦?不变回去也没关系吧。反正很有趣。」 「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还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吧!」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不是增加了吗?」 「哎呀,你这话是想被人按赞说好吗?」 「才不是咧!」 「哎呀哎呀,小黑还真是任性啊。」 「谁任性啊——!」 黑惠和莲就这么开始斗嘴。 最后虽然稍微厘清了她们的真实身分,但是谜团反而增加了。 黑惠继续缠着莲想问出解决的办法。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哪知道啊。」 「那你到底来干嘛的。」 「嗯~~确认状况?」 「真是没用。」 「哈啊?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喔。」 毕竟以黑惠的立场来看,她想尽快结束的状况根本没有变化。 「真想要解决的话,拜托罪魁祸首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罪魁祸首是谁啊?」 「当然是那位女神大人啰。」 「她会现身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本来就是能实现愿望的池塘,向女神许愿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莲厌烦的说。 也许她大致掌握了现状,所以没兴趣了吧。看来直到发现新的事实为止,她不会再问什么了。 大家经过讨论后,决定放学后再次来到了公园,这次金惠和银花也跟着我们一起。 「管你是女神还是什么束西,还不快负起责任出来!」来到池塘边黑惠突然这么大喊。 周围的人默默远离我们,似乎不想跟奇怪的人扯上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 「等等,你这是干什么……」 「人都被你吓跑了。」 黑惠完全听不进两人的好心劝告,继续大喊。 「出来——!给我负起责任——!你这个没用的女神!」 她的叫法真像在发泄压力。 因为黑惠怪异的行径,导致附近的路人越来越少,突然——池塘发出光芒。 和那时一样,仿佛要把周遭尽数笼罩的白光,接着有什么东西从闪着白光的池塘中浮了出来。 那是女神大人看似朦胧的身影。我会觉得是女神,是因为那副身躯有着女性的曲线。 「打扰我沉睡的是谁——啊,是你们啊。那之后怎么样了?最近觉得如何?」 真的出现了,而且还一副参加叙旧酒会的口吻。 「感觉很奇怪,不过还不坏。」 「有被解放的感觉。」 「嗯嗯,对吧、对吧。喔呵呵呵呵呵。」 金惠跟银花与女神和乐融融、相处愉快。 反倒是黑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思绪等了一阵子才转动,接着立刻转身面对女神。 「什么感想不感想的,不就是昨天的事吗?」 「啊——是这样啊。抱歉,我有点……不对,相当缺少时间概念,感觉已经好几年没看过你们了。」 我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周围一片空白。 宛如自己的视野被涂满了白色。 其他人好像都看不到这个状况,这里仿佛脱离了现实。我真佩服面对这种状况和女神也不害怕的黑惠。 「好了,快点把我们变回去!现在!马上!」 「啊——很麻烦耶……」 「谁·管·你!快给我负起责任!」 「就算你要我负起责任,这个池塘可不是让人分裂的机器喔。只是遇上有趣的愿望,我会帮忙实现而已呀。」 「啥!这不是完全没有实现吗?」 「当~~然~~啰~~我只是提供机会,可不是像恶魔那样直接帮人实现愿望。我们帮忙实现愿望的方式,是『我借你力量,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喔。」 某种意义上,真是给别人添麻烦的神明。不过人也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向神明许愿,算是半斤八两吧。 「我根本没说过请帮我实现愿望吧!」 「嗯?真的吗?你能发誓吗?」 「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敢把心底深处的愿望在这里说出来吗?」 「少、少开玩笑了!很、很丢脸耶……」 「喔呵呵呵呵呵呵。真是不错的反应。」 「姆咕咕咕咕咕咕咕……」 黑惠懊悔地咬着牙。 「其实用不着那么着急,再过一阵子自然就会解决。不过,若真的想快点回复成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真的吗!?」 「嗯,只要和那边的少年长相厮守就可以了。」 「咦……」 意想不到的发言吓得黑惠哑口无言。 也就是说要……咦!和我?长相厮守? 「搞、搞搞搞、搞不懂你的意思!」 「一、跨越困难如愿成为夫妇。二、白头偕老。长相厮守就是这个意思唷。最近的孩子真是没文学素养。」 「我没问你字典上的解释!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我、我、我要跟社……!」 我也搞不懂。 这时金惠面向女神,挺直腰杆把手举高。 「女神大人,难道我也有机会留下来吗?」 「当然。先抢先赢唷。」 接着银花也拘谨地举起手。 「那……银花也是?」 「嗯,我会为你们加油的。」 「加什么油啊!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黑惠不满地发牢骚,因为对象是我的关系吧。 「真是的,你还真任性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有点麻烦。」 「什么办法?赶快告诉我!」 「只要所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变回一个人了……大概吧?」 「心情同步?话说『大概吧』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我很久没帮人实现愿望了,搞不好会出一点差错。如果有的话就抱歉啰。」 「太不负责任了吧!」 「会负起责任的话算什么神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台词挺帅的吧。不过啊,根本没有负责任的神喔。因为太麻烦了嘛。」 这么说来,我几乎没听过会对人类负责的神。 基本上神明都属于戏弄人类的一方,完全没有考虑过人类的处境。大多数的神话和轶闻也都这么记载。 「你们『彼此』都坦率一点吧。那么我回去啰。」 女神对着黑惠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池塘之中。 「等一了喂!话还没说完耶!」 尽管黑惠再怎么不满,周遭的纯白还是一点点地浮现公园的样貌。 转眼间公园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真搞不懂……」 黑惠感概地低语。她双手插腰,很不能释怀的重重叹了口气。 「我倒觉得是个好机会喔,只要和社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吧?」 「银花也很高兴。」 「喂,你们以为我会同意吗?」 「那黑惠也跟社长相厮守不就好了吗?」 「别闹了,我才不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好歹有了一种能回复原状的方法。 虽然不保证成功……毕竟女神的说辞太暧昧了。 「至少我们知道女神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我看沙丁鱼头都比这种没用的女神值得祭拜。」 就在黑惠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池塘像要向她抗议一般「爆发」了。 涌上天空的大量池水全落到黑惠身上。 「………………」 只见水从她的头发和制服不断滴落。 接着就听到她握紧拳头的声音。我不敢看她的脸。 「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惠的怒吼直上云霄。 「看我把你从池里拖出来!」 「慢、慢着黑惠!你等一下!」 我连忙抱住全身湿透的黑惠,制止她冲向池塘。 「放、放开我!不揍她一拳我消不了气!」 「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池里!还有……不快点换衣服的话会感冒!」 我使出全力足足拉住黑惠数秒,她才终于打消冲进池里的念头。 她踩着沉重的脚步转身往回走,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水痕,宛如怪谈中的濡女(6)。(6:日本传说的妖怪之一。上半身为女子下半身为蛇尾,全身濡湿。) 「你、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了。得换件衣服,而且又很冷……好啦,霍斯坦乳牛、银,我们回去吧。」 她看起来十分疲累。 「我也跟你们去。」 「随便你,反正你的衣服也没湿。」 于是我们几个就前往黑惠的家。 黑惠换好衣服之后把金惠和银花叫到客厅。 「明天一起出去玩吧。」 黑惠突然这么宣布,她的目的绝对是女神说的那个。 『只要所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变回一个人了……大概吧?』 一样的心情,以及同步。 这是一起出去玩,让大家同时拥有「快乐的心情」的作战……吧? 瞄准正中央的超高速直球,真有黑惠的风格。 「还真突然,目的太明显了喔?」 「要去哪里?要玩什么?」 金惠和银花都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黑惠。 虽然黑惠笑着用「没这回事」蒙混过去,但这可是要消除那两人的作战。金惠说的没错,她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 「也好,我就接受你的挑战。社当然也会去吧?社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社去的话,人家才去。」 这两个人的目标则是和我长相厮守——话虽这么说,不过……你们两个,这样真的好吗? 「两、两位,要不要再考虑一……」 「不用了。我完全不考虑其他的方法。」 「银花也是。」 两人都是这种态度。 黑惠虽有些为难,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她们的要求。 「算了,社来不来都无所谓。社,你会来吧?」 「嗯、好,我知道了。我去。」 我一答应,金惠和银花的脸上立刻浮现笑容。 「太好了。我很期待唷。」 「要玩得开心喔?」 看到她们的笑脸,我也觉得很开心。 不过三个女生加上我一个男生,就像是抱着双手无法环抱的花束,令人坐立难安。 「那个,要不要顺便邀请其他男生……」 「免谈。」「驳回。」「不要。」 三人立即对我发动抗议攻势。她们口径一致,摆明了非常讨厌这个提议。 「其实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更好喔?」 「只要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金惠和银花会那么喜欢我啊?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虽然对两人有些抱歉,但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喂!那边的,我可没允许你们和我的社对望。总之,明天早上十一点在车站前集合。迟到的家伙就给我吞下一千根针!」 「知、知道了。」 「已经没你的事了,还不快点回去!」 说着黑惠便从背后推着我,把我从她家赶了出去。 「黑惠,你别对社那么粗暴嘛——」 「粗鲁,不好。」 背后传来了金惠和银花向黑惠抗议的声音。 「吵死了!要怎么对待我的东西是我的自由吧!而且只是从背后推就算粗暴,你们到底要过度保护到什么程度啊?」 「过度保护的是谁啊。」 「黑惠才是过度保护。」 「吵死了、吵死了!」 在我要回家为明天做准备的路上,依稀听到这样的对话。 ◇ ◇ ◇ 我们遇难了。 在山中遇难了。 我们沿着山崖下的小径前进。四周干枯的树木就像一道墙,散发着随时会逼近的压迫感,也让我们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在我身旁的是幼稚园时期的黑惠。同样年幼的我拉着黑惠的手,也不知道该前往何方,只是驳开高大的枯草前进。 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管是风声还是自己的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但是,我还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时期——冬天那刺骨的寒风。 「和社一起……黑惠就不怕……」 以及黑惠对我说的这句话。 就在我们前进的途中,落石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以惊人之势掉落,正巧打中我的头,我昏厥过去。 黑惠在一旁拼命叫喊但我听不到声音,她脸上焦急的表情让我明白她有多着急。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然后,她感受到某种气息往后一看,有某种东西在她的身后。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感受到不明的压力,身体仿佛被什么捆绑住。 那东西正在和黑惠交谈。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到内容。 然后,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我突然醒了过来。 一睁开双眼,就看见阳光自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我和平常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并不是在山上。 刚才那个……是梦吧? 「呼……」 身上出了一点虚汗。 我模糊的从记忆的抽屉里,找出那时的回忆。 那是以前幼稚园的户外教学去爬山的时候,途中黑惠和大家走散了,我便过去找她。就在我们匆匆忙忙想赶回大家身边的时候,落石夺走了我的意识。只记得我醒来的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所以说,在昏厥的我身旁拼死呼喊的黑惠,八成只是我的妄想或想像。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没亲眼看到的我不得而知。 「话说回来居然能看到自己,真是不可思议的梦。」 我伸了个懒腰让僵硬的身体放松时,无意间瞥了时钟一眼。 时针正指向早上十点。 「啊,差不多该换衣服了。不然会赶不上集合时间。」 我连忙换下睡衣。 集合时间是十一点。 「呼……呼……」 时间有点来不及所以用跑的,总算赶在集合时间三十分钟前抵达。 黑惠很讨厌等人,因此我必须提早三十分钟出发。 就算还没到集合时间,只要比黑惠晚到我就死定了。 偶尔黑惠比较早来的时候,我就得接受弹额头三连发的惩罚。 我看看四周。 位于站前广场中央,那只借由调节降水量来显示文字的水时钟,今天也正常运作着。上头定期显示的时间写着10:32。 在广场上来来去去的行人比平常还多,站在水时钟附近一边等人一边滑手机的人也不少。 轻轨电车里也坐了许多乘客。 今天虽然冷却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或许是因为这样外出的人才这么多吧。 大约等了五分钟后。 「社——!」 附近突然有人高声叫唤我的名字。 回头一看,只见金惠正挥着手朝这边靠近。 她踩着轻快的脚步跑了过来,金发像尾巴一样晃动,在阳光的反射下,就像撒了金箔似的闪闪发亮耀眼动人。 那副模样吸引了周遭男性的目光,众人的视线明显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在看哪里啊!?」一旁的女性这么说着,捏了身边男性的脸颊一下。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夹克配上米色牛仔裤,看起来十分帅气。那好像是黑惠的衣服,应该是跟她借的吧。 「久等了!等很久了吗?等很久了吗?」 「没有喔,我才刚到。」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想说每次都让你等,今天一定要提早出门才这么早过来,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脚酸不酸?要不要帮你揉揉?」 「我的脚一点都不酸啦!而且集合时间也还没到,没关系的……咦?你知道每次都是我在等黑惠啊?」 「那当然,因为有记忆嘛。脑中有不像自己的记忆感觉好不舒服。我才不会让社空等呢,总觉得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黑惠的确每次都让我等,看来她确实有黑惠的记忆。 开口问的话,她会告诉我黑惠的秘密吗?不过,要是被黑惠知道了下场会很惨,还是算了吧。 「好啦,我们走吧!」 金惠挽住我的右手把我拉近她身边。 「咦?她们两个还没……」 对了,为什么金惠会自己一个人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就我们两人单独去玩吧?」 「咦?那个,可、可是……」 明明就约好四个人一起出去玩。 「金惠,不可以偷跑……」 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小到不仔细听就会听漏,却清楚地传到我耳中。接着我感觉自己左边的袖子被人拉住,往左边一看银花就站在那里。 身上那套缀有荷叶边的可爱服装非常适合她。我记得这是黑惠的妈妈买给她,却因为太丢脸而马上就脱掉的衣服。我惊讶的是她居然还留着。 她的银发依旧亮丽,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闪耀着光辉,反射的光芒在头部四周形成一个圆,宛如天使的光环。 「社,早安。」 「早啊,银花。」 互相道过早安之后,她拉住袖子的力道稍微增强了点。真是愉快的触感。 「那……走吧?」 银花说完更加用力地拉着我的袖子。 「没办法,那就我们三人去玩吧。」 金惠挽着我的右手,银花拉着我左手的袖子,我的双手都失去了自由。 「等、等等!等一下啦!黑、黑惠呢?」 「没关系啦,不用等她。」 「让人等的人……不好。」 「不、不可以啦!也还没超过集合时间啊!」 我强烈感受到她们两人的好意,因为太直接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啊? 「什么嘛,又没关系。要是粗暴的黑惠跟着,你又会挨打的唷。」 「可、可是……」 「不用害怕黑惠会乱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金惠……」 「银花也会加油的。」 「连银花都……」 我的确常觉得黑惠的行为很讨厌。我讨厌疼痛,也不想看到黑惠对我施暴的模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打从一开始-脑中就没有丢下黑惠不管的选项呢? 因为害怕吗?可是金惠和银花都说了会保护我。 那……把黑惠丢下也可以吧?但我却完全没想过要这么做。 「你——们——几——个——!」 突然间,仿佛来自地底、足以让人血液冻结的可怕声音响起。 用不着回头也知道出声的是谁。 「居然敢丢下我先走!」 一脸愤怒的黑惠插进我们三人之间,瞬间就把我们分开。 「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 「你干什么啊,黑惠。我们只是不想让社有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而已,一个人孤伶伶的不是很寂寞吗?」 「那丢下我一个人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黑惠真不坦率……明明出门前还在镜子前确认了装扮好多……」 「说什么鬼话?扁死你喔!」 「还兴奋得坐立不安,简直像第一次约会的少女。」 「少在那边乱说话,你们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 三人吵吵闹闹的开始斗嘴,火花四射。 仔细一看,黑惠今天穿的是我从来没看过的服装。明明是冬天她却穿着短裤,好在长及大腿的白色厚长统袜看起来很温暖。上半身则是驼色的粗呢大衣,扣子还是可爱的针织毛球。 「什么啊,难道你每次都让社等上三十分钟有什么理由吗?」 「才、才没那种事!只是我讨厌等而已!」 「黑惠真是差劲了……」 「有什么关系,这家伙是我的所有物耶!」 「这个借口根本改不了你很差劲的事实喔?」 她们的纷争没有半点要平息的迹象,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视线也慢慢聚集过来。 「那、那个……」 我一插嘴,三人的视线便一起转向我,脸上全写着「我们在说重要的话,别来捣乱」。但我不得不说。 「好了啦,用不着为了我的事吵架……」 听我这么一说,金惠就哀伤的皱起眉头,银花也微微垂下她的脸。 「我说,社。你不讨厌被黑惠这么对待吗?我很担心……你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在黑惠的手上吧?」 「是、是没有……」 看到金惠担心我,就像黑惠在担心我一样,总觉得有点心痒难耐。 「难道,社是被虐狂?」 「才、才不是呢!」 我不想从银花口中听到这个词! 「你看,社不也说了没关系吗?好了,我们快走吧。」 黑惠在背后推着,我们才开始向前走。 说真的,为什么我会听从黑惠的话呢? 我思考了好一阵子,结果还是得不出答案。 「喂喂!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们请客喔。」 