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谁还当个正经法律人》 第1章 老婆就算了,闺女是怎么一回事? (前排提示:本书非一个案件接一个案件的快节奏文,从案件前期工作到庭审结束都有完整呈现。) (另: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温馨提示:遇到法律问题,请找正经律师!) 我要死了! 安月明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沙漏,上方的沙子不断减少着,预示自己生命正在倒数。 为农民工讨薪,已经不是他这个阶段的律师会接的案子。 在自己刚收的实习律师和当事人的恳求下,他才帮忙出了庭,万万没想到会因此丢了性命。 “杀人了!” “那人要跑了!警察!快叫警察!” “先救人吧!快叫救护车!救护车!” 周围人推推搡搡,汽车的鸣笛声,人群慌乱的叫喊声齐响。 脑海里无数的画面滚动,最后定格在那个持利刃把自己胸膛划破的人脸上。 这张脸的主人刚刚就坐在自己对面的被告席! ...... “安月明,我在大学毕业之前都不会谈恋爱的,你没有必要一直守着我一个人,我不想耽误你。” 隐约有一阵清丽女声,让安月明从迷糊间回过神,但内容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什么大学毕业之前都不会谈恋爱的?关我什么事? 哥们刚刚才被人捅了一刀,哪有闲情管你这儿那儿的? 这上下文衔接的都是哪跟哪啊? 无厘头也不是那么无厘头吧? 哥们到底死没死啊? “你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女声再次响起。 眼前漆黑一片的安月明,霎时间有了光亮。 “嗯......”这光亮有些刺眼,伴随着轻哼,他视野里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 一个姑娘。 这姑娘长得好生漂亮,她大致有165的身高,鹅蛋脸,翘鼻梁,红嘴唇,眼睛清澈而透亮,柔顺光滑的发丝垂落在双肩,身上穿的白色连衣裙随着清风轻轻飘荡,给它的主人增添了几分动人的清纯。 凭安月明三十五年吃盐巴的经历,这女孩的颜值和身材都能打九分,如果她的语气再温柔一点,能打十分! 安月明迟疑片刻,举起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你好,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作为一名精英律师应当有的职业素养,不管对方是人还是鬼,最基本的表面礼貌工作还是得有的。 “我当然是在跟你说话,难道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叫安月明吗?” “别转移话题,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女孩双手负在胸前,她眼里带着认真,甚至有点严肃。 安月明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点眼熟,但实在又记不清她是哪位,瞧她这会儿的语气,肯定是认识自己的人。 话又说回来,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车来车去的,跟医院八竿子打不着,到底是哪里? 他都被人捅成这样了,还能不在医院躺着?见鬼了这是? 安月明一头雾水,手习惯性地伸到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半晌,他掏出了一盒蓝七匹狼,老练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 “这烟味怎么不对?”他看了一眼烟盒,这才发现是盒蓝七匹狼。 他皱了皱眉,寻思着自己的小助理怎么给他买这个牌子的烟,全然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人。 一旁的女孩见状,柳眉一蹙。 这安月明没搭理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当着她的面抽起了烟。 先不论其他的,这里可是学校附近,虽说他们已经毕业了,但安月明这样旁若无人地违反校规校纪。 成何体统? 况且她认识安月明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还有抽烟的习惯。 这一点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她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伸手去夺安月明嘴上叼的烟。 可安月明早有准备,他轻轻把头一偏,潇洒躲过,稍许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女孩。 女孩也不露怯,就这样直勾勾地跟他对峙:“安月明!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不许你抽烟!毕业证一天没领,就一天是一中的学生,校规还是要遵守的!” 他娘的,哥们刚劫后余生,抽根烟都不行? 什么一中?我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 姑娘你特么在逗我? 你漂亮归漂亮,但也不能仗着漂亮就多管闲事! 我还长得帅呢!帅到被人捅了! 安月明语气更加不耐烦了:“小妹妹,你是谁啊?叔我想抽烟就抽烟,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可别说你是我老婆,我没年纪这么小的老婆,也别说你是我闺女,我也没这么大的闺女。” “你!”女孩被气噎着了,眼睛红红的。 这安月明怎么一回事? 从刚才自说自话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凶自己!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占自己便宜! 老婆就算了,闺女是怎么一回事! 她发誓,从今天起她不会再理安月明了! “舒晨同学,你别理他,安月明就是没素质惯了!”这时,他们身后有一阵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传出。 舒晨? 这个名字安月明有些印象。 他的老同学,小学到高中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高中的时候,自己还死皮赖脸追过人家。 后来他好像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转头就跟人家断了联系,一断就是十几年。 巧的是,前不久他在法院还见过舒晨。 人家现在可是个大美女检察官,老同学见面本来是件好事,但她似乎不待见自己,甚至还有些怨气? 这女人这么高傲,怪不得三十好几还没结婚! 忽然,他猛地一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 这眼前的姑娘...... 安月明边回忆着,边盯着马路出神。 恰好,昨晚下了一场雨,地面上还有些积水没有干透,水里映出了他的影子。 瞬间,他愣住了,嘴巴里的烟径直掉到了水里,激起一小波涟漪,打乱了他在水中的倒影。 这水中的倒影,竟是自己年轻的模样! 难道说,我穿越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刚才那阵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人总喜欢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幻想一个不切实际的人,表白失败了,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尽占人口头上的便宜,不要脸。” 这太监一般的音调,如果他确实是重生了的话,那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 安月明抬头一看。 罗林! 果然是这个人。 他高中班上有名的娘娘腔兼暴发户。 他一直觉得这个罗林是个复杂的生物。 行为举止像个弯的,但偏偏对舒晨喜欢的很,在安月明追求舒晨这段时间,没少给他使绊子。 安月明十几年前就跟他对着干,十几年后当然不可能给他脸,当即回击道:“有些人的老爹心心念念延续香火,没想到生个儿子不大正常,遭老罪咯。” “你......”罗林脸上顿时跟猪肝一个颜色。 “话都不会好好说,先把舌头捋直了,真是个傻逼!” 罗林气急败坏:“安月明!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人?” 安月明声音秒变正经,就如同他接待当事人那般:“您真是个傻逼。” 舒晨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地骂人,嘴角微微上扬,眉头却皱得紧巴巴的。 看样子她也觉得好笑,只是憋住了。 “罗哥,别跟安月明这种人一般见识,以他的成绩绝对考不上大学,以后跟我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 罗林有个本地大包工头老爹,手底下有不少工人。 这些工人膝下跟罗林同龄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跟班,这说话的赵生便是其中之一。 罗林刚想还嘴,却被舒晨抢先一步:“安月明,不许你说脏话!” 他脸上一喜,没想到舒晨竟会帮着自己说话。 难道是? 她也暗恋自己? 