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进富家门》 楔子 晴朗的天空却飘着细雨,就像是老天笑着流泪一般,不是悲伤,而是充满了暖意。 小女孩攀在窗台边望向蓝天,目不转睛的看着横亘在天际的那道彩虹,回想起母亲最後的那一眼,就跟此时的天空一样,虽流着泪,却充满了暖暖的情感,熨烫着她的心。 「安安,女生的眼泪是珍珠,不要轻易落下,即便流泪,也要带着暖意。」 这是妈咪用来鼓励她的话,她虽然偷偷发现妈咪好几次都背着她流泪,但在她面前,妈咪即使流泪,也是带着温暖的笑容。 那也是妈咪烙印在她心中的最後一个面貌,就算因为病痛受尽折磨,她也从没看过妈咪在她面前喊痛或表现出软弱——除了提起父亲时,妈咪脸上才会浮上淡淡的惆怅。 小时候她会问妈咪,为什麽她没有爸爸? 刚开始妈咪总是告诉她,她已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没爸爸也不要紧。 但她仍忍不住一问再问,直到妈咪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背着她偷偷地流泪,她才停止了追问。 後来妈咪生病了,说要带她去找爸爸,她虽然很期待,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心中幻想着爸爸的模样。 她还记得妈咪带她跟爸爸见面那天,爸爸身边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当爸爸告诉她们,那个女人是他老婆,而怀中的孩子是他们刚出生的儿子,也是她的弟弟时,妈咪握着她的手突然收得好紧,握得她好痛好痛,但她不敢叫出声来。 她知道,妈咪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内心却在下雨。 那天晚上,妈咪又偷偷地哭了,那眼泪好冰冷,就跟妈咪那时握着她的手一样湿凉,所以她决定讨厌爸爸,每次爸爸来都不理他。 可是妈咪却更难过了,告诉她不要怪爸爸。 妈咪说当年都是她的错,是她悄悄离开了爸爸,爸爸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她这个女儿,说爸爸是很爱她们的,要她以後得好好听爸爸的话,在她「离开」後跟爸爸回家。 她可以听妈咪的话不再讨厌爸爸,但是她不懂,为什麽她必须离开妈咪去爸爸家。 妈咪只说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彩虹桥的另一端,那个地方有大大的草原跟一片花海、漫天飞舞的蜻蜓与蝴蝶,还有清澈香甜的溪流,就跟天堂一样。 是人死後才能去那个地方,所以安安现在还不能去,妈咪会在桥的另一端守护着安安。 所以当彩虹出现的时候,安安就能见到妈咪了吗?她还记得自己充满期待的问,但妈咪只是带着泪微笑,没有告诉她答案。 从那一天之後,妈咪就陷入昏迷,爸爸镇日守在妈咪身边,她跟爸爸逐渐熟稔,听着爸爸彷佛自言自语的诉说着跟妈咪之间的故事,她才知道爸爸一直是爱妈咪的,但却不知道为什麽他们会分开,爸爸还娶了别人,生了弟弟。 不过这个问题在她看过妈咪的日记之後找到了答案,也才懂了妈咪为什麽要她不要怪爸爸…… 「安安,我们该走了。」低沉醇厚的声音自她身後响起,充满着感情与疼爱。 小女孩收回视线,望向那个背着光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手上拿的是什麽?」男人走近,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本子。 「妈咪的日记。」小女孩垂下眼睫,掩饰眸中的泪光。 男人的身子僵了僵,漆黑的瞳眸中闪过深沉的痛楚,那个别扭固执、倔强且浑身是刺,但心地却异常柔软的女人,这次真的彻底走出了他的生命中。 「可以给把拔看看吗?」 小女孩抱紧了日记本,摇摇头。 男人的唇畔掠过抹苦笑,揉揉女儿的头道:「我们走吧。」 小女孩沉默了半晌,缓缓仰头看向他,「妈咪……她真的在彩虹桥的另一边了吗?」 「彩虹桥?」男人疑惑的看着她。 小女孩又攀上了窗台,指向依然挂在天空的那道彩虹道:「在那里啊。」 男人跟着走上前,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真的有道彩虹高挂在天际,宛若一座桥,连接着天与地。 「妈咪说人死後会越过彩虹桥,去到一个跟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安安现在还不能去。」小女孩面露委屈的说。 彩虹桥啊……男人心疼的半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是啊,不只人,连把拔以前养的狗狗也在彩虹桥的那边,说不定正跟妈咪在一起开心地玩耍呢。」 「安安想妈咪,安安想见妈咪。」泪水在小女孩眼中滚动,模糊了她的视线。 男人的鼻子酸楚了起来,眼眶也跟着泛红,声音因为强抑着情感而沙哑起来,「妈咪一定也很想安安,想见到安安。」 小女孩低下头,悄悄拭去了泪水,再扬睫看向窗外彩虹一会後,突然抱着日记本往门外跑出去。 