我们四人走在路上,突然有四个男人过来搭讪。 这种人都会莫名其妙的在脖子、手指跟手腕等地方戴上银饰,这四个人也不例外。他们的头发全都染成金色或茶色,给人的感觉与其说轻浮,不如说是小混混。 听说这种人在首都圈已经濒临绝种,但在我们这种乡下小镇还是很常见。 话又说回来,我和黑惠走在路上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这种人,我总想着他们还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 「你们『四个」都好可爱喔~~」 真想问他们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女的,虽然我经常被当女孩子看待没错! 「啊?快从我眼前消失,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们鬼混。」 黑惠一如往常,用锐利如刀的眼神吓阻他们。 这种时候她总会露出如同夜叉般的恐怖表情,连看惯的我都觉得可怕。 男人们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一件事。抱歉,我是男的。」 不知道是对我的声音还是话语有反应,他们如石像般僵硬在原地。 「男、男、男、男的!?」「真的假的,也太像女的了吧……」「明明是我的菜……」 说我像女的我还有一点自觉,但请不要说我是你的菜啊!我的背脊像是碰到冰块一样阵阵发寒! 「我本来想说你们要请客的话,吃个午餐也没关系。还是算了吧,从你们说社像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完全不想让你们请了。」 金惠默默地发怒了。本来只有黑惠板起一张脸就够有魄力了。严厉的大姊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滚……你们这群小混混。」 银花也用听不清楚的声音,吐出和她的脸蛋完全不搭轧的话,我都吓到了。 该不会她生气的时候用词就会变得很粗鲁? 明明声音完全不一样,我却觉得她和黑惠的用词很相似。 「喂喂,我们真的被讨厌了耶。」「太轻浮了吗?」「我可不想让这么漂亮的三个人跑掉。」「就算是男的我也可以啦。」 来搭讪的男人在那边窃窃私语。不过啊,我们这边也听得到说话内容喔……还有那边那个,不要那么热情地看着我好吗?算我求你啦。 「喂!」 「噫!?」 咚——沉重声响起,那是黑惠可能会踩坏地面的跺脚声。 四个男人完全被她的气势压倒。 「我说啊,我们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光是你们进入视线范围内,就让我们累积了不少的压力啊。」 她再次威吓对方,脸上的表情恐怖到连哭闹的孩子也会噤声。 『对、对不起——————!』 和平常一样,小混混们立刻逃跑了。 「真是……」 黑惠不愉快地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用这种态度应付吗?虽然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没错。」 金惠一脸讶异,稍微佩服的问。 「对啦,不行吗?」 「没什么,反正是你的自由……」 「那种家伙,不一开始就狠狠教训他们的话只会得寸进尺。」 「原来如此。算了,这次也因此得救了。要是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事情可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呢。」 「银花不能接受,黑惠居然是银花的原型……」银花悄声说道。 幸好黑惠没有听到这句话。 话虽如此……。 「我、我说……不用顾虑我也没关系喔?你们可以跟他们四个去吃饭……」 「啊?」「什么?」「喔?」 三人都露出傻愣的表情,我说的话有那么奇怪吗? 「因、因为……」 这次出门的目的,是黑惠为了让三人的心情同步……我闭上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这本来就是她们三个的问题,我根本没必要跟来,事到如今说这种话也没用。 「不要。你不在的话就没意义了。」 「社,和银花在一起……很无聊吗?」 金惠和银花都浮现不安的神情。 「不不,一点也不无聊喔……应该是你们会觉得无聊吧……」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你不在身边的话,去哪里都很无聊。」 冷不防听到这种话,害我瞬间满脸通红。 面对这么直接的好意,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害羞的吧。 「喂,社!你害羞什么啊。」 「啊,好痛!」 额头被弹了一下,真亏我的额头能发出那么清脆的声音。 「黑惠!你对社做什么啊!?如果他的头盖骨凹下去该怎么办!」 「你很烦耶,不过是弹个额头而已!头骨怎么可能会凹下去啊!你当我的指头是铁锤还什么东西啊!?」 金惠和黑惠互不相让,纷争再度白热化。 就在我找寻制止她们的时机时,发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 「别管她们。社,我们走吧。」 拉住我袖子的是银花。 「所以说,不准两个人自己走掉!」 「银花!不是说好不能偷跑吗?」 「银花才没听过那种话……社是银花的。」 说着说着,银花双手抱住我的手臂。小巧的胸部在我的手臂上默默强调自己的存在。好软。 「社的所有权在我手上!离他远一点!」 「黑惠真是的,你太粗暴了啦。社——」 趁着银花和黑惠争吵的空档,金惠一把抱住我空着的手,还把那对巨乳靠了上来。 那沉甸甸的分量真是惊人,内衣的触感更是紧贴在我的手臂上 「啊——这样轻松多了,胸部太重可是很辛苦的。」 「我是听过胸部大很辛苦,但你搞错减轻负担的方式了吧!不准把胸部靠上去!」 「金惠,好狡猾。」 「你们都给我差不多一点——!」 个性迥异的三人之间的争吵,完全看不见停止的迹象。 不过……是我的错觉吗?她们三人看起来都生气勃勃。 过了一阵子三人终于吵够了,决定暂时停战。现在我们由黑惠带头,朝目的地前进。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金惠和银花都乖乖地跟在黑惠后面。 「还真有点怀念呢。」 「啊?你在说什么?」 「搭讪啊。以前不是也被搭讪过吗?」 「我的确有被搭讪过……但你不可能有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分裂出来的喔?当然也有这段记忆。」 「好难接受的理由。」 「你就接受事实吧。」 这时,银花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那是不是在国三……毕业后春假发生的?」 这么说来,上一次有人过来搭讪好像就是那个时候。 「你记得还真清楚,我早就忘光了。」 「我也不记得确切时间了。」 「这样啊。」 银花似乎不大能接受似的将脸微微垂下。 「唔……好像没关系……」 听她这么说,又好像不怎么介意。 她到底怎么了? 「不过,为什么每次都要吓跑来搭讪的家伙啊?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谁知道啊。不然你要怎么赶跑他们?」 「当然是——」 金惠说着一边将整个人压到我身上,害我不得不弯腰。 「跟他们说『抱歉,我有男朋友了』。对吧,社?」 「金、金惠……」 「嗯?怎么了?」 「你、你的胸部……在我的头……」 「我靠在上面啊。舒服吗?很软吗?」 她居然答的那么天真! 不是,那个,嗯,是很柔软没错,我也觉得头顶很幸福,可是……。 「为什么你老爱把胸部靠到我身上啊?」 「因为这样比较轻松啊,真想一直靠着。」 她又回了很天真的答案! 突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我袭来。 我抬头一看,黑惠正带着随时会爆发的表情愣在那里。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胸部比我大了不起吗!?给我离社远一点,你这霍斯坦乳牛!」 「哎呀,80b的不甘心吗?」 「金惠好卑鄙。怎么可能赢得过那种尺寸……」 「话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胸部大小啊!」 原来黑惠的胸围是80b啊。好像知道了不能知道的事。 「当然是因为我有你的记忆啊。反倒是我不清楚自己正确的胸围,应该是88或89左右吧?不过是e。」 e罩杯的胸部,如今正靠在我头上。 另一方面,银花她正用绝望的表情,上上下下摸着自己的胸部。 「没有……」 接着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 「社……觉得胸部小的比较好对吧?」 「啊?大一点比较好啦,对不对?」 「能一手掌握的大小才好啦!」 继银花之后,金惠和黑惠也接二连三的发问。 「我、我才不会用胸部的大小来判断人呢!」 「啊,不然是用触感?」 「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答案!?」 「敏感度……?」 「就说不是了!」 「还不快点回答,不是看大小的话是看什么!」 「怎么连黑惠也这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平常的黑惠绝对不会问我这种问题! 「总、总之!胸部的话题就到此为止!」 「那要讨论屁股吗?我的臀围是八十六,黑惠有九十喔。」 「你个混蛋!不准讲出来!」 「黑惠的屁股,比金惠的胸部还大……」 「闭嘴!我才不想被幼儿体型的家伙说嘴!」 「好了啦,不要再讨论身材了……」 「不然,我们去买胸罩吧?」 我一开口大声拜托,金惠就以「那我们去买牛奶吧」的轻松语气,突然说出恐怖的提案。 「我只有一开始穿在身上的那件,下雨天就没办法替换了,平常也得在晚上洗好晾干才能穿。内裤倒是可以在便利商店买。」 黑惠听了也思考了一阵子,然后—— 「嗯,说得也是……那我们就去买胸罩吧。我也想买件新的。」 「银花也想要替换的内衣……」 「你根本不需要吧。反正你戴不戴胸罩都没什么差别,穿运动内衣就够了吧?」 「呜……被原型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们似乎慢慢得出结论了,那就是……。 「我、我也得去内衣店吗?」 有没有搞错啊? 「嗯,你会去吧?」 看金惠的反应,她压根儿都没想过我不会去。 「不、不管怎么想都会很尴尬,拜托放过我吧!」 「可是你不来的话,就不能让你看了啊。」 「叹?让我……看……什么意思……?」 「因为我想请你帮我选啊?」 「做~~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要我挑选女孩子的内衣!? 为什么我会陷入这种惨况啊? 「也要帮银花选喔?」 「连银花也要!?」 「难道贫乳连胸罩都没有挑选的价值?好过分……」 「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自虐的话?我完全没这么想啊!」 这时黑惠很干脆地迈开脚步。 「别玩了,快走吧。没有替换的内衣很不舒服吧。」 这就是决定下一个目的地为内衣卖场的瞬间。原来黑惠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啊。 真是典雅。 我第一次踏进这种店,光看那些可爱又华丽的商品我就觉得害羞。 「喂!别一直盯着看。」 「咦——————————?」 不是黑惠你带我来的吗? 我们现在位于镇上最大的购物中心,最上层的五楼某间女性内衣专卖店里。 基本上五楼是专属于女性的楼层,而且黑惠要买衣服都会到楼下的女装卖场,因此我从来没有上来过。 至今我陪她买过无数次衣服,却一次也没有和她来买过内衣。 「我想在外面等……」 「谁叫那两个家伙想要跟你一起来呢。不过她们也真是的,马上就跑进试衣间了。」 「那我该怎么办……」 「你就看天花板吧。」 太不讲理了啦。 「算了,看个内衣也不会怎么样。不过,可不准做奇怪的事喔。」 「什么奇怪的事……」 「例、例如……把内裤套在头上之类的……」 「才不会呢!你以为我会做那种事吗?」 「国、国三的运动会玩骑马打仗的时候,你不是把手伸进我的短裤里抓住我的内裤……」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不可抗力!」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旁边传来窃笑声。 「哎呀,好清纯喔。」「男朋友也很辛苦吧。」「一起来买内衣吗?」 带着鼓励气息的声音传入耳中,害我的身体越来越烫。 我们好像相当引人注目,附近的人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偷看我们这边。 「笨蛋!你太大声了啦!」 黑惠小声地骂了我一句。 「可、可是,是你先说了奇怪的话……」 「你想说是我的错吗!?」 「哇啊!黑惠,你太大声了……!」 我又听到四周传来窃笑声。超丢脸的啦。 「我也要去试穿……不准偷窥喔。」 「不会啦!」 说完黑惠便快步走开,结果我还是得待在这里啊。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像更引人注目了。 可是,如果从这里逃跑又会挨揍……说穿了我根本走投无路嘛。 「唉……」 就在我边叹气边等待的时候,金惠走出试衣间来到我身边。 「社,社!」 「怎么了?」 「好啦,过来啦。」 她边说边拉着我前进,看起来不像要离开店里—— 「等一下!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试衣间啊!?」 「当然是想让你看我的内衣啊。」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啦——!」 就算我试图抵抗,还是轻易被拉进试衣间了!我真为自己的腕力感到悲哀。 里面有好几件内衣挂在衣架上,应该是金惠拿进来的。真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只是内衣的话让你看也没关系,而且你也会很开心的嘛。」 「我、我以后又不是没有看到的机会……」 「比如说什么时候?」 金惠微微弯腰,抬头看着我说。 她这个举动和平常的样子落差很大,非常可爱。 「能、能看到的机会,不就是……」 不管怎么想,都是要登上本垒的时候……。 「不过是内衣,只要你开口随时都可以给你看的啊,但是要看内衣底下的部分……就有点害羞了。」 「你要有被看到内衣也会不好意思的羞耻心啊!」 「好啦、好啦。」 金惠随口安抚我,把我推进试衣间深处。 要逃离试衣间就得避开金惠,但是非常困难。只能想办法忍耐到金惠满意为止了! 「我、我不会偷看的!」 我闭上眼,转头不去看金惠。 她却毫不介意的开始换衣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衣物摩擦的声音化为背景音乐流入我耳中。这对心脏的刺激太强了! 「社,看这边、看这边。」 金惠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的身体转向她。然后我的脸上传来被什么抱住的触感。 「不看的话就闷死你唷☆」 「呜————————!」虽然她的语气很可爱,但这可是杀人未遂啊! 还有脸颊上那被柔软物体夹在其中的触感,该不会是金惠的……啊,我呼吸困难了! 「噗哈!」 好不容易挣脱之后我睁开双眼,随即看到一对巨大的双峰,上头套着荷叶边的胸罩。 不论是她上半身的裸体还是细致的肌肤,都美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但没有情色的感觉,甚至像是艺术品。 「你觉得怎么样?」她不安地问。 「我、我觉得……非常可爱。」 我不知道称赞别人内衣的方法,只好如实叙述自己的感想。 听到这句话,金惠瞬间绽放了笑容。我的心也变得暖呼呼的。 「太好了!谢谢!」 「姆咕!」 我的脸又被埋进双峰之间了! 真、真的很,怎么说,明明亲身体验了男人梦寐以求的福利,却有非常重的罪恶感! 「好了啦,金惠,好难过!」 「啊,抱歉、抱歉。为了向你赔罪,要不要摸!?」 「我才不会摸呢!」 「啊哈哈哈哈,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真是的……」 对金惠发不了脾气啊。 她纯真可爱、天真烂漫又有点粗神经。 还有她非常通情达理、思想也很成熟,非常有姐姐的感觉。 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动摇,也会明确指出黑惠的缺点。 若要用言语表达这种心情,我或许是很尊敬她吧。 可是,我没办法再陪她胡搞下去了。 「总、总之我不会偷看的!接下来你就自己试穿吧!」 我抓紧一瞬间的空隙冲出试衣间,就算是金惠也不会只穿内衣就追出来吧。 「谢谢你喔,社。再来我会以这件内衣当范本挑选的,你放心吧!」 金惠隔着试衣间的窗帘对我这么说。 「那个,你慢慢选出自己喜欢的就好……」 「我只想买社喜欢的内衣嘛。」 如果又被拖进去的话就麻烦了,于是我从金惠待的试衣间慢慢往旁边移动。 「呼……」 就在我喘口气的瞬间,一时疏忽的我又被人拉了过去。被拉进去的地方……当然还是试衣间。 裸着上半身的银花就站在里面,原来她在隔壁啊。 她用单手遮住胸前,却隐隐约约能看——慢着,现在可不是看的时候吧!我连忙转过身。 「你、你想做什么!?」 「希望社帮我选内衣。」 还来啊!? 「可、可是……」 「可以帮金惠选,银花就不行吗?」 这、这种问法太狡猾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不就不能拒绝了吗? 「银花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社一定不会有欲望的。」 就算你这么说,刚才我不小心看见的身体也已经够美的了。 「社,看嘛。」 我放弃挣扎,转身和银花正面相对。 银花见状便取下挂在一旁的内衣靠在胸前,看来她没打算真的试穿。 「怎么样?」 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不安地问道。 「可、可是我不大清楚内衣的好坏……」 「最直接的感想就好……」 「就算你这么说……」 银花手上拿的内衣,是特别强调妖艳的紫色。 「你好像不大适合紫色……」 「怎么会……」 说完她又慢吞吞地拿起另一件内衣。 这次是如玫瑰般鲜艳的红色。 「红色也有点……」 「银花想选有大人味道的……」 她垂下双肩,沮丧得什么话也不说。 「我、我说银花……」 「?」 「不用勉强自己穿成熟的内衣也没关系吧?我想还有其他更适合你的内衣。」 自己说了都觉得肉麻。 不过,我想给沮丧的银花打气。 银花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妹妹,会让人想保护她,也不想看她受伤害。 「而、而且那两件的尺寸都有点太大,从上面看可能会走光……」 「呜……」 听我这么说,她有点不满地拿粉红色的内衣放到胸前。 「怎么样?」 这件非常适合银花。 樱色的浅粉红色内衣,把银花衬托得更楚楚可怜。 「我觉得很适合你。」 「太好了……」 她脸上浮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是突然放松的关系吗?她手里的胸罩滑了下来。 「银花!?」 我连忙伸手防止胸罩掉落,却变成手压在银花胸上的姿势。 「啊,嗯~~」 她随即发出娇艳的声音。 虽、虽然隔着内衣,可是我碰到了……女孩子的胸部……! 「社,好大胆。」 「不、不是这样的!你、你快点把胸罩抓好!要掉下去了!」 「社焦急的样子,好可爱……」 「现在不是玩味的时候!」 明明被摸到胸部,为什么还很高兴的样子啊! 就在这个时候,窗帘突然被拉开一条缝,两张脸凑了进来。 「社……我还想说怎么听到你的声音,你在里面干什么!还有,谁叫你直接用手碰的!」 「呜呜呜,银花好狡猾!」 黑惠的表情非常恐怖。她的眼角上吊,一眼就能明白她的怒气值已经升到最高点。金惠则用力鼓起脸颊,宛如在颊囊塞满食物的松鼠。 「这、这是有很多原因的……」 「哦——喔——哼嗯——」 黑惠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完蛋了! 「好了,详细经过就到外面说吧!」 我就这样被黑惠抓着手拖出试衣间。 离开女性内衣店,我跪坐在远离购物中心要道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我说啊,你好歹也该知道胸部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吧?那为什么要去看?我的确说过可以看内衣,可是没说过可以看穿着内衣的女生啊!」 黑惠滔滔不绝对我灌输胸部的重要性。 这个嘛,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不过刚才那算是不可抗力吧。 不过,就算我没看到女孩子重要的地方,却真的有看到内衣装扮。不只这样,还隔着内衣摸到银花的……。 当时的情景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内硬碟中,暂时忘不掉了,而且那温度也还残留在手中。不小心就想像了一堆不该想的事。 「真是,黑惠你还真难缠耶。你也想让社看的话,老实说出来就好啦。」 「说、说什么蠢话?为什么我非得让社看不可!」 「莲不是说,我是你理想的人格吗?所以我想让社看的话,代表你其实也很想让社看,难道不对吗?」 「不、不、不、不对!首先,莲说的话能信吗?」 「哎呀?我认为她的着眼点很不错喔。虽然我很难接受就是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 「你要那么想是你的自由。社,你不用再听她说教了。是我想让你看的,你没必要因此挨骂。」 「金、金惠……」 听她这么说,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有点不满的皱起眉头。接着她拿起我的手压到自己胸前。 「呜啊哇呜啊啊啊呜啊呜啊呜哇呜啊啊啊啊啊啊!!」 「你只摸了银花,实在太不公平了。」 「这、这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 「你在干什么?快把手拿开!」 黑惠用力扳开我的手。 好夸张的尺寸。