搞不好他们还是双相奔赴? 第2章 渣男的必修课! 舒晨当然不是向着罗林。 没有任何事情能比管束安月明更让她有满足感。 要是她晓得罗林心里这么想,她刀人的心都有了。 “月明,舒晨同学,校门开了,可以进去领毕业证了。” 正当罗林决定狗仗人势,再阴阳安月明几句,却被身后一阵沉稳有力的声音吓了个机灵。 他转头一看,一个小麦色皮肤,身高足有190的男生正站在他们身后。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安月明也听见了动静,循声望去。 吴承烨! 这是他的发小,目前在某市公安局工作。 瞧他现在也是当年那副青涩样,安月明不得不在心里确认了一个自己也无法轻易接受的事实。 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他高考结束不久的时候! 对别人来说,重生或许能弥补很多过去的遗憾,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而此刻的安月明很是纠结。 他觉得自己重生之前的生活也还算美满,除了年到三十五天天被催婚以外,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经过了多年的摸爬滚打,他从一名草根律师成长为一名全国顶尖律师,经手了不少大案要案,在业内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正打算着趁早把钱赚够,过几年稳稳当当做个幕后大佬,每天的工作就是和客户吹吹水,再拉点案子给团队的律师们做,自己安安心心收分成。 没想到被人一刀活生生给送来回炉重造了! 他也没打过什么丧良心的官司吧? 怎么回事? 这也能遭报应? 他妈的,他可没想重生啊! “算了,没落到人财两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安月明一边心里愤恨,一边自我安慰着。 感受着这副十八岁的身体,他心里徒生怀念感。 回不去,也不一定是坏事。 十八岁的他可比三十五岁的他要有精力多了,照搬他前世的路子,凭借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律师经验,应该能在老本行里快速地起步,或许还能再抓住一些风口干点别的。 说不定,他能突破自己前世的上限,达到另外一种高度。 那他安月明过上财富自由、骄奢淫逸的日子,不是指日可待? 见舒晨已经走远,安月明还愣在原地不动,吴承烨忍不住问道:“月明,你没事吧?” 这一问,其实他是揣着答案问的。 安月明昨天就告诉他,今天要跟舒晨做最后一次表白,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这次失败了,他就跟舒晨老死不相往来! 他曾对自己说过,他安月明对舒晨,那是能为她断手换命的感情! 从刚才两人之间的氛围,他大概能够猜测出来。 安月明这一次的表白又失败了。 现在他一定很难过吧? 吴承烨承认自己不懂得安慰人。 可他又觉得至少自己应该在兄弟难过的时候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盯着安月明的脸一直看。 安月明被吴承烨盯得直发毛,有点好笑地说道:“吴面瘫,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老是盯着哥们脸看,我知道我长得帅,但你也别因为我一个人换了性取向吧,这份礼我可受不起,叔叔阿姨会找我拼命的。” 吴承烨早对安月明瞎叨叨的嘴皮子功夫免疫了,不过安月明开口倒是给了他继续往下说的台阶:“你现在还好吧?” 安月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我哪能有什么事?” 吴承烨没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安月明轻笑,他打小跟吴承烨是同穿一条裤衩的交情,很清楚他的性格。 他的这个兄弟,一直都是这副德性,没有表情就是表情,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要不然,凭他省厅领导老爹的关系,到哪个单位不都能混个风生水起? 话说回来,安月明知道这会儿吴承烨想问的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跟舒晨的事成没成。 若是十几年前的安月明,现在肯定是挂上“心痛2009”的标签,准备要死要活了。 但现在安月明这副身体里面住着的是一个三十五岁中年大叔的灵魂。 表白失败了? 多大点事! 安月明本来长得也不赖,上了大学以后,人长开了,会打扮了,人变帅了,才会知道女孩子会有多么主动。 舔狗舔到最后终究是一无所有的,难不成你认为享受被舔狗伺候的女人,会只有你一个舔狗? 太年轻了! 舔狗千千万,总会有更好的。 宝宝是宝宝,宝贝是宝贝,姐妹是姐妹。 这个是讲究! 安月明也一样分得很清。 一浪就是十几年。 浪多了,他也麻木了。 这个世界上哪会有爱情这种狗屁玩意? 舒晨这种女孩子,别看她现在不愿意谈恋爱,真上头起来要比谁都认真,都说熟人不好下手,以安月明现在的浪子心态,可不想搭上个甩不掉的麻烦。 毕竟,万一真闹出点事来,他老爹不得跟自己拼命? 人在年少时总会幻想着和自己最初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一起到白头。 或许大部分人重生之后也都会鼓起勇气抓住那个十几年前就爱上的人。 但安月明可不会,在他的观念里,如果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重生回来还抱着这样的念头,那就白瞎了。 都重生了,谁还是个正经人?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作为渣男的必修课! “承烨,听安哥一句劝,人还是要朝前看,为了舒晨一个女孩子,放弃了一整片森林,没有必要,以后经历多了,你就会明白的。”安月明再次拍了拍吴承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吴承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越想越不对劲。 不对啊? 明明他是来安慰安月明的? 怎么反倒他成了那个被安慰的人? 扯淡嘛不是? ...... 俩人到了校门口。 保安大叔正搬了个小板凳在校门口坐着,他翘着二郎腿,眼睛半眯着,似乎刚吃完早饭,嘴里还叼着根牙签。 他目视着来往的学生,今天他的任务是随机检查毕业生的证件,以防有校外的人混进来生事。 每每遇到没带学生证的毕业生,他总要大声训斥一番,然后让班主任打电话领人,以彰显学校给自己的小权力,好不得意。 保安大叔一瞧见安月明,立马来了精神。 这家伙上学的时候,就经常不带证件,趁毕业之前,再给他好好敲打敲打。 他就是这样好为人师! “同学,你等一下,出示一下你的学生证。”保安大叔忽的站起来,走到安月明面前,一脸严肃状。 安月明心里明了,这保安大叔,明摆就是来找茬的,上一世他同样被刁难了。 他也不慌,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叔,你还能不认得我?我是高三一班的安月明啊?我们班主任是老郑,这你都忘了?上次你值班喝酒的事情......” 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给保安大叔递过去。 保安大叔顺手接过烟来,瞧了一眼牌子。 听见值班喝酒,他稍稍变了脸色,下一秒便换了副笑容:“哎哟,你瞧我这记性,你看我,就是太忙了,一下子没认出来,你我还能不认得啊?小安是吧?今天又没带证件吗?没事没事,都是老相识了,进去吧,进去吧。” 保安大叔摆摆手,一副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别找我麻烦的样子。 “理解理解,大叔也辛苦,我还得向你多多学习,那我就先走了。”安月明轻笑道。 上一世,他也没带证件,这个大叔是死活都不肯放人,嚷着要让他们班主任来领人,最后他尝试着捅出自己看到他值班喝酒的事情,才让他顺利过关。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都是人情世故嘛。 他都二周目了,当然要追求速通! 第3章 二次装逼,我有经验! 办公室里,乌泱泱挤满了来领毕业证的毕业生。 领毕业证之前,学生们需要在登记表上填好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被录取的大学院校和专业。 这是学校为了后续用来统计数据和整合校友资源。 安月明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有同学在排队了。 班主任老郑看了一眼班上偷偷翻看别人档案的学生,低着头假装不经意地提醒:“过来登记的同学,我都会将档案上你的那页找出来给你,拿到手以后就不用翻了。” 听到这里,正在翻看的女同学赶忙抓起笔,匆忙在档案上写着什么,全然没注意到笔盖还没摘。 想到自己没有翻到暗恋男同学的档案,她不禁有些懊恼。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呢? 要不当面问问他好了! 那他不会觉得我喜欢他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要问也是他来问我! 她在心里悄悄升起的小火苗,瞬间又暗淡下去。 殊不知,这熄灭的小火苗,可能会成为她整个青春的遗憾! ...... 陆续有好几个同学登记完之后,轮到了安月明。 他高三之前确实是不学习的,当时是学校里有名的差生。 后来高三刚开学那周,他突然顿悟。 人要是不学习,打工都不能打体面工,便暗地里奋发了一年。 