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顶级omega匹配到了死对头》 第1章 帝国顶级omega匹配到了死对头  作者:白鸟童子  文案:  沈宴身为帝国最具潜力的指挥官,一次战役后回到首都,接受例行检查后院长结结巴巴的告诉他。  院长:“您……分化成了omega,最罕见的顶级omega!”  沈宴:“?”  “帝国最优秀的s级alpha都将供您挑选,他们会以与您结合为荣,您会拥有最优秀的丈夫,生下最优秀的孩子!”  沈宴按了按额角,修长的手指紧绷:“闭嘴。”  适婚s级alpha只有四个。  如今最得势的皇子殿下。  神学院最年轻的大祭司。  他最得意的凶悍下属。  还有他的死对头,帝国最冷酷的上将,席归渊。  他和他从小就不对付,要是席归渊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大概都会笑出声。  后来席归渊拥着他浅笑:“我的指挥长。”  “谁是你的。”  “我是你的。”  清冷美人受x冷漠宠妻席归渊攻  1v1,he,甜饼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清冷美人受vs冷漠宠妻攻  立意:冲破人生桎梏,勇敢坚毅的活着第01章 沈宴觉得阳光有些热,指尖微微发烫。  悬浮车停泊在帝国医院附近,两旁油柏林立,阳光斜照而过,摩挲树影落在地面轻轻颤动。  医院前门的守卫人员依次走下,衣冠整齐划一,立在两道左右,全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新来的小护士躲在医院柜台后方,小心翼翼问:“那是谁啊,怎么还要迎接。”  工作经验多年的护士长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一声:“沈指挥长,待会看见他别说话。”  “为什么……”  “他喜静。”  小护士不敢再说,佻目往下一望,银白的舱门正向两旁缓缓打开,金属光泽微微一闪,软底皮靴踩向地面。  军裤合身而裁剪得当,线条笔直的向下,直收入靴中,小腿瘦长紧实。  他微倾身,从车中走下,暗蓝色挺括衣料包裹着雪白的衬衣,只领口露出一线雪一般的清冷柔软,似乎将要一触即化,两指宽的皮带勾勒出窄瘦腰身。  抬起眼时露出一双漂亮到极点的凤眸,那双清冷的眼眸似有不耐,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悦,却也不悦得自持,平添矜贵。  纤长,挺拔,阳光一照,显得他肌肤胜雪。  沈宴觉得阳光有些热,指尖微微发烫,雪白指尖按住深黑领结,指节紧绷着向下微微用力,松开了一点。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沈宴只能大步往里走,想要早一点拿到自己的体检报告,他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回到帝星与以往都不同,他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工作人员默不作声将他迎了进去,沈宴朝着前台的两位护士微微点头示意,弄得小护士脸颊微红的看着他,直看到漂亮的背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我还以为指挥长会是个老头子……”小护士有些回不过神。  “怎么可能,他父亲就是最好的指挥长,他子承父业,非常要强,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当堂质问席家家主。”  “席……席家!他不要命了吗?!”小护士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恐怖故事。  立在前台的护士长倒抽一口凉气:“他怎么会亲自来。”  小护士转头惊恐的瞪大双眼:“又怎么了!”  护士长看向前方:“快!快!去迎接,让人从另一边通道领他上去。”  守卫人员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急忙出动,看起来比方才沈宴出现还要慌张。  来人在众人拱卫下向里踏来,他个头很高,比人高马大的一群护卫还要高出半个头,宽肩将军装撑开,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统一的军服让他穿出了难言的压迫感,让人心底一窒。  尤其是那双眼睛,狭长冰冷,极度的漠视,注视着一切,却没把任何事物看在眼里,让人明白,他的主人生杀予夺都毫不手软。  胸前冰冷的勋章和他的眼眸相得益彰。  他走进大厅中,护卫按护士长的指令将他往另一条通道领,他一进来,护士长就拉着小护士低下头。  直到他消失在大厅中,小护士才本能压低了声音:“他又是谁???”  显然,他身上具备着很高贵的血统,俊朗到极点的古东方面容,漆黑的冰冷的瞳孔,骨相却深邃立体,犹如最完美的雕塑像,带着战与火的气息,是非常完美的混血后代。  “帝国上将,席家独子,席归渊。”  这下连小护士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关注军事,对于军队内部的人员都不太了解,沈宴的名号也是她到了首都星之后才飘进她耳朵的,但是席家,席归渊,没有哪个帝国子民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号,席家可是能和当今陛下分权而立的存在!  陛下统御四方,席家统御军队,这是三百年来都没变过的传统!  “那……那为什么让他走另一个通道。”  “他和沈宴不合,是死对头,遇见就麻烦了。”  *  十七楼,院长办公室。  沈宴抬手,指尖触了触冰凉的金属把手,这是第一次,领体检报告单是到院长办公室领的。  他感觉很奇怪。  喉咙有些干渴,喉结紧贴着柔软的衬衣轻轻滚动,沈宴握紧了金属把手,推门而入。  院长正夹着一张纸在手中看,他眉头紧皱,双眼大睁,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看不出他到底是在震惊烦恼还是开心,可能是又震惊又烦恼又开心。  听见声音,院长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底的震惊还是没褪去,直到沈宴落座发问:“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辐射病变很严重?”  院长猛的摇头:“不不不。”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件事,结结巴巴的开口。  院长:“您……您……分化成了omega,最罕见的顶级omega!”  沈宴愣在了原地:“?”  院长还丝毫未觉,波澜壮阔的道:“帝国最优秀的s级alpha都将供您挑选,他们会以与您结合为荣,您会拥有最优秀的丈夫,生下最优秀的孩子!”  沈宴如遭雷击,面色微微发白了一瞬,院长的话让他头痛,他按了按额角,修长的手指紧绷:“闭嘴。”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沈宴抿紧了唇角。  院长从未被后辈训斥过,但他乖乖的闭嘴了,因为沈宴是罕见的顶级omega,即使他是alpha,沈宴的基因等级也远高于他,他只是一个b+级的alpha,没有惹恼顶级omega的资格。  沈宴压低了声音,紧绷的清冷声线里掩不住恼怒:“我明明是个alpha。”  “可是……您的确分化成了omega,您……最近身体在不舒服吧,上次体检时您说过,总会莫名有些燥热……您在进入成熟期,可能……”  院长觑了觑他的脸色:“可能快……”  看见沈宴微微颤抖的白皙指尖,他合宜的闭上了嘴。  “这里有些药,您拿去用吧。”院长递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药袋过来,半透明的窄窄袋子里放着两支抑制剂和分好格的药丸。  沈宴捏紧半透明袋子中的两支药剂,不想再听院子说有关于他身体的事情,冷淡的抿紧的唇角:“告辞,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院长有些为难:“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流程依旧会进行的。”保护顶级omega这件事,本就是要录入全星际系统的。  沈宴起身,快步的向外走,门打开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粘稠的水中活了过来,晃神片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宽阔的胸膛。  踉跄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握住他的小臂,沈宴收紧五指,垂眼看那只手,手掌宽阔,掌背青筋微凸,骨节分明而修长,都是蕴含力量的特征,指腹一层薄茧不难辨认,是长期练枪操作机械的手。  淡淡的信息素侵染在对方衣料上。  是个alpha。  空气似乎在一瞬变得极其干燥,细小的火星在分子间游离。  沈宴从未这样冒失过,绷紧了苍白面孔:“抱歉。”抬起眼,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眸正在注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脸颊上,似乎从未见过他一样,用目光攫取审视他。  是席归渊。  沈宴瞳孔紧缩了一瞬,觉得自己在今天犯了太多错。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  他和席归渊向来不和,从六岁第一次见面,到军校再次同级,尽管他的精神敏锐度更高,但席归渊的体能训练和兵器操控排名一直都稳稳压在他的名字上,沈宴虽然从没公开说过以他为敌,但他俩互视为对手这件事却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席归渊大概会笑吧。  沈宴的面孔更加冷淡:“上将,有什么事吗。”  s级alpha,席归渊就是s级alpha……  这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他出现了这种情况……  沈宴握紧了手中的袋子,指节盖住抑制剂针药上的字母。  席归渊略垂眸,视线从他指节紧攥的袋子上扫过,针剂的形状很明显。  沈宴参与过三次星际战争,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和他父亲对峙,后来也没少冷着脸申诉他的战法不当,将愤怒和怨恨紧绷在冷淡的面孔下,却从没这样苍白过,紧抿的薄唇显出淡白,几乎苍白得显出脆弱。  柔软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有种花枝掩映的微妙,这让他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席归渊微皱眉,淡淡问:“你怎么了。”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淡淡的关切也压迫感极强,理所应当的掌控欲几乎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笼感。  沈宴垂眸掩住眼底起伏的情绪,睫羽微颤从他手中抽出手:“没事,谢上将关心。” 第3章 顶级omega沈宴。  席归渊怔了一下。  席兼之的微愠消失在了脸上,愣怔一瞬后只剩下震惊:“顶级omega……沈宴,是那个新的指挥长吗?!”  “嗯。”  席归渊看着那短短的一行字,目光落在沈宴两个字上,静静凝视着这两个字,指腹按低杯沿。  他知道灼热的来源了。  *  龙凤相争的果盘送了上来,静静放在矮桌上,果雕的凤凰垂着头,越林缩在沙发角落,气压低得他不敢吃水果。  在沈宴身份录入,权限打开的一瞬,发进他的光脑的问候信像纸片一样塞满了他的电子邮箱。  邮件尾巴上缀着身份标识,内阁一品大臣白若先,军事中枢事务长林凭……  沈宴没想到自己得到和这些人通话的机会不是获得军功后的向上汇报,而是成为omega之后他们主动发来了祝贺,虽然这种模板信件由光脑管理,按需求发出,但每年能收到这种信件的也只有两个人。  指节微微收紧,沈宴知道自己回避不了了,声音有些沉重的命令光脑:“打开。”  两封信同时展开,左右各一半占据光脑的虚拟屏。  白若先的祝贺信件开头写着。  以你为人类的希望。  林凭的祝贺信件开头写着。  以你为荣耀。  虽然只是客套的赞誉,但能让这两个人如此客套的情况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往下看下去沈宴觉得头更痛了。  白若光在信中写道要举办一场宴会,请他赴宴,并且要在宴会上郑重宣布他的身份,让首都子民都知道,帝国再次拥有了顶级omega。  而林凭的祝贺信就是书面的祝贺,陈述顶级omega的难得一见,帝国科技百年来的努力也无法复制这样的奇迹,他为他的出现感到高兴。  沈宴静静看着两封信:“关闭。”  两封信件同时消失在了面前。  没过一会,门铃响起,光脑投出门外的画面,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礼盒,沈宴看见他胸口金属标牌上刻着机器人的字母和数字编号。  沈宴注意到开头字母里有一个f。  冯又来凑什么热闹?  “让它进来。”  机器人很快走了进来,将礼盒放在桌上:“沈先生,这是冯·伊诺的最新作品,觉得这很适合您,请您收下。”  沈宴闭眼捏了捏山根,口吻冷淡:“知道了,替我谢谢他。”  冯·伊诺出身旧贵族,是个金发微卷的沉默alpha,但他不喜欢政治也不喜欢军事,只喜欢做衣服,他和皇室走得很近,大概也得到消息了。  虽然他不喜欢冯的衣服,但他俩好歹是小学同学,他吃过不少冯母亲烤的小饼干。  待机器人离开许久,沈宴也没有打开那个精心设计,绸带装点的礼盒。  越林在一旁小心的问:“不打开看看吗。”  沈宴侧眸看向他,疲乏感和骨缝微微的酸软感让他不想多说话,虽然不说话,但乏于应付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想,席归渊现在在做什么,沈宴在他十岁之后就没再见他笑过,明天的宴会见面,他见到他会不会笑?  疲倦让他显得越发脆弱,清冷克制的眼神却不许任何人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分化中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沈宴:烦。  ————第03章 “指挥长的确……很漂亮。”  宴会于林陀花园举行,这里归属于帝都皇族一脉,平日不轻易开放宴客。  外围是规划成片的花园,绿化植物如同一条嫩绿的绸带,将花束成一片糜烂的盛开,簇拥着中心月亮般的宴厅。  二楼雪白的镂刻栏杆后,闲坐着几个高大的alpha,深墨色军装笔挺,直到挺括的领口遮住喉结,这是一种象征,即使回到帝都,他们依然不认为自己是可以纵情享乐的贵族子弟。  坐在右边的alpha抿了一口威士忌,皱起眉头:“指挥长分化成omega了?”  他端着杯子的手停顿了好一会,眉头越皱越深:“哪有他那样的omega。”  旁边的alpha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反正,我没见过能扭断我脖子的omega。”  谁能忘记体术课被指挥长一招锁喉的日子呢……  “你说指挥长会穿什么来赴宴?我还没见过他不穿军装的样子呢。”  “便装,最贵的丝绸衬衣?像其他omega一样。”  “上将和五皇子真的会追求他吗?指挥长肯定受不了。”  “呵,上将和五皇子也受不了你信不信?”  “的确,强者互斥,他们的关系没好过。”  众人说着,眼眸微微一亮:“指挥长来了。”  无论怎么说,顶级omega于本能中对于alpha的吸引力,让他们全都将目光看了下去,远处,一辆银白的悬浮车从大束大束的花中行经而来。  直停到门口,两旁的守卫快步走到车旁,姿态谦卑的恭迎,舷门打开,沈宴微弯着腰从车上下来,站直身子的时候,坐在二楼的几个alpha也都站起了身,垂眼目光落在沈宴身上,掩不住眼底的惊讶,也有一瞬的被折服。  “不愧是指挥长……”  他穿着制服来赴宴了。  深色衣料包裹清瘦身躯,纽扣扣到最顶端一颗,只露出一线雪白的脖颈和线条动人的下颌,更衬得他肤色雪白。  天边将熄的光映射出大片云霞,沈宴抬眼,眸光清冷的一扫而过,露台上的alpha纷纷向他致礼示意,目光停留在沈宴微扬起的面孔,都怔楞了片刻。  是主观错觉吗,沈宴还是那么清冷,可这种清冷好似化了一层的薄冰,让让克制不住心里想去触碰的欲.望。  众人回过神的时候,沈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下,先前拿着酒杯的alpha摸了摸鼻尖。  “指挥长的确……很漂亮。”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那种漂亮。  宴厅内部极度宽阔,除了活动区域,聚餐落座的区域,还有一个巨大的表演舞台,几乎与歌剧院不相上下,各区域借助地势和一些装饰品、花束划分开,内部灯光也各有明暗不同。  沈宴走进这片繁华中,宴厅中细微的谈话声一瞬熄灭,侍者端着托盘快步上前来,软语轻声的交代宴厅为他特意准备了什么样的饮品请他挑选。  桃红气泡,甜白葡萄,冷香金荔枝……度数低且微甜,在这种几乎都是alpha的场合,这种omega会喜欢的酒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沈指挥长不喝酒。”席归渊微冷声音的声音从旁传来,言语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从宴厅门口走进来,脚步只在途经沈宴身旁时停顿了片刻,侧眸看了沈宴一眼,落在他肌肤和唇上。  气色比昨天好了些。  沈宴感受到他的目光,克制着因他信息素而紧绷起来的背脊,眸光平静的扫向他。  两人目光无声交错一瞬,旋即淡淡看回前方,席归渊走向了军事中枢事务长林凭所在的位置,在他身旁落座。  白若先快步迎了上来,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发黑眸,满脸亲切的微笑,看了一眼他的制服:“沈指挥长你终于来了,往这边来,我们给你留了位置。”他抬了抬手,手掌微微向前指,客气到了极点。  沈宴扫了一眼林凭所在的位置。  他该坐在那边的。  但白若先用这样隆重的礼仪来邀请了他。  沈宴略垂眼,掩去眸底神色:“白先生客气了,叫我名字吧。”  宴厅中的人都在若有若无看着两人,白若先是一品内阁大臣,只为皇室做事,他的态度就是皇室的态度,而沈宴态度不卑不亢,连个受宠若惊的笑都没有,虽然他对席归渊也那样。  沈宴跟着白若先穿过人群,走向梁柱与纯白风信子花墙分隔出的后方。  几个文臣坐在一处,有alpha有beta,都是十分儒雅斯文的模样,围绕在一个年轻alpha身旁。  他穿着浅灰色礼服,领带是深邃如宝石的深蓝色,同色方巾因丝绸的光泽显出流光溢彩的神秘感,衬得温和而俊美的面庞有种摄人的魅力,是尊贵无匹的天生上位者。  沈宴朝他微微颌首:“五皇子。”  私下场合他们不需要行礼。  五皇子抬眼看向他,笑容淡淡的保持在嘴角旁,是训练出来的良好礼仪,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恩威并施,他目光从银丝边眼镜后落在沈宴身上,从他侧脸看到脖颈,那脆弱的咽喉被制服半掩着,漂亮凸起的骨节莫名将人的视线往下引,他视线停顿了一瞬。  “叫我顾清贺就好,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沈宴在他不远处落座,看着面前的香槟酒杯淡淡应了一声:“的确很久了。”  “冯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降临时他恰好也在,看见了消息特意为你准备的,听说是一件很漂亮的衣服。”顾清贺抬手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笑容浅淡:“给沈先生倒一杯水。”  侍者快步走上前,把沈宴面前的香槟酒挪开,在花茎般的剔透玻璃杯中另外斟了一杯温水。  沈宴目光停留在水杯上,压制住了不自在的感觉,s级alpha侵略性极强,即使他彬彬有礼的并无丝毫僭越,但分化后的本能让他犹如被窥伺。  “穿着不太习惯,不过冯很珍视他的作品,我会好好珍藏。”  顾清贺依然淡笑:“我会转告冯。”  一时无话。  他们算小学同学,不过相处并不融洽就是了,顾清贺生来便极其聪明,极其受宠,小时候未收敛锋芒性格有几分霸道,沈宴对他的气焰多有压制,这点小时候的摩擦,导致这些年他们之间关系一直不浓。  顾清贺指腹按在杯沿,触到了微微湿润的酒液,他小时候想过长大后驱逐沈宴,长大后想着驯服沈宴,让他做开疆拓土的棋子物尽其用,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变成omega。  文臣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宴身上,即使是以谦和闻名的钧棋,也默默看了沈宴好几眼,目光落在他眉眼间,有些挪不开眼。  宴会之前他就听说过沈宴的名头,他本来是被认为将分化在s级alpha的存在,所以和s级alpha强者互斥,且性格清冷,为人孤高,喜欢安静,很难想象五皇子要怎么去追求这种人,简直是强人所难。  但是看见了沈宴本人,那双清冷如月浮着薄冰般的眼眸,他晃了好一会神,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自控的担忧,他要如何面对这些人对他的追求,而不打搅到他原本静谧的生活?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后背一寒,侧头看过去猛的一惊:“席上将!”  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他突然出现,就像一头侵入他们领地的银狼,带来让人战栗的不适感。  沈宴垂下眼,指节收紧握住水杯,抿了抿微凉的水液,沁润开始干涸的喉舌。 第5章 “我怎么觉得,沈宴比想象中……更有杀伤力。”  另一人想了片刻:“顶级omega名头的功劳。”  “肯定是!”  席归渊站在圆门口,看着在沈宴面前弯下腰的alpha,冰冷的双眸中显出一丝晦暗。  是他手底下的人。  沈宴当然知道这是他手底下的人,也看见了他的目光,走进圆门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隐在薄冰之下的不悦:“要为你属下出头吗。”  “技不如人,随沈指挥长处置。”  “不比一比?”  “宴会还是看表演比较好。”顾清贺从人群从走出来,看着他俩剑拔弩张的气氛,转头看向沈宴,眼神温柔:“快去坐下吧,待会表演就开始了。”  沈宴不言语,侧身离开。  顾清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看向席归渊:“这么多年了,他非要争第一的气性还是这么大,归渊你不要介意。”  席归渊漠然扫他一眼,原话奉还。  “有性格不是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这一章,改掉了几个地方,宴会表演放到下一章去啦!  ————第05章 我是沈宴。  皇室音乐团除了在帝都大剧院表演之外,几乎只在重大场合出席表演。  众人看着沈宴向内走去的身影,再一次确认到,他的存在已经受到了上面足够多人物的重视。  沈宴落座,面前的水杯里已经重新斟满了温水,从风信子花墙的缝隙间能看见舞台一隅。  身着华服的表演者正抱着乐器,陆陆续续走上台,竖琴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光华,工作人员将钢琴放置在角落快速离去。  沈宴目光落在那架看起来有些陈旧的钢琴上。  “那是星云17号。”顾清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沈宴身旁的文官将位置让给了重新落座的顾清贺,两人距离拉近了很多:“你高中时选修的音乐课是钢琴?我大致还有些印象。”  “是,老师和我们说过星云系列的故事,末文明时代科学家打造出来的钢琴,他一生无法用科技改变当时的世界,于是晚年选择了铸造钢琴。”  顾清贺看向沈宴,乐于这样的闲聊:“如果改变不了这一切,那就留一些快乐给未来吧,他最后这样叹息,然后创造出了末文明时代的红莲乐谱。”  沈宴看着那架钢琴:“帝星迁移之后,过去的苦难都成了辉煌的艺术。”  顾清贺轻轻一笑,颇有怀念:“我记得你会弹这个曲子。”  席归渊听着两人的对话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分明问的是顾清贺,抬眸却看向沈宴:“清贺听过?”  席归渊的眼神让沈宴怔了一瞬,黑漆漆的压迫感似有若无,他不言语,回眸看向顾清贺,思索顾清贺到底拿到了他多少资料。  顾清贺笑道:“高中我偶尔会去学校,经过音乐室听见过沈宴弹钢琴,沈宴的琴音很好认,和别人都不同。”  清冽,冷淡,音符从指尖下从容而出,就像他冷傲的性子,并无冒犯之意,却天然不将许多事物放在眼中。  门扉半开时能看见他微垂着眼,目光落在黑白键上却不为所动的模样,那时候顾清贺看着他的侧影,心里总有一分若有所思的笑意。  过刚易折。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唇畔的笑意柔软了许多:“表演大约有四到五个曲目,前面两个已经固定了,你想听什么?后面的都还能改。”  “按列好的表演就好。”  顾清贺微微颌首,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席归渊,惯常客套:“归渊有什么想听的特别曲目吗。”  席归渊手里握着玻璃杯,收回落在沈宴身上的目光,眼底缓和了三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沈宴想到方才席归渊那个眼神,淡淡道:“席上将军机繁忙,高中开始就已经没时间上闲课了。”  席归渊:“……”  顾清贺笑着没接话,因为他知道席归渊高中选修的也是钢琴。他俩多年的同班同学,一直针锋相对,多的是他不知道的龃龉,谁知道席归渊的话又怎么惹着了沈宴。  白若先笑吟吟的接过:“两位从读书起一直都是同学,何必在意那么多呢,表演就要开始了,既然没什么特别想听的,那就看他们演奏吧。”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乘着舞台灯光还未亮起来空隙,侧头小声对沈宴嘱咐:“这场宴会中的人大多都是为你而来,演出结束之后我会上台介绍你,之后你也上台说几句。”  白若先上台是主人谢客,他上台算什么,顶级omega登台亮相?  顾清贺见他一时没回应,便看向白若先:“沈宴平时也很少参与这些喧闹场合,他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他话语中已经有了回护的意思,说罢看向沈宴,笑容温和,镜片后的眼眸温柔,似乎是在叫他安心。  席归渊目光落在沈宴脸上,或许是光线的缘故,他气色又有些差了。薄唇嘴角抿直,细胎薄瓷一样的苍白肌肤,让人觉出易碎的脆弱。  他放下水杯,漫不经心开口:“沈指挥长身居要职,向来只在军机要务中活动,私人宴会发言于理不合。”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人捉不出一点错处,但只要不傻就知道,五皇子和席上将都在为沈宴的性子找理由,他俩愿意给沈宴背书,自然就没有其他人说话的余地。  白若先笑容丝毫不变:“既然如此,那就……”话语还没说完,已经被沈宴淡淡打断。  “说几句也无妨。”  他依然是那副清冷模样,坐得笔直地淡淡开口,制服上的勋章在舞台灯光亮起来的一瞬迸一线光芒,眼眸淡漠看向席归渊与顾清贺时,沈宴努力控制住了尾椎肌肉一瞬本能的紧绷。  他分化成了omega不代表他就需要alpha的保护,他不需要alpha挡在他身前,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分化成omega后的自尊。  他的自尊没那么脆弱。  两人眸光相对,席归渊一言不发,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光芒交错中静静看了他片刻。  光芒下勋章这一瞬的闪烁让众人仿佛在这一刻才想起来,沈宴在成为顶级omega之前,先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指挥长。  弦乐声缓缓响起,遮盖住一切纷扰,第一首曲子便是《末时代的红莲》,竖琴,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各居一方,皇家音乐团的年轻首席坐在钢琴后,把控着这首曲子深沉基调。  他是一个年轻的omega,垂眸看着黑白琴键,情绪极其的投入,弹奏出来的曲子哀婉,华丽,像一朵花无可挽回的凋谢。  竖琴轻响,是花枝弯折将要浸进水里的葬礼。  静谧的拉动琴弓,竖琴的声音流水一般随着大提琴的哀鸣响动。第一朵花凋谢后,便是新生红莲的万千盛放。  小提琴欢快雀跃,得一时快乐是一时快乐,红莲绽如烈火。  之后便是新的时代来临,乐曲华丽而激昂,尤其是迁入新的帝星之后,乐曲中对科技和创造新时代的人满是歌颂称赞。  四首曲子之后,众人沉浸在这长时间的华美音乐中,都满是欣赏的看着台上的表演者,大幕缓缓合上,再拉开的时候台上放置着的钢琴乐器已经消失,白若先登台,站在了众人面前。  他的谢客词严谨,温和,谦卑,除了几年都不会变一次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极力的追求着宾至如归的体验。  谢客词之后才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另外,近日发生了一件对于帝国未来将有重大影响的事,时隔三百年,帝国再次拥有了命运的恩赐,此殊荣,便是我们的指挥长,沈宴!”  他的名字像两个特定的符号,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和意义,落入人群中的一瞬便得到了一片掌声。  沈宴站在舞台的阶梯下,听见掌声雷动,垒在两边的幕布遮挡住了外面的风景,他并不能看见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在舞台两侧,看见音乐团的表演者向他投来试探的目光。  他们看他的目光那么不解,好像在试图理解站在台下的他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永恒闪耀的意义,当这两重含义交叠,应当将他视为人,还是一个膜拜的符号。  沈宴顺着台阶向上,走向舞台中央,光落在他身上,众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掩不住眼神中的赞叹,惊奇,从他的发梢到他的眼神,一切都仿佛造物主的恩赐,充满了顶级omega该有的矜贵冷淡,万物在他面前都黯淡了一分。  舞台区域有自动扩音装置,众人听见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  “最新一次体检报告检测里,帝国医院的院长告知我,我分化成了顶级omega,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看向我的目光,大约都在惊叹我身为一个omega的优越。”  他双眸微凉,看着台下过分热切的眼神:“但在我分化成omega之前,我是沈宴。”  “无论分化成omega还是alpha,我都是沈宴。”  他强调了两遍,他是沈宴。  他没必要感谢众人的厚爱,或者说什么命运的恩赐,他用沈宴两个字劝诫众人也不要生出这种期待。  台下的人震惊于他的敢说,随着他的声音也回忆了起来,在顶级omega这个爆炸性消息出现之前。  在沈宴这两个字被打上顶级omega这个印记之前,沈宴这两个字,本就意义非凡。  帝国最年轻的指挥长,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参与了两次星际战争,冷僻,孤傲,神龙见首不见尾,与席上将有分庭抗礼之势,席家拿他无可奈何,在成为顶级omega之前,他本就已经在众人不可随意触碰的位置了。  分化性别对他而言,除了在婚姻上会带来一些变动,其他方面都无法动摇到他的选择。  沈宴言毕,转身下台,沉默良久的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首席omega站在在舞台下侧,仰头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光芒,随着人群不断鼓掌。  沈宴沿着楼梯而下,从他身旁经过时首席omega掩不住脸上微微激动的神情:“沈指挥长,您说得真好,在我们分化成之前我们先是我们自己。”  沈宴看向他微微颤抖的眼眸,放缓了声音:“无论alpha、beta、omega,分化性别只是性征,能代表自己的只有思想。”  “恩恩。”他小步跟上来,眼神溢出憧憬:“指挥长,您对钢琴感兴趣吗?我在音乐学院授课,如果您想学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他把自己的课程说得好像一个兴趣体验班,迫切的邀请沈宴去玩耍。  沈宴和omega接触得比较少,想他大概是要和自己交朋友的意思:“我没有多少音乐天赋。”  首席omega神情黯淡了一瞬,这是婉拒吧:“好吧……”  “有时间会去。”  “那我等你!”  从簇拥中脱身,风信子花墙后席归渊和顾清贺看着他沿阶梯而下的身影。  我是沈宴。  不愧是沈宴。  顾清贺浅笑了一下,觉得命运很有趣,无论对沈宴,还是对他而言。  席归渊静静看着那个身影,冰冷的眸中牵起一丝情绪涌动,片刻后隐入漆黑眼眸之下,他眼中的沈宴从灯光明亮的舞台走入光线黯淡的台下,苍白的肤色在黯淡中便更加明显。  他脸色很差。  宴会在纷纷扰扰中有序散场,众人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沈宴所在的方向,想要知道今晚会是谁送他回家。  沈宴站在人群中,拒绝了白若先提出送他回家的试探:“我自己可以回去。” 第7章 “成熟期很不舒服吗。”西里亚关切的问。  沈宴睫羽颤抖了一下,没想到他一眼就发现了他的问题。  西里亚转身放下方巾,再次来到沈宴面前时重新捧了一盏水:“喝点水吧。”  沈宴目光警惕:“什么水。”  “山泉水,希望能消解你的不适。”  接过白瓷花盏捧在白皙的指间,沈宴垂首喝了一些,液体滋润过干涸的咽喉,舌尖尝到一丝山泉淡淡的余甘,不知道是因为这盏水还是西里亚善意的话语,他感觉好了一些。  “谢谢。”  “去后面透透气吧,这里空气流动不好对你大概也有影响。”  沈宴每次都是受洗后直接离开,从来不知道教堂的后面是什么地方,见他没有恶意便点了点头。  “起得来吗?”西里亚朝他伸出手,询问的将手掌在他面前摊开,没有触碰到他一丝衣料。  “不用。”沈宴直起了身,站立稳当,跟随他的脚步向后走去。  西里亚带着他转过门廊,娓娓介绍:“教堂后面是散步的地方,比较空旷。”西里亚侧眸浅笑,一双带笑的眼眸似乎能包容世间万物:“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待会送指挥长一个小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位男嘉宾向我们迎面走来~~一米八七的西里亚华丽登场!!  席归渊冷漠脸:比我矮。  ————第07章 你很害怕我的信息素。  视线豁然开朗,一片翠嫩映入眼帘,沈宴第一次知道教堂后是这样的景色。  大片草坪的正中央有着一个与前方差不多许愿池,水流平缓的从花瓣般的平台上往下淌,一层一层的水帘交织却没有激起一点水花,喷泉旁围绕着一圈茂盛的浅蓝色花朵。  神职人员或抱着资料,或手里拿着教义经典,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从教堂廊下悠闲走过,草坪上教堂养的几只猫正在懒散晒着太阳。  西里亚带着他走向许愿池所在的位置,走近了沈宴才发现,生长在许愿池周边的蓝色花朵与喷泉池有一段窄窄的距离,可以供人走进去。  许愿池边沿落座特意修高了三寸,防止池水沁润石面,方便人落座。  风轻轻拂动带来流动的清新空气,指尖感受到凉丝丝的水汽,消除了大半燥意,沈宴看着西里亚坐下,自己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落座。  西里亚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不适的时候,来这里坐一会都会觉得豁然开朗。”说着他回头看向水面,指向许愿池下方:“信徒有忧心事的时候都会抛一枚铜币进水里,他们相信在这里祈愿能为他们解决掉大部分烦恼,你也可以试试。”  他灰色的眼眸犹如雾气弥漫,笼罩着一片圣洁的包容。  沈宴看向水面,池底躺着无数铜币,零零散散的银币和金币在澄澈的水面下闪烁着光芒。  “你怎么发现的。”  “什么?”  “成熟期。”  西里亚看着他:“来教堂祈祷的omega若是有这个困惑,大多都是由我来接待,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有抚慰作用。”  沈宴目光惊讶:“你给他们当抚慰剂?”  这要是传出去,不止那些omega要受到议论,恐怕西里亚的形象也会瞬间崩塌。  “我的信息素和别的alpha不一样,有抚慰效果,没有侵略性。”西里亚笑了一声:“指挥长需要吗?”  沈宴不解的看着他,如果他的信息素不会刺激到omega,那刚才在教堂是怎么回事?他靠近了一些,进入成熟期的腺体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弥散出的淡淡信息素。  的确……没有侵略性,反而将他身体里的不适感舒缓了一些。  “可以靠近一些,这份小礼物指挥长还请不要嫌弃。”  沈宴坐近了一些:“谢谢。”  两人之间依然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西里亚的信息素的确让他放松了很多。  西里亚看着沈宴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低垂着眼睫浅浅呼吸着,薄唇轻抿的模样还存着几分冷淡。  西里亚看向前方:“这种蓝色品种的喜林草粉蝶花,故乡在古蓝星一个叫做加利福尼亚的地方,被赞许为婴儿眼泪般纯净的花,沈指挥长看着它们应该也会感觉好一些。”  小花圃中盛放着小小的喜林草粉蝶花,这种古老的品种虽然叫粉蝶花,花心却洁白柔软,渐次变成纯净温柔的蓝,一丛一丛的盛放成一片天空般的颜色,沈宴对这些有着纯净名号的花草没有太多感触,倒是一只猫扑进花丛中,让他表情微动。  那只猫矫健的跳上许愿池台面,踩着猫步闲适的晃动着尾巴靠近两人。  沈宴看着它一点点靠近,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触碰到柔软蓬松的皮毛,惊讶之后露出一点笑容:“它不怕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跳上台面的野猫,唇畔一点笑意像藏在冰消雪解后的春日。  “它们早被惯坏了。”  沈宴其实一直都想养一只猫,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学业越来越忙,毕业后更是少有呆在家里的日子,帝星外的环境养不活这样娇贵的小东西,他便始终没有养,逗弄了一会,这猫十分精明,见他手里没有吃的便踩着猫步往西里亚的方向去了。  手下仿佛还残留着毛茸茸的触感,沈宴怅然若失了一瞬。  西里亚摸了摸猫的下巴:“指挥长要是喜欢,可以把小蓝带回家养。”  “我可能照顾不好它。”沈宴对自己这方面有自知之明,比起想养一只猫,他更担心自己养不好这样鲜活的生命。  西里亚并不勉强:“指挥长如果喜欢,可以偶尔来看看它。”  “嗯。”  小蓝在西里亚手里也没找到吃的,又慢悠悠晃着尾巴折返,沈宴伸手去接它,看起来就像两人在逗弄同一只猫,画面显出几分亲昵。  一道冰冷的声音横插.进来:“指挥长打算在教堂待多久。”  沈宴回头,看见席归渊靠在门廊的大理石柱旁,正抱手看着他,他的眼神让沈宴心里一跳。  “怎么,有事吗。”  “我父亲找你。”  这个回答让沈宴慌张了一瞬,面上并未显露,手指依然落在柔软的皮毛上。  小蓝察觉到远处投来的视线,瞄的一声本能逃开,跳下了池台面。  席归渊的父亲总管军权,他没有资格拒绝,沈宴收回突然空下来的手,站起了身向西里亚道了别,朝席归渊走去,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席家人纠缠得太难看。  走到了席归渊面前他才问:“私事公事?”  “私事。”  这个回答让沈宴脚步一顿,微抿起的薄唇淡淡吐出三个字:“滚远点。”  席归渊对他的不敬无动于衷:“父亲是个遵守承诺的人。”  当年沈宴的父母身亡,最后时刻传回来的讯息是恳请元帅照顾他们的遗孤,席元帅将那句遗言视为了自己的承诺,几乎想要将沈宴收做养子。  单薄的少年衬衣前别着素白的小花,却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帝国元帅,稚气的声音平静质问:“你不是战无不胜吗,帝国元帅不是不会输吗,为什么你的决策错误,失去性命的却是我父母。”  自他当上指挥长后,一直试图分掉决策权,席元帅也只当不知道。  如今他变成了顶级omega,父亲想要和他谈谈这件事,想要尽量保护他。  沈宴冷着一张脸:“我和你们没什么私事可以谈,至于我选谁,不关你们事。”  “那你想选谁,西里亚吗。”席归渊冰冷开口。  沈宴微抿唇,扭头看向席归渊,想说你没资格管我,却看见席归渊那双冰冷如深渊的眼睛。  “你愿意靠他那么近,是在吸取他的信息素吗。”  他是席家基因最好的年轻辈,越长大便越像他父亲,冰冷得好像嘴里每个字都代表的是死物,活着仅仅只是为了做一个决断杀伐的庞大机器。  沈宴脚步一顿,他便向前一步,将空间一瞬变得狭窄,他信息素的味道格外明显,甚至有些涌动,那种攻击性让沈宴一瞬本能的想转身逃跑,自尊却选择了出拳。  席归渊握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反击,只是捏着那段被包裹在布料下的手腕,他骨架比alpha小了一段,虽然并不纤细,但和真正的alpha比起来还是显得单薄。  腕口雪白,从衣袖尽头露出一点,席归渊余光扫到却没有多看:“你体术比不过我。”  沈宴克制着混乱的呼吸,愤怒和信息素失控不知道是哪个原因更多,冷声呵斥:“离我远点。”  他眼尾的淡淡的红痕似乎更艳丽了一分,席归渊察觉到这一点:“你很害怕我的信息素。”  “生物本能。”  “少见。”  他又靠近了一分,信息素和他一起迫近,沈宴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心脏狂跳了两拍。  席归渊疯了……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沈宴屏起了呼吸,否则就会有种被他信息素入侵的恐惧。  席归渊看着他倔强的眼神,手上加了一分力气,将他的手腕牢牢压在身前:“不管你选谁,我都会保护你,但顾清贺不行,西里亚不行。”  沈宴差点气笑了:“所有只有你可以?”  “你可以不选s级alpha。”  沈宴不知道他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帝国都没有给他这个权利,他能给他这个权利?下一刻席归渊已经松开他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沈宴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原本的步伐向外走去,席归渊在他身后,他只当没有这个人,心里却在想他刚才的话,五皇子不行,西里亚不行,他的等级更高更靠近核心,他知道了什么?  正想着这件事,沈宴一走出教堂就看见刚刚琢磨着的人。  顾清贺站在教堂外,两位大神官将他送出来,手里还捧着两束缎带缠缚,裹着纯白薄纱的玫瑰,这种玫瑰叫圣女泪,花瓣纯白,边缘有淡淡金色过渡,教堂里供着圣水的案几旁边就是大束大束的这种花朵。  两位大神官恭恭敬敬随着他往外走,出了教堂都没有停步的意思,顾清贺正和两位大神官交谈着什么,十分儒雅有礼的姿态,他扭过头阳光从前方洒落下来,落在他眼镜上微微闪烁出一瞬白光。  他唤他名字:“沈宴?”随即看了一眼他的装束:“受洗结束了?”  他已经唤了他名字,沈宴走上前微颌首:“五皇子来教堂是?”  他还是不习惯叫他名字。  顾清贺似乎并不在意,表情依然温和:“来替我母亲取供花。 ”  教会的势力扩张之快,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教会受到了部分皇室人员和上层贵族的推崇,他们相信在神前供过的花有别于别的花,能有特别的功效,有些家族为表虔诚,甚至会亲自来取,所以顾清贺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奇怪。  “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过两天便是新武器训练实验,你先看过再决定参加不参加。”  “你带在了身上?”  顾清贺温和看向两位大神官,接过两束圣母泪揽在怀中:“在车上,不远。” 第9章 “送检了。”  顾清贺了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席归渊身上,猜到早上他俩是同行而来的:“送检需要三天对吗?”  “嗯。”  “那倒是有些不方便,正好我有辆闲置的悬浮车,这几天你可以先随便用着。”  “这次忘记了送检日子,下次我通知下属来接我就行了。”  “嗯,也算方便,那现在呢,需要我为你服务吗?”他问得并不轻佻,接近于温柔的打趣,银丝边眼镜后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他。  席归渊冰冷的眼眸看向顾清贺,随即落回沈宴身上,声音漠然:“我会送他回去。”  顾清贺观察这两人的反应,颇觉有趣推了推眼镜下沿,难得席归渊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只是态度强势,不知道沈宴的沉默到底是接受还是忍让。  想到方才他那冷漠的一枪,冷到艳丽的眉眼,越强势只会越适得其反,这个枪口适合别人去撞。  三人分别后,一直到车停在了院落门口,沈宴才回过神来,一点余光还落在那个紫蓝色的塑料瓶盖上。  席归渊察觉到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道:“送你。”  “不需要。”沈宴收回目光,跨下车,身后传来他淡淡的嘱咐。  “记得吃药。”  沈宴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大步朝院落内走去,行经花草繁盛的花园进了屋内后,他抬起手,雪白的手腕靠近鼻尖,那里皮肤最脆弱,几乎几近半透明,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他轻轻嗅了嗅,确定自己的发育程度还没有信息素弥散。  席归渊连续两次提醒他吃药,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参加训练的人员名单发过来了吗。”  光脑快速应声:“已收到。”话音落下名单已经站虚拟屏上展开。  沈宴扫了一眼:“让闵阳后天来接我。”  “主人,闵阳的悬浮车是和您同一批号的……”  同一批号的车在同一时间出厂,也得在同一时间送检。  沈宴目光挪动了一下,看见白秉两个字默默挪开了视线。  他的下属大多出身普通或者中产,他上位之后便着重提拔这群人,他们比很多贵族出身的子弟更勤劳实干,比起皇室贵族满身棱角的子弟,沈宴更欣赏这个群体,但确实是物质条件比别人……差了点。  沈宴沉默了,意外惊觉穷奢极欲的富家子弟也不是全无好处。  *  休息了一日,便是武器试验训练的日子,昨晚云气聚集看不见月亮,到了早晨便下起雨来,只下了一会便又停了,整个帝都被淋得湿漉漉的,  沈宴推开门,抬眼便看见了花园外的黑色悬浮车,熟悉的线条犹如猎豹蛰伏。  “你通知他来的?”  “主人,您的身份不能去坐悬浮列车,如果被发现了会引起轰动的。”  “国民的神经没那么脆弱……”  走出花园,因为还弥散着一点细雨,车窗半降,席归渊坐在车里漆黑的眼眸微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这张脸就算在打什么坏主意,也会让人觉得他在思考着宇宙舰船和中子星的问题。  转头看见他之后,席归渊神色微缓,目光落在他身上:“吃早餐了吗。”  沈宴嗯了一声,拉开车门,硬邦邦的道了一声:“麻烦了。”  不知道席归渊第二次接到光脑通知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大概有在心里笑一声。  他这么多年,失误最多的时刻都出现在了这几天。  弯腰进入车内,在空余的位置坐下,席归渊似乎并没有挑剔他的打算,只是淡淡道了一声:“不算麻烦。”然后启动了指令。  坐在车内沈宴隐隐觉得头疼,大概omega的激素真的在影响他的思维,让他开始思考一些以前根本根本不会在意的细节。  之前去教堂的时候他从席归渊的车上下来效果可谓爆炸,无论是他的下属还是席归渊的下属,当时那个鹌鹑到一句话都不敢吭,连看都不敢看他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很影响他在下属面前的形象。  又来一次不知道场面会麻烦成什么样子。  沈宴抬手捏了捏山根,席归渊察觉到他的动作。  “不舒服?”  “没有。”沈宴否认得很快,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太冷了,便补了一句:“常事。”  席归渊目光落在他脸上,看着发育期那些糅杂在眼角眉梢轻易不显露的脆弱感,睫羽半垂掩住湿漉漉的眼眸,包装得精心而平静,没有再接着问这个常事是什么事。  训练的地点在郊区,并不算偏远,出了帝都中心向外十几分钟不到,便是一个修建得巨大的实验中心。  白色的建筑如同天幕往下遮盖,将帝都军事所需要的功能大部分囊括在其中。  外围寻常人不能靠近,走道和草坪旁种着大片的针叶灌木,修剪成了方方正正的矮墙向内收紧,一直指向岗亭前。  将要靠近岗亭前席归渊停下了车,侧眸看向他,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我处理些事,你先进去。”  沈宴讶异了一瞬点头,心头轻松了一些,看了看时间语气缓和了一分:“你别迟到。”  “嗯。”  下了车,沈宴向着岗亭走去,正在岗亭值班的alpha看见了他,快步走出岗亭,年轻有朝气的脸上一双眼睛满是仰慕的看着他:“指挥长也来参加武器试验吗。”  “我不一直都来吗。”  “您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alpha看了看沈宴的神情,见他一瞬淡漠下来的表情,配着冷白的肌肤,几乎有种高不可攀的冷感,便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个,当即不敢多言,快速的验证了光脑请他进去。  他们训练的地方在实验中心的最角落,由几栋建筑包围着,配备着巨大的室内室外试验场,还没走进去,白秉已经快步迎了上来,一脸惶恐的小声唤:“指挥长。”  “怎么了?”  “五皇子怎么也来了?”白秉见了鬼一样。  “他是这次武器的修改研发者之一,他来很正常,主持活动,观测武器,这些都适合他做。”沈宴并无波澜。  “可是……他这次也要参加试验!”之前五皇子明明很少参加这种场合,这次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指挥长来的,而且席上将也会在!  两个s级alpha和一个顶级omega同时进行比拼,这是什么恐怖组合!  “幸好席上将还没来。”白秉探头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看见席上将的身影。  “不用在意这些。”沈宴说的这句话不知道自己信不信,但他神色足够平静,话语淡漠,至少让白秉平静了一些。  向内走进实验中心,前厅处落地玻璃门厚而肃穆,已经聚集在了前厅中的alpha纷纷侧目,看向沈宴,虽然他们在名单上看见了沈宴,但隐隐约约传着的消息却是他有可能不会来参加,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变化,不少人都觉得有可能不会在武器试验中看见他了。  没想到他出现了。  这倒让大家隐隐对他生出了一种仰望感,目光中藏着惊讶看着他的走进来的身影。  顾清贺正坐在一张长桌后,规划着今天的实验内容,他手边放着电子表格录入着什么,神情十分儒雅专注,另一叠纸质资料上印着新武器的平面注释图,性能和功率都写得非常清楚。  看见沈宴走进大厅,他从表格里抬起眼,露出一个温和笑容:“今天下了点雨,我们大概要从室内实验开始了,先来录入一个信息档案吧。”  沈宴走上前,示意光脑给出授权,顾清贺手上的电子表格闪动了一下,沈宴两个字便出现在了一众名字之中。  信息档案接入他们每个人的光脑,由光脑的权限跟随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会记录下他们在试验和使用新武器的过程中的各种数据,然后移交专业人员作数据分析,这是所有新武器在批量生产前都要经历的过程。  顾清贺看着沈宴两个字出现,那两个字似乎都比别的笔画特殊一些,让他视线多停留了一瞬。  他看了眼时间,淡淡的道:“归渊怎么还没来,这样的场合他不会晚到吧。”  沈宴也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分钟。”  他的下属语气淡淡的道:“上将从不误时,这一点五皇子不用担心。”  顾清贺看向他,电子笔在屏幕上轻敲了一下,笑意莫测:“那就好。”  没一会,席归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落地玻璃门外,他向内走来,大厅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向两旁站。  “上将……”他手下的alpha想问,收到他的目光又默默闭了嘴,眼睛却不断的往他手上看。  他捡了个东西进来。  准确来说,他捡了一只猫进来。  白色皮毛湿漉漉打了绺,还沾着一些泥水,脏兮兮的小猫被拎着后颈无措的缩着爪子,粉色的鼻子微皱,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无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细细的喵了一声,发抖着被放在了桌上。第10章 敢吗。  “这是什么?”沈宴看着小猫趴在桌上的模样,大概还是个奶猫,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生病,两腿还在打颤,不太站得直。  “猫。”  “我知道……哪里来的。”  席归渊正做着录入,看着电子屏没有转过头来:“门口捡的。”  “?”沈宴不确定的看了席归渊一眼,进来的时候他似乎没在门口发现有这类生物出现,不过这下雨天,说不定是哪家的小猫崽跑了出来便没有力气再跑回去了。  伸手摸了摸小猫湿漉漉的皮毛,就听见小猫瞄的叫了一声,细细弱弱转过头来,凉凉的鼻子正碰在沈宴手上。  沈宴缩了缩手指,垂眼看着这个猫的眼神失神了一瞬。  软软的,凉凉的,好可爱,鼻尖还是粉色的。  “有毛巾吗?”沈宴问道,便有人转身去附近的洗手间取了两条一次性毛巾出来。  沈宴大致将猫包了起来,摸了摸它露在外面的脑袋,确定足够保温之后放下了它:“时间差不多了,让光脑看着它,我们开始训练。”  “嗯。”  训练的内容与其说是训练人,不如说是磨合武器,大家早熟悉了这个流程陆陆续续的往外内走,室内宽阔,有着巨大的穹顶和无障碍的空地,前方的一长排树立的靶子,靠近入口处便是几张长桌。  顾清贺领队走在最前方,侧过头来道:“今天先从拆解兵器开始如何?然后射击,和以往差不多的流程。”  实验需要两项数据,一个是光脑对所有子弹的大数据扑捉,一个是这些已经习惯和武器相处的人使用感反馈,从各种细节上才能组成足够的数据库。  众人没有意见,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宴和席归渊还有顾清贺身上,总觉得他们三个往那里一站,气氛便很不同寻常。  新款的枪就放在桌上,按照人数均匀的每隔一段距离有一把,这种新武器实验的过程也算他们军部特有的团建,毕竟在毕业之后他们不可能再像在体术课上那样随意对同事出手,或者为了比拼名次而触犯军纪。  最先的拆解兵器,比拼的速度,沈宴站在桌后,拿起武器先将弹匣打开,一颗一颗推出了子弹,空气弹落在桌面上清脆的响着,一颗,两颗,三颗……  拆解开枪膛的时候咔嚓一声,类似掰断一些东西的声音,非常悦耳。  杀气出来了。  随即便是一片子弹落桌的声音,比起沈宴顶级omega的身份,向来显眼的美貌,现在更明显的是沈宴打算在这次武器试验捶他们一顿的意图。 第11章 “这猫怎么处理?”闵阳摸了摸下巴,余光看向正走出来的席上将,又迅速收回。  顾清贺也走了上来:“沈宴似乎很喜欢它。”  白秉摇了摇头:“可是我们指挥长从不养这种东西。”  顾清贺想了想:“那就送去宠物收容所吧。”  白秉摇头:“收容所对猫好吗。”  顾清贺:“收容所有正规的流程标准,自然是好的,或者送去宠物学校?那边相对待遇会更高。”  他们在很认真的给一只猫考虑前途和待遇问题。  沈宴感受着手指上毛茸茸的触感,细微的瘙痒就像蒲公英划过一样,飘飘忽忽的散布在空气中,垂眸看着小猫黑色的眼睛像两丸湿漉漉的黑珍珠。  “宠物学校很好。”  “我先养两天,如果养不好就送去宠物学校。”  沈宴说着将猫抱进了怀里,手指探进毛巾里轻轻捏了捏小猫的耳朵。  好软,全身都软软的,原来小猫咪抱在怀里是这种感觉。  “房间还是原来的分配吗?”  顾清贺回过神来,手指在电子屏上点过:“嗯,还是按原本的分配,在明德楼。”  “我先去安置小猫,集体用餐时间固定?”  “固定。”  作为指挥长,沈宴抱着猫离去不忘嘱咐:“大家好好休息。”  白秉左右看了看,扫到席上将和五皇子分别站在两边的身影,当即快步跟了上去。  明德楼离实训地很近,是专门留给他们入住中转的地方,每个人只有一个小房间,配一张简易的床,美其名曰符合离开帝星后的真实艰苦环境。  实际就是那群做科研的心疼钱,但他们一年来三批人,每次也不会住超过两天,沈宴觉得这样很好。  抱着猫上到顶楼,他的房间在廊道尽头,白秉跟着他进了房间,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模样,没意识到自己该避嫌了,反而拖过凳子一屁股坐下,开始兴致勃勃的看沈宴给小猫擦身。  军用盆装了小半温水,沈宴蹙着眉有些手足无措,托着小猫的肚子给它揉了揉身上半干的泥水,一绺绺的毛发干成了个无数个小尖尖,像个柔软的小刺猬。  它四肢还在茫然的划动这,扭动着脑袋看向四周喵喵的叫。  把泥渍浸软揉开散在清澈的水里,沈宴盯着手里只比自己巴掌大一号的猫走了好一会神。  白秉也兴致勃勃的看着小猫:“指挥长,你说这真的是上将捡的吗,那附近肯定有一窝吧,我也想去捡一个。”  沈宴包着猫站起了身:“你可以去看看。”  “好,下午我训练完就去看。”  把猫放在暖风机下吹了一下,小猫被暖风劈头盖脸一罩,瞄了一声炸了毛,缩着爪子直往后窜,沈宴一把按住它的脖颈:“别跑。”  小猫吹得眼睛都挣不开,沈宴手就放在暖风机下,并没有感觉到烫:“又不烫你跑什么。”  