手中感受到的触感,和金惠把胸部靠在我头上或手臂时截然不同,明明隔着衣服,却觉得她的胸部快要漫出掌心……。 「你是花痴吗?给人看内衣,还让人揉胸部!」 「真没礼貌,我才不是花痴呢。我只是想让喜欢的人看、让喜欢的人摸而已!」 「那不就是花痴吗!?还有,给我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我只对特定男生做这种事所以没问题。附近没有人所以也没问题。」 「我不是人吗?」 「啊,你可以先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让你和社两人独处,都不知道他会上到几垒!」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久等了……」 是银花。她手上还抱着一个纸袋。 「真是,太慢了吧。」 黑惠随即停止和金惠互骂,念了银花一句。 「对不起……」 「好啦、好啦。她只是选得比较慢而已。银花,你不要放在心上。」 「社好温柔。谢礼就让你看看银花的内衣吧。」 「就说不要来这招啊!」 「你也是花痴啊!」 「银花才不是花痴,银花只是想让社知道银花的全部。」 「唉,像你这种平坦的飞机场,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吧。」 「要吵架……没问题。批评别人的身体特征,就算是原型也不可饶恕。」 「居然为了胸部的话题认真,你们真幼稚耶。」 「你那什么高高在上的眼神?小心我把你的胸部扭下来!」 「银花有个提议。对那胸部……动抽脂手术……」 「再怎么嫉妒你们的胸部也不会变大啦。对吧?社——」 金惠从后方抱住我。她又借机把胸部靠到我肩膀上了。 「啊~~轻松多了。」 我好像也快习惯了,真可怕。她把我抱得紧紧的,就算我想逃也逃不掉。 黑惠和银花见状,明显露出不满的表情。 「很好,要吵架我奉陪!」 「让你后悔自己有大胸部的事件将要发生,做好觉悟吧……」 三人的休战协议撤销。 这下该怎么收场啊……。 她们三人缔结第二次休战协议之后,我们便准备去吃午餐。 虽然购物中心地下一楼有美食街,但是因为价格太高,全员一致同意去其他地方吃饭。于是我们先离开了购物中心。 「我饿了,我们去上帝汉堡吧。」 「要吃什么好呢?」 「嗯……菜色太多了好烦恼……」 金惠和银花都没有反对黑惠的提议,甚至已经在考虑要点什么了。 我们的目标是车站前一间名叫上帝汉堡的速食店,这间速食店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在这里营业了,在这一带很受欢迎。今天店里也挤满了客人,生意相当好。 于是我们走进店里排队,三人趁机看着菜单思考要点些什么。 「我要皇家上帝堡——」 「上帝堡也不错,但是今天想吃胡麻猪排堡……」 「我就点牛肉烩酱堡吧。」 没多久,三人都决定好了。 我吃不了太多东西,平常都只点普通的汉堡……偶尔也会点起司堡。 黑惠肚子饿的时候,两三下就能解决两个汉堡呢。 话说回来……。 「黑惠,你们不点一样的东西吗?」 我用只有黑惠听得到的音量问。 本来今天出门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们三人的心情同步。 黑惠听了瞪大双眼,好像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她果然忘记了。 在女性内衣店的时候也是,我本来以为她为了达成目的,会要求大家买一样的内衣,结果完全没有……。 「大家要不要一起吃牛肉烩酱堡?」 黑惠这才连忙提议。 「牛肉烩酱堡是不错,但我今天想吃皇家上帝堡。」 「银花要胡麻猪排堡。」 「那就、那就吃皇家上帝堡吧。银花,一起吃上帝堡好不好?」 「不要。」 黑惠的额上出现了疑似青筋的东西。我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 「别、别这么说嘛。皇家上帝堡很好吃的喔。」 「银花知道皇家上帝堡很好吃。可是,今天不想吃那个……银花要胡麻猪排堡。」 黑惠随即把视线投向金惠。 「那就——」 「我要吃皇家上帝堡喔。胡麻也不错,但还是皇家最好吃。」 「咕呜……这些任性的家伙……」 金惠在黑惠发问前就抢先回答,堵得黑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完全不在乎,自己根本没资格说别人任性。 「算了啦,不用勉强吃同样的食物也——」 我试图打圆场,却吃了黑惠一记锁头攻击。 「你·这·家·伙!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还拿拳头抵在我头上转动,好痛! 「还不快住手!社的脑袋要坏掉了!」 「暴力不好。」 在金惠和银花的调停下,我才得以从锁头状态中解放。 本来一脸不满的黑惠,突然想到什么好主意似地露出狰狞的微笑。那真不像是女孩子会有的笑容。 「不然,大家都和社吃一样的东西好不好?」 黑惠收回狰狞的微笑这么提议。 这次换成金惠和银花沉默了。 「可、可是我只会点汉堡或起司汉堡……」 「有什么关系。」 「和社一样的话,那我就无所谓。」 「我也和社点一样的就好,反正不够的话还可以加点。」 「啥?你以为你花的是谁的钱啊!」 「至少不会是你的,我的零用钱可是从爸妈那里拿到的喔。」 「爸爸和妈妈,对女儿一律平等。」 「呜嗯嗯嗯嗯……」 「啊哈哈哈……」 被对方得了一分又取回一分,真是令人目不暇给的战局。 话说回来,金惠和银花都被黑惠的父母接纳了啊。 或许伯父伯母在本能上察觉到,这两人是黑惠的分身吧。 「还不都是你们害我零用钱减少了!突然增加成三个人,怎么可能维持原本的金额!」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啊。 「我也觉得零用钱有减少,所以在忍耐啊!啊啊,我有想买的衣服耶。」 「就是啊、就是啊。银花也不能买想看的书……」 「吵死了!轮不到分裂出来的家伙说!」 最后还是吵起来了……。 点完餐之后,我们先把写有号码牌的托盘放到座位上。 这间店有个奇特的地方,就是没有附饮料的套餐,想喝饮料就得自己到店内的自动贩卖机购买。我买了乌龙茶,黑惠买了冰咖啡,金惠选了可乐,银花则是柳橙汁。连这种地方也有微妙的个性差异。 大概是不想给其他人造成困扰,今天的座位很快就安排好了。银花坐在我旁边、金惠坐在我对面,黑惠则坐在金惠隔壁。 等了一阵子,裹着包装纸的汉堡送上来了,我们各自拿了一个汉堡开始用餐。 「啊——好久没吃汉堡了,普通的也不错呢。」 「那个,金惠。不用帮我说话也没关系啦……」 「没这回事,这真的很好吃喔。」 「谢、谢谢……」 黑惠的吃法很平常,银花则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地咬着。 「来,啊~~」 坐在我对面的金惠,突然把自己咬过的汉堡递到我面前。 「咦!为什么?」 我们点的是一样的东西吧? 「间接接吻?」 「说、说什么蠢话!你这霍斯坦乳牛!」 「唉唷,又没什么关系。这点小事你就别管嘛。」 「不可以!考虑一下善良风俗和道德秩序好不好!」 果然又要吵起来了!虽然感觉是黑惠单方面在找碴,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她们第二次休战协议告吹! 「好、好了啦。至少要我们点不同的东西再说……」 「嗯,好可惜……你不用害羞啊。」 「社。如果我们点不同的东西,你就会吃吗?」 「呃。」 那个,可是……就算真要我这样做,我也办不到啊。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口让人喂的难度实在太高了。 「那我去买别种口味的汉堡,两个人一起吃好不好?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问题可大了!」 「金惠,钱够吗……?」 银花的吐槽让起身想去点餐的金惠停下脚步。 「本来就因为买内衣花了不少钱,现在勉强加点的话,下场会很难看喔……」 我刚才有稍微瞥见内衣的价格,还挺贵的。 金惠这才打消加点的念头,坐回位子上。 「今天就忍耐吧……」 「说得也是。那要不要直接口对口喂食?」 「噗!」 金惠说了好猛的话! 「你也差不多一点……我差不多要没力气发火了……」 「因为,和社接吻——」 这么说来,我幼稚园的时候和黑惠游戏似地接过吻。 记得是黑惠先开口的。 她说:「要不要试试看?」 她的嘴唇非常柔软呢……不过没有柠檬味。 「我记得好像和社接过吻。可是为什么呢?好像记不大清楚……」 「银花也不记得了。」 然而金惠和银花的记忆都有点暧昧,不大记得这件事。但是光听她们说就觉得很丢脸了……。 「哼,无所谓啦。那种事忘了比较好。」黑惠别开了视线。 她的脸微微泛红,莫名其妙地露出安心的表情。别开视线是她想敷衍事情时的习惯动作,看来她还记得那时候的事。那么,为什么拥有黑惠记忆的金惠和银花会不记得呢? 她们两人都偏着头努力回想,热闹的店里,只有我们这桌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顿时觉得口渴,便喝了一口刚刚买来的饮料。 「好甜!?」 奇、奇怪?我买的明明是乌龙茶!为什么是柳橙汁的味道!? 我连忙抬头,只见银花的托盘上正放着我的乌龙茶。 对了,银花她买的是柳橙汁! 「大成功。」 银花比出小小的胜利手势,脸上的表情宛如淘气的小猫。 被设计了!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们的饮料交换了! 我、我在无意识下和银花间接接吻了……! 「喂,社……」 「不、不对!我、我没注意到啊!」 我根本没想过饮料会被掉包! 「唉,被银花摆了一道。社,要不要也·喝·我·的?」 「啊?可、可是……!」 「我不是要你别随便做这种事吗?拜托你的举止稍微像个女高中生好不好!你是发情期的母狗吗?」 「啊?你才像只杜宾犬吧?」 「谁是杜宾犬啊!你这霍斯坦乳牛!」 「谁是乳牛啊。我才不想被土佐犬女人这么讲!」 啊啊啊啊啊,休战协议一如往常地……。 在她们吵架的时候,银花很宝贵的拿着我的乌龙茶,咕噜咕噜地喝着。 我该拿银花的柳橙汁怎么办才好呢? 离开速食店之后,我们来到车站另一侧的游戏中心。 「我们去游戏中心吧。」 提案的人是金惠。 这是附近最大的游戏中心,周末热闹的时候,每台游戏机都会有人玩。因为附近只有这一家,我偶尔会在这里碰到学校同学。 一楼主要是夹娃娃机和推落奖品的推币机,二楼放置机体较大的电子游戏,地下一楼则是对战游戏区。 基本上黑惠对电子游戏没兴趣,来游戏中心时总是待在一楼。一踏进游戏中心,黑惠和银花立刻跑去玩推落糖果的游戏机,玩得十分专心。 我和金惠则在夹娃娃机区闲晃。 「啊,有新的娃娃。」 金惠紧盯着某台娃娃机里的狐狸娃娃,那只玩偶看起来只比手掌大一些。 她脸上露出「好想要」的表情。 「我帮你夹吧?」 「对了,社很擅长夹娃娃嘛!那就拜托你了!」 我投了一百元硬币,开始移动夹子。 这台娃娃机的夹子有一点毛病,不过只要掌握诀窍,就能轻松夹出里面的东西。 那只狐狸离洞口很近,应该能一次拿到手。 「嘿,唷……」 我放开纵向移动的按钮,夹子稍微摇晃过后便停了下来。很好,停的位置不错。 接着我按下横向移动的按钮,让夹子水平滑动。 我一放开按钮,夹子随即停止移动,一边张开一边往下降。 降到最底端后,夹子又阖起的同时往上升。夹子并没有抓起娃娃,而是让它大幅度地往旁边洞口移动。娃娃就这么掉进洞中,轻轻松松。 「来。」 我掀开盖子,从洞口拿出娃娃。 「耶——!社,谢谢你!最喜欢你了!」 金惠一把抱住我,往我身上蹭。软绵绵的狐狸在我和金惠之间被挤压着。 「大、大家都看耶!」 「就让他们看啊。」 「我、我会害羞啦!」 我连忙离开她,她却不满地噘起嘴,像松鼠一样鼓起脸颊。可是……会害羞就是会害羞啊。 「只有金惠,好狡猾……」 银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很不满地盯着我们看。 「啊哈哈……银花如果有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夹喔。」 「要一样的……」 她指着和金惠手中一样的狐狸娃娃。 看那只娃娃倾斜的角度和位置,有一点困难呢。 「不知道能不能在两次以内夹到……」 我投了一百元,移动夹子到娃娃上方。 夹子顺利抓住娃娃,却在上升时把娃娃弄掉了。 「啊,好可惜……」 银花怨恨地瞪着夹子。 「没关系,和我计划中一样。」 我又投了一百元,开始移动爪子。 爪子穿过倒在地上的娃娃的标签,好不容易把娃娃运到洞门。 我从取物口拿出来交给银花。 「来,给你。」 「谢谢……银花好开心……」 银花很宝贵地抱着娃娃,亲了它一下。 「从今天开始这孩子就叫社。」 「咦咦!?」 「啾。」 命名之后,她又亲了娃娃一下。 为什么感觉像自己被亲了一样酥酥麻麻的! 「等一下。我的娃娃也是叫社,你不要偷学我啦!」 「社有几个都没关系。」 「说得也是。」 居然同意了!? 银花先以柔和的笑容凝视着娃娃,却渐渐变成看见奇怪东西的表情。 「怪了……?」 「银花,你怎么了?」 「银花以前,好像收过这种娃娃……」 「咦?」 我的确送了黑惠不少娃娃,但我不记得有送过狐狸的啊。 「真是,你们居然擅自叫社帮你们夹娃娃。」 这时黑惠回来了,两手还拿着满满的糖果。 「是社自己说可以帮我夹的嘛。」 金惠从后方搭上我的肩,得意地说。 「真是的。」 「也让社帮你夹一个吧?」 「笨蛋,我又不需要。」 「也、也对呢,每次都是你的表妹要的。」 我之所以会那么擅长玩夹娃娃机,是因为黑惠从小就老缠着我帮忙。不过,那些娃娃并不是她自己想要。 『去帮我夹那个娃娃。我表妹说想要,钱我出。』 我总是因为这个理由帮她夹娃娃。 就算出钱的是黑惠,技术太差的话可是会让她损失惨重,所以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研究怎么用少量金钱就抓到娃娃的方法。也因为这样,我玩夹娃娃机的技术相当好。 不过,我几乎没在里面看过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技能。 「啊?表妹?那些娃娃不全都在你的房——」 「呀啊————————————————————————————!!」 金惠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黑惠匆忙捂住她的嘴巴。 黑惠手中的糖果因此全掉到地上。 「唔喔——————————————!唔——————————————!」 「咦?什么?怎么回事?」 「给我忘掉!」 我好奇地问,黑惠却皱起脸大叫。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继续追问。虽然还有点介意,但一想到继续追究一定会惹她生气,我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你真的很不坦率耶……」 嘴巴获得解放的金惠,面向黑惠讶异地说。 「好浪费。」 在她们争执的期间,银花只顾着捡拾地上的糖果。 「好多。」 两手拿满糖果的银花,双眼闪闪发亮。 「我也去拿糖果好了。」 「金惠也很擅长玩推币机吧?」 「当然啰,因为黑惠很擅长啊。」 黑惠很不会玩夹娃娃却很擅长玩推币机,也就是推动机内物品使其掉落的游戏机。 金惠是黑惠的分身,当然也很擅长。 「银花,大概做不到。」 相对于金惠说的这番话,银花有点神秘地说道。 「咦?」 「什么?」 金惠和黑惠一起发出惊叹声。 「银花,没有玩过推币机的记忆……」 银花不只说她不擅长,还说没有玩过推币机的记忆……。 「就算同样是黑惠的分身,擅长的领域也各不相同吗?」 「我和黑惠倒是像到恶心的程度……」 「恶心两字是多余的!而且那是我要说的!」 突然,银花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睁大双眼。 「咦……嗯?」 「怎、怎么了?你还好吧?」 「果然是这样……」 银花好像想通了什么,我却还搞不清楚状况。总感觉她和平常不同,看起来莫名的浮躁。 「银花,和金惠不一样……」 「咦?咦?怎么说?」 金惠听了发出微妙的声音。 「金惠和银花是黑惠理想的自己……莲是这么说的吧?」 「对、对啊。」 「银花认为……银花并不是黑惠理想的自己……」 「咦?」 「黑惠和金惠共通的记忆很多,银花却有很多地方和她们不一样……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 「那你……」 银花一时咬紧双唇,然后犹豫不安地开口。 「银花要说的话,可能非常奇怪……」 「你别吊人胃口,快说吧。还有,莲说的话不相信也没差。」 听到黑惠催促,银花才战战竞竞地开口。 「银花是……黑惠原本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金惠是黑惠理想中的自己。 银花是黑惠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看似雷同却有很大的差异。 「银花,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而且……」 银花困惑地继续说。 「银花有忘记的事……幼稚园时的记忆……」 「忘记?」 「不是没有记忆,是银花忘记了。幼稚园时的事……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却想不起来。有时会浮现在脑中的记忆,好像是社倒在……」 每当银花出声说话,她的呼吸就越来越紊乱,好像很痛苦。 「银花?你不要勉强……」 「嗯、嗯。」 「该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了,不用那么着急。」 「社……谢谢……」 她小声地呼唤我的名字,向我道谢。 「可是,感觉只有银花被排除在外……」 嗯……不过银花也和黑惠有同样的气质啊。 不论是理想中的自己还是有机会成为的自己,她们是黑惠的分身这点准没错。 撇开身高和发色的差异,银花和以前的黑惠一模一样。 「三个人完全一样也不好吧?而且,这不也是银花的特质吗?」 「是这样吗?」 「嗯。」 「嘿嘿……」 银花抱住我,在我的胸前磨蹭。 感觉真痒喔。 「真是的,还想说你突然讲什么诡异的话……给我离社远一点!」 「啊……社的体温……」 「黑惠你也太暴力了吧。不过银花也抱得太久了。」 「才不想被金惠这么说……」 「说实在的,你不也很凶暴吗?」 「还不是你惹我生气!?」 「哈!惹别人生气的是谁啊!?你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我的怒气值经常爆满啊!」 结果又开始吵架了。我不自觉地想,这大概是她们感情好的证据吧。 不管金惠和银花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改变。 「啊,现在可不是因为这种事吵架的时候。喂,社。快一点帮我夹那只狐狸娃娃出来。」 「什么?」 「我表妹应该会想要。」 「你真的很不老实耶。」 站在一旁的金惠,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浮现窃笑。 「烦耶!因为表妹想要也没办法啊!?」 「好、好。是表妹、是表妹。」 银花也用无奈的语气说。 要夹到是没什么问题啦。 先调整娃娃的位置,再修正它的角度,最后再抓起来,差不多需要三百元。 这种程度的话……。 「好……」 跟预想的一样,花了三百元就夹到了。 我从洞口拿出娃娃递给黑惠。 「给你。」 「谢、谢啦……」 「不客气。」 如果是这种要求,我完全不介意。毕竟这和提行李与被弹额头相比,根本是天壤之别。 「这样一来,我的娃娃就是最有价值的了。」 「啊?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银花要求你订正。」 「我的娃娃可是花了三百元喔。银花的花了两百元,金惠的只花了一百元吧?这就代表社辛苦的程度。所以说,我的娃娃是最有价值的。」 黑惠指着娃娃得意地说明。 有这么回事吗?我觉得娃娃就只是娃娃……。 「价值都是一样的。」 「不能用消耗的金钱来决定娃娃的价值……社他交给银花的时候是最温柔的……因此这个娃娃,无价……」 金惠、银花,你们不要回应黑惠的挑衅啊! 「哈!尽管叫吧。你们再怎么叫,也无法改变我的娃娃价值最高的事实。」 「哼,社给你的娃娃都放在你的——」 「我不是叫你闭嘴了吗——————————————!?」 黑惠又开始努力堵住金惠的嘴巴了。这两个人,真的吵不腻耶。 「那你就不要随便决定娃娃的价值啊,黑惠。」 「吵死了!我的娃娃是最棒的!」 「银花的娃娃是最软的……」 不过,果然她们三个看起来都很开心……总觉得松了一口气。 「啊~~玩得好开心喔!」 「嗯,很开心……」 等我们玩够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走在前面的金惠和银花很满足地说道。 听她们这么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结果她们还是没有消失啊。」 黑惠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说。 「对啊……」 要所有人的心情同步,其实是非常模糊的条件。 她们三人今天一整天都一起行动,在某个时候有同样的心情也不奇怪。但是黑惠并没有变回一个人,这就证明了行动失败,但我们却连失败的原因也不清楚。搞不好有规定要在某段期间一直维持同步,或是连心灵深处也要完全一致。 不管怎么说,现在搞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且—— 就算她们本来是同一个人好了,现在已经是三个不同个体的人,真的有办法抱持相同的心情吗?我觉得这是最难理解的地方,或者该说我对此抱有疑问。 「喂,你希望她们两个留下来吗?」 黑惠的口气和平常一样粗鲁,表情却和平常不大一样。 不过问我是哪里不同,我也很难用言语表达。 我不知道黑惠是怀着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但我知道她很认真。 「对,我希望她们留下来。」 这是我的真心话。 虽然可以用暧昧的说法蒙混过去……但我没办法说谎。 有她们两人在我很开心。 金惠就像姊姊一样,一直对我很温柔。 银花就像妹妹一样,让我想要保护她。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黑惠也很开心。 「原来我对你而言,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啊。」 可是黑惠的回覆却十分冷漠,令我体温骤降。 她脸上一瞬间浮现寂寞的神情,随即又染上愤怒的朱红色。 