猥琐发育别浪,显山不露水,这个道理他当时也顺便领悟了。 他一方面偷偷读书,一方面装作一副学渣的样子,次次模拟考都是全校倒数的水平。 等高考成绩出来后,安月明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重点大学高材生。 这给班里看他不顺眼的那块人都气傻了,自那天后安月明就有了一个新的外号。 学婊! 要是他们现在知道,安月明会在十几年后成为一名凭亿近人的精英律师,牙齿都要咬碎。 班主任老郑见安月明走过来,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 虽然安月明是自己班上的问题学生,但做人这方面,他倒是比班上的其他学生要成熟许多。 不管大小节日,他都能收到安月明发来的祝福信息。 尽管这都是一些小细节,但在老郑这一辈人的眼里,小辈能做到这份上的,已经是很不错了。 特别是高三这一年来,老郑对安月明的评价更高了一些。 在这一年内,一向调皮的安月明从来没有打扰过其他同学学习。 据每个科任老师的反应,安月明每天都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学没学,但重要的是,偶尔遇到不遵守课堂纪律的学生,他竟愿意出来帮老师说话,调整课堂纪律。 这学生很识大体,孰轻孰重了然于胸。 不论最后安月明的毕业去向如何,他都会打心底尊重这个学生。 他翻开学生档案找到属于安月明的那一页,微笑地递给他。 安月明接过老郑手上的学生档案,也微笑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他迅速填写后,静待自己的高光时刻! 姓名:安月明 年龄:18岁 毕业时间:2009年6月份 毕业去向:升学 升学院校:江临财经政法大学 专业:法学 咦? 这学生怎么关键时刻给自己掉链子? 老郑看了一眼安月明填写的内容,有些无奈:“月明,这毕业档案可不能乱写,后面是要留档给学校做统计的,可不能胡来啊。” “我写的没问题啊,老郑。”安月明两手一摊,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 上一世取出这一份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发抖,这一世他取出来的时候,动作上隐隐多了份稳重。 这或许就是上帝视角给他的勇气吧! 办公室里,同班的同学刚才都还在跟各自的小伙伴讨论对暑假时光的憧憬及未知大学生活的向往。 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他们全都安静下来,将视线转移到此处。 一部分人看向老郑,更多的人看向安月明。 与老郑不同,他们的注意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出于幸灾乐祸。 他们看向安月明的目光里,有不屑,有鄙夷,有优越。 他们之所以关注安月明,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在等待他出丑的那一刻。 这一刻或许能成为他们刚进入大学后跟同学拉近关系的玩笑话,也能作为多年后高中同学聚会上值得谈起的陈年笑柄。 只有吴承烨以及和舒晨结伴的女生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好奇地看向这里。 班主任老郑拿过安月明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展开一看。 江临财经政法大学! 八个大字准确无误,带着鲜艳的红色,整整齐齐地印在这份录取通知书上! 还真没搞错! 老郑擦了擦眼睛,再次郑重地看了一遍。 下一秒,脸上的疑惑和不解瞬间变成喜色。 还真是江临财经政法大学! 这可是211重点高校! 尽管在他们学校,高考成绩超过安月明的大有人在,但是这对于常年倒数的安月明来说,能考上211简直是个奇迹! 一个常年倒数的学生,一下子飙升到校成绩前百名! 称之为奇迹毫不为过! 高考之前,老郑都还在担心,安月明这孩子能不能上本科线。 没想到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每个学生的成长,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学生有好成绩,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哪能有不高兴的道理。 “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老郑洪亮地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上前。 “安月明,考上211?” “我的天,他作弊了吧?” “他以前成绩那么烂,能抄个211出来,你当高考是儿戏呢?” “不愧是安月明,这种骚操作都能做出来,要我隐忍整整三年做一个学渣,我可干不来。” “妈的,我总感觉自己三年的努力突然喂了狗,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别说你了,我妈给我请了一整年的家教,花了好几万块钱,居然还考不过他,我恨啊!” “你考上哪里了?” “没过线,我准备复读!” “那你恨个锤子!” “我恨这一年都没玩得安稳,这下没得玩了!” “你滚吧!” 人群中,舒晨一脸惊讶地看着成为焦点的安月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身旁的闺蜜许伊伊这时满脸姨母笑地打趣道:“哎哟喂,没想到咱们安大帅哥还是个情种,偷偷跟咱们舒晨美女报了同一个城市,居然还是同专业,很用心哦,我看好你们!” 舒晨拧了许伊伊的胳膊一把:“哼!许二二,你再乱说,当心我把你卖了!” “这么快就赶着给自己凑嫁妆了,居然还要把你好闺蜜卖了,还说不喜欢人家安月明,你看我这副样子,指定卖不了多少钱的,要不你问一下安大帅哥,看在你舒晨美少女的面上,能不能把嫁妆免了,嘻嘻嘻嘻......唔唔唔......” 许伊伊越说越大声,舒晨赶忙捂住她的嘴巴,随即偷偷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安月明,似乎怕他察觉到这里的动静。 见安月明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许二二,你再乱说一句,我就把你嘴缝上!” “我想......我以后是要当检察官的!现在读书的重要阶段,是绝对不能分心的!” “是是是!舒大检察官!” 许伊伊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闺蜜。 这女人嘴巴跟石头一样硬。 明明刚才还暗示自己帮忙去打听一下安月明考上哪所大学,现在又装得正儿八经的。 喜欢人家又不说,关心人家的时候老说反话,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安月明把档案还给了老郑,回到人群中。 “考得不错,回头请我吃饭。”吴承烨对着安月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你一个燕京公安大学的高材生,以后前途无量,还要我请你吃饭,没病吧,吴承烨?”安月明笑骂道。 吴承烨在来领毕业证书前就已经告诉安月明,他考上了燕京公安大学,不过他没有询问安月明高考成绩如何,作为朋友他很清楚安月明的学习水平。 如果安月明想说,他自然会说。 现在知道自己兄弟考得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公安大学! 在他们这个年代,考上公安大学等于白送编制,加上吴承烨家里有个省厅老爹,正常来说他的仕途一眼望去都是平坦而光明的。 但以他的性格注定不可能走太远。 重活一世,安月明在想。 说不定能帮帮自己好兄弟。 兄弟发达了,自己也能更混得开。 第4章 姑娘,傲娇和恋爱脑都是病!得治! 领完毕业证,大家伙也算是顺利毕业了。 谢师宴,同样也是一次班级聚会,这是毕业后必不可少的保留节目。 大伙们在饭桌上侃天侃地,侃的是对大学生活的畅想,侃的是对校园恋爱的期待,侃的是对未来成就的希冀。 谢师宴分桌也是有讲究的,一般调皮捣蛋爱玩的学生们一桌,爱学习爱劳动的乖宝宝学生一桌,自闭小孩自己一桌,而好学生那一桌上,通常坐着班主任和科任老师。 舒晨当然坐好学生那一桌。 对了,忘了说。 舒晨考上的是安月明隔壁的江临大学。 跟安月明的大学相比,少挂了“财经”和“政法”两个词,但档次却要高上不少。 就拿安月明就读的法学专业来比,江临大学的国际法,那是国内首屈一指的。 江临财经政法大学虽说挂着政法名,法学总体实力还是要矮上江临大学一头。 安月明当然没坐好学生这一桌,其他同学都正聊得高涨,安月明不管不顾。 他跟别人不一样,专注点在于吃,不是他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装模作样,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寻思着吃饱点,等一下回家后,可能就没饭吃了。 ...... 吃到半晌,就到了部分男生在谢师宴上的重头戏! 敬酒! 当然,敬酒不代表着他们喜欢喝酒! 男同学们心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毕业了,也成年了,算是个大人了。 这时跟自己的班主任碰上一杯,就特别有长大的感觉,而且还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在同班的女同学面前狠狠地装上一把,特别有面子。 毕竟是花了钱来的,不装上一把,总感觉要亏上一个小目标。 “安月明,别老坐在那边吃,懂不懂人情世故,老郑和几位科任老师辛苦教了我们这么多年,不跟他们老人家喝上几杯,枉顾你还在他们的辛苦栽培之下考了个211,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听到这太监音,安月明就知道是罗林这个小兔崽子又发病了! 呵! 自己送上来的猎物,别怪你安哥逮着你薅毛。 安月明看到罗林自己送上门,立马起身从老板那里取了瓶老白干放在桌上:“那是当然,咱们敬酒,讲究的是个诚意,啤酒就免了,这老白干也不贵,你一个建筑集团公子,请得起这一瓶吧?” 又是讲究诚意,又是建筑集团公子这种虚头巴脑还带着逼格的称呼,给罗林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尝过老白干是什么滋味,但是牛皮都吹出去了,就像那洒在地上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况且他工地一枝花,哪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他娘的! 干! 有罗林带头,他底下的几个小弟也坐不住了,特别是那个赵生,嚷嚷着要把安月明干趴下。 安月明带着罗林和他小弟几个来到好学生那一桌,他上来就先堵住老郑的嘴巴:“老郑,咱们班上哥几个,准备跟您来上一杯,您以茶代酒就行了,身子不好,别瞎逞能,回头到医院检查检查。” 他可知道,班主任老郑是个老酒鬼,在他重生前不久,老郑就因为酒精中毒仙逝了。 他对这个班主任,心里还是很尊敬的,为人学生,好心提醒,也是本分。 跟老郑叮嘱完,他转头跟罗林和他的几个小弟说道:“学生敬师长,按道理来说,一比三是不过分的啊,我先给你们打个表率。” 在场的老师加上老郑共有四位,按这白酒杯的容量来说,十二杯,就是半斤多。 一般人喝个二三两可能就差不多了,酒量差的人,可能沾杯就倒。 半斤多对安月明来说,倒不算什么。 但罗林和他的小弟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罗林平常也只喝过啤酒,状态好的时候他能够喝上好几瓶,在他的认知里,白酒只是味道重一点的啤酒罢了。 “哼,你能行,我罗林当然也能行。” “就这一点白酒,小case(小意思)!” 安月明,你等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整! “你们真要敬,就敬你们老郑吧,我们几个科任老师......”政治老师出面制止道,她哪能不知道这白酒的威力,别说十二杯,四杯就能让几个学生找不着北。 “没关系的老师,我们自有分寸。”罗林可不愿错失掉让安月明丢面子的好时机,特别是这桌还有舒晨在,他就更来劲了。 而舒晨,从刚才安月明端着酒和酒杯过来,她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这安月明,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真把自己当不良少年了! 舒晨心里不舒服,八成是他安月明造成的! 除了安月明,就没有其他男生能让她生气。 “你们都少喝点吧,安月明,尽出一些馊主意!”说着说着,舒晨还转头瞪了一眼安月明。 漂亮的女孩子,连生气的样子看起来都像是在撒娇。 对于安月明这种老油条来说,自然没什么杀伤力。 可罗林看来,这表现就好像是小情侣在打情骂俏一般,他心里的那股怨气就越来越重。 今天不干趴你! 我就不姓罗! “有你什么事,姑娘家家的,咋咋呼呼,别老生气!”安月明可不惯着她,毫不留情地回怼道。 “哼!”舒晨撇撇嘴,但心底的不舒服却少了几分。 她心底想的是不让安月明喝那么多酒,但嘴巴说出来的话就变了味,她自己其实都没注意到。 安月明很快便敬完一轮,老郑和几位科任老师都惊奇地看着他,这学生的酒量,看起来很不简单。 罗林几个人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都觉得这白酒也不过如此。 “我先来。”罗林接过安月明手中的老白干,又找来一块崭新的碗,“咕噜咕噜”就往碗里倒酒。 “罗林同学.......”老郑他们几个刚想开口阻止。 下一秒,就被安月明打断了:“罗林同学好酒量,有胆气,有胆色!不愧是我们温陵市最牛建筑集团公子,胆识过人!” 安月明这一捧,可把他罗林给爽坏了。 他想象着电视剧演的侠义豪气,一个抬手就把整碗酒往嘴里灌。 卧槽! 是个狠人! 罗林的形象不由得在安月明心里高大了几分。 说他傻逼是低估他了,他是个大傻逼! “噗......” 果不其然,罗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一碗酒尽数吐在他小弟赵生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 除了罗林的几个小弟,班上的同学们都哄笑起来。 舒晨没想到场面会如此,一个不注意,她也跟着笑起来,小脸红扑扑的,特别诱人。 别说舒晨了,就连几个科任老师,一时间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没办法,他们做老师的,变脸都那么快,就这点小小的憋笑,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他们是不会笑的! 这一场谢师宴,最后便以罗林几人完败落幕,而且他们会成为别人口中拉近各自关系的笑话与谈资。 作为这一切背后始作俑者的安月明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家里有个大麻烦事儿在等着他,就连重生的他都无法阻止! 第5章 家没了!但民告官! 山长水短,就此一别。 今日之后,在座的大部分人,这一辈子都很难再见上一面。 三年同窗之谊,临别之际,众人都有些伤感起来,在门口互相寒暄。 安月明是个例外。 他一出门,便推拉着吴承烨往公交站赶。 学校在市区,这里离安月明农村老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吴承烨一家前两年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照理来说,安月明跟他是不顺路的。 不过,他临时跟吴承烨借了个相机,便和他一同搭上回家公交车。 “咦?安大帅哥居然不等你就走了耶,小舒。”许伊伊看着离去的吴承烨和安月明两人,一脸意外地说道。 “我猜你这次话肯定说得太重了,他才会生气的。” 舒晨撅着嘴巴:“哼!谁理他,他生气就生气,他不来烦我,我更开心,许二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提那个烦人的家伙!”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安月明身后,眼神闪烁。 往日,一旦有一起回家的机会,安月明总会凑上来,死皮赖脸地跟着她。 可今天,他不但不怎么跟自己搭话,而且还自顾自地回去了! 他不知道放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吗! 他的绅士风度在哪里? 舒晨越想越不高兴。 哼!这个烦人的家伙。 今天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的那种! ...... 温陵市,西苑区,玉杏村。 今天,村委会再次召开大会动员,目的是为了给村民们做进一步的思想工作。 主题是拆迁! 拆迁,在燕京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自然是件好事。 不过,安月明老家可比不上燕京,拆迁赔偿款的标准自然是要低上不少。 拆迁工作迟迟推进不了的原因,无一例外的,便是当地政府拆迁办给出的条件,远远低于村民的预期。 安月明所在的玉杏村,也没逃过这一破事。 动员大会上,村长站在台上说半天,其实也没啥狗屁用处。 只要一天赔偿款谈不下来,大伙就不愿意。 不愿意怎么办? 那就不能按套路出牌。 结果就是这动员大会前脚一开始,后脚政府雇来的拆迁公司就开始推房子。 那可是强拆! 好在强拆过程中,因为动静太大,过不了多久就被村里人发现。 不过等村民赶回来的时候,推土机已经把村尾几户人家的房子给推平了。 安月明他们家便是被推平的第一户。 上一世他到家的时候,差点没跟拆迁公司的人干起来。 他还算是控制得住脾气。 隔壁家的老刘头回来一看,老窝没了,气得当场就昏倒,隔日便一命呜呼。 他儿子一看亲爹没了,当晚把拆迁队铲车砸了个稀巴烂,到派出所混了几碗公家饭吃,自家老头子葬礼都没赶上。 重生之后的安月明,一个人能阻止这场强拆? 他可没觉得他有这个本事。 重生之后的他,终归也只是个学生。 这一次,他赶到现场,是为后续的动作做准备。 别忘了。 他外表看似高中生,但实际上是个身经百战的精英律师。 强制拆迁? 好!那我就跟你打行政诉讼! 重生之后,他要弥补的第一个遗憾,便是这场民告官! ...... 安月明家自建房在村尾,村的最边上。 房子后便是一大片农田,农田在上一期已经被征收完毕,现在基本不会有人路过那里。 安月明猫着身子绕到最接近他们家的那亩田,刚好这亩田右下角有棵七八米高的树,给安月明潜行带来了很大的便利。 等了不一会儿,安月明就见到几辆推土机从农田的另一侧赶来。 与此同时,安月明他家房子后头,陆陆续续来了几个戴着工帽的人。 他们正围着一个穿衬衫的男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安月明见状,尽量让自己更靠近一些,好悄悄地把现场的“涉案人员”拍下来。 越走近,他就越把那几个人的模样瞧得清晰。 那个穿衬衫的男人带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领带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大肚子前。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讨论什么,但从这装扮这气质,也不难猜出穿衬衫的男人,大概率就是政府拆迁办的人。 