白秉在一旁傻愣愣的看着,对于养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到沈宴将猫吹干抱到了床上,看着坐在床沿的正侧身揉着猫的身影,再看了看被自己占住的凳子,他连忙站起了身:“指挥长,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沈宴嗯了一声,他连忙往外走,只觉得耳朵烫得厉害。  床单的常见的深灰,指挥长的侧颈很白,他坐在床沿放松揉着猫咪的模样让白秉突然真切的意识到,他的指挥长的确变成omega了,他不该跟到他房间里来的。  关上门,白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眼的一瞬间顿时浑身僵硬。  席归渊冰冷的眼神让他如堕地狱,他正从廊道走过,眼神淡淡扫过白秉,停住脚步的位置就在指挥长的门对面。  他忘了。  席上将,也住在这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叫什么呢,小白,黑珍珠,还是毛茸茸(bushi)读者大大喜欢哪个!!!  ————第12章 连药都不会吃的人。  沈宴坐在床沿,垫被很柔软,大概是换了鸭绒的,和统一发放的用品并不一样。  他抬手揉了揉小猫咪,看着小猫咪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小爪子左探探右挠挠的模样。  小猫咪似乎很喜欢鸭绒垫,黑溜溜的眼睛四处看,时不时喵喵的细细叫一声。  沈宴有些累,将小猫咪往旁边挪了挪,俯身躺进了柔软的被子里,额头抵着柔软的枕头,过了好一会才翻过身来,抬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的工作必然和alpha呆在一起,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细碎的折磨,在比试时他和席归渊靠得太近了,被他体温触碰到的地方像被染上了热度一样,存在感格外鲜明。  沈宴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  领口敞开,露出来的脖颈和一线锁骨被深灰色被单衬出了几近剔透的白,肩膀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颤抖着。  他需要休息一会,才能面对接下来的活动。  交换了三个呼吸之后,沈宴抬手把小猫抓到胸口,两手轻轻捏着它的一对小耳朵:“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小猫爪子无措的动了动,在他衬衣上来回踩了两下,喵了一声,找到了一个安稳的地方静静趴下,粉色的鼻子往他衬衣上轻轻的碰,像是嗅到了什么,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似乎那个味道让它很喜欢,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身上蹭了好几下。  “你有名字吗?”  小猫又喵了一声,小脑袋试探的往前凑,粉鼻子碰到了坚硬的衬衣扣,又局促的退了回去。  沈宴静静看着它黑溜溜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叫你黑珍珠好吗。”  说着沈宴看了看小猫通身雪白的小短毛:“或者珍珠。”  小猫喵了一声,不知道到底满不满意。  沈宴暂时没拿定到底选哪一个,他说了自己先养着,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养多久,有些担忧的揉了揉小猫咪的耳朵:“希望你比较好养。”  说罢揉了一会小猫脑袋,手掌盖在它身上,闭上了眼小憩。  小猫在他身上拱来拱去,似乎是在熟悉味道,沈宴放任这个柔软的小东西在自己身上的动作,随即听见它喵的叫了一声,摇摇晃晃从他身上滚了下去,摔在手臂旁又四仰八叉的想站起来。  小猫比想象中活泼,进入新环境之后四处探索,沈宴抬手捏了捏鼻梁,尽量放松自己的状态,随它满床乱爬。  他平时习惯平躺着半侧着头的睡姿,现在却有种想要蜷缩起来的欲.望,侧身收拢小腿,这个姿势让紧绷的身体好受了一些。  发育期都是这样的吗,还是只有omega会这样?沈宴微皱起眉,实在觉得不悦,脑海里一瞬闪过席归渊的眼神,还有他紧绷到了极点的身躯。  沈宴惊喘了一声,身体紧绷的回过头,看着身后一脸无辜的小猫。  它歪了歪头看着沈宴,熟悉环境后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沈宴坐起身捂住后颈,刚刚被小猫舔舐过的触感还很鲜明,有些湿漉漉的感觉还残留在脆弱的小片肌肤上。  “你……”  沈宴看着小猫一脸好奇渴望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不可以这样。”  “知道了吗?”  动物对信息素很敏感,黑珍珠也已经能感觉到了吗……  沈宴揉了揉额角,无奈坐起身,手指还轻轻按在后颈那片肌肤上,收回手指尖靠近鼻下轻轻嗅了嗅。  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是闻不到,还是不存在。  今天的感觉不太好,大概是真的受到席归渊的影响了,沈宴从床上起身,光脑已经提前让家务机器人把他需要的东西都按照他的习惯归纳到了抽屉里。  抽屉的最角落里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窄窄塑胶袋,沈宴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药和针剂,药他已经吃了一半,针剂还一次没用,发育期吃药就够了,针剂是用来阻断热潮的。  沈宴掰开密封壳,一次取了两粒药,在齿间嚼碎吞咽,药味弥散让他皱起眉头。  他特意多吃了一颗,希望在下午状态能好一些。  吞咽后顺势将小小的药袋塞进了制服内兜里,一直到用餐结束,下午的测试开始,沈宴让光脑照顾黑珍珠,自己则不动如山的继续测试。  下午的测试内容是星源子弹测试,这种新型子弹威力是金属弹的数千倍,一枚子弹的效果相当远一枚中型炮弹,但因为是新研发的产品,稳定性还一直在反复测试中。  测试的地点在户外,宽阔的靶场四周环绕着参天树木,前方两百米远的地方是一面硕大的特制墙体,用以控制星源子弹的余波。  顾清贺站在一旁清点装着星源子弹的特制盒子,小铁盒一个一个放在他们面前。  “依照次序来,大家都是用过星源子弹的,数据会做检测,但更重要的是各位的手感,使用之后给出一些数据分析最好。”  众人应声,专注的调试着手里的武器,沈宴垂眼拉开弹匣,身体上却强烈的感受得到顾清贺和席归渊在自己身边。  他睫羽微颤,心里已经起了涟漪,面容更加苍白紧绷。  他能闻到这两个人的信息素了。  顾清贺的信息素是一种秋日木质的香气,温暖而傲慢的独自生长,而席归渊的味道是雪和铁锈的味道,就像那年在n7星系,军舰上落满大雪,他们的制服上都有着铁锈味,清寒极冷,隐隐带着血腥味。  在他们离开n73的时候,席归渊下令启动装置,他在舷窗里看见了那颗遥远而渺小的寒冷星球破碎成一团火焰。  席归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坚毅,平淡,在温暖的舱内抽下皮质手套,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打,发下各路指令,仿佛n73连蝼蚁都不算。  那时候沈宴记得自己说的好像是:“一绝后患?”  席归渊回了他一声情绪不明的嗯。  沈宴微微颌首,语气比他更冷淡:“做得好。”  席家最大的后患,就是一直想要分解军权的他。  如果几年内他做不到分解军权,席归渊在这段时间里心也长得足够硬了,n73也会是他的下场。  可他变成了顶级omega,现在事情一团乱麻。  嘭的一声,沈宴扣动扳机,将那枚尾部闪烁着细细蓝光的星源子弹打了出去。  星源子弹引起的气流强大,射ru特制材料制成的墙壁中也引起了强烈的震荡,墙面的软体层出现了波纹一样的晃动。  沈宴屏住了呼吸,盯着前方墙体中的波纹,他已经吃了两枚药,对于克制发育期的不适已经足够了。  不适的确消减了,但他似乎预判错误了。  他似乎快速的度过了发育期,已经成功步入成熟期了。  薄胎白瓷般脆弱的眼尾肌肤泛出了淡淡的红,席归渊打开星源子弹的盒子,取出子弹塞进弹匣的指节一顿,侧眸看向身旁的人。 第13章 ……  回到家里的之后沈宴还在为成熟期生理课的事情觉得不悦,坐在沙发上捏着鼻梁,松懈开紧绷的眉心。  门铃声响起,光脑没等命令已经将人像投射在了屏幕上,沈宴抬眼看了一眼,是越林的弟弟,一个omega,正提着一个配色绚烂的花式小果篮站在门口。  “放他进来。”  越林的弟弟叫越海,因为住得近,小时候也黏在他身后玩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从小就细细瘦瘦的一副孱弱模样,分化得也比较早,十六岁就分化成了omega。  越海进了门,局促的看了看沈宴,似乎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好,沈宴抬手指了指沙发:“坐。”  他才快步的走了上来:“嗯……沈宴哥哥,我哥哥让我来探望你,说我们可以聊一聊天。”他捧着果篮转身,递进家务机器人手里,细声细气的问:“麻烦切个果盘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眼眸扑扇扑扇的:“可以做龙凤呈祥的样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家务机器人:?你们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第14章 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沈宴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果盘已经放在桌中间,他手上拿着一支修长的白瓷小水果叉,扎了瓣雕成翅膀的蛇果小口小口吃着。  他吃了一片苹果,抬眼看了看沈宴,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垂下眼又扎了一瓣血橙,低头慢慢吃着,各个部位吃一瓣,一直吃到果盘里铺陈装点的红樱桃,沈宴都没有开口,他只能鼓起勇气看向沈宴。  “沈宴哥哥,听说你明天就要去学院上成人生理课了,我哥哥说你肯定会不高兴,可是……为什么不高兴呢,变成omega其实也并不会影响太多东西。”  越海从小就是软性子,还没想清楚性别到底代表什么的时候就分化了,并不理解为什么沈宴会这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哥,甚至一些身边的人都对这件事噤若寒蝉,今天他哥哥来也是让他以omega的身份和沈宴稍微聊几句,宽慰一下沈宴。  沈宴看着他懵懵懂懂的模样:“越海,你婚配了吗。”  越海摇了摇头:“我还没婚配,只是有两个男朋友。”  沈宴:“?”  看沈宴怔住的模样他弱弱解释:“是基因匹配给我分配的,一共六个,不过里面有四个我不太处得来,剩下两个性子很好,我同他们多相处相处,才好决定到底嫁给谁。”  沈宴听他说了缘由,倒是没想到他看起来弱弱的,在婚姻上倒是很有自己的打算,想得很清楚。  “沈宴哥哥呢?沈宴哥哥分配了四个吧?有处得来的吗?”  沈宴没回答,越海偏了偏头:“沈宴哥哥,你到底在难受什么呢?能给我说说吗。”  沈宴想了想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在我没成为omega之前,他们某种定义里,都是我的竞争对手。”  越海微微睁大了眼,这对他来说有些难以理解,看向沈宴的表情也有了一丝不明显的同情:“沈宴哥哥害怕变成了omega他们会趁机欺负你是吗?”  沈宴抿紧了唇:“不算。”  越海看他这个表情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沈宴哥哥,他们……占你便宜吗?”  沈宴想到席归渊那个还算克制的拥抱:“没有。”  越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管什么样的omega,选alpha都不能要那种管不住手脚的,还有沈宴哥哥,alpha都是信息素动物,如果他们嗅到一点你的信息素就难以自持,他们自然嗅到别人的信息素也这样,这种alpha也不能要。”  沈宴想到训练场中的画面,按越海的标准,在场的所有人自制力都合格了。  “还有,没谈婚约就想标记你的,或者……”越海耳廓微微泛红,声音已经快细弱得听不到了:“说暂时标记想要那个的,这种alpha也都是大坏蛋。”  沈宴若有所思,倾身端起桌面玻璃杯,抿了一口温水:“那开玩笑的呢。”  “开玩笑说要标记你吗?”越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思考着这种行为的属性,想了一会他下结论。  “这是心存不良想要试探,也不是好东西。”  “嗯。”沈宴思索了一瞬,想到席归渊那张脸,放下了水杯。  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越海又坐了会,说了些选alpha的经验,又安慰他叫他不要怕,叫他若是有alpha欺负他,便让另一个alpha去对付他去,反正有四个alpha,互相对付也且够他们好好打几架了。  走的时候越海小脸红扑扑的,没想到和生疏多年的沈宴哥哥在今天居然能聊那么多话,他还能给沈宴哥哥出上主意,走的时候站在玄关笑得满脸乖巧,说要下次再来看他。  沈宴送了送他,他连忙叫他坐回去休息:“刚成熟期身体很难受的,沈宴哥哥你好好休息吧。”  关上门,越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沈宴想到明天的课程依然不快。  成熟期生理课他略有耳闻,无论是alpha、beta、omega在分化成功后都要进行这样一门课,也是迈入成人后的第一道坎,他听闻过alpha的课程,大致内容是如何哄omega,如何观察omega的状态和信息素交融状态。  同窗偶尔会攀比自己的成熟期生理课最终分数,并一致认为分数太低的人不值得被omega喜欢。  简而言之,是床上的课程。  omega的课程又会教什么?  想到这里沈宴怎么能不头疼。  第二天早晨送检的小银已经回了家,沈宴按导航的位置前往帝国学院。  帝国学院全名赫利乌斯学院,意为真正的太阳。  赫利乌斯门前宽阔的道路两旁种满梧桐树,两排绿意盎然的大树向天空伸展,青翠的冠盖郁郁葱葱,几乎有着巨大门柱的既视感。  这些梧桐是帝国建立之初栽种,赫利乌斯培育着一代代的帝国栋梁,梧桐树见证着一代代更替。  前方还未到门口,远远便看见一个巨大的石碑耸入视线,上面刻着无数学者的名字,每一个学者都以能将名字刻上这块石碑视为终身荣耀。  凌霄花攀援墙壁,郁郁葱葱爬满白墙,橙色花朵在轻风中微微摇晃。  沈宴下了车,导师身边的助手已经提前站在门边等候,他等了好一会了,直到沈宴下了车,他站在原地楞了许久,看他穿了一身简单的便装,普通的白衬衣也像堆雪一般,薄薄裹着他的肩颈,手腕,每一条简单的剪裁都因他透出清丽来。  这样的美貌和不可染指的气息让他过了好一会才扶了扶眼镜快步走上前,恭敬的问:“沈指挥长?”  沈宴看向他,知道他大概是来接自己的人:“嗯,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教授让我来这里接您,请随我来。”  赫利乌斯alpha居多,偶尔能看见几个beta,最少见的便是omega,沈宴走进学院,象牙塔中的学子一个个驻足停留,纷纷侧目看向他。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omega气息,这让众多alpha眼神更加狂热,但看他冷淡的神情和周身气度也知道这个omega出身不凡,随意搭讪想必只会被他厌恶,便没有人敢上前来,只是有几个人认出了他身旁的人是大教授林革的助教,暗暗记住了他的长相,打算从这方面去问一问。  助教带着他往前走:“赫利乌斯至今已有四百年了,每年都会翻新修葺一次,确保它始终如四百年前诞生时那么年轻宏伟。”  “附近添了很多建筑。”  “是,学院规划扩宽,附加的建筑和各种功能的楼也越来越多,久繁楼也是这样来的,它开辟在赫利乌斯西角落边缘,专门用来给学生或贵族上生理课,毕竟每年都有许多学生对这门课程有需要。”  说话间已经到了久繁楼,圆形的建筑只有上下两层,上了阶梯便是长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便是教室,助理引着他往里走:“二楼还有一层,不过目前不开放集体授课,林革教授上生理课很多年了,分化必听课程里他的课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评分最高的。”  那便是只为他一人授课了,沈宴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个老教授见过的omega没有一万大约也有八千,几天的课程,大致听听就过去了。  并没有什么。  助教推开门:“指挥长请进。”  沈宴踏进教室,目光扫过瞳孔微微紧缩。  教室里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斜斜洒落,一半落在坐在窗旁的那个人肩上,为他肩上绣着的星辰镀上一层光芒,他眼眸冰冷,在明暗交错中看了过来:“沈指挥长,又见面了。”  沈宴收回目光淡淡扫过,压着情绪漠然睨了他一眼。  席归渊,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第15章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侵略性。  沈宴表情冷漠,阳光漫照,细微的光线让他睫羽浅淡,泛着淡淡的金色。  “席上将怎么在这。”  他问得冷淡,目光看着前方,显然是落在林革的身上。  林革比想象中年轻,虽然已经有了大教授的评级,但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浅茶色头发梳得很整齐,面色和蔼且一丝不苟,给人一种即使他说着生理知识也不会想入非非的安全感。  林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教具放下,顺手开启了课件:“基础生理课没有特殊要求的话,我们都是混着上的,也是为了加强彼此的理解,减少分化带来的隔阂。”  沈宴余光扫了一眼席归渊:“席上将十八岁就分化了吧。”  这种课程都是分化成功后就开始上的,席归渊这种等级的alpha,家教又极为森严,课程大概早就修到满分了。  听他这样这样说,林革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打开学生档案翻找了一下:“席上将的确是十八岁分化的,不过他分化之后没有来修这门课程,所以耽搁到了现在。”  沈宴眉峰微动,挑了挑眉,为自己听到的话诧异。  这门课不修过是不能结婚的,席归渊分化了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来修,心是有够冷的。  沈宴看向他:“席上将很有事业心。”  “过奖。”  席归渊坐的位置让沈宴多看了一眼,墙面挡住了大半阳光,斜照进来的小片洒落在他桌上,他避着光,却又喜欢光,是他一贯喜欢的座位。  两人的位置持平,沈宴喜欢坐在中间的位置,这样对左右眼视力平衡好,两人隔得不算远,阶梯教室里几排座位和窄窄的过道横在中间,窗外草木在无声疯长。  课件在教授身后的虚拟屏上展开,整面的abo进化体系和谱系展开。  林革微笑着将目光看下来:“两位都是帝国的精英,对于abo的发展体系想必也早有了解,基因的进化从来都不是缓慢匀速的前进,在某个历史节点的异变便成了展开在人类面前的新道路,顶级omega与abo分化模式同理。”  教授的声音顿了顿,手掌摊开微微往前一指:“两位……坐近些。”  “课程内容有互相了解的过程,两位放心,不会逾矩。”  林革看沈宴虽然不像席归渊那般冰冷,但冷硬的态度却能窥见一二他的性格,尤其他才分化完成,越是有身份的人变成了omega便越是骄矜,这一点他早有了解,于是目光看向席归渊:“席上将,你过来吧。”  这一年里有半年都在上这个课程,贵族子弟也见多了,但身份高如这两人的的确没在同一堂课里见过两个。  “在分化前我们除了男女都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听说两位分化前就是同学,那两位可以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分化前分化后有什么变化。”  席归渊坐在沈宴的身旁,并没有刻意靠太近,中间隔着两个座位,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宴听到教授的话,便侧目看了席归渊一眼,只淡淡一眼,扫过他的眉眼鼻梁,恰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便不声不响错开。  席归渊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他以前也是这样一幅冷脸,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军校都有大把的追随者,但从没有追求者。  没有人敢。  omega都害怕席归渊,他们偶尔向沈宴投来目光,然后无奈的摇摇头,显然沈宴也被划为了席归渊一类。 第15章 西里亚看着他,眼中的无奈的笑意已经浓重得近乎宠溺了:“指挥长怎么这么像小孩?”  沈宴怔了一下:“有吗。”  西里亚的眼眸是灰色的,笼罩着一层温柔薄雾一般,云山雾罩的弥漫,全然看不见底。  西里亚含笑:“指挥长,拒绝别人态度要冷硬,不要解释自己需不需要。”  有人在后门的门扉上轻叩了两下,力道稳定而沉着,让沈宴从这片刻的思虑中惊醒。  光从门扉中弥散,一个身影站在门扉相挡的半明半暗中,沈宴侧目,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那双冰冷的眼眸微微下移,落在他捏着糖纸的指间,从冰冷的脸上窥不见丝毫的波动。  空气也变得寒冷。  “第二堂课要开始了。”  沈宴看着他的神情,眼神从他眉目间扫过,捏着糖纸的手微微收紧。  西里亚看着这一幕微笑解释:“沈宴需要信息素抚慰,不过已经结束了。”  席归渊目光扫过沈宴,看着他冷淡且笔直的脊背,带着淡淡红潮的眼尾,目光微微挪动,眼神落在西里亚身上,西里亚的微笑落在眼中,他挑了挑眉,没什么好说的,转身离去只是留下一句。  “记得上课。”  沈宴静静的坐了一会,折好糖纸站起身向西里亚道别。  “沈宴。”西里亚叫他名字,目光带着一丝担忧:“没事吧?”  “没事。”  又能有什么事。  他从来都不是只属于谁的物品。  沿着道路走回久繁楼,心情却莫名有一丝不安宁,这种不安烦躁的细微情绪被压在冷淡的神情下,经过九繁楼前的花圃,秾丽的玫瑰盛放得像一滩火,灼烧不断。  进入阶梯教室,教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他俩的桌上各自放了一本生理知识书。  两本书静静躺着,放在席归渊桌上的书页上标着alpha的名字标识,而他的书上写着omega。  沈宴落座,教授便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指挥长来了那一堂课我们就开始吧,面前是两位各自的教科书,大部分内容都是相同的,两位先把书中的内容看了,若是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这堂课算自习。  以林革这么多年的经验,他见沈宴第一面就大约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性子,就算不分课,他依然还是不想要沈宴会难堪。  “好了,两位开始看吧,相信这一本书对两位来说应该不算厚。”  沈宴翻开了第一页,前几页的内容依然是基础知识,都是他知道的,略扫一眼就过了,翻到第十几页便开始详细的写发育细节了,详细到远超生活常识。  “沈指挥长。”席归渊淡淡唤他。  “嗯?”沈宴若无其事的抬眼,目光看向席归渊,席归渊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并未回头,指尖压在书页一角静静翻过。  “大祭司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这个问题让沈宴垂下眼,目光继续落回书页里,看向最新一行里写着的发育期过渡到成熟期而产生的二次发育。  “花草味,很好闻。”  席归渊没有再继续问。  他视线下移,顺着二次发育继续看,alpha二次发育会会让alpha性征变得更加明显,发育期越长发育程度就越完整。  想到席归渊和少年时期相比几乎大了一个号的喉结。  他的发育期似乎持续了一整年。  沈宴指尖压着书角,目光向下看去,指尖缩了缩,像被指尖紧挨着的那几个字眼灼伤了一般。  生殖腔三个字格外刺眼。  omega的发育期和alpha相同,都是越长越完整,可是他的发育期好像半个月都没到……确认分化后没多久就结束了。  沈宴带着这个疑问继续往下看,看到结论后脸色铁青,抬眼看向林革:“如果第二次发育太快结束等于发育不成熟,还会有第三次发育?”  林革点头:“第三次发育是专属于的omega,因为alpha身体结构的特殊,如果第二次发育不够完整,就要等第三次发育,不过……指挥长不用在意,第三次发育嗯……是婚后的事了,这在omega中算是常见的概率。”  “……”  沈宴神色冰冷,垂眼看着书页上的纸,又冷冷翻了一页,目光落在新的一行。  alpha进入第二个发育期后,根据体能训练,基因等级等各种情况综合,力量会提升二到十倍不等。  沈宴白皙指尖微顿,侧眸看向席归渊。  席归渊进入第二个发育期后是他俩拉开明显差距的节点,但席归渊的体能提升完全没达到书本上的标准要求,最多只有一倍,堪堪压制住了他而已。  席归渊感知到他的目光,眼眸还带着薄冷,侧眸目光落下。  “怎么了。”  清粼粼的眸子盯着他:“你和我比试没尽过全力。”  席归渊捏着纸页的手微顿,旋即微抬指节,随意翻过一页。  “难得,指挥长也会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沈宴抿唇,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握住了手腕,指节收拢紧紧抓在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指挥长应该学着把这当成武器。  席归渊眼眸微抬,看向沈宴:“做什么。”  沈宴盯着他的眼睛:“和我比试。”  “咳咳。”讲台上的林革握拳抵在唇下咳了两声:“这堂课还有十三分钟结束,上将和指挥长还是好好看书吧。”  两人目光相接,僵持了两秒,席归渊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片深黑下翻涌着什么,随即松开了手。  沈宴撤回手,两人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  向后翻两页,目光扫过。  成婚后alpha有义务帮助第二次发育不成熟的omega进行第三次发育……  沈宴眼皮跳了一下,没有细看,一眼扫过去就看见生殖腔,吸收,信息素,顶开之类的词,快速翻到了下一页。  十三分钟在书页的翻动声中过得很快。  林革掐着时间看表,时间一到便露出微笑:“辛苦两位了,今天就到这里,下午请两位继续来上课,在楼上的教室我们开始熟悉药物和器械。”  说完他一刻不停留,存好课件进度抬手关掉了虚拟屏,微微弯腰走下讲台快步出了门去。  阶梯教室里只剩下沈宴与席归渊两人,沈宴慢慢看完当下一页的最后一行,合上书,余光扫过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席归渊。  他手按在未合上的书页上,手背青筋微凸,骨骼修长而明显,手掌很宽阔。  “席归渊。”  沈宴冷冷叫他名字,他按在书页上的手微收,回过眸来,随即表情微凝。  沈宴对他出手了,抓住了他的手腕。  席归渊垂眼,看着沈宴伸过来的手,握着深色制服的衣袖,金属扣冰冷挨着他细腻的肌理,神色微动了一下,没有反抗。  沈宴靠近了他,站起身俯视冷冷俯视着席归渊,他想知道席归渊从不显露的实力到底有多少,手指更加用力,在席归渊动用另一只手之前,他先出手架住了他。  沈宴咄咄逼人,席归渊不打算出手,一时反倒有些僵持。  席归渊眼眸微动,余光扫过视线外一瞬,下一刻抬起手将力道向内一收,他用了一个简单的体术动作将沈宴摔倒,但他坐着,沈宴站着,沈宴顺着他的力道失重跌过去,只会跌在他身上。  沈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松开手想要撑住椅背却被他反握住了手腕向内拉,膝盖抵住座椅,他没有跌进席归渊怀里,只是被扣住手腕跨在了席归渊腿上。  白皙耳廓蒙上了一层恼怒的薄红,眼尾一抹红痕也更加明显,眼眸狠狠盯着面前的人,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话来,只有恼怒的斥责:“你无耻。”  “omega是我的缺点,指挥长应该学着把这当成武器。”  “……”  沈宴的想到那贴身的一摔,小腿抵住的坚硬腹肌,指尖微颤了一下,却抬眼看着他的眼眸,压低了身子靠过去。  席归渊的眼睛是锋利的,冰冷,深不见底的,漆黑的眼眸里永远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身子压得够底了,几乎将重心全放在了席归渊身上,若是席归渊将握住他手腕的力量撤掉,他就会跌进他怀里。  沈宴挑了挑眉,声音略缓了些压低,却依然清冷。  “席上将一生只爱征程,也会有某一刻想要吗。”  沈宴笑了。  因为他看见了席归渊冰冷着一张脸,目光锋利,那枚喉结却下沉了。  敲门声轻叩了两声,节奏缓和。  沈宴心底一惊,回过头去便看见西里亚正站在门口,他怀里抱着一本书,目光温柔的看进来,似乎当下这一幕和任何时候在他眼里都没有多少区别。  沈宴手腕挣动了一下,席归渊没有松开,他回头冷冷瞪向席归渊,感受到力道的松懈,顺势撑在了他肩上向后退,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席归渊看向门口,似乎有些意外,神色依旧淡淡的:“沈宴需要信息素抚慰。”  西里亚微笑着态度十分温柔:“我明白。”  沈宴听到席归渊这话,额头的青筋都暗跳了一下,握住有些发硬的拳头,绕出座位向西里亚走去:“别理他。”  走出阶梯教室,西里亚便也跟在他身后走出来。  沈宴看向他:“有什么事吗?”  西里亚将抱在怀中的书拿在手中递向他:“我去图书室整理了一会资料,看见这本书,我想会很适合你,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沈宴目光落在硬纸书壳上,看着温柔的奶白色书壳上黑色的‘中心’两个字:“这是什么类的书籍?”  西里亚浅笑:“哲学,有关一点心理学,可以让人降低一些压力吧,我看过的学生几乎都是这样反馈的,希望能对你也有用。”  沈宴手下书:“谢谢。”  西里亚看着他:“只是一本书而已。你吃午餐了吗?” 第17章 席归渊低头专注的看着他脚踝,沈宴看不见他的表情,便硬邦邦的答。  “alpha。”  席归渊握着他脚踝的手停顿了一瞬。  “恭喜。”  他那时候大概是期待他变成omega的,沈宴知道。  omega的无害的,柔软的,是符合席家高贵的择偶标准的,也符合席归渊需要的一切,可以被一个战争机器养在家中,毫无威胁和风险的温顺小猫。  可他永远不是。  alpha不该在并无亲密关系的omega面前点出他的信息素此刻散发得有多混乱。  沈宴提醒他:“席上将,注意分寸感。”  “两位……”  一道声音插.入进来,带着一丝得体的温和:“是吵架了吗?”  沈宴侧头去看,是顾清贺。  顾清贺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似乎纠缠到了一起的两道身影,心里暗暗皱眉,目光落在沈宴因克制着愤怒而平静清艳的眉目,神色缓和了许多,银丝边眼镜后的眼眸带着温和得体,仿佛此刻看见自己的匹配对象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沈宴抵开席归渊,席归渊没有松手,直到沈宴瞪了他一眼,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才放开力道,转头淡淡唤了一声清贺:“有事吗。”  顾清贺接受着席归渊微寒的眼神,当然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眸光微动看向沈宴。  “我来找沈宴。”  沈宴没想出到底会是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我来给你送东西。”顾清贺示意了一下手中提着的盒子。  沈宴目光向下,看向他手中拿着的精致礼物袋,硬挺的袋子外面裹着色泽明润的丝绸,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正在被追求中的omega,alpha来找他有很大的几率都不会是因为工作。  “可以出来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宴想了想,绕出桌后向他走去,沈宴跟在顾清贺身后出了教室门,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席归渊。  回廊浅风习习,高大的树影掩映,顾清贺将盒子递给他,沈宴没有接过,而是先问:“是什么。”  他不想收超过他俩之间关系的物品。  顾清贺笑了笑,手指探进礼物袋中,揭开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便林林总总显露了出来。  看得出来送礼物的人非常用心,底层是装饰好的鲜花,白色玫瑰和小朵的浅色泡泡,小雏菊,尤加利点缀其中,礼物散落在花朵间,被簇拥在其中。  沈宴楞了一下,看着满盒的花朵,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是包装得非常精致的腺体贴。  他认识这个东西,但在这之前并没有考虑这些。  也没人会为他考虑,omega开始发育后,如何保护自己,如何与alpha相处,保持什么样的生活习惯,怎么对待自己的身体,都是由上一代omega一点点叮嘱教诲的。  “我想你应该需要,就让他们准备了一些。”  沈宴没想到堂堂五皇子特意来一趟是为了给他送这个:“让机器人送过来就好。”  顾清贺不置可否:“我是因为想见你才来的。”  这句话让沈宴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清贺眼眸带笑的看着他:“不用太紧张,享受这些是你的权利,黑珍珠最近好点了吗。”  小猫的话题让沈宴轻松了一些。  “它昨晚已经适应和我呆在一起了。”总喜欢在他身上打转,睡在他的腿上打哈欠,新送来的猫爬架大了整整一号,沈宴本来想换个小的,却没想到黑珍珠弹跳力惊人,小元宵一样软软的一团,却在两个遥远的秋千之间蹦来蹦去,毫不费力。  “那就好,黑珍珠似乎是少见的品种,不知道它吃普通猫粮适应吗。”  “已经是最好的猫粮了,但它不是很爱吃。”  这一点沈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在想黑珍珠不好好吃饭会不会因为体弱死掉。  顾清贺想了想:“我去问问宠物学校的老师,看能怎么解决。”  沈宴没拒绝,顾清贺为他做的都是小事,连小事都拒绝便是伤人脸面了:“麻烦了。”  顾清贺温和的笑意深了一些,抬眼看向他:“没事,阻隔贴需要贴吗。”  “我自己来吧。”沈宴将阻隔贴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揭下一片,一手探向后颈将衣领微微剥开,露出雪白衬衣下的小片肌肤。  微弯下脖颈,指尖捏着阻隔贴探进衣领内,指腹压在柔软的阻隔贴上,仔仔细细一点点抚过,确定贴得足够服帖。  顾清贺站在他身侧,始终带着微笑,目光落在他脖颈上,他垂着头,柔软的碎发微微落在额上遮住了一点眼睛,鼻梁笔直秀挺,薄唇微微抿着。  他抬手,指尖碰了碰omega额前的碎发,引来沈宴惊异的抬眸。  “遮住眼睛了。”他淡淡道。  “谢谢。”沈宴贴好阻隔贴,向后退了一步。  顾清贺轻声问:“下午这附近会有活动,你想去看看吗。”  “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  他骨节泛着潮热酸软,除非是西里亚的特殊信息素,不然休息的时间他更想一个人呆着。  顾清贺浅笑:“是我考虑不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不用怕麻烦。”  “谢谢……”  回到实验室,席归渊坐在实验桌后方,已经开始配针剂了。  他神色冰冷的撕开针剂密封袋,取过一支药剂,指腹按在药剂玻璃栓上轻轻一压,整齐裂开的声音很清脆。  作者有话要说:第19章 过来。  林革也适时的回到了教室,仿佛第一次走进教室一般带着微笑:“我们这堂课开始了解药剂,以两位的专业素养对药剂的了解想必是比普通人多很多的。”  “只要是与alpha或omega成婚,都要掌握一定的药剂使用方式,alpha和omega都极容易失控,虽然失控的情况并不一致就是了,alpha必须掌握抑制剂,药物舒缓,补充剂,等药物的使用,omega则得弄明白安全词,信息素阻碍的一系列机制。”  林革似乎叹了一口气,决定说一点比较深入的东西:“alpha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两方彻底标记,基因等级越高持续的天数就越长,大部分娇弱的omega很容易崩溃。”  说完林革看向沈宴,看见他僵硬了一瞬的身体:“这些书上都有写,后半部分你们仔细看,我们现在先进行药剂学习。”  药剂学习就两个重点,帮omega缓解热潮,如果不需要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就是提防alpha的失控。  林革注意到沈宴对针剂不算熟练,甚至对针尖闪烁的寒芒有种回避感,尽管这些情绪在他清冷的脸上并不明显,但在他的眼眸里依然有痕迹。  “沈指挥长对针剂的使用并不熟练?”  沈宴看着手里已经配好了的针剂,放平之后才察觉前段有还没挤出的气泡,算是一个小失误:“比较少用。”  “肌肉注射稍有偏差也无所谓了,静脉注射不能出错,席上将很熟练模样,指挥长还是得多练习。”  “怎么练习。”他以前扎过专用的假人,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针尖刺入皮肤的画面还是让他后背会微微泛起一点寒战。  林革将目光看向席归渊。  席归渊并未说什么,将针剂放在桌上,微微抬起左手,右手整齐的折起衣袖,露出了手腕和一截小臂放在桌上,看向沈宴。  “过来。”  林革抬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篮子里的密封针剂:“那是普通营养针,指挥长用那个吧。”  沈宴沉默了一瞬,对于席归渊的态度他向来拿不准,心情也有些混乱了,紧绷着神情抬手拿了一支营养针,撕开外面的密封包装,里面是无色的营养剂,针尖也被封在全密封的盖子里,抽掉盖子针尖锋利。  在他身旁落座,沈宴向前推了一点,针尖溢出一点水痕,确认没有气泡在里面,垂眼看向席归渊的手臂。  席归渊的血管很明显,尤其是手臂内侧,微凸的青筋顺着肌肉线条延伸,小臂肌肉线条紧实流畅,一直向上延伸进折起的衣袖里。  他垂眼,神情冷静的打量着他凸起的血管,过了一会才抬起手,指腹轻轻贴上自己选中的位置,在炙热的肌肤表面微微按了按。  小臂肌肉微微收紧,变紧绷得很明显,沈宴抬眼看向席归渊,便看见席归渊也正在看自己。  林革凑了过来:“指挥长你手下的这根血管很明显,就扎这里吧。”  沈宴点了点头,按照步骤在他小臂上涂抹了一点药液,锋利的针尖紧贴着皮肤向内刺,他紧绷的面孔,针尖推进去一段之后,手腕忽然被席归渊握住。  沈宴抬眼看向他:“痛?”  席归渊的表情实在不像长了痛觉神经的模样,他只是淡淡的道:“你大概扎穿了。”  “嗯?”  “角度再压低一点,抽出来重新扎吧。”  沈宴明白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抱歉。”  抽出针头用棉球压住了冒出血珠的针口,他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信息素阻隔贴让他好受了不少,但也不能够完全阻隔掉对方的信息素侵染,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尤其的高,他感受得到血液沁过棉球,接触到他的指腹了。  沈宴垂眼,睫羽掩住了神色,只剩下专注的神情。  重新再试了一次,他对用席归渊反复做试验并没有什么无措的负罪感,大概是因为他的确很可恨。  连续扎了五针,其中一次将营养剂推进了他的静脉里,沈宴知道席归渊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没有抬头看他。  之后的课程便是认识药物,名称,属性,成分,细支分类,生产商的差别,其中包括避.孕物品。  沈宴硬着头皮上完了这两节课,脸色已经很差了,脸色差到一个顶峰的时候,是看见教科书上划分alpha等级时给s级alpha拟定的正常发育尺寸。  尽管生理课就是这样的赤.裸,但沈宴还是觉得违和,尤其是他身边就坐着一个s级alpha。  余光看了一眼席归渊,他神色冰冷不为所动,落在纸页上的目光和看军舰结构图没什么差别。  反倒是察觉沈宴的目光后微微有了些波动,侧目看过来。  “怎么了。”  沈宴收回目光。  “没怎么。”  下了课,林革微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如释重负走下讲台。  “附近有活动展开,两位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沈宴不打算去看,席归渊也没有对此应声,两人整理完桌面站起身向外走,久繁楼有两个出入口,赫利乌斯除了大门之外各个方位还有三个偏门,沈宴走了他相反的方向,确保两人不会在路上相遇。 第19章 沈宴反应过来自己的询问让越海有压力了:“我只是问问,你来照顾黑珍珠我很感谢,这些小事本来就不该你管。”  越海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一看见沈宴皱眉问话,那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就让他有点慌张,明明是omega却比一些alpha气场还要强。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帮你照顾黑珍珠,狠狠吸猫!”  沈宴目送越海离开,在心里仔细的想了想,越海在他面前有些紧张。  自己很难接近吗?  一直到omega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沈宴才收回目光,垂眼看向衣襟上的小块灰渍,转身走进盥洗室。  盥洗室纤尘不染,白瓷贴面色泽温润剔透,向内是宽阔的浴室分区,半透明玻璃格挡划开了空间,外部便是一面襄银的圆形半身镜。  脏衣篓立在干燥的角落,后现代的布艺花纹很清晰,家务机器人每天都会定时清理一次,今天里面尚且空荡荡的。  沈宴走过圆镜,停步在脏衣篓前,一颗一颗解开纽扣,解开上面三颗后指尖捏住下摆抽出。  纽扣解到最后一颗,捏住纽扣的指尖停顿,贝壳纽扣雪白,淡淡的色泽珠光绚烂。  沈宴垂眼,看着白瓷地面上的,小小一片浅粉花瓣。第21章 我记得你喜欢。  沈宴按时到了久繁楼,他不会迟到但也不会早到,踩着点进入教室,目不斜视余光也不散落在身旁的位置上,不与席归渊做过多的交流。  他最近头有些疼,尤其是接触到席归渊的时候,额角隐隐作痛,他怀疑是被席归渊气的。  但席归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冷淡坐在一旁一丝不苟的样子。  药剂课和理论课持续了三天,之后便是器械课,两人又换了一个教室,左右立着两面玻璃柜纤尘不染,里面陈列展示着无数的器械,alpha的药物手环,omega的信息素极心率监测腕带,对于信息素失控的防范一切器械应有尽有。  林革从外而来,走上讲台,他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子,薄薄的小玻璃罩扣在木质托盘上,淡紫色丝绸缎带束起,里面是一块圆形蓝莓蛋糕,大约巴掌大小。  他将蛋糕放到沈宴桌前,随即又回到讲台上开启课件。  这几天林革都会给沈宴带一块小蛋糕来课堂,调整好课题进度,他抬起眼看沈宴依然没有打开甜点罩子,便笑道。  “指挥长最近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甜食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可以缓解omega的不适,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沈宴半垂眼睫看着面前的蛋糕,蓝莓酱装点成渐变分层,圆鼓鼓的蓝莓装点在雪白柔嫩的奶油抹面上点成一个圆形。  下方的木质托盘是原生松木,玻璃罩外的托盘下有两个镂空的缝隙,缎带从中间穿过,固定了一柄被丝绸餐巾包着的餐叉。  这种外送包装即使在帝都也并不常见,是洛利大道上一家开了二十七年的甜点店,小时候他很喜欢这家店的点心,但也只能一个一个星期吃上一次,更多的时候是母亲或者家务机器人给他做的蓝莓蛋糕。  能吃到这家店的点心的时候,是他父亲因公事前往席家汇报,回来的时候就会带一块给他。  这家店离他家很远。  在席家附近。  后来父母意外身亡的消息传来,他每日上下学,拉开课桌下密封的储物盒,里面便是这个蓝莓蛋糕,安静陈放在木质托盘上,玻璃罩上绸带系成繁复的花结,一直持续了一年。  送一次他便无视一次,直到他们初中毕业。  在不拆封情书事件之前他的冷淡之名便是这块蛋糕烘托出来的。  沈宴抬眼,一双带着薄冰的眼眸看向林革:“教授住在洛利大道。”  林革教授怔了一下,随即将课件跳跃到上次的标记点,身后的电子屏快速变幻,画面固定到了最新的页面,他耐心的回答:“洛利大道寸土寸金,我住在附近,只是离得比较近恰好会路过。”  “教授破费了。”沈宴看着面前的蓝莓蛋糕,舌尖在口腔中抵住了上牙膛,沉默了看了良久,他有些不悦,在林革开始展示器械之前又开口。  “我们光脑连一下,待会我把费用转过去,不能总麻烦教授这样跑。”  林革看着沈宴已经隐隐不悦的表情,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笑:“只是一点小事。”说完眼眸微微一动,余光扫向席归渊,看了一眼他依然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尤其是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眸,心里哀嚎了一声。  不愧是相识多年,这突然僵持的氛围无声胜有声。  这都上五天课了,已经是最后一堂课了这两人还是没有一刻停战。  不过外面都说他俩关系很差,他却觉得不见得,他们明明是轻描淡写就能刺中彼此弱点的存在,还能叫外人看不出来,毕竟就他所见,两人有情绪起伏的时候,都是因为彼此。  这倒是很微妙。  他面上依然平和,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起来忘带了一点东西,我去取来,两位先看一看器械,这些结构对两位来说应该都是小儿科级别的,不会有什么难度。”说着他走下讲台,聪明的回避了这个战场。  林革离开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沈宴和席归渊。  沈宴没有说话,垂眼翻着手底下的书页。  反倒是席归渊先打破了平静,像在薄冰层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我记得你喜欢。”  席归渊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黑色瓷笔,压在已经翻到了尾页的书页上,有些若有所思。  他说得很平静,像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尽管事实也的确是他记得,而沈宴的确也喜欢。  可沈宴听着很刺耳。  “席上将,做这些事有意思吗。”沈宴侧眸冷冷看向他,心情奇异的不悦。  “你希望我做什么。”席归渊凝视着他的眼眸。  就像军校毕业的那天晚上,无数人影交错的典礼角落,席归渊在安静的角落里忽然的问,你希望我做什么。  沈宴当时的回答是,我希望你离我远点。  之后席归渊也做到了。  这个问题一瞬将沈宴拉回了那个夜晚,毕业典礼亢奋得有些混乱的氛围,席归渊的怀抱带着盛夏夜风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冰冷的味道,还有一缕浅浅的酒气,浓烈热辣而灼烫,以及那双低垂下来望进他眼瞳的眸子。  沈宴梗了一瞬,语气带上了一丝讽刺:“难道席上将真的有打算和我在一起,就为了顶级omega的身份?”  席归渊看向沈宴,那双眼眸里有太多的东西,沉寂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黑,但那片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某个缝隙角落发着热。  “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宴脸上,尽管模糊不清,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有着他的身影。  “我有了追求你的权利,不是吗。”  这句话让沈宴愣怔了一瞬,此刻席归渊坦然得有些无耻,他的心却滚烫了一瞬,充斥在胸腔的情绪一瞬有些懵懂而粘稠,他大概有点理解过度,席归渊的句话里似乎有着渴望这个机会的期待,解读出的情绪让沈宴心跳快了两拍,随即又缓缓压下这种不安的涌动。  “不要打扰教授。”沈宴只能冷冷说。  “那么,你会收下吗。”席归渊看着他。  “为什么要送这个。”  “你喜欢。”  这三个字由席归渊唇齿间冰冷的说出,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铁律,就像他喜欢蓝莓,悬浮车上的蓝莓饮料,课桌下的精致蛋糕,没有任何理由的理所当然。  这些在记忆缝隙中不起眼的蓝紫色从隐秘的角落里浮现,在漫长的回忆中成了细细的线,此刻猝不及防把沈宴绑住,甚至有些勒进了他的肌理中,让他不适的皱起眉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的很久了。  没必要再提起。  烦闷让他抬手解开了衬衣最顶端的那颗纽扣,单手捏住雪白的纽扣指尖轻轻一拨动,精巧的喉结在错开的衣领口露出,微微起伏的弧线随着呼吸藏入第二颗纽扣下。  “沈指挥长不是容易被改变的人。”席归渊目光如同受到牵引一般,目光从他盈盈薄冰的眼眸到他的鼻梁,微张的薄唇,缓缓向下。  眼神并不轻薄,只是将一切收入了眼底细细查看着,他认识的沈宴,他眼前的沈宴。  沈宴动作僵了一下,也不能当即将衣扣再扣回去显得他心中在意,便垂下了手。  席归渊的话,席归渊的眼神,让沈宴彻底陷入了沉默。  抿紧唇角,他从席归渊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神色有些苍白的紧绷模样,好像快化了的冰塑,尽管掩饰得很好,但已经开始露出薄弱处的脆弱了。  他别开目光,没有再看向席归渊,直到林革再次走进教室。  林革走上讲台,似乎没感受到教室里的寂静,若无其事的直接开始了讲课:“两位器械熟练得差不多了吧?”  沈宴垂下眼研究器械。  “将面前的实验手环带在手上,然后在十秒内进行正确操作,完成后手环顶端的指示灯会亮起,只要熟练了这一系列的实操不会出错,这一个器械就可以通过了。”  对于并未接受过这些器械的alpha和omega而言或许初步熟悉各种专业符号需要一点时间,但对沈宴和席归渊而言,看一眼器械再看一眼书页上标注的操作顺序就够了。  沈宴点过操作键,然后感受到手环内部微微收紧抵住了手腕。  “实际用的时候这个手环里是有针的,会快速将药物注射进皮下,一个手环可以储存三种药物,根据情况决定使用哪一种或者调配三种的比例,操作键和操作模式相同,但有不同的器械可使用。”  林革指向陈列架被罩在玻璃上的各式器械,手环,颈环,脚环,为了方便佩戴各种设计都有。  沈宴目光移动,眼神落在陈列架最前端,依时间序列陈放,这应该是最近的最新款。  是一个颈环,黑色软皮连接着黑瓷外壳的中枢,质感上乘。  设计得非常简约却充满了刚硬美感,尾部金属扣是一个线条状的花型文字做成的,将两端紧紧扣合,和其他以实用简约为主的设计比起来,这个颈环更注重细节和质感的搭配。  沈宴看见了黑瓷外壳旁边皮质上烫金的小小字母标注着a。  是给alpha用的。  林革察觉他的目光:“那是颈环是最新款,市场上很少流通,是限量款,我们陈列室在刚发售的时候便上门取的样品,说起来这个设计师两位应该也认识的。”  “冯·伊诺?”沈宴反问,能让林革教授都知道他俩都认识的人,设计师中也只有冯·伊诺,毕竟他们这些人一起当过同学也算一个热门资讯。  “对,指挥长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试着联系冯·伊诺,现在这批货都由他调控。”  沈宴收回目光:“只是看一看,和其他设计不太相同。”  “这些器械其实对很多人而言不一定用得上,很多是紧急情况或者病理下的辅助器具,但作为生理课必修依然会占很大比重。”  林革有条不紊的展示,分析药剂和器械的差别,最后一堂课过得很快。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节课了,课程结束后过一段时间才会随机抽取考试,当然我相信两位不会离开了课堂就忘掉这些,这样只会重修。”  说着林革看向沈宴:“指挥长课程之后有什么安排吗?最近学校想要组织一个面向年轻omega的讲座,校长很希望您能来给年轻omega传授一些人生观,价值观,毕竟现在他们最南崇拜的就是您,托我问问您的安排。”  沈宴想了想:“具体时间?”  “下周一。”  “我的假期已经用完,军机所每日事务不定量,但也需要每天解决,如果星期一不忙我会来。”  沈宴余光扫了席归渊一眼,虽然军机所的事务更多由他们那边处理,但指挥部不可能缺席的,即使他变成了omega。 第21章 沈宴推开门, 目光落在室内神色楞了一瞬, 席归渊坐在办公桌后方, 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alpha,另一边的高脚圆凳上也坐着一个alpha。  他们面前正浮现着一个虚拟的星际沙盘,几道小小旗帜竖在各个星际的小星球上。  看见沈宴进来, alpha们也是一怔, 目光落在沈宴身上多看了一眼, 他平时也这样穿,制服几年如一日都没变过,今天乍一见却有了点与过往不同的味道。  军靴是量身定制的,比大部分alpha小了一号,脚背窄而瘦,向上包裹着瘦长的小腿,裤腿收进军靴口,紧绷而一丝不苟,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席归渊的下属,只不过他们官阶没有席归渊高,看到了腰带勾勒出的窄瘦腰身,再向上,对上了沈宴了凉悠悠眼神。  沈宴迎着他们的目光,不咸不淡的问:“好看吗。”  alpha轻笑了一下,看他表情就知道惹到他了,知趣的向他道歉:“顶级omega少见,指挥长别怪我们少见多怪,无论分没分化,指挥长的美貌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宴淡淡扫过一眼,没理睬他的话,目光收回半垂落在面前的悬浮沙盘上。  “在议事?”  席归渊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方,身后的是交错的剑与荆棘图腾,他抬了抬手示意会议暂时结束,让众人出去。  “在规划下一个三年的版图。”他解释。  沈宴的冷硬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星际沙盘大多相似,他第一眼还以为他们是在商议战略问题。规划版图是大方向的测定,之后的落实策略才进入指挥部的体系中,他们在这一块上各有站位。  alpha从身旁错身走过,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他俩,不知道沈宴突然来见席归渊可是少见,这让他们若有所思。  待人都离开了,沈宴也没有落座,而是看向他:“周无虞该回来了。”  这话让席归渊神色微变,抬眼冰冷的注视着沈宴。  沈宴从没主动来过他的办公室,每次前来都是因为公务和其他几个人或站或坐在角落里,这是沈宴第一次来找他,可是他问的却是周无虞。  沈宴被席归渊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刺,如芒在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们都很清楚对方生气是什么样的,即使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们彼此很懂得回避某一刻让人害怕的尖锐。  “这个调令是你下的吗。”  “不是。”  沈宴看了他一会,席归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也不屑于撒这种谎。  “谁下的。”  “这个命令没从我这里经手,也没传达过来,要查过才知道。”席归渊盯着沈宴,口吻冰冷。  “指挥长是为了周无虞而来?”  “不然呢。”  “你撤销不了这个命令的。”能下达这种命令的只有席家人,不是他便是他的父亲,或者他哥哥,沈宴的权限高于一切,但权限不等于权利。  席归渊不喜欢周无虞,没有其他原因,从他出现在帝都的那一刻,紧跟在沈宴身边的每一刻都无比碍眼。  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角色动用私权阻止他回帝都。  “沈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只有他能撤销这个命令,只有他能驳回席家人的命令而不用付出惨烈的代价。  “你能给我什么。”  他冰冷,而有些不悦了。虽然周无虞不值得他动用私权,但沈宴为了他才进入到这里,这个事实让席归渊心底暴虐的情绪隐隐翻腾。  如果沈宴不想让别人付出这个代价,他又能给出什么。  他会为周无虞牺牲什么……  沈宴看着他良久,在寂静的室内心脏一声跳动得比一声快,他没什么能给出去的,手中的权利属于沈指挥长而不属于沈宴,有些东西他握在手中不可能交出去,而能交出去的筹码在席家面前也不足以称之为筹码。  这些席归渊都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  他语气凝涩了一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音节,藏在微哑嗓音下的窘迫也被听了出来。  席归渊眯眼看着他,被他停顿的语气勾得心底一动,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和沈宴讨要些东西。  “过来。”  沈宴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平静对视了一会,僵持不下的目光中,沈宴迈开了步子,朝着办公桌走了过去。  