「当然是她们两个比较好啰……我只会让你不幸,根本没办法让你得到幸福……」 「啊?黑惠,我没说那种——」 「吵死了……你想要她们留下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我觉得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难道不是吗?」 「啥!?开心?你的眼睛长在哪里啊!」 她大概是气昏头了,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 「等一下、等一下,到底怎么了?」 「吵架……不好……」 金惠和银花一起转身面对我们。 「没事啦!我先回去了!」 话一说完,黑惠就转身跑掉了。 「等、等一下啊!黑惠!」 我连忙想追上去,但以我们两人运动能力的差距,我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她逃跑时我一瞬间瞥见的表情,很像很久以前看过的哭泣表情。原因不明的焦躁感就像污泥,在我的心底逐渐淤积。 我只知道,好像踩到她的地雷了。 我在金惠和银花的带领下进到黑惠家,黑惠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黑惠,开门啊!」 金惠咚咚咚地敲着木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看来她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真是的。社,就别管她了吧?」 「怎、怎么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地雷。但既然是我惹她生气,就得找出原因向她道歉。 「社太宠黑惠了。」 「才没有这回事。」 「那……你对黑惠很严厉吗?」 「也不是这样……」 我很宠黑惠吗?可是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实在不能放着不管。 「看来时间会拖很长,要不要开个作战会议?」 「赞成,那就去金惠的房间吧。」 「咦……要去我房间?去银花的房间好不好?」 「银花觉得,让社看一次比较好。」 金惠还来不及阻止,银花就快步走到隔壁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哇——!呀——!」 金惠也跟着冲进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连门都锁起来了,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请、请进。」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金惠用刚做完什么粗活的声音招待我进去。 我紧张地走进金惠的房间(本来是黑惠大哥的房间)一看,很普通的房间啊?里面有床、书桌、书柜……就书本摆放方式是有点随便,不过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社,你觉得是很普通的房间吧?」 「什么?啊,嗯,对啊……」 「可是,这里还放了这种东西。」 银花把手伸进床板和床垫的中央,就像在变魔术一样手指之间随即出现一条浅粉红色的内裤。 「慢着,银花!不要拿那种东西给社看啊!话说,为什么会跑到床垫底下!?」 「银花!?」 「金惠是个非常懒散的人。会把内衣随便乱丢,房间也很脏……自己身边的事嫌麻烦的都不去做……」 仔细一看……房间里到处都是因为有访客要来,东西到处乱塞的痕迹。 金惠……你住进这房间还不到三天,就弄得这么乱了啊。 「只、只是今天刚好比较乱而已啦……」 金惠笑着敷衍。 我不知道黑惠现在的房间是什么模样,但她以前都把房间整理得很整齐,打扫的时候也很认真。如果金惠真的是黑惠理想的自己,代表她其实很不想打扫吗?不过她也没把打扫房间的工作丢给我……。 这个就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们各自在地毯上挑了个位置坐下。金惠拿过遥控器按下开关,空调吹出温热的风让房间越来越暖和。 「黑惠她到底怎么了……」 「话说回来,黑惠到底为什么会生气?」 「那个……她问我希不希望你们留下来,我回答『是』之后——」 「啊——那就只是在闹别扭了。」 金惠打断我的发言,说了这句话。 「闹别扭?」 「没错,黑惠——你是在闹别扭吧!」 她的声音大到连隔壁也听得见。 墙壁那边随即传来「咚!」的一声代替回答。那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她不能接受自己不是社心目中的第一吧?」 「简单来说,她想说的是『都有我在了,为什么需要金惠和银花』吧。」 「怎么可能……」 黑惠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言语是可以从很多方面解释的喔。想要了解对方的意思可是很难的。」 金惠流畅地说出这一段话。 「不过,她那么粗暴地对待社,还想要社把她放在第一位,不会太厚脸皮了吗?」 接着又有点不高兴地对墙壁补上一句。 「只有这点我不能理解,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社。」 「银花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银花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 我也不清楚黑惠这么做的理由,她也没有告诉我。但我们上小学以前的关系还很普通。 「只能去问黑惠本人了。」 「可是本人正像天岩户的故事(7)一样把自己关起来呢。黑惠也真是的。」(7:日本的太阳神·天照大神因为弟弟须佐之男命到处惹事生非,愤而把自己关在天岩户之中,使世界无光的神话故事。) 问得出口的话我也想问啊。 「那么……」 银花小声地和金惠说了些什么,还不时往我这边偷看。 金惠听了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副好像很好玩的表情。 「怎、怎么了?」 接着她们两人像是僵尸一样渐渐逼近我。 我不由得退往床铺的方向。 「你看,啰嗦的黑惠现在不在场对吧?」 「银花要制造既成事实。」 「也就是要裸?相对喔。」 「什么————————慢、慢着!」 「好啦,社快点把衣服脱掉嘛~~」 「慢、慢着金惠,不要把上衣脱掉啊!银花,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我的上衣被她们两人脱掉,她们的上半身也只剩一件衬衣。 糟糕,我感觉到自己的贞操面临大危机!? 「喂!你们想在我家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黑惠突然打开门朝我们怒吼。 「你看,来了吧。」 「跟计划一样,嘿嘿。」 金惠和银花立刻一脸得意地冲了过去,趁黑惠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夺走她行动的自由。 「你、你们几个!居然敢骗我!?」 「是被骗的人不好。居然被这么简单的演技骗过来,你还真单纯耶。」 「没来的话,就可以直接上本垒了。」 银花悄悄说了很恐怖的话,我就当作没听到吧。 话说回来,刚才那是演技吗?我怎么觉得她们是认真的……。 「可恶!放开我!」 「才不要,放开的话你又会躲回房间吧。就维持这个样子听社说话吧。」 「呜呜……」黑惠难得露出慌乱的表情。 「黑惠……」 「我绝对不会说的。」 「我什么都还没说啊!」 本来能成为根据地的小岛,正拒绝让他人登陆。 「也就是说,你对社这么粗暴……是有理由的。」 「才没有呢——!」 「这跟承认了没什么两样喔,都写在脸上了。」 「我才没说!你说我什么时候讲的啊!何年何月何日、几时几分几秒、地球转到第几圏的时候?」 黑惠说的话乱七八糟。老实说,我从来没看过她那么慌张。 「那个,黑惠。我说了那么没神经的话吗?」 我有点害怕地问。只见黑惠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了。我……一直以为你只要有我就好,其他人都不需要。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黑惠……」 「明明是这样,却突然冒出和我很像的女人,好像要把你抢走一样黏着你不放。你说她们和我一样……那我这十年来做的到底算什么啊?」 「简单来说,你就是讨厌社被抢走在耍任性吧。既然这样,那就表现得可爱一点啊。」 「吵死了!你又懂什么?明明就没有幼稚园的记忆!」 黑惠突然提起幼稚园的记忆,金惠和银花所没有的记忆。那时果然发生过什么。 「黑惠,幼稚园的时候发生什么?说啊!?」 「…………」 不管我怎么问,黑惠的嘴唇还是闭得死紧,无言地表示她绝对不会再说半个字。 看到她这个样子,金惠和银花便放开她站了起来。 「随便你吧,不过现在已经不流行欺负喜欢的人了。」 「我不是说了不是这样吗!?啊啊,我不管了!」 黑惠也焦躁地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黑惠。」 「幼稚园的事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嗯,我不会再问了。」 「那还有什么事?」 「老是被你当作奴隶使唤还说这种话可能很奇怪……但在我心中,黑惠你重要到无法和其他人相提并论。」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是吗?」 听到我的回答她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而是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 我刚才把黑惠和金惠她们相提并论,或许真的很没神经。 毕竟分裂的人并不是我。 老实说,我能那么轻易地说出「希望她们留下来」,是因为这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不便。 要是世上出现我的分身还自己任意行动,我八成说不出这种话吧。 可是,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只想到自己。 「黑惠,你不觉得开心吗?」 今天出门时黑惠老是在生气,但我却觉得她非常开心。 虽然也不是没想过,她最开心的是弹我的额头的时候……即使如此,我还是在今天的黑惠身上,感觉到从前我们感情还很好的气氛。 「……笨蛋,怎么可能开心啊。」 黑惠稍微顿了一下才回答。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以后我不会再做强迫她们消失的事。」 「黑惠……」 「而且……也有些事让我很在意。」 「在意的事?」 「和你无关。总之!我的所有物偶尔也会露出不错的眼神嘛。」 「果然把我当作所有物啊。」 「没错,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东西。」 所有物。 我从以前开始就很讨厌这个字眼。可是现在这个词汇却不知为什么,漂亮的直落进我心底。感觉非常愉快。 ……这是为什么呢? 「哼。」 接着黑惠就走出房门,回去自己的房间。 「她的心情变好了吗?」 「这个嘛,应该变好了吧。真是的,一点也不坦率。」 「真的,太好懂了。」 或许正因为是金惠和银花,才能如此确信吧。 「再来呢,反正黑惠又不在了。」 「要继续吗?」 「咦?要做什么?」 「嘿咻——」 我突然被她们两人推倒在床上。 「等、等等!黑惠又会生气的喔!」 「没关系、没关系。」 「放心、放心。」 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不用多说了吧……。 第三章 黑惠意外分裂至今已经过了一星期。 学校的生活依然很和平,金惠和银花也顺利地融入班级,根本不像是转学生。 「金惠,刚刚的小考考得怎么样?」 「嗯——好像中了陷阱题,不过应该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金惠和四个女孩子和乐融融地聊着小考的事。 她似乎和运动社团的活泼四人组很合得来,常看见她们聊得很开心。 「银花、银花,昨天借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嗯,已经看完了还给你……里面的男生很可爱,很有趣的一本书。」 「嗯~~?你也看太快了吧!」 银花很受文静的文化系社团三人组爱护,也常看到她们互相借书。 不管是金惠还是银花,都和班上同学处得很好。当然和其他班级的关系也不错。 至于黑惠,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但只要班上同学被拜托了什么事,请黑惠帮忙的话,她就会以「真拿你没辙」的表情二话不说地接受。其他班级的人会以为她是个不良少女,也不是没有理由呢。 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黑惠她们经常性吵架变成班上的特产,还有黑惠和金惠常常在体育课上竞争,金惠运动方面比较优秀。 金惠的身体机能真的很强,本来黑惠的运动神经就很不错了,金惠却像把黑惠的潜在能力完全发挥出来一样。 「哼嗯,我非常有兴趣。」 「哇!莲,你不要突然冒出来啊……」 明明是别班的,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混进来啊?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那种小细节。话说,情况怎么样?小黑好像不在我才问的,她们处得还好吗?」 「我不知道算不算好,不过目前没什么大问题。」 「那么,小黑承认她们两个是她理想的自己了吗?」 「怎么可能……」 银花还说她不是黑惠理想的自己,而是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如果她们真的是黑惠理想的自己,那……。 「说得也是。如果我的推论成立,那从小金和银字没有欺负你这点来看,代表小黑不是自愿欺负你的。我从以前就觉得小黑对你的行为有点过火……」 虽然知道是幼稚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我做了什么惹毛了黑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就算去掉这件事,我也只能赞同莲的部分说法,而不是完全赞同。 「金惠和银花都说喜欢我……果然是哪里搞错了吧?」 「唉~~小社你也必须要进步一点啊。」 「啊?咦……?」 「就是不自觉会欺负喜欢的人的那个啊。」 「嗯……我觉得只有黑惠不可能耶。」 「唉……算了,这种话也轮不到我说。」 「又叹气了,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了好了,快点进步吧。」 「咦咦咦咦咦咦……」 「这不是莲吗?你来这里干嘛,快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教室的黑惠,一看见莲就皱起眉头挥着手赶她回去。 「当我是狗啊!我只是来对小金和银字做点分析。」 「是、是。真亏你能对这种没意义的事那么认真,我就做不到。」 「不要说这件事没意义啦。这种现象可是很少见的喔,得好好享受才行。」 「无视我的意愿啊。真是,只会给我找麻烦。」 「话说回来,你也去交几个好朋友吧。小金和银字不都交到朋友了吗?」 「蠢毙了,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说,社你也别陪这家伙胡说八道,这样下去脑袋可是会变笨的喔。」 说完黑惠就弹了我的额头一下,算是代替打招呼。 「啊,好痛!」 「啊————————黑惠!你在对社做什么!」 「黑惠,不可以用暴力……」 「烦耶!你们快回去和她们亲密的聊天啦!」 金惠和银花敏锐地听到我的悲鸣,大声顶撞黑惠。 再来就是固定模式。同学们都用看猫儿打闹的温暖眼神,在一旁看着她们争吵。 我被黑惠弹额头是常有的事,金惠和银花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是我的错觉吗?小黑看起来好像挺有精神的。」 「啊,你也这么想?我也觉得她好像很开心。」 看到不想跟别人扯上关系的黑惠被金惠和银花耍得团团转,我总觉得安心不少。 毕竟黑惠很少在我以外的人面前表露情绪。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都没看到她生气以外的情绪呢。 今天的第五节课是体育。 男生要跑地狱马拉松,还要沿着校舍和操场外围的步道跑三圈,差不多有三公里。是非常严苛的课程。 「听说女生今天打垒球。」 跑在我旁边的佐藤突然对我这么说。 「比马拉松轻松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的,该说神座木你太正经还是正人君子啊。」 「那个……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到女生打垒球,当然是体育服配上短裤啰!充满弹性的大腿!纤细的手腕!难道你不兴奋吗?」 「这个季节打垒球,她们肯定是穿长袖运动服吧。」 「说得也是……」 他瞬间激情幻灭冷静下来。佐藤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让人很愉快也让人很烦躁。我和他成为同班同学之后,因为坐得近的关系常常聊天,不知不觉连体育之类的课程也都一起上了。 「差不多要到女生打垒球的场地了。」 「是啊。」 因为球场旁边没有栅栏,里面有人打棒球、垒球、足球的时候,经常会有球飞出来。 「好球,打者出局!」 一接近操场,就听到女生尖锐的叫声。像是「呀——!」或是「哇——!」之类,听起来非常热闹。 在步道上跑步的男同学们到了这段路明显减速,大家都转头看向操场,甚至还有人改用走的。 「哈!你打得到就试试看啊!」 「哎唷——派黑惠出来怎么可能打得到!好不容易才遇到满垒的好机会。」 只见黑惠站在操场中央的投手丘上,刚把人三振出局的她一脸得意。 黑惠是运动全能,不管什么球类都玩得有模有样。经常拜托黑惠去运动社团帮忙的人说过,虽然她的实力不足以和第一线的选手匹敌,对付普通程度的人的话却绰绰有余。也有人说,要是她专攻一项运动的话,成为职业选手也不是梦。 但黑惠自己却常以「我有事情要做」为由拒绝入社邀请。 「你别想再嚣张下去了,黑惠!」 就在这个时候,脸上挂着无畏笑容的金惠手拿球棒站上打击区。 我有说过她们常在体育课上竞争吧? 「……呋,下个打者是霍斯坦乳牛啊。来得正好,看我用三球就让你出局!」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这场面令佐藤慢下脚步,视线紧盯着操场不放;也自然而然地放慢速度。 「现在的分数……喔喔,四比七啊。金惠打出全垒打就能逆转了。这可是能在球史留名的对决啊!根本是现役王牌前田健太和全盛时期的前田智德8的对决!」(8 :两人皆为日本职棒著名选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们打的可是垒球耶。」 这时我们正好到了能从一垒方向看到比赛的位置。先不管这场比赛能不能在球史留名,至少她们两人的表情都十分认真。 黑惠抬起左脚往地上一踏,右手向下摆,弯腰把白球从下方投了出去。球就像被手套吸引一样直接撞进手套中间,发出「啪!」地清脆声响。 「好球!」裁判如此宣布。 「哎呀,束手无策了吗?」 「随便你怎么想,可别小看我喔。」 黑惠又投出了一记好球。我不知道这一球需要多精密的控球能力,但她一定投出了很刁钻的球路。 金惠仍然没有挥棒。 「这一球收拾你!」 黑惠趁势把白球投向捕手。 「太天真了!」 只见金惠抬起左脚一踏,身体顺势扭转大力地挥舞球棒。 球棒直接命中白球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球飞得很远很远,飞过操场又飞过外围走道,掉进了远方的石墙后面。 这毫无疑问是—— 「全垒打!」 金惠摆出胜利的姿势大叫。 接着沿着内野跑了一圈,像是要特地跑给黑惠看。而黑惠则紧抿着唇,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分数变成了八比七。 「她应该能当上职业垒球选手吧?」 看到这里,佐藤愣愣地说。 我明白他的心情,金惠很有天分呢。 上完体育课正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我在路上偶然遇到了金惠。 她拿着许多垒球和球棒,像是表演杂耍一样走在路上,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金、金惠!?你、你在干什么?」 「啊,社。讨厌,我现在空不出手,没办法抱住你啦!」 金惠的表情跟「〉〈」的表情符号一模一样。 「不,先别说这个。」 我无视她说的那句话,接过一半的垒球和球棒。 「啊——谢谢。得救了。」 「怎么拿那么多东西?难道被欺负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猜拳输了而已。不过今天的东西有点多,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会说一个人搬不动了。」 「真、真的没事吗?」 「都说没事了嘛。我们是因为好玩才这么做的,谢谢你替我担心。好了,快点把这些东西拿去放吧。」 「好啊。」 于是我们一起走向体育仓库。 「我有看到比赛喔,你打出了满垒全垒打呢。」 「啊,你看到啦?那可是我最得意的一击喔。黑惠她那懊悔的表情,真是杰作。」 「啊、啊哈哈哈……你可别太常惹黑惠生气喔。别看她那样,她很容易自责的。」 就算体育课的比赛只是游戏,她还是会因为被敌队逆转而觉得内疚吧。 「咦?你在担心黑惠吗?」 「啊?我……我在担心她吗?」 她的问题让我很意外。 「在我看来是这样喔。她明明对你那么坏,真亏你不讨厌她呢。」 「…………」 以前也有人说过一样的话,但我还是得不出答案。 或许是因为服从黑惠太理所当然,我才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吧。 这算是某种信赖呢?还是停止思考呢?……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还是我觉得只有自己受到她的特别待遇呢? 