其余几个穿着工帽围在他身边的人,估计是拆迁公司里的领导层。 安月明依稀记得,上一世,拆迁办就以他们不知情为由,拒绝担责。 因为村民也没有拆迁办参与到本次强拆行为的证据。 无可奈何,只好调转方向,追责拆迁公司。 可这拆迁公司本来就是来顶上这一顶帽子的,这一来就正中他们下怀。 拆迁公司可不像拆迁办,他们没有任何需要端着的地方,奉行的几乎是一套流氓做法。 追责可以,按照低价征收标准赔偿就可以了,多的也就是他们可以安排暂时的住处,其他没有。 这些房子被拆掉的人家,没了去处,听到能安排暂时的住处,他们也只好妥协。 结果闹到最后,还是以低价赔偿草草了事。 其实,安月明可以到村会堂通知正在开会的大伙们,或许能够暂时阻止这场强拆。 不过,既然他们下定决心有大的动作,再往后推时间也没有用处,到头来终归会把事态升级,说不定更加离谱。 他前世做一些拆迁案的时候,查阅了不少资料,在法规尚未完备实施的时候,拆迁工作着实是比较乱的。 后续由上级机关牵头,落实下来的拆迁工作也才越来越好。 他们村的动静还算小的了,其他地区还有更夸张的。 例如你在家里正睡着午觉,突然冒出来几个人给你抬出去,然后再让推土机反手把你家房子给拆了。 安月明觉得倒也没有必要闹到那种程度。 而且,他是有私心的。 这个时间点,全国各地都会有不少类似的事情发生。 借此机会大肆宣传一波,能给自己的事业线造势。 何乐而不为? 毕竟,背良心的事儿,算不上犯法。 少了良心,钱才能多赚。 别忘了,安月明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安月明拍完第一张领导合照后,推土机也在这时发动了。 拆除工作一切准备完成,背后操盘手自然率先开溜。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全被安月明用相机记录下来了。 虽说安月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推土机一下一下狠狠地破坏着自己家,他还是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怕他一个人冲过去,会被人一铲车抡倒,他真想冲上去给他两脚。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ntr?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只能忍着心中的躁动,将铲车的作案过程全程拍摄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6章 抛开事实不谈,村干部必须背这个锅! 等推土机拆到第十三户人家房子的时候,安月明才见有村民赶来。 看来是等到这个时间,才有人观察到拆迁公司的动作,到村会堂去通风报信。 见远远奔跑而来的村民,推土机工人的动作都稍微迟缓了一些。 显然,他们也害怕,不过碍于领导的命令,他们也不能停工。 而今天过后,他们和村里的干部都将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 在村民们看来,这件事八成跟村干部脱不了关系。 抛开事实不论,毕竟是村干部把村民召集到会堂去的,他们想置身事外,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听说情绪激动的村民,当场就把村干部给揍了。 家都没了,还不让人撒气? 安月明记得当时拆迁公司强拆完后,便开始软硬皆施,开出比先前更优的条件,同样的他们态度也变得很强硬。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今天是万万不能答应拆迁公司提出来的条件的,要是上了当,后面就会有更大的坑。 重生之后的安月明,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家的房子有些特殊。 他爷爷奶奶一共育有两男一女,老两口见自己老了,便琢磨着把原来一栋老房子给拆分成两半,进行翻建,两个儿子一人一栋,再把老两口的几亩农田归女儿,财产的问题就算是划分好了。 房子的翻修,当时镇里是批了申请的,但却没有任何公文底留给他们家。 他们也没找政府要,因为历来这种情况,都是这样办下来的。 这分了家,房子也成了两半,那自然是要将原有的登记更改。 这事还没办下来,房子就被强拆了。 后续赔偿的时候,拆迁办的人就以没有房产登记证,只能按照原来赔偿标准的三分之一给予补偿。 别看就一个字不一样,赔偿和补偿可不是一个性质。 赔偿一般是政府在这件事里有过错,政府违法了那才叫做赔偿。 而补偿,那意思是我政府一点事儿也没有,合理合法。 说难听点,给你点钱是出于好心好意,你别不知好歹。 着道的当然不止安月明他们一家,后续又闹了不小的动静,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几户毕竟是少数,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背景,在老一辈的人看来,打官司这种事,是个丢面子的麻烦,其他人家也都拿到合理补偿了,那他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三分之二的差距,那就是小几十万,这小几十万对于那个年代的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巨额的财富,就这样没掉了,安月明想想就他娘心疼。 见被拆的人家都陆续赶回来了,安月明也从暗处来到明处,同时他拨打了120,看看能不能帮自己的邻居老刘头一把,毕竟这老头还怪好的,小时候常给他们家送些水果。 “都他妈的给我停下!” “政府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们简直是一群流氓!” 妇人们不知所措,老人们哭着喊着。 有几个胆大的男村民纷纷上前把推土机围住,阻止他们继续破坏,有人甚至上去拍打推土机的门,让工人滚下来,看着架势是要给他们一顿狠揍。 而刚才消失的一众拆迁公司的领导这时也出现了。 和之前的态度不同。 这一次,他们脸上带着傲慢,完全不把村民们放在眼里。 “都别嚷嚷了,我们拆了房,自然是会给补偿,补偿的标准原先已经跟你们都谈好了,就只有那么多,爱要不要。” 他们说话的语气也很强硬,反正我房子都拆了,赔偿你爱要不要,不然你能拿我怎么办? “放你娘的狗屁,什么时候钱跟我们谈好了?我们这些人有哪一家是答应的?”有人不满道。 “就是,今天你们必须给一个说法,拆迁办的人呢?我要找拆迁办的人!” “家里的东西都他妈被你们砸坏了,你们说该怎么赔偿?”有人出头,就有更多人的附和。 “房子是我们拆的,你们找我们赔偿就是,找拆迁办的人干嘛?别着急,等我把条件说完。”为首的人,他的肚子要比其他人再大上一圈,应该是拆迁公司的大领导。 “我手上有准备好的文件,大家同意之后,便可以来签署,签完的人能够马上拿到赔偿,除赔偿外,我会给各位安排暂时住所,直到安置房完工,该条件同样适用未拆除的人家,七天内给答复都有效!” 听到这句话,众村民形色各异,瞬间安静了不少。 他们房子年久,补偿的标准虽有点低,但也还在尚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现在还能够立马打钱,还有免费的房子住。 其实更多人担心的是房子被拆除后的住宿问题,现在他们抛出了这样的条件,心里没点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有意愿的村民,可以留下我的电话。”为首的领导举起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板,少数人迟疑了一会儿偷偷低头记录着。 当然,被强拆的那几户人家,依然在叫骂着,毕竟自己家是被强拆掉的,他们心里的怨气,没那么容易被消除。 安月明在人群中四处观望着。 现在住在他家老房子的,除他之外,还有他的爷爷和奶奶。 安月明父亲在县城里卖茶叶,母亲是县城高中语文老师,夫妻俩住在县城,生活也比较方便。 而县城离市区很远多,安月明就索性和爷爷奶奶住老房子。 很快,安月明便在人群中找到安启渡和王玉华。 和十几年后相比,他们的身子骨硬朗很多,气色看起来也好很多,只不过现在的他们满脸愁容。 “爷爷,奶奶。” 或许是看到他们身体健康吧,这一声爷爷奶奶,他叫得比往常更加亲切。 “小安呐,你回来了,我正要给你父亲打电话。”安启渡见到安月明,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了一些。 “唉,这些人居然能干出这种事,邻居老刘头刚一照面就昏了过去,好在救护车及时赶来,给送走了,希望人没事。” 王玉华牵起孙子的手,仔细地瞧了瞧,又急匆匆地说道:“小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奶奶。”安月明握住王玉华的手,轻声回复道。 随即他转头,见安启渡正颤颤巍巍地输着电话号码,看来老房子被拆一事,对他来说打击很大。 安月明赶忙从他手中接过电话:“电话我来打,爷爷,您先缓一下。” 拨通了熟悉的电话号码。 待接通以后,安月明淡定开口道:“老安啊,咱们家房子没了。” “什么?房子没了?怎么......怎么没的?”父亲安阳清的声音比安月明重生之前年轻很多。 “人家强拆的。” 电话那头的安阳清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那你们都没事吧?月明啊,家里除了你老妈,就属你书读得多,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安阳清一向开明,现在安月明是个准大学生,他的意见自然是要过问一下的。 “我们都没事,电话这头说不方便,爸你现在有空没,将爷爷奶奶先接到你们那边去,咱们家里开个小会,回头商量?” “那你?” “我有点事,有好点的茶叶吗?拿个体面一点的盒子包装一下,待会儿帮我带来一下,我有用。” “行。”安阳清听到要将茶叶包装,就知道自家小子要拿去送人,至于送谁他也没多问,但他也猜到是和强拆有关。 年轻人嘛,有点自己的想法,找机会锻炼锻炼,是件好事。 第7章 你今天为什么不等我! 每个从温陵市走出来的人,心中都藏着一个目标,无论他们最终发达与否,必定都要回到家乡在自己的小村里盖一栋大房子。 楼要高,装修要漂亮。 盖的不是高楼,盖的是一个面子,楼越高,装修越漂亮,就越长面子。 这高楼是将来留给他们孩子娶媳妇用的。 可十几年后,他们的房没用了。 那些个姑娘们问:“有房吗?” “有,我家有一栋自建房,很大,装修也特漂亮。” “那有什么用?”姑娘们嗤笑一声:“我要的是有产权证的房。” 这是十几年后,他们家孩子相亲时,常有的对话。 安月明他们村最大的自建房,要数村头那一栋。 这栋房有七层,四周立起了高墙,高墙上砌有精美的瓷片,装饰得很漂亮。 房子两边种满了花花草草,中央有一道铺上了乳白色瓷砖的小道,连通着大门。 乍一看,像极了城堡。 村里的孩子们都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但安月明知道,因为这栋房子他小时候经常偷摸溜进去,带着里面的小公主在村子里乱晃。 要么偷人家红薯,埋在地里拿旧报纸和杂草生火烤着吃,要么爬上人家龙眼树偷摘,吃完还不忘丢人家一地狼藉。 小公主在家里闷坏了,跟着安月明调皮捣蛋,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混在一起,直到升了初中,两人才有了些距离。 这个小公主就是舒晨。 此刻,她也听说了村尾被强拆的消息。 “二二,你听说了吗?我们村村尾有房子被强制拆除了。” “我不知道呀,我家住镇上呢,不过,我记得安大帅哥家就在村尾,怎么?你是担心人家?”电话另外一头的许伊伊听到自己家闺蜜的话,顿时又燃烧起八卦之魂。 “我担心他干嘛,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拆房子......二二,要不你陪我去看一看?” “功夫熊干脆面,五毛钱一包......” “我现在走不开,我爸出去打牌了,店里就剩我一个,看店呢!” 许伊伊继续怂恿:“哎呀,要是好奇,你就自己去嘛。” “那那......那我也不去了,我才不想去呢!”舒晨支支吾吾,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 【安月明家里的房子被拆了,那他晚上住哪呢?】 【不会受伤了吧?不知道他也没有来得及跑出来。】 【万一......】 她打开电脑,火急火燎地登录qq。 找到熟悉的灰色头像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直接问他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不行不行,哪能这样问,这显得我很紧张他。】 【还是问他人现在在干嘛吧?】 【发个表情不说话是不是更好一点?】 就这样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始终没点开聊天框。 【不是,我干嘛那么着急他?】 【这个家伙下午不等我就自己回去了!】 【我管他出没出事干什么?】 【哼!】 【对!我要质问他,为什么下午不等我!】 她的心里的两个小人不断在打架。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下定决心。 迅速点开安月明的头像,在聊天界面里噼里啪啦打上字。 发送。 “你今天为什么不等我!” 她一发出去,就后悔极了。 这句话越看越不对劲。 自己好像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这......这不会让安月明误会什么吧? 这个年代,qq还没有出撤回功能,等她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她倒是忽略了一点,安月明家都被拆了,家里的电脑肯定也用不了。 现在给他发消息,等于白发。 上一世,安月明到网吧上网的时候就把舒晨的qq给删除了。 舒晨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被安月明删除了! 以舒晨高傲的性子,哪受得了安月明这般待遇。 要她主动拉下脸就和? 做梦! 这就是后来两人没再联系的原因。 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舒晨迟迟没有等到安月明上线。 等不及的她,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在出门之前她还不忘边安慰自己。 “只是去看看为什么拆房子!” “没错!” “我只是好奇,去看看也没事。” 她哪知道,在她犹豫的时候,安月明已经被他老爹接走了。 她这一去,便是要扑了空。 ...... “这些拆迁办的人,真是不讲道理。” “村民们不答应条件,他们就搞强拆!” “唉,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收场。” “......” 一上车,二老就对着自家儿子安阳清叨叨着。 “我们晚上回去商量一下。”安阳清应付着二老,转头把茶叶抛给安月明:“晚上还回来吗?” “晚上应该不回来,老安啊,上次答应买给我的手机,买了吗?”安月明问。 “机子和电话卡都给你备齐了,你小子,上次就念叨着,手机肯定给你买,跑不了。”安阳清一脸肉疼从前备箱拿出一个手机盒提给他,然后又悄悄在他耳边说:“别跟你妈说,这手机是我给你买的,就说你自己攒的钱。” 安月明接过手机。 诺基亚n97。 这部手机安月明可不陌生,至今这部手机还留在他抽屉里当纪念呢。 6000块! 这在2009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安月明上学时,一周的生活费也就120,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安阳清给他手机盒的时候,还连带发票给的他。 在那个手机翻盖十分流行的年代,这型号的手机也是翻盖设计,只不过他是从侧面翻盖。 它不仅能触屏操作,翻盖后还有一个26键的微键盘可以使用,超级炫酷。 看来这段时间,老安茶叶卖得不错,私房钱也藏不少。 “小安不跟我们到县城去吗?”王玉华问。 “晚上要去找同学,吴承烨,老吴家孙子,你们应该记得。” “老吴呀,记得记得,别太麻烦人家,月明。”安启渡点点头。 “知道了。” 等安月明到吴家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 他熟练地拨通了吴承烨的电话。 “吴面瘫,楼下。” 电话那头没回话便挂断了。 三分钟后,吴承烨到了小区门口。 “没回去吗?怎么过来了?” “惦记你请我那顿饭呢,方便不?” “我爸今天在家。” “没关系,都是熟人。” “你不介意就好,他话多。”吴承烨点点头,说完领着安月明从小区电梯上了楼。 第8章 探探底! “吴叔。”一进门,安月明就瞧见正在沙发上看报的吴春磊。 吴春磊听见声音,稍稍拉低报纸,见来人是安月明,他将报纸放在一旁,起身微笑道:“原来是小安呐,好久不见,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长这样高呢。”一边说,他一边比划着:“一转眼,你跟承烨都要上大学了。” 他挺喜欢安月明的,这孩子从小活泼,是为数不多愿意和自家寡言少语的吴承烨做朋友的。 在他们搬家之前,两个孩子玩得很好。 说到底,安月明是他看着长大的。 “今天没搭到车回去吗?听承烨说,你考上江临财经政法大学,那学校还不错,我有个同学在里面当教授,也是咱们温陵市的,改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这上了大学以后呀,你们可不能因为不在同一个地方读书,就断了联系。”长辈见晚辈,总爱多唠两句,就算吴春磊现身职市局领导,也逃不过可怕的习惯。 “是呀,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吴叔了,您看起来一直都那么精神。这不今天来学校领毕业证书嘛,就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没想到一时贪玩忘了时间,没搭上车,叔您放心,我俩铁着呢,这联系断不了。” 吴春磊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好。那我就放心了,小安,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承烨边上就有个客房,你阿姨下午和朋友出去做头发了,晚上家里也没烧菜,刚好小区外有家饭馆,老板我很熟,他们家味道不错,我们下馆子去,你可别跟我客气。” “哈哈哈哈,吴叔瞧您说的,您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打小脸皮就厚,哪会跟您客气。” “不过我今晚还有其他事情,实在是要辜负您的一番好意了。”安月明提了提手上的包装袋,继续道:“吴叔,今天我爸让我带了几盒茶叶,是送给我们班主任和几位科任老师的,结果我多带了一盒。” “您看是不是巧了,我今天茶叶多带了一盒,车也忘了赶,还碰巧上了吴叔家门,这盒看来您是必须得帮忙收下了,不然我这顿饭啊,蹭得还不安心。” “刚才还说自己脸皮厚呢,现在又要跟叔客气,你这孩子,你这样说,要是叔不收,到头来还是叔蛮不讲理了不是?”吴春磊顺着话接过了安月明递过来的茶叶,放在了茶桌上。 他知道安月明父亲是个茶商,让孩子带几盒茶叶给教导自己多年的老师,也算是人之常情,况且自己儿子辈送的礼,不至于有什么门道在里面。 “叔叔不跟你客气,现在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咱们下楼去吧。” 吴承烨看了一眼安月明,他记得早上见面的时候,安月明手上是没带东西的。 他觉着奇怪,但也没吭声,反正经常来他家送礼的人也不少,安月明向来比他懂一些大人之间的规矩,带盒见面礼也没什么好反常的,只是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理由,他想不明白。 ...... 三人来到小区外饭馆。 这家饭馆的生意着实不错,饭点时,店里店外都坐满了人。 饭馆老板见是熟客,略带歉意地张罗着,给他们三人在外搭了一个小圆桌。 吴春磊拿着菜单,一边询问着两个孩子吃些什么,一边充当起菜品介绍员的角色。 安月明的手机响了起来:“吴叔,承烨,我先去接个电话。” 他走到角落,将刚才在车上设定好的闹钟关闭。 五分钟后,他一脸凝重地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吴承烨问。 “家里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吴春磊也接着问。 “最近我们村不是征地嘛,刚好我们家房子就在征地范围内,因为赔偿的事情谈不妥,一直没动工,谁知道今天村委会召开动员会的时候,拆迁公司就把房子给推平了。” “刚才我爸打电话过来说,房子被推了,家里的东西也都坏掉了。” 吴春磊眉头一皱:“这不是强拆吗?你家里人都没事吧?” “没事......”安月明语气低落,愣愣地望着桌子上的空碗盆出神。 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心里一点波动也没有,这一系列动作是表演给吴春磊看的,要是自己太过淡定,反而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会表现出来的心态。 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吴春磊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看他是否愿意帮点忙,就算是小忙,也能让安月明在推动这件事情上顺利很多。 但他也不会开口要吴春磊,帮太为难的忙。 吴春磊这条线,今后自己是必须要搭的,不过不能操之过急。 静默了几分钟,吴春磊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拆迁的事情,我有听说过,公文是区政府下的,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 “电话里,我爸也没细说,只是问我在哪里。” “我跟他说现在承烨家里,一会儿再让他们来接我回去,他也同意了。”安月明回道。 吴春磊沉默。 良久,他小声说道:“小安,你别担心,晚上我托几个朋友问问,后面有什么消息,我让承烨跟你说,如果有什么麻烦,你来找叔,叔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的意思,也就是小忙能帮,大忙帮不到。 听到吴春磊这句话,安月明心里有了底。 见口风探到,安月明收起手机,不再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好的,那我就先谢谢叔了,咱们先动筷吧,再大的事也不如吃饭要紧。” ...... 安月明十多年前常干的,就是饭后进行注意力和反应力的训练,同时他也注重自己的战争意识教育。 这项活动当时称之为cf。 重生回来,吃完饭第一件事,他还是来到了网吧。 当然,没带吴承烨。 那家伙不适合来网吧,他不玩游戏,顶多在电脑上和别人下四国军旗。 那个年代到网吧下四国军旗的,基本是中年大叔。 来网吧还是来玩游戏?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家里的电脑已经成了推土机手下的亡魂。 现在他来网吧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做官司的前期准备工作。 查询法律法规以及近年来的关于拆迁的判例和新闻。 2009年的司法环境肯定比不上十几年后,查询起来肯定是要困难得多,但安月明是老律师了,查些法律法规和判例,还是能做到的,只是花费的时间要多上一些。 第9章 邋遢美女网管 安月明选择的是就近的一家网吧。 “e网情深”。 早年的谐音梗,多用在取名上,这一点离不开火星文的影响,在这个年代,能取这种名字的网吧,老板多半是个紧跟潮流的人。 当然,市里的网吧,装饰上也要比小镇上的网吧要高档不少,充满科技感的莹蓝色灯光,现代风max的柜台,墙壁上贴满了当下各类爆火网游的海报,无一彰显网吧的氛围感。 而且,老板还贴心地分上吸烟区和无烟区,供有需求的顾客自由选择,上网环境不要好太多。 和网吧整洁的环境相比,前台的网管妹妹似乎格格不入。 她戴着一个大黑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她的脸。 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很乱,油光发亮,一根根发丝毫无规律地庞杂在一起,稀稀落落地垂落在双肩,在淡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不管是任何服务场所,前台永远是一家店的门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是最基本的,在安月明看来,这个网管妹妹完全不合格。 要不是这个网吧的环境还不错,大部分人看到这样的网管妹妹,对网吧的印象分肯定往低了打。 谁不愿意来上网的时候,碰到一个漂亮的网管小姐姐,在付钱时侃两句,为自己增添点乐趣呢? “上机,到明早六点。”安月明掏出自己满十八周岁的身份证,轻轻放在桌上。 “现在是晚上八点,上到十二点是10块钱,等十二点之后过来开通宵卡10块钱,整体能便宜一点。”网管妹妹微微抬头,从桌上拿过安月明的身份证,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小纸条。 “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 前台的显示器遮挡了安月明大部分视线,加上她一直戴着大黑帽子,安月明还是瞧不见她人长什么样。 女孩的声音倒是很甜美,想必这是网吧老板破格招她进来上班的理由。 安月明也好奇,按常理来说,如此前卫的网吧老板,不可能会招一个这样的员工来充当自己的门面。 他当然不是见色起意,以他上辈子的经验来看,声音好听的,脸大多数都长得不好看。 比如,著名的乔碧萝。 办案子的,一旦起了好奇心,都会忍不住想把整个事件还原。 没办法!这是职业病!没得治! “你还会替顾客省钱呢,人还怪好嘞,这里就只有你一个网管吗?”安月明问道。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不是,白天有其他的姐姐在这,我只是按姐姐跟我说的照做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第一次来网吧上网,待会儿有什么不懂的能不能问你呀?还有,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孩低着头,好似在犹豫着。 半晌,见安月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才小小声地说:“我......我叫苏莹星。” “嗯......” “苏网管,我之前在书本上看过,据科学研究表明,在室内戴帽子或遮伞,会让个子长不高噢。” “这东西我一般不告诉别人,就当作你愿意帮助我的谢礼。” 室内戴帽子或遮伞让人长不高,完全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哪有什么科学根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得他安月明。 苏莹星手中的动作突然一滞,下一秒又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安月明故意将身份证遗落在桌上,等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又猛地回头。 他拿捏得很准,这小苏姑娘,这会儿还真脱下帽子来。 可惜的是,刚转身,她就迅速低下头,慌乱地把帽子重新戴上。 尽管只是一瞬间,安月明依然瞧得很清楚。 那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白,赛雪的白。 粉黛欲掩,仅有巴掌大的小脸上,点点腮红,像雨后初晴的傍晚,层层云霞掩映的粉红。 再加上那双秋水呼之欲出的桃花眼,饶是安月明见惯了美女,都未曾有过如此意动。 好吧,他承认,他不是什么正经男人,他见色起意了。 脸长得好看,邋遢一点又怎么了? 底子不好,神仙来都难救! “不好意思,我身份证忘拿走了。”安月明略带歉意地笑笑,走到柜台面前,拿起身份证再次往吸烟区走去。 ...... 打开电脑,第一件事便是先登陆qq。 就算后来微信成了工作和生活上用途最广泛的社交工具,安月明也摆脱不了这一直以来的习惯。 看到2009年版本的qq,他有些怀念。 “吢疼2009” 这是他的网名。 “岢卟岢苡卟崾恠涐囍欢伱の埘堠諎濄涐。” 这是他的个性签名。 在这个全网盛行非主流的年代,他当然也不例外。 这两样再搭配上长发遮半脸的潮男文字头像,简直是羞耻到一塌糊涂。 他迅速将网名改成“慎独”,再把个性签名全部删除,最后把头像换成可爱狗狗,才满意地点点头。 君子慎独。 意在闲居独处中谨慎不苟,在无人监督之时,更须谨慎从事,自觉遵守各种道德准则。 