沈宴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或许是厌恶,痛恨,窘迫,无可奈何?复杂的情绪糅杂成一片以至于沈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还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站在办公桌面前,席归渊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继续靠近,沈宴冷着脸绕过了桌子,站在了他面前。  沈宴站着,席归渊坐着,他半垂眼眸,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归渊,同时依然能听见自己一下一下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跳,响声轰烈。  席归渊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这个情绪就像一根丝线吊住了重物悬在头顶,他既不知道上面到底绑着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席归渊也在看着他,然后缓缓站起了身,他比沈宴高小半个头,一时便遮挡住了沈宴面前的全部的视线,如同笼罩而下的阴影。  “就这么喜欢周无虞?”席归渊面无表情的问。  沈宴皱了皱眉头:“没有。”他们似乎都认为他喜欢周无虞,连席归渊也这样觉得。周无虞的父亲是他父亲的下属,周无虞是他的下属,周无虞是周叔辞官后特意送到他身边来的,除去下属的身份,照顾周无虞是沈家应该做的。  席归渊听着他的辩驳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眉眼,他的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睫羽,他的鼻,他微抿的唇。  他将‘没有’两个字视为沈宴特有的嘴硬,神色便越发冷漠,抬手轻轻抚了抚沈宴面前的发。  有一缕碎发落下来,挡住他眼睛了。  “再靠近一点。”  沈宴没动,他却忽然低下头,野兽一般欺身贴上了沈宴的唇。  沈宴睁大了双眼,只觉得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细细密密电流一样的战栗从四肢涌起。  席归渊揽住了沈宴的腰,他依然被这个吻压得腰肢后倾。  席归渊吻得发狠,带着怨恨一般,他想过很多,关于未来要如何和沈宴和平相处,关于沈宴结婚生子,关于沈宴寻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沈宴变成了omega,那些预想全都不作数了,他在心里对自己反悔,哪怕沈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有筹码掣肘他,他可以一点点把沈宴夺过来。  先从一个吻开始。  黑暗的念头一瞬发芽遮天蔽日,在冰冷之中疯狂生长。  明明只是一个吻,他几乎要将沈宴揉进自己的怀里。  沈宴则一团浆糊的想着,席归渊果然长大了。  以前他是干不出这种流氓事的,他很讲道理,很有气节,虽然这两样东西的本质是因为他天生骄傲的脊梁,但有辱他理性形象的事以前他是绝不会做的。  沈宴心跳得很快。  他该挣扎的。  可是他似乎被这个吻抽走了力气,甚至有些醉酒后的微醺感,紊乱的呼吸互相交融。  直到席归渊放开了他,他微张着薄唇喘息,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席归渊想要扶住他,沈宴已经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唇齿间咽下慌乱,他找回了一点理智,压着自己混乱的呼吸。  “你疯了?”  席归渊眼眸深黑盯着他,克制着喉结的滚动:“下午去我家。”  沈宴微睁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席归渊怎么敢提这种要求?果然是权利让人无耻吗。  席归渊看着他难掩震惊的表情,脸上肌肤白皙,只有一双耳朵被染红了耳廓,淡淡的红色侵染一直到n*f柔软的耳垂,他觉得有趣的补充道:“席家。”  沈宴一怔,表情恢复了平静,连带将之前所有的情绪都掩了下去,只有一双耳朵变成得更红,半掩在柔软的碎发里。  “知道了。”沈宴转身离去,淡淡抛下这三个字。  他和席归渊的办公室各在一层楼,穿过走廊上到专用电梯,白秉正拿着一份电子资料穿过走廊,见到沈宴便露出灿烂的笑容:“指挥长。”  沈宴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直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落座在办公桌后,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在唇瓣上,他眼神紧张,迷茫,甚至有一瞬的不解。  他和席归渊怎么会这样。  他此刻心脏依然还在不规律的跳动,心跳变得不正常,这件事也变成不正常。  怎么能用吻作为交换的代价。  还是他的初吻。  席归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熟练,轻佻,随意的散发侵略性,似乎两性关系于他而言,比处理同事关系更为熟练。  想到这里沈宴耳廓的淡红慢慢褪去,神情逐渐冷淡,抬手点开了一份电子文件开始审批。  最近因为大捷归来,正是军机所一年中最轻松的时刻,需要处理他们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两人几乎只是点个卯,到了下午沈宴收到席归渊发来的信息。  只有两个字。  出来。  他关闭光脑,起身向外走。  席归渊的家和席家是两个概念,席归渊早早便有了自己的居所,虽然一年中依然有大半日子会住在席家里。  席家则是席家父母和席兼之的所在地,以前沈宴去过那个地方,但也已经很久没去了,要席家撤回已经发下去的指令自打脸面,他总要去露个面的。  沈宴走出去的时候席归渊已经在外面等他了,半降的车窗露出席归渊的脸,他眼神微动示意沈宴上车。  沈宴觉得今天的席归渊似乎有点不同,虽然他依然是那样一张冰冷的脸,但沈宴有种感觉,从现在开始,席归渊真的开始把他当猎物看待了,这个想法的冒出让沈宴后颈泛起微微的热意,神情却更清冷,淡淡扫了席归渊一眼走上前进了车内。  才坐下,一瓶饮料就递到了面前来,是蓝莓汁。  席归渊的手握着薄薄的玻璃瓶,指尖抵着瓶口,看沈宴没有接过的意思,指腹顶开了瓶盖:“润润嘴唇。”  他知道沈宴从不接他的东西,所以他从不强求,这次却是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沈宴怔了一下,接过饮料只抿了一口算给他面子,但也下意识抿了抿唇,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并不干,玻璃瓶握在指间便没有再碰,十指交错紧挨着微凉的玻璃瓶,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席归渊握过的体温,让他握着玻璃瓶的指节微微蜷缩。  车在向前行驶,席归渊侧眸,目光落在他微微蜷缩的指节上,忽然抬手触碰沈宴后颈,那块贴着信息素贴的娇嫩皮肤在感知到他指腹的靠近便开始发烫。  沈宴冷目微睁:“你想做什么。”  “你信息素很乱。”  “不该你管。”冰冷的话才出口,下一刻炙热的手指已经按住了他的后颈,沈宴反身挣扎,却被抵在了前方的分隔金属上,席归渊就在面前,按住他的肩,另一手探进他衣领,揭开了信息素贴。  “每次靠近我,你的信息素都很乱。”席归渊垂眸看着沈宴紧绷的面孔,他肌肤白皙,眼角处淡淡的红痕扩大了很多。 第23章 “归渊从小到大可从不帮人切食物,他高中时我们家有个远房的亲戚来,预分化是omega稍微有些娇气,那天烤了小羊排,他也不好意思,问归渊能不能帮他切一下,归渊直接问他,你没手?把人家直接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学了席归渊的语气,冷冰冰又理所当然的三个字崩出来,可想而知那位omega有多受冲击。  沈宴听他这样说楞了一下,他知道席归渊向来冷漠,倒是不知道他冷漠到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程度,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长大了?  至少在他们还都是小豆丁的时候,在小学里席归渊从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拒绝他,席归渊会帮他看他身后是不是被人贴了纸条,会把彩笔放在桌上随意他取用,体育课上也会因为他鞋带开了把鞋带固定器分享给他。  果然人还是小时候会比较可爱。  用餐过程忽略掉不愉快的地方还算愉快,晚餐结束后席兼之示意席归渊送沈宴回家,并表示欢迎沈宴下次再来做客。  沈宴有礼的向席兼之道别,踏出席家主宅之后便冷淡的说:“席上将留步,不劳烦你送了。”  他可不想再和席归渊发生什么,席归渊今天的情绪不稳定,他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如果席归渊再做点什么他大概真的要和他动手了。  席归渊目光落在他侧脸上,外面落日斜阳,光线从云后穿透而来,半明半暗的落在屋檐下,也落在他侧脸上,细密睫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不悦的表情看起来也可爱的许多。  席归渊知道他不喜欢应酬,知道他不喜欢被触碰,也知道他不喜欢被当做omega对待,这一天下来大概已经让他很不悦了,加上那个吻,他突然的冒犯,大约是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他如果再送他回去,毫无空隙的逼近大概会让他窒息吧。  席归渊想了想,选择适当的后退一步。  “权限给你打开了,悬浮车送你回去。”  “可以。”沈宴头也没回的下了走廊,军靴硬底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是一种不预期的柔软失重,尽管只是下坠一瞬便踩实了地面。  沈宴心里却有一丝空落落的,心底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还以为席归渊今天疯了,原来也没有。  席归渊站在廊下看着沈宴的走远的背影,他肩背很漂亮,并不宽厚,是另一种单薄的伸展,蝴蝶骨清瘦微凸在平直的背脊上,腰线生得很高,臀线也高,腰胯很窄,从臀到腿,衣衫下紧实而饱满的线条一直过渡到清瘦修长的双腿,这些是他高中时就注意到的。  他天生观察力就好。  直到沈宴沿着小道走出视线,席归渊才转身进了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缕淡淡茶香,席兼之正在泡茶,他是爱茶的人,讲究泡茶的时间,几乎是掐着秒的,斟出两杯茶,一杯自饮一杯推向对面的位置。  席归渊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伸手端起了茶杯垂眼品茗。  席兼之的声音在斟茶的水流声中有些模糊:“你不该让周无虞回来,他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席归渊有多傲慢他了解,他不会为了阻拦沈宴和周无虞的感情就做出将周无虞永远外调这种事。  但周无虞和沈宴有多亲近他也查过了,他们彼此之间稍微说夸张一点,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当年周父将周无虞送进帝都,一是为了让他有个好前程,二是让他给沈宴当左膀右臂,周父当年是跟在老指挥长身边的人,当然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说是让他来帝都求学,不如说是将他送给了沈宴。  他欠沈家的恩情,他不能继续辅佐沈家,便将儿子以这种方式送给了沈宴。  席兼之扪心而问,如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没道理不心动的,只不过可惜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只有冰冷的父亲和无情的弟弟。  席归渊品茶,指腹捏着小小的茶盏摩挲,片刻后放下茶盏,眼神冰冷而沉着:“如果不能杀了他,将他远调有什么用。”  席兼之低头笑了笑:“归渊,果然是你。”  他父亲曾经说席归渊更适合继承他的位置时他有过不忿,但时间越久他这种想法便越淡,因为他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父亲那番话的深意。  “但是,我劝你别动这个念头,周无虞要是死了,你和沈宴之间的关系可就……”  席归渊摇了摇头,平静的下着审判:“他还不值得我杀。”  “他也不值得沈宴为他伤心。”  席兼之想了想,露出了然笑容:“连让他挂念也不行是吗,所以你让他回来。”  席归渊垂眸饮茶,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入v撒花~~~一万字粗长章成就完成!第24章 他让他慌乱了。  沈宴回到家拉开房门, 光脑已经自动打开了室内灯光,进入玄关换上棉拖鞋,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就扑上的他的鞋面。  黑珍珠喵呜的叫着, 声音细细弱弱的,抱着他的脚踝仰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偏了偏头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沈宴动了动脚腕, 黑珍珠还是不下来, 只好弯腰将他抱进了怀里,黑珍珠看起来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实际得益于越海将黑珍珠毛发打理得蓬松轻盈,抱在手里却轻飘飘的一点, 手指能感受到小喵咪身上细弱的骨架。  客厅桌上放着越海留下的笺纸,上面写着今天黑珍珠状态不错,他先回家了明天再来。  沈宴放下笺纸看向猫爬架的方向,走过去查看了一下, 黑珍珠的食盆放在猫爬架的各个地方,连地上都有一个,但看起来食盆里的猫粮或鱼肉都没吃掉多少。  沈宴揉了揉黑珍珠的脑袋,原本是因为黑珍珠不爱吃东西, 有养猫经验的越海来帮他看一看情况, 时间一久反倒变成越家每日都来帮他养猫, 黑珍珠每天都有人陪着, 也变得越来越粘人,越海之前也发愁,说黑珍珠被养得离不了人了, 他一边发愁一边记挂着要陪小猫咪, 连男朋友都冷落好几天了。  沈宴摸了摸它的头, 它便喵呜的叫着,仰头伸出爪子抱住沈宴的手,沈宴看着黑珍珠圆滚滚的脑袋,担心会养不好它的想法一直都淡淡的存在心底,但也不能一直占用越海越林的时间。  想了想,倒是可以带猫上班,记忆里隔壁部门的秘书长之前在军机所养了只黑色豹子来着。  *  翌日,沈宴提着猫仓走入军机所,黑珍珠乖巧的蹲坐在猫仓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从玻璃口往外看,直到进了指挥长办公室被抱出来放在沙发上,陌生的环境让它有些不安,毛茸茸的爪子抱着沈宴的手腕,爪子从肉垫里伸出勾在沈宴制服衣料上。  沈宴挼了挼它的背脊,正想抽出手,黑珍珠就发挥了自己超常的弹跳能力,顺着手臂两三下爬到了沈宴肩上。  沈宴轻轻嘶了一声,小猫爪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其中一个爪子踩进了他衣领里,还当是在衣料上,尖锐的爪子向下勾了勾。  反手精准的掐住黑珍珠后颈,将它拎了下来抛在了沙发上,沈宴向盥洗室走去。  办公室看起来是个完整密闭的空间,实际每个大办公室的右侧都有一个小型盥洗室,中间用书架或者玻璃隔断,保持住办公室的严谨氛围,盥洗室内的灯光和办公室的灯光要求不同,以温和剔透为主,陶瓷洗手池上方则是一块硕大的圆形半身镜,被擦得纤尘不染的镜面在灯光下像一块剔透的水晶。  沈宴解开制服衣扣,从第一颗,第二颗,到第三颗,到了适合剥开的程度,抬手将衣领拉开,再解开两颗衬衣扣,微侧头露出脖颈查看自己脖颈旁的伤口。  并不严重,只是被抓破了一点皮,留下三点红痕在肌肤上,只是他肌肤雪白,三个破皮的小口旁还晕开了一圈淡淡红痕,让这些红痕看起来分外明显,有些夸张。  沈宴取出镜子下的小架子里放着基础的伤药膏,打算随意抹一些加速愈合,他们成长过程中该接种的针剂都接种了,除非分化问题和基因疾病,这些小事都不值得去一趟医院。  拧开盖子,指腹沾了一些湿软的药膏探进衣领里。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些意外:“沈指挥长……在做什么。”  沈宴手指一僵,抽.出还沾着药膏的手,用毛巾擦拭干净后拢起衣衫才转身看向来人:“席上将,不会敲门吗。”  席归渊站在门口,微冷的面孔上看不出神色,只一双眼眸看了进来,落在他身上。  “敲了,不过指挥长似乎没听到。”  沈宴进来时没想过会有人突然进来,门扉大敞着,站在门外能毫无阻碍的看见内部的所有结构。  席归渊的目光下移,落在沈宴脖颈间,他虽然将衣襟拢起了,但衣扣还没扣上,露出一点沾着药膏的侧颈。  那药膏是乳白色的,粘稠的细点沾在白皙肌理上,还有一些沾在了衣领上,席归渊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衣领,示意他:“弄脏了。”  他是来和沈宴说事的,敲门后没人理睬他就直接进来了,他知道沈宴在里面,想他不回应大概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上次看见沈宴脱衣还是因为信息素热潮,他将外衣褪了一半,嘴里咬着针剂卷起了衬衫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臂。  此刻却是将领口打开微微向下剥,深色的制服衣襟向两边拉开,柔软雪白的衬衣也微敞,像一朵被半剥开的花苞,花蕊便是探出衣领的脖颈。  沈宴看他轻轻点在衣襟上的动作,楞了半秒随即指节在衣领上快速揩过,一颗一颗扣起衣扣,从衬衣到制服,没一会便恢复到了包裹严实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其中不乏对席归渊的提防,席归渊已经变得比过去更恶劣,身为一个成熟的alpha他会用alpha特有的手段来对待他,整理好衣领,沈宴确定自己此刻的姿态无可指摘,才抬眼望向他。  “有什么事。”  他站在剔透柔软的灯光下,尽管表情清冷严谨,也无法让人忘记他方才衣襟微敞露出来的小片风景。  席归渊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他侧颈上,看着那块被制服和衬衣严密包裹住的地方:“什么伤。”  他出现后沈宴便将衣衫合拢了,但衣襟没扣起的缝隙间能看见一点泛红的边缘。  脖颈,红痕。  席归渊眼眸微暗,跨上前一步逼近了沈宴,盥洗室并不算宽阔,他一踏进来更显得逼仄,整个空间似乎被他占据了,信息素在空气中淡淡蔓延。  沈宴自从昨天被撕掉信息素贴后,今天早晨也没有再贴上,此刻后颈泛起一阵麻意,让他后退了一步。  “你做什么。”沈宴眼眸中有了一丝愠怒:“席归渊,你逾矩了,你没有权利检查我的身体。”  被猫抓伤的小伤口有什么好看的,沈宴在想他到底是想看伤口,还是只是想找个借口剥开他衣襟,这个想法让沈宴捏紧了拳头,眸光凝结成了冰,直直盯着正朝他逼近过来的席归渊。  他的眼神冰冷而激烈,静静凝视着他,带着锋刃的寒冰,席归渊被沈宴的眼神刺了一下,目光下落,落在他身侧握起的双拳上,修长的指节紧握,骨节出肌肤紧绷微微泛白。  他让他慌乱了。  席归渊脚步停顿一瞬,向后退了一步,侧身让开了通道口的路:“ak48后续资源规划的要重新做。”  沈宴暗暗深吸一口气走出盥洗室,从他身旁擦过时肩膀碰到了他的衣襟,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将心思全数收回在公事上,眉头微皱:“不是早就规划好了吗,第一次审批都通过了,资源规划没有任何问题。”  “最新指令,重新规划。”  沈宴想了想,回头看向他:“谁的指令。”  “顾家。”  这两个字让沈宴沉默了一会:“他们已经分到足够多的资源了,如果再不满足……”沈宴抬眼看了席归渊一眼,没有将话说下去。  如果皇室再不满足,一味的想着占用资源无序扩张,席家会出手的。  但席家对这个指令没意见,就代表至少这次席家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知道了。”沈宴在办公桌后坐下,抬眼看席归渊:“我会重新做分配,没事了的话请席上将离开吧。”  席归渊看他打开文件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目光再次落在他颈侧,那里被衣料严实包裹,无法窥见那点红痕到底是什么。席归渊一瞬若有所思,见他已经十分不耐,转身离开了指挥长办公室。  走出沈宴办公室,他点开光脑下达命令,微微压低的声音森冷:“查清楚沈宴傍晚回家后见了谁。”  *  席归渊离开了办公室,这个空间内他留下的信息素味道也在快速淡去,沈宴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按在虚拟屏上的手指缓缓垂了下来,指尖轻按在颈侧,想到刚才席归渊落过来的目光,后背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将事务简略的处理了一下,沈宴目光看向沙发的方向,皮质沙发上空空如也,站起身走向窗台看了一眼,拨开纱帘,猫咪也没有跳上窗台。  沈宴打开光脑通讯:“白秉,看看黑珍珠是不是在你办公室附近。”  白秉很快回复:“收到。”  没一会光脑又传来他的声音:“不在我这个区域,我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沈宴听见他这样说,神色有了一点忧虑。  军机所里宠物并不多,但仅有的几只宠物杀伤力都比黑珍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黑珍珠跑出去如果遇到了它们,恰好旁边又没有人管控的话…… 第25章 我把外袍还给你。  西里亚回了一个好字,隔着屏幕似乎都感觉得到他打下这个字时温柔好说话的模样。  翌日,沈宴先将黑珍珠送去了军机所,让白秉帮他照看。  白秉把黑珍珠捧在怀里,提防着他蹦出去,眼眸发亮的看着沈宴:“指挥长,你是要去赫利乌斯讲课吗。”虽然他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了,但还是有种有荣幸焉的感觉,毕竟在他们内部,能出去讲课的都是一些大军事家战略家了。  “谈不上讲课,只是他们希望能到场。”  “那就是讲课,大家都想听指挥长的教导,学院里都是书本知识,怎么比得上指挥长丰厚的实战经验。”  沈宴并不接他这个奉承:“我把事务全看过了一遍,都是一些小事我不在场你们也能处理,有事记得联系我。”说完转身离去。  白秉在他身后抱着黑珍珠,转身对着身旁的同事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去看指挥长讲课,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同事拍了拍他肩膀:“平时还没被指挥长训够吗。”  *  赫利乌斯人潮涌动,喷泉旁的白鸽都要无处落脚,原本少有启用的千人大教室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年轻的学子快步走在校园道路上互相询问。  “还有座位吗?”  “还有座位帮我占一个座位。”  “为什么占座位没用,帮我把我的书带过去不就好了。”  “快快快,他们在抢座位呢,只有上午的课咱们能听,下午就是omega专场了。”  “这些人也太不守规矩了,我们得快点过去,不然位置再多也没用,听说有校外的人也想混进来占座了。”  “什么?校外的人来凑什么热闹,指挥长是我们校长请来的,不是赫利乌斯的学生凭什么来听课?!”  连平时一些性格冷淡自视甚高的alpha来早早占了座位,坐在最前排在满是嘈杂脚步声的大教室里静静翻着宇宙能源新讲,等着看所谓的顶级omega。  身为alpha他们大多是a级或者a+,这已经是一个足够优越的基因等级,但却没有优越到足以获得特权,他们也想来看看,所谓的顶级基因到底什么样,拥有凌驾在所有人头上的权限等级的基因,到底比他们特殊在哪里。  尽管是千人教室,但赫利乌斯学生的整体素质都极其的高,在校长走上讲台的一瞬,四周细密嘈杂的声音一瞬如潮水般消退,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校长的声音在台上分外的清晰有力,他是一个腰板笔直的老人,花白的胡子打理得整洁而绅士,深陷的眼窝里是精神矍铄的一双眼睛。  他读诵了赫利乌斯创办时的箴言,然后先邀请原定好的讲师上台演讲。  这种讲课更像一种政.治宣传,大力宣扬omega在本身具有的社会价值外还可以开拓更多的自身价值,然后拿出赫利乌斯相关学科做出来的研究报告,证明omega也能胜任很多工种,合适的工作能让omega心理状态更健康之类的东西。  学生们隔三差五都要听一次这种东西,目前omega的各方面待遇都很好,甚至只要考得上连军校也随便进,但是对很多omega而言,这些东西还是太遥远了。  这些东西不是用来劝说上层放开对omega的限制的,omega的限制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做到最大限度接触了。  这些东西是用来劝说omega更多的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的,毕竟对很多娇弱omega而言,alpha想要娶他们就必须养他们,这是他们刻在基因里的ao契约,他们日常的工作和劳动大概就是插花,做精致的甜点,开个花店或者甜品店,大部分omega的择业倾向都聚集在这几种行业里。  台下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对这些话都毫无反应,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每次一谈omega权益,就绕不开这些话题,比起这些老生常谈,他们更想知道沈宴什么时候上台,他上台会说些什么。  讲师说完了提前安排好的内容,笑着望着大家期待的眼神,知道大家真正想看的是谁,便念出了沈宴的名字。  “想必沈指挥长给你们讲课,你们会更愿意听一点。”  沈宴在侧幕旁已经等待了一会了,校长给他安排了休息的座位,他听见台上叫了他的名字便站起了身。  来之前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以为是正常规模的讲课,但沈宴见过的场面多了,虽然错愕了一瞬但也很快接受,上台前他询问了会场的管理人员,有没有做足够的防护措施,毕竟ao混行的情况下是需要一定警惕的,信息素要是产生了互相影响算是大事故。  那人楞了一下保证绝不会有问题:“入场审查机制很严格的,我们学校平时都会观测学生的信息素是否健康。”  “那就好。”  沈宴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上去,四周灯光环绕,洒落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专栏预收文案,喜欢的读者大大可以去点个收藏~  《回避性ao恋》  宁俞在最新一次基因筛选中,被检测出了基因分化最高级,媒体轰动,举国震惊,各种惊悚标题层出不穷。  “最优秀的omega出现,将再一次推动新的基因进化!”  “谁能配得上最优秀的omega?”  而a国最优秀的alpha,便是有着隐形暴君之称的闻家掌权人闻烬渊,传闻他性格暴戾冷酷,难以相处。  只有他的基因才能足以匹配第一omega,但没人认为他会接受这场婚约提议。  这场万众期盼期盼的可怕婚约中,宁俞至少要和他相一次亲才算有始有终。  踏入闻烬渊的住所,宁俞对上了一双冰冷彻寒的眸子。  救命……往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意外住下后,闻烬渊几近变态的喜静,宁俞昼出夜伏错开他出现的每个时间。  慢慢他发现,这人也并不坏。  社恐宁俞受x对人过敏闻烬渊攻  1v1,he,双治愈,甜饼  ——————第26章 没人惹得起沈宴。  沈宴本就肤色白皙, 站在调试得过分充足干净的灯光下肌肤显出一种半透明的脆弱,肌理细腻且皮肤很薄,整理面前讲稿时垂下眼, 细密的睫羽鸦黑,抬起眼时便露出一双清冷如冰的眼眸,干净却冰冷疏离到了极致。  灯光漫射散开, 将讲台上的一切映照得十分剔透, 显出一种纤尘不染的洁净。  大教室里哗然了一阵,虽然每个人都只发出了轻微的吸气声和惊叹,全数汇聚到教室上空还是变成了一阵骚动。  他们知道沈宴好看,知道沈宴是指挥长, 但所有知道也比不上此刻亲眼见到的微妙感觉。  比起他未分化前的影像照片,成为omega后的沈宴有了一种更强大、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眼角一点并不明显细微的红痕显露出他身体的变化,这个细节让前排的alpha将目光落在他眉眼间, 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好一会。  但他又和所有omega不同,他神情清冷,模样矜贵,笔直的脊背彰显着他过去十几年接受过的严苛课程, 平静的模样下是不可轻慢的压迫感。  台下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 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omega, 引诱人靠近却又拥有着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实力, 矛盾糅杂着秾丽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这种错位感让台下的人仰望着他,炙热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将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每个指节的伸展都收入眼底。  沈宴还没开始讲课, 大半慕名而来的学生已经满足在此刻了。  众人收声, 不敢在沈宴的目光下打扰他讲座,但暗地里光脑已经在校园网络里刷疯了。  首页最新的求助一闪而过。  谁来给个转播!我没占到位置,能给个网络转播吗我也想看指挥长!  下面快速回复着。  指挥长没答应留下影像吧,偷偷转播被发现了校长不会饶我我们的。  朋友你血亏,指挥长好看炸了,看到本人你才会明白!!!影像不值一提!!!  你快趴窗口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就值回全程!我能为指挥长再听三小时废话讲座!  大冲击,指挥长明明是个alpha但他是个omega,他明明是个omega但他是个alpha你们懂吗你们懂吗?不是病句!!!  楼上!我懂!!!  坐在前排的alpha晃了好一会神,克制住不受控制追随着沈宴的视线,等着看他能说些什么出来。  虽然他是指挥长,但对于帝都中出生世家的子弟来说,对他这个指挥长的身份心里都还存着一分掂量着的心态,他的确生来不凡,天赋过人,但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不乏有他父亲的功劳,毕竟他的父亲也是指挥长,这个位置落他身上也并不奇怪。  沈宴接受着众多的视线,看着手边校长提前给他准备好的稿子,顺着提纲大致的念了几句,都是一些老生常谈,鼓动omega择业,希望他们能向外跨出一步去尝试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擅长的领域。  他眼眸看向前方,看见那些眼眸发亮望着自己的人,其中不乏有许多omega,他们和越海差不多的年纪,纤细单薄容貌清秀,两手托腮十分仰慕的微仰起头来看他。  而坐在前排的alpha则在审视着他,理性的目光带着一点不解将他从头看到了脚,却始终无法挪开,他们不像那些和沈宴长期一起训练作战的alpha早已习惯了沈宴无形之中早已养成习惯的上位者姿态,对于突然出现的沈宴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心底压不住本能的发烫。  接受着omega们如同看待偶像一般的眼神,沈宴放下了指间的稿子。  “其实这些话你们早已经听过很多遍了,来之前林革教授告诉我你们有很多疑惑希望能在我身上得到解答,但我也才成为omega不到两个月,有关omega如何生活我尚且在学习中,但在这之外的问题,我会尽力解答你们的疑问,想要问问题的举手,点到后提问。”  沈宴话语淡淡,却有着控制全场的压迫感,他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的抬起手示意自己要提问,同时更加闭紧了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他不快。  校长站在讲台幕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笑:“不愧是指挥长,这一一幕多么军事化管理,我们讲了这么多年课有这个效果吗?”  林革在旁边摇头:“一群欺软怕硬的小崽子。”  抬手示意的人里alpha、beta、omega都有,沈宴目光落在一个容貌清秀的omega身上,他脸颊泛红,神色有些局促,看周围举手的人太多了觉得不可能轮到自己,犹犹豫豫的想把手放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反而把手抬高了一些。  “4235。”沈宴精准念出了他的座位号。  omega没反应过来,直到左右座位上的人用艳羡的目光看向他,他赶紧看了一眼座位号瞪大了眼睛,4235就是他!  他倏地站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指、指挥长好。”  “你有什么问题。”  omega想了想,声音如蚊呐:“我想问指挥长的择偶观,如果到了需要结婚的时候但是匹配对象不是很喜欢怎么办。”  omega开口之前沈宴并没有把握能回答上omega的问题,他对omega并不够了解,但听了他的问题倒是平静了许多,他还以为大部分omega都像越海那样将自己的婚姻规划得很清晰,没想到迷茫的人也不在少数。  “给你匹配了几个alpha?”  “两个。”  “申请放宽匹配标准,多匹配几个,多谈几个alpha。”  omega张了张嘴,一瞬间脸爆红,下方也小小哗然了一瞬,随即马上恢复了安静,校园网在平静的学生之间却已经刷疯了。  救命!不要把真话讲出来啊!虽然我真的有在打算多谈几个,但纯情omega才是最受欢迎的1551。  指挥长好直白啊,单刀直入了2333。  指挥长好温柔啊,下一个抽我!!!一定是我!!!  ???虽然但是楼上对温柔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误解+1,明明指挥长把s属性写在脸上了,狠狠抽我!!  一句话快速在论坛中闪过,那位被抽到的omega红着脸在光脑中瞥到了一眼,怔了一下。  没有说漂亮话而是认真给出可行的解决方案本身就是一种温柔啊。  随即文字淹没在论坛一大片抽我的嘶吼中。  omega神色感动的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感觉还是有点艰难:“谢谢指挥长,我会去尝试的。” 第27章 “我也没什么经验,只是随便说说。”  “不,你说得很好。”西里亚似乎明白这个话的可信度并不高,看向沈宴不以为意的神情停顿了一下,笑着望向他:“至少你打得很好,omega需要一个你这样的表率。”  沈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楞了一下:“谢谢。”  今日因为他与西里亚的到来,餐厅准备了特殊菜单专供,原本餐厅供给的菜色已经十分精致了,端到他们面前的菜色比那些还要精致,看得出是特意做过构思设计的。  进餐中途一个侍者来到了西里亚身边,俯身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西里亚便对在座的各位露出一个笑容:“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  校长挥挥手:“大祭司太客气了,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西里亚转身跟着侍者向外走去,餐厅由高强度防弹玻璃搭建而成,玻璃顶上方是可伸缩调节的遮阳屋顶,此刻已经全数伸出,将上方的阳光全数隔绝,前方却依旧是透明的玻璃墙。  顺着西里亚离去的背影,沈宴目光意外的落在一个人身上。  站在远处紫藤花架下的人显然就是顾洛兮,虽然几年没见,但沈宴的记忆里很好,对同窗了好几年的同学不会认错。  沈宴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顾洛兮是不是故意跟在他身边,还是只是单纯和西里亚认识。  他和顾洛兮的故事并不复杂,在他们还读书的时候,没有人敢追求席归渊,唯独顾洛兮是个意外。  顾洛兮出身皇族身份高贵,容貌自然不用说,预分化报告也早早预测了他将是一个a级omega,于是也早早物色好了最适合自己的alpha。  在他眼中,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只有世上最优秀的alpha,而当时能担得起这个期望的,只有早早就开始分化的席归渊。  他很喜欢缠在席归渊身边,但是席归渊没有给他一点眼神。  那时候能得到席归渊关注的人只有身为他死对头的沈宴。  想到这里沈宴抬手捏了捏山根。  顾洛兮发现席归渊对他没兴趣之后大为恼怒,转将目光投向了沈宴,沈宴虽然还没分化,但预分化也至少会是a级alpha,于是他转投沈宴的怀抱,打算让这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彼此争斗吃醋。  沈宴对他这些幼稚的把戏没有兴趣,自然也没有理睬他,顾洛兮连续碰壁一气之下便休了学,回到了皇室中去上他的定制皇室课程了。  他还记得顾洛兮蹲在操场角落里,那天下了雨,他没有带伞,躲了许久的雨也没有人来接他,沈宴路过去清点收课具机器人的时候遇见了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他。  他似乎已经缩在角落里太久了,没人来接他让他委屈的啜泣起来,沈宴走到他面前将伞递给他的时候,他便委屈巴巴的扬起了头,再也忍不住眼泪:“你们怎么都不喜欢我……”  沈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静静看着他。  之后大约一星期不到,他便再也没来上课了,之后连偶遇都一次没有,沈宴对他并不上心,只是隐约也能从这种概率中判断出猜他应该是在躲着他们的,所以不明白这次他突然出现又是闹了什么脾气。  他没有哄omega的耐心。  希望西里亚好运吧,毕竟西里亚的职业病应该会让他比他还害怕omega的眼泪。  想到这里沈宴收回了目光,视线轻微一动扫向玻璃房外的角落,那个位置有一段纱帘堆积,窄窄的一条恰好能挡住一个人,用来隔绝光线的布料十分厚实,什么都不会显露出来。  但沈宴多年训练出来的敏锐让他能迅速感受得到,有人在偷窥他,并且技巧很拙劣。  作者有话要说:第28章 他怕自己也失控。  沈宴倒是没想到在有人敢跟踪自己, 且是在赫利乌斯里。  但这附近都是从事的文职的老师,外面都是文质彬彬的学生,沈宴不不希望在这里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侧身向身旁的校长说了两句,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沈宴并没有直接出去,绕开餐桌向另一边的侧门走了出去。  餐厅外的人看着沈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伸头看了看确定他离开的方向, 或许他是去洗手间了。  这样想着他又缩回了原地,有些踟蹰的低下头。  外面阳光温热,照在玻璃上有种别样的剔透,微风中流淌着花草的一点香气。  他轻轻吸了吸, 仿佛能从里面嗅到沈宴信息素的味道,尽管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又探头看了看,还是没看见沈宴回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想还是耐心等等吧,于是将手臂收拢,抱紧身前的小盒子, 转身将背靠在了玻璃上, 玻璃被阳光晒得有些烫, 但室内恒温的空气将这份温度冲淡了许多。  他侧身叹了一口气, 几乎是数着数在等他,不知道数到第几个数沈宴才会出现。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虽然语气平淡, 却像一道雷炸开一样, 吓得他瑟缩起了双肩。  “是在等我吗。”  沈宴就站在不远处, 在他的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打量着面前这个明显散发着omega信息素的少年。  沈宴记得他。  “4235,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称作4235的少年张了张嘴,脸上一红:“我我,不叫4235,我叫冯若……”  沈宴看着他,等他的下一句。  冯若抬眼看了看沈宴,目光落在沈宴脸上,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学,学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是同高中的,我小你两届。”  沈宴看他畏惧的模样,稍微耐下了性子:“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就是来看看学长,在学校能看见学长真的很意外,还和学长说上了话,毕业之后我分化成了omega,有在努力的念书,现在在读机械能源的研究生,我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学长。”  他自顾自的说着话,脸上露出一点明亮的笑容,见到沈宴似乎让他身心都发了一层亮。  沈宴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看着他又瑟缩又高兴的脸点了点头:“祝你学业有成,帝国需要你们。”说着上前轻轻拍了拍肩,如同安抚自己的下属一样,随即收回手向内走去。  冯若感受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离他衣衫很近,还能嗅到一点他衣袖上的淡淡香气,这让他有点头重脚轻,情绪全部鼓胀在了咽喉下,突然向外喷发。  冯若觉得自己的火山喷发了,实际上他的声音很细弱,简直是在蚊呐:“学长,我还是很喜欢你。”  沈宴脚步一顿,他大约有印象的,小他两届的学弟,还给他送过情书,他没打开看过,也不太记得对方是谁了,只记得当时有人啧啧称奇,居然会有才入校的学弟来对沈宴表白。  “我是口口过境为了你才读这个专业的,那时候你说,后勤补给科技研发都是很重要的,你说你需要我们。”其实是我们需要你们,但冯若美化了记忆,毕竟那是最像承诺了一句话。  “我想努力的走到你身边,我会成为很优秀的科研人员,我会成为你的后盾,那一天我也能保护你,可是……”  沈宴回头愣住了,他看见冯若流了很多泪,神情看起来很茫然。  “可是你成了omega,那……那我要怎么办啊。”  沈宴向前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迷茫的眼神,过去他将沈宴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自从沈宴成了顶级omega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就没睡过好觉,虽然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就算变成了omega沈宴也还是沈宴,可是他还是感到茫然,好像一夜之间所有希望都落空了。  沈宴看着面前的少年,看他哭得湿漉漉的眼睛觉得他有些像黑珍珠,柔软的猫咪,柔软的omega,尽管他现在也是omega,但多年留下的alpha思维让他抬手揉了揉面前少年的发顶。  “你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将别人视为目标,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就好。”  “可是……”冯若抽了抽鼻子,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沈宴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说不定沈宴现在比他还无奈呢。  “我知道了。”  沈宴垂眼看他怀中抱着的铁匣子:“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吗。”  冯若双臂收紧满脸窘迫:“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打扰你用餐了!”说着抱着铁匣子飞快的跑下台阶,一转身扎进了紫藤花架里,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影影绰绰的紫藤花中。  西里亚和顾洛兮被这个小插曲打断了一瞬,两人抬头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沈宴朝他俩微微颌首,便转身进了室内。  下午的课便比早上轻松了许多,面向的学生只有omega,教室也换成了灯光更柔和的自由活动教室,教室有两个平行篮球场那么大,四面墙壁上挂着各色的艺术画,角落里则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插花的道具,陶瓷的,琉璃的各色花瓶,在木架上摆放含着某种规律,只是简单的陈列也显出一种艺术美感。  整个大教室如同艺术展览馆,角落里还放着大捧大捧鲜切花用水养着,绚烂得像个小花园,显然平时omega们会在这里上花道课。  沈宴走进去的时候omega已经都到齐了,都微仰起头来看他,上午的事情他们还印象深刻,此刻眼神满是崇拜,悉悉索索说着话。  “指挥长来了,指挥长来了,我头发没乱吧。”  “帮我看看帮我看看。”  “你说指挥长是要教我们插花吗?”  “指挥长没学过这个课程吧,或许是体术?!”  “体术会离得很近吧!!”  想到沈宴可能教他们体术,会握住他们手臂或者肩膀,人群中又是一阵小小激动。  骚动随着沈宴在人群中央站定平静了下去。  omega们呈一个圆形自由松散的席地而坐在软垫上,沈宴扫了一眼,在前排看见了眼巴巴等着他的冯若,顾洛兮倒是没来参加。  来之前林革对他说过平时omega的一些课程,无论是插花甜点还是茶道瑜伽都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林革对他的建议是,可以坐下和omega们聊聊天。  但沈宴不是会轻易承认自己有短板的人。  “大家想学点什么,插花吗。”沈宴目光看向角落里大捧鲜切花,才从花房送过来的花朵花瓣上还沾着露珠,每一朵都饱满鲜妍。  前排的omega张了张嘴,想说体术,一看沈宴的脸便笑弯了眼:“好呀,都听指挥长的。”  工作人员将花朵连带桌子一起送了上来,连一旁要搭配的花瓶也拿了几个不同型号口径的依次摆好。  沈宴站在桌后抽出一支橙色玫瑰:“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在军校,也有类似的课程,只不过并不是用于观赏。”  “那是做什么的啊?”omega想了想:“编草绳吗?”  “我知道,我爸爸给我说过这个,如果在悬崖变又恰好没有足够的工具,就要学会编藤蔓。”  “在帝星中是不会出现没有工具的情况的,但是如果在其他星球出任务,则什么都可能遇到,所以适应各种野外条件生存都是必须课。”  修长的手指轻轻弯折玫瑰花茎,一个简短的扭转就将花枝打上了一个复杂的卡扣结。  “哇!指挥长你慢点没看清!”omega连连叫着。  “一个藤蔓和另外一个藤蔓连接可以分散重力,还能将一些已经不能称重的藤蔓再利用,快速和精准是必要的,不然会掉下去的。”  沈宴放慢速度又折了一次,能进入赫利乌斯的omega都聪明过人,看清他的动作后很快便像模像样复制了出来。  方才说自己父亲会编藤蔓的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宴:“是……是悬在悬崖上面的时候编吗?”  “因地制宜。”  omega一下眼眶便湿润了,她知道父亲在外面出任务很辛苦,可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危险的事情,光想想那个画面她后背都紧绷的起鸡皮疙瘩了。  其他omega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凑上去安慰他,也忍不住感慨太危险了。  “但是你父亲安全回来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啊,说明他是很厉害的,而且不想让你们担心他。”  沈宴看她们的反应便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造成冲击了,帝都一片平原,四面风景秀美,生长在繁华帝星里的omega手无缚鸡之力,悬崖峭壁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只存在书上。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我教你们军用草环的几个手法,你们教我插花吧。”  听他这样说,omega兴奋了起来,方才的低沉一扫而空:“好啊!”  “其实很简单,比插花简单多了,只是你们平时不会接触这些东西。”  沈宴将几朵花挽在一起,在每个扣结中确保每朵花都立了起来,花茎在下方结成一个圆环,花朵一朵一朵竖起,像一个花朵王冠。 第29章 “放开。”  沈宴绷着脸, 仰头避开他的手, 牙齿咬碎嘴里的药物,神色慢慢柔和了许多。  味道很一般,但……是甜的。  摄入后的感受却和他吃的维.稳药差不多, 很快便能感觉到身体里一股舒缓的感觉慢慢蔓延开, 失衡的内部环境在快速恢复。  席归渊观察着他的神情, 看着他眼眸那一点湿漉漉的光泽,喉结缓缓下沉:“不舒服就说,我带了针剂在身上。”  沈宴听他这样说,晃然笑了一下,很浅淡的笑容,却像春雪消融一样,湿漉漉的润泽带着薄薄的温度,席归渊觉得那温度淌过他的肌肤,暖得惊人。  “难得上将这么细心。”  为他带了药,为他带了针剂,倒真的像个贴心的适婚alpha了。  席归渊眸光静静望着他,并不确定沈宴是在嘲讽他还是在夸奖他,都有可能。  “我应该做的。”  沈宴站直了身体,将虚软的感觉全数驱散到了身体外,快步向台阶下走去:“软糖味道不错。”  席归渊转身,便只看见沈宴没入人群中的身影,他无声的叹息,也快步跟进了人群中。  沈宴整理着混乱的场面,能感受到席归渊始终都在自己周围,他的信息素很强大,能压制住alpha的狂躁的暴.乱,也将他全数裹在了这稳定而冰冷的信息素里。  暴动被镇压得很快,军机所的人都接受过专业训练,应对这种场面来一个放倒一个,打晕后扔在地上,医疗队便上去一个个的查看、打针、然后留下一个已治疗的简单符号标记。  结束之后花萼楼前一片狼藉,满地躺着横七竖八的alpha,医疗队第二遍一个个的检查过去,确认每个alpha都接受到了抑制剂,确认他们状况是否稳定,如果不稳定的话便要再补加剂量。  虽然躺得满地都是,但医疗人员很清楚,能在赫利乌斯上学的alpha不是天之骄子便是世家贵族子弟,如果耽误了他们的初步处理导致他们留下后遗症,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另一组医疗队进入了花萼楼,在里面对受惊的omega进行治疗。  医务人员将人抬上担架,带回医院去进行后续检查,附近几家医院爆满,整个帝都的医院都调动了起来。  校长宣布解除花萼楼禁制后带着人匆匆赶来,沈宴正坐在台阶上吃能量棒,此刻席归渊的外套还披在他肩头,两条长腿向前伸展,跨了好几阶台阶半曲着踩在阶梯台面上,他坐有坐相,并不会把腿大打开。  额前的发因为方才的行动散落下来,有些遮住了眼睛,侧脸显得十分清冷,让人望而生却。  他只是累了,所以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但穿梭在无数alpha混乱的信息素中格外消耗他的体力。  因是来讲课,他穿的是条理分明的白色衬衣,被大一号的暗色制服裹住,略长的边缘垂落在了地面。  白秉看了看沈宴的脸色,又看了看他身上披着的衣服,在旁边小心的又递上来一更能量棒:“指挥长,还吃吗?”  “不用,你吃吧。”  正说着白秉快速退开了,不是因为沈宴的话,他看见席归渊过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大半杯澄澈的水,走到沈宴面前将水杯递向他:“葡萄糖。”  席归渊垂眼看他:“我没喝过。”  水杯被塞进沈宴手中,沈宴握住了水杯,因为他知道如果不他接受,席归渊大概率会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  席归渊现在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掌心和指腹紧贴杯壁,润泽的温度透进肌理,沈宴有些诧异的垂眼,看着玻璃杯中清粼粼的水液,一点水汽蒸腾沾染在了他鼻尖。  是温的,刚刚好的一点温度。  沈宴低下头去,小口小口的喝着,  很甜。  喝掉了半杯,沈宴看了看还站在身旁的席归渊,不知道他去哪里找到的葡萄糖,又是怎么加热的。  席归渊垂眼看着他,扫了一眼他捧在手中的玻璃杯,目光又落在他此刻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半蹲下平视着他:“这不苦,指挥长是要喂吗。”  沈宴想他又拿吃药的事嘲笑自己,抬手便将剩下的半杯咕咚咕咚喝掉了。  校长已经在远处站了一会了,确认他俩聊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来,对他俩露出笑容:“辛苦两位了,没想到席上将会亲自来,如果不是军机所及时出动,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说着忧愁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赫利乌斯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信息素事故,希望孩子们都没事,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说着他眼神往沈宴身上扫了一眼,尽管只是下意识的一眼,但以沈宴的敏锐度还是感觉到了。  沈宴抿了抿唇,便听见身旁席归渊冷冷道:“和沈宴无关,他的信息素我了解。”  校长一愣,目光在他俩之间扫过,看他俩并肩而战,虽然只是如此普通常见的场景,如同每一个共事的同事与同学,但大不相同的是两人间微妙的磁场,尤其席归渊,如同守着自己的领地一般,气息笼罩在沈宴身上。  校长打了个哈哈:“自然自然,指挥长是omega,是来为赫利乌斯讲课的,omega突发热潮怎么看也不会和指挥长有关。”  他话虽这样说,但三人都心知肚明,沈宴要接受调查。  如今人类已经很少被疾病影响,在大步向前踏进的进程中,人才是被看做生命工程一样重要的东西,如果谁能随意让大批量的人失控,甚至有极大后遗症的可能,这个人毋庸置疑是移动的病源。  无论是谁引起的,帝国都必须进行彻底的排查和管控。  沈宴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玻璃杯,回眸向花萼楼看去,医疗队还在里面对omega进行治疗,各个医院都住进了alpha,为了确保omega不受信息素干扰,医疗人员在联系开辟omega专用医院,同时将花萼楼做成了暂时医疗点。  “我进去看看吧。”沈宴抛下两人走入花萼楼,进入教室,里面的教学软垫已经全部靠墙铺开,omega们坐在软垫上,背靠着墙壁,脸上或深或浅的泛着粉色。  西里亚坐在另一个角落,他脚边散落着两支用过的针剂,沈宴看了一眼颜色,一支是alpha抑制剂一支是omega抑制剂。  冯若在他怀里,蜷缩着紧紧抓着他的外袍,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他手臂穿过少年腋下,一手拢住他双腿,抱的姿势很熟练,是一个很适合躺在他怀中入睡的姿势。  沈宴走过去半蹲下,探了探冯若侧颈的脉搏:“还算稳定。”  西里亚看向沈宴:“用的是特效加强针,他一直在我身边,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他的信息素有些奇怪,爆发得太突然了。”  “的确,军机所会就此事成立调查组的。”  西里亚垂眼看了冯若一眼,有些怜悯:“这个调查组会由谁负责?”  “不知道,但不会是我。”  如果他是负责人,对冯若而言会是一件好事,可惜他不是。  后续的一切被收拾得很快,两个小时之内所有人都先后入住了医院,包括冯若,他被安排在了帝都医院的最顶层,那里与世隔绝,平时不会有人入住,就连电梯也要往下走一层之后才会有。  沈宴在他隔壁病房,已经抽过了试验所需的血,手臂从披散的制服外套边沿探出,柔软的衬衣袖被挽起一直到臂弯,露出了手臂内侧最脆弱的一块肌肤,那处的皮肤很薄,淡青色血管痕迹清晰,修长的手指压着无菌止血片,压了七八秒才松开,将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遮住了那一段白皙手臂。  顾清贺和西里亚还有席归渊都在旁边看着,他们各自占据了一个位置,顾清贺坐在窗边的休息椅上,西里亚站在床位,席归渊则就在沈宴的对面,三人看似和谐又互不干扰的共居一室。  医生抽了血,看这满屋子的大人物,温声嘱咐了几句话,又让护士送了一大盘清洗干净的樱桃进来,说樱桃维c和铁含量都很高,吃点补血。  医生前脚出去,守在门口的调查组便进来了,他们才从冯若的病房出来,冯若刚醒来没一会,还迷迷糊糊的,听见自己要被禁足,要观察,要检测,神情惶恐无措得有些可怜,不过他们并不会心软,如果看见omega柔弱可怜的表情就会心软的话,他们就不该做这份工作。  进入沈宴的房间,他们的神情稍微软化了一点,看着坐在床沿的沈宴。  病床铺着雪白的床单,沈宴的刚抽过血的手放在上面,感觉比床单还白,指尖脆弱剔透。  为首的人打趣了一声:“指挥长,您这次可算引起轰动了。”  他话音落下,沈宴没有看他,反倒是受到了三道警告的眼神,温柔如西里亚,也在用眼神告诉他,别放肆。  顾清贺的压迫感不用说,席归渊那个眼神,是真正来自上级的死亡凝视。  他马上改口:“开个玩笑,我这瞎说,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关您什么事。”  “不过这段时间希望您呆在医院里,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要离开这里。”