不,这绝对不可能。 她就算没有我也能好好生活。把我放在身边,纯粹是想过得比较轻松罢了。 「好啦,快点把东西整理好吧。」 我们把垒球和球棒放回体育仓库,便转身走回教室。 「社。」 「嗯?」 途中金惠弯下腰抬头看着我。这、这对心脏不好啊。 「你明天有空吗?」 「咦?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们瞒着那两个人……去约会吧。」 「咦、咦、咦、咦……哈啊————!?」 太过突然的提案,害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明天,星期六早上十一点在车站前集合!我会在那边等你的!」 金惠一说完,不等我回覆就跑掉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  ◇  ◇ 隔天。 没办法丢下金惠不管的我,按照约定来到车站前。 现在是十点三十分,离集合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明明对方不是黑惠,我还是习惯性地提早三十分钟抵达。 「啊,社——!」 可是金惠已经在那边等了。她还是一样独占了众人的视线。 「早安!」 「早、早啊。金惠,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耶嘿嘿,我猜就算跟我出门,你也会提早三十分钟到啊。」 她那天真的笑脸,让我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我心动了一下。 确实从以前的经验来看,可以猜到我会提早三十分钟抵达集合地点。可是,也无法保证我一定会提早到……她应该也想过可能会空等三十分钟吧。 「好了,我们走吧。」 金惠说着靠到我身边,挽住我的手。 「我、我说金惠……」 「嗯?什么事?」 「碰、碰到了……」 那对丰满的胸部一如往常地靠上我的手臂,我隔着衣服和内衣感受到那软绵绵的触感。 平常黑惠这时就会跑来把我们两人分开,银花则会黏上我另一边的手臂,搞得现场一团乱。但是今天谁也不会来捣乱。 「别在意、别在意,我完全不介意喔。」 「我比较希望你会介意……」 金惠没有接受我委婉的抗议,我的意识不自觉地全集中在手臂上。 因为她黏得太紧,就算我想挣脱也做不到,看来只好放弃了。 毕竟硬要甩开她也会不高兴吧。 「那、那个,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改变了话题,试图把意识从手臂上挪开。 「去一个好地方△」 金惠却回了一个不知所以然的答案。 「啊?这样我不知道啦。」 「没关系、没关系,跟着我走就知道了。不要怕、不要怕,我又不会把你吃掉。」 「…………」 「哎呀,你该不会想到色色的地方去了?」 「我才没有这样想呢!?」 一点点……我真的只想了一点点而已喔! 「呜呼呼,你一脸在想色色的事的表情喔。」 「才、才没这回事!」 「啊哈哈!你当真啦!」 「真、真是的……」 结果我还是只能跟着金惠走。 原来金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棒球打击场。 这里是室内运动主题公园,六层楼高的建筑中,棒球打击场就占了一层楼。 今天的保龄球场和桌球区都有不少人,棒球打击场却没那么拥挤,十个打击区里面有一半以上空着。 话说回来,真没想到会被带到这里。以前我也和黑惠一起来过呢。 不,这绝对比被带去色色的地方要好得多! 「社,你不喜欢来这里吗?」 「没、没这回事。我只是有点意外。」 「是吗?因为我喜欢运动嘛。」 「你的确说过。可是,我打得到吗?」 「我觉得你也会玩得很开心的喔。总之先试试看吧!」 金惠拿了一根球棒,投了一百元之后便走进防护网内的打击区。 那边的入口旁立牌写着「球速一百四十公里」。 咦!那不是超快的吗? 发球机无视我的困惑,亮灯投出白球。 球以可怕的速度穿过本垒板上方,此时却被球棒打击回去。清脆的金属声响遍四周。 白球像子弹一样往前猛冲,笔直地进了对面的防护网。 命中的地方是写着「全垒打!」字样的标靶旁边。 「呿,真可惜。就只差一点点!」 金惠一脸不甘心,完全不为自己打击成功感到高兴。看来她的目标是击中全垒打标靶。 「好、好厉害……」 我只说得出这句话。 记得黑惠之前来这里玩的时候,虽然能打出「球速一百公里」的球,却打不中「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球。 金惠却轻易地把更快的球打击出去。她的确说过自己喜欢运动,没想到真的这么厉害。 「这只是开始喔!」 金惠对我眨眨眼轻松说道。 接着拨了拨头发重新面对前方,下一球马上就要来了。 「哼!」 只见金惠站稳脚步,扭腰累积力量把球打了出去。 球棒再次击中了白球,这次也笔直飞往前方。 虽然没命中得奖标靶,但以棒球来说是支安打。 「还没完喔!」 发球机陆续投出的球,全都被金惠打击出去。 被击中的球纷纷奏出金属声,猛烈地飞向高空,可惜全都没命中全垒打标靶。 只见发球机的灯转暗,看来全部的球都射光了。 「啊,可惜。结果还是第一球离得最近。」 金惠说着有点不甘心地离开打击区。 「真可惜。」 「这也没办法,能让球飞往指定方向的只有职棒选手那种水准的人嘛。」 我倒觉得有很多球都只差一点点而已。能把所有的球都打回去,金惠的运动神经果然很好。 黑惠认真起来的话,应该也能做到吧? 「再来换你啰,加油!」 说完金惠便绕到我身后推着我前进。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我打不到啦。」 「不会啦!而且你也不用打一百四十公里的啊。」 就算你这么说……。 不过什么都不做的话,可就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的了。 「那我就打九十公里……」 我接过球棒,往九十公里打击区外的机器投了一百元。 「啊,那边是……」 金惠好像想阻止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吗?不过钱都投了,就别管了。 我站上打击区,学金惠的动作摆好姿势。虽然在体育课打过垒球,可是没过多久就把打击姿势忘光了。眼看发球机的灯亮起,球朝我这边飞了过来,球速比金惠击出的球慢上不少。 如果是这种速度,应该没问题吧……。 我挥动球棒,球却划出弧线闪过球棒,掉到打击区外面。 咦?刚才那是……? 「我还以为至少会擦到呢。」 「社,那边是曲球的打击区!会往外侧逃跑的变化球!」 「什么!」 我赶紧确认一旁的看板,上头的确写着『球速九十公里·曲球』。 所以球的轨道才会出现变化,逃到外面去啊! 「社,变化球比直球难打喔。」 尽管如此,我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社!加油!」 下一球伴随金惠的加油声一起出现。可是,我连要打中会往外侧逃跑的球都有困难。 「不要被变化球迷惑!球的轨道是固定的,只要看清轨道就能打中!」 球路是固定的吗? 刚才球大概是掉在这附近……。 球又飞过来了,这次我稍微看向旁边挥棒却没有打中。 「可惜!再稍微往下看就可以了!」 我按照金惠的指示,把视线放得更低一点再挥棒,这次是看太下面没有打中。 「啊啊,只差一点点了……」 金惠悔恨到像是自己没打中,看起来很不耐烦。 「啊,等等,金惠!危险!你为什么要跑进来?」 我才刚这么想,她就突然跑进打击区,从后方抓住我的手。 因为她紧贴在我身上,胸部就顶到我的背! 「就是附近!社,要上啰!」 「咦、咦、咦!?」 现在可不是在意胸部的时候! 飞过来的球划出漂亮的弧线往下掉,我配合球路挥动球棒。 这时金惠巧妙地迎合我的力量,稍微修正球棒的轨道,白球刚好击中球棒的正中央。 「社!」 我配合金惠的声音用力扭腰,运用杠杆原理把力量传到球上,把球击飞。 飞出去的那个方向—— 『全垒打!』 球场响起了广播。 球命中的地方是写着「全垒打」的标靶。 「啊哈哈,真没想到我会打出全垒打……」 把全垒打的奖品换成主题乐园的免费游玩券后,我喃喃念着。 「你好厉害喔,社。」 「不,几乎都是你的功劳。」 「没这回事,是你很有天分啦。」 结果打出全垒打之后,就没有一球能够顺利飞向前方。 最后一球只有擦过球棒而已。 「我只是稍微修正轨道和调整时机而已,能飞得那么远是因为你的力量喔。我可没有施加让球往前飞的力量。」 「哈哈,那就是我们两人的成果啰。」 「呵呵,对啊。这是最好的解释吧?」 金惠真的笑得很开心。 看到她的笑脸,连我也开心了起来。 或许我很喜欢女孩子的笑容吧。女孩子的笑容很可爱,更不用说是金惠这样的美少女。 黑惠也是,虽然最近很少看到,但她的笑容真的非常可爱……看着金惠,我感觉看见了黑惠久违的笑容。 「好,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好不容易拿到免费游玩券,不用可惜。」 金惠兴致勃勃地往前走。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啊,从最上层照顺序玩到最下层好不好?」 「会累死的。」 「嗯……那我们就慢慢来吧。」 因为这样,我们稍作休息后下楼打桌球。 听着周围乒乒乓乓的击球声,我们也开始比赛,可是……。 「完全赢不了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只一分都没拿到,连金惠的发球都打不回去。 每次反弹轨道都会转个四十五度的发球,我怎么可能打得到啊。 金惠绝对不放水这一点也和黑惠很像。打电动的时候也是,黑惠跟初学者对打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和我打桌球金惠会觉得很无聊吧?至少可以把球打回去的话就好了。 「嗯,果然还是能一起玩的比较好。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在我坐在长椅调整呼吸的期间,金惠看着导览版寻找下一个要玩的项目。 她真的很喜欢运动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音是……。 「金惠!?」 刚才还在看导览版的金惠一溜烟地跑了回来,就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跑。 「社,救救我!」 她直接扑进我怀里。 「怎、怎么了!?」 「那、那、那、那、那个……!」 我顺着金惠指的方向看,那里有只小狗。是只又小又可爱的狗狗。 为什么这里面会有狗?我不认为是店里养的,八成是不小心跑进来的。 它看起来不会咬人还很乖的样子,应该不用害怕吧。 但金惠是真的在发抖。看到她这副模样,我总算想起来了。 黑惠也很不会应付狗,可是狗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亲近她,所以她才会养成挥手把狗赶走的习惯动作。 「它不可怕啦。」 「讨厌讨厌!」 金惠在我怀里摇着头闹别扭,脸颊刚好擦过我胸前,我觉得有点痒。 「你、你冷静一点……」 她像个普通女孩子颤抖着,之前那姊姊般的包容力就像假的一样。我有点意外,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放心,它不会咬你的。如果你会怕我就把它带走,那个,你这样我动不了……」 我一说完金惠便点点头,绕到我身后。 我走近那只小狗,它马上过来蹭着我的手。它没有戴项圏,看起来是只野狗,但是行为却很像训练过的家犬。 我抱起小狗带它去找服务人员,把小狗交给了他们。听他们说,这只小狗好像常常在这附近出没。 「已经没事了吗……?」 金惠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了,它已经不在了。」 「谢谢,你果然很厉害。」 「没、没有,我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只是把一只不会咬人的狗带走而已。 「没这回事,你真的很可靠喔。最喜欢你了。」 ……被金惠这么称赞的感觉也不坏。 傍晚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向回家的路。 两人之间弥漫着「差不多该回去了」的气氛。 「再不回家不行,如果被她们知道就麻烦了。」 我们走在有那个池塘的公园之中。附近除了我们没有别人,连散步的人也没有。夕阳倒映在池塘上不停闪烁,却没有发出异常的光芒。看来那并不是女神要出现的征兆。 「我是从这里出来的呢,真有点不敢相信。」 金惠看着池塘感概地说。 「说得也是,我也……有点不敢相信。」 「能从池子里出来我很高兴……社呢?」 「嗯,我也很高兴喔。」 这是真心话。 今天我和金惠真的玩得很开心。不只今天,学校的生活也很开心。 我会那么开心,或许也跟黑惠变得很有精神有关,所以我很感谢金惠她们。 先不管她们分裂出来是好是坏,光是黑惠渐渐有所改变,我就很欢迎她们。 如果黑惠的个性像她这样……像金惠这样乐观又温柔的话,我就能一直享受这种时光吧。 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悲哀。 「那个啊……」 金惠朝我走近了一步。 微风吹起,就好像围绕、抚摸着我们,金惠的金发也随之飘逸。 这就像是某种信号。 我不经意地看向金惠,发现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那并不是夕阳映照的红光。 「和我交往吧。」 她的嘴唇微微发颤,面对我如此低语。 「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发出呆滞的声音。 随即又马上明白,我被金惠告白了。 「虽然是偷跑,但一定会很开心的。我有这种自信,也有让你开心的自信。让我们将这种快乐的日子持续下去吧。」很容易就能想像。 如果像今天一样的日子持续下去的话……。 那实在太过甜美,也太过享受。 光是想像就幸福到令我害怕。 「所以……不要选择黑惠或银花,选我吧。」 金惠脸上笑着,我却明白她心里很不安。 虽然最近完全没看过,但黑惠不安的时候总会把手绕到身后。 不知道金惠有没有发现,她的手已经绕到了身后。 她的语调也不像平常一样轻佻,而是认真却有气无力的微弱口吻。 「…………」 金惠看着我的视线,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 我想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金惠的心意不假,也知道她是认真的。为什么是我?我不免有些疑惑,现在却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但是我也没办法立刻回覆她。 因为对方是黑惠分裂出来的金惠吗? 或者纯粹觉得困惑? 现在的我连这点也分辨不出来。 「不用现在回答也没关系。」 「咦……」 「太突然了,你觉得很莫名其妙吧?对不起让你烦恼了。」 「不、不是,我才要跟你道歉……」 什么都答不出来的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不过,老实说我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我也做好会被你立刻拒绝的心理准备了。」 「我、我才不会——」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说。而且……」 金惠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头,侧身往池塘丢去。强烈回转的扁平石头,在水面上反弹了五次才掉进池中。 金惠露出满意的表情后转身面对我: 「我是不会放弃的。」 语气坚定的如此宣言。 她非常帅气,脸上的笑容也非常可爱。 「因为我最喜欢你了!」 如此直接又纯粹的好意直击我的心。 我的心脏跳得之快,好像快蹦出来了。 脑中也满是金惠的身影。 ◇  ◇  ◇ 时间来到隔周的星期一。天气是好像会下雨的阴天,我和平常一样来到学校。 然而今天只看到金惠一人,黑惠和银花都请假没来。 「她们两个怎么了吗?」 根据老师的说法是感冒了。 「嗯、嗯……我不大会形容,你直接过来看会比较快。应该说,希望你过来看看。」 但是从金惠困惑的反应来看,她们应该不是感冒。而且她的说法也很含糊,似乎是很难用言语说明的状况。 这天的课程一如往常的结束了,金惠却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放学后我和金惠一起来到黑惠家。穿过玄关,来到她们两人所在的房间。 「咦……」 看到她们两人之后,我吓得哑口无言。 既使如此,我还是努力从喉咙挤出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 「银花也不知道。」 黑惠和银花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宛如世人传说的幽灵。 存在感也非常、非常薄弱,薄弱到一不留神就会忘了她们的存在,连残留在记忆之中都很困难,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们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任何异状,反而凸显了她们的不自然。 「去医……」 我刚想叫她们去医院,随即反应到自己说的是蠢话。 这种症状要怎么跟医生说明?这明显不是现代医学能解决的问题。搞不好是我该去看眼科才对。 「不好意思……」 我取得她们两人的同意,触碰她们的脸颊。 碰得到。说得也是,衣服也还穿在身上的确不可能穿过去。 虽然能碰到,但手指上的触感却非常微弱。我感觉不到她们的体温,方才碰触她们脸颊的触感也快想不起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要说理所当然也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从没看过变成半透明的人类啊。 「也不是一直维持这样啦。」 黑惠刚这么说,她们的身体就恢复了原状。 我能感受到她们两人的存在了。她们的存在感、呼吸、体温都变回我能明确感受到的状态。可是,她们变成半透明的原因依旧不明。 「我们去问莲吧。」 这是不可思议的现象。那么比起医院,去找莲这种熟知怪事的人商量比较好。 「要找莲?」 黑惠的表情有点不情愿,但也没有积极的反对。 于是我便联络了莲,她听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 我们移动到餐桌那边,对莲说明情况。 『变透明了是什么意思啊?』 莲在wire上还用轻松的口吻发问,但在亲眼目睹时不时会变成半透明的黑惠和银花后,她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真的假的……」 「你觉得为什么会这样呢?莲……」 「首先告诉我情报吧?只凭『变透明了』这点我根本毫无头绪。」 「可是完全没有线索……」 她们突然就变透明了,根本没什么情报可言……。 「女神没说过类似的话吗?」 「女神吗?」 我想了一下。 「那个没用女神只讲了『只要大家的心情同步,就能变回一个人了……大概吧?』这种玩笑话而已喔?」 黑惠马上替我把女神说的话告诉莲。 接着我们便等待她开口。 「我稍微整理一下。」 莲竖起食指边思考边说。 「女神的确说过只要你们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回复原状对吧?」 「没错。」 黑惠轻轻点了点头。 「那会不会是你们三个的心背离了?」 「背离?」 「也就是三人的想法越差越远。简单来说,就是原本保持平衡的天秤倾斜了。」 「什、什么意思?」 莲的话太过抽象,我根本没听懂。 「我也不可能完全理解吧。只是觉得既然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合而为一,那么相反的行动也会造就另一种结果而已。」 所以女神有些事瞒着我们没说?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合而为一,要是反过来-三人的心越离越远的话……。 嗯?可是……。 「等等,金惠可没有变透明喔?」 她们不是三人一起变透明,金惠的存在一直很稳定。不只如此,我甚至觉得她的存在感比以前还要强烈。 「她也说了可以选择和社长相厮守。」 金惠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对了,女神她指示了两种回复原状的方法。 「小金和小社,你们做了什么吗?」 「咦?」 莲突然隔着桌子向前逼近,吓得我不由得往后退。 身体下意识躲开她询问的目光。 「哼哼,看来我说对了?」 她的眼神一亮。 好像……没办法混过去了。 ……好像也不能撒谎,感觉立刻就会被她拆穿。 「那、那个,是上周六的事……」 「我和社两个人去约会了。」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台词,金惠接着说了下去。 黑惠和银花同时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我还想说你星期六怎么不在家,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偷跑太奸诈了,应该切腹谢罪……」 金惠也觉得很尴尬,手动来动去的不知该摆哪里。 「哼哼,小金还真积极啊。你们两个,不主动一点可不行喔。」 「什么积极不积极的,谁管那么多啊。」 「银花下次会加油。」 之后莲又撑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子,这是她深思时的习惯动作。 我们四人都在等她得出答案。 1、2、3、4、5、6、7、8、9、10。 「我明白了!」 莲突然站起来大叫。每次都是这样,真亏她能刚好花上十秒。 「别浪费时间,快说吧。还有,为什么你每次的动作都这么夸张啊。」 「因为我热血沸腾啊!这也算夸张?我还想到处乱蹦乱跳呢!」 「要玩给我滚去旁边玩!」 被黑惠这么一吼,莲才假咳一声开始说明。 「应该是小金和小社的羁绊变得太强了吧。」 「咦?怎么说?」 只凭这点说明我无法理解。 听我这么问,莲摆出一脸「为什么你不懂?」的表情继续说。 「当然是因为小金和小社去约会,才——」 「我不是问这个!就算金惠和我变亲密好了,为什么黑惠和银花的存在会变弱啊!」 「虽然很牵强,但现在除此之外找不出其他关联性。」 「真、真的是很牵强的理论……」 恐怕能称为谬论了。 「存在的定义也是有根据的。