当然,他不是什么君子,这网名,指的是他的人生努力方向。 不是这辈子,而是下辈子。 有良心也许能赚钱,没良心能赚很多。 安月明这辈子,主打一个有良心但不多。 少赚一点,但不能吃亏。 修改完一切后,安月明才发现自己右下角企鹅有头像闪动。 点开一看,居然是舒晨,而且这女人,居然一次性给自己发了好多条消息。 “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不等我!” “我听说村尾的房子都被拆掉了。” “......” “你在哪?”这是舒晨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安月明没急着回复,滑动着鼠标滚轮往上翻。 他曾经也是尊贵的qq会员,聊天记录漫游这种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翻看以前的聊天记录,他发现他当时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舔狗。 每次主动开启话题的人都是他,每次他都要细心地将对话框里的自己控制在最后一条。 这些细节,在年轻的他看来,都是自己更注重这段关系的证明。 原来当时的他居然是这种恋爱脑白痴。 安月明看完聊天记录不由得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发得最多的居然是:“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我可以等。” 什么玩意? 这种只能感动自己的傻逼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简直是渣男生涯中的一大耻辱! 第10章 或许,她只是习惯他在身边 为了挽尊,安月明觉得自己至少也该逗逗舒晨,好讨回点利息。 他不假思索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出一串字:“我当然知道,我家房子是第一个被拆的。” “而且我跟你说,那群拆房子的人没长眼睛,我还没来得及跑出来呢,他们就开始动工了,搞得我现在人还躺在医院,可倒霉了。” “你说谎!如果你躺在医院,怎么还能回复我消息?”安月明没想到自己的消息一发出,舒晨就立马回复了。 安月明寻思这个女人还真不好忽悠,不过见招拆招,他编点谎话就跟聊家常一样自然:“我下午急匆匆先走,就是去买新手机了,现在的手机能上个qq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不信!!!除非你现在给我打个电话!”看到这条消息,他能想象得到电脑屏幕前,舒晨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当然不可能给她回电话,否则他在网吧的事情立马就暴露了。 “我说,我人都躺在医院了,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我的安危?我胳膊正吊着呢,都还给你发消息,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他当即转移话题。 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首先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果然,舒晨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把关注点放到安月明的伤势来:“啊?有那么严重吗?你在哪家医院?" “哟~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了?你少自恋!哼!” 舒晨见他伤得那么严重,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赌气将聊天框关闭。 【这个家伙,今天嘴怎么这么贫,不过......】 她在心里小小声地说着。 以前认识的那个安月明好像又回来了。 自从安月明第一次跟自己表白被拒绝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和自己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对自己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地讨好。 他的变化让自己倍感压力,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变得无趣了很多,让她很想逃离。 她其实不明白自己对安月明的感情,是出自于好朋友呢? 还是......喜欢? 【或许,我只是习惯了他在身边。】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 ...... 过了十几分钟,舒晨都没有再收到安月明的回复。 【居然就不回复我了!新手机号码也不知道告诉我一个!亏我还这么关心他!】舒晨有些不满地在心里嘀咕着。 转头跟自己的好闺蜜许伊伊打了电话。 “伊伊,我跟你说,安月明他们家......他们家房子被拆了,他还因为这件事受伤了。” “啊?真有这件事啊?那他没什么大碍吧?” “我......我不知道......” “小舒,我说你那么关心人家,明天早上去看望一下他好了,他在哪个医院?” “我才不去,再说谁关心他了,我巴不得他伤得更严重一点,最好嘴巴说不了话那种!他也没......也没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 “那倒也是,谁让他今天不等我们小舒,都是他活该~”许伊伊假意附和,脸上却是一副姨母笑。 她这个闺蜜,这傲娇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舒晨声音弱了几分:“伊伊,我觉得我们做为安月明的同学,这样子说他是不是不大好,要不你去问一下吴承烨,就问安月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你可不许说是我问的。”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许伊伊知道自己好闺蜜的德性,天塌下来,都有她这张嘴顶着。 “这同学之间的关爱,不是应该的嘛,许伊伊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哦~” “呵,女人!刚才不谈同学爱,现在倒来绑架我了?你清高~” “哎呀,快去嘛!” “是是是,奴才遵命~” 【你就端着吧,小舒。】许伊伊抿抿嘴,无奈地挂了电话,就算她是月老,这两人的红线也得牵半辈子。 ...... 正专注查阅资料的安月明,自然是不知道舒晨拜托许伊伊去“查岗”的事情。 2009年,华国互联网的发展堪堪初具规模,司法实践几乎没有一个环节能通过网络来实现。 在这个年代,像案例这种东西,是没有一个官方途径能够去查询的,等到2013年由最高法院颁布裁判文书公开试行办法之后,才开始有官方的案例查询系统——华国裁判文书网。 好在2009年,已经有了第三方的查询途径,比如,燕京大学法制信息研究中心在他们开发的《京大法宝》中推出的《华国司法案列库》和《法学期刊数据库》。 有了它,才让安月明的检索工作能够顺利推进。 类似的拆迁案件,前世的安月明其实办理得很多,说起胜率,也还算可观。 不过事实上,民告官案件的胜诉率非常低。 除去客观原因,大部分人都是以拿钱为目的去打官司的,政府和百姓之间还能有调和余地的案件,大多都以调解的形式结案。 很多律师在办理这类案件的时候,基本都采用一次性收费,在2023年,燕京律师到外地打类似官司的收费标准,有的能达到30万。 当然,这30万并不能包赢。 安月明上辈子虽然生活作风上不大正经,但在工作上倒是个有口碑的好律师。 证据不足,在他看来必输的案件,他一般都不接,甚至会劝当事人好好再斟酌一下打官司的必要。 只有得到当事人再三确定,他才有可能去接看起来毫无赢面的官司。 而像这类拆迁案件,他往往是半风险收费。 前期收一点象征性的办公费用,再根据比例来抽成律师费。 一个案件能回款1000万,他就能拿到100万的律师费抽成,扣去要给律所的管理费和税费外,到手也能有大几十万。 2009年的拆迁案,基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标的。 经济环境不同,司法环境也不同。 这个年代的司法环境,用一句官方话来讲,那便是任重道远。 民告官这种事,很容易在案件初期的立案环节就被掐死。 别小看立案,这东西是有门道的。 先说安月明这次准备打的行政案件。 2015年以后最高法院发布关于适用行政诉讼法的司法解释之前,是没有交叉异地管辖这种规定的。 所谓交叉异地管辖,指的是为了保证司法公平,原告以县级以上政府作为被告的,可以由中级法院直接受理,并且根据实际情况移送到被告所在地以外的基层法院进行审理。 简单来说,便是尽量减少案件受本地关系势力的影响。 更通俗来说,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官,我手下部门,管得还是你的财政,你再怎么样,也得给我三分薄面吧? 安月明之所以去探吴春磊的口风,便是想要将这个案件直接在中级法院立案受理,这样一来,上诉后案件便能直接到省高级法院,案件胜诉的几率才会更高。 如果在立案时,就被摁死在基层法院上,这个案件根本没有未来了。 安月明将自己的思路和检索来的资料都打在word上,就等到明天回去的时候说服老一辈打这一场官司了。 至于这些材料怎么来的,只要说自己去找了一个当律师的忘年交,对方给自己提供的帮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