他语气有了些小心翼翼:“您知道的,这是规定,就是皇帝陛下,出了这样的事也得回避人群的,您说是不是。”  席归渊声音冰冷:“皇帝陛下若是信息素失控自然也得回避人群。”  “但沈宴的信息素没有失控。”  “是是是,但指挥长是顶级omega,顶级omega目前没有哪个科学家是研究透了的,这次的事情又太奇怪太突然,不是普通等级的omega能引起的事故,谨慎起见所以把指挥长也被列入了排查名单里。”负责人已经冒了满头的汗,在场的每一个人等级都比他高,但是在这件事上他是拥有完全的决定权的,但敢不敢用又是一回事了。  顾清贺也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温和:“不用动辄说陛下,沈宴是指挥长,你让他一直呆在医院合适吗?”  “这个……去军机所的话也不合适吧……”  西里亚看他焦虑的模样,缓声道:“限制沈宴的活动范围是不应该的,他也是此处事件的受害者。”  “是是是,无妄之灾嘛,都怪隔壁那个。”  沈宴扫了他一眼,他悻悻收声不再说了,感觉马屁拍到了马蹄铁上,手贼疼,他现在就是一个皮球,这房间里的四个人想怎么踢他就怎么踢他。  “那您觉得怎么样合适呢。”调查官看向沈宴。  “我不会去人多的地方,我有分寸。”  “好好,谢谢指挥长配合我们工作。”能得到沈宴这一句话他就安心了,沈宴是何等人物,他说了有分寸,就不需要别人再操心了。  调查官走后,顾清贺便想要宽慰他,沈宴倒是觉得有些莫名:“不用担心我,不算什么。”  他走到今天什么风浪没见过,一个意外事故排查的确不值得紧张。  顾清贺见他如此倒是楞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抱歉,我似乎忘记你是沈宴了,不用去军机所便当做休息几天罢,我知道几个人烟稀少的风景地,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风景放松心情。”  “不用了,我想我暂时不适合大幅度跃迁。”  顾清贺笑眯眯的看着他,看他清冷平静,却坚韧得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那便以后再说。”  顾清贺和西里亚陆陆续续向他道别离去,只有席归渊始终没走。  沈宴抬眼看向他,他似乎没有想走的打算:“你有想说的?”  “没有。”席归渊看着他,将他从头看到了脚尖。  “休息一会,我送你回家。”  沈宴看着席归渊,其实他有些累,但人太多的时候被嘈杂覆盖他似乎自己都察觉不到疲惫,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俩,就像海浪退去的沙滩,赤.裸得过于平坦。  “席归渊。”沈宴突然叫他的名字。  “这算是你想要的吗。”  从他成为顶级omega之后,指挥长这个位置分明是只属于他的,但也好像出现了潜在的摇摇欲坠。  顶级omega足够震撼,却还不够危险,一个可能引起动乱的顶级omega,这样就足够危险了。  并且不适合坐在指挥长的位置上。  沈宴想要确定席家不会对此事推波助澜,将假的变成真的。  席归渊眯眼看着他,目光冰冷狠厉,有一种受伤血气,他站起身,迫近沈宴。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他的信息素嗅习惯了其实很好闻,靠得太近了能闻到衣襟上沾染的清洁剂冷香调,气味淡淡的缠绕在信息素中。  沈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想席归渊,这的确是席家人做得出来的事,他有资格当这个例外吗。  席归渊垂眸,眼神冰冷,目光落在沈宴眉眼间,看见沈宴沉静中一丝茫然的眼神,心里蓦的一软,微微俯身展臂抱住了他,胸口有些发闷,他抱住沈宴,触碰到他温热的身躯,从未感觉过自己的心那么潮湿。 第31章 黑珍珠喵呜一声, 似乎有些心虚了, 爪子小小扑腾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纵然黑珍珠不会回答,沈宴也知道答案,只是他在军机所的时候明明是把黑珍珠交给了白秉, 至于为什么后面会是沈宴把黑珍珠带来的。  可能……是这个馋嘴猫又溜到了席归渊办公室里去了吧。  光脑轻响了一声,有人在找他。  沈宴放下黑珍珠,目光落在虚拟屏幕上显示出的最新消息,显示出的两个未读消息栏一个是闵阳, 一个是周无虞。  闵阳的消息栏旁边带着一个文件传输的小标志,应该是有事要谈,沈宴点击接受文件,目光看向他发来的消息。  “指挥长, 我被临时调入调查组了。”  他没有说什么表忠心或是为他担忧的话, 所有的态度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你放心。”  “我查到了一些有关信息素失控早期采集的数据, 指挥长有兴趣可以看看。”  沈宴点开那份电子文件, 里面的文字有些密集,还配了一些图片或者当事人的容貌肖像。  里面写到信息素失控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大规模的信息素暴.乱却是很少见的概率, 历史上发生的次数被记录的只有大约不到五百次。  五百次听着似乎很多, 但实际上在世界发展至今, 组织过的大规模起.义,都不止五百次,被推翻的王朝也不止五百个,也就是说在一个王朝的统治期间内,几十年到几百年间不等,从开始到结束都可能不会遇上一次信息素暴.乱。  他们这次的事故并不大,影响范围只在赫利乌斯,如果影响范围扩大到整个帝都,那就不是十年内的最大事故了,是帝都三百年内的最大事故。  继续往下看沈宴皱起了眉头,历史上这些事故最终的调查原因大部分只有两种,极端情况下的突然热潮。  比如因战争沦落到孤岛的三百人队伍,在长达半年无抑制剂维.稳药的情况下,恰好其中的一个小队长是omega,当时的时代还并不允许omega进入军队,他装扮成了alpha,最终在半年的强行压抑下进入热潮,引起了同在孤岛上的三百个alpha失控且无药物救治途经,发生了惨无人道的信息素暴.乱厮杀,三百个alpha最终只活下来三个,在又一个半年后得到了附近航船的帮助脱离了孤岛。  除了这种极端离奇的情况,剩下大部分事故追查原因到最后都和使用药物故意作案有关。  药物作案。  沈宴目光落在这四个字上,继续往下翻却没有了内容,也没有提到引起这种情况的药物成分。  沈宴给闵阳发了消息过去。  没有药物信息吗。  闵阳很快回复。  是保密档案,内部也不能随意流动,正在申请查看资料,大约明天能收到回复。  目光在药物作案四个字上停留了很久,这件事来得突然,不会简单。  沈宴有这种预感。  打开周无虞的消息,他发来的则是简单的问候。  还好吗。  沈宴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想确定他的近况如何,比起外界对他的推崇,他所处的漩涡之中有的是无法预测的暗涌。  我还好。  沈宴回复了他这两个字,白秉和闵阳都加入了调查,席归渊的态度目前是站在他这边的,目前的局面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存在。  沈宴这样想着,第二天一早却接到了白秉发来的消息,他引起信息素暴.乱的消息快速传遍了帝都,甚至向外辐射。  这个消息传播得极快,通过极其煽动的话术啊,将沈宴放置在了事件的最中心,仿佛一切千丝万缕都联系到了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心惊的阴云压城,有什么事将要开始发生了一般。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看见汇报消息的沈宴,还有接受着这个谣言的百姓们,他们生死在繁华和平之间,对于危机的理解便是在其他星球上发生的战争,而对生活中的危险是一片茫然的。  他们很多年没感知到过危险的存在了。  对于信息素暴.乱的担忧如同古旧时代人类对疫病的惊恐,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表达着希望沈宴被军机所管控。  也有人在不经意间疑惑,沈宴都分化成omega了,他指挥长的位置怎么还不让贤?  也有人在询问,沈宴现在到底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查询到他接受管制的信息。  白秉在快速的给他汇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有星网上的风向,事情的走向,军机所内部的反应,他身为调查组成员,又作为沈宴的下属,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忙得快要脚不沾地。  指挥长,调查组快忙疯了。  我们这边在收集信息,小爬虫已经去处理星网上的消息了。  说完这一句白秉那边消失了很久,大概是真的太忙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出现,隔着虚拟频沈宴都能感受到他语气有点恍惚。  指挥长……席上将通知下面的人出公告文件了。  他去接您了……您准备一下吧。  沈宴看着跳出来的文字眼皮一跳。  “读取军机所文件。”  光脑运行了一秒,随即回答:“最新文件和您没有关系,我会隔三秒刷新一次。”  一直到三十秒之后,光脑叮的一声提醒他:“最新公告刚发布,读取成功。”  公告的文字浮现在虚拟屏上,上面言简意赅的只有几行字。  沈宴于昨日信息素暴.乱发生后因其身份特殊已被秘密管制,所在位置无法透露,与他一同接受管制的当事人共十一位,信息素暴.乱源头暂未确定,研究正在迅速进行中。  秘密管制?  沈宴看着这四个字。  席归渊来接他了?  要把他送去哪里。  沈宴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脊背的力量被卸掉了一半,微微仰头向后靠,交换了几个呼吸后坐直身体。  那瓶粉色的软糖还在桌上,他早上又吃掉了一颗,和早餐一起吃的,嘴里都是甜甜的余味,此刻却觉得有些发涩。  是席家人做得出的事。  他坐在沙发上没等多久,席归渊很快便到了他家门口。  沈宴很快给他打开了禁制,公事公办的环节,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席归渊走进玄关,略侧身向内,便看见沈宴正坐在沙发上,他赤脚踩着绵白拖鞋,是一贯的居家习惯,裤管下露出削瘦的脚踝,衔接着修长紧实的小腿线条,向上隐没在布料中。  沈宴才吃过早餐,没有换衣服,身上穿的是简单舒适的宽大衬衣和浅灰略微宽松的长裤,布料都很柔软。  席归渊怔了一瞬,他有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沈宴了,沈宴永远都是沈宴,衣着整齐得体,清冷严谨,身上散发着一丝不苟的气息,永远不会出错也永远不允许自己出错。  “沈宴。”他叫他名字,向他走过去。  席归渊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带着几乎不可察的温柔,藏着一种小心触碰的轻柔:“换衣服吗?”  “不用了。”  不知道席归渊会把他安排去哪里,反正不是军机所,并没有需要接待或交际的人,制服一瞬间也显得没那么有必要了。  席归渊上下看了沈宴一眼,也觉得他的衣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提醒:“沈宴,穿袜子。”  沈宴楞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裸的脚踝,他心情不悦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让家务机器人取了袜子来,他的袜子基本只有黑白灰三色,家务机器人会根据他裤子的色系当天自动选定颜色,将需要的东西陈放在一个托盘里整整齐齐的递给他。  黑色的袜子,在袜子的旁边,还有同色系的小腿袜夹。  在是他很小的时候在母亲的教导下养成的习惯,这是母亲少有的留给他的一些习惯导致他今天都还保持着这个有些老派的习惯没有改。  席归渊神色有些意外,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随即走向落地窗前,将目光看向窗外。  席归渊的反应让沈宴取袜子的动作怔了一下,随即心里有些不自在微微皱眉,穿袜子而已,席归渊的反应好像他要脱衣服一样。  软皮质感的小腿袜夹束在小腿肚上方,放下裤管便将一切都遮盖住了。  席归渊回头的时候,便看见沈宴已经穿戴整齐,一只脚正踩在沙发边缘正放下来,他的脚背很瘦,脚型很窄很漂亮,连带脚踝的凸起也被柔软的袜子紧紧包裹着,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裤脚下落,遮住了一切。  沈宴回头,抱住一直想往他怀里拱,一双圆溜溜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的黑珍珠。  “走吧。”沈宴淡淡道。  席归渊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沈宴跟在席归渊身后往外走,没有和他产生多余的交谈。  也没有带那瓶药。  席归渊的悬浮车停在庭院外,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他没有带其他人来,并且看起来打算亲自将他送去那个地方。  算是一种负责吧。  沈宴心里笑了一声,默然无声的走上车。  手边的置物盒里还放着蓝莓汁饮料,沈宴看了一眼又默默收回眼神。  窗外的景色不停变动,向后变迁成一条线,沈宴注视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侧眸看向席归渊。  “我们去哪儿?”  他们去的这个方向已经进入帝都中心区域了,外围是最繁华的区域,里面更是核心。  这是去往席家的路。  沈宴不知道目的地是否是席家,突然有些紧张,就听见席归渊说出答案。  “席家。”  “见谁?”  “我父亲。”  沈宴难掩震惊双眼微睁,席归渊的父亲,帝国军事的最高统帅,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席元帅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成为指挥长的时候,席元帅亲自给他戴上了勋章。  那时候他们相对无言,准确来说无论在什么时候见面,他们对彼此都没有话可以将,现在这种情况下席元帅却要见他,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沈宴看向席归渊。  “他有话对你说。”席归渊这样对他说,实际也并不确定自己的父亲到底要做什么,应该不至于会为难沈宴。  席归渊侧目深深看了他一眼:“有拿不准的事,往我身上推。”  作者有话要说:第32章 我不打算让你再逃了。 第33章 维.稳药,庭院花园,玻璃房。  也只是因为他喜欢。  席归渊又靠近了一步,沈宴几乎感受到了他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听见他有些紧绷的声音:“之前十年,我做的事我没想过让你知道,现在也并不打算用这些来表忠心,沈宴,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打算让你再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33章 你的信息素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  沈宴紧绷着面孔, 眼眸中却难掩一丝慌张,太近了。  “你什么意思。”沈宴盯着他,只注意到他话语中的不会让他逃:“这件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席归渊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宴, 眼神透着寒冷:“我不会为这种事伤害你。”  他有些不悦沈宴对他的揣测,炙热掌心贴上了沈宴微凉的后颈,五指收紧微微用力, 将他困在了自己的信息素之中。  沈宴克制着情绪后退却没能退开, 在席归渊办公室那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沿着尾椎向上,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沈宴呼吸急促了一瞬,腿有些发软的厉害, 可是却没办法发出求饶的声音。  他没办法对席归渊说,不要碰他的腺体,仿佛他有多么脆弱一般。  只能一瞬不瞬盯着席归渊的眼眸:“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  席归渊颇认可的看着他,微微颌首:“除非是精心设计。”  “所以你必须被保护起来, 不然谁也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  那让他住进来呢,是席元帅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沈宴脑海里闪过这句话,却没有问出口,想了想也知道, 他们父子如出一辙的作风, 大概他俩都是这样想的。  如今帝国之中一片暗涌, 如果真的有人将目光盯到了他身上来……  席归渊在他后颈又摩挲了一下, 眼眸有些微暗的看着他,那目光有些赤.裸,像是在品味, 流连在他露出的每一寸肌肤上。  沈宴笑了一下, 弧度有些勉强, 眼神却亮得惊人:“这就是你对我的管制吗。”  席归渊靠近过来,低头间气息离他的耳廓很近:“我是这样希望的。”  沈宴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的推开了他,如果他此刻不推开席归渊,他一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他不希望自己接受管制的开端这么窘迫。  “那就留在希望中,上将不想背上骚扰顶级omega的耻辱罪名吧。”  沈宴转身上了楼,几乎是逃离了席归渊所在的领地。  席归渊在身后淡淡提醒他:“左手第一间。”  心跳得很快,无论是他的情绪,还是他的身体,在面对收入席归渊信息素包围的时候,反应都格外激烈。  他的信息素笼罩住他的时候,便会毫不讲理霸道的向内入.侵,进入他的身体中,进入他的血液中,让他的血液都为止沸腾。  沈宴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发烫得厉害。  维.稳药。  他脚步一顿,想到自己没把药带来,席归渊的那一瓶放在客厅了。  克制住呼吸,沈宴转身原路返回,步伐平静一步一步走下了阶梯走进客厅。  “席归渊……?”  沈宴意外的看着席归渊,没有想到再次返回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席归渊将挽起衣袖露出了半截小臂,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显露出来,他另一手拿着一支针剂,神色冰冷的半垂端倪着手臂内侧的血管,咬下来的针剂密封盖扔在脚边,他将冰冷的针尖对准了微凸的血管。  看见沈宴,他冰冷的神色微敛,眯眼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沈宴走近两步,弯腰拿起桌面上的粉色小瓶子:“我的药。”  余光落在那支针剂上,让沈宴想要离开的脚步停顿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走开。  虽然大概能猜到席归渊是在做什么,但是真正看见针管上代表alpha抑制剂的符号,他还是觉得很震撼。  席归渊动作并未停,锋利的针尖刺破皮肤,冰冷的药物注入血管,针剂很快的向内注射,沈宴看着他的动作,想起那天他给自己注射抑制剂的时候,倒是推药推得很慢。  沈宴站在原地,一直到席归渊将药物注射干净拔.出针头,抬眼打量着他眼底的惊讶茫然,语气平淡。  “我会对你发.情,是很意外的事吗?”  “……”  沈宴不知道该震惊于他的无耻,还是震惊于他的坦然。  他尚且能靠吃维.稳药度过,席归渊却已经到了必须打抑制剂的程度的。  沈宴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尽管他很快便将衣袖整理好了,但沈宴还是看见了最新的针孔附近还有一个十分不明显的旧针孔。  “omega就这么让你有感觉吗。”沈宴看着他。  “从你分化成omega开始,你的信息素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  席归渊的确很少体验这种感觉,从在帝都医院外遇到沈宴开始感到微微燥热,这种热度并不强烈,蕴藉在身体内部一点点积累着,在知道源头来自沈宴的时候。  他的确很有感觉。  “alpha是天生的野兽,这句话在alpha生理的扉页上。”  席归渊站起身走向沈宴,他靠得很近,微微低头就能触碰到沈宴的耳垂。  很难得,沈宴也没有躲开。  他想知道席归渊想做什么,或许是刚才看见他注射抑制剂的画面,沈宴此刻并不是很想躲开,只是抬眼看着他。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  “你知道野兽想做的总是些什么吗。”  沈宴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随即反应过来,席归渊紧紧拥住了他,吻了他耳廓,然后是侧颈。  沈宴强自镇定的问:“omega对alpha来说是什么。”  席归渊是克制的,呼吸却有些紊乱:“你想是我的什么。”  沈宴不知道,他张了张嘴,感受颈侧他的气息,怀着某种不稳定的期盼,他的热度仿佛透过肌肤注入了他的动脉之中,让他的心脏也炙热的跳动起来。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积攒着勇气,留存成微薄的力量,再次将席归渊推开,握着那个粉色的小药瓶转身上了楼。  左手第一间房,门扉并没有关死,推开门便能走进去,沈宴又吃了一颗维.稳药,坐在床沿看着窗外,一点点将那点甜味吞进身体里。  他没办法原谅席家。  这个念头横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  如果他原谅了席家,他的父母怎么办。  他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颈侧,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个位置,席归渊才吻过的地方。  *  皇宫,园中名贵花朵在精心养护下已经全数盛开,满园华贵荼蘼。  大朵织锦一样的花朵在风中打开花冠,柔软如衣裙的花瓣轻轻摇曳着。  顾清贺正坐在小观景台旁,精致的桌面上放着小小两碟点心和两盏茶。  对面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她乌发如云,盘成一个发髻用浅蓝色宝色固定住,鼻尖秀美高挺,神色之间颇为不悦的看着顾清贺。  “清贺,到底怎么回事,沈宴怎么又被管制起来了,席家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要是真的吧沈宴关了起来,做出什么下作事,你们还能争什么?”  顾清贺轻轻一笑,这个表情就像已经镶嵌在他脸上的面具一样,如微风拂面般无懈可击:“沈宴的确被席归渊带走了,不过母亲你可以放心,席归渊如果真的对沈宴做了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洛林夫人不满的敲了敲桌面:“清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你的妻子,你未来的皇后,得到了他未来你就不用再受席家掣肘了,你一定能登上帝位,你的孩子,你的后代,拥有顶级omega的基因能超越一切,席家曾经拥有的那个顶级omega已经三百年了,一代比一代淡薄的传承不会比得过现在的沈宴,但是!”  她加重了咬字:“前提是他必须得是干净的omega,你不介意他被别的alpha使用过?!至少,如果他真的将要面临这种危险,你该去保护他。”  她怀疑自己的孩子疯了。  她心中也十分不满,现在的境况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在沈宴面前总是错失先机,又不能为了这些事就和席归渊翻脸,毕竟席归渊有得是正当理由来否认他们的指控,况且……  “我听说席归渊和沈宴是青梅竹马?他俩几次战役都在一起并肩作战过?你明不明白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危险。”  她心中升起一丝敏锐的警觉:“你一直说沈宴和席归渊关系互相不对付,但是沈宴表面冷漠,实际却并没有严厉拒绝过席归渊一次,半推半就等于不想拒绝。”  洛林夫人的话让顾清贺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母亲,沈宴一直是这样的人,虽然看似冷漠,却并不会随意羞辱拒绝让人下不来台,而且……”  他想到一件最近才听到的事情,眼底的深思加深:“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洛林夫人坐直了身体,感兴趣的看向他。  “母亲,你不用知道为什么,你知道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之间都不可能就行了。”  洛林夫人听见自己儿子这样保证,她知晓自己的儿子,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将话说那么满,他一定是手里有了十拿九稳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露出笑容:“你把握得住就好,最近就要花朝节了,以皇室的名义邀他来皇宫赏花吧,席归渊也无法拒绝,正好这些花都开了,他会喜欢的。”  洛林夫人看向盛放的花朵,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好的,母亲。”顾清贺轻声应。  *  沈宴坐在床沿看着窗外,叮的一声,光脑弹出消息在面前。  是顾清贺发来的消息。  皇宫的花开了,有空来赏花吗,我想你会喜欢。  下面附带了一张花园图片。  沈宴看着图片上的花朵,满园盛放的粉白花朵,绚烂华贵的高低交错,一两点水珠沾在花瓣背面,晶莹发光。  怔怔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他是掐着时间来的,他们平时的作息都很精准,包括洗漱时间,他特意在那个时间之后来就是为了避开席归渊。  浴室里水声淅沥,席归渊正站在花洒下,室内寒意蔓延,冰冷的水汽水汽不断从他身上散发。  席归渊的习惯一直如此,淋浴的最后用冷水作为收尾,设定好的低温水如冬季带着冰碴的河水,从他起伏的肌理上流淌而过,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习惯锻炼着他的意志。  席归渊此刻还在盥洗室也是因为他避开了他们被精准管控的洗漱时间。  黑珍珠跟在沈宴脚边,喵的叫了一声。  沈宴想让黑珍珠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室内水阀关闭,门扉突然打开,一股寒冷的水汽涌了出来,让沈宴皱了皱眉头。  水温太低了,几近严苛的自虐。  冰冷的细细水雾中,席归渊走了出来,脚步停在他面前:“进去吧。”  他发梢还在滴着水,一滴一滴落在他宽阔肩膀上,将深色的浴袍泅湿的颜色,像他染了敌人血的制服,简单的浴袍披在他身上,也格外的挺拔威慑。  那双寒冷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脚边的小猫:“是给黑珍珠洗澡?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沈宴弯腰抱住黑珍珠,眼神扫过席归渊浴袍下露出来的小腿,马上收回了眼神。  但他的观察力,一眼也足够看清楚了,他有着足够优秀的骨骼,足够优秀的肌肉,自然小腿也修长而有力,线条流畅而紧实……甚至是紧绷。  抱起黑珍珠,小奶团子却借力在他手臂上一蹬,喵呜一声跳进了席归渊怀里。  有奶便是娘,黑珍珠记得面前这个人是管饭的,现在这个点,该吃宵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35章 alpha也行。  “黑珍珠!”  沈宴指节紧绷, 伸出的手指从它光滑的皮毛上划过,转眼它已经坐在了席归渊的肩头,喵呜一声舔了舔爪子, 等着开饭。  沈宴没有再次伸出手,几乎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席归渊肌理中的寒气不断向外散发, 沈宴所站的距离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再伸手,他就会碰到席归渊的身体。  席归渊垂眸,目光落在他紧绷的神色上,抬手将黑珍珠拎了下来递回他怀里, 侧身让开了位置。  “进去吧。”  沈宴按住蠢蠢欲动的黑珍珠,点了点头,拎着黑珍珠走进盥洗室。  席归渊回到卧室,随意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 坐在桌前看着虚拟屏上展示出的最新资料。  包括最新飞船的剖析图,他虽然并不参与这方面的设计,但是对这方面的设计图颇有兴趣,所以每个设计图都会给他过目。  看了一会, 便听见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挠门扉, 席归渊站起身, 打开门便看见小小一团的白团子正坐在门口, 一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仰起来看他。  席归渊转身回到座位上,放了几颗猫粮在桌上,黑珍珠轻车熟路的跟进去跳上桌, 蹲坐着开始嘎嘣咬着一粒一粒的猫粮。  席归渊目光落在飞船剖析图纸上, 没有去管桌上的黑珍珠。  余光扫过看见它还微带湿气的毛发皱起了眉。  拎着黑珍珠后颈左右看了两眼, 克制住了想要把它扔出去的谷欠望。  沈宴真给它洗澡了。  倒是对这只猫上了心。  他指节在桌面上漫不经心敲击了两下,抬眼看向设计图,黑珍珠将那几粒猫粮吃完,开始生出爪子一下一下挠着他的手指,试图卖萌往他手底下钻的时候,抬手在它头上揉了揉。  他对这只猫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想到沈宴对它的期盼和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让这只猫显得生动可贵了起来。  自从沈宴父母去世之后,沈宴的孤独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养过,但席归渊猜得出,他大概动过好几次养点小动物在家里的念头。  黑珍珠的品种非常的好,外表柔软娇弱实际生命力顽强,寿命也很长。  想到沈宴,席归渊倒是生出了一点怜爱,抓起黑珍珠放进怀里,一粒一粒将猫粮放在掌心喂它。  黑珍珠吃饱了便对席归渊没了眷恋,从他怀里跳下来,踩着轻快的猫步准备回去睡觉。  吃完宵夜的黑珍珠按照记忆走过走廊,钻进沈宴特意给他留下的门缝里,仰头对着正在擦拭头发的沈宴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沈宴垂眼看它,挑了挑眉。  “吃饱了?”  喵呜。  来不及阻止,它已经跳上了床。  “黑珍珠!”揪住正往柔软枕头上埋的黑珍珠,嗅到它身上席归渊信息素的味道,沈宴恨不得把它再次塞进浴缸里。  看着满脸无辜的黑珍珠,沈宴闭了闭眼睛,忍住,他是要好好养猫的人。  擦干头发脱掉浴袍换上睡衣,躺在陌生的床上,沈宴一侧头就能看见黑珍珠团成一团蜷在旁边的枕头上,将柔软的枕头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以及它带来的,席归渊的味道。  毛茸茸的带着水汽,还有沐浴露残留的香味,味道类似席归渊才洗过的头发。  他闻过。  沈宴翻了一个身,目光看着一片茫然的天花板,在那颗寒冷的星球上,寒暴出现的那天晚上,他们向外撤离,四十多个小时高强度负荷的运转后,在原定深夜的三个小时歇息时间里,席归渊掀开了他的营帐,躬身走了进来。  “我冷,凑合着睡吧。”  他将新拿到的手套抽了下来扔在一旁,脱掉外层的防护服,长腿跨过沈宴便在他身旁躺下了。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这么冷还洗了澡。  沈宴觉得他在犯疯病。  直到半夜他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席归渊怀里,才发现分化成alpha的男人,体温很高,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一样。  极寒天气下末梢循环稍弱,他的手抓着席归渊的小臂,脚蜷在他的小腿上,暖呼呼的格外舒服。  沈宴挪了挪肩膀,想要翻身从他怀里出来,却被突然收紧臂弯的紧紧按在了炙热的胸膛上。  头顶上传来带着睡意微哑的声音:“好好睡,只有三小时。”  沈宴被按在他怀里,睁大了双眼,嗅着席归渊身上淡淡的香气,过了好一会确定席归渊大概又睡着了,才将脸颊轻轻放在他胸膛上。  白天他们在营地重建精神能源仓,引发寒暴的一种虫族叫冰虫,他们来到这里是任务是取走冰虫在这颗星球盘踞万年凝结出的能量源。  丁俊北修建着新的驱动源,席地而坐整理新录入的资料,抬眼看向席归渊挑了挑眉。  “最近几天某个人去哪里了,怎么一到晚上就消失不见,深夜零下快六十度,不在营帐里呆着还出去溜达,这是不要命了?”  席归渊没有说话,沈宴待在远处也当没听见。  丁俊北今天怎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话特别多。  “别是出去逍遥快活了吧,这里原住民没几个,还都是beta,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吧。”  “我们中将从不动心,那么多omega投怀送抱都不看一眼,不至于看上了beta吧。”  席归渊抬起眼扫他一眼,看他满脸不知死活的笑意:“alpha也行。”  丁俊北一惊,扫了一眼远处的沈宴又耷拉下眼皮:“这是暗示什么呢?我可不陪你玩这种禁断恋,你是看上哪个alpha了?牛啊,真alpha就是要上alpha。”  “其实还有一种,就是没分化的,只要没有信息素抗拒其实就和beta一样。”  他还要再说,席归渊将手里拆下来的部件随手掷向了他,那部件是新金属,并不重,但落到丁俊北手里的时候将他轰了个仰倒,丁俊北胆战心惊的坐起身:“行行,我不说了,活该我夜里冻着行了吧。”  沈宴听见他的话后脊一僵,又是深夜,席归渊脱去满身寒气,热腾腾的体温带着沐浴乳的清香,在他身旁躺下。  席归渊从他身后靠近,手臂穿过他前胸将他往怀里搂,炙热的呼吸落在他后颈:“别多想。”  “你要成了omega或许我会耍耍流氓。”  “你是指挥官,冻病了添麻烦。”  沈宴说不上安心还是恼怒,手肘在他腹上狠狠一顶,下一刻便被他抱得更紧,甚至勒得有些疼。  耳畔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听不得好话?非要惹我。”  “你要对omega耍什么流氓。”  席归渊的手还横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大腿,沈宴想要转身,肩膀却被他死死按住,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跨在他身上,低下头来,小臂撑在他耳侧。  “这么想知道。”  黑暗的营帐里,他眼神冰冷,又格外的幽晦。  那时候席归渊没现在这么流氓,也没现在会装模作样,看了他半晌扯了扯嘴角:“算了。”  说完倾下身来,毫不客气的将他半搂半压在身下,手指在温暖的被子里摸索,顺着手臂向下抓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强行挤进他的指缝,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压在被褥间。  他低着头,沈宴被按在他的肩膀上,鼻尖擦过他最近没时间打理长得有些长的发梢。  沈宴鼻尖一痒,从回忆中惊醒,黑暗中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过来,下巴要将他整个鼻子都压住了。  嗅到熟悉的信息素。  沈宴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拎住黑珍珠后颈,将它连猫带枕头扔下了床。  第二日起床,沈宴顶着两个微青的眼圈,下了楼就看见席归渊已经将早餐准备了好,很简单但是却很丰富,鸡蛋火腿三明治,配沙拉菜还有一碟水果拼盘,他的餐盘旁边放的饮料是淡粉色的不透明液体,席归渊手边的却是透明液体,大约是水。  落座之后沈宴先尝了一口饮料,发现是新鲜的草莓牛奶。  “花朝节顾清贺回来接你。”  “嗯,你呢。”沈宴看向他。  “我会进宫,但是是去向皇帝陛下汇报一些东西,我会送你进去,然后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回来。”  *  朝花节转眼便到。  满街上无论是情侣还是朋友家人,手上都拿着大捧的鲜花,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  街头巷尾的笑容让沈宴想起了挂念着花朝节的冯若,那个少年不知道此刻在帝都医院究竟如何了。  顾清贺亲自来接的沈宴,但席归渊依然按照他原先的安排,由他送他过去。  从席归渊的住所到皇宫门外,一重一重的戒严,一直到进入内部,皇宫就如同一个被坚硬铠甲包围着的一个幻境,里面是宫阁帝阙,花团锦簇美轮美奂到显出一种脆弱的极度美丽,让人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沈宴侧目看向身旁的席归渊:“替我送一束花给冯若。”  对上席归渊侧目的眼神,他又补充道:“别让他知道和我有关系。”  他大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白秉闵阳去办,但是冯若不一样,冯若喜欢他,冯若也大致知道他是人是哪些人,他只是想给他送一束花朝节的花,而不是给他一些脆弱的期待又全部落空。 第37章 “没什么,我说我带你去吃。”  “你有卡吗?”  “有。”  “你爸爸真大方。”  “你父亲是指挥长吧?怎么这么小气?”  “他喜欢听话的孩子,这是他的教育理念。”  “我父亲说听话的孩子没出息。”  小沈宴惊诧的张了张嘴,颇为认同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爸爸是元帅。”  “喏,花拿着吧,”  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席归渊已经当上了少将,临别时无数双目光注视在他俩身上。  他们怕他俩又起冲突。  周无虞站在他身旁身体紧绷,如果席归渊敢在这个时候出言挑衅,他一定会为沈宴出手。  而席归渊靠近他身侧,压低了的声线那么郑重严肃:“记住,如果遇到危险不要害怕,我会找到你的。”  沈宴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花束。  “我想我不适合接受这束花。”  顾清贺笑了笑:“就当是一束来自朋友的花,这样也不行吗。”  “好吧,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强词夺理,但我特意邀请你来赏花,总不能连几支星沉海都不赠你让你空着手离开吧,别说我母亲,就算是父亲知道了也会责怪我失礼的。”  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沈宴依然摇了摇头。  “谢谢,花很漂亮,但星沉海对我来说不一样。”  顾清贺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星沉海的确不一样,是我的错,我选错了花。”  他将花递还给宫婢,不再提这件事。  顾清贺同他走了一路,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兴致不高。  “兴致不高?有烦心事可以对我说。”顾清贺看向他,镜片后温柔的双眸认真到了极点。  “就算是与归渊有关,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沈宴看向他,也不知道在外界的眼中他和席归渊的关系到底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似乎大家都如临大敌,觉得他和席归渊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也对,突然朝他而来的信息素暴.乱阴谋论,他被席归渊管制,且管制地点还是席归渊家里,但凡是知道这几点的人,心里都要为他忐忑。  “我和席上将……”沈宴斟酌了一下该怎么说才算妥帖,但思索起用词来才发现他和席归渊的关系原来这么复杂,三言两语无法概括。  “他做事有分寸。”沈宴淡淡道。  “归渊是否告诉了你,这次信息素暴.乱来源并不简单。”  “我的人在调查组。”  “可是你的人接触到核心了吗?归渊的人已经得到冯若的检查报告了,昨天才出的检查报告,病源就是冯若,可是他们的人扣着消息不发布。”他看着沈宴的眼睛,试图看进他的眼眸深处。  “沈宴,这件事本来早该结束了。”  沈宴站在原地,许久才问:“冯若会怎么样。”  “他会面临终身监.禁。”  沈宴沉默了片刻:“感谢你选择告诉我,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  “沈宴,我担心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事情总得自己处理不是吗。”沈宴看向他,神情有些紧绷,那双眼眸在穿过花枝的斑驳阳光下浮现着细碎的光:“清贺,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我得先走了。”  顾清贺关切的看着他,一路将他往外送:“有事记得联系我。”  沈宴犹豫了一瞬,看了顾清贺一眼:“好。”  直到沈宴走远,顾清贺看着那道漂亮的身影,唇畔的笑意依然还没消散。  “清贺。”他重复了一遍,笑意缓缓上扬。  少见,他又叫他的名字了。  *  西里亚怀抱着一束圣母泪,缓步行经在小道上,身后两位神官跟随着他的脚步,手上也捧着不少圣母泪,教堂雪白的圣袍广袖半垂落,浅金色绣线与圣母泪的金边交织在一起仿若一体。  “沈宴。”西里亚眼眸微微一亮,随即向他走来。  “西里亚?这是。”沈宴没想到会在皇宫遇到他,他怀中还抱着这么大一捧圣母泪,雪白的金边玫瑰满怀,映衬着他深邃温柔的五官。  西里亚微微露出笑容,神情柔和到了极点:“我来给公主送圣母泪,她最近病情有些不乐观,皇后希望我能为她祈福。”  “辛苦了,在御前行走你要多加小心。”沈宴看向他那双温柔的灰眸,忍不住提醒:“公主的事无论如何,你不要点评,下次不要再提病情两个字了。”  西里亚深深看着他:“是我粗心了,还好你提醒了我。”说着他将大捧圣母泪揽入一侧,抬手给他挑选出了最饱满的两朵玫瑰,抬手递向他。  沈宴正要接过,便听见他道。  “朝花节,为您祈福。”说罢花苞微微上抬,带着露水的花瓣点过他眉心,随即将花放在他手中。  沈宴哭笑不得的接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祈福,只觉得西里亚的职业病真是有些严重。  “冯若的那一份花我也送去了,不知道能否慰藉他的内心。”西里亚看了一眼沈宴的神色,见他神色间有些忧虑便道:“我托了人好好照顾他,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第37章 拿什么……换?  沈宴点了点头, 冯若的事西里亚应该还都不知道,这些还在保密中的信息暂时也不适合让他知道。  “过段时间……先将冯若照顾好,情况允许我会去看冯若。”  西里亚点头:“你也是, 照顾好自己,你在席上将身边……我想照拂一二也无法做到。”  沈宴抿紧了唇:“不用担心我。”  更多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他和席归渊之间任何事仿佛都是只属于他俩的晦暗隐秘, 不能为外人道。  道别后两人各自前行, 西里亚抱着圣母泪回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沈宴的背影。  神官垂着眼,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呆在西里亚身旁的时候, 他们神色是极度虔诚的顺从,像两尊守护神明的雕塑,哪怕心里也不敢有丝毫冒犯的想法一般。  席归渊前来觐见陛下,需要汇报的事情虽然要紧却并不多, 更多的关键再过几天将要由席元帅来处理商议。  稀释后的星源所铸造的门扉打开,沈宴从第二重宫门走出来,宫墙外的风倒灌吹动他额边碎发,席归渊目光下移, 停住, 落在那两支白色玫瑰上。  圣母泪。  他在皇宫里遇到了西里亚, 还接受了西里亚的赠花, 这个事实让席归渊的表情有些凝重,跨开几步走到了沈宴面前来,却没有提西里亚, 只是淡淡的问。  “星沉海开得如何。”  “洛林夫人养护得很好, 一年比一年繁茂。”  “那便好。”  席归渊走在他身前, 为他拉开了车门。  沈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站在车门一侧,神色倒是很平静,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暧昧的举动。  沈宴微倾身上了车,一路上平稳无话,直到抵达席归渊家外,权限识别到两人自动打开,沈宴静静跟在他身后走进玄关,在换鞋的看着席归渊的背影。  “冯若的事,有进展了吗。”  他想问一问席归渊,他想知道席归渊会怎么说。  席归渊背影微僵,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自然,那一点凝滞如同完全不存在过一样轻易融化在水里。  他看不见沈宴的表情,沈宴也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淡淡的道。  “有一些进展,后续还在查。”  “哪些进展?”  “沈宴。”席归渊似乎有些无奈,他转过身,沈宴却什么都没能从他脸上看出。  那双漆黑的,冰冷的,寒铁锋刃一般眼眸落在他脸上,看着他这样清冷,漠然,的熟悉神色,双眼透彻如同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看在眼中,席归渊神色稍微动了动。  “等事情结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席归渊太了解沈宴了,即使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交心的深入交谈过了,但他知道沈宴这种神色代表了什么,开始防御,开始警惕,带着怀疑,提防谎言,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  席归渊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这让他将唇抿成了紧绷的直线。  在皇宫里顾清贺绝对和他说了什么。  席归渊迫进沈宴的领域,掌心轻轻握住他的肩膀,微垂眼看着他的眼睛:“冯若的检查报告出来了,病源是他,但是我希望能够严格的再查一次,一旦公布,终身监.禁对于一个omega而言太过严苛。”  他这样的动作让沈宴警惕的想要后退,这样一套专业的安抚动作,他们上课时已经刻进骨子里成为了条件反射,他对受.刑.讯的间.谍许下承诺与好处的时候,也会用这样的动作,尤其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沈宴抬头,盯着他的双眼:“席归渊,你不是这样善良的人,冯若的事还有其他原因,对吗。”  他可以给冯若机会,一次两次三次都无所谓,但这件事涉及到民众惶恐问题,席归渊如果只是为了将他留在这里未免太幼稚了,可万一他有其他打算,这件事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的目光□□直白,十分笃定,席归渊楞了一瞬,察觉胸膛中微微发闷,像空气稀薄时的绝望,回答的话语如鲠在喉。  他向来不善良,但居然听不得沈宴这样说他。  真稀奇。  沈宴看着席归渊的神情,那愣怔的模样让他生出一丝不安,答案也不等了,侧身从他身旁擦过径直上了楼。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在落地窗边的软椅上坐下,沈宴又喝了半杯水,依然没有压下心底烦躁的感觉。  光脑叮的一声响起,沈宴睫羽一颤,放下水杯回应得迅速:“打开。”  是一条通讯请求,看见浮现出来的越海两个字,他有些意外,但还是接通了语音。  对面传出越林有些弱弱的声音:“沈宴哥哥,你……还好吗。”  这是他被管制后非他下属同事的第一声问候,这让沈宴语气柔软了许多。  “我还好,不用担心我。” 第39章 第38章 “我答应你。”  “你们究竟打算对冯若做什么。”沈宴轻声的问, 感受到席归渊在他背后轻抚过的掌心,力道轻柔到让他觉得正在抱着他的人不是席归渊,细微的热度透过衣料向下渗透, 透过外套,透过软薄的衬衣,落在肌肤上激起细微的战栗, 让他脊背微微紧绷。  他毕业后就进入了军机所, 从普通的秘书一直到指挥官,无论是军机所还是席归渊,他们在意的都是更高的利益,一个人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太渺小了, 如果他们决定在冯若身上进行自己操作,冯若大概率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一个有问题的人。  席归渊沉默了一会,拥着他的怀抱微微收紧:“检测结果出来了, 冯若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你也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星网上关于你的舆论太过于沸腾且不正常。”  “有人在操纵?”沈宴十分敏锐。  “而且是冲着你来的,这个人为了挑起争端不折手段, 且深谙人性的弱点和操纵心理, 军机所出动了所有人都没有查到他究竟藏在星网的哪个代码后面, 目前为止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下一步可能会做出什么,冯若是一个保险栓,如果他再次出手做出不可控的行为, 我们会用冯若进行避险。”  沈宴直起身, 抬眼看向他, 目光锋利:“一旦这个方案启动,你知道这对于冯若来说代表着什么吗。”  沈宴看着他,他神色冷漠,刀锋一般冷漠而平静的厉色在眼底一眼而过,在他脸上显现出一种冰冷的光辉:“我已经将消息散布出去了,该听见这个消息的人或许已经听见了。”  沈宴微微一怔,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告诉了几个人?”  “皇室党系和教堂,也包括军机所的一些人。”  沈宴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席归渊这样做更是将冯若当做了一张警告牌,如果这些人里有操控这件事的人,席归渊的行为便是一张明牌,摆明了告诉对方接下来无论他们再做什么,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好用的保险栓,他们的行动会落空。  席归渊感受到沈宴一时的无言,声音忽然缓和了一分,带着耳语呢喃一般的轻声。  “冯若的事,不是你做的,是我的错。”  席归渊想要告诉那些人的无非只有一点,沈宴是受到绝对保护的。  这是明牌,也是警告。  是他为他准备的保险栓。  沈宴听见他的话,原本轻飘飘的几个字像沾满了水一般,沉甸甸的往他心里坠,落进心房之中撞击着薄薄的心房壁,他捧不住,也不敢捧,是种水花四溅的狼狈。  “你放心,内部的人已经在锁定数据了,后续不会再发酵,我们不会给他们继续操纵这一切的机会,只要事态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我们就不会用出冯若这张牌。”  沈宴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席归渊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错,但这对冯若不公平,冯若此刻因他被放在了悬崖边缘,只要再被触动一下,他就会掉入万丈深渊,就算席归渊说这是他的错,沈宴却并不这样认为。  事情是因他而起。  这里面有着席归渊灼热的温度,他不想细问。  “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无法改变,但冯若的事我也要参与,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件事,我有责任将他找出来。”  席归渊轻声,带着不认同:“沈宴……”  “席归渊。”沈宴看着他的双眸,神色郑重而认真:“这是我该做的。”  席归渊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但你要明白,军机所目前不会允许你参与进这个事件里。”  “你允许吗。”  沈宴微仰头看着他,几乎看到了他的眼眸最深处:“席归渊,你在为我徇私,他们一旦知道了你做这件事的真实意图,不会让我再继续呆在你的管控下。”  “你用自己威胁我?”席归渊挑了挑眉,并不生气,这算是沈宴第一次不再回避的承认,他是知道他心意的,这让席归渊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面前的人,从他那双漂亮而坚决的眼眸,看到他受信息素影响微微沁出一点薄汗的鼻尖,然后是那花瓣一样薄而饱满得恰到好处却总是冷淡微抿着的嘴唇。  “我只是在说一些事实。”  席归渊抬起手,指腹在他鬓边划过,整理过他汗湿微乱的一缕发丝,垂下眼望着沈宴的双眸:“沈指挥长洞悉人心,的确很了解我想要什么。”  席归渊看着他:“我答应你。”  “事情差不多该结束了,如果对方还不想鱼死网破,就会见好就收,我会把你放出去,但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你依然要接受我的管控,我给你的自由有限,明白吗。”  他忽然话语一折,带着一缕冷酷的意味:“但你在我的管控下要足够听话,履行你应该做的事,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以前我怎么任性了。”沈宴盯着他,有些不解,也想要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哪里不好。  “朝花节。”  沈宴没想到席归渊突然说到朝花节上,究竟是朝花节不能去还是顾清贺的邀约不能去,沈宴怎么会不知道此刻他突然提这件事问题的关节在哪里,有些窘迫的抿起嘴唇:“你说这话未免太以权谋私了。”  席归渊却只是依然静静的看着他:“沈宴,你刚刚允许我徇私了。”  “……”  算你厉害。  *  沈宴已经在大众的视线中消失快半个月了,韩青一遍一遍的刷着星网,想要从各路人马的言论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里面铺天盖地的阴谋论和恶意揣测,甚至谈到了顶级omega的出现在生物进化上是不合理是,她们突然的出现却又无法复制,就算是留下顶级omega的基因做出一模一样的复刻人,最后也只能拥有a+的等级。这种存在在过去被认为是某种神迹,但神迹的诡异莫测或许也代表着位置的基因灾难,甚至说到了人类毁灭,神罚,有些东西该公开了之类装神弄鬼似懂非懂的话。  这些子虚乌有没有根据却极其惊悚的言论看得韩青气不打一处来,最高生物研究所都不敢说这种话,这些人已经在星网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了。  韩青刷了好几天的星网,有用的信息没刷到,气惹了一肚子,实在受不了了才让光脑切断信息源,稍微休息了一晚上。  等到晚上再上线,却发现星网上一直在发酵的恐怖猜测已经消停了很多,不再铺天盖地的包裹着整片星网。  点进常用的交流区,刷新了两遍,首页突然冒上来一个交流消息,发出人有些弱弱的问。  那个……没人觉得最近说沈指挥长的东西有些不对劲吗。  韩青犹豫了一下点进去,屏住呼吸向下一看,第一句就是赞同的。  对,我也觉得太夸张了。  再继续刷。  本来就夸张,一下说得新星球要毁灭了一样。  弱智才信那些东西,但凡多读两年书也不至于说出神罚这种词。  笑死,我就看他们能把这个故事能编得多夸张,前天映射沈指挥长可能会毁灭alpha,今天已经变成沈指挥长要毁灭人类了。  韩青诧异的看着这些留言,点进来之前他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批评发言人,就像前几天那样,只要为沈宴说话就是不为人类考虑,必须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才是最正确的态度。  退出交流区又去其他的地方看了看,韩青发现风向好像确实变了,那些极端的声音一夜消失在了星网上,而理智中立的声音就像退潮后的螃蟹一样露出了身影横冲直撞。  更有人不满的斥责,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沈宴,难道是因为他是最少见的顶级omega,同时还是唯一一个手里掌握着一定军.权的omega吗?!  这个言论一言激起千层浪,omega们都为这件事忿忿不平,对他们来说,很多事情不在他们的管控范围里,他们只能观望而很难干涉,但他们对军.权不感兴趣,不代表omega就不能拥有这种权利。  赫利乌斯的omega更是在学校的官方交流网为沈宴联名申请,对于他们来说,不管那些阴谋论说得再可怖,沈宴是在信息素暴.乱那天挡在了花萼楼所有omega前方的人,他关上了那扇门自己一个人留在了门外。  只这一点,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赫利乌斯omega都无法不动容。  他们总是在期待alpha的保护,他们强悍,勇猛,无畏,有着最强健的体魄,可是那次保护了他们的却是omega,是沈宴。  韩青看着各个数据点涌出的真实数据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即使是在皇帝陛下的宴会上表弹曲目他的手指都能稳稳落在每一个琴键上,此刻指尖快要握不住水杯。  但他也不敢发表什么言论,毕竟他和沈宴真的有过交集,如果因为他的言论给沈宴惹上了麻烦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看着omega们讨论得越来越热烈的气氛,冷静下来的韩青思来想去,说出了最冷静且理智的一句话。  “而且周无虞要回来了。”  这句话让一众热烈的讨论留言都停滞了一瞬,几乎所有人都快要忘记周无虞的存在了,毕竟这个人离开帝都太久了。  还有不明所以的人在问,这件事关周无虞什么事?他不就是沈宴下属吗。  而明白其中关窍的人已经在叹气了。  周无虞当然是沈宴的下属,可他还是s级alpha,历史从不会骗人,每个s级alpha最后都会成为一方领.