「安安?你要去哪里?」她突如其来的行动让男人措手不及,愣了几秒才连忙起身追上去。 可才一转眼的工夫,门外却没了小女孩的身影。 「安安——」 男人心急如焚的高声呼喊女儿,但空荡荡的街道上却只回荡着他焦虑的叫唤声,以及依然横亘天空的彩虹桥…… 第一章 「办不到!」女人冷绝的声音在静僻巷弄中响起。 「该死,我愿意带你去参加宴会是你的荣幸,你不许拒绝。」男人气急败坏的吼。 「办不到!」回应他的依然是一贯清冷的坚拒。 「你能不能换个台词?」男人恼怒的瞪视女人。 「好。」女人扯扯唇,弯起抹让对方又气又爱的弧度,「我不去。」 「你——」男人英俊的脸庞涨成了猪肝红,洁白的牙齿咬紧又松开,然後换上一抹不服输的不在意,点点头嗤笑了声,「哼,求我带她们出席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那很好啊,我先走了。」女人淡淡睨了他一眼,将安全帽戴上。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几乎挂不住方才伪装的潇洒,最後一搏的威胁,「我真的要约别的女人了喔。」 「随便你。」女人坚决的声音随着摩托车的发动,淹没在引擎声浪中。 「该死,邵元元——」 男人的怒吼被抛在老旧的摩托车後,更被排出的废气喷了一鼻子灰,狼狈的咳嗽起来。 邵元元毫不迟疑地催快油门,将那道伟岸的身影远远抛在後头。 晴朗的天空,缓缓飘起沁凉的细雨,宛若棉花似的落在她眉间的摺痕上。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这麽淡漠无所谓,对於他摆明着打算邀约其他女人,多少还是很不是滋味,但是??早在他们交往之初,她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玩玩可以,认真不要。 他们谁也没资格干涉对方的私事,也不用走进对方的生活,背负一些额外的责任跟麻烦,只因她身上负担的已经够多够重,完全不想再额外添上一笔。 她想,这样的模式,对范姜昊这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来说,应该是正合他意。不用负责任的爱情,本就是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前的游戏罢了,说清楚讲明白,也省得往後纠缠不清。 所以她很放心让这个男人在她感到凄凉冰冷时,充当她的暖暖包,放任自己向他需索体温。 只不过最近他常常踩她的底线,三天两头就突然提出要她跟他参加聚会的要求,还一副施了莫大恩惠於她的跩样,让她既无奈又烦躁,心情也是矛盾两极,一方面因为自己在他心中似乎还颇有分量而开心,但另一方面,却对这种越来越深入的关系感到抗拒,甚至恐惧。 不,她不需要爱,也不需要稳固的关系。 她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任何牵连,踏出那一步也只能怪自己酒後乱性,「利用」了他暖身也暖心,没想到却搞到现在进退两难,要放舍不得,要留更不能。 烦啊,她的人生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晦暗,阴雨霏霏,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像现在高挂在天空的彩虹一般的斑斓色彩?? 邵元元望向雨歇後横亘过蓝天的彩虹,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了几眼,可才那麽一瞬间的分心,一道娇小身影已闯入车道,等她回过神时,那身影已近在咫尺,几乎就要撞个正着。 邵元元猛地一凛,反射性地将摩托车龙头往左一撇,连人带车差点撞上电线杆。 「叽——」轮胎瞬间急煞磨地发热,刮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响。 千钧一发之际,车子总算止住了去势,前轮恰好就停在距电线杆几寸之遥的地方,差那麽一点点就要撞上了。 她可以感觉到胸腔中扑通乱窜的心跳有多快多急,怦怦的在耳边如打鼓般敲着。 「搞什麽?」她余悸犹存,怒火猛地蹿上胸臆,踢下摩托车侧边的脚架将车架好,准备去找方才那个差点让她心跳停止的始作俑者算帐。 「妈咪——」 才跨下摩托车,一道娇小柔软的身躯便随着呜咽呼喊声扑进了她怀中,小手紧攒着她的衣服,眼泪鼻涕齐流,泪湿了一大片。 「妈咪,我好想你,妈咪??」 「欸,小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咪。」这小孩是怎麽一回事啊?该不会只要是女的她就觉得是她妈吧? 「妈咪,我是安安啊,你怎麽忘记我了?」小女孩抬起头来,泪痕交织的漂亮脸蛋上充满哀伤。 好精致漂亮的小女生啊??邵元元在心中暗赞,但眉间却深深折起,按了按小女孩的肩膀重申,「我真的不是你妈咪,你仔细看清楚点。」 浓浓的困惑霎时充盈了那双盛满泪珠的晶瞳,小女孩的目光听话地在邵元元的脸上梭巡着,原本如泉涌般的泪水逐渐止住,只在眉睫与脸颊上残留泪痕。 