有种说法是当观察对象被观察时,它的存在才第一次被承认。套用到你们身上的话,社就是观察者,而小金是观察对象。由于小社加强对小金的观察,小金的存在就变强了,就是这么回事。」 「笛卡儿所说的『我思,故我在』吗?」 「不、不,我对哲学的涉猎没有那么深入。」 莲挥挥手,做出「这种话题就饶了我吧」的手势。 「结果还是得根据存在的定义来解释。既然发生分裂的现象,那小金、银字还有现在的小黑就和普通人类不同了。恐怕你们三人是量子般的暧昧存在,得借由小社的观察来稳固你们的人格和将来。」 「借由我的观察稳固她们的人格和将来……?」 「没错。也就是说,存在感模糊的她们现在之所以能『存在』,都是因为你的观察也说不定。我的推论再加上假设。啊,其实这能不能算是假设都很难说。」 「为什么我会是关键呢……?」 「谁知道?搞不好是因为小黑掉进池里的时候你离得最近吧。又或许是女神要小金和银字跟你长相厮守好让自己留下来的时候,你就被赋予了什么任务也不奇怪。」只要和我的羁绊加深,她们的存在就会越来越强。 女神确实说过回复原状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和我长相厮守。不过,只有其中一个人有机会? 「如果金惠继续和社加深羁绊会怎么样?」 黑惠平静地发问。 「那你们两个……应该会消失吧?」 莲来回看着黑惠和银花,有点尴尬地说。 「不要。」 银花嘴边发出细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哀伤与不安,我的心好像被揪住了一样。 黑惠也是,虽然假装无动于衷却藏不住不安的情绪。她吞了吞口水,仿佛在说我不想消失。 我也不希望她们消失。 为什么会是这种方式……就像在暗示必需舍弃谁一样。 「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我求救似地看着莲。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耻。 可是,我什么方法都想不出来。 「小金和小社,你们约会的时候进展到哪里了?」 「啊!?」 「慢、慢着!你突然说什么啊p」 听到这唐突的问题,连金惠也慌张得大喊大叫。 「听起来很像在开玩笑,对我来说却是相当重要的问题喔?就算你们做了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我也不会笑的,快告诉我。」 莲的表情非常严肃。 或许是被她的表情给吓到了,金惠吞吞吐吐地说起星期六那天的事。不过我们也只有到处玩而已。 「原来如此,这种程度的话应该……」 莲好像明白了什么。 「哎呀,如果做到最后一步的话以伦理来说就有点糟糕了,只是到处玩就让平衡崩坏的话,要恢复原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惠狐疑地看着莲。 「所以说,你们也做类似的事就好啦。让社跟你们三个都加深羁绊就没问题了。」 「莲。如果做到最后一步……以伦理来说就糟糕了是什么意思?」 听银花这么问,莲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个嘛,因为你们也得做同样的事才可以,就是你们两个最后都得和小社身体交——」 「先、先不管那个!只、只要加深羁绊就好了吧?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我想想……约会也可以,或是……」 莲沉思一阵子之后,说出了像是社团老师会说的话。 「一起过夜就可以了吧?就像透过合宿提升大家的协调性那样。」 根据我们商量到晚上的结果,决定让她们三人暂时住进我家的神社。 毕竟要我在黑惠家过夜,这个心理障碍很难克服。 「而且住在神社感觉效力会加倍吧?」加上莲又说了这种话。 虽然……我觉得我家的神社没那么灵验。 「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打扰啰。」 「打扰了……」 三人各自用不同的风格打过招呼之后,便陆续走进我家。黑惠已经来我家过夜很多次了……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喔,欢迎啊。晚上好。哈哈,真的就像姊妹一样呢。」 「黑惠,欢迎你来。好久没看到你了,你长大了呢——」 「你、你好……好久不见了……」 黑惠面对我父母的时候,就会乖得像寄宿家里的猫一样。 或许是我的错觉,爸爸和妈妈看起来好像很开心。以前只要黑惠来我家他们就会很高兴。我爸妈老是说想要个女儿,有段时期还打算让我穿女装,可见他们多想要有个女儿。 「嗨,你们就是金惠和银花吧?我听说过你们的事了,请多指教。」 「哎呀,你们两个都好可爱,感觉我突然多了好几个女儿呢。我们家的房间很多,你们就挑喜欢的住吧?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 这也是决定在我家过夜的理由之一。 我们神社会举办祭典和仪式,因此社务所备有很多房间让各方人士居住。 就算黑惠她们要一人住一间也没问题。 但是房间太多,平常打扫起来总是很辛苦。 「我还不成熟,请你们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 金惠和银花分别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就走上二楼来到可以使用的房间前。 「不能住在社的房间吗?」 「你突然说这什么话!?」 金惠对这种事真的没什么羞耻心。 「想也知道不行啊。」 黑惠随即用威吓的口吻指责金惠。 「唔嗯……」 至于银花不知道是不是想睡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房间你们可以自由使用……你们要一人一间?还是同住一间?」 『…………』 三人都沉默了。 「可以选的话,我是想自己一间啦……」 「真巧,我也这么想。」 「银花也是。」 可是,来这里过夜的目的是要让三人的心情同步。 当然也要加深与我的……再次讲出来总觉得好害羞。 「要和社变亲密的话,明明住在同一间比较好……」 「就算不住同一个房间,还是能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有很多事可以一起做啊。对吧?」 虽然金惠很不满,但要我们睡一起我真的做不到,我可能会兴奋到睡不着。 「而且我房间就在隔壁而已。」 我说着指向面前的木门。 「那就我们三个睡一间吧。」 「没办法,在社的隔壁房间勉强可以接受。」 「唔嗯……」 于是我们走进我隔壁的房间。 我向她们大略说明使用房间的注意事项。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没问题,而且黑惠也知道嘛。」 「毕竟我上次来是小学的时候,只记得大概吧。还有一件事,你们去外面可别跑进后山喔。阿姨他们以前就警告过不能进去。」 对了,金惠没有小学时代的记忆,当然也没有关于这个家的记忆。 「有什么不懂的我再告诉你吧。」 「嗯嗯。谢谢你,社!」 金惠表情羞涩地朝我扑过来。我也差不多习惯她的动作了,甚至有一点被治愈的感觉。虽然还是不习惯胸部那软绵绵的触感……。 「好痛!」 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我低下头,只见银花正-脸不高兴地拧着我的大腿。 「你和金惠的关系不能再变好了……」 「啊,嗯……抱歉。」 「好可惜。」 金惠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离开我身边。 其实我并没有那种打算的。 要是我和金惠更加要好,黑惠和银花的存在可能会变得更微弱。我不知道她们的存在继续变弱会变得如何,但我希望能立刻改善这种异常状况。 「好了,先借浴室洗个澡吧。社,热水器的位置和以前一样吧?」 「嗯,都和以前一样没变。」 「了解。那我先去洗澡,绝对不准来偷窥喔。」 「才、才不会去偷窥呢!」 「感觉只要金惠说声给你看也没关系,你就会傻呼呼地跑进浴室……」 我才想说这是欲加之罪……就看见站在她身边的银花频频点头。 「你们洗完之后再叫我吧,我最后洗。」 「知道了。」 她们三人随即转身面对面。 『剪刀石头——布!』 看来是要猜拳决定洗澡的顺序。 「第一个洗澡的权利我就收下了!」 「呿,第二个啊……」 「银花……最后……」 看到她们决定好顺序之后,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当我正在房间里预习明天的课程内容时,门外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 门喀擦一声开了条小小的缝,银花从那之中探头进来。她穿着睡衣,看来已经洗完澡了。 「浴室现在没人使用。」 「谢谢你来告诉我,那我去洗澡啰。」 「嗯……」 然后银花就关上门离开。 我带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我在更衣室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泡进浴池后吐了一口气。 「呼……」 我特地不去在意,但现在我可是和黑惠她们共处一个屋檐下。 现在我泡的热水也是她们三人泡过的……这么一想我就起了一点不该有的念头。我真是太肮脏下流了……。 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跟黑惠还会到对方家里过夜,高年级以后就没这么做过了呢。 我泡在浴池里好一阵子了,突然有人走进更衣室。 隔着雾面玻璃看到的身影很娇小,应该是银花吧?是有什么忘了拿吗?还是要把脏衣服拿出来洗? 结果两个都不是。 喀啦……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丝不挂的银花就站在门口。 「银、银花!?」 我瞬间把身体全浸到浴池中,激起响亮的水声。 「你来干什么!?」 「来洗澡。」 「你、你不是洗完了吗!?」 「那是……胡说的……银花只说浴室没人而已。」 我好像被骗了,她居然还特地换上睡衣让我松懈!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这孩子其实心机很重啊! 「你不用介意……」 「当然要介意啊!」 同年纪的女孩就坐在旁边开始洗身体,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我先转头闭上眼睛,不去看银花那边,我的理性告诉我要赶快离开浴室。 可是刚才转头时,我无意中瞥到银花就坐在浴池和出口中间。 要是我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很有可能发生和银花撞个正着的意外。 要是偷溜出去,又会因为没闭上眼睛不小心看到银花的裸体。 她巧妙地占据我难以应付的位置,真是可怕的防御能力。 「互相帮对方搓背吧?」 「不、不可以啦!」 金惠很大胆没错,但银花也不能小看啊! 我飞快怀疑起莲的「黑惠理想中的自己」一说。还是她们的个性随着时间改变了? 「~~△」 银花一边哼歌一边愉快地洗着身体。 浴室里响起毛巾摩擦身体和淋浴的声音,我吓得心跳声都要停了。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她好像连头发都洗完了。 「银花要进去泡澡了。」 「好,那我现在就出去……」 要出去只能趁现在了。 我闭着眼睛遮住重点部位打算离开浴池, 「嘿。」 手却被拉住,没能顺利离开重新掉进浴池。 水又大量涌出浴池外,发出巨大的水声。 「银花……」 「社……你生气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安。虽然我闭着眼睛看不到,脑中却浮现她胆怯的神情。 搞不好这次又是骗我的……但我还是生不了气。 「我没生气,但是你这样做很危险喔。」 「会被袭击吗?」 「才不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有可能会撞到头!」 「嗯,银花会小心的……」 听我这么嘱咐,银花便老老实实地回应。刚才那大胆的举动就像假的一样。 这方面就是个坦率的好孩子呢。 「…………」 我可以感觉银花正和自己泡在同一个浴池中。因为闭着眼睛,她的存在感反而更强烈了。 光是意识到这点,我的心脏就枰坪直跳。 「嗯?」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外传来「啪哒啪哒」的慌乱脚步声。 「喂,社!你该不会——」 「银花!我还想说只有这件事绝对不能做耶!」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隔着雾面玻璃可以看到两名女孩走了进来。 「结束了,可惜……」 银花嘴上虽这么说,看起来却相当满足……我的心情却很复杂。 这件事最后以我挨了一顿不愿回想的教训告终。 明明就不是我的错……看来不顾一切赶紧逃跑才是正解。 就算眼前有不同的选项,也无法得知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就算刚选的时候得到不错的结果,也可能在下一关遇到怎么选都是绝望的时候。 人活在世上还真难啊。 别说要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了,光是要扮演不同的自己,就会因为害怕而无法做到。 现实又不像游戏一样有存档点……。 「睡不着。」 试着想了些高尚的事,结果还是睡不着。 刚才在浴室的那一幕实在太有冲击性,害我完全清醒了。 女孩子的裸体……真是太棒了。水流过银花珍珠般白皙的肌肤,简直就是艺术啊……。 且慢……我在想什么啊,越想不就越睡不着了吗? 「社。」 脑中一直想着银花的事,耳边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居然还出现幻听,这已经是重症了吧。 「社。」 又听到了!这次比刚才还要清楚。 不会吧……。 我注意到那股气息的瞬间,入侵者就俐落地钻进我的被窝中。 绕到躺在床上的我的背后。 「和社一起盖被子……好温暖……」 一双小手贴上我的背,微弱的热度从那里传了过来。 「那、那个,银花……?」 「…………」 银花什么都没说。 只是紧靠在我身后,什么动作也没有。 不过—— 她的身子微微地发颤,黑暗之中,只听得到我和银花微弱的呼吸声。 「银花……不想消失……」 那是不小心就会听漏的声音。 我的耳朵没错过她那非常细、非常小声的呢喃。 「银花,想要一直跟社在一起……」 她很不安。 那是当然的。毕竟有人说她可能会消失。背后传来的体温好像随时会消失,好可怕。 亲近的人会消失的恐惧,现在我亲自体会到了。 怜爱之情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 「银花。」 「呼……」 银花安心的鼾声响起。她睡着的还真快啊。 「……」 我开始思考。 金惠是黑惠理想的自己。 银花是黑惠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我之前就在想假设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代表黑惠她喜欢我。 黑惠说她们俩的那种个性是女神的恶作剧,加上我也认为黑惠不可能会喜欢我,所以没有多做思考。 但是慢慢的,我开始觉得莲的假说跟推论没错。 这么一来,就出现更重要的事了。 金惠和银花都不会欺负我,也不会把我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也就是说,黑惠其实并不想做这种事,本来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综合起来得出的答案是……黑惠她并不是自愿要欺负我。 「那又为什么?」 我想不出理由,黑惠也不打算说。 不过,她开始对我动粗是我们要升上小学的时候。 加上银花她不是没有幼稚园的记忆,而是忘记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记得那个时候,我去爬山……。 想到这里睡意突然涌了上来,导致我不能好好思考。 于是我任由睡意支配身体,慢慢失去了意识。 ◇  ◇  ◇ 「给我起来——————————————————————!」 「呜啊!」 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黑惠,金惠也在。 扯掉我棉被的黑惠,很明显的在生气。 金惠也微微鼓起脸颊。她这表情还真可爱啊——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我睡昏头的脑袋慢慢开始运作,确认现在状况之后,我开始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昨天晚上—— 「啊,银花!」 我已经起身下床,银花却还紧抓着我的睡衣。 而且还舒舒服服地睡得很香甜。 「你们两个……」 「银花!你超前太多了啦!我也想跟社一起睡啊!」 「……呼啊……」 银花终于醒了。 「还要……再五分钟……」 「喂,起来啦!给我离开社身边!」 「不要。」 银花说着紧抱住我不肯动,责难的眼神理所当然朝我看了过来。 「你这家伙。」 「社,这实在太超过了……」 可是她们的说教没能继续下去。 「咦……?」 黑惠的身体——变透明了。 她的存在又变弱了,而且还是至今为止最严重的一次。 这是我和银花的羁绊加深的证据吗?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惠有一瞬间变得几乎看不见,透明到几乎要消失的程度。 第四章 不能丢下快要消失的黑惠不管,我们全都没去学校留在家里。我爸妈都出外工作了不会发现,不过等他们回来就会知道了吧。 「唉唷……我早上很难爬起来耶……哇,变透明了!?」 「谢谢你和预想一样的反应啊-多亏你的好主意我才变成这副模样。」 在上学前绕过来我家的莲看到变透明的黑惠,惊讶得瞪大双眼。 「小金和银字没事……所以是银字和社的羁绊加深了?」 「对,他们昨天好像一起睡。」 「不行啦小社,要睡就要和三人一起睡。」 「是这个问题吗?」 我不知道黑惠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也可能会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但这只是我自私又贪图方便的想法。 明明黑惠在这个瞬间消失也不奇怪……。 「不过这样一来,就能确定羁绊的强度决定存在的强度了。」 「嗯,对啊……」 我和金惠约会之后,黑惠和银花就变透明了。 我和银花一起过夜之后她就恢复正常,黑惠却变得更透明。 果然是我想得太天真了。还以为羁绊强弱这种肉眼看不见的暧昧东西,不可能引起这么致命的事态。 如今只能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那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咦?」 「小社你知道的吧。小黑也是。」 莲看看我又看看黑惠。 「你们说不出口的话就由我来说吧,只要小黑把喜欢小社的心情全部发泄出来就好了。亲下去的话或许能一口气取回存在感喔?」 「谁做得到啊!首先,我又不喜欢他!」 「不坦率也要有个限度,不然一点也不可爱喔。再说,难道你想消失吗?」 「就算是这样……!」 「还是你有什么不能老实说喜欢的理由?」 「烦耶,那种事怎样都好吧。」 黑惠别过脸骂了一句。 「说正经的,如果你的存在感就这样完全消失,我们可能失去与你有关的记忆喔?」 「什么……」 「你搞不好会变成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从我和小社的记忆中消失而被忘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话,等于是否定了你和小社至今为止共同度过的每一天喔?」 「会、会变成这样吗?」 「故事不都这样演的吗?」 「给我从现实角度思考啊!」 「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还谈什么现实啊。唔,也是有类似的都市传说啦。最后只有亲近的人记得他,其他人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不过这附近的都市传说,可没有这种不幸的结局。」 「开、开玩笑的吧……」 「毕竟是都市传说我也不能保证真实性,但谁也说不准小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真的只有女神才知道了。」 接着莲竖起食指对黑惠说: 「你们三人,可能正在争夺有限的存在之力。」 「存在之力?」 「名称不重要啦。简单来说……小黑本来只有一个人对吧?把本来只有一个的东西分成三份,可能已经是极限了。换句话说,现有的存在之力不足以维持三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话,不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就不说难听话了,不管你要约会要接吻还是什么都好,快去跟小社加深羁绊。既然加深羁绊的行为确实能维持你们的存在感,那应该是由小社来提供你们存在之力。」 「那又怎样,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黑惠说完很快地起身跑出房间。 接着又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看来她跑出我家了。 「哎呀呀……不老实到这种程度,可以算一种病了吧。」 「…………」 「小社。实际上也得看你怎么做,振作点喔。」 「嗯、嗯……」 「那我先去上学啰。」 「莲』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啦。如果又发生什么事再联络我吧。」 说完莲就挥挥手,离开了我家。 「我去找黑惠。」 「银花也去。」 金惠和银花也接连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也应该去找才对,因为我不希望她消失。 可是……我敢说自己下意识中没这么想过吗?难道不是拒绝承认自己的卑劣和任性,才装作不希望她消失的样子吗? 她追到高中来的时候,我还认真地想诅咒她呢……。 「…………」 我走出房间,离开家里。 双脚自然而然地走向后山。 往御神木的方向走去。 