袖或者霸主,要么成王,要么成将,就算是当了星际海盗,也绝对是星际海盗中少见的霸主。  而周无虞的出身更是让他s级alpha的等级更加不同寻常。  他是平民。  王朝建都以来,已经少有平民能爬到金字塔的顶端了,很多东西变得只属于皇族与贵族,平民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沾染,很多平民出身的百姓,将他视为了自己这个阶层的代表。  而周无虞喜欢沈宴,是毋庸置疑的。  这背后代表着可能会有的阶层矛盾,人心动乱。  可以镇压,但没必要非要将事情弄到无可转寰的余地。  所以在周无虞回来之前,皇室必须想个足够完美的理由将这件事结束掉。  至于军机所在里面的责任?军机所又无所谓皇室和百姓的阶级矛盾加剧,他们是打仗赢来的地位,不是权谋斗出来的。  这对皇室来说是个不小的难题,并不是借口有多难想,而是皇室不会为了沈宴而放低身段自认有错。  皇室对此一言不发,最后这个事情被交给了顾清贺来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先恢复一下,之后会尽量多多的码!!!  ————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eightyeight 2个;第39章 相信我。  月贝宫中, 四方纱帘半垂,宫殿门口的风向内微微涌动,洛林夫人坐在桌边, 方才沏好的红茶被她重重放在桌面,几点色泽明亮的橙红色茶水洒落桌面。  她冷冷一笑:“陛下可真是会给你找差事,皇室拉不下的脸让你来来丢这个面子?”  顾清贺垂眼看着桌上的红茶, 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抬起眼来微微一笑:“是父皇的一片心意,我可以借此机会向沈宴示好。”  “不可能,他是你的匹配对象,但并不代表他可以主宰你, 你对他示好不代表你可以为他丢这个面子,清贺,你是皇室最优秀的皇子!”  “是吗。”  洛林夫人每说一句,顾清贺的笑意便弥漫一点, 直到洛林夫人说完,他几乎快要笑出声,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我有选择吗。”  洛林夫人楞了一下, 满眼无奈:“现在沈宴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皇室那些人想的是将他好好的放出来, 但是就算他出来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那么多omega群情激奋为了沈宴忿忿不平,做了这个决定我们就成了他的挡箭牌了,谁知道他背后的对手到底是谁?”  顾清贺笑着叹了一口气:“母亲, 我的对手不是庸碌的贵族或者普通的alpha, 是席归渊, 是西里亚,是周无虞,想要赢他们,什么都不付出是不可能的。”  洛林夫人咬了咬牙,红唇紧抿终究什么都没说。  任命下达在顾清贺的第一天,当天下午顾清贺便联合军机所出了声明,表示无任何证据表明此事和沈宴有关系,即刻解除对他的一切监管,恢复其正常生活,并禁止一切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的言论,否则将依法惩处。  随即没过三分钟,军机所的最新公告信息里又冷冰冰的展出了一系列的名单,由星网上的信息锁定,直指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大致籍贯,目前所在的位置,还付上了名单上的人大致的言论。  有倡议处决沈宴停止争端的,有编造言论假装知情人士给沈宴定罪的,林林总总的畸形言论层出不穷。  这个名单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涌进军机所的信息站下载这份名单,一个一个的仔细查看,看看自己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变态,纷纷在星网上发布信息。  “靠!说要处决沈指挥长的那个人就是我们隔壁班的beta,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啊,怎么这么变态,是我想要连夜转校的程度。” 第41章 沈宴没想到席归渊会在这时候这么无耻,咬了咬牙,只觉得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幼稚一点,目光冷冷清清落在他脸上,上上下下扫过,想要从他的脸上抓到他的痛处:“吃醋了?”  “嗯。”  沈宴一愣,一股热流用上心头,让他一瞬头脑都有些发胀,他以为席归渊会否认的,他承认得太痛快,还向前迫近一步,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扣的力道有些大,将他手腕翻了过来。  席归渊靠近,像是要变成一个吻的贴近,沈宴慌张别开头:“别乱来。”  他温热的气息洒落耳廓,便听见他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你住在这里这么久,可还什么都没为我做过。”  席归渊看着面前洁白的耳廓,微微泛起红晕,随即垂眼,看着方才因为取点心沈宴下压手腕时上沾上的一点果酱,不顾沈宴用力向后抽手的力量,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指腹压着柔软的皮肉揩过,用力擦拭掉了那一点痕迹。  “你不适合下厨,弄脏了。”席归渊松开手,轻轻捏了捏沈宴的指尖:“出去坐着吧。”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微烫,肌肤相触的微痒还残留着顺着肌理向内沁。  家务机器人已经将点心端了出去,沈宴对于席归渊的强势和占有欲无可奈何,被席归渊往手里塞了一小碟蓝莓之后慢慢走出了厨房。  席归渊转身,垂眼看了看指腹上的那一点果酱。  不悦感在心底升腾,像一种冰冷的杀意凝结在眼底,这是只属于他和沈宴的地方,顾清贺存在的痕迹让他有毁灭的欲望。  冷着脸将那一点痕迹擦拭干净,他转身端起两碟意面,走出厨房,毫不意外的看见顾清贺已经落座,就坐在沈宴身旁。  他放下餐盘,拉开座椅在沈宴对面落座。  顾清贺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席归渊身上冰冷的气息,依然笑意温柔,侧眸看向身旁的沈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作为补偿,解除禁制后内备军将代表皇室亲自送你回家。”  席归渊抬眼看向沈宴,并没有说什么,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却让人心惊。  沈宴熟悉他的目光,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差点被一种叫做多米的虫族精神控住,尽管他靠自己的力量挣脱了出来,但睁开眼的一瞬看见的便是这双眼眸。  暴虐,寒冷,一直到他下令将多米虫老巢全部爆破烧毁,熊熊烈火和精神体能量释放将那颗小星球都燃烧成了火海,他眼底压抑着的冰冷的暴虐才平息下去一点。  离开那颗小星球之后,他躺在回航的舱内进行一个小手术,取出多米虫寄生时残留在他胸腔下部的皮肤下的蜕。  麻醉的半梦半醒间,也是这双眼睛在看着他,握着冰冷手术刀的手,指腹小心翼翼的抚过马上将要切开的那一小片肌肤。  他那样生气,像寒域中燃起的火,涌动在地底下的岩浆,却又抽离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冰冷的决断,注视着他的身体,精确的切开他的皮肤,然后完美缝合,为他盖上无菌病服,连两片式的纯白衣衫延伸出的系带一个一个仔细系好,之后才允许其他医护人员进入来照顾他。  他从不声张,但十分霸道,尤其是对于他。  沈宴看向顾清贺:“禁制的确解除了,但这里对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个监管我的地方,这里也是我朋友的住所。”  顾清贺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宴。  “我目前应该还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他答应了冯若一定会查出真相,而且也和席归渊达成了约定,他必须留在他身边,才能共享到席归渊手里的信息,这是他们无法违背的约定。  以席归渊的性格而言,也不容许违背。  顾清贺面上的笑容消失,看着桌对面的席归渊,从进门为止,他第一次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眼眸:“席归渊,不要太过分了。”  “你是想扣着沈宴不放吗。”  席归渊几乎是审视着他:“那你打算做什么。”  或者说,那你又能做什么。  沈宴是他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  他有什么资格踏入他家,要来接他离开。  “你违背了他的意愿。”顾清贺的每一个字苛责都如同箭矢射向席归渊,将无声的空气也拉得紧绷,目光相触就像刀锋而过。  席归渊少见的变得如此危险,就像在自己领地中护食的野兽,对于侵.入了自己领地的人有着强烈的杀意,却又掩盖在平静的神色下,仿佛漫不经心。  “他选择住下的。”  顾清贺感受到一种危机逼近,他必须把沈宴带走,席归渊和沈宴之间的关系正在经历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变化,如何继续让沈宴呆在这里,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就成了彻底的未知。  “你觉得凭什么。”  “可能,因为我做饭好吃”  席归渊的语气越平静没有起伏,显得越挑衅。  顾清贺想到方才沈宴去为他拿点心的行为,仿佛这里是他另一个家一般自然,进出餐厅厨房,每一个只属于主人的角落都对他无条件敞开,待客一般询问他是否吃甜点,而席归渊在厨房里为他做饭。  他们才住在一起多久,就像一家人一般,相处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他们之间本就不存在生疏和客气一样。  沈宴听着他俩言语间的涌动,他方才的话对顾清贺似乎没有多少作用,他直接将锋芒对准了席归渊,从头到尾锁定的对手也只有席归渊,变成omega之后,他们之间没了针锋相对,也没了对对方真正的重视,这让他眼神微冷:“你们慢慢聊,我去喂猫。”  顾清贺看他站起身神色淡淡的模样有些无解:“沈宴?”  “猫我喂过了。”席归渊道。  顾清贺:“……”  沈宴懒得理他俩,已经转身走向了阳台。  黑珍珠越养越粘人,就算不挂在他身上,平时也总是跟着他上下,只要他在一楼,黑珍珠没一会也会自己出现在一楼的猫爬架上静静呆着。  阳台的角落里,猫爬架高度直顶二楼天花板,  黑珍珠正呆在最高处的角落里,看见他靠近,喵呜一声从高处左右横挪跳了下来扑进他怀里。  沈宴一手搂住他,一手从食盆里拈了几粒猫粮,放在掌心里一粒一粒喂给黑珍珠吃。  没一会顾清贺便跟了过来:“沈宴,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对我说,不管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决。”  沈宴侧眸看了看他:“清贺,我的态度很明显,我目前会暂住在这里。”  顾清贺沉默了片刻,忽然紧紧看着他:“我也能保护你。”  沈宴当然知道顾清贺能保护自己,席归渊也能保护他,或许还能为他做更多,他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可是谁来保护冯若。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还未可知,皇室不会希望看见局势混乱,可是如今局势混乱,顾清贺虽然是最优秀的皇子,但陛下其他的孩子也长大了,乱局之中,他只信得过席归渊。  他或许无情,但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他也不会愿意将他放在信息素暴.乱的alpha中。  这一点了解沈宴对他还是有的。  自从席归渊做出一系列不动声色的反击和策略之后,背后操控一切的那个人也消失了,不再有任何踪迹行动,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像一双藏在黑暗中窥伺的眼睛,不知道他究竟在看向什么方向,等待着什么暗流。  作者有话要说:第41章 指挥长,我回来了。  顾清贺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沈宴已经做下了决定,只是看着他。  “周无虞马上就要回来了。”  沈宴将最后一粒猫粮喂给黑珍珠,摸了摸它柔软的小脑袋:“我知道。”  周无虞要回来了, 和他住在席归渊家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在顾清贺的眼里,他似乎该为了周无虞的将要回归, 而和席归渊拉开一些距离。  沈宴抬眼看向顾清贺:“他是我的下属。”  下属需要的是忠诚, 而不是对他的干涉。  顾清贺忽然轻笑了一声:“那我呢?”  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沈宴说席归渊是朋友,周无虞是下属,他倒是突然想知道自己在沈宴的定义关系里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是皇子, 我们为之效忠的对象,也可能我们未来的王。”  顾清贺看着他,笑意越发深邃:“原来我连朋友都不算吗。”  沈宴能给他的头衔很少,客观的补充了一句:“匹配对象。”  顾清贺似乎叹了一口气, 笑意温柔的盈在眼中看着他:“那倒还好,我至少还是你的追求者。”  “对了,父皇之前提过一句,若是周无虞归来, 便是此次战役的全部功臣回归, 他将要为周无虞再次举办庆典, 在皇宫中宴谢六军, 你作为他的上司,必然是功勋卓著的。”  沈宴并不意外,之前他与席归渊带领军.士归来时就举办过盛大的庆典, 民众簇拥在帝都大道两旁, 仰起一张张面孔在漫天花雨中投来渴慕的眼神。如今周无虞所在的地位和他所代表的阶层, 被皇室重视无可厚非。  “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  *  周无虞本就早该回归,因为之前的一些波折而导致他回程的时间一拖再拖,已经引起了不少揣测。  清理完最后一程的任务站点的任务后,周无虞打开通讯界面,他和沈宴最后的交谈还停留在半个月前,沈宴命令他准备回程,而没多久之后,上峰让他处理完任务即刻回程的命令便传达了下来。  他并不意外,因为沈宴从不说空话,说了让他回程便是让他回程,只是不知道究竟付出了什么,让命令来得这么快。  帝都欢庆,最后一个英雄回归,代表这次战役的所有功臣都回到了帝都,就像荣耀的星辰镶嵌在了帝都的王冠上,一颗宝珠都没有遗失,民众对于这种象征上的宏伟意向充满了执念,尤其是帝都中阶层偏下的百姓,都兴奋的早早来到了帝都大道两旁,在人声鼎沸中兴奋的等待着。  对于他们而言,周无虞就像另一个他们一样,出身在他所在的阶级之中十分平凡,他的父亲虽然曾经是指挥长的下属,但也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出生的男人,没有贵族和皇室的血脉,与生来便是天上太阳一般的席家也毫无关系,他是平民之中的s级alpha,注定将会是他们的偶像,他们的领袖。  无数平民女孩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站在人群中看着周无虞带着他的从属,列队从面前走过,一步一步踏上了凯旋门前漫长的阶梯。  他穿着深色的制服,帽檐下露出一双沉默而冰冷的眼睛,身姿挺拔而高大,是所有omega都会幻想的梦中情人的模样,比起席归渊的高不可攀让他们生出不可抑制的畏惧感,周无虞是更适合的对象。  “唉你说,周无虞到底喜不喜欢沈指挥长?”  人群人站在后方的一个omega恋恋不舍从周无虞身上收回视线,侧头小声的问身旁的同伴。  “不知道……可是沈指挥长是他的上司,虽然沈指挥长很优秀,但是应该没人会喜欢上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上司吧……”答话的omega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的望着周无虞越走越远的背影。  对他们这些适婚男女而言,但凡取向是找个alpha来共度余生,能让他们期盼的就是周无虞,席归渊或许在他们还不懂事的十岁出头的时候或许还会幻想一下,但过了十五岁他们就彻底放弃了这种想法,席归渊于他们而言太难承受了,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等级,甚至他所处的位置,在沈宴分化成顶级omega之前,他们压根想象不到什么样的omega才能有资格成为他的匹配对象。  “可是沈指挥长是顶级omega啊。”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没有alpha会不喜欢顶级omega,撇去身份和等级,本能也将指引这一切。  软薄的鲜红毛毡铺满整条阶梯,这种红被称为能源红,在过去星源还未被发掘的时候,有一种尾部鲜红明艳的美丽虫族,它们鲜红的尾部,可以炼化成液体能源,在搅拌机器中破碎成这种于人类而言充满希望的颜色。  在星源替代了这种中级能源之后,这种特殊的颜色依然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胜利和庆典的象征。  沈宴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周无虞一步步走上台阶,身影全数进入了视线之中,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身体,没有受什么伤,这对于他的能力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但总归外出做任务就怕意外。  席归渊站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再前方一点便是林凭,白若先,顾清贺。  林凭和白若先都在看着这位后起之秀感觉心情复杂,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平民出身的孩子走上这个高台了,以他们在漫长岁月中的经验而言,这个后辈的身上充满了他们能预见的动荡和不安,但年轻的孩子们将这视为希望,丝毫还未感受到藏在他身上的危险。  大概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林凭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沈宴,如果不是沈宴的存在,这种危险的萌芽早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沈宴护着他,席归渊护着沈宴,他就像一柄将要出鞘的刀,而席归渊纵容沈宴带刀,他渐渐成了气候,如今反倒成了不能动的人物了。  周无虞走上高台汇报汇总此次出行收获的物质,做出的成就,简明扼要述职后,由林凭将最新一枚浅金色勋章佩戴在他的胸口,随即惯常的对归来的将士道:“帝国的荣耀由你创造。” 第43章 而且周无虞敏锐的察觉到,席归渊出现的一瞬,站在自己身旁沈宴有一瞬的后脊紧绷,过往沈宴也时常如此,只要有席归渊的地方,他就会格外紧绷,可是他神色总是紧绷而冷淡的,压着淡淡的不悦,现在他的神色却软化了很多,更像是一种紧张。  他离开帝都太久,对于皇室贵族之间的许多问题了解的途经都是观察,他看向席归渊,目光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席上将有事吗。”  “我在和沈指挥长说话。”  “沈指挥长正在和我交谈,请席上将先等一会。”  他在挑衅他。  席归渊目光微寒,目光落在沈宴身上,话语却带了一丝笑意:“沈指挥长,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沈宴想了想方才周无虞压低的声音,大概要说的事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私事。”  席归渊点了点头,微微挑眉:“那你们慢慢聊,我待会过来。”  “席上将是有什么事吗。”  席归渊侧眸看了沈宴一眼:“我来接他回家。”  那一眼看得沈宴头皮发麻,他很少笑的,可是在这个时候笑了,不咸不淡的一点弧度,连微笑都没有多少温度,可他就是笑了。  沈宴压了一下情绪,在席归渊转身后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方才你想说什么?”  “回程之前赵千石托我向指挥长转达,他想要最新的那一批武器。”  沈宴神色微凝了一瞬:“好,我知道了。”  “若是太为难指挥长也不用强求。”  沈宴微颌首,沉思了片刻:“我再看看。”说着他目光看向前方:“你去和他们聊聊,散散心也好。”  周无虞看向前方的beta抿紧了唇:“我不需要。”  沈宴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几个穿梭在人群中的beta的身后,顾清贺正站在那里同一个大臣闲聊:“去探探顾清贺口风。”  周无虞微怔:“好,那指挥长你……”  “我待会就走,有事便联系我。”  沈宴要在这样的场合中向来不逗留,周无虞也是知道他性格的。  “指挥长,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  “您还住在旧址吗?”周无虞忽然问。  “我暂住在朋友家一段时间,老宅目前闲置,过去你在帝都暂住附近的酒店,这次或许你得停留不短的时间,我把客房的权限给你,你先去住着吧。”  "哪个朋友?越海吗。"  “周无虞。”沈宴唤他名字,淡淡看着他,提醒他过界了,或许也是自己心虚了,他不想让周无虞知道他住在席归渊家,这就像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无虞低下头,臣服一般不再说什么,沈宴看着他的模样,嘱咐了一声早些回去休息,转身向外走去。  天色已晚,月光撒在白玉石阶上,照得整座宫殿如同霜雪铸成一般,前方大片的蔷薇盛放,攀援在塑造好的钢骨上,如同一面面竖起的花钱,馥郁浓厚的香气随着夜风扑面而来,将人包裹在其中。  花香中掺杂着一丝冰冷的气味,像冬日覆盖着一层薄雪的盛放,沈宴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站在蔷薇花前的身影。  夜风一吹,将人群中带出的繁杂丝丝缕缕带走,只剩下那缕冰冷的信息素缠绕在风中,沈宴走下阶梯,看着那道身影从黑暗的花影下走出来,露出硬挺的帽檐和帽檐下深潭般冰冷的黑色双眸。  他眼皮微掀,看向从阶梯上走下来的沈宴:“聊完了?”  沈宴挑了挑眉,从他身前径直走过:“聊完了。”  还未错身,手腕已经被席归渊紧紧握住,席归渊忽然低下头,微侧过脸贴近他的耳廓,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宴耳廓上,灼得肌肤微痒,这样的距离,明明没有实际上的触碰,却像是一个亲密的吻。  “你做什么。”他们就在宴会厅的门口,一旦有人出来就会撞见他俩此刻暧昧的模样,沈宴压着惊慌的思绪用眼神警告他。  “我有话和你讲,这个距离很适合汇报不是吗。”  “席归渊……”沈宴有些咬牙。  “不想听?”  沈宴知道他又在发疯了,抿紧了薄唇压制情绪:“讲。”  “他信息素靠近你的时候,难受吗。”  沈宴一怔,忽然才反应过来,方才他和周无虞惯常的相处着,但他对周无虞的信息素似乎没感受到什么不适。  不止周无虞,他似乎对顾清贺的信息素也没太大的感觉了,那股在身体中缓缓积攒的躁动似乎平息了不少。  他接受了太多席归渊的信息素,开始对别的alpha脱敏了。  这个事实让沈宴抿紧了唇,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习惯被席归渊信息素抚慰的最终结果,是他成为他的药。  “我的信息素很难适应,他的信息素倒是适应得很快。”席归渊看着他闭口不言的模样,冰冷的口吻带着一丝自嘲。  “好了,回家吧。”沈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他讨论下去,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抽出手腕,他的掌心炙热,贴着手腕最脆弱薄软的皮肤,热度侵入血脉,沿着淡青色血管向上蔓延,烫得沈宴神色紧绷。  “席归渊!”  席归渊看着他开始恼怒的神情,那双笼着剔透薄冰一般的清冷的眼眸便显出艳丽来,明暗交错中掩住了他喉结滚动下沉。  “沈宴,我想吻你。”  这是最直接最简单的表述,占有谷欠在翻滚,他只能告诉他,他此刻看着他,强烈的渴望在勃发。  但听到了沈宴耳朵里,却像是又一个条件。  沈宴皱起眉,不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席归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开他,咬了咬牙:“去车上。”  席归渊紧紧的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波澜四起,喉结再次无声滚动。  “好。”  车门关上,便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席归渊浓烈的信息素在蒸腾,安静得只有一点衣料的摩擦身,沈宴才落座合上车门,席归渊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从车后座的空隙间揽住他的腰肢。  “坐过来。”  沈宴脸色微变,伸手抵抗也只来得及抵住车窗,席归渊的力量很大,足够单手抱起他,揽住他往身上带更是轻松,沈宴差点坐在了他的腿上,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撑住了身体,倾身跨在席归渊腿上的距离也依然太近了,他垂着眼,细碎的发丝从鬓边垂落,席归渊半仰着头,神色淡淡却极其专注的欣赏他此刻的模样。  他抬手脱掉了军帽扔在一旁的座位上,凝视着沈宴的开始泛出淡淡红潮的脸颊,侵略性越发强烈:“沈宴,要摸我头发吗。”  “不用。”沈宴冷冷道,下一刻却被他取走了帽子,修长的五指插.进他鬓发中,掌根摩挲过脸颊。  沈宴微微侧头想退开,但被他握住了一侧腰,明明看似是他掌握一切主动权,他却几乎是被抵在这个角落。  “席归渊……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耍这种手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43章 沈宴,你是我的。  这是一个停车场, 在宫殿外围,被包围在一片蔷薇花墙中,面前的蔷薇花墙遮挡住了视线, 或许就在外面,就有人正在经过。  沈宴的听觉拉到了最高值,敏锐的感受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道花墙相隔, 行人的脚步声敲打着他的鼓膜。  沈宴垂下眼,下颌线紧绷,神色微冷:“放开。”  席归渊的手却顺着他的腰线缓缓向下:“怎么,后悔了。”  明明隔着层层衣料, 肌肤却还是在他触碰下微微战栗,沈宴的气息颤抖了一下,抿紧了双唇:“你不要太过分。”  明明说的是一个吻,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却暧昧到让他连空气都感到微烫而粘稠, 从他分化成omega开始,细碎的灼热感和难以言喻的渴望无声积聚,一次次的压制又一次次的更加汹涌。  席归渊手指捧着他的侧脸,看着他克制的模样, 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眸底闪烁的神色, 只一片冷冷清清的光, 克制而紧绷到了极致, 双唇紧抿的蹦出两个字。  “放开。”  他这样命令他,得到的却只有在他腰肢上猛然向内收紧的手臂,腰肢微塌, 胸膛不受控制的低俯, 黑暗的车内, 点点细微的光透进来,打在席归渊的侧脸,也落在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不声不响的暗火。  席归渊就像一头正在狩猎的猛兽,此刻目光如此冰冷,又如此专注的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巡视而过,alpha天生的侵略感是惊人的,尤其面前的人是席归渊。  “指挥长是在撒娇吗。”  沈宴脸颊微烫,自然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自从他分化成omega之后,命令他放开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席归渊。”  “嗯。”  “你这样做,我会热潮。”  席归渊微眯双眼,紧紧盯着他:“我带了药。”  沈宴垂眸,发丝垂落略微遮住了双眼:“好。”他将撑在车窗上的手改换到了席归渊脸侧,俯下身在席归渊的注视下一寸寸靠近。  他并不会什么技巧,也没有野兽一样的本能,但席归渊静静的让他吻着,感受着轻柔的触碰,和自己轰鸣的心跳。  下一刻,沈宴撑住了他的肩,微微抬起腰肢,仰头看着他,唇瓣微微泛着水光,将跨在他身侧的膝盖向内抵。  席归渊冰冷双眸一片喑哑的看着他难掩情动,声音有些干涩:“沈宴?”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一个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也会有这样大这样灼热的反应。  下一刻沈宴已经趁着他力道松懈的一瞬翻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尚且温暖的怀抱充斥着沈宴带着淡淡甜香的信息素,两手之间却一片空落落。  沈宴已经整理好了发鬓,目光淡淡看向前方,侧眸的一瞬眼眸带着一丝嘲讽,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带药了吗。”  席归渊压制着晦涩的情绪,从滚动的喉结处吞咽下这份情绪,微凉的眼神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倾身取出抑制剂扔到了他的大腿上,只淡淡道:“给我打。”  席归渊方才一瞬爆发出的信息素让空气中的炙热感已经浓稠得让人无法忍受。  *  周无虞站在阳台,向身旁的顾清贺递了一杯酒,虽然顾清贺觉得他品味欠佳,但对于他的主动示好也十分具有亲和力的接了下来。  周无虞并不打算直入主题,而是旁敲侧击的提了一些在小星球上的事情,暗示有一些武器使用不便。  顾清贺则是对他多有赞赏,表示他辛苦了,周无虞确定他目前还不想就武器的事情给出回应,便淡淡的换了话题。  聊了几句,顾清贺便道。  “指挥长似乎先走了,你不和他一起离开吗?”  “指挥长有自己的事情做。” 第45章 他是天生的狼王,该踽踽独行,撕咬破敌人的咽喉,没有朋友。  睡在他枕畔的是他的臣服者,他的奴隶。  沈宴不会是那个人,他想要的也是一个臣服者,他想要赢,想要成为上位者,他要掌握权力,成为兽潮中会被选择的那个人,这些渴望在踽踽独行的这些年里,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不知道,或许可能呢?”  沈宴盯着他,眼神冰冷:“那么现在,放开我。”  席归渊松开了手,但那双眸子紧锁在他身上,即使他松开了手,无处可逃的感觉还是让沈宴感觉恼怒。  “席归渊,我过去对你念着旧的。”  “以后不会了。”  席归渊应了一声:“好。”  沈宴回避着他,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在昔年那份感情的份上,他们就该渐行渐远成为陌生人,而不是过于迫近,近到彼此都露出獠牙,近到他没办法不去憎恨。  席归渊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亮起一簇晦暗的光,疯狂的肆意生长,带着隐晦的笑意蔓延,自从那件事之后,沈宴对他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只有冷漠的对立和克制的紧绷,这是他第一次,将厌恶倾泻出来,涂抹在他身上,带着他情绪的热度。  席归渊在黑暗中低笑了一声,冰冷磁性的声线带着黯哑:“看起来我让你很不开心了,你打算怎么惩罚我?”他想了想,身躯靠近沈宴,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炙热体温,淡淡的声线紧贴沈宴耳廓,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野兽般炙热的呼吸洒落。  “沈宴。”  沈宴面孔紧绷,车内信息素越来越浓了,席归渊不止没有受辱,他冰冷的面孔下,是难掩的隐晦愉悦。  他的信息素背叛了他看似严寒的表情。  沈宴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这次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抵在掌心的感觉格外强烈而鲜明。  “席归渊,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没人喜欢我,除了你。”  沈宴厉声:“我不喜欢你。”  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刻彻底变质,在这之前即使沈宴自己不承认,但他始终没办法忘记,席归渊是他的朋友,是他生死与共守护过他后背的战.友。  而现在,剥去一切的身份象征,一切的地位符号,他只是一个需要被皮鞭驯服的alpha,野兽一样的alpha。  军靴底冷硬,前端鞋头圆润皮革锃亮,有着不近人情的精英气息,定制出来的鞋身和沈宴窄瘦的脚背契合,他抬起腿,狠狠踩住了席归渊。  听着黑暗中传来一瞬慌乱的呼吸声。  “沈宴……?”  他踩在他的弱点上。  致命的弱点。  “s级alpha的强悍基因会让s级alpha的身躯犹如钢铁。”沈宴停顿了一瞬,口吻冷淡:“每个地方吗?”  “不管什么地方,随你处置。”难得在席归渊的声音中,听见这种艰难的停顿,哪怕他克制得很好,也掩盖不住他喘.息间的紧绷。  在这之前,沈宴喜欢他,既然他要将这份喜欢收回,那么他就该这样浓烈的恨着他。  嗅着已经浓稠到极点的信息素,沈宴压制着后颈腺体针刺一般的疼痛,他身躯已经浮出了一层薄汗,衬衣贴在肌肤上粘腻的感觉十分不好。  席归渊疯了,他也快疯了,席归渊的手隔着长裤抚上了他的小腿,高热的思维中,他听见自己冷淡声音:“席归渊,动了就出去,你不是很会站军姿吗。”  “指挥长原来是这样训人的吗。”  “不喜欢吗。”  在军靴冷硬的鞋底和制服粗粝的挤压摩擦声中,抬手打开了光脑,黑暗中虚拟屏细微的光线横隔在两人中间,光线映在席归渊紧绷忍耐到极点的下颌上。  “喜欢。”  沈宴在屏幕上简单输入一句话,回去休息,去顾清贺给你的房子里。  很快对面就回复了他一个好字,没有问他要任何解释,也没有问他为何言而无信,在雨中安静离去了。  暴雨将他俩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嗅着对方的信息素,加倍的失控,加倍的折磨。  *  沈宴回到家时已经脱了鞋袜,军靴和半筒袜都扔在了席归渊的车上,像扔掉什么不堪的印记。  他赤着一双脚,还没踩下悬浮车,席归渊已经将他抱进了怀里,被折磨得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雨水凉。”  进了屋内,席归渊他放下,侧身取过家居鞋放在他脚边,玄关入口处放着一块暗灰色软毛地垫,沈宴赤脚踩在上面,暗灰色软毛半掩肌肤轮廓,沾了一滴雨水的脚背更显出莹润的白,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却掩不住圆润脚趾前端的一点粉白,随着那一滴水滑落,沈宴赤脚走进了室内,走动间足弓微绷,脚踝微微发力。  这是不见天日的姝色,包裹在军装下如同不许外泄的机密。  席归渊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双赤脚,想到它方才是怎么居高临下折磨自己的,心口发热得厉害。  他的确疯了,回想方才沈宴冷漠又隐含恼怒的神情,竟也觉得很可爱,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向来冷静自持的沈宴,恼怒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沈宴想做什么都可以,怎么任性也无所谓。  只要不离开他身边。  沈宴径直走进了浴室,他没有穿鞋,尽管没有实质性接触到席归渊,但双脚如同被什么粘腻的东西包裹住了一般,心理上的不适感让他微微蜷缩起脚趾。  踩进温暖的水面,那种不适感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浴室水波粼粼,水雾蒸腾沾染在漆黑柔软的发梢,晃荡的水波碰触着青年漂亮的锁骨,他半蜷在浴缸里,垂眼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下的赤luo双脚。  席归渊想要他,这份想要能让席归渊忍耐他到什么程度。  沈宴不知道。  前路变得一片茫然,裹着浓重的雾气,危险又诱人的缠绕着。  他和席归渊之间的关系,一瞬之间变得这么暧昧柔软,又如此的紧绷疯狂,像一根可能随时都会断裂的钢丝,他走在这根钢丝上如同要在刀刃上舔舐鲜血。  他想要驯服席归渊。  就像席归渊想要驯服他。  谁都不会低头。  他们刀刃相向,欲.望相对,都没了退路。  叩—叩————  指节敲击在半模糊的玻璃门上,节奏平稳的敲击了两下。  沈宴闭上了双眼,微仰头捏了捏鼻梁,分化后alpha的基因会让他们有着野兽般的本能,教科书果然一句都没有写错。  门外的野兽想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45章 别湿着头发睡觉  水面起了一层涟漪, 沈宴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冯若,周无虞。  “进。”  沈宴取过一旁的浴巾披在肩头, 手肘撑在浴缸边缘防止身体下滑,半垂的眼帘神色冷淡。  侧头将目光落在门扉处,席归渊正走进来, 手里握着一个粉色的小玻璃瓶, 大步跨进的脚步停顿在浴室门边,目光落在沈宴身上。  浴巾边沿尚且是柔软干燥的,宽大的下摆浸入水中,松松垮垮掩住了身躯, 小臂从浴巾下探出随意搁在浴缸边缘,小水珠晶莹剔透,沿着指尖向下坠。  剔透的灯光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将沈宴细腻的肌肤映照得如此清晰, 连同肌肤下淡淡的血管痕迹隐伏也一览无余,显出几分脆弱感。  信息素的燥意还没褪去,浴缸里的青年沾满了水汽,浴巾露出的一线肩头泛着淡淡的粉红, 和那双清粼粼的眼睛相衬, 像藏着杀意的水妖, 丝毫不明白向他靠近的猎物是被他的美貌引诱而来。  席归渊走上前的同时垂眼拧开瓶子, 准确的在掌心里倾倒出两粒软糖,折腿在浴缸边半蹲下身,伸手摊开掌心, 那两粒半透明的软糖暧昧的躺在他掌心。  “想吃药吗。”  席归渊半蹲下也比他高小半个头, 微垂眼看着面前的青年, 另一手指节压在浴缸边缘,大拇指指尖堪堪触碰到那片浴巾的边角。  他怕沈宴难受,特意来给他送药,他了解沈宴,如果他现在真的出现了那些omega才会有的生.理反应,沈宴不止会恼怒,还会自我厌弃。  他的自尊是和他的野心一起膨胀的,从他高中毕业,进入军校,再到进入军机所,每一次出任务,成为指挥长,席归渊都注视着他,一遍遍审核他将要去往的地方,他将要升迁的位置,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确保他能足够稳,足够安全,足够春风得意,他时常想折了他的羽翼,又难以克制自己心中微妙又隐秘的满足感。  他将他养得这么好。  周无虞那种废物有什么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周无虞如今的一切都是沈宴给的,没有沈宴他早像条野狗一样被踹出这扇遍布诡谲的大门,而沈宴的一切,是他给的。  沈宴偏了偏头:“不用。”  席归渊皱了皱眉头:“不苦。”  “你的信息素对我的影响程度还没那么大。”  “沈宴,别总挑衅我。”席归渊抬手,轻轻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发:“我会忍不住证明自己的。”  “那时候,你要再惩罚我一次吗。”握着药的手心向前递了两分,锁骨下方能感受到那份属于alpha的体温在靠近。  沈宴拉紧浴巾,微微抬头紧绷着背脊,向后拉开了一分距离,之前的行为沈宴只是想发泄愤怒,听他这样说浸在温水中的脚趾不自在的微微蜷缩。  没有alpha能接受这样失礼的对待,当初丁俊北谈恋爱时,堪称轰烈,他的故事在军机所里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一年又一年的传讲,归根结底就是他为了一个omega和另一个alpha大打出手,在撂到了对方之后他踩了那个alpha的□□,导致的结果是那个alpha暗杀了他三次,最后一次因为在宇宙飞船的小仓里藏了微型炸弹引来军机所震怒而被逮捕,那个alpha至今都没有获得释放资格,但那个alpha前两年买通狱警早已逃了出去成为了星际海盗,去年的任务中他们还收到过那个alpha发来的威胁信,称要丁俊北在星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男来风犊伽席归渊的自尊和高傲更不用说,没人敢对他做出任何挑衅和羞辱的动作,仅仅只是在体术场上试图挑衅他的,都进了医院。  席归渊看着沈宴冷淡又抗拒的模样,目光有些探究:“沈宴,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沈宴抬眼看向他:“需要学?”  “之前还对谁用过。”  沈宴冷冷道“胆大包天的也只有席指挥长。”  这是惩罚欲念之徒的动作,沈宴活到现在也只遇到了席归渊这一个人敢如此逼迫他,自然只对他用过。  席归渊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神色不自觉间缓和了很多。  那两粒软糖还在掌心里躺着,席归渊看着沈宴对药抗拒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鬓边湿漉漉的发梢,将那一缕短发别到耳后。  “快吃药。”  席归渊看着他,漆黑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晦暗的笑意:“或者……吃我。”  “选一个。” 第47章 “那次不是因为你,你的信息素还不足以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我们在冯若的身上提取到了虫族精神体粉末的残留物,是药物的原因,但你也得开始用药了。”  沈宴听着他的话,眉眼越发冰冷,顶级omega成熟后会引起信息素暴.乱这个消息给他的冲击不亚于席归渊最近为他发的疯,那么不需要多久,他就会成为移动的不安定因素源头。  “药给我。”  他看着席归渊,目光冷冷的想他为什么现在才来对他说这些话,他这次又想用药来对他索取什么。  席归渊垂眼,眼眸沉沉看着他:“你说的,记着,不许吐出来。”  他抬手太打火机的齿轮边沿划破了指腹,抚摸沈宴的脸颊,沁出血珠的大拇指停留在青年的下唇轻轻摩挲,压着唇瓣探进青年的湿软的口腔。  沈宴微睁双眼,随即意识到他说的药,指的是他自己的血,更加觉得震惊,想要侧开头,却被他的掌根微抬起头牢牢托住了下颌,只能蹙着眉神色不安的看向他。  “唔……席归……”  柔软的舌被指腹压住,沈宴嘴唇张合间不经意却还是会碰到他的手指。  “我的血里有上一代顶级omega的基因,也有s级alpha的信息素,你的精神体会喜欢。”  沈宴停住了挣扎,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席归渊所说的精神体会喜欢,他的血液像烈酒一般,顺着甘甜的津液不自觉吞咽进咽喉,蒸腾出让人轻飘飘的热度,像醇厚的酒精直接注射进了血管中,身体里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精神体是人类进化中和突然分化性别一样难以捉摸的一支,但精神体决定了对机甲的操控度,性格坚韧勇猛的程度,是神秘又必不可少的一环,但向来只对作战有影响,在正常生活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沈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席归渊影响到精神体,低垂着眼克制着身体的本能战栗,却掩不住睫羽的微微颤抖。  拇指抽.出时拉出柔软的银丝,席归渊垂眼看着沈宴回避却难掩神色餍足的模样,脸颊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在那张冷淡的脸上。  将最后一点血涂抹在他下唇,薄茧擦拭过柔软唇瓣,留下湿漉漉的水光。  他坐起身,将一个盒子放在沈宴枕边,这一次他声音轻到了极点:“这是药。”  像一种小心翼翼的哄,生怕他生气一般。  说完他看了看沈宴的神情,依然在抗拒着自己,睫羽却细密的颤抖得厉害,喉结本能的缓缓下沉,不自觉的有着吞咽的动作。  精神体带来的冲击是很强烈的,虽然他并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但席归渊把席家有关顶级omega的记录资料全都看了一遍,有些内容甚至倒背如流。  omega有着一套天生适合享乐的激素分泌模式,顶级omega的情况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资料里最明显的记载便是本能的想要吞咽,想要被安抚。  席归渊起身下床,片刻后又走进房间,放了一杯温水在床头柜上,看沈宴还不想理自己,摸了摸他的发顶又默默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蜷缩的指尖才微微伸开,握住了温热的玻璃杯,慢慢吞咽让温热的水安抚着躁动的身体本能。  沈宴垂眼,看着席归渊留在枕头边的小盒子,凝视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起来,打开盒子的一瞬皱起了眉头,看着盒子里拇指大小做成圆润子弹形状的白色药丸,旁边还放着一小管透明状的小药液。  哪个是药?  看了看那个药丸,那么大一颗,想象不到怎么才能吞咽下去。  沈宴只茫然了一瞬,发现药丸和药液下方像有文字,将药丸药液拿起来,那是席归渊在盒子里留给他的纸条。  他笔锋向来潦草,这短短几个字却端正严谨得有些拘谨,一笔一划都十分的用力而紧绷。  把药放进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第47章 指挥长……  沈宴看着那一行字, 灼到一般用力合上了盒子。  掌心微微发烫,沈宴紧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手心里还紧握着那一小管透明液体。  是恒温液体……比体温略高两三度, 接触到体表很温暖的温度。  掌心又被灼了一下,沈宴连忙将那管液体扔开,和随手放在被褥上的药丸躺在了一起。  握紧的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席归渊是在戏弄他吗。  要他……做这样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  沈宴躺下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睫羽微微颤抖的想着席归渊说的话。  如果再这样下去, 他会变成暴.乱源头。  席归渊对他的态度在某方面很恶劣,但他不会拿他的身体开玩笑,这一点沈宴从不怀疑。  安静垂着的手指探进柔软的被褥中,捏住了那颗药丸, 指腹在表皮摩挲了一下。  他没有垂眼去看,但能感觉得到外层只有一层薄薄的薄膜包裹,不是可以捏开的厚厚封壳。  抓住一小管液体握紧在掌心里带进被子,沈宴微微侧身, 低头将脸向下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长腿微蜷缩进被子里,在这个黑暗中将自己全数藏了起来。  *  翌日清晨,六点。  席归渊做完了高强度的基础体能训练, 简单冲洗后穿着柔软的黑色针织衫站在厨房里为沈宴挑选草莓。  从他对沈宴有印象开始, 沈宴的口味都是有些嗜甜的, 但太过甜腻却不行, 恰到好处的水果蛋糕和果奶几乎是他偏好性最强的食物。  拣选之后席归渊将草莓放在盘子里晾干表皮水分,等待沈宴起床,做新鲜的草莓牛奶给他喝。  时钟走向七点, 沈宴还没有下楼来, 席归渊将食材都备好了, 早餐也放盖上了恒温盖,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没有上楼去催促。  一直到八点,沈宴还没有下楼,席归渊快步上了楼,抬手指节在门扉上轻叩两下。  他心里有一丝慌乱,沈宴有着和他一样精准的生物钟,即使是不训练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八点还没起床,难道是那个药出了什么问题?  房内没有传来沈宴的声音,他已经读取权限推开了门,门锁咔的一声,清脆而激烈。  沈宴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没有休息好,紧抿着唇看向他的突然闯入。  席归渊快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不舒服吗?”  沈宴别开眼:“没有。”  “下楼吃早餐吧。”  沈宴听见他这样说,薄唇抿得更紧:“知道了。”  掀开薄被,沈宴站起身,柔软的家居服掩盖不住他绷得格外直的脊背。  用了那个药他的确有些不舒服,格外的不想看见席归渊。  席归渊盯着沈宴的背影,忽然想起来,那颗药是缓融的,会在泻殖腔口呆上十二个小时以上。  他跟在沈宴身后,几乎连脚步都放轻了,一言不发。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他,胸腔里的情绪却格外饱胀,他明明想要抓紧他,甚至某一刻克制不住捏碎他的冲动,此刻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  他措手不及。  下了楼,沈宴胃口不怎么好,三明治吃了两口放在了盘子里,席归渊端上来的草莓牛奶勉强喝了小半杯。  没一会席归渊又端了一碟蓝莓出来放在他手边,席归渊没有劝他多吃,看着他又吃了几颗蓝莓,静默在心里计算他早餐的摄入量。  早餐后沈宴坐在沙发上休息,叮的一声光脑响了起来,沈宴打开的一瞬神色一变。  席归渊正拿了一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点心出来,看见沈宴快步起身向外走,快步追上去:“发生什么了?!”  “冯若突然热潮期了。”  “什么?”席归渊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客厅挂衣架上抓了一件外套给沈宴披上,垂眼很快的为他折好袖口:“我和你一起去。”  沈宴想说不用,他只是去看看冯若情况,但席归渊已经把鞋换好了,便什么都没说,快步的往外走。  两人很快到了帝都医院,顶楼整层都已经进行了封闭,进入顶楼的人都提前领取了隔离套服,普通的omega热潮不至于这样,但冯若是上次信息素暴.乱的中心点,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院长下令给出最高等级的防护。  沈宴进去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守着了,看他们防护服里的衣着分别是军机所的人和教堂的人,在军机所的行列里,沈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无虞?”  沈宴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离开,一旦信息素暴.乱对你身体机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周无虞看向他,神情有些波动,对于沈宴给出的关心,他心里不自觉的泛起波澜:“指挥长我没事,我只是来查看冯若的情况确定一些事情,恰好遇上了他的热潮。”  沈宴皱起眉头,看向这一堆alpha,教堂的军机所的,加上席归渊一共有七个,在冯若的禁闭点外面站着看起来混乱又荒唐。  他目光扫过这七个人,最后眼尾的目光落在席归渊身上:“站远一点。”  七人不约而同的向一旁退开,他们被沈宴施行命令的气势摄住了一瞬,教堂本来不属于沈宴管辖,但也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挪动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点过度听话了,侧眸看了看身旁军机所的几个人,发现他们挪得比他们快多了,默默垂下了眼不说话。  心里满意了。  军机所的几个人当然不敢不听沈宴的,何况他们余光注视到席归渊身上,发现席上将都动了,他们哪里还敢说一丝一毫的辩解。  沈宴和负责冯若的主任交流了一会,主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之前信息素暴.乱表面上对他来说好像只是一次热潮来临,但之前留下的隐患让他的信息素更加狂暴更难安抚,有一定的可能性会改变他的性格。”  沈宴静静听着他的表述:“抑制剂对他的效用有多大?”  主任摇了摇头:“不大,已经给他注射了可承受量内最大剂量的抑制剂,但对他而言只是减轻了症状,并没有根治问题,再加大剂量就会超出他的承受范围,抑制剂这条路对他来说是行不通的。”  “他需要什么。”  “暂时标记,但他很抗拒这提议,之前我们就询问过他这方面的意向以防万一,但他并不接受这个提议,指挥长您劝劝他吧,如果没有暂时标记,强行渡过热潮他是渡过不了的,只会给他的身体和心理留下严重的损伤。”  沈宴沉默了一会:“我先进去看看他。”  “好。”  封闭室的门向两边退开,里面明亮的灯光让视线内的一切东西都过曝显出失真的洁净感,冯若正躺在正中央的一个半封闭仓内,由柔软的结构压制住他的手脚,可以缓解紧张让人松弛的气体注入在他吸入的氧气中,他闭着眼睛濒死一般大口大口呼吸,脸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潮红。  沈宴走上前轻轻敲了敲封闭仓外层的玻璃,玻璃内部和外部有着相连接的传感装置,里面能清晰而不夸张的听见外面的声音。  他睫羽颤抖了一下,依然死死的紧闭着双眼,沈宴放缓和了声音,喟叹一般叫他的名字。  “冯若。”  冯若细微的战栗了一下,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在他睁眼的一瞬,两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一下坠入封闭仓的柔软材质上。  他扁了扁嘴,吸着鼻子努力克制着眼泪,却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冯若一句话都没说,但沈宴看得出,他很委屈。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多少声音,但沈宴能看清,他的口型是在叫他,他在颤抖的唤。  “指挥长……”  沈宴垂眼看着他,想了想才开口:“冯若,你需要临时标记。” 第49章 关掉虚拟屏让两人中间的阻碍全数消失掉,林教授直接的切入了话题:“你找我有事?”  “我的猫闻到了omega热潮时的信息素有些不舒服,希望林教授能帮忙看一下。”说着沈宴走上前,将怀抱中的黑珍珠展示给林教授看,抬起的手托住黑珍珠的肚皮,在堆满了纸张的桌面找了个依然堆满了纸张的角落,想要给黑珍珠找个诊台。  “能放在这里吗?”  “随便放,这些数据最后都要销毁的,真正的数据我记在脑子里了。”  林教授对于沈宴来找他是为了给猫看病毫无情绪波澜,甚至还有些好奇的盯住了面前的猫,若有所思的念叨着:“不应该的,猫科动物对于人类信息素是没有反应的,它在什么地方嗅到的信息素?”  “帝都医院顶层,那个叫冯若的omega。”  林教授微微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沈宴的身份和他与那件事的关系,会出入那个地方也很正常,只是抬眼有些不认可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把猫带上去了。”  “一个意外。”  林教授没有多问,伸手抱起黑珍珠,两手卡住它的前肢,在黑珍珠呲牙咧嘴中翻来覆去的查看:“虽然冯若的信息素有异常,但对于猫科动物的影响力并不会这么大,你这只猫也很不同寻常啊。”  沈宴的余光下意识看向一侧的席归渊,淡淡扫过一眼便将目光全数敛在了眼底:“黑珍珠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有什么问题,这看着像一只猫,但这个瞳孔,这个四肢,应该不是猫,或者是个混血种,我印象中还没见过这种分支,不知道是哪里培育出来的,我得先查查猫科动物的资料库。”  片刻之后林教授摇了摇头,看黑珍珠的眼睛也充满了探索:“没查到,但这个品种很像n7星系白冰座里的一种兔狲分支,如果是那个星系就很正常了,冯若身上的虫族精神体也是那个星系的。”  “那到底是什么?”沈宴皱起眉头,他不是第一次在这件事里听到虫族精神体这个词了。  林教授想了想:“是一种管控虫族精神的地方,就如同abo突然进化出的腺体,在进化上都是一个谜题,但将各个虫族特有的精神腺体提取做成药剂,会引发各种可能,但这件事目前还在研究中,涉及到的东西太多,我也不能告诉你太多。”  说完林教授垂下眼,开始把手指放到黑珍珠面前,观察了一会它的症状,又召出了一块小虚拟屏,迅速在上面点了两下,没一会外面就有机器人送了一小瓶东西进来。  林教授打开瓶子放在黑珍珠鼻子底下让它嗅了嗅,松了一大口气:“好了,这个粉末你带回去,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给他用,比较严重的时候就拌一小勺在饭里给他吃。”  说完他把猫一放,药瓶往前一推,充满书卷气的脸上满满写着,事情完成了你们快走吧不要打扰我了的期待。  沈宴本来是想要借着黑珍珠打探一些消息,顺带看看能不能和林教授建立起一点联系,一看林教授这个样子,这样面对面的交流不如回家后和他线上交流,说不定还能套出一些信息,于是便点了点头。  “麻烦林教授了,那便不打扰了。”  沈宴上前微伸手,黑珍珠就扒在桌沿哧溜一下跳进了他怀里,抱住乖乖缩进怀里的小猫咪,沈宴转身向外走去。  席归渊和周无虞陪同沈宴前来,从头到尾和林教授的交流都是微微颌首致意,眼神微垂示意道别,转身跟着沈宴的步伐向外走去。  林教授感受着沈宴客气又彬彬有礼的疏离态度,再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他尽管和沈宴父母没有任何私交,但这并不是第一次见沈宴。  