面前的女子有着齐眉的刘海,乌黑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後,脸上脂粉未施,穿着简单的浅灰色数字t恤及牛仔裤,是个年轻的大姊姊。 「看清楚了吧?我不是你妈吧?」这小女孩看起来约莫十岁,她现在也才二十四,除非她十四岁就怀孕生子,否则怎麽可能有这麽大的孩子? 话说回来,十五岁时的她忙着半工半读,连交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办法怀孕生子?她还没那麽伟大到可以跟圣母玛丽亚相提并论呢。 小女孩垂下长睫掩饰眸中的复杂情绪,微不可见的轻轻颔首,但抓着邵元元衣衫的手却依然攒得死紧。 「你是不是迷路了?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或是家人的手机号码?我帮你打电话叫你家人来带你回家。」邵元元碰碰她的手,边问边示意她松开。 小女孩只是摇摇头,没有吭声。 「那地址知道吗?我送你回去。」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麻烦,她好不容易休假,先是被范姜昊叫出去吵架,回来又碰上这个半路认妈的小孩,连想好好在家睡个一整天的计画都泡汤了。 小女孩还是沉默摇头。 「你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邵元元觉得有点无力,翻翻白眼,拨开方才被太阳雨沾湿的颊边发丝,又看了看小女孩还带着泪痕的脸庞,轻叹一声,朝她努努下巴道:「好吧,你先跟我来,我们再来想想该怎麽帮你找出回家的路。」 小女孩的眼睛倏地一亮,红润唇瓣微微向上弯了弯,「嗯。」她用力点头。 邵元元狐疑的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目光似乎亮得有点异常,不过也没多想。她的租屋处就在前方,牵着摩托车领着小女孩走没几步也就到了。 「进来吧。」她将摩托车随意停放在巷弄里,走到一旁四层楼公寓的一楼红色铝门前,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道。 「你住在这里?」小女孩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邵元元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朝身後的小女孩道:「把门关好,这边小偷很多。」 小女孩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连忙将门紧紧关上,还不忘用力的压了压,确认没问题之後才走进屋内。 「随便坐。」邵元元随手指了指椅子,然後迳自走开。 小女孩看了看狭窄客厅内的藤椅,乖巧的走去坐下,然後专心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由最开始的惶然困惑,慢慢被安心的神色取代。 这里跟她和妈咪以前住的地方好像,虽然没太多东西,但整理得乾乾净净,让人觉得很舒服自在,就像她是在这里出生长大一样,毫无违和感。 「喏,把热牛奶喝掉,顺便把淋湿的头发擦一擦免得感冒。」邵元元自房内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一套乾净的运动服,原本束在脑後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後,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她面前,顺便抛了一条白色毛巾给她。 小女孩抓住毛巾,怔怔看着面前的热牛奶发愣。 「干麽还不喝?」邵元元蹙眉,不太懂小女生的想法,老实说,她不擅长跟小孩子相处,麻烦死了。 「妈咪以前都会帮我吹吹喂我喝。」小女孩垂下浓密的长睫,声如蚊蚋。 「嗳,你都这麽大了,还要人家喂你喝啊?」这个妈也太宠她了吧? 小女孩抿平了唇,沉默不语。 啧啧啧,才说一句就一副万分委屈的模样,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温室里的花朵,她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会煮饭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别管这小孩了,但感情上却让她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向她,端起桌上的牛奶吹了片刻,递向她,「应该不烫了,喝吧。」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朝邵元元绽开了抹孺慕开心的笑容,让邵元元的心莫名软了下来,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拿起方才扔给她的毛巾替她擦拭着发梢的水珠。 小女孩低首喝着热牛奶,连心头也跟着暖了起来,眼眶热热的,泪水悄悄滚动。 「你说你叫安安是吗?」