我不但翘课也没去找黑惠,只是像这样寻求御神木的帮助,真是不像话。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的行动居然会决定她们三人的存亡……。 我沿着后山的楼梯往上,来到御神木底下。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的手贴着御神木,小声发着牢骚。 明明就不会有人回应。而且就算我说出烦恼,心理的疙瘩也不会消失。 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御神木的叶子。 「咦……?」 御神木……好像微微在发光……。 是我看错了吧? 但是细小的光芒就像树根吸收水分那样,从底部端沿着树干往上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神木散发的气氛明显和平常不同,仿佛只有这附近脱离现实世界的怪异感觉。 周遭的微风没有停止,但我的肌肤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原因之一。 那细小的光芒仿佛随时会消失……但我知道它很努力的想蔓延至整个树干。 然后,树干发出的光芒逐渐往天攀升。 『社啊……』 「咦?」 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传出了声音。也可能是我听错了……总觉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还以为我已经习惯异常状况了,结果还是吓了一跳。 『听不————再稍微————把波长————』 是想告诉我什么吗?那是细小到感觉很不可靠的声音,但我知道那声音想要告诉我什么。 『要加深……羁绊……不能……只是等待……对方的……好意……』 听起来像是尽全力挤出的声音。 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御神木也恢复了原状,好像树根从来没发光过。 眼前只有和平常没两样的御神木。 风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好像在暗示我回到了现实。 接着突然有一阵略强的风从背后吹来,仿佛在催促我行动……。 「不可以只是等待?」 我反覆思考脑中响起的话语。 『神座木神社的御神木寄宿着神明』这是我家自古以来流传的传说。 难道能实现神座木神社当主的一个愿望是真的吗? 我以前还完全不相信呢……。 明明是神社的儿子,不相信神佛也该有个限度。 虽然实际上只是我这么希望,或许御神木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守护着不像话的我吧。 一定是我们家祭祀的神明看不惯我的做法,才出言帮助我吧。 我想这么想的。 搞不好我老是让御神木担心。 「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 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黑惠的存在。 总之,黑惠不在的话就没办法开始。 我为了寻找黑惠先回家一趟,却发现黑惠已经回来了。说得正确一点,是她跟金惠、银花三人正好回来。 她们正打算走进社务所,我连忙跑起来,赶在她们进门前来到她们身边。 「黑惠,你跑去哪里了啊?」 「要你管……」 「她跑去那个池塘啦。」 「喂!」 「她在那边大叫要女神出来面对,差点就被警察抓走了。」 「吵死了!」 原来如此。对了,她之前也对着池塘大叫要女神出来。 上次女神有现身,这次却没出现啊。 「然后呢?你有什么事?」 黑惠严厉的眼神扫向我。 「…………」 有点恐怖。 黑惠她会不会又对我发火、怒吼或殴打呢? 不过比起变透明的黑惠,我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黑惠!」 「干、干嘛啊……那么大声……」 「我们去约会吧!」 「啊!?」 黑惠的眼睛瞪得老大。 金惠也很惊讶,银花是……我看不太懂她的表情,应该是很意外吧。 「你突然说什么啊!脑袋没问题吧?」 「我的脑袋很正常所以去约会吧,去哪里都好!」 「我、我才不要咧!为什么我非得和你约会不可!」 我正打算接近,黑惠却逃进了屋中。 「黑、黑惠,等一下!」 我也追在她身后进屋。 爬上楼梯,我快步走向黑惠她们住的房间。 我握住门把想要开门,却只听到「喀擦」的钝重声音,没办法转动。看来她从里面上了锁,以前在黑惠家也发生过这种事。 「黑惠,开门啊!」 「吵死了!吵死了!」 我是有房间的钥匙没错……但要是我用钥匙硬把门打开,她八成会从窗户逃走。虽然这里是二楼,不过她小时候就常常从窗户爬出去。真让她从窗户逃跑就危险了。但也不能因为这种事而放弃。 「黑惠,开门啊!我有话想跟你说!不约会也无所谓,让我待在你身边!」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她也有可能会消失。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就忍不住发抖。 「社,怎么样了?」 「又躲起来了?」 就在我不停敲着门的时候,金惠和银花也上来了。 「她不肯出来,门也锁上了。」 「黑惠——这也是我们的房间耶。」 「给我去用其他房间!」 「超会给人添麻烦的。」 「比不上你们啦!」 换金惠和银花来说也不肯开门吗? 「要怎么办?再做色色的事引她出来?」 「不,这次应该行不通。金惠、银花,可以帮我看住黑惠,不让她从房间出来吗?」 「可以是可以,你打算做什么?」 「只是要反过来行动。」 说完我就离开了二楼。 我穿上鞋子走出家门,来到黑惠她们房间的正下方。 这里的雨槽刚好通到黑惠所在的房间窗户。 我曾经从房间沿着雨槽溜到一楼,却从来没有爬上去过。更何况溜下来也只在很久以前有过几次经验而已。 我不擅长爬树,也不知道自己的腕力和体力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果连这点程度的事都办不到,就没有和黑惠说话的资格! 「好!」 我往上爬却抓不到要领,马上就滑了下来。 「得找出立足点才行。」 不可能只凭腕力爬上去。我太过慌张,才会连这么简单的车都没注意到。 我重新沿着雨槽往上爬,脚踩着水管连结处一点一点地往上。 因为非常紧张,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手腕也因为做出明显不习惯的动作而发出悲鸣。 再怎么不习惯攀爬,我也总算爬过了一半的高度。 总之,只能往上爬了。就算对站的地方感到不安,我也要往上。 「唔!」 好痛苦、好累、好恐怖、好想放弃——我的心立刻被这些负面情感给支配了。 可是,听到自己可能会消失的黑惠一定比我更痛苦! 不要撒娇了。 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是原因之一啊! 「喔喔喔喔_喔喔喔喔喔!」 我使尽全力,努力朝黑惠所在的房间窗户伸出手。 连身体也探出去把手伸到了极限,却因为不安定的姿势而无法使力。 不管怎样我都得把窗户打开。 要朝窗框跳过去,一口气抓住纱窗吗?利用起跳时产生的力量想办法打开窗户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颤。 往下一看,当然有一层楼左右的高度。 地面离得好远。看到平常看不到的景色,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跑进背脊之中,身体不禁阵阵发颤。 不过是一层楼的高度……但也有一层楼的高度。 要是掉下去撞到要害,有可能会死掉。 但黑惠她别说是性命,连存在都有可能丧失。 不只是黑惠的身体,连我们至今为止的回忆都有可能会消欠。我绝对不要这样。 虽然大多是我被她欺负,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是有很重要、很重要,如宝石般璀璨的回忆啊! 「就算掉下去……也死不了人的!」 我移动颤抖的双脚侧身往窗框-跳。 手顺势构到窗框,成功把窗户打开了。 接着要一口气抓住纱窗却失败了。我左手指无情地掠过纱窗。 「呜啊!」 好在右手勉强抓住了纱窗!说是抓住,其实也只有手指而已……好难受。 我想举起左手抓住纱窗,却举不起来。 手指正一根根地松开。 我马上就明白自己会掉下去,掉下去也无所谓。 可是,我想跟黑惠说话啊! 「社!」 黑惠赶到窗户边,很快地抓住我的手。 用尽全力把我拉了上去,我就这样发出噪音摔进房间之中。 「黑、黑惠,谢谢——」 「笨蛋!」 黑惠突然对我怒吼。 「你干嘛让自己遭遇不幸啊!不准做不习惯的事!要是做这种危险的——」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打住。 「…………」 然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黑、黑惠……」 「喂。」 「嗯?」 「你是为了不让我消失才想那么做吧?」 她突然开口这么说。 「啊……」 「可是……如果是为了不让我消失的话,我才不需要。」 「为、为什么?黑惠!」 「本来就是我掉进池里才会变成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就从她们两个之中选一个喜欢的出来,很简单吧。」 「为……为什么你要说这种……」 「只是为了不让我消失,我才不需要这种同情。」 「黑惠……」 我的确是为了不让黑惠消失才这么拼命。 难道这不可以吗? 这是不对的事吗? 明明在我做这些事的期间,黑惠也有随时会消失的危险……。 「呀啊!?」 「……啊。」 房门外传来细小的哀嚎。 我连忙从房内打开门,看到在门外等待的金惠和银花透明到几乎要消失。 「为、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变透明了。」 为什么连她们两人都变透明了? 我转头看向黑惠,但她也没有恢复原状,依旧是半透明的。 她们三人全都变得透明,就快要消失了。 「如果莲说的是真的……」 黑惠缓缓地开口。 「也就是莲说过的存在之力……是叫这个名字吧?因为那东西本来就只有一人份,所以无法维持三个人的存在。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吧?」 「那她们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消失吗?」 「对了,那个没用女神也说过『再过一阵子自然就会解决』,搞不好就是这个意思吧?到了某个时间点,她们两人一定会消失……不过现在三人都变透明了,也有可能全都会消失。」 黑惠看开似的小声说着。 所以,结局早就注定了吗?莲说是由和我的羁绊来提供她们存在之力,原来不是这样吗? 只是借由我的观察来选择谁能留下?怎么会这样! 「本来就是我分裂出两个人,那么三人之中有两个人消失是最有可能的吧。」 我……不希望黑惠消失。 这也包含了不希望她们三人任何一个消失的意思。 可是眼下的状况并不允许全员留下。 「社……」 「社……」 金惠和银花一起走进房间,然后——。 「你选吧。」 「选出其中一个人。」 「可、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给我好好想想要选哪一个!」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这种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我,怎么可能选出其中一人。 「抱歉……我选不出来……」 「你还是得选。搞不好我们全部都会消失,如果你觉得没关系的话……就随便你吧。」 黑惠的口气就像放弃了一切。 「反正我们也不会立刻消失……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我可不想看到你思考要选谁的模样。」 听她这么说,我只好离开黑惠她们的房间。 我一步一步推着自己的脚前进,拼命地移动变得不灵活的双脚。我得去那个地方。 引起这些问题的罪魁祸首——女神所在的池塘。 走进公园,我来到了池塘边。站到突出水面的水泥台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神大人!」 我尽了全力大叫。声带隐隐作痛,但我完全不在乎。 「女神大人,请您现身吧!」 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大喊。附近的几名路人远远看着我然后绕开的时候,我不禁觉得丢脸,随即又把这种情绪强压了下去。 「拜托你了,女神大人!」 我只能继续叫喊。 连这种时候都要依靠别人,我真是窝襄到极点。但我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件事了。 「女神大人……!」 我勉强挤出了声音。 我持续叫喊了好一阵子。就在我不知道喊了几次,喉咙开始刺痛的时候,池面上反射的太阳光开始发出异常的光芒,光芒往周边扩散,四周的景色像白色颜料被打翻一样变得一片纯白。 然后,一道飘忽不定又朦胧的光浮出了池面。 「哎呀哎呀……都不让我好好睡一觉。刚刚才被吵死人的女孩吵醒,正想现身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像时机来得不凑巧的宅配大哥呢。算了,不管怎么样,喔,好久不见啦!少年。」 女神还是老样子,充满世俗气息又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我可不能那么悠哉。 「女神大人!她们三个都快消失了!」 「啊i—这也难怪,毕竟她们三人正在争夺灵魂嘛。不固定成一人的话,可是会消失的喔。」 「怎、怎么这样……不能想想办法吗!?」 「什么办法都没有喔。」 「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女神那开朗的声音,现在却令我觉得火大。 她大概觉得人类的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许愿的是你们吧。我只是实现你们的愿望而已。」 「黑惠她……向你许愿?」 对了,我完全忘光了。 这个泉水可是「能实现愿望的泉」。 「可、可是黑惠为什么要许这种愿望……」 「慢着,没人说这是那个女孩的愿望吧?」 「咦?」 不是黑惠的愿望……。 那就是当时在现场的……我的……愿望……? 「骗、骗人的吧……」 但是,我能否认自己心里没这么想吗? 希望黑惠的个性变成那样。 希望能和黑惠像幼稚园时一样要好。 「呜呵呵呵呵。少年,我可一个字也没提过那是你的愿望喔。」 「那、那么……」 「性急可不好喔,少年。是谁的愿望有那么重要吗?现在重要的,不是让她们不要消失的方法吗?」 「有、有那种方法吗?」 「有喔——我很想这么说,可惜没有。」 我心中的天坪一瞬间产生期望,却又一口气倾向绝望。 「你、你是在玩弄我们吗?」 「没错。困惑吧、迷惘吧、惊惶失措吧,让迷途羔羊的大海染上绝望——开玩笑的。我没有在玩弄你们,但那几名女子的生杀大权确实在少年你的身上。」 「怎么会有这种事,女神大人!」 「对不起喔。神是很反覆无常又随便又残酷的,毕竟『那个系统』是绝对的呢。」 我正想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尴尬的瞬间,周围的风景就变回了原样。我连询问「那个系统」的时间都没有。 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由我做出选择。 为什么我的手上,会握有他人的生杀大权呢? 我怎么可能让金惠、银花或是黑惠消失呢。 照理说应该让黑惠留下,这是对这个世界最没有影响的选择,毕竟世上一开始并没有金惠和银花,她们两个原本就不存在。 可是,我和她们有过交流、和她们有过接触。 我体会过她们的体温,感受过她们生命的气息。 我无法想像她们从世上消失。 她们在家里和学校对着大家、对着我露出的笑容。 我的心并没有坚强到能把这些消去。 我连想都不敢想,她们离开这里前往很远的地方。 「照理说我该选本来就存在的黑惠,可是那两个人……」 我想让金惠和银花都活下来。 银花清楚说过她不想消失,还说过想跟我在一起,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能做的,只有选择其中一个人让她留下。 「这么说来……」 《伊索寓言》的『金斧头银斧头』突然掠过我的脑海。 把斧头丢进泉里还说谎的樵夫,不只金斧头和银斧头,连铁斧头也赔上了。 难道是我说谎了吗? 「结果……我……」 我自然而然地走向通往后山的入口。 再往上走,就会抵达御神木那里。我在依赖御神木,这我有强烈的自觉。 我想,如果御神木给了我什么建议,我大概会直接照做吧。如果最后出现我希望的结果倒还好。如果不是的话,我大概会觉得那是御神木的建议我也没办法,把责任推到御神木身上。 「不行……」 向他人寻求答案是最差劲的行为。 这个答案绝对得由我自己想出来,把责任推给别人实在太过分了。 再继续看着山道的话,我一定会走上去的。 「不可以上去……」 于是我转身背对山道。 「社?」 金惠突然从不远处的树荫中现身。身体变得半透明的金惠。 「金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的喔?好像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能看到你我真的好高兴。」 她微微一笑,难道她不害怕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金惠你……真坚强啊。」 她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恐惧。 我现在的脸色……应该很糟糕吧。 「啊哈哈。才没那么坚强呢,我根本不敢和黑惠和银花她们见面。我并不是值得你这么称赞的女人。」 「金惠……」 我没办法正视她。 「我明明想跟大家在一起,为什么只能选出一个人呢……」 「你不想选吗?」 「那、那还用说吗!这会让其他两个人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金惠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害怕选择!神座木社!」 然后发出能传遍整座后山的叫喊。音量大到令人惊觉原来人类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要是害怕选择的话就无法前进!正因为你……不,正因为活着的人做出选择,才造就了现在啊!」 她持续喊着,声音中没有半点悲痛的色彩。 「如果选错了该怎么办?不要去考虑那种事!世上没有错误的选项,也没有正确的选项!只有选择后的结果而已!」 金惠做了个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大叫而慌乱的气息后接着抱住我。 「唉唷——抱歉、抱歉。但是我觉得一定得说出来。对不起我说得那么大声,鼓膜没有破吧?没有受伤吧?对不起喔……」 平常总是拼命不让我不开心的金惠,这次却认真地责备我。 她抱住我的力道很微弱,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消失。 但是这份触感我是不会忘记的。 「我没事。金惠,谢谢你的鼓励。」 「嗯。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自大,但你要加油喔,社!」 说完金惠就转身回屋里去了。 我也打算回房间,让自己稍微冷静-点。 「嗯?」 银花正站在我房间门口,胸前抱着一本很大的书。 「啊,社……」 「有事吗?」 「嗯。」 银花拿起手上的书给我看。 那是我的相簿。 「银花看到黑惠拿出来的……然后银花也看了……」 「啊哈哈,让你看到我以前的相片真害羞。看这个不觉得无聊吗?」 银花用力地摇摇头。 「银花很开心。可是……」 她的表情暗了下来。 「果然银花和黑惠的记忆有出入……」 「有出入?」 「金惠和黑惠的记忆几乎完全一样,银花却有一半以上不同。所以说,银花并不是黑惠理想的自己……」 「银花……」 「社。银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金惠和黑惠……还有银花,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分成三个人呢?」 「…………」 「黑惠的命运,在银花遗忘的记忆中产生了分歧……过去没有遇到某件事的黑惠,一定就是……银花。而金惠是黑惠想成为的自己……也就是未来的……黑惠吧?」 「简单来说黑惠是现在、银花是过去、而金惠则是未来?」 银花轻轻点头。 确实就和银花所说。 实际上,银花她的确和幼稚园时期的黑惠一模一样,也就是过去。 如果金惠是黑惠的理想……理想即是总有一天的未来。就算再怎么想尽快改变,也必须经过时间的酝酿。 「所以说……只要你心中决定好……现在和过去和未来……哪一个比较好就可以了……」 现在、过去、未来……。 要从中决定哪一个黑惠比较好吗? 「银花说了奇怪的话吗?」 「没有的事。谢谢你,银花。」 我一向她道谢,她就把头凑向前。 「嗯……」 是想要我摸她的头吗? 我战战兢兢地把手放到银花头上,缓慢又温柔地抚摸。她干爽的银发摸起来相当舒服。 「来,还给你……那银花先走了……」 我收下银花递给我的相簿,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过去和未来吗?」 我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翻开相簿。 里面放了我小时候的照片,是我还天真不懂事的时候。 翻到下一页,出现的是幼稚园的我和黑惠。 年幼的我们感情很好地靠在一起,我站在前方,黑惠则揪住似地抱着我的手。 这是黑惠的个性还很懦弱的时候,整体感觉和银花很接近。 再翻到下一页,这次是我们小学时的照片。 这个时候黑惠的举止开始变得粗暴,但基本上还是室内活动派,照片中的黑惠大部分都是在看书。 接着我翻到国中时期的照片,每翻过一页,黑惠就越来越倾向户外活动派。她在运动会上全力奔跑的模样,简直就像只羚羊。 我和她一直都在一起呢。 封锁在相簿中的过去,唤醒了我的记忆。 不只相簿中纪录的事,我们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的回忆。 像是宝石一般璀璨的回忆。 回忆中的黑惠有各种样貌。 