在很久以前,大概是沈宴才出生的那一年,的工作和军机所多有交接,也接到了沈宴母亲的请柬,是沈宴的周岁宴,按照古老的习俗邀请亲朋好友一起聚会。  林教授收到请柬的时候楞了一下,诧异于原来林秘书有把自己当做朋友,讷讷想要推拒的时候指挥长从身后走过,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要来,别总躲在家里。”  林源当时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就是喜欢呆在家里,什么叫做躲在家里,最讨厌有人劝他出门了,少来管他的事情!  他心里这样想,但只是闷闷的没说话,等到宴请的当天,他便呆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  他想第二天见到面最多不过是两个结局,宴会上人太多指挥长压根没注意到他没去,或者他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去不给他面子。  第二天他硬着头皮去上班,迎面走来沈指挥长的时候他简直头皮发麻想要拔腿就跑,沈指挥长停在他身边,抬手搭住了他的肩膀,那双黑色的眼睛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你还是不太敢出门啊。”  说着他从衣兜里向外摸出一个东西,林源简直都要以为他要掏枪了,惊吓中定睛一看,发现放在他手掌心的是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你不敢去我只能把他带来给你看看了,算你参加过了。”  林源僵硬的点了点头,确定自己完成了这个观看好友儿子的流程,然后假装淡定的落荒而逃。  现在想起这个过去避之不及的细节,他心里只觉得怀念和苦涩,他突然想起来,二十多年前他看了指挥长的儿子,但至今还没有给过周岁礼物。  “你们等等。”  沈宴听着身后突然响起的呼喊,林教授的语气有些急促,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沈宴脚步一顿转过头:“林教授,有什么事吗?”  林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身边这两位,是你匹配到的alpha吗。”  “是……”  林教授看了看这两人的模样,看他俩都一副坚毅冷淡的模样,模样看着也各有一股傲气在身上,都颇有点天之骄子青年才俊的架子在身上。  “就当是今天你们来拜访我的礼物,我有话对你们三个说,首先……嗯,先对你俩说吧。”林教授看向席归渊和周无虞。  “顶级omega的存在对于整个人类社会而言都是有很强推动性的,但只对一个人不友好,你俩知道是谁吗。”  席归渊看着林教授,没想到向来沉默少言的他今天会突然说这么多话:“谁。”  周无虞客气的道:“教授精通学术上的研究,我们自然一窍不通。”  “是他的丈夫,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席归渊和周无虞都神色微微一变,目光不解的看向他。  “顶级omega是具有压制性的,无论是生理上还是精神体上产生的影响都会非常大,和顶级omega在一起的alpha有很大概率会变弱,如果对自己的事业或者人生有很高标准的要求的话,是不适合和顶级alpha在一起的。”  席归渊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看向目光探究的林教授,淡淡道:“会被伴侣毁掉人生和事业的alpha,只会是废物alpha。”  周无虞对于林教授的话半信半疑,却还是道:“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加优秀,我一直这样认为的。”  林教授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他俩的答案没什么意见,扭头看向沈宴,双眼突然亮得惊人:“既然他们表现得这么殷勤,沈宴,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吧。”  “什么……?”沈宴看着他的表情,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顶级omega可是和所有omega都不一样的存在,顶级omega啊……”林教授特意压低了声音。  “因为体质问题,不像其他omega只能接受一个a的标记,所以想要多少alpha都可以哦,这就是顶级omega,不会被任何alpha占有,一切都只跟随着你的本心。”  沈宴一愣,听着林教授突然说出来的话许久才在震惊中回过神来。  席归渊和周无虞更是脸色暗变,显然这个事情对他俩而言,冲击程度也不小,莫名的危机感一瞬直逼后背,如芒刺发寒。  席归渊的确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席家内部关于顶级omega的资料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他猛的想起,或许是因为先辈中的那位顶级omega和他的祖先彼此倾心,一生互相守护,他们大概从没去考虑过对方之外的人。  周无虞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想到那个雨夜,难怪如此,原来是和谁在一起都可以,所以指挥长才会那么随意的……  他看了身旁的席归渊一眼,看起来席归渊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在这之前他是不是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必然会是那个赢家了?  脸色可真难看。  林教授将压低的声音再次压低,招了招手示意沈宴上前,小声的嘱咐:“这些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的天性都过于高傲冷酷,你要是看中了谁,多折腾他总没坏处,没训好的alpha不能要,尤其是那个。”  林教授的余光弱弱向席归渊的方向扫了一下,示意沈宴要多加注意。  虽然他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对于s级的alpha而言同处一室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宴余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表情,无声的笑了:“好,我知道了,谢林教授。”  “不用谢。”林教授看向他,很淡的笑了一下,像在怀念什么,随即抬手点出了那一大片包围在他身边的虚拟屏,再次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断。  这次是真的送客了。  沈宴转身走出研究室,感受着身旁两个alph莫名剑拔弩张紧绷起来的氛围,倒是有些意外。  席归渊想要得到他沈宴是一直都知道的,但周无虞居然也生出了这样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第50章 站我身后。  黑珍珠在他怀里翻来拱去, 露出一小块柔软的肚皮朝向沈宴,舌尖还认真的舔着沈宴的指尖。  察觉到黑珍珠对自己过分的亲昵,沈宴突然想起后颈被舔舐那一瞬的触感。  刚才林教授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动物对人类的信息素是没有感觉的。  黑珍珠对冯若的信息素有反应也并不是因为信息素,而是因为冯若沾染过虫族精神体粉末。  沈宴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怪异感,不动声色抽回手, 沾上水痕的指尖被它舔得发痒, 正要换个姿势抱猫,手腕已经被身侧的人轻轻握住。  沈宴看向席归渊,他一言不发垂着眼,指间握了一块方巾, 柔软的布料覆盖上指尖,为他仔细擦拭之后便放开了手,三人继续向外走去。  周无虞注意到席归渊自然而然的动作,抿紧了嘴角, 向前微微伸出手,做了一个接过的准备:“指挥长,我来抱吧。”  沈宴察觉到两人有些暗暗较劲的气氛,他想了想没必因为这样的小事让周无虞惹恼席归渊, 便摇了摇头:“不用了, 就一小段路。”  周无虞的手僵在半空中, 停顿后只能收回:“是。”  走出研究大楼, 途经在林荫小道上,沈宴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逐渐松懈了下来,开始感觉腿有些发软, 略垂着眼有些倦怠的向外走着, 用疲倦掩盖着神色中的僵硬。  那粒药。  还没完全融化。  滑入的位置却得太深了……  周无虞看出他的疲惫, 便道:“指挥长,我送您回家吧。”  沈宴轻轻摇头:“不用了,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指挥长……”  周无虞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宴打断:“你才上任,需要你处理的事很多,有差错也不会有别人帮你处理,你自己多上心点。”  “指挥长。”周无虞突然抬眼看着他:“你住在席上将家是吗。”  “嗯,会在他家暂住一段时间。”  “是您自愿的吗。”  “没有人能强迫我。”  “好,我知道了。”周无虞将手并拢,掌心紧贴在胸膛一侧,垂下眼轻轻低头,向他致礼:“您好好休息。”  “你也是。”沈宴指尖在他肩上搭了一下,算是轻拍道别。  席归渊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的主仆情深,表情可谓是难看,他冷硬着一张脸,眼神落在两人身上终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沈宴是在因为什么难受,这让他心情潮湿又粘稠,面对沈宴软得一塌糊涂,说不出一句硬话。  道别之后各自上了悬浮车,沈宴坐上车,车门合拢的一瞬他紧绷的脊背缓和了下来,向后软软的靠在车座椅上,他合拢大腿微微抬起,想缓解身体的不适,下一刻却被隔着长裤握住了脚踝。  沈宴下意识收了一下腿,惊疑不定的看着席归渊:“做什么。”  席归渊却只是握着他的脚踝,将他的脚放在了自己大腿上,这样沈宴正好能躺在绵软的靠垫上,双腿的伸展度也刚好。  沈宴楞了一下,看他的确没有其他僭越的行为,垂眸目光落下,看着自己穿着鞋的脚搁在席归渊身上,鞋尖踩着他干净的衣摆,席归渊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我没脱鞋……”  席归渊侧眸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第一次没脱鞋。”  “……” 第51章 衣襟敞开,露出了席归渊的锁骨,再拉开一点,便是缠绕在肩膀上的白色绷带。  一直解到最后一颗,流淌的血痕干涸在了他线条起伏的腹肌上,一直延伸到被薄薄肌肉覆盖着的小腹。  沈宴手指微顿,垂眼看着他的裤子,看着那颗牢固的军用纽扣,犹豫自己该不该解开它,片刻之后收回了手,抬眼看向席归渊:“就这样清理吧。”  席归渊垂眸看着他:“嗯。”  沈宴伸手将小的淋浴花洒取了下来,转身拿了一块毛巾,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水温后将水流调到最小,让那点点滴滴的细小水流落在他的肩头,他的胸膛,他的腹肌上,准确的避开了绷带所在的位置。  水流蜿蜒冲刷过半干的血痕,带下一道道淡粉的水痕,从胸膛滚落坠在地上,坠在制服长裤上,将原本深色的布料泅浸成了一点一滴的深黑。  湿润的毛巾擦拭过血痕,最后也被浸成了淡淡的粉色,  擦到腹肌的时候沈宴睫羽颤了颤,垂眼目不旁视。  腹肌因为紧绷触感非常的硬,席归渊因为他的触碰,不可控的在紧张。  沈宴关掉了水,将帕子拧干,开始清理他伤口上方的脖颈处,那里覆盖着一大片顺着衣料蔓延而上的血痕,连喉结处都染上了淡红。  手刚伸上去,却被席归渊抓住了手腕。  他眸色暗而沉,忽然有些紧张。  “我自己清理吧。”  沈宴正想将毛巾交给他,眼尖的发现他血痕覆盖下的肩膀和脖颈连接处,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看起来颜色并不深,细碎的分布在他的肩头和这一侧的颈部。  沈宴眉头微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  霰弹?  不像。  碎玻璃?  怎么会弄得这样脆弱的地方到处都是?  这不像席归渊会犯的错误。  “手放下,别动。”沈宴淡淡的警告他。  席归渊坚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在沈宴的目光下放开了手,他垂下眼,眼中暗涌的神色复杂,最终化成一片暗黑,幽深不见底的敛在微垂的双眸中。  温热的毛巾贴在脖颈处,一点一点擦拭而过,从脖颈到肩膀,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绷带缠绕过的地方,露出了那片肌肤原本的模样。  随着他的动作,席归渊闭上了双眼,沈宴抬眼的一瞬注意到他眉心微皱,如同在忍耐一般。  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时,他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仿佛被触碰这片带着旧疤痕的肌肤,比肩头上巨大的伤口还要难以忍耐。  毛巾一点点擦拭而过,血痕褪去,那些深深浅浅的细碎散落的疤痕便露出了全貌。  看清那些痕迹的一瞬,沈宴握着毛巾手骤然收紧,他垂眸看着席归渊的肩窝处,那零零散散一大片的……  齿痕。  从肩膀到脖颈。  沈宴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的唤他名字:“席归渊。”  “嗯。”  席归渊睁开了双眼,静静注视着他。  对上他的双眸,沈宴回过神来,垂眼掩住眸底神色,语调淡漠:“清理好了。”  沈宴收回手,将那块染血的毛巾随手扔在台面上,转身出了浴室。  却听见席归渊在身后有些哑的声音传来。  “沈宴,别生气……”  沈宴背对着他,无声的笑了一下:“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啊?席上将。”  席归渊竟然也会允许别人这样咬住他的侧颈,咬住的紧靠大动脉的弱点。  痕迹很淡,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  那个时候是席归渊十八?还是二十?  刚分化成alpha,玩得够疯的。  走出浴室,沈宴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内。  席归渊所谓的喜欢他,也只是在他变成了顶级omega后的临时起意,在这之前席归渊怎么玩又关他什么事。  沈宴上了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都是那片齿痕。  是哪个omega?  这么野,或许是个beta。  *  浴室里,席归渊已经换上了薄软的浴袍,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还没系好的衣襟内,衣领下方的那片齿痕,抬手摸过肩颈,疤痕部分的触感还很鲜明。  他冰冷的神情看着镜面中的疤痕忽然有些炙热,像是想到了什么,喉结无声吞咽下沉。  他本可以去掉这片疤的,但他一直留到现在都没有去掉。  这是年少时的纪念。  他以为是仅有的纪念。  *  沈宴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将带着席归渊信息素味道的黑珍珠也拎着后颈扔出了房间外,门打开的一瞬,却是更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光影被遮挡成一片晦暗。  席归渊就站在他的门口,抬眼从门缝处看了进来。  “沈宴,照顾我。”  他苍白着一张脸,平淡的话语沈宴居然也听出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味道,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却没有办法用力的将门合拢。  就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友好了,被希望之海打中了他也该看顾他一下。  沈宴皱起眉头:“明天让护工过来。”  “我不信任护工。”  “你不怕我深夜杀了你。”  席归渊走进室内,忽然看了他一眼:“可以。”  “什么?”  “你可以。”  “但你不会。”  沈宴都要被气笑了:“席上将还真能屈能伸,为了泡omega大动脉给人咬,命也不要了。”  席归渊眼底闪过一瞬讶异,若有所思了一瞬,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坐在了床沿。  沈宴见他不反驳,顿时有些厌烦:“睡吧,半夜有事叫我。”  背对这席归渊躺下,这张床很大,两人各睡一边中间还有一段空隙在,沈宴想到那些齿痕觉得牙齿有些发痒,也想转过身去在他肩上咬一口。  克制着心里莫名的冲动,沈宴狠狠闭上了双眼。  被席归渊的信息素裹着,身后就是他若有若无传递过来的体温,沈宴闭紧了双眼却不能阻挡那个味道侵袭自己的身心。  灯光熄灭,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沈宴并拢双腿一点点蜷起身体,用细微的动作减少寂静的黑暗中衣料和床单摩挲的声音。  静阖双眼,过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身后传来席归渊的声音:“沈宴,你怎么了。”  席归渊单手支起身体,看着黑暗中沈宴蜷缩着的身躯,从轮廓能看得出,他的肩头时不时会轻颤一下。  沈宴的身影埋在那那边黑暗中,一眼不发。  席归渊坐起身体,想要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按住他不安轻颤的肩,还没碰到他的肩,便听见沈宴有些闷得低哑的声音传来。  “别碰我。”  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片刻后无声无息收回。  “你怎么了。”  沈宴的手抓紧了枕头,他觉得有些难受,身体里细碎的折磨感在深夜,尤其是席归渊躺在他身旁的深夜,格外鲜明。  沈宴压着有些混乱的呼吸:“那颗药……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不得不承认,omega的激素对他影响很大,干涸的感觉从身体内部直透肌肤,烧得肌理微微发烫。  很想要。  但沈宴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不想承认。  “过来。”  席归渊从他身后将他搂住,手臂揽住他的肩向内收,沈宴被他拉得微微侧身,几乎没有多少抵抗,顺着他的力道靠进了他的怀抱中,额角抵着他的胸膛。  席归渊用没受伤的一侧肩膀抱住沈宴,手臂绕过后颈搂着肩背,微微动一下身体,后颈便会擦过席归渊的手臂。  沈宴能感觉到席归渊的手心贴在后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抚摸着,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抚过沈宴半蜷微凸的蝴蝶骨。  “闻我的信息素会好点吗。”  沈宴没答话,紧紧靠在他胸膛上,尽管身体还有些不适,但莫名的躁意却在被一丝丝抚平。  搂在肩膀上的手臂再度收紧,沈宴被搂得更紧,侧脸埋进他的肩窝,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和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沈宴,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强撑着,我是你的alpha。”  沈宴嗅着他肩颈处的信息素味道,舒缓得几乎昏昏欲睡,声音都有些含糊了:“你不是……”  席归渊轻拍着他的后背,他又重复了一遍,忽然缓和的声响格外温柔:“我是你的alpha。”  睡意上涌,沈宴没有继续反驳,头颅靠在他的胸膛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席归渊垂眼,抬手摸了摸沈宴柔软的发丝,在他怀里有些上翘的凌乱发丝,有一缕发尖扫在他下颌上。  细细弱弱瘙痒的扫过那块脆弱的肌肤,让他下意识微微仰了仰头,在黑暗中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我是你的alpha。” 第53章 即使沈宴告诉自己。  他只是想赢。  席归渊是这样想的吗,沈宴捋了捋头发,混乱的思维开始失控,想着许多过往的事,那些在回忆里半真半假,他从不认真去想的细节。  躺在床上的一瞬,沈宴想,自己始终没有接受自己已经分化成了omega的事实,alpha和omega之间天然存在的联系对他而言不叫自然而然,简直侵.犯。  他不允许有人那样对自己,尤其那人还是席归渊。  片刻后,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在黑暗中喘息,想要将这些情绪排出。  他开始骗不住自己了。  沈宴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  ……  过了许久,沈宴尽管没有看时间,但预估也知道差不多有一小时,他没有主动去听,但过人的听力还是能清晰的听见席归渊在走廊一步步走来的脚步声。  门扉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  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床沿,随着他走动带起的细微空气流动,也将带着冷意的湿润香气带到了沈宴鼻端。  他似乎……冲了冷水澡。  正想着这个念头,沈宴背脊一瞬紧绷了起来。  席归渊俯下身握住了他的脚腕,掌心在他脚心处轻握了一下,感受到柔软布料上的潮意,指腹顺着踝骨向上探,摸到了袜子的边缘,将沁湿了的袜子向下剥。  “别穿着湿袜子睡。”  沈宴听见床尾传来的话语,便知道席归渊知道他没睡着,干脆翻了一个身,席归渊却始终没放开他的脚踝,松松握在掌心。  席归渊用掌心捂了捂发凉的脚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坏习惯。”  被打乱了生活节奏还被弄得心慌意乱的沈宴一言不发,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够震耳欲聋了。  席归渊脱了鞋上.床跪在床尾,掌心微微托高将沈宴发冷的一双赤脚放进了自己敞开的浴袍衣襟里。  他知道沈宴没那么娇弱。  可是。  这是他的omega。  哪有一个合格的alpha不疼自己的omega。  席归渊给自己找了个足够好的理由,方便他将沈宴捧在手中。  哪怕之前他还对ao论嗤之以鼻。  紧贴在他腹肌上的脚掌沁凉,脚趾微微蜷缩,脚背绷得很紧。  沈宴感受着脚心传来的炙热温度,方才被他话语打断的思绪隐隐约约再次浮了上来,黑暗中他轻声道。  “我梦游的事,你觉得我会信吗。”  席归渊握着他脚踝的手一顿:“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需要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梦游如果真的存在,对我的安全有威胁。”  席归渊沉默了片刻:“不会有事的,我会守在你身边。”  “我会申请再次诊断。”  毕竟过去二十几年,无论哪一份全面检测报告,都没有发现过他有梦游的情况,连他自己也一无所知。  “沈宴。”握在脚踝上的手微微收紧,将他向自己的怀里拉,有着一种要钳制住他的压迫感,声音突然沙哑了几分:“我要是说你只对我梦游,你信吗。”  沈宴一怔,霎时耳根涌上一阵火辣的滚烫,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梦游是个很体面的词。  他只在睡在他身旁的时候,只对他做这样的事。  他在无意识的时候,只对席归渊这样。  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沈宴脑袋轰的一声,霎时没办法思考了。  这个认知让他脑袋被热流填满了。  “你胡说……”沈宴下意识的反驳,却被席归渊俯下身抱进了怀中,温热的鼻息洒落在耳廓上,轻声的道。  alpha的本性十分恶劣,感受到沈宴陷入羞耻中局促的语气,甚至暗暗藏着一丝可怜的意味在里面,alpha恶劣的本能得到满足,就像逗弄一只高傲的小猫,将他欺负得瑟缩,眸光开始闪烁后退,然后再将他抱进怀里,看他局促无措的模样。  可沈宴不是他的小猫。  沈宴是他的心脏。  他摸了摸怀中青年的发顶,轻声道:“不是你的错,那段时间你生病了,是我愿意的。”  “沈宴,是我让你养成这个坏习惯的。”  是他先做的坏人。  沈宴在他怀里怔了一下。  自己……生过病……?  作者有话要说:第53章 席归渊……在带着生病的他看星河。  沈宴没有丝毫印象, 军机所里的人都拥有强悍的基因,他们受过伤,却从没有听说有谁生过病。  如果在任务过程中生病, 对于整个军机所来说都是大新闻,如同丁俊北和炸军舰alpha的恩怨,至少会在大家的口中流传好几年。  “什么时候, 我没印象……”  黑暗中席归渊淡淡的道:“冰虫任务的时候, 你病得很厉害,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恢复后我们就结束任务离开了那颗星球。”  沈宴诧异的微睁眼,提起冰虫, 他仿佛还能嗅到那颗星球上寒冷寂静的冰雪气味,巨大的星际飞船停航,在湿漉漉的薄薄融雪中散发着新金属特有的淡淡金属气味。  那应该不能称之为一种气味,而是一种厚重的感, 让空气都变得不再轻盈。  在那颗寒冷的星球上没有人居住,只有冰雪覆盖的幽深地底居住着无数冰虫和积累了数千万年的星源能量。  还有席归渊带着体温的手套,深夜掀开他的帐篷带进来的寒风,很快消散在两人相拥入睡的体温间。  那是一段很特别的回忆, 那颗星球在沈宴的回忆里也是一颗很特别的星球。  想到那颗星球, 他的肌肤比他的记忆先回忆起席归渊灼热的体温。  即使从不那样想, 但沈宴心底不可避免的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那颗星球是特别的。  就像席归渊每夜会来拥住的他一样, 是特别的。  直到进入星海之中后,沈宴听见席归渊毫不留恋的下令摧毁,透过舷窗看见那颗越来越渺小的星球在爆炸中坍塌。  原来取走了星源, 那颗星球就一文不值了。  沈宴脑海中飞快浮现着那颗星球上的细节, 他有在那颗星球上生过病?  印象里只是受过一次伤, 他昏睡了十天,醒来之后席归渊给他留了两天休整的时间,之后他们便宣告结束任务,离开了那颗星球。  回忆起那件事,沈宴脑海一阵抽痛,受伤前和受伤后的记忆模糊成一片,半点都想不起来。  “额……”意识越想钻进那片模糊里脑海越刺痛,沈宴疼得皱起了眉头,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  席归渊……  飞船甲板……  飞船甲板下是覆盖了整个世界的雪层。  飞船甲板上是紫黑夜空中闪烁的瑰丽星河。  席归渊在抱着他……  小臂托着他的腿根,另一手半搂着按在他背上,他几乎是挂在席归渊的身上……  他穿着很薄的密封舱特制材质衣服,厚厚的软毛披风宽大的将他从头裹住。  席归渊……在带着生病的他看星河。  这一幕给沈宴的冲击让他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混乱中只感觉有一点炙热的体温落在额头上。  睫羽微颤的抬眼,看见席归渊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轮廓,他跪在他身侧,膝盖微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将掌心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沈宴,别想了。”  沈宴怔怔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席归渊抱住他的时候,会下意识将掌心贴在他的背上,有时是抚摸,有时是轻轻的拍着,好像就是那段时间之后才开始有的习惯。  “那十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声音低哑,语气轻得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席归渊轻声道:“很多事。”  多到前两年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往后余生都能用那段记忆支撑下去。  直到沈宴分化成omega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贪婪。  “你生病的时候总会发冷,喜欢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蜷在我的大衣里睡觉,会用脸颊磨蹭我的脸颊,像个小动物一样。”  席归渊回忆起那些细节,低沉的嗓音渐渐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个时候的沈宴在席归渊眼中一举一动就像最可爱的小动物,即使这个小动物有一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眸,眼底没有一丝人类的思绪,空茫而冰冷的俯瞰着自己。  沈宴简直不敢相信席归渊口中的人是自己,说他形容的是黑珍珠可信度还会更高。  想到自己蜷缩在席归渊怀里和他耳鬓厮磨的画面,沈宴都羞耻得面颊发烫,恼怒的问。  “我当时遇到的是什么事?生的是什么病?”  “你遇到了袭击,头受了伤,经历了十天的昏睡和记忆错乱。”  “我问的不是资料记录上的那些东西。”  “这些就是全部。” 第55章 “席归渊……如果是皇室要杀你呢。”  席归渊没有回答。  ……  沈宴微微蹙眉:“席……归渊。”  ……  手指一点点收紧,抓紧了将他禁锢在怀中的小臂,垂着头整个后颈被迫全数暴露出来,混乱的气息吐字艰难:“席……归……渊。”  ……  半个小时后,沈宴伏在沙发上,侧头枕着柔软的枕头,正闭着眼睛在休息。  席归渊为他盖了一层薄软的毯子,坐在他身旁轻抚着他的肩胛骨,看着他还在不断轻颤的睫羽,就知道他没有睡着。  亲吻腺体对初次体验腺体顶点感受的沈宴来说过于刺激了,身体久久都没平息下来,尾椎还在微微发着麻。  席归渊能清楚感受得到自己身体的热度丝毫未减,甚至还在节节攀升,但他现在只想陪在沈宴身旁,享受这片刻难得的,他与沈宴之间松弛又柔软的氛围。  心脏却饱胀得像是得到了一切满足,手指向上,从肩胛骨处挪动,落在他耳边,为他整理着散落在脸颊上的几缕碎发,看着他餍足又静谧的模样,心情好到了极点。  他想要就这样一点点抓住沈宴,直到他愿意留在他身旁,再也不离开。  席归渊知道这件事很难,那件事横在他俩之间,谁也跨越不过去,但那时候他还小,当年的事他也记不太清了,这么多年来和父亲言谈几次涉及到当年那件事的时候,父亲都会陷入沉默,随即脸色浮现出严肃。  沈宴休息了大约十五分钟,才从情绪中缓过神来,睁开看着席归渊还坐在沙发一旁守着他,尽管他没有期待过这样的画面,但心里还是抵抗不了那丝踏实的暖意。  “早餐已经做好了,还是热的。”席归渊见他还有些神魂不定的模样,转身向厨房走去,打算把早餐给沈宴端过来。  沈宴掀开被子,坐起身,感受着身体上的黏腻有心中一丝不堪,穿上家居鞋向浴室走去。  他里面的衬衣被薄汗沁得有些发潮。  ……  换洗之后沈宴走出浴室,肌肤上还沾染着一点湿润水汽,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柔软,席归渊将早餐端过来的时候发现沈宴已经进了浴室,便让家务机器人拿了一个恒温罩过来将食物罩住。  等到沈宴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席归渊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才洗浴出来格外柔软居家的沈宴,被信息素抚慰过的沈宴此刻眉眼柔软了许多,不再是平时总是紧绷而克制冷淡的模样,席归渊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过来,吃早餐。”  沈宴点了点头,在沙发边沿坐下,想到方才就在这个沙发上发生的事情,心里还有一丝不自在。  席归渊取开保温罩,将餐盘递到沈宴面前,示意他拿三明治,做好的三明治外面还裹了一半包装纸,方便他拿在手中。  另一个罩子里是配的汤,席归渊在他拿了三明治之后,也将汤碗推到了他面前。  这种暧昧不清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两人吃过午餐之后,一直对外界毫不关心的席归渊终于走进了书房,开始处理那些纷沓而来的邮件。  席元帅没有对这件事大动干戈,归属于军部的人也没人敢上门来探望席归渊,皇家嫌疑最大,席元帅没有半点动静,皇室也没有贸然派人前来慰问,只是虚拟的问候和赏赐给了一大堆,都存进了席归渊的虚拟账户里,表示希望他不受打扰静养伤势,望他早日痊愈之类的话。  顾清贺也给他发来的问候,中规中矩的一些话,席归渊随意扫过没什么想法,他和顾清贺之间的关系向来平淡,他俩无论是谁死了,对方的反应都只会是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现在过于怪异,导致有不少人心里都在犯嘀咕,要说这事不管是不是皇家做的,他们都该派个人来慰问一下,以表他们的态度。  他们现在一个人都不派来是什么意思?想撕破脸吗?  给席归渊发来消息的有不少是他的下属,关切的问候他状态如何,并且表示自己的愤怒,也有不少叔伯问他的伤势的,其中不乏几个在信中告诉他。  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他都要对方付出代价。  有些是好听的场面话,有些倒是在向他暗示一些东西了。  席归渊是知道席家掌权至今,有很多军官与其说是帝国的臣子,不如说是他们的家臣,席家每一代都会出几个满怀野心不愿看自己家主屈居人下的家臣,席归渊并不稀奇。  沈宴在午餐结束后也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里开始看周无虞发给自己的消息。  席归渊在的时候他一直没打开周无虞的页面,连其他页面都没太打开,指挥部虽然归属于军机部,但里面的人大多是沈宴提拔起来的,众人的想法都很中立,无论是席家还是皇室要开始斗争,他们想维护的都是普罗大众的利益,让帝国处在稳定之中。  原本最安稳的站位,到现在他们却可能成为最危险的一批人。  沈宴将信息掉出来一个个的查看,大多数人都是在询问他是否安全,也有少部分人在试探着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隐秘信息,而周无虞的话最简单,只有两条,是昨晚深夜时给他发过来的。  你还在他家吗。  没受伤吧。  沈宴想到他独自回家后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惊慌,给他回了一个没事,不过他想周无虞应该早就知道了,毕竟席归渊受伤,他陪着席归渊去的医院,昨晚应该就在军机所里传开了。  而周无虞只发了这两条消息,没有急着来见他,想必发过消息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了。  沈宴的消息才发过去,屏幕上光芒一跳,周无虞的回复迅速出现在了虚拟屏上。  隔着屏幕沈宴都能感受到他的一丝急迫。  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宴触碰屏幕的手顿住,冷淡的眼眸闭合了一瞬,呼出一口气。  变成了omega真挺麻烦的,连昔日的忠心下属都开始出现alpha面对omega时才会有的占有欲。  沈宴正打算回复一句,虚拟屏突然闪烁了一下,屏幕变成了一片黑色,怪异的闪烁让沈宴皱起眉头,他强制点击退出恢复,光脑却毫无反应,突然陷入了休眠中。  怎么回事。  沈宴下颌紧绷,看着面前的虚拟屏呢,有人侵入了他的光脑系统。  “你是谁。”  上面突然浮现出两个硕大的白字。  沈宴。  沈宴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看着浮现的下一句。  帝国将因你陷入动乱。  沈宴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了下来,冷冷道:“你躲在星网的后面,就是为了和我说这种无聊话吗。”  虚拟屏上雪花沙沙的闪烁着,又是一行行新的文字浮现。  祸患早已埋下。  在你父母死在兽潮中的那一年就已经开始。  沈宴屏息看着那行字消散在眼前,浮现出的下一行字让他后背骤然发凉。  你想知道真相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55章 前方是皇宫。  “你到底是谁!”  沈宴盯着屏幕, 不敢相信过去了那么多年明明有人知道真相,可却现在才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用管我是谁。  想要知道真相  就按我说的做  沈宴的呼吸急迫起来,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全部浸透, 声音轻不可闻:“是席家吗。”  这个人的出现太过诡异,让沈宴联想到曾经那个躲在星网背后引起动乱的人,但此刻他能提供出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沈宴什么都顾不上了。  屏幕上雪花沙沙闪烁, 像是绷紧到极致的精神力随时都要断开,一行白色的字再次组成。  皇宫外西南方向五里  钥匙在第三株蔷薇后  机关锁第七种解法  白色的字快速交替着,直到最后一个字消失。  沈宴盯着虚拟屏,内心受到了极大的诱惑, 但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平静的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母亲的最后一封信  在那里  最后三个字消散之后,虚拟屏骤然亮起,光亮浮在虚空之中, 沈宴怔怔看着恢复正常的屏幕,召出光脑,光脑似乎没感受到丝毫异常。  “主人,又什么需求吗。”  沈宴淡淡的道:“没有。”  光脑的声音沉寂下去, 沈宴坐在床边, 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一定要去那个地方的。  但他也知道, 将过往的事再翻腾起来,后果将是不可预计的。  突然入侵他光脑系统的神秘人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母亲在离开帝星之前最后留下的一封信。  那封信封在白色的信封里, 信封是由一种白色的珍稀羽毛织成的薄布, 光泽微闪, 柔韧又美丽,内衬是一张薄宣,沈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信封,所以记忆深刻到了现在。  那个信封母亲离去之前交由家务机器人保管,沈宴问过她为什么不发出去,母亲当时的神色有些惘然,叹了一口气道。  “我还没想好该不该把它发出去。”  这封信一直由家务机器人保管,直到父母身亡的消息传来,沈宴想到那封信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当他向家务机器人要那封信的时候,那封信已经不翼而飞,而家务机器人的记忆也全都被抹去,无论是那封信,还是拿走信的人,它都毫无印象了。  想到那封信,沈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  这件事可能与席家有关,沈宴自然也不打算让席归渊知道,神色平静的吃过了晚饭,等到天色渐黑,夜幕降临,沈宴将黑珍珠哄进了小笼子里关好,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夜色,等待着浓黑将整个世界覆盖,天上的星辰微亮,闪烁出整个星河的轮廓。  一片紫黑中,旧家园在天空中化成一颗微蓝的星星,在众多星辰中闪烁着微光,他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席归渊已经休息。  沈宴无所谓席归渊发现他的消失,只要席归渊此刻没有被他惊动就好,找一个敷衍的理由并不难,席归渊没有查看他家内系统的权限,他可以说自己回了一趟家。  谎言算是军机所的一个专业所需技能。  沈宴转身,向外走去。  皇宫在夜幕下像一个高大的巨兽,矗立在黑暗之中永不沉眠,白日所有的辉煌和鲜花都被吞噬在了黑夜中,只剩下巨大的身形,和黑暗中的阴翳。  西南方向五里,这里偏僻得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帝星的住民和花匠,他们一生服务于皇族,却没有住在皇宫里的资格,便得到皇室格外的恩赐,可住在皇宫外的小花园中,同时开拓土地培育新的品种,历代下来,皇宫外的小花园便成了天下花匠最为追捧的地方,因为里面诞生的是帝国最优秀的品种,最美的花朵。  一直到小花园的尽头,偏僻的远处,一片巨大的白色蔷薇墙展现在面前,这片蔷薇缺乏打理,没有被修建过的枝条过度蔓延,白色蔷薇层层叠叠的盛开,茂盛得惊人,因为品种普通,虽然并未受到花匠的重视,但大片堆叠后让人惊叹的美丽让它得以留存。 第57章 “夫人……很晚了,没什么事的话……”  侍女有些为难,如果洛林夫人叫的是别人她自然不敢置喙,但五皇子已经成年且手中有了权力,在她们这些侍女眼中,是比洛林夫人还有分量的主子,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深夜是不能去打扰的。  洛林夫人笑了一下:“没关系,去叫他来,有事,大事,帝都马上要发生大事了,他可以提前开始看这场好戏不好吗?”  侍女忧心忡忡的看了洛林夫人一眼:“夫人,你没事吧……”  “太平中长大的孩子,就算危险已经在眼前了也嗅不出任何的问题。”洛林夫人向外走着,吃吃发笑。  “我以前也这样。”  侍女看着洛林夫人,有些怀疑她的精神状态,毕竟外界眼中美丽端庄的洛林夫人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暴躁,冷血,看似平静实则癫狂。  帝国正在蒸蒸日上,江山稳固,新的星球环境极好资源丰富,科技进步,人才辈出,他们已经和平数百年了,即使有动荡,也绝不会影响到伟大的帝都。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洛林夫人向前走着,途经大片盛放的星沉海,侍女提着灯,飘渺的灯光落在小道上,因他们的脚步,萤火虫点点飞舞,她一句一句的轻声叹。  “和平多伟大,一条橄榄枝,一只信鸽,畜生都因和平被歌颂着。”  “可这只是一个假象,这个丑陋的假象的下面藏着太多的血和肉。 ”  *  沈宴已经找到了地下宫殿的出口,很快辨认出锁的型号和解法。  席归渊站在他身旁,轻声的道:“今晚先回去吧,之后我替你想办法,会把那封信找到的。”  事关沈宴母亲,席归渊知道他不会想要离开,但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进入洛林夫人的宫殿,先不论沈宴到底哪里来的消息他母亲的信在洛林夫人的手里,当年的事对沈宴而言已经化身成了梦魇一般存在的执念,这个时候沈宴并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当局者迷。  席归渊握住了他的手腕,在黑暗中微微收紧。  他会帮他处理好这一切的。  “沈宴,听话。”  沈宴的身影因为他的这一握微微僵硬。  “不……不行。”沈宴看向席归渊。  “我要一个结果。”  “席归渊,这对我很重要。”  从神秘人找上来的那一刻开始,沈宴就很清晰的知道,就算这是一个陷阱,他也得进去走一朝。  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答案。  这段时间顶级omega和席归渊给他带来的折磨让一切都到达了顶点,他走在危险的钢丝绳上,整颗心摇摇欲坠。  就算前方的答案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刀,沈宴需要的也只是等待处决落下来的一刻。  这个答案决定了他是否可以爱席归渊。  决定了他往后的人生是否荒芜,是否忍耐。  “我不想再等了。”  席归渊感受到了他话语中忍耐的情绪,他的呼吸看似平静却紧绷,身躯在黑暗中战栗,无数的情绪在他的身体中沉积了太久,而他从不表达。  微弱的光线下,只看见他清冷的神情,那双眼眸微动,看过来的眼神神色不明,饱含了太多情绪。  席归渊正色的看向他,缓声道:“好,我陪你去。”  沈宴低下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嗯,他不知道母亲会在信里写什么,但如果真的涉及到了席家,席归渊看见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门锁在指尖很容易的打开了,敏锐的听力能够听见外面没有任何响动,沈宴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第57章 我不接受。  一线月光从缝隙中落出照在沈宴的脸上。  今夜月圆, 月光凉如清水,落在沈宴脸上,显出几分森冷, 天气开始转凉了,即使帝星的季节转换并不明显,但此刻穿过星沉海花园的风也已经冷了。  沈宴将门缝拉开, 风灌进密道, 目光向前望去,这居然是一个花园景观的阳台,判断了一圈四周的物品,他有些微讶。  “这是洛林夫人的寝宫。”  席归渊看向下方的风景, 微微颌首:“她很大胆。”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个地下宫殿的主人是洛林夫人,但还是没有想到洛林夫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密道入口设在自己寝宫的阳台上。  合上门后两人转头,看着被装饰满墙的花朵遮挡住的门扉,鲜红的玫瑰盛放如一墙的火, 谁能想到在如此森严的皇宫,盛开的鲜花后有着一条通往宫外的道路。  两人藏在黑暗之中,很快将整个寝殿查看了一番,洛林夫人和她的侍女都不在寝殿之中, 沈宴感受到一丝怪异, 看向窗外越发浓郁的夜色。  沈宴沉吟了片刻:“她究竟有多少时间并不在这个宫殿之中, 她用这样的方式给这个金丝笼开了一扇窗, 洛林夫人修建这个密道,皇室不会不知道。”  席归渊却摇了摇头:“不一定,她不是普通女人, 作为赫利乌斯的高材生, 如果她想做到这种效果, 我相信她有办法办到。”  席归渊说的话沈宴表示认同,只是她如今不再寝殿里,她会在哪里?  皇室像一团巨大的谜题,洛林夫人也像一个解不开的秘密,沈宴将整个寝宫翻遍,也没有找到那封信究竟在哪里,沈宴的脸色微变。  可能信只是一个诱饵,并不存在这个地方,不然就代表这座寝宫还有他们也无法搜查到的地方。  无论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可能,对他们而言都是不利的。  席归渊侧眸看向沈宴,他在黑暗中的轮廓清晰而鲜明,静默时像被缚住的蝶,睫羽微抬时的像湿漉漉的挣扎。  “我们先离开吧,洛林夫人的事我会继续调查,无论那封信存不存在,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黑暗中,沈宴感受到席归渊的掌心贴上了他的侧脸,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是今晚特有的温柔。  “沈宴,相信我。”  他的掌心很温暖,身上传来淡淡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  “嗯。”  沈宴轻轻的应声。  他此刻想相信席归渊一次。  相信席归渊不会骗他。  这是席归渊第一次请求他相信,用着给出承诺一般的姿态。  即使这件事如此的复杂,席家也牵涉其中。  沈宴也想信他一次。  “席归渊,我相信你。”  席归渊的轮廓微微紧绷,这是他等了许多年才等到的回应,他在黑暗中望着沈宴:“好。”  沈宴转身向外走去,阳台外便是盛放的星沉海,在黑暗中大簇大簇的相拥,视线远眺,便是半个皇城,是远方渺小得融入黑暗地平线一条斑点般的帝都。  天色浓得化不开,沈宴微皱眉,看着远处黑暗中微微亮起的光芒,像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下一刻,那火焰跳跃着猛的升高,变成一团绚烂的焰火。  沈宴脸色巨变,回头看向席归渊:“是军机所!”  话音落下,寂静的夜被骤然打破,巨大的爆炸声随着音浪铺天盖地的袭来,轰隆轰隆如同天地都在震颤,一瞬巨大的颤抖间,狂风随着音浪如利剑簌簌,裹挟这远处的尘土和碎裂声。  军机所……炸了。  远处火光跳动的一瞬,光芒照在席归渊接近冰冷的脸上,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仿佛整个帝都,所有子民,在他眼中都是无足轻重的蝼蚁。  但军机所是席家的心血。  沈宴看见席归渊笑了一下,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扯开,冰冷的,带着淡淡的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皇室,还是嘲讽席家。  三百年的和平,都说是皇室容忍了席家的存在,席家的付出,仿佛作为臣子向来微不足道。  “这个宣战,很轰烈,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承担得起了。”  沈宴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帝国的统率,当今的陛下。  看来席家,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至少席归渊,已经做好准备了。  席归渊停顿了一下,神色莫测,他接收到光脑传来的最新消息:“军机所遭遇夜袭,陛下要询问情况,让我前去复命。”  沈宴脸色一变:“不能去,皇室这个时候召你入宫表面是问询,但你一进了宫,尚且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对席家做什么。”  席归渊将他紧张的模样,冰冷漠然的神色微微一动:“你关心我?”  沈宴眼眸移动,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他受伤的肩头:“你还有伤在身上。”  在这样危机的关头,沈宴没想到席归渊还有心情关心这种问题,下一刻席归渊的手还在他的后背轻轻抚了抚:“不会有事的,他们困不住我,父亲已经来了信,让我先别急着进宫,我要先去见父亲,再看如何决定一切事情。”  两人快步走进密道,准备远路返回后再奔向各自该去的地方。  沈宴道:“我去替你复命,你们商议好对策,看看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再进宫。”  席归渊不认可的皱起了眉头:“沈宴。”  “我不是为你了,我是为了帝都,皇帝就算忍受不了席家的存在了,也不敢真的做什么的,今日的事情他既然还要召见你,那么表面功夫他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没到那一步之前,你们两方都不能轻易动兵。”  不能,也不会,皇帝再怎么想除掉席家,也不会主动出手,若是席家有错在先兵戈相向,皇室的地位会更稳固,更得人心。  帝都之中,无数人在黑暗中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不知道这个夜晚过去之后,天亮来临那一刻,帝都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部分隐约能猜到一些脉络的人,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席家和皇室按捺得住,心存畏惧,不要真的引起动.乱。  毕竟谁先动兵,谁就是置文明的发展与苍生于不顾。  这个概念在过去几千年屡屡发生的战.乱和文明倒退中,已经刻进了香每一个普通人的记忆里,纵然生在太平中,这也是一个不会忘却的知识点。  谁会来当这个罪人。  谁敢来当这个罪人。  这也是沈宴心中所想的,如果席归渊去见了皇上,发生了一些什么,席家一旦落了下风,这个关系可能就要失衡了。  “我去吧,无论你让谁替你去,都很难有一个好结果,但我可以。” 第59章 “孩子,虽然你只有a级,但你能成为皇帝。”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做对了。  “你会诞下最尊贵的顾家血脉,从此以后顾家的继承人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了,沈宴,你的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就知道他不会就这样放弃我的,三百年来,顾家最好的机会就是此刻了,往后这帝国有你一半,你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的。”  他的语气温柔,颤抖,又阴骘怪异的让人寒毛直竖,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身看向顾清贺:“蠢货,争气一点,别让我教着你一点点的做,还有,别弄伤他。”  沈宴脸色一变,在两人的对话中他已经感受到了怪异的感觉。  身体里。  突然涌现出了热流。  是熟悉的。  却更加剧烈。  沈宴快步走上前,以极快的速度和抉择,决定在这一刻扣住皇帝,他没什么选择了。  指尖擦着皇帝的袖角而过,手腕被顾清贺捏在了手中,顾清贺一言不发,只是垂眼看着他,眼神中有什么欲言又止,却在下一刻变成了沉默,将他挟进了怀中。  皇帝扫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拂袖快步离去。  晨星殿的门再次合上了,紧紧闭合,任谁来都无法打开。  沈宴错身肘击,从他怀中退开,看着顾清贺的脸:“顾清贺,你确定了吗。”  顾清贺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他是皇子,生来就最优秀的五皇子,从小众星捧月,尊贵,高洁,温润如玉,可是这些外表下,却填满了皇室内芯的污黑和肮脏,他伪装得太久了,以至于都快要忘记,剥去这层伪装之后的自己原来是这么肮脏的东西。  “沈宴,我没得选。”  沈宴克制着微微紊乱的呼吸,感受着呼吸间灼热的气流:“可能你们还不知道,我没办法被标记。”  顾清贺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算你得逞了,你也标记不了我。”  顾清贺脸色更白的一分,看着沈宴许久:“这件事不要说出去,若是父皇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如果这样的话……”  “沈宴,那我今晚必须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了。”  沈宴后退了一步,感受到身体越来越热,只觉得恶心:“你们顾家人,真是脏到骨子里了。”  “这个药,是不是冯若身上沾到的药粉?”沈宴闭上双眼一瞬,感受着身体里的热流涌动,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凶猛的药性对他产生的影响,和在空气中对其他alpha的疯狂纠缠,这种过分疯狂姿态,只能让他想到冯若那次的信息素暴.乱。  顾清贺看着他的眼神逐渐热切,一步步朝他走来:“或许是,但我那时候没有丝毫伤害你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第59章 他知道是西里亚。  沈宴只觉得恶心, s级alpha的信息素却让他本能的后退,想要远离面前这个危险的alpha。  沈宴神色镇定,知道在这一刻想要离开晨星殿很难实现, 但他得将时间向后拖延。  他需要一个小时。  只要一个小时就好。  席归渊会来……  这个念头在沈宴脑海中闪过,他克制着混乱的呼吸看向顾清贺:“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君子。”  顾清贺摇了摇头:“我不是。”  他看着沈宴,一步步的朝他靠近:“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开始, 就注定了我不会成为一个君子, 但我的一言一行都足以迷惑你们不是吗,你们相信了一个伪君子,从父皇到我,我们流着相同的血脉, 同样能骗到这天下的人!”  他说到这里神情有点激动:“沈宴,谁不想当君子?但君子是什么,君子如兰,生于幽谷, 我生在皇宫这个泥沼里,君子无所求!我有所求!在这皇宫了里,没有无欲无求的人,真正无欲无求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清贺一瞬闭上双眼, 平复了一下情绪, 再次睁开眼时, 他满眼都是悲哀:“沈宴, 别等了。”  “他不会来的,在帝都你不该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知不知道他如果来了,意味着什么。”  “这个陷阱太明显了, 你就是那个饵, 他一旦敢来, 就是夜闯皇宫,有一千个罪名等着他,席家,他在帝都的一切,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他一步步的走进,看着沈宴的目光,越发怜悯,直到脚步停在沈宴面前,散发出强有力的信息素将面前的omega包裹:“如果你是alpha,你该明白,帝都没有例外,是因为你分化成了omega才开始抱有这种天真的期待吗。”  下一刻,他迎来的不是omega慌张的眼神,而是挟着风声迎面而来的一拳,还有一双隐含愤怒的清冷眼眸。  “你知道如今帝国的局面,是多少alpha的性命换来的吗,他们在开疆拓土,你们在想着怎么勒紧他们的脖子,所以顾家永远比不上席家,你永远不如席归渊。”  沈宴不敢和他多交手,紧绷着身体里的力量,在短暂的交错中软绵绵的力量并没有取得多少优势,只能用技巧勉强的维持平局,沈宴给了他一个肘击,但力道不够并没有将他打趴下,便快速收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清贺看着沈宴,沈宴的反击对他而言只是穷途末路的挣扎,他喜欢沈宴,又有些怜悯他身在此处陷入的处境,对于他的反抗和落在自己身上的招式毫不在意,但听到沈宴说他不如席归渊,他表情微僵。  “他只是一个冷血的怪物,谁比得过怪物。”  沈宴眼神嘲讽:“他的冷血是理智,不是肮脏。”  “肮脏?”顾清贺笑了一声。  “皇室和席家共存了三百年,你说皇室肮脏,席家会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席家三百年来都没有背叛皇室吗?