邵元元意外发现自己还挺有耐心的,小女孩的头发又黑又亮,柔柔软软,让她忍不住放轻了力道,仔细的擦拭,这女孩的妈妈想必也拥有一头漂亮的长发,遗传得真好。 「嗯,我叫安安。」小女孩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你几岁?」 「十岁。」 真的跟她估计的差不多年纪,邵元元真佩服自己,「那你念哪间国小?」知道学校就不难查出她住哪。 小女孩又抿平唇线,没有回答。 「怎麽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连自己念哪间国小都不记得吧?」邵元元放下毛巾,走到她前方坐下,询问的直视着她。 小女孩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等等,她该不会是跷家的小孩吧?邵元元心头一凛,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你为什麽不说话?」她沉声问。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向她,妈咪每次不悦时,声音也总会这样低沉,代表发怒的前兆。 「好吧。」见她依然没有开口的迹象,邵元元倏地站起身拍了拍腿侧,努努下巴道:「走。」 「去哪?」小女孩开口了。 「会说话嘛。」邵元元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随即淡淡道:「去警局啊,我可没闲工夫跟你耗。」 警局?那边不是坏人才会去的地方吗?「不要。」小女孩惊恐的猛摇头。 「别怕,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到你爸妈,如果有谁欺负你,不管是谁,你也可以告诉警察叔叔,知道吗?」她的恐慌让邵元元稍微心软了些,出言安慰。 「我不要去。」小女孩坚决拒绝。 「也可以,那你告诉我怎麽跟你父母联络?」邵元元双手叉腰等待她回应。 小女孩的眸中瞬间充满泪水,红润的唇瓣委屈地弯下,让人看了忍不住疼惜,即便一向对小孩子没啥感觉的邵元元也觉得我见犹怜。 不过,心软归心软,她自己的鸟事已经够多了,实在无心也无力再把一个陌生小孩的事情揽上身。 不快点送她去警局,搞不好到时人家父母报警找人,她倒变成诱骗人家孩子的犯人了。 脑中几个念头转了转,她又硬着心肠道:「你不说,我也只能把你送去给警察叔叔照顾了。」她作势朝门口迈步。 「我可以再喝一杯热牛奶吗?」小女孩突然提出要求,晶亮的眸中充满了渴望与贪恋。 邵元元原本已跨出的步伐顿了顿,转向朝内边走边撂下话道:「喝完马上出发。」 走进厨房,她将冰牛奶倒入杯中,然後放进微波炉加热,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着方才小女孩那双漾着水光的瞳眸,似乎充满了浓浓的依恋跟想望,再对照一开始她紧抱着她喊妈咪的哭泣模样,不知怎的,她的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会这样思念妈妈,不是跟妈妈分开生活,就是妈妈已经不在人世。 看她这样不愿意透漏任何能送她回家的讯息,八成是不想回去??难道真的是被继母家暴,又或者是被爸爸??呿,她想到哪里去了,真是社会新闻看太多了。 邵元元自嘲的苦笑,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小女生不关她的事,但毕竟还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她没办法真的狠下心置之不理。 微波炉适时发出了加热终止的叮当声,暂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打开微波炉取出牛奶往外走,正准备重新对小女孩问个仔细再说时,却见客厅一片空荡荡的,哪还有什麽人影? 这家伙,根本是故意支开她好溜走的嘛! 邵元元放下牛奶,快步追了出去,但在巷道来回找了好几遍却都没再发现那个娇小的身影。 也好,省得麻烦。她停止寻找那道娇小身影,慢步踱回家中,看着那杯放在桌上的牛奶,讪讪然拿起来喝掉,心头却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邵元元专注地敲打着电脑键盘,没人知道她脑中其实思绪杂沓,跟表面的冷静截然不同。 除了永远摆脱不了的家事之外,现在还有两件让她烦心的事情。 一是那个男人竟然传了张跟其他女人赴宴的照片给她,照片中两个人开心又亲昵的黏在一起,彷佛在向她示威似的。即便她嘴巴上说得有多不在乎,但依然浑身不对劲,整晚无法安睡。 二是那个莫名出现,又突然离开的小女孩,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平安到家了? 今早她出门上班前还特意在附近的小巷弄中多绕了几圈,试着寻找那道娇小的身影,可除了小猫两三只,还有几个晨运老人与赶着上班的男女之外,倒是没看到什麽小孩。 那个叫安安的小女孩到底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没回家又发生什麽意外吧? 