懦弱的黑惠、在读书的黑惠、喜欢运动的黑惠,但我却一直没有改变。 相簿中的我一直都很懦弱,实际上也是如此。 我理想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像个影子跟在黑惠身后跑的男人?不对。只会后悔过去的选择,却不打算改正的男人? 不,绝对不是! 一点点也好……我想要变坚强,想成为精神更强韧的人……想变成能一直待在黑惠身边的那种男人。 我不经意地看向窗外的御神木。 如果是御神木大人……。 「祂一定会说,你要用自己的脑袋思考自己到底想走在谁身边吧……」 正因为是御神木,祂才不会给我特别的建议。 不,搞不好根木不会给我建议。 这纯粹是我个人的问题,必须由我自己做个了结。不去依靠别人,也不要求别人告诉我答案。 从我闪避回答、不断绕路的行为来看,其实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我伸手敲了黑惠她们的房门。 黑惠随即打开门让我进去。金惠和银花都好端端地坐在房间之中。 「决定好了吗?」黑惠问道。 她的存在感不断地变薄弱。金惠和银花也是,身体几乎完全透明。 「社……」 「社……」 她们两人不安的看着我,我轮流看过她们三人的脸。 大家的打扮都和我们一起出门时相同。 也不是不觉得意外,但我现在的心情变得和那个时候ii黑惠问我「你希望她们两个留下来吗?」的时候一样。 不过,这次我会好好说出口。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 金惠和平常一样,温柔又热情地抱住我。 虽然有点害羞,但她的体温……非常舒服。 「不可以后悔……」 银花她老是跟在我身后,就像妹妹一样。 虽然有一点毒舌也有些令人意外的地方,但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社。」 黑惠老是欺负我,宣称我是她的所有物,把我当作奴隶对待。 可是,她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 「我的答案是……」 三人都微微调正坐姿。 我下定决心开口说:「要舍弃其中两个人……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不管是黑惠、金惠还是银花,大家不都是小野吗?真要选择的话,我选择你们全部!因为我喜欢小野黑惠的全部!我绝对不认为这个选择是错的!」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选择其中一人的话,不就代表否定了其他人吗?可是我喜欢运动时的金惠,也喜欢读书时的银花。」 这就是我想选择的答案。 「而你们两人,不就是黑惠原先抱有的理想吗?如果我否定你们,也等于否定了黑惠的未来和过去啊!」 她们没有优劣之分也无法比较,天秤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我绝对不会去否定黑惠的过去和未来,当然也不会否定现在。所以我要选择你们三个。我想要和黑惠所有的可能性在一起!」 话说到这里,她们三人都笑了。 原来笑容也有各式各样的。 像金惠一样满面的欢笑。 像银花一样羞涩的微笑。 像黑惠一样无奈的苦笑。 每一种笑容都很有个性,展现出大家不同的魅力。 「谢谢你……接受了我的全部……」 黑惠流着眼泪向我道谢。 「黑惠,不要哭啦。」 「我、我才没哭呢,笨蛋!」 黑惠害羞的想掩饰。 「我也对你——」 她正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该说再见了。」 「没错……该道别了。」 金惠和银花的身体开始消失。 原本她们的身体就一点点地消失,如今却以进行式的状态越变越透明。 「为、为什么……!?」 「因为大家的心情同步了。」 「黑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 女神说过,只要所有人的心情同步就能恢复原状。 难道那也包含我在内吗? 就在我这么思考的期间,她们两人也越变越透明。 「别、别开玩笑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居然要消失!?」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因为早就注定好了。」 「黑惠……社就拜托你了。」 「开什么玩笑啊!擅自跑出来、擅自迷惑我的心还擅自闯进我的心里!最后还把事情丢给别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么说我多少还是信任你的嘛,毕竟是我的原型。」 「银花也是。毕竟银花和金惠也可能会变成你这样。不过,这里选黑惠才是正解。社就……虽然会很辛苦,但是你-定没问题。」 她们两人已经完全放弃了。 就没有什么方法能帮助她们吗?没有奇迹什么的吗? 拜托女神?不对,她并不一定会现身,我也不认为拜托她就会帮忙。 「那不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嘛!」 「社?」 「你怎么了?」 我一把抓住用不可思议眼神盯着我看的两人的手。 那微弱的触感,仿佛我一松手就会忘记所有的体温和触感。 这就是没有存在感吗?我不禁觉得害怕。 「跟我过来!」 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我拉着两人出了家门,再次登上后山。目标是御神木! 奇迹。传说御神木能实现神座木家当主的一个愿望。 我不是当主,也对那个传说抱有疑虑。 可是,既然御神木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传说也有可能是真的。 就算要预支我以后能许的愿望,我也不能让她们消失。 「社,不可以啦。不是说我们不能进去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社,银花已经……」 「不行!不可以放弃!」 她们的触感还在。但那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触感,只让我觉得焦躁。 就连我现在抓着的手,也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 「社!你想干什么!?」 黑惠匆匆忙忙地追了过来。 「我要去御神木那里!」 我沿着土台嵌横木制成的阶梯往上、往上、往上,用至今最快的速度全力跑过山路。 终于来到御神木跟前,我赶紧抓住御神木。 「神啊!如果你有力量的话,请让这两人留在这个世上吧!奇迹也好什么都好!我的愿望若能实现,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明明就登上山顶向御神木呼喊,却没有发生之前那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御神木的根部没有发出光芒,周围的气氛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我一个人来就不行吗?还是我没有实现愿望的资格呢? 「求求您!求求您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只能祈祷只能许愿。 如果祈祷不能引起奇迹,她们就无法得救。 可是不管我怎么祈祷,神座木神社供奉的御神木仍旧沉默不语,什么反应也没有。 仿佛冰冷地宣告这才是自然的常理。 「社,已经够了。」 「社,来这边。」 金惠和银花抓着我的手,带我抬头眺望山顶的风景。 眺望我烦恼时总会欣赏的风景。 「这就是社一直在看的景色吧。」 「好漂亮……能和社一起看到真是太好了……」 金惠和银花都满足地说着,身体也慢慢消失。 「喂、喂!金惠!」 「啊哈哈。黑惠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以后你要我叫多少次都可以!所以别给我消失啊!喂,银花你也别消失啊!」 「没办法。所以………………就拜托你了……社的不幸和幸福……全部都……」 她们两人身上散发出闪着淡淡光辉的粒子,一点一点被吸进黑惠的身体之中。 金惠和银花逐渐回到黑惠身上。 「社,不要哭啦。我们只是回复原状而已……」 「虽然很不坦率……也和银花和金惠是同一个人……要一直在一起喔。」 说完这些话她们就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论是她们的体温、触感和气息,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她们两人已经不在7。 「金惠……银花……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咽不断自口中溢出,我泪流不止。 她们两人的消失,使各种感情涌上我的心头。 「社,对不起……」黑惠抱住我说。 她的温度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对不起……」 耳边只听得到她的喃喃细语。 黑惠往我的头揍了一拳。 因为疼痛,我忍不住用责备的眼神看向她。大概对我的回应不满吧,她一脸不爽的样子,但她并没有继续揍我。 从我和黑惠的打扮来看,这应该是国中的时候。 场景突然转换,又是黑惠在打我的场景。这次是非常困惑、十分克制的方式捶打,一眼就能看出黑惠的表情有多迷惘。 但是这时的我还是小学生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打过我的黑惠会打我呢? 那时的我因为悲伤,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惠的表情。 场景再次转换。 我和黑惠手牵着手走在山路上,不是神社的山路而是其他地方。 我和黑惠的外表都很年幼,应该是幼稚园毕业前的远足。 就在这个时候黑惠和大家走散了。我完全没考虑到自己也会遇难的可能性,就急忙跑去寻找黑惠了。 走了一阵子之后我平安地找到黑惠。 但是,这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于是我一边鼓励黑惠,一边牵着她的手漫无目的地前进。 这个时候却在路上遇到了落石意外。 幼稚园时期的我被落石砸中,当场失去意识。 而在一旁看着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黑惠拼命地呼喊昏倒的我。就在这个时候,有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她身边。 「这名少年失去了祭祀神的加护,背负着不幸。那不幸足以让天秤失衡,因此这个小镇机制造成的不幸都会集中到他身上。」 「不幸……?」 「就是不幸福的意思,少女。再这样下去,这名少年会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卷进足以致命的不幸而死去。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不幸。」 「人、人家不想要那样,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你想防止这名少年的不幸,就由你来让他不幸吧。但是绝不能让他知晓。」 「要黑惠让社不幸?」 「在一百的不幸造访之前,一点点地给予他十的不幸,借此分散风险,这样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少女。从一百的不幸中抽掉十的不幸就变成九十,九十的不幸再变成八十,要是你从中调整天秤,这名少年或许就能活下来。」 「为什么社会遇到这种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命运的恶作剧,又或许是神明的心血来潮。不过,幸福和不幸其实是表里一体。因此不论你使用什么手段,都不能在给予他不幸时先告诉他。要让他觉得自己不幸,才能在他召唤致命的不幸之前——」 黑色的人影就这么消失了。 我慢慢想起来了,在这个事件发生以前我常发生意外。 我的父母甚至说过,我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可思议。 那个落石事故可能也是我的不幸所招致。 但再仔细回想,自从黑惠开始对我动用暴力之后,我就没有遇过太大的不幸。 多少还是会受伤或遇上小状况,却没有遭遇生命危险。 这时我才第一次想到,黑惠把我当作所有物对待的理由。 所以黑惠才什么都不说,默默地为我调整我的不幸。还为了不让我遭遇意外事故,总是要我远离危险,甚至到了过度保护的程度。 她为了保护我,一直都这么做。 这种事,当然说不出口……。 「对不起,社。黑惠以后不得不让你遭遇不幸……」 黑惠对着昏倒的我,很痛苦地说着。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金惠是黑惠理想的自己。 银花是黑惠有机会成为的自己。 但是金惠跟银花都不记得这件事。 如果—— 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 深夜,黑惠来到了公园。四周一片漆黑,没有月光,只有不可靠的路灯微微地照亮四周。 黑惠当然是来找女神的。 女神没有现身,但黑惠早就猜到了。 「真是的,还真敢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啊。这对社来说,可是足以与死匹敌的不幸喔。就算身体没有受伤,精神也受到很大的打击。」 她在自言自语,就像在说给看不见的女神听。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暂时不用让社不幸了,以这层意义来说我倒是轻松不少。说到要让那家伙不幸,我这个笨蛋只想得到动用暴力或是粗暴的行为。可是他挨打时露出的湿润眼神,就算过了十年我也没办法习惯。」 黑惠说着阖上眼。 她是在思考,还是在回忆过去的事呢? 不过,她马上睁开了双眼。她的瞳眸中含着强而有力的火焰。 「可是啊,我就跟你说清楚吧。少给我多管闲事!我早就决定由我来支配那家伙的不幸!绝对不会让他死的!还有——」 黑惠捡起地上的石头丢向池塘。 石头没有在水面上弹跳,而是伴随响亮的水声落入池底。 「那家伙的不幸是我的东西!不能是你,要由我来让那家伙不幸!其他的人都不准给我插手!这我小时候就发过誓了!」 黑惠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全力朝前方的池塘冲刺。 「没用女神!你给予的不幸,我绝对要你收回去!」 黑惠说着朝池塘的方向跳去。 尾声 一大早,我被门铃吵醒了。 我好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看时间,现在才清晨五点。 「……这时间会是谁啊?」 爸爸和妈妈都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只好由我去应门了。 我走到玄关打开门。 「社!」「社,又见面了。」 只见沐浴在朝日下的金惠和银花站在门外。 两人都很理所当然地抱住我。 「咦咦咦咦咦咦咦!?」 应该已经消失的金惠和银花会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这该不会是梦吧? 不过这是现实,这份温暖、体温、气息都证明了她们两人确实活着。 外面还有一名全身淌水的女孩子站在阳光底下。 那女孩当然是黑惠。 「黑惠……」 「随便演出离别戏码我可就伤脑筋了。」黑惠说出自己的心声。 「不战而胜根本不算是胜利嘛。」 「难道你又跳进泉里了?」 「没错。跳进去第十次之后我就没数下去了,不知道搞了多久那个笨蛋女神才终于忍不住现身。」 「现在可是冬天耶……得快点换衣服……」 「…………」 黑惠居然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有她的风格。 只见她露出目的达成的清爽表情。 「听好啰,社。」黑惠把脸凑过来说。 「为了不让我们消失。」金惠接着说。 「要同时爱着我们三人喔……」最后是银花。 她们一人一句对我这么说。 从今以后,我们又能四个人一起生活了。 「那今天就翘课去哪里玩吧。」 「咦?放学后再去不行吗?」 「现在就想去。」 「银花……」 「我也想现在就跟社去哪里玩喔。让我抱一下。」 「金、金惠,这样很丢脸啦……」 「喂!不准偷跑!」 「社是大家的。」 「不然就大家一起抱吧!」 「嗯……也没其他办法。」 「真是好主意。」 说完三人就紧抱住我。 这温暖是如此惹人怜爱,我永远都不想和她们分开。 (未完待续) 后记 ovep的读者你们好,我是田尾典丈。 如果有哪位知道我这个人,那你简直跟神一样厉害呢(拍手拍手)。 我想出这个故事的雏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想出了这个故事,但当时的构想等级连我自己都觉得「不管怎么想,这个都只有开头有趣而已嘛……」就这样封印在心底深处。 那之后过了漫长的岁月,在我要为ovep大人写书的时候。 「总之先交个故事构想上来吧(※语气纯属虚构)。」 就因为这一句话,我提出了和本作不同的另外一个构想,结果却得到这种回答。 「这故事的性质和我们家的其他作品重叠了,所以不行。还不快点交出其他的构想(※语气纯属虚构)。」 后来我同时提出了五个构想。这手法类似利用二选一的心理所写出的销售标语,与其老老实实地提出一个构想让编辑从头到尾仔细检视,不如借由提出复数的构想(以下略)……所提出的构想。 「把能冒险的○○○○○当作○○○○的○○○」「被召唤到牧歌世界的骑士在赛马比赛中开无双的故事」「○○的我因为做了○○○○的关系突然能○○○○和○的故事」、「○○○○的○○被除错的故事」「女孩子掉到泉里冒出了金发和银发的分身——」 最后一个就是本故事的构想。我当时就是把这些构想稍作修正之后交给了编辑。 顺带一提,我认为赛马无双的故事,从分类上就能判定几乎百分之百会出局,「我第一个就把它砍掉了,耶嘿☆」可是当初编辑在skype中打出的这句话,至今还留在历史纪录中(部分内容为捏造)。 没关系,反正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我倒是没想到本作的构想会通过呢。我开头也写了,这故事只有开头有趣的感觉很强烈,所以我本来以为不可能过关。我只提出了构想,但完全没想过会通过的故事通过了,这反而让我很困惑。 ovep大人实在太有勇气了,好恐怖。 不过在编辑、绘师和朋友们的帮助下,我认为自己写出了很快乐的故事。 要是各位读者认为这故事很有趣的话,我想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替后记写个后记当附录,希望各位也看一下! 后记还没结束喔。我是第一次获得这么多页的后记篇幅,现在很困扰该写些什么。我先在这里拉起预防线……从这里开始就是我的自言自语,不想看的读者请直接略过吧。 作者介绍那边也写了,我并不是个剧作家。 我以前是个游戏企划,负责制作家用主机的游戏。先想出要做什么样的游戏,然后写企划、设计游戏内容、写程式等……这就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工作。就算游戏开始制作,企划还是有很多杂务得处理,不过是个非常有意义的工作喔。 搞不好读者有玩过我企划的游戏呢。我也做过轻小说改编的游戏喔!不过我担任游戏企划参与制作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老实说,我当初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创作轻小说。 我第一份工作的游戏公司人手不足,我无可奈何之下兼任剧本写作,但写出来的成品真的很糟糕。当时我还为自己找借口,但这毕竟是商业游戏,就算我每个地方都找得到借口,也不能叫玩家照单全收。 最后经由某人修正,那份剧本才终于达到商业用的水准。 就在这个时候,上司冷冷对我说了一句「你没有写故事的才能呢」,我写小说的道路就此变得一片黑暗、看不到未来。 其实构想游戏的内容和编故事同样有趣,但我一想要把脑中的故事化为文字,我的手就会在中途停止,觉得这故事很无聊然后删除文字……我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在我换公司之后过了好几年,我完成了某个游戏的开发得到了假期。 学不到教训的我又开始写小说。 总之不要想些复杂的事,写到最后对了。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总之就不顾一切的前进吧。不要停下脚步,向前推进。 最后,我第一次成功写出了小说。 那就是我的出道作,不过这件事就先放到一边吧。 从小就讨厌小说、讨厌阅读、讨厌写作……。 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上小说、享受阅读……不过我到现在还是不擅长写作,但我喜欢小说的程度,是以前的我无法想像的。 「你没有写故事的才能呢。」 这句话至今仍深深刺痛我的心。 就算已经出了十几本书,我还是不认为自己有才能。 可是,我总觉得很不甘心。 我脑中构思的故事明明很有趣,这种想法却好像否定了那些故事。 也觉得没能表达故事有多有趣的自己很可耻。 那之后差不多过了十年,固执地勇往直前到了现在,我已经能认定自己稍微表达出故事有多有趣了。 话虽如此,我对目前的自己还不满意。 还需要再写出更多、更多有趣的故事,不断地钻研累积才行。 以上是类似我个人信念的东西,写在贵重的纸资源中真的很对不起! 最后请让我致谢。 请你画出外表相似却各有特色的黑发金发银发的角色!——接受了这种乱来的要求,画出了最棒的插画的ピロ水老师,谢谢你!从草稿就能看出你画得很认真,我不禁觉得我也不能输,要写出不输给插图的故事。收到可爱的插画给了我工作的能量。 再来是担任我的责任编辑、大家最喜欢的k先生。这个故事能出版成书,真的很谢谢你。感谢你连细节也仔细检视过,第二集也请多多指教。 还有帮这本书设计logo的komeworks,谢谢你设计出可爱又有趣的标题logo。看到书皮的成品时,我忍不住发出了「喔喔!」的赞叹声。 另外,参与这本书制作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最后,我要对阅读这本书的读者致上最诚挚的谢意。 二〇一三年一〇月二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