因为利益,大家的利益是相同的,聪明人就会选择和皇室站在一边的,蠢货就会被皇室操控,没有一个能例外,所谓的席家只有两种人,肮脏的坏种!和没脑子的蠢货!”  从他出生那一天起,他就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他必须是最优秀的,最聪明的,最完美的,和其他皇子比,和臣子的孩子们比,他必须足够聪明,足够完美,足够面面俱到,不出一丝差错。  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已经足够完美了,可是突然有人告诉他,席归渊才是最完美的存在。  他已经比够了。  席归渊从来都没有比他优秀过,席家也不过如此!他是最优秀的皇子,未来会成为皇帝,席家只是一个臣子而已,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臣子!  有什么资格骑在他的头上!  他只是缺了点运气而已,始终缺了那么一点运气,因为他是皇子,被困在宫闱和谋臣的斗争之中,没有建功立业获得勋章的机会。  因为他是皇子,沈宴也更喜欢和他青梅竹马并且同样出身军机所的席归渊。  他总是没那个运气,他所拥有的父母,就注定了他无法光明正大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包括沈宴。  顾清贺看向沈宴,神情低落却又有些疯狂,口吻反倒平静得让人意外。  “沈宴,你猜,现在的席家掌权人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蠢货?”  “如果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和皇室做出同样的选择了,你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但很可惜,他是一个蠢货,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永远不会背叛皇室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宴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将要说出的秘密大概是一件很荒诞的事。  “席元帅最爱的人不是他的妻子,是我父亲的母亲,如今帝国的太后,他年少在赫利乌斯就读时迷恋还未进宫的太后,太后大了他将近一轮,对他十分温柔,后来又成了皇帝的情妇,意外生下了我的父亲。”  顾清贺说这一切的时候口吻麻木,仿佛谈论到的人是一些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他以为太后是被逼迫的,太后也顺手推舟一直都在笼络他,向他给出了许多利益,让他自觉受恩深厚,不敢辜负。”  顾清贺看着沈宴震惊的表情,在他眼中他所效忠的帝国,和这个肮脏而纠缠不清的帝国是两种东西吧?  “你没有想到过吧,你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席元帅,不过是被一个女人控制的傀儡,只要太后在一天,他就不会背叛帝国。”  顾清贺话音落下,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从穹顶上传来,裂纹四散龟裂,沙烁碎石顺着缝隙簌簌往下落。  顾清贺抬眼看着上方,满眼震惊。  “怎么会……”  皇宫外,三百公里,军用炮台。  郑存英一手握着只剩半瓶的伏特加,一手抖得像筛子一样。  他睁眼看着炮台的操作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他操作了一颗炮弹。  一颗射向皇宫的炮弹。  他没有接到军机所任何命令。  席元帅也没有向他示意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席家是不是要叛。  如果要叛,他就他妈跟着席家走!  可是他不知道席元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将问他们,谁能去操作台。  他说,我可以。  出门前心蹦蹦跳得厉害,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个事情都不正常,向外走的时候拎了一瓶最烈的伏特加出门。  顺着喉咙喝下去就像火一下,往外喷一口气点上火星就能喷出火来那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沈宴似乎在皇宫里。  席元帅不一定要叛。  但上将叛定了。  疯了。  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  这样想着郑存英拎起酒瓶又咕咚咕咚了半瓶  叛吧。  叛吧。  沈宴是什么人物,上将是什么人物,叛了,就不在帝都受这鸟气了。  反正上将是他这辈子认定的统帅,他只跟着自己的统帅走!  郑存英将最后一滴喝干,将酒瓶摔了个稀碎,开始重重的点按操作台,像是要将每一个按键按出一个坑,系统的红灯发出警告,快速激烈的闪烁着。  警告——警告——炮弹发射过于密集——  “密集个屁,这他妈才……”郑存英低下头定睛一看,操。  十二个。 第61章 胆战心惊中,期待着不会有下一个爆炸声响起。  帝都百姓,就算不想懂政治,天生也懂三分,这种生来的优越和幸运,也让他们身处在了这场漩涡之中。  黑夜中,有无数人影穿梭在街巷中,悬浮车疾驰,冲向帝都城外的边界。  军装被抛在地上,授勋的徽章被摘下收在他们的衬衣衣兜里,或者悬浮车的收纳盒中。  烟尘四扬。  无数alpha在参与这场将别谴责的夜奔。  冯若坐在床边,伸长了脖颈看着外面,火光已经熄灭,天光格外的湖南,空气中能嗅到焦灼的味道,还有弥漫的灰尘味。  从窗口往外看去,医院的院子里无数救护车来来往往,医护人员像白色的蝼蚁一样,来回的挪动着。  没有人来管他。  冯若起身向楼下跑去,下了三层之后才遇见了一个护士。  “发生什么了?”  护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于他并不在意:“没你的事情,回去待着,你警戒还没接触呢。”  她看冯若站着没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仗了你知道吗,军机所被炸了,晨星殿又被炮轰了,他们都说席家要和皇室翻脸了。”  冯若脸色一变,他学的专业就是军事的资源研究和后勤补给,虽然不专研局势,但也知道这件事里的问题有多严重。  “那沈指挥长呢?”  “我怎么知道。”  冯若二话不说向外跑去,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大家也心知肚明他的危险性并不高,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会来管控他。  护士见状便要来拦住他,他侧身避开,飞快的向楼下冲去。  他快速的给沈指挥长发着消息,看着一条条显示不能发出的消息,心凉了半截。  他的光脑被强行和外界斩断了联系,也就是说,最高权限的系统对他的权限进行了制裁。  冯若只有一个念头,沈指挥长和席家一起叛了。  那他们会在哪里?  今晚会攻打皇宫吗?  冯若心跳如鼓,直到一辆悬浮车在他面前掀起一阵飓风,速度快到完全超过了帝都允许的时速,那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闵阳的脸。  是沈指挥长的下属。  闵阳快速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我跑出来了!沈指挥长呢?他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吧?”  闵阳皱起眉头:“我不知道。”  他还不确定情况如何,尽管他已经心知肚明,指挥长叛了,但指挥长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不能轻易下论断。  “上车。”  冯若想也没想钻进了悬浮车,随着车流一同到了帝都外的飞船基地。  看着庞大的飞船基地,冯若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完了。  他们不打皇宫。  他们要从帝星撤离了。  冯若只觉得内心一阵怅然,为指挥长怅然。  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指挥长输的,哪怕是当叛军。  这个飞船基地已经十分庞大了,但因为靠近帝都,在众多飞船基地中只算是一个小型的基地,席归渊将事情安排得很清晰,郑存英去了操控台,林闻礼,杨景明提前准备收尾,同时通知白秉闵阳等人。  此刻愿意跟随他们二人,愿意为了他们当叛军的人,能取得彼此信任的人都在这里了。  人不算少,他们能在帝都带走精兵强将高等人才几百人。  但也只是几百人。  人也不算多。  众人训练有素,从轰炸晨星殿到接走沈宴登上飞船,全程不过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  整个帝国,天翻地覆。  席家落地窗前,向来威风赫赫的席元帅像是一夜老了好几岁,看着窗外闪烁的光点,那黑夜中的光点,是飞船在夜空中的痕迹。  席兼之站在一旁,神情不安,却始终沉着的没有说话,直到飞船启动了,他才开口:“父亲,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席元帅摇了摇头:“没有了,就算不为了那小子自己,为了沈宴,也没有了,他们想要的不是别的东西,是沈宴,归渊舍不得,我们也不可能给。”  “父亲,为何我们不……”  为何我们不叛……  归渊带着沈宴这一走,往后再见,他们就是敌人了。  席元帅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向书房走去:“兼之,你不懂,帝国负了归渊,帝国负了沈宴,可帝国永不负我,我不能叛,你如果想去,就随你弟弟去吧,只有今晚了。”  席兼之神情一凝,看着父亲突然苍老的背影,良久才道:“父亲……我留下陪你。”  席元帅背影一僵,许久才点了点头:“好。”  席兼之转头,看向玻璃窗外那个遥远的小红点。  这一别,多久之后才能见面。  希望归渊不会后悔。  帝都瘫痪,警戒线拉起。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帝都。  这一切却和已经远离帝都的众人没有关系了。  冯若惴惴不安的坐在格外安静的机舱里,因为他是omega的原因,得到了一个单间,他心里担心着指挥长的情况,因为一进入舱内,几个alpha就搬出了几大箱的抑制剂开始发放,大家谁也不说话,自觉的领取针剂打针。  冯若也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的气息,尽管飞船上的标志显示换气设备和过滤系统都已经开到了最强,但信息素热潮的感觉依然淡淡的始终存在着。  他领了一支omega抑制剂,在角落里给自己做了肌肉注射,在询问和等待中,闵阳终于想起了他的存在,来见了他一面。  “指挥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还好。”  “他在哪里?”  “在飞船上。”  “……是不是不方便多说?”  “嗯。”  闵阳现在心情很复杂,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如果不是想起冯若是个omega,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和他交谈安慰几句。  冯若思考了一下问到:“那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双子星。”  冯若微微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双子星!”  但情绪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双子星的确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千年前寻找新的居住星球,人类在末日的困境中挣扎,最后锁定的便是双子星。  双子星便是帝星,双子星本有两颗,最终一颗被称为帝星,一颗被称为帝星的双子。  帝星条件更宜居,更惬意,满是树木花卉和植物,是各个星系的人都想要抵达的梦想居住地,而双子星以工业,铸造,制造,军事闻名,  几乎可以说,是席家的领地。  席归渊往双子星走……是叛得彻底了。  飞船最大的净化仓内,或者说是一个净化室。  席归渊用自己的外衣将沈宴裹在了怀里,将他的痛苦全数拥在怀中,玻璃舷窗能看见外面的星云,他紧紧抱着沈宴,身体里的抑制剂在慢慢失效,备用药剂在身旁的桌上,他并不打算用。  他要陪沈宴痛苦。  席归渊低下头,轻吻着沈宴的额头,俯身鼻梁抵住他的额角:“沈宴……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声一声又一声在房间中低声响起,如同叹息。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论是今天,还是一如过去,他没有保护好沈宴。  一向骄傲的沈宴,不该有今天。  他要怎样……  才能将沈宴人生本该拥有的一切送还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61章 他会醒的。  从帝星到双子星所需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船舱里的人都是跟随着席归渊和沈宴而来的,他们大多家庭结构简单,有的孑然一身, 有的则是一些大家族的旁支末系,本就毫不受关心,此时也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众人排好了轮流值班和排险的人, 剩下的人便聚集在一起交换信息。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不需要他们思考任何东西也知道上将和指挥长背叛帝国了,他们跟随上将和指挥长无怨无悔,只是心里纳闷,鼠头鼠脑的看了看四周, 压低了声音。  “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这到底为的什么?”  旁边的人嗤之以鼻:“什么前两天还好好的?有史以来皇室和席家有好过吗?都是表象都是假的,你说前两天,再往前前两天上将还在帝都吃了希望之海一枪子你忘了。”  “你们觉得是皇家做的?也有可能是星际海盗吧?”说话的alpha浓眉大眼, 平时主管重型枪.炮,对政.治和阴谋一窍不通,惹得身旁的同事连连啧声。  “星际海盗都潜到帝都来了,他们不杀皇帝杀上将, 他们有病啊?”  “倒也是……” 第63章 看得多了,便是觊觎。  觊觎,就是不忠。  在双子星,帝国宽容的规矩都是过往了。  他容不下不忠。  作者有话要说:第62章 他需要药。  几个负责人僵硬在了原地, 看着席归渊一行人的背影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迎来的是一个杀神啊。  之前众人心思各异,还在揣摩着要怎么明哲保身,揣摩着如何不得罪席家又不惹怒帝国, 现在席归渊一出手,他们就知道他们没有选择了。  如果还想选,就只有席归渊的子弹了。  席归渊既然敢来这里, 不管他们忠心与否, 这个基地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尽管他们早就明白事情会是这样,但席归渊年纪轻轻做事如此狠辣还是超过了他的意料。  几人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当即不敢再说什么,为首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急忙在光脑中下发消息,嘱咐自己身边的妻女,将基地中自己住的花园马上清理出来,给席归渊和沈宴住。  原本他们给席归渊准备的住所也是这个基地中极好的, 但这个地方最好的住所,还属他住的小花园,是基地中唯一一个有花草树木的地方。  领路的人也收到了基地老大发来的消息,机灵的换了另一条路, 带着两人往小花园的方向前去。  小花园在沙漠基地之中, 由珍贵的水资源供养着, 生长得并不繁密, 但绿油油的草地和几簇好养活的花草清新油绿,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基地的水循环系统让空气都格外湿润了几分, 带着一丝雾蒙蒙的清凉。  席归渊抵达小花园的时候, 目光扫过面前的花草, 面无表情。  丁俊北站在他身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在沙漠基地中这样浪费资源,不符合他严苛的风格。  下一刻席归渊微微颌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再打扫一遍,全部换新的。”  丁俊北站在旁边无奈的撇了撇嘴:“果然有了omega就是不一样啊。”  “他喜欢这些。”  只是这些花太简陋,但还算适合用来修养。  丁俊北摇了摇头:“行了,你好好安置指挥长吧,我家小言还在等着我呢。”  席归渊抱着沈宴向内走去:“盯好他们。”  “放心。”  都已经是叛军了,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走进室内,席归渊的目光落在室内,室内空间开阔,装饰非常富丽堂皇,最中间的穹顶上还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样的东西在席归渊眼中远谈不上昂贵,但维护和清理需要的人工和事件才是这个基地真正缺少的。  卧房在最偏僻的后方,席归渊将目光落在那崭新的丝绸被单上,上面印着沙漠中常见的金色花纹,席归渊微微皱起眉头,对身旁跟随进来的alpha道:“床换掉,被单换成纯色的。”  alpha看着那金黄花纹的丝绸床单,也对双子星人的审美感到咂舌,再一看自家上将还抱着沈宴没放下,不禁感慨有了家室的alpha就是不一样。  又是换床又是换床单的,真会心疼人。  基地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换了全新的床和床上用品来,又将整个院子上上下下再次清扫了一遍,顺带按席归渊的意思,将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也拆了下来,换了一个简约好看的顶灯。  整个院子纤尘不染,还弥漫着清洗后淡淡的香味,所有人离开小院,他才将怀中的人放在了床上。  基地里没全新的纯色被单只找到一套黑色丝绸的,沈宴躺在上面还有些不适应离开席归渊的怀抱,微微蜷缩着身子,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床单。  直到席归渊俯身,再次将他拥入怀中,他轻轻托着怀中人的后脑勺,让他身躯微微向前,靠在自己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然后手臂穿过他的腰肢搂住后背,微微用力将人往怀里带,让沈宴靠在他胸膛上入睡。  丁俊北那边也没闲着,他将几个omega的住所安排好,让他们住在最安全的包围区域,其他alpha的住所拱卫着那一小块区域,omega无论在哪里都是优质稀少的资源,尤其是在较为落后的地区,能得到优质的后代改变整个家族对很多的alpha而言充满了本能的诱惑。  丁俊北要求他们暂时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如果有事需要在基地里走动也要先报备,让几个alpha同行跟随的情况下才可以外出,毕竟他们来时稍微观察了一下沙漠基地的情况,一路上没看见一个在外行走的omega,听说仅有的几个omega也是基地首领的妻子,omega们在这里要么作为领袖的私有物,要么根本无法生存。  冯若听着这些规定连连点头,念头却始终还牵挂在林一件事情上的,等丁俊北一说完,他便焦急的问:“指挥长好起来了吗?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丁俊北沉默了片刻,想到席归渊笃定的态度:“席归渊不会让他有事的,放心吧。”  冯若还想问什么,丁俊北已经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开始下达其他的命令。  “把控住基地每一处的控制权,可以接受谈条件,不愿意把控制权交出来的。”  丁俊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对面的alpha一眼,那个alpha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几个基地负责人此刻聚集在偏厅,正一脸发愁:“席归渊这小子比他老子还难惹,他们的人已经在强行接手我们这边的权限了,哪里有一点把我们放在眼里!”  “你说我们要是也叛了,席家往后再也不管我们了,我们从哪里去取得物资供给?”  旁边的人冷哼一声:“我们还有的选吗?不叛就是吃.枪.子的命,咱们有没有命走出这个基地还两说!”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始终一言不发,众人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他模样就来火:“有话就说!摇头晃脑做什么!”  那人叹了一口气:“唉,叛也不是,不叛也不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从小在双子星长大,对帝星,帝国,也谈不上什么放不下非要把这条命捐给帝国的心思,但是就说叛了,他肯定也只信任他带来的那些alpha,必然是防着咱们的,咱们在他手底下不见得能捞到什么。”  说来说去,虽然保命大过天,但利益之事还是不得不考虑一番。  “但帝国哪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双子星各有各的地盘,何况真背弃了席归渊,席家再不待见席归渊,能给我们好果子吃吗?”  说来说去没得选,但也不是真的没得选,大不了鱼死网破,只是未必就到那一步了。  “再看看情况吧。”  众人心思各异,沉吟着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  小花园中,夜已经深了。  席归渊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个胶囊盒子,按开按钮,满满一盒的白色药丸包裹着一层真空薄膜,静静躺在盒子里。  这些都是沈宴的药,离开时走得仓促,他也没有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带得最多的便是沈宴的药。  身后传来一声轻声呓语,带着一丝不满的烦躁,席归渊转过头,看向身后依然沉睡着的青年,他蜷缩在柔软的床榻中,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他留下的外套中,手指紧紧抓住衣襟上的金属钮扣,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的散开。  他的体表还在继续沁着冷汗,席归渊给他擦拭过了一遍脸颊和脖颈,但也无济于事。  他需要药。  意识到这一点席归渊在床沿坐了好一会,随即垂手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之前放置进去的药盒。  席归渊从盒子里取出了一颗药,指尖迟疑了一瞬又拿了一颗握在掌心里,两颗药丸在手掌心里的存在感很强。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宴的睡颜,握着药丸的手格外紧绷,修长的指节和鲜明的骨节握拢,他的手很大,不止手掌宽大,指节也格外的修长,手背的青筋微凸,是一双漂亮也足够有威慑力的手。  无论是无可撼动的力量,还是灵巧的操控各种机器武器,都没人能赢过这双手。  他伸手将灯熄灭了,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连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都没有留下。  他在黑暗中拥住他。  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  直到他微皱的眉头松开。  …  *  双子星因为席归渊和沈宴的到来陷入一片惴惴不安,帝星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席归渊的事情,不安的气氛笼罩在了整个帝都的上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把话说出口,仿佛每言明一个字,就增添了一分不详。  席归渊叛了,那么皇室和席家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这个念头盘旋在众人的心中,他们希望席家不要生出叛心,也希望皇室不要逼席家叛,但无论如何这两件事都很难如他们愿,但凡带入一下自己,加入他们手中掌握着席家,他们就不道理到此刻还屈居人下,如果他们是皇室,此刻也不可能不先下手为强铲除掉席家这么大的祸患。  正是因为谁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所以格外的惴惴不安。  天还没亮,席元帅和席家长子就被召进了宫里,这个消息也很快在星网上发散开了,皇室也并没阻止这个信息的传播,意外的态度坦荡,众人等候着席元帅和其长子平安出宫的消息,结果没一会就等来了公告。  皇帝陛下深谢席元帅之大义,将其封爵,并授予荣誉勋章嘉奖其长子为上将,并为其长子赐婚,将在一个月内为他挑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室omega嫁与他为妻。  而席元帅则领受君命,将在一个月内出兵将叛军捉拿,并救回顶级omega沈宴。  这个消息传到星网上引来一片沸腾,他们的陛下比他们想象中更宽宏伟大,他们的元帅也比他们想象中更忠心赤胆,他们所在的是一个伟大的帝国,这样的强烈的感觉让他们越发高亢,仿佛一切的命运在此刻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没人敢忘记席归渊。  他就像一个阴翳笼罩在帝都上空,锐利的锋芒随时都能扎破帝都美好的一切,让他们满怀一空。  有人在憧憬着虚伪的美好,有人已经被皇权划伤。  韩青被细软皮绳绑住了手脚,这样的系法非常微妙,几乎从手连到脚踝,让他像只濒死的活虾一样被身躯微弓起,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是脊背和大腿处会有细微紧绷摆动。  他没想过即使自己已经当上了皇家首席的音乐师,还是会被自己的姑母献给陛下。  她身为宠妃已经得到得够多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韩青想不清楚,何况之前陛下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兴趣,怎么会突然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听见门轴轻微响动,随即关上门后,便是alpha的脚步声。  是陛下……  这个认知让韩青缩动着身体,连连的想要往后退。  可他就躺在陛下寝宫的床上,他竭力的后退也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挪动。  韩青很害怕。  尤其是面前的人是陛下,高不可攀的皇帝陛下,他为他演奏过好几次却从没有看清过他的真容,因为他的座位太高太远。  “陛下。”他的声音都在恐惧得发抖,他是高傲的,因为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皇家首席钢琴师,但此刻他会弹钢琴的手被绑起来了,他脆弱得一捏就碎,尤其是身为omega,他太知道有些事对于omega而言是不能承受的:“陛下,我做错了什么。”  皇帝在床沿坐下,垂眼看着他恐惧的表情:“很怕我。”  “你不用怕我,你姑母将你献给我了,以后你会留在皇宫。”  “为什么……”韩青甚至一时恐惧得不敢说凭什么,只能茫然的问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突然被带到皇宫来了,被一个漂亮的beta不咸不淡的规训,然后又被绑住了手脚。 第65章 席归渊看着沈宴的动作,手中的勺子捏在指间一瞬变得格外灼烫,像一种微妙的信号,待到沈宴吞下那一勺粥之后便放下瓷勺,这种信号很微妙,但不适合再有下一勺。  沈宴的眼神有些冷淡。  席归渊将餐巾握进手中,指节压住一角,柔软的布料贴上沈宴唇角,仔细的擦拭掉那一点点水迹。  “席归渊,有些过了……”  沈宴感受着在嘴角轻轻沾过的餐巾,餐巾布后是席归渊的体温,长这么大,大概只有没记忆的时候有人为他擦过嘴角。  他孤独得成了一种习惯,从没想过席归渊把他当omega对待会是这种场景。  “沈宴,我想照顾你。”  席归渊放下餐巾,摸了摸沈宴鬓边的发:“说照顾这个词你肯定不会信。”  “不,我信。”  沈宴淡淡扫了他一眼,心绪并不平静:“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把我……照顾得很好。”  席归渊摸了摸沈宴发顶,看着沈宴的脸,神情平静而沉稳。  实际上他撒谎了。  他不是想照顾沈宴,他想掌控沈宴。  他有一颗过于冷静的心,在轰炸晨星殿的那一晚,他知道自己会成为叛军,他无法忍受沈宴落入险境或者被人染指分毫,他必然会叛。  但他更知道。  他叛了,沈宴就属于他了。  “回去再躺会吧,肌肉完全恢复力量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席归渊看着沈宴。片刻又道:“我陪你。”  沈宴醒了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遍了整个基地,冯若在基地小院子里和小言住在一起的,小言的屋子在院落最远的角落里,因为他是有alpha的omega,丁俊北有时候会来找他,所以他住在最远的角落,冯若也很少主动去他的房间找他,这次却顾不上了。  “小言!听说沈指挥长醒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探望他?”丁俊北和席归渊关系近,很多事情他都能先知道个大概。  小言抱着一只雪白的猫,正轻声叫着宝贝,听见冯若闯进来的声音,他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小声的道:“把它们吵醒了它们又要乱跑了。”  冯若连忙放轻了脚步,等着小言的透题。  小言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却是摇了摇头:“指挥长还虚弱着,何况上将也希望他能好好养伤,自然是越安静越好,想必是不会让任何人去探望的。”  “这……”  “不过等指挥长恢复了,他出来走动我们自然能见到他啦。”  小言没有将话说明,上将这样的alpha占有谷欠比俊北可能还要强无数倍,他怎么会允许别人进入他们的住所,他们的卧室,窥伺他的omega。  冯若只是碰了个软钉子,有几个基地的人想要交换奴仆身份混进小花园里看一看传说中的顶级omega到底长什么样,在基地外被拦了下来,若不是他们的家人苦苦求情,已经被丢出基地了,最后在基地交换了一年的义务劳动,每日叫苦连天。  席归渊在沈宴昏迷的几天里已经召几位负责人来见过面了,将其中有风险的,决心不够心思摇摆的剔除掉之后,便将剩下的人安抚了一番,并未夺走他们手中的权利和物质,漫不经心的威胁之后又给了不少好处,恩威并施。  留下的负责人都安了心,心里也在暗暗揣测他之后到底想做什么,每日勤勤恳恳的做事,等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以席归渊的资质和野心,就算他不打回帝星去,双子星必然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已经让几位负责人开始制作双子星的详细地图,几位负责人将现有的资料稍微整理之后很快便交了上去。  他要的版本不是普通的双子星地图,涉及了人物,家族,每个小领地和基地究竟由那些人掌控。  他们不吭声,但也知道席归渊的心思绝对不是只想要看看地图而已。  地图资料发到席归渊光脑上的时候正好傍晚,他们的光脑在基地里建立了全新的联络系统,就像一张在慢慢打开的蜘蛛网。  窗外的晚霞格外的红,带着一些昏暗,悬在天空的远处格外苍凉,光线已经黯淡了下来,室内补光的顶灯早已打开。  卧室旁边的房间之前是一个收藏室,席归渊让人改成了书房,里面放了一张新的木质书桌,他没有在卧室办公的习惯,乘着沈宴身体倦怠中睡得正熟,便抽空到了书房开始办公。  资料刚看了一半,门从外面被推开,席归渊倏地抬起眼皮,神色冰冷,目光落在来人的手上的时候神色才缓和了许多。  那是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肤色白皙剔透,自从分化成omega之后,激素分泌带来的变化让他的皮肤显得更薄了一些,淡青色血管在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犹如半透明。  “醒了?怎么不叫我。”席归渊将整理的思绪放下,专心致志看着走进来的青年。  他穿着柔软的衣裤,剥去制服之后也并未失去半分尊严,舒展的身姿笔直挺拔。  沈宴看了一眼室内,随即目光落在桌前,扫了一眼虚拟屏上的资料:“你在看双子星的资料?”  “嗯,这里虽然表面由席家掌管,听从皇室的命令,但各个基地各个行业之间鱼龙混杂,需要先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  沈宴点了点头:“一起看吧。”  双子星的情况的确复杂,很多行业互相竞争又互相压制,比如同样造武器的,差不多同样性能却两个型号的武器,竞争关系强烈两边的人见了面也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而有的基地则是由一些家族掌管,其中形成了庞大的产业链,每个家族之间互惠互利,又互相打压竞争。  沈宴朝他走过去,目光落在了他的书桌上,随即向后挪动了一寸从他的胸膛上掠过落在座位上。  沈宴微垂眼看着他:“我的位置呢。”  席归渊看着沈宴望过来的目光,伸手一揽便将人带进了怀里,在沈宴诧异的目光中将他抱在了腿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宴耳廓旁:“我坐哪里,你就能坐哪里。”  沈宴心思重。  这是指挥长的职业病。  席归渊当然要惯着自己的omega。  沈宴慌了一瞬,想要站起身却被揽着腰肢的手紧紧按住,片刻之后紧抿着唇角放弃了挣扎。  他没有这个意思,他要的是工位,不是权位。  “我要我自己的位置。”沈宴的脸微微发红,因为无措而有一丝淡淡的恼怒。  席归渊的声音却突然软化了下来:“这就是你的位置。”  “沈宴,让我抱抱你。”  “……”  “席归渊,这是在办公。”  耳畔的声音又恢复了低沉稳重:“那公事公办,我们先把双子星的地图看完。”  说着虚拟屏扩展,之前席归渊已经看过的地图资料也全部展现在了眼前。  沈宴知道席归渊这会是不会放开他了,只能适应被他抱在怀里的窘迫,身后就是席归渊的胸膛,因为靠得太近,他心跳的震动微微传递到了肩胛骨上,震得沈宴后背微痒,一声又一声,仿佛两人心跳的节拍慢慢的交融成了一声,暖意弥漫四散。  资料已经展开,沈宴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资料上,看了一会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席归渊:“为什么不去吴家的基地。”  吴家和席家关系密切,是工业上的一把手,无论是席元帅还是百年前,一直都臣服于席家。  可他没选择去吴家,而是选择了这样一个位置偏僻的中等基地。  席归渊在沈宴身后,目光落在他的后颈和耳廓上,掩在碎发和衣领之间,像新剥的荔枝,他不动声色挪开目光,对上沈宴的视线,淡淡道:“这里产的武.器很不错。”  仅次于希望之海的便携狙击枪,由这个沙漠中提炼的一种特殊金属制成,所以这个基地才能过上这么舒适又闲散的生活。  沈宴看着他的双眼,片刻之后收回眼神,没有说什么。  在双子星吴家算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或许会和席归渊合作,但不会无条件的臣服于突然叛变的席归渊,而这个基地会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若他只是想要寻求庇护,吴家够了。  “你想要双子星。”沈宴淡淡的问。  “嗯,沈宴,这个地方太小了,配不上你。”  沈宴的心脏跳动了一下,再次扭转过视线看向那些资料,过了一会才问:“帝星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应该会出兵。”  “会没事的。”  沈宴不擅长安慰人,尤其安慰的对象还是席归渊,但依然说出了这四个字。  席归渊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一旦兵刃相向,赢了他失去的是家人,输了便毁了他的人生。  他想,席归渊是需要安慰的。  席归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帝星容得下我父亲,但不会容得下我。”  “你……都知道了?”  “父亲愿意受皇室牵制,而我要的却是你,皇室不可能退让。”  他可以死,但不能让沈宴受辱。  沈宴是他的omega,谁都别想染指一分一毫。  沈宴不知道席归渊对他父亲和太后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便按下没有再提。  两人心思各异。  彼此都想捍卫对方的人生。  两人一起将资料仔细的看完后,席归渊才若有所思的问:“周无虞没有跟随而来,你似乎一点都不诧异。”  “他有自己的决断。”  一山不容二虎,以现在席归渊对他的占有欲,周无虞很难在这里立足。  只是帝都中人人都知道周无虞是他的人,周无虞在帝都又该如何立足。  席归渊抱着他看完了资料,并未做出任何其他行为,将资料看完后两人便回了房间,席归渊先去洗漱,沈宴坐在床沿调出光脑,向闵阳发出一行询问。  你们没通知周无虞吗。  闵阳一行人都是将他设为特殊联系对象的,没一会一行字就弹了出来。  消息发给他了,一直到登上飞船都没看见回复。  沈宴熄灭了虚拟屏,没有再提这件事。  没一会席归渊就走进了卧室,他身上松散的披着浴袍,冰冷的水滴还在沿着他锋利的下颌线向下滴,双眸间笼罩着一层寒气,显得越发寒冷。  沈宴知道他的洗浴习惯是用冷水收尾,看着他脖颈处还沾着的几颗细微水珠想要拿过毛巾拭去,却看见了他脖颈处又一个新的创口贴。  沈宴瞳孔微缩:“我 ……又咬你了。”  席归渊却只是抬手将身上的水珠拭去,垂眼看着他:“你需要信息素。”  “今晚做拥抱练习。”  席归渊几乎是命令式的,冷淡强硬的将话题带开了。  沈宴脑袋一团乱麻,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与其说他是在咬席归渊,他的行为更像是在渴望席归渊的血。 第67章 席归渊对上他的视线,沉眸思考了片刻:“帝都和双子星互相制衡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敢派元帅来。”  席元帅来了双子星,若他有反心,那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你大哥会来。”  “嗯,帝星想要用这种方式内耗掉席家的力量,同时他们还会派他们的势力来,不然没法接手双子星的掌控权。”  “之后会很忙,沈宴,你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了。”  沈宴一怔,抿紧了唇:“标记时间不够。”  “反复成结就能摄取足够的信息素。”  席归渊在黑暗中看着他:“沈宴,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一旦计划开始,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照顾你。”  沈宴喉结艰涩的滚动,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知道。”  “沈宴。”  席归渊摸了摸他的头发:“闭上眼睛,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说着他安抚的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却不容抗拒的压下他的身躯。  沈宴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席归渊在他耳畔亲吻了一会,起身拿了一件长而软的白色浴袍披在他肩头上。  “穿浴袍会不会好点。”  “谢谢……”沈宴的声音堪称虚弱,将浴袍披好后只剩下茫然,看着青筋微凸的手探进了浴袍下摆。  沈宴眼底惊慌,随即选择侧头闭上了双眼。  并非纯情,只是难以接受。  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使对方是席归渊。  一遍遍说服自己这只是治疗,但这场治疗过于漫长,一直到天亮还没停下。  浴袍上卷露出一小截白腻纤细的腰,流畅的小簇肌肉线条在薄软的皮肤下隐隐起伏,沈宴已经没有精力拉好浴袍下摆了。  席归渊很会经营,尽管基地里的几个头领叫苦连天,但他们吃的都是哑巴亏,即使说了出去也损害不了分毫席归渊的风评。  他将沙漠基地一拿到手,便让几个头领分别带着席归渊手底下的干将分头行动,将沙漠附近大大小小,但凡风评不好受百姓诟病的小基地小军工厂都一锅端了,然后将基地中的技术人员保留,资产重分配,留下一个席归渊自己的人做新的首领,在本地人中再选出其他几位头领。  然后再向其他友好的领地建立良好邦交,结盟互助且能得到中心基地保护,再派遣一个自己的人前去交谈帮助,获取一个首领的位置,很快就将沙漠附近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基地军工厂连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吴家自然注意到了这样迅猛的势力扩张,尤其是现在双子星的平民都在谈论资源再分配,只要经由席归渊的势力一过滤,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在暗暗期待着席归渊的势力早点扩张到自己家的地盘来。  基地辐射区域最后一个基地已经成功结盟,拿到交换盟约表达忠心印信的人等在紧闭的小花园外,上将一向起得早,今天却到了快十点才下达指令,让他把印信放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第65章 怎么不称王。  沈宴醒来的时候侧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纱窗紧闭着,但隐隐约约透进来的阳光能看出是中午。  手指不自觉搭在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衣衫心里感觉到一丝怪异。  尽管身体有些酸痛, 但浑身却像是久旱的海绵,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浸泡中伸展开了。  抬起手,沈宴凝神看着自己的手指, 掌心, 掌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皮肤变得更白皙了,隐隐透出一种在黯淡的自然光线下不该有的饱满光泽,像柔光灯下特有的剔透洁净。  席归渊给了他足够的信息素, 但在离去前帮他清理过了,身体的情况不算难堪,换下卷折压碾了一整晚满是皱痕的浴袍,沈宴垂眼看着自己小腿上的红痕微皱眉。  他有些过界了。  在浴室镜子前确认了脖颈和锁骨的情况, 沈宴挑了件半高领衣服换上,在基地的小范围通讯里向闵阳发了指令。  汇报基地事务。  闵阳收到消息的时候才见过席归渊,尽管小花园里有办公室,但席归渊从不召他们进小花园, 每次都在外面的会议厅听他们汇报。  今天闵阳一进会议厅, 就看见大家神色各异, 随即他也脸色微微一变, 目光落在最上位的男人身上。  alpha对alpha的信息素威压极强,但其他时候并不明显,但此刻他们都能感受到最上位的alpha身上缠绕着一丝omega的信息素。  一个不同寻常的omega。  一丝沁甜的气味, 却又冷淡, 俯视。  他们嗅到过不少omega的信息素, 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让人不敢相信这会是omega的信息素。  像在迫人臣服。  上将身上会沾染到的omega信息素,只会是……  想到这个可能性,闵阳和白秉一行人一时表情都有些复杂,倒不像郑存英他们那么高兴。  返回去处理事务的路上收到沈宴的信息,还是让他汇报基地事务,闵阳心情反倒好了起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大致被分配了什么样的事务,每个人在忙些什么,但凡他知道的都做了一个简洁清晰的总结列在了一起,席归渊在会议结束后就去了附近的基地,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下一刻光脑中只传来两个字,开会。  沈宴进入沙漠基地已经几天了,还是第一次走出小花园,外面巡逻的人没见过他的脸,神色不善的对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你是谁,这里不许别人出入,omega也不行。”  倒是附近有一个从帝星跟着他们来的alpha,快步上前来致礼:“指挥长。”  他神色一愣,目光落在沈宴身上半晌都没收回。  基地中的人听见他如此恭敬的称呼面前的omega,马上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那位顶级omega!难怪他们一见他,既惊艳,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沈宴抬眸,看向面前的人,alpha对上他的视线,当即垂下了眼:“指挥长有什么指示吗。”  沈宴从他身旁擦过,已经向外走去。  alpha看了一眼沈宴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  一众alpha早早抵达了会议室,他们前脚才离开,后脚又返回,坐在座位上互相交换着眼色。  闵阳和白秉坐在最前面,这是他们指挥部的会议,虽然现在指挥部不知道还存不再存在,但指挥部不止是一个符号而已。  “请你们离开这里。”  杨景明抱起了手,挑眉看向他:“怎么了?指挥长的命令我们听不得了?”  郑存英也敲了敲桌面:“你们指挥长还是我救出来的,那十二发炮弹是老子打的你知不知道。”  闵阳抿紧了唇:“职责所在,互不干涉,指挥长的指令若是有需要我们会传达下去。”  坐在右边的几个alpha却连抬抬屁股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微抬下巴看着闵阳,一副看你能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闵阳还准备说些什么,脸色一变看向会议室入口:“指挥长。”  他站起身,右边几个alpha转动座椅也回过头去看,目光落在沈宴身上,眉睫一跳,只觉得心惊肉跳。  一种本能上的心惊肉跳,鸡皮疙瘩从后背蔓延到小臂。  而沈宴只是站在门口视线看了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扫过一眼。  他向内走,坐在右边的alpha端正坐姿,一个一个站了起来。  “指挥长。”  沈宴径直走到最上位落座:“现在作战部和指挥部都名存实亡了,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来听我指令的。”  沈宴看向郑纯英:“是吗。”  郑存英眼皮抽搐了一下:“是、”  彻底分化后沈指挥长的气场没有变温和,反而变得更加有压迫感了。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一个omega身上,而不是上将身上体验到这种压迫感。  他本就俊美,此刻冷淡的模样衬着他的容貌与眉眼,有着一丝如同潜藏在水下的妖异感。  但这种妖异不是一种诱惑,更像一种诡异的危险。  沈宴看着他:“那就好,指挥部的作用是拟定计划,战略,作战部一向追求的是更快更好,我想指挥部该开始工作了。”  闵阳神色一振,将整个西海区域的虚拟沙盘在桌上展开。  郑存英一行人也想听听沈宴能说出什么,毕竟传闻他多智如妖,在帝都待太久了,他们都快忘记沈宴还有这样一个名声在外了。  沈宴看向他:“听说是你救我出来的。”  郑存英张了张嘴:“不是。”  杨景明也笑了:“救您的是席上将,关他什么事啊。”  林闻礼也连连点头:“啊对对对。”  沈宴看着他们三人的一唱一和:“上将?”  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里的神色,觉得沈宴有点话里有话,只能点头。  沈宴拨了拨沙盘:“怎么现在还叫上将。”  “竖旗而反,怎么不称王。”  满座惊愕,无数双眼睛无声无息的看着他。  他们知道会有这一步,但他们才做叛军还没满一个月,席上将没法自立为王也是因为他是席家的儿子。  沈宴看了一眼众人神色:“以后称他元帅,我还是指挥长。”  众alpha应声称是。  沈宴指腹在沙盘上滑动了一下,原本清晰的几大基地景象快速缩小,在沙盘上变成了几个小小的符号。  他拿起了细长的金属指挥棒,在沙盘上点了点。  “这里。”  白秉快速应声:“醴陵,曾经的双子星旧贵族埋骨地,后来挖掘出了新型资源,发展成了大型城市,是双子星南北交易的枢纽,是勋城之外最大的城池。”  沈宴敲了敲此处:“这里,三个月后是我们新的都城。”  这话一出,白秉和闵阳等人都陷入了沉默,看着醴陵两个字开始陷入思考,郑存英等人则是不可置信的笑了。  “指挥长,这是醴陵,要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我们一开始怎么不直接降临在那里?”  细长的金属棒再次敲击在其他两处:“醴陵目标太大,将分成三次迁都,以前两次的迁都地点辐射控制权。”  金属棒落在了那两处让众人陷入了沉默,白秉一拍手:“就是这两个地方,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个布局情况,资源分布的交换,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困龙阵。 第69章 第67章 送信息素。  他们从西海基地撤离, 就像一夜之间在这块地面上消失了一样,席兼之不会放弃对他们的搜查,但也不会逼得太紧。  沈宴见到席归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站在通明的灯火前,似乎已经在夜风里站了很久,沈宴看着他, 快步走上前去, 想要将席兼之的事情简单向他传达一下,毕竟那是他的大哥。  他走上前来,却一言不发,沈宴被他一手揽进了怀里, 呆愣了一瞬,便感觉到他的掌心紧贴在后背,轻抚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  他并未在众人面前失态,轻轻抱了一下便放开了手, 抬眼看向前方开始向丁俊北和其他几位负责人询问物质和基地转移的问题。  后方是态度殷勤的新基地负责人,席归渊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短短一天就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见他们来了犹如迎接天神一般, 将他们往基地里带。  深夜他们还要转移一次, 基地调动了原本用来运送贵重物资的悬浮车, 这种悬浮车不会被飞行器勘测到, 下一个基地能很好的藏匿他们的行踪和痕迹,这样行军的节奏众人也适应得非常快,只有队伍里的几个omega需要特殊照顾。  言叶蜷在丁俊北怀里, 手上还抱着他的宝宝, 毛茸茸的尾巴从他怀里拖出来, 他不适应行军,睡得也不安宁,丁俊北搂着他,眼睫向下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言叶,睡得不安稳了便摸摸他的头发,将人又哄睡着。  单身alpha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是申请去其他车的,就是闭着眼睛当看不见的,其他的omega分到了一张薄毯,在狭窄的座位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席归渊和沈宴在最前面,两人看着前方的夜色都没有说话,西海沙漠的星辰比帝星更清晰,像是天幕将垂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席归渊侧眸看了沈宴一眼,他变得更冷漠了,侧脸看着前方并不说话也带着淡淡凉意,那双漂亮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一会吧。”  沈宴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黑暗中大片的星辰,神情越发冷漠,在帝星的时候他是指挥长。  指挥长对他而言不仅仅只是只是一个职位,是对沈白职责的一个继承,现在他不需要继承这个职责了,本该效忠的对象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元凶,让他过去的十多年像个笑话。  沈宴想得入神,强烈的信息素笼罩迫近的一瞬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唇上一热,双唇便被噙住允吸着,沈宴被迫仰起了头,席归渊的手已经揽住他的后颈,紧紧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一吻结束之后,席归渊拉开距离,沈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洒落在鼻尖,微微偏开了头。  沈宴本以为席归渊会说什么的,他却始终沉默着,抓着他后颈的手松开向下,从肩颈到小臂,然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掌心干燥,在这样的夜十分温暖。  光脑传来滴滴声响,沈宴看了一眼,是通讯兵发来的消息,侧眸看了一眼席归渊抬手便接通了。  通讯兵的声音很快响起:“有帝星的通讯系统一直在试图联系我们,代码xxxxjh897,连接还是拒绝,请下达指示。”  沈宴目光落在那串代码上:“连接。”  很快,陌生的消息从光脑上飞快弹出,一条又一条。  指挥长,您还好吗。  指挥长,千万不要回来。  指挥长,我留在这里,做您的眼睛。  指挥长,我很想您。  只有一行行的字和那个没有名字的陌生代码,但不用说出名字沈宴也知道这是谁。  席归渊笑了一声,有些嗤之以鼻的冷意:“你的下属还挺有意思。”  沈宴没有管他的冷言冷语,回复了对面三个字。  辛苦了。  之后他又输入了两个字。  席归渊脸上的嘲讽消失,看着光脑屏幕上的两个字,眼神越发冰冷。  沈宴说。  等我。  虚拟屏很快被关闭,那两个字也消失在了眼前,席归渊手臂收紧,将人狠狠搂进怀里,有些咬牙切齿:“好好睡觉。”  众人在天亮之前抵达了新基地,打算在新基地休整两天后继续出发,这一站之后,他们在双子星中的计划便开始走上了正轨。  抵达新基地的第一天,沈宴除了规划后续布局,整理批阅各种文件,空闲的时间都在和那个陌生代码交谈。  席归渊中午到他的临时办公室来送饭的时候,正撞见虚拟屏展开在面前,上面长篇大论一条又一条,不知道两人到底聊了多久。  ·席归渊下颌微微紧绷,目光落在沈宴脸上,打量他的神色,将饭放在他桌上的时候,沈宴才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下次让家务机器人送过来就好。”  席归渊看了他一眼:“我来送信息素。”  沈宴批阅文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席归渊,他的身躯将光线挡住了大半,脸上的表情让人揣摩不出情绪,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眼眸漆黑微垂在看着他。  “你需要隔三天补充一次信息素。”  “晚上吧。”沈宴再次垂眼,将视线落回了文件上。  席归渊看着沈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挺拔笔直的鼻梁,和微微紧抿的唇瓣。  “好,那不打扰你了。”  席归渊能感觉得到,沈宴还是在抗拒自己,他的精神世界是纯白的柏拉图,但他的身体和一切相悖。  傍晚七点,太阳才刚沉下,席归渊便推开了沈宴的房门,沈宴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上。  蓝莓味的补充剂。  “我事还没处理完。”沈宴别开视线,手指仓促的点在各个文档指尖。  “慢慢处理。”席归渊在沈宴的办公桌后坐下,那里有一张藤编椅,桌上空置着玻璃杯,将补充剂打开倒进了杯子里。  沈宴看不见席归渊在做什么,只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身后,有些如芒在背。  公务一直处理到八点,沈宴微微向后一靠,一道呼吸擦过耳廓。  是席归渊。  沈宴慌张侧头,席归渊已经将手搭上了他的椅背,微微俯身在身后靠近了过来,目光看着他面前的虚拟屏。  “遇到难题了?”  沈宴抿了抿唇:“还好。”便觉得侧脸一痒,席归渊的手从身后抚了上来,右手揽住他的腰肢,微微收紧将他抱入怀中。  “还好怎么处理了这么久。”  “……”  沈宴没有辩解的理由,席归渊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打算辩解,温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席归渊并未将他抱起来,而是就这样一下一下吻着他,从脸颊到下颌线到侧颈。  沈宴闭紧双眼,睫羽被细微的战栗带得微微颤抖着。  院落外有个小花园,浮动的风将响起丝丝缕缕带了进来。  片刻后他侧过头,向来冷淡的双唇微张,迎接了席归渊炙热的呼吸与吻。  ……  “穿浴衣吗。”席归渊俯瞰着,轻声问。  “不用。”  沈宴不想探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抬手抓住他肌肉紧绷的小臂。  “凌晨前结束,明天要去新的基地了。”  “指挥长,这很难……”  窗外下起了滴滴点点的雨,小园中一片润泽,水光粼粼。  这雨下得缠绵。  一夜未停。  席归渊对于周无虞的存在无动于衷,只每固定三天会来沈宴的房间一趟,直到翌日天大亮才离开,工作时间对待他一如过往一般的同事关系一样。  