烦躁啊,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完了,干麽还得去担心别人家的小孩? 邵元元额边的青筋抽跳了下,她举起手轻轻地按揉太阳穴,还来不及舒缓那阵不适,一道道粗野的叫喊声便钻入耳畔,让她的头更痛了。 「邵元元是哪一个?快给我滚出来。」来者不善,几个男人闯过阻拦不及的同事,手持球棒在办公室大声咆哮,还砸碎了一旁摆设的花瓶。 「元元,你快去躲一躲。」全公司唯一一个还可以跟邵元元谈上几句话的女同事廖韶芳,赶紧凑近她身边提醒。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邵元元苦涩的扯扯唇,平静地按下最後一个键结束工作,缓缓站起身道:「我在这。」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瞬间将目光望向独站在满室皆坐中的身影,纷纷恍神了片刻。 那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虽然没什麽打扮,只穿着简单的白色雪纺衫跟藕色长裤,但光站在那边,就像身上打了灯光似的,成为众人目光焦点。 啧啧啧,没想到邵成才那种咖也会有这麽出挑的妹妹啊?瞧她说胸是胸,说腰是腰,还有双修长匀称的长腿,更别说她那身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与精致的五官了,若是要不到钱,拿她来抵债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说不定还可以先享用一下。 嘿嘿嘿??几个男人的眸中闪过慾念,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你就是邵元元?长得还挺不错的嘛。」开口的是站在中间的男人,平头,壮硕,露出衣衫外的胸前肌肤布满刺青。 「我是。」邵元元暗暗深吸口气,冷淡地朝男人道:「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有什麽事情我们出去外面谈吧。」 「呿,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敢命令我大哥?」後头穿着花衬衫,梳着飞机头的小弟不爽的呛声。 邵元元圆亮的美目斜睨了那个小弟一眼,淡淡道:「大哥说话轮得到你小喽罗插嘴吗?」 「你——」小弟涨红了脸,还想呛回去,却被带头大哥举起的手给制止了。 「好气魄,比你那个没用的哥哥强多了。」壮硕平头男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邵元元面无表情的看看他,随即举步往外走了出去,不是她有guts,而是从她开始有能力赚钱以来,已经遇到无数次因为哥哥欠债、债主找上门的状况。 刚开始她也曾恐惧惊惶,哭泣求饶,但这些人若会因此放弃暴力胁迫,那也不会以偏门维生了。 所以她现在的镇定,全都是血跟泪的经历换来的。 「慢着,我就想在这边说。」壮硕平头男身子移了移,挡住正要越过他身边的邵元元,粗暴地攫起她的手腕,引来办公室内其他同事的一阵惊呼。 「放手。」邵元元微微蹙起眉。 「没问题,只要还钱,什麽都好谈。」壮硕平头男露出了邪恶的狞笑。 「他欠的钱,你们找他要去,跟我无关。」到底这样的恶梦什麽时候才能醒?只因为她是妹妹,就活该倒楣要概括承受吗? 「你叫我们找他,他叫我们找你,你们兄妹俩是在耍我们吗?」後方小喽罗大声叫嚣。 「他是成年人,本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知道自己说这些无济於事,但就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每个来讨债的人。 「如果他会负责,今天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壮硕平头男朝後方使了使眼色,马上有个矮瘦黑衣男会意的上前,将手中的纸条递出来。 「喏,你自己瞧瞧吧,上面说明他若不还,就由妹妹代偿,还盖有他的血指印,你想赖都赖不掉。」 邵元元根本不用看就可以想像上面写了些什麽,这些年来,这样的借条难道她还少看过?每多发生一次,只是让她更心冷罢了。 「你们怎麽可以这样?父债子都不一定要还了,何况是妹妹?就算上面有她哥的血指印,也没元元的签名背书,凭什麽要她替她哥还债?」廖韶芳忍不住硬着头皮替邵元元打抱不平。 邵元元诧异的看向她,一向清冷的眸底闪过抹感激。 虽然她跟廖韶芳算是比较有往来的同事,但交情也不至於好到让她冒着被牵连的危险为她出头啊。 「你这臭女人,竟敢插手管青龙帮的事,找死啊?」花衬衫小喽罗边斥喝边用球棒重击了下廖韶芳座位前的桌子,一阵巨响,原本平坦的桌面瞬间微微凹陷,引起另一阵惊呼。 廖韶芳陡地脸色死白,全身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住手,不干她的事,你们要就冲着我来。」邵元元挣扎着想要摆脱壮硕平头男的箝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