但休息时他偶尔也会为沈宴做一些小甜品,布丁或者小果冻之类的东西让家务机器人送到沈宴房间,方便他傍晚看资料时食用。  但若是他在那三天中和周无虞联系过了,之后的那一晚便会格外漫长。  *  皇宫中,摔碎的琉璃花盏躺在地上。  “还没有找到他?你们连他一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帝国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  青年饱含怒气的斥责让座下的几位将士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隶属于军机所,实际上却只听命于皇室,席归渊叛逃的那一晚,他们听见消息的一瞬便动了截杀的念头,哪怕触怒席元帅,他们却能得到皇室授予的无上荣耀。  但那天晚上的情况就像他们在双子星搜查沈宴一样,他们连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他们赶往军机所想要截杀席归渊,去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半壁废墟和席归渊已经离开了的消息,之后他们冲向皇宫保护陛下,席归渊已经带着沈宴消失在了皇宫里。  他们还在揣测他会逃向哪里,还是借席元帅的庇护躲在席家的时候,他已经决绝离开了帝星,前往了双子星。  尽管他们将双子星的人马都调动了起来,让席兼之前去搜查之外还派遣了不少亲兵,依然没见到沈宴和席归渊的一点衣角,这个事实让他们在殿下面前不能抬起头颅。  顾清贺看着下面半跪着一排低垂的头颅,愤然闭上了双眼,沈宴离开他的时间越久,他的心就越不可自遏的焦躁。  那是他的沈宴,他孩子的o父,是他的皇后!  “去找,把他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他就在双子星难道还能消失不见吗!”  顾清贺温和的面具犹如出现裂痕,他呼吸起伏着,脑海里响起的是他和沈宴的点点滴滴,就连童年时的摩擦和少年时的记恨,都在记忆中带上了一层靡丽的命运感。  因为分化后的沈宴每个冷漠又艳丽的眼神,都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皇帝重病在床,他执掌朝政,没有多久皇帝就会死去,他现在行使着皇帝的权利,之后也会登上皇帝之位,他做到了一切,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却连沈宴的一点身影都寻觅不到。  无力感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抬了抬手。  “下去吧。”  教堂送来的圣母泪大片大片簇拥着皇宫,顾清贺压制着心里的烦躁,让自己的神情平静下来。  大神官将新的花朵替换进花瓶中,圣母泪淡淡的馨香弥漫在殿内。  “西里亚呢,他怎么没来。”  大神官恭敬的垂下头:“大祭司最近在忙着准备祭神典礼,家园需要重建,民众内心惴惴不安,大祭司希望能通过这场典礼让大家得到安宁。”  顾清贺点了点头,他对西里亚做的这些无聊的事不感兴趣,但民众喜欢这些东西,这也让西里亚在民众之中似乎成了仁慈的代名词,恐慌中的依恋让教堂的声势大涨了一波,他们生长在太平年间,读了足够多的书,可脆弱的灵魂还是不明白为何这些灾难和惶恐像浪潮一样一波又一波永不平息,只能投向神的怀抱,寄词于命运和无法逃脱早已注定的因果。  “下去吧。”顾清贺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第71章 此刻皇宫外, 无数人聚集在处决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帝国进入文明时代多少年他们就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内备军压出一列列人, 当众宣布他们的罪名展示他们的面孔。  人群中窃窃私语, 互相交头接耳交换着信息了解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这些人犯了通敌的大罪,这是帝国最严厉的一项罪名,大部分涉及通敌罪的最后不是成为了星际海盗, 就是判离了整个人类,一旦被抓到必然要被处以极刑。  这些通敌的人倒是不像别人的罪人听起来那么骇人,他们既没有帮助星际海盗烧杀抢掠,也没有和虫族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关联, 他们通敌的对象相对正常,是席归渊。  这让众人看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多少愤恨,只是有些唾弃而已。  这些人的家人站在人群中,从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推上高台, 到宣布通敌罪名的时候已经吓得腿软, 眼泪流了满脸, 甚至有些已经昏了过去。  看见这些家长, 人群中不少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倒是有了几分遗憾和怜悯。  尽管席归渊如今已经是敌人了,但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是席家的继承人, 他受万人仰慕, 在年轻人中十分的有人气, 在变动发生的短时间里,这些年轻人脑袋不清醒还想追随席归渊也不过是少年意气而已。  一名内备军走上高台,快步走到顾清贺身旁,俯下身在他耳边小声的汇报。  “帝都附近检测到有舰体降落,但没有找到任何人的踪迹。”  顾清贺微微颌首:“他们会过来的。”  想到将要再次见到沈宴,他只觉得一阵呼吸炙热,沈宴在的时候他从没想过沈宴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是沈宴消失之后,就像心里缺了一大块一样,狂躁和痛苦源源不断的向外流淌。  他甚至将沈宴视作了一种药,只要沈宴出现了,只要沈宴回到他的身边,一切都能回到像过去那样。  对,只要他回来了,他依然是帝国的那颗明珠,是帝国的未来,一切都可以像以前一样。  顾清贺压低了声音,目光俯视着台下的众人,唇角笑容温和:“让他们做好准备。”  内备军应声退下。  他们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没有召回席兼之,这一次他要席元帅亲自和他这个优秀的儿子对上垒,  这一战之后,无论输赢,席家就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军机所内,快速重建的建筑一片簇新,沙盘在众位将领面前展开,他们已经完成了全部布局,对于将可能发生的任何可能都做了防备,席归渊是他们的后辈,也是他们教出来的学生,他们很清楚该怎么防备这个优秀的学生。  部署结束,将军们看着沙盘都陷入了一阵沉默,气氛格外的压抑。  坐在最末座的人盯着沙盘看了好一会,心里颇不是滋味,再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人严谨认真春风得意的模样,猛的一拍桌。  “元帅!那可是上将!s级的alpha!”  他这一掌拍在了众人的心上,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出声斥责,片刻后坐在他对面的人才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元帅!喧哗无礼!”  坐在席元帅右下方的将领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倒是坐在左边的人看向席元帅:“元帅,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到底值不值,您决定。”  “老桂,什么值不值,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啊,难不成你是有了别的想法。”另一个将领警惕的盯着他,余光扫向席元帅,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从他的脸上暂时没看出什么波澜。  被叫做老桂的人冷目竖眉看向他:“想法不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的局势如何,你是忠于军机所的,还是忠于皇室的,还是忠于天下百姓的!”  那人面容平静下来,淡笑一下:“怎么又和天下百姓沾上关系了?老桂,要说会说话,还真是你有一套啊。”  “你以为席归渊是这么好对付的,双子星已乱,沈宴不可杀,丁俊北留在大后方,他死了你想要天下太平?沈宴一个人就够你们吃一壶了,国仇家恨,往后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人倏地站起了身:“哪里来的国仇,哪里来的家恨?你这话什么意思!打席归渊不会有好下场,那不打了吗,还是你的心早就飞出去和你的少主在一起了,各位当的是帝国的将军!还是席家的家臣?!”  老桂猛的站起身,对着他怒目而视:“当年那场兽潮的事你也同意了那个地点,你敢说你不知道!!”  “那是意外,我要说多少次那是意外,死一个沈白你们要记恨多少年?你们在军机所抱团排外,没必要还非要找一个理由,沈宴多大一点毛头小子,不是你们,能把他养成今天这个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祸患!”他说罢一甩手便要破门而去。  却只听坐在席元帅右边的将领淡淡道:“把他扣下。”他抬眼,扫了一圈众人:“在还没讨论出结果之前,烦请众位留在座位上,不要轻易离席。”  那人目光惊恐的被按回座位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信号屏蔽了,人也要扣下,你们是真的要谋反啊?你们疯了是不是。”  右下方那人微微颌首:“先不要聒噪。”  他话音落下,坐在那人旁边的将领顺手把他的嘴塞了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看向席元帅。  “我们继续谈吧。”  众人交换着视线,其中几个耳观鼻鼻观心,鼻尖上已经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中途不是说要去上厕所就说家里可能出事了,却只能死死被按在座位上,没能走出军机所一步。  帝国早就烂透了。  或许还能维持几年繁荣的表现,但内里的腐烂很快就会向外扩散,不需要多久,顾氏皇朝只会成为一个毒瘤。  但凡有点远见的都能预料到那一天,忠心于皇朝的前提是值得,但他们能感觉得到,已经不值得了。  无论是基于他们自身来说,还是基于百姓万民来说。  但他们看了一眼席元帅的脸,没有将话出口,只是面容平静的道。  “我们听席元帅的,过往我们是元帅的下属,但我们也始终是元帅的兄弟。”  席元帅坐在首位,始终没说什么,他知道他的跟随者们在期待着什么,这无论是对皇室还是对席家,都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一切都要从这一刻的选择重新开始。  他看向众人,沉着到几乎沧桑的眼眸里有种苍狼一般的清醒:“先皇。”  众人等着聆听他的话,听见先皇两个字都楞了一下,先皇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太遥远了,他们绕了一个弯才想起来顾清贺还并未继位,他的父亲还是皇帝,那么先皇,是那位向来病弱却颇有谋略的早逝皇帝,顾清贺的爷爷。  “先皇在去世之前,留了最后一封信给我,先皇告诉我,如果有一天走到了已经无法抉择的时候,就打开它。”  众人一听便明白了席元帅什么意思,忙问:“那信在哪里!”  “在我怀里。”  自从席归渊叛去双子星之后,他便将那封尘封的信找了出来,时时贴身带着。  “元帅快拆信吧,不管先皇说了什么,总归……”  总归看了得了心安。  他们知道,元帅最迈不过的,便是违背忠义这个坎。  “先皇的信是留给我一人的,不可让他人看见,不便让诸位看了。”  “请元帅前往密室,出来后将心中的结果告知我等便可。”  席元帅站起了身,想一座沉默的山峰,他转身向前走去,阴影落在他的身后。  而此刻的处决场一片沸腾。  处决场多年没有开启,此刻开启却是即将被涂上这些年轻人的鲜血,民众多年来养尊处优,如同温顺的绵羊,大臣也不愿百姓看这样残忍的画面,之后便宣布,在陈罪之后将他们押送下去秘密执刑,之后便会将结果公布出来。  就在人被押送下去的一瞬,几乎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沈宴从天而降,他们晃眼之后,才看清那个突然出现,落在顾清贺身旁的人影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顶级omega,惊讶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震惊的抓紧了身边的人:“是他,是他,是他!”  沈宴的枪口抵住顾清贺眉心的时候,顾清贺的枪口也抵住了他的心脏,他们离得很近,几乎是出来晨曦殿那一夜之外最近的一次。  顾清贺有些诧异,目光落在沈宴的身上,有些迷恋的逡巡而过:“怎么是你?”  “你以为会是谁。”  “我以为席归渊就算听你的话,也不会舍得让你来以身犯险。”  “他负责救人,我负责解决因为而起的祸患。”  “那个祸患是我吗?”顾清贺望着他,笑得格外的温柔。  “你姓顾,才是最大的祸患。”  “不,沈宴,你才是那个祸患,如果所有人在见到你之后便开始变得疯狂,变得贪婪,那么根源在你身上,我只是爱你而已。”  沈宴手指压在扳机上,想要扣动扳机,顾清贺却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死了,席归渊就能代替顾家了,别太天真了,帝王心术是席家人永远都不懂的东西,他们太勇武,太一往无前,所以他们永远不懂人心有多少幽暗灰尘,把他推上这个位置只会是害了他。”  沈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冰冷:“说这么多,你敢开枪吗,杀了我,杀了你的贪婪,你做得到吗。”  顾清贺的表情停顿了一下,随即才浅浅一笑:“你说得对,我舍不得,杀你就像杀了楠我。”他神情风轻云淡,说话间手却已经快速移动,枪口转向沈宴的右肩,他握着枪的一侧。  沈宴闪身后退,却只看见一蓬血花在面前溅开。  沈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巨大的血洞,在顾清贺的右肩上绽开,血肉铺陈开的一瞬将他身上的礼服一半都染成了血色。  这一幕,沈宴见过。  mft89,希望之海。  三千米狙击。  沈宴下意识的向后看了一眼,下面是如热锅蚂蚁般的群众,前方是一片遥远模糊的建筑。  耳边传来顾清贺的笑声,顾清贺向后靠在座椅上,任由着右肩上的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哈哈,我失误了,没把你的魅力考虑进来,不然这一枪该打在席归渊身上的。”  沈宴回过头,便对上顾清贺带着笑意的双眼,如同恶魔一般的盯着他:“你猜,席归渊现在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一段剧情写完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了(瘫)  ————第70章 沈宴,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顾清贺的笑意扬起, 看着沈宴的表情,他真想知道沈宴心里在想什么,他和席归渊做了那么多年的对手, 最后席归渊为他做了叛军,他自愿跟席归渊去了双子星。  席归渊为他身陷囹圄,他的心情是复杂参半, 还是担心居多呢?  沈宴垂眼看着他, 目光怜悯:“你猜,我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四面的防备形同虚设,失去席归渊的席家没弱到程度。  顾清贺表情微变,笑意便淡了一些, 抬眼看向他:“你看,人心终归是靠不住的,我还指望席元帅的坚守,能值点斤两的。”他目光微动, 看向沈宴低垂向地面的枪口。  “怎么,你不动手吗,杀了我,在席归渊面前足够你邀功了, 席归渊称帝, 往后不论如何, 这都会是你的功勋章。”  沈宴却只是收起了枪, 在这之前他或许还有一分想要除掉顾清贺的愤怒,但现在已经什么情绪都不剩下了:“顾清贺,你忘了帝国还有法律, 帝国的法律会审判你犯下的错。”  顾清贺看着他, 像是在欣赏一件罕见的珍宝, 笑意却越来越放肆,他简直不可置信:“沈宴,你相信法律?你相信公平?你如果相信这些东西,那你永远没办法坐上这个至尊之位了,你太干净了,而权力,是泥沼。”  沈宴已经垂下了眼,目光淡淡在他不断涌血的伤口上扫过,看向身旁才落地的alpha:“带他下去,包扎好伤口,关入密牢。”  “是。”  这场变故发生得极快,上一秒皇室还要处决一批通敌的年轻人,下一刻叛军便从天而降,将一切搅了个天翻地覆,惴惴不安时众人都在期盼着席元帅能以铁血手腕平叛,却只听见席元帅自请辞去元帅一职,手下的三位大将,诸多跟随者,全数投入席归渊的麾下了。  众人惊愕,却好像一个悬在头顶的重锤终于落下了,席元帅不愿继续忍耐,终于做出了选择。  他们在这之前真心的以为席元帅能忍一辈子的,或许一辈子无论对谁来说都太沉重了。  军机所三分之一的人被羁留扣押,朝臣中大半重臣一夜下狱,此刻的帝都还没开始流血,但阴翳压在整个帝都上方,让这座繁华的都城一夜变得无比寂静,街上的行人都变得极少。  很快星网上便开始放出了对顾氏皇朝审讯的信息,不过短短两天之内,顾氏皇朝中蓄养beta酬宾的事情便闹得沸沸扬扬,这本是很多人心中心照不宣的事情,况且在皇宫中为诸多一表人才的大臣将士服务也算得上添加幻想后的一种风流韵事,只要那些beta愿意,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第73章 “元帅。”沈宴朝他走过去。  席元帅侧目看了他一眼,瞧见是他神情柔软的许多:“我已经卸任,你就不用叫我元帅了,如果你愿意,就还叫我席叔叔吧。”  沈宴看着他,没有答话,只是问:“我想知道为什么。”  沈宴还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放走了顾清贺而不是放走皇帝,皇帝害死了沈白和林琳,害死了整个指挥部,甚至差点害死席归渊,如果为了一个女人他连皇帝都要放走,沈宴和他剩下的只有拔刀相向。  席元帅沉默的一会,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也不打算说多余的话,只是淡淡道。  “沈宴,他无罪。”  “他是皇室子弟中,唯一一个无罪的人。”  “处刑场上那些人呢?”  “他只是想引你出现,虽然宣布了罪名,但并没有打算真的处决他们,那天你桂叔叔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没有准备任何药剂和处决子弹。”  沈宴看了他良久,发现自己依然无法看懂这个男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对席家人的畏惧大多来源于这个在帝国面前犹如一座山一般的男人。  这座山能为帝国抵挡一切外来侵袭,也能轻易碾死任何小小的意外和蝼蚁,这种莫测感和提防感在他的成长中如影随形。  沈宴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轻声问了一句话,很快飘散在满是草木气息的风中。  “那她呢,您不让她离开吗。”  席元帅却是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哪里听来的八卦?”  沈宴没言语,他便道:“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便是我的妻子,除她之外,没有别人。”  “我只是需要一个弱点,一个让帝国觉得已经将我掌控在手中的弱点,只要这个弱点存在,我就能安心的捍卫着这个帝国,保护所有的子民。”  但这个帝国还是崩塌在他的手里了,一切百废待兴,他总会想起少年时的一些事情,但都像云烟一样散在了眼前。  “帝国已经容不下他们了,但宇宙很大,他们会有他们自己该去的地方,若是他们妄图回到帝国,我会亲自诛杀,这一点我早已对他们说过了。”  “元帅……辛苦了。”  席元帅盯着他看了一会:“说了你别叫我元帅了,快叫声席叔叔来听听,你这脾气真和你老爹像,越大越像头犟驴。”  “席……叔叔。”  这两个字过于陌生,沈宴甚至觉得吐字有些艰涩,但却轻松的落成了两个字。  席元帅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分:“好孩子。”  沈宴离开琳东教堂之后,过了许久都没能平复下心中的感触。  席元帅对帝国,对百姓子民的心,对皇室的制衡和算计,他山峦一般的威势,是用这样赤诚的心垒砌的山石。  而当席家人想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席元帅提起亡妻的眼神,却那么惆怅悲凉。  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后是抹不去的几丝悲凉,帝国,百姓,家族兴亡,就像一个巨大的洪流,一瞬来去,席卷在所有人身上,而席元帅最大的不幸,大约是在面对这漫长一生时,心爱的人再也不再他的身边陪伴着。  沈宴打开那块小小的蓝莓甜点,用附带的小瓷勺一勺一勺吃着,用甜意化开那种浓郁的悲凉。  席元帅还坐在长椅上,沈宴离开后,他脸上那一丝笑意便不复存在,只是静静看着庭院里的那颗大树,枝繁茂盛。  他一生最好的时候都在这里。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便是在这颗树下,她羞怯胆小,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躲来,上前搭话还吓了她一下跳。  “你……你一个alpha,怎么可以吓omega。”  “你来这里做什么?”当时他随口问。  “我……我来拜拜啊,来这里的人不都是来拜圣母的吗,你不是吗?”  “嗯,我也是。”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不是,这个omega估计都和他没共同语言了:“不过你躲什么?”  “我朋友在外面,她们最瞧不起这样求神拜佛的了,要是被她们看见了,肯定要说我是个老土的傻帽。”  “那他们不也来了吗?”  “她们跟着母亲来的,到时候就可以托词是母亲带她去的,并不是自己的意思。”  当时他看他那么羞怯怯的,丝毫没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怪力omega,直到他被她打了一掌之后。  想到那一掌,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无论过去多少年,那个画面都十分的有趣。  而在她之外,还有一个人,曾在这座教堂内给他授过课。  比起妻子曾经天真羞怯的一颦一笑,那人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半垂着眼,一手握着刻刀,一手轻轻按着石膏,专注的将一切倾注到手指之间的模样。  历史从未记载,也很少有人知道,先帝擅雕刻。  他不崇尚任何信仰,认为神是心外的寄托,一切给神留下的高台,都是给魔鬼留下的机会。  但他喜欢雕刻,这座教堂里的每一个塑像,都是由他之手精心打造出来的。  那个病弱,先天基因不足,在皇室争斗中被贵族和大臣仓促推上皇位,在位时间不过七年的先帝,曾经是他的老师,曾一次一次给他仔细分析过局势,讲解各个晦暗的角落和暗涌,检查他看过的策论书籍。  正是因为体弱,他从小便清心寡欲,将一切都灌输到了艺术之中,当上皇帝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党派斗争权利斗争的残忍。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无用的,但却有那么多人沉湎其中。  先帝曾说过,皇室这一代想要出个聪明人很难,所以他希望席家出个聪明人。  而他许过誓,将会用一切的能力和才智守护着帝国的一切,绝不会为了权柄和贪欲背叛子民,轻易引起动乱。  先帝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但他身在漩涡之中却做不到变革和掌控时局,最后只能将一切的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是他的长辈,更是他的朋友,一生的朋友。  在弥留之际,他将最后一封信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告诉他,若是有一天,帝国陷入泥沼,已经走到了已经无法抉择的时候,便打开它。  他走进暗室,打开那封多年前的信。  那封里,那张纸页上,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字迹是他已经虚弱的手写出来的,规整漂亮,笔画却很轻,像他雕刻刀下轻盈的线条。  若不幸走到了那一天,你便取而代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72章 有关你的事我都记得。  新的秩序在建立, 星网上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他们对于皇室的行为极其痛恨,原来所谓的文明, 只是将所有能知道真相的途径都切断,将他们圈养在他们的领地了。  民众反旧贵族的情绪高涨,一时之间无论是与顾家有关系的还是与顾家没关系的, 都要求清查。  更有甚者将顾氏皇朝和席家一百年内的功绩做了张对比图, 席家向来战功赫赫,但看见这张图民众才陡然惊醒,看着上面一行行的总结觉得心惊肉跳。  他们居然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明明江山是席家打的, 为什么却一直是顾氏当皇帝?  随即便有一些人出来分析了这些问题,讲解到帝王术和心理控制之类的东西,其中被拿来举例最典型的一个例子,便是曾经皇帝和席元帅的一桩美谈, 元帅曾被派遣去教导过当时尚且年幼的皇帝体术,虽然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但那段时间只要见过他俩的人便会感慨,他俩真是亲如父子。  甚至在先帝面前, 皇帝前来觐见, 行礼之后他便一头扑进席元帅怀里, 这一段被许多人传颂用来宣扬皇室和席家多年来已经亲如一家人。  先帝宽宏慈悲, 如今的皇帝又是如同孩子一般带大的徒弟,换位成席元帅,这个羁绊不可谓不重, 加上席归渊从小和皇室之间的交情, 皇帝在他年幼时待他如亲弟弟一般, 后来的顾清贺更是和席归渊做过同窗。  之前皇室还一个劲的想要给席兼之定下婚约,用皇室贵女来加强两家的联系,纵然强如席家,顾家使出的手段也是重重围困,藤萝一般不知不觉的缠绕,这样阴狠的绞杀感也让人有些后背冒冷汗,捋清楚这些之后星网上的吃瓜群众总有种席家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的感觉。  至于他和太后的那些花边传闻,真真假假的,也颇有些唬人的劲,但席元帅一生行的正坐得直,就算是进宫觐见,也是公事公办快进快出,从没出现过无故逗留在宫内惹人揣测的情况,众人稍微议论了一下便没有再提。  被人这样一分析,民众不得不感慨权位斗争真是残酷,席家也是真的倒霉,几代重情重义的元帅,摊上这么一个玩意,带又带不动,反又舍不得反,一代熬一代,终于出了一个出鞘如利刃的席归渊,把顾家给一锅端了。  而此刻众人眼中出鞘如利刃,果决而敏锐的未来皇帝,正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平日里握刀稳准狠的一双手,稳稳当当的将蔬菜切成细丝。  沈宴暂时还住在他原本的家里,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再在这个地方住多久了,而这座房子就像执念中的一个锚点,让他想要在这里多呆几刻。  唯独没想到的是,席归渊也会跟到他家来,还是带着菜来的,几盒新鲜的大虾和蔬菜将白色帆布袋撑得满满的,沈宴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细微水声和声响,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席元帅。  其实他曾经有听过一些传闻,席元帅是拿席归渊当继承人来培养的,但席归渊却并不是他喜爱的孩子。  曾经沈宴并不能理解,但昨天和席元帅交谈之后,得知了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谁,沈宴大概有些明白了。  席归渊的母亲,产前遭遇意外,生他的时候也不顺利,是因他死在了产床上。  沈宴起身向厨房走去,看着拆开盒子放在水池里的菜,走上前去想要帮忙清洗,他并没有洗过菜,但想必浸泡在水里然后冲洗应该就足够了,现在帝国农业发达,能运送到帝都的菜都不会脏到哪里去。  手指还没碰到水,已经被席归渊侧过身来伸手握进手中,掌心炙热的体温灼着指腹。  “别碰。”  “我只是洗洗菜。”  “你等着吃饭就好。”席归渊若有所思,看向他的眼眸忽然走近了一步:“还是你想陪在我身边。”  沈宴还没回答,他已经黏了上来,轻声道。  “我想你陪在我身边。”  两人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席归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不瞬的,如果不是他手上还有事情,大概已经已经环抱了上来。  不过他人没有靠近,信息素却已经缠绕了上来,包裹得密不透风的。  沈宴被他黏得没办法,看他微垂下来的眼眸轻声的问:“你怎么会想到学做菜的。”  “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  虽然他们喝营养剂也能生存,这样繁琐的技能对军机所里只惦记着枪和飞船的队员而言实在是太繁琐了。  沈宴无论怎么看席归渊,都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会喜欢做菜的人。  席归渊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有说,将已经做好的菜装盘,盘子下垫上隔热保温的硅胶垫,转头递给沈宴,哄小孩子一般的问:“能端出去吗?”  沈宴一听他这样说话,就觉得他又在逗自己了,佻目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将盘子接过向外走去。  总归他不想回答,沈宴也不再问。  水晶虾汤在盘子里晶莹雪白透着淡淡的粉,鲜甜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很难想象席归渊这样一个物欲上算是清心寡欲的人,会对食物这么有研究,毕竟沈宴出任务的时候都没见他下过几次厨,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对食物有着兴趣的人。  一直到蔬菜沙拉上了桌,沈宴吃了一口,发现沙拉的酱汁也调成了他最喜欢的口味,偏甜微酸,酸味在里面清爽开胃,也将甜的味道衬得更清新沁人心脾。  而里面的蔬菜,每一样都是他喜欢吃的,或者平时已经习惯吃的。  除了沙拉,还有其他的菜,也都是这样。  “都是我喜欢的菜。”沈宴看向席归渊,目光忍不住有了一分探究。  “当然。” 第75章 原来是她错了,她害了他。  席元帅离开了牢房,没多久,在宣布皇帝的罪名处决的当天,太后再次自杀,身亡。  顾氏的死讯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因为席归渊的继位典礼在即,而大家最关注的除了席归渊的继位,剩下的便是沈宴。  他们想知道,沈宴在典礼上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指挥长,还是站在席归渊身边的沈宴殿下。  而席归渊的想法则荒唐得多。  深夜压在他耳边时哑声的问:“我在继位典礼上娶你好不好。”  沈宴被他这句话刺激得不轻,一直到第二天睡醒后才严肃的告诉席归渊。  “不可以!”  沈宴讨厌繁杂,想到向席归渊走去时那个长长的台阶,他要一路被所有人一瞬不瞬的看着,想想那个画面就太傻了。  席归渊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口吻有些危险的意味:“那你想要怎么嫁给我。”  沈宴看他的神情,那双眼眸是真的冷了下来,连怒极反笑都不存在,仿佛他说了不嫁给他,他就会在此刻失控一样。  “席归渊,我不想要婚礼,太吵了。”  “我也没有可以出席的家人。”  席归渊神色微变,这是他最不敢碰的伤口,尤其是此刻,沈宴如此坦诚而柔软的露了出来:“抱歉。”他几乎有些紧迫的说,凑近上前在沈宴唇角轻轻的吻着。  “我会修建一个新的宫殿,里面会有我们的婚房,这样好吗?”  “继位就修新宫殿,你打算当昏君吗?”  “就修一个,只给你。”  席归渊此刻的温柔很难让人不心动,沈宴听见自己的声音都软了许多。  “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74章 “我只是你的alpha。”  典礼日帝都一片金碧辉煌, 席归渊走上皇位,在那高台之上接受着政.教一体的臣服跪拜,席兼之接替了元帅一职, 而教皇已经风烛残年,前段时间因为皇室的风波吓得生了一场大病,由西里亚替代他出场。  这个画面被记录传送, 成为了星际千年以来最经典的一个画面,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无数人热泪盈眶看着这一幕,他们相信,这将是最好的一个时代, 不会出错了。  英明果敢的君主,与君主同出一脉的元帅,军.政一家的体系,将由仁慈温柔的西里亚继位的教皇, 还有顶级omega的存在,也站在人群中,在元帅身侧的后方,镜头扫过后方一张张坚毅的面孔, 他们都将是帝国未来的顶梁柱, 是他们的庇护者。  沈宴站在下方望着新的君主, 他冰冷的目光降临人群之中, 扫过每一张面孔,如同君主巡视自己的领地,在看向他时, 目光微缓, 对上了他沈宴的视线, 他目光深深,很快挪开了视线。  这一幕一直到了深夜,典礼和宴会结束,本该入主皇宫的席归渊再次出现在他家中,肩上的勋章和绶带都还没脱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抵在后背时触感鲜明的硌着肩胛骨。  怀抱从身后拥来,颊边是落下的吻和炙热的呼吸:“典礼上你在看我。”  “所有人都在看你。”  “是吗,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们又有了新的神。”  “沈宴。”席归渊的声音暗哑了一瞬:“别把我当神。”  “我只是你的alpha。”  沈宴向后伸手,触到了他的脸颊,柔软的问:“今天你不回皇宫了吗。”  “不想去,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沈宴想了想,道:“把勋章脱了,有些硌人。”  席归渊摘下了第一个勋章递到沈宴面前:“好,不过你还记得这枚勋章吗。”  沈宴凝视面前的勋章片刻,回答道:“深渊谷。”  “对,深渊谷,那次我们被困了三天,那里雾气浓重,衣服总是湿漉漉的,虫族和猛兽的突然袭击破坏了我们的装备和衣服,你走在我前面,那时候我才十九岁,血气方刚,你不知道,我 * 了三天。”  沈宴沉默了一会,才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小看自己了,你的情况,很难看不出有反应。”  “是吗……”  ……  席归渊依然喜欢到沈宴的家里来住,或者偶尔沈宴去他的玻璃房。  席归渊知道沈宴有洁癖,在新的宫殿没修好之前,他也没提过让沈宴陪他去皇宫。  沈宴的特殊体质即使是反复成结也无法彻底标记,留在他身上浓烈的信息素几天内就会淡去,这让席归渊盯他盯得格外紧,有时发现他身上的信息素淡了,便要加倍补充回来。  因为顶级omega的身份,沈宴去军机所几乎每次都能引起军机所alpha的轰动,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陛下捧在手心里的omega,身上带超s级alpha的信息素和威压,但还是挡不住众多军机所新人alpha的热情,次数多了沈宴也觉得吵闹,去军机所的次数减少了很多,有事都让白秉和闵阳向他汇报。  席归渊的生活节奏十分规律,当上陛下后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严苛,白天在皇宫处理事务,巡察,晚上便回到沈宴的住处,洗浴之后为沈宴暖被窝,即使再晚也不会超过十点,有时还会主动的上交行程规划,尽管从不明说,但沈宴知道,他是在解释自己今天见过哪些omega,为什么会见他们。  沈宴在席归渊的爱护下开始进入了第三次发育,这个过程很漫长,几乎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沈宴在这个过程中也更加不爱出门,席归渊只要有空,便尽量整日陪着他,让他里里外外吸取更多信息素。  迷迷糊糊过了小半个月,直到席归渊因为一些事务需要处理而离开,沈宴才神识清醒了一些,打开光脑看见西里亚发来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  有空见一面吗,沈宴。  沈宴知道,西里亚当上教皇了,席归渊继位之后,旧教皇认为席家背弃了诺言,是不忠贞,不仁义的,这样只知道暴.力征伐的人登上皇位气得老人家从卧病在床直接一命呜呼。  西里亚在众望所归中接过了教皇的权杖和冠冕,那几天他信息素波动得厉害,一直和席归渊待在一起,没能参加他的加冕仪式。  而他的确该去见一见西里亚了。  教堂的风依然带着青草的香气,圣母泪的淡雅香气夹杂在其中  沈宴看着远处的风景,地平线和远处城市的边界融合,大朵弥漫的白云勾勒出城池的身影,这座城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和繁华。  西里亚望着他,他能嗅到他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信息素,浓烈的威压让人窒息,那双如笼浓雾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侧脸,他是思念沈宴的,但并不期待他被别的alpha标记后的信息素。  “沈宴,你是如何看待席归渊的?”西里亚忽然的问。  “他会是一个伟大的君王。”沈宴看向西里亚。  “当然。”西里亚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淡淡的道。  “他们又迫不及待的沉入美梦,但却看不见藏在背后有多少危险,总有人。”  “是吗。”  沈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在此处向下看,底下是络绎不绝的民众,涌入教堂,又满足的离开教堂。  茶香和蔷薇的香气缠绕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这是一整面墙的蔷薇,从教堂下一路向上蔓延,遮天蔽日的生长出鲜红的花朵,奉上狂野的花枝与风中摇曳的花盏,。  圣钟在风中沉默着,丝毫不为所动,白鸽停留在这一瞬的塔楼,西里亚碾碎了一点面包角,洒落在地上。  白鸽羽翅划破空气的声音就从沈宴的耳边划过,他回头看向西里亚:“在他们的心中,一个人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他们需要神,而帝国如今有两个神。”  西里亚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向沈宴,温柔的微笑中带着一些不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晨曦殿里住的是权利之神,是他们的主宰者,教堂里住的是心灵之神,他们是神的皈依者。”  西里亚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那双如同笼罩海雾的眼眸更加温柔,几乎能滴出水来:“这倒是很哲学的说法,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研究。”  “西里亚,我希望你能成为一尊安静而慈祥的神像。”沈宴看向他,却没有和西里亚对上视线。  西里亚向后转身:“在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的指挥长,或许并不明白神对于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如果可以,请让我为你介绍神殿。”  沈宴是来警告他的,西里亚手里的神权在无序扩张,他用无限的包容和民众对未来的恐惧,将神殿的影响力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果他手上有军.权,那么不需要多久,他就能登上皇位了。  沈宴希望他能聪明一点,如果他只充当一个安抚者的形象,帝国并不介意这样一个温柔而仁慈的象征存在,但如果他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掌控者的是什么,那么沈宴必须提醒他。  或者弄清楚,他是否已经明白了这之间的区别,还是尚且懵懂。  两人走下塔楼,窄长的楼梯向下铺陈,宽阔的走廊在面前展开,羊毛毡毯将两人的脚步声吸走,整个走廊无比安静,圣母泪大簇大簇的被束成花球,装饰在走廊两侧,暗金色的装饰和朦胧的灯光如同将整个空间蒙上一层白纱。  沿着阶梯向下,一路上西里亚向沈宴讲解着墙壁上圣洁的各种符号和图形:“这是千年前的迁徙,那一场灾难吞噬了将近百分之九十的人类,怀揣着希望的人类在太空中漂泊,希望能在物资耗尽之前找到一个新的星球,他们在绝望之中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日复一日的祈祷奇迹降临,直到他们遇见了双子星,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才从双子星成功的着陆帝星,在这里铲除了一切会威胁到自身发展的东西,创建起了新的文明。”  “人类需要信仰,只要相信奇迹就会发生。”  西里亚说着,侧眸看向沈宴,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我也需要信仰,或许奇迹也会发生。”  沈宴察觉到他的目光,回看向他:“只要不会危害到帝国,希望你的愿望能成真。”  西里亚目光深邃,此刻眼底的光芒在那片迷蒙温柔的雾气中闪烁:“你远比别人想象中温柔。”  沈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一直到一间祈祷室中,年老的老妪正虔诚的跪在地上,两手合拢靠拢在鼻尖前,双目紧闭着,她嘴里轻声的说着心里的话,讲述自己的儿女,自己已经逝去的丈夫。  她已经得了重病,儿女为了不让她担心,将一切都隐瞒了下来,但她自己的身体到底什么情况她感觉得到,她希望自己能平静的走完接下来的路程,希望孩子们能得到宁静,在她逝去后能没有牵挂的去过自己的人生。  说完这些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在这一刻全都卸了下来,她嘴角有了一点轻松的笑意,仿佛已经进入神的怀抱,对之后的事再也没有任何忧虑痛苦。  沈宴老妪缓慢向外走去的背影:“人难免是脆弱的,所以他们需要你,不要辜负他们。”  西里亚却只是看向他:“权利的制衡是重要的,但不可辜负的人太多了,每一个人都是不可辜负的。”  “沈宴。”西里亚唤他名字:“我听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情,你无法被标记是吗?”  沈宴不知道他怎么会听到这些花边消息,并没有回答,只是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去。  西里亚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走,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成为你的alpha,从此以后,我只听你的话。”  沈宴回头,冷冷挑眉看向他:“西里亚,注意你的言辞。”  “沈宴,如今的帝国很好不是吗,我们也会很好的。”  沈宴却只是冷笑一声:“你想要我用身体来守护帝国的和平?”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在这之前,席归渊会抹杀掉你,帝国将再也不会有教堂,如果有必要,他还会扶持一个新的仁慈神像。”  沈宴看着他,声音冰冷:“西里亚,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西里亚微微颌首,对于他描述的一切认真的想象了那个画面,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掌握了权柄可真是霸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西里亚眉眼清冽, 带笑望着他:“托你的福, 席归渊倒是对我们很手下留情。”  他手里有西里亚这么多年来收集的资料和积累的物质, 对于席归渊的调查也早就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开始, 他们对席归渊的预测将是一个无情的统治者,因为他少年时遭遇的兽潮是一个很大的伏笔,他们能利用这件事让他成为反叛者, 帝国维系的统治将在他的手里终结。  席归渊比一切资料预测中做得更完美, 唯独在意料之外的是, 他会爱上沈宴。  西里亚也有些意外,席归渊对沈宴的在乎程度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座椅中人的脸颊,调侃道。  “席归渊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真是少见,如果我不爱你,我就赢了。”  他并不等待沈宴的回答,转过目光看向屏幕,轻描淡写的降下指令:“向西方突进,将战舰击落。”  他的手指落在指挥键上,随着他的动作,指挥室里的几个alpha也同时动了起来。  沈宴看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显示指令,目光落在那个小红点上,希望席归渊能恢复理智。  他认识的席归渊,不会这么傻。  包围圈西方被轰开了一个口子,战舰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屏幕上弹出红色的警示提醒,战舰右侧部件受损。  沈宴看着弹出来的警示,原本紧张的眼底有了一丝笑意,席归渊不愧是三岁开始画战舰剖析全解图的人,这个大概是他本人操控的,其他人做不到这种程度。  西里亚的脸色也一瞬变得有些难看,很难想象席归渊作战的细致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击中的这个位置会让战舰无法继续航行,但同时影响不到主体功能,甚至能保证他们的迫降能足够平稳。  “教皇大人,如果不迫降,战舰的损伤会越来越严重,我们需要一个地方进行休整,但不是这个地方!”alpha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面对着席归渊的包围,困兽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击,或许他们还能抱有侥幸,但那一击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从无败绩的席归渊。  西里亚微眯双眼,看着不断靠近的红点,包围圈向内收紧,像是一点点将空气挤出的气球,生存空间逐渐减少,西里亚操控着战舰,声音第一次如此冰冷。  “降落。”  他回过头,看向沈宴:“看来你说得没错,他在太空的确如履平地,不过,我和他好像还没交过手呢,倒是很期待从无败绩的席归渊能有什么样的表现。”  沈宴静静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了一瞬。  西里亚不禁笑了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不自量力。”  “沈宴,你就这么相信他。”  西里亚站起身,走到椅子前俯下身,将怀中人连同毯子一起拥进了怀中,手臂一捞,托住他的腿弯将人抱进了怀中。  托着青年脊背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托高了一些。  沈宴察觉他的靠近,侧开头,那个吻擦过耳廓落在他的发鬓间。  西里亚并不恼怒,但是淡淡道:“如果我打败了他,我会是你新的英雄吗。”  沈宴目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英雄?”  那一眼简直饱含轻蔑和嘲讽,冷冷淡淡的眼神更显居高临下,似乎是觉得他可笑,却连笑都不屑为他笑一下。  西里亚迷恋的看着怀中人的神情也并未恼怒,反而笑容宠溺:“我们都只是你的裙下之臣,是吗?”  沈宴垂下眼睫,已经不想和这个疯子说话了,alpha疯狂的爱意像多余的火焰,将他放在了火中。  西里亚看着他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只是淡淡一笑,抱着他走出指挥室,在准备迫降的过程中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直到轰鸣声和气压消失,西里亚抱着沈宴走出舱门。  两列alpha从旁鱼贯而出,全副武装到了发梢,最新功能的扫描眼镜能将附近的一切异动以最快的速度查看出来,每个人的身躯都紧绷到了极点,看着毫无防备的西里亚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教皇大人,前方有一个旧文明废墟,我们快些抵达那里吧,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随时可能有危险。”  “没关系。”西里亚并不紧张,他太了解席归渊了,至少在对沈宴的在乎程度这件事上他足够了解席归渊,偌大的一个战舰,他都只能小心翼翼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部位攻击,现在沈宴就在他的怀里,席归渊不会舍得对他动手。  一行人很快抵达地图上显示的旧文明遗址,众人原地开始休整,开始商议修复战舰的计划,西里亚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进去,这让他的跟随者们有些不安:“教皇大人为什么对此事一言不发,是有什么问题吗?”  西里亚却只是笑了笑,安抚道:“没事,你们的想法很好,按照商定的原计划进行,其余的事情不用管。”  那人受宠若惊的看着西里亚,犹豫之后点了点头:“一切都听教皇大人的。”  他离开之后,一个人走进了房间,摘下帽子对西里亚恭敬的行礼:“陛下。”  他有着一头暗金色头发,像黑暗中烨烨生辉的黄金,他是西里亚一族的族人,受命跟随在西里亚身旁,将西里亚奉为自己唯一的王,唯一的陛下。  他抬起头,看向西里亚:“陛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真的打算要和席归渊对上吗?沈宴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将沈宴作为筹码,席归渊愿意交出的东西绝对会超乎我们的想象。”  西里亚却只是静默的看着他:“林,我们需要未来。”  林沉默了一会,望着他的眼睛:“陛下,我们没有未来了,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席归渊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我们。”  他一路上未对西里亚带着沈宴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事情的最初本就是席归渊在清查宗.教势力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秘密,线索断断续续,却像火线一样延伸进了教堂,绵延向前连在了西里亚的衣袍上。  他们本可以再经营一段时间再面对这样的锋芒,那时候他们的威望更高,更得民心,手中掌控的势力也会更多,取而代之将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但席归渊太早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为了保存下这些年的经营,他们只能在席归渊还没真的查到他们身上来布局收网之前断尾放弃帝都的一切。  沈宴作为一个战果,也是可以带走的,甚至能为他们换取更多的东西。  “但我现在不明白,陛下这么执着于他是为什么,您真的爱上他了吗。”  西里亚看着他:“林,我们需要未来,沈宴就是未来,只要有他在,西里亚一族就有未来。”  他淡淡哼笑了一声,带着嘲讽:“爱?我有什么资格谈爱。”  他是西里亚一族无数代基因的进化中,从培养容器里浇灌出的王。  “我识的每一个字,读的每一本书,走的每一步,我的笑容,我的表情,我的言语,我的信息素,都是为了西里亚一族存在的武器,我配爱谁?”西里亚平静的笑着,眼底却有着愤恨一般的情绪。  林看着他的神情,一切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无话可答,只能在他身前跪下,将头颅垂得很低贴在西里亚膝盖上,轻轻抱住了他的小腿,像一个赎罪的信徒:“陛下,您的爱是最高贵的,您爱沈宴是无罪的,他是西里亚一族的希望,您是我的希望。”  西里亚抬起小腿,鞋尖将他抵开了一些,目光有些嫌弃:“你是个alpha,少做可怜样子。”  林抬起头:“陛下,我有幸能聆听您的计划吗,我想知道我需要为您做什么。”  西里亚看着他:“林,我要彻底赢一次。  “我想杀了席归渊。”  “陛下?”林激动的看着他。  “沈宴的存在会让他心慌意乱,这是我们唯一一个扳回一局的机会,只要席归渊一死,之前我们的劣势都可以抹平。”  林点了点头,激动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的事情,伸手从腰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陛下,收拾物质的时候我没注意,将旧的腰袋也带上了,这个药不如陛下乘现在就用了吧。”  西里亚皱起了眉头,不认可的看着他:“信息素一旦暴.乱受影响是我们的士兵。”  林摇了摇头:“陛下,这是给求子omega发放的助孕药。”  “什么?”西里亚看着他递上来的药瓶,伸手接过拿在手中,沉默的打量了一会纯白的瓶身。  “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第77章 别碰我的人。  身下垫着柔软的毯子, 沈宴半靠在座椅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这片文明旧址类似于旧文明中美索不达米亚风格, 时光变迁改变了这片地方的环境,茂盛的树木和藤蔓攀援生长。  很适合作战的地势,他们好几个经典的训练场都是这样的格局, 应付这样的场景席归渊应该能游刃有余。  在休息之前西里亚又给他嗅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 让他继续保持着身体无力的状态,这让他的姿态慵懒,神情淡淡的看着窗外。  门被缓缓推开,西里亚一步步走到他身旁, 手里端了一碟简单的餐点和一杯蓝莓味的营养剂。  “吃些东西吧,大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沈宴看了一眼碟子中有些粗糙的糕点:“不用。”  西里亚在他身旁坐下,抱歉的看着他:“忘了你现在动不了,我喂你?”  沈宴侧开头目光回到窗外:“你们为了复兴家族, 没有建功立业,倒是在药物上研究得淋漓尽致。”  西里亚淡笑一声:“西里亚每日都在和虫族草药打交道,当然要好好研究,毕竟在那片放逐之地, 我们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他端起营养剂, 将杯口送到沈宴唇边, 沈宴微侧头避开, 抬眸看向他的眼神冷淡到了极点:“你觉得我还会碰你给的东西?”  “如果我真的要对你用什么,有的是无声无息的方法,为什么不相信我一次呢。”西里亚无奈的看着他。  沈宴淡淡收回眼神:“我有洁癖。”  西里亚端着杯子的手一顿, 沉默的将水杯放回了托盘里, 无声的笑了笑。  原来不是觉得水里有药, 只是嫌他恶心。  西里亚俯身,将沈宴抱进了怀中,不顾他警告的眼神,将他抱到了外面的阳台上。  阳光淡淡洒在两人身上,西里亚搂着沈宴,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侧,觉得这一刻就像是往后所有的午后,沈宴这样靠在他肩头,他们应该都能这样静谧的度过。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沈宴,我会把一切都给你的。”  阳光下,沈宴微微侧眸,黑色的眼瞳在光源下映成了剔透的棕色:“包括你的命吗。”  西里亚浅笑,深情的望着他:“那为我生个孩子吧,西里亚一族需要新的王。”  沈宴淡淡扫了他一眼,和在看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他收回目光,在阳光中微仰头,暖洋洋的感觉非常与众不同,四肢百骸中像有微弱的电流在连通。  他就像,一只渴望光源的虫子,胸膛中的心脏在快速泵血,推动着血液向四肢百骸流动。  耳畔西里亚还在对他低声轻语:“若是赢了,我为王,你为后,若是输了,你愿意带着我的孩子回到帝星吗。”  西里亚搂住了沈宴的腰肢,一点点向自己怀里收紧,他知道自己很可耻,心脏却跳得无比的快。  沈宴睁开双眸,深深的看着他:“他有我的血脉,席归渊不会舍得杀他,哪怕他气得发疯。”  “嗯,我也是如此爱着你的。”  “可我会,我不会给他出生的机会,你高贵的基因只能被扔进垃圾桶里了。”  西里亚抱着他的手微微松开,垂眼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可怜:“沈宴,你好狠心。”  沈宴却只是淡淡的道:“你再碰我一下,只要我今天活了下去,我都会将西里亚一族找出来,将你们诛杀干净。”  西里亚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他看着沈宴冰冷的脸,这个人是有温暖的一面的,在紫藤花架下时,冯若向他表白的那一天,他那么淡漠,却又那么温柔。  他以为他会不屑一顾,就像信徒膜拜他时,他心中的轻蔑。  爱太廉价,心意太廉价,这种东西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可当沈宴郑重对待冯若心意时,西里亚感受到了极大的诧异和莫名。  向来淡漠,冷傲,即使高高在上如沈宴,也会郑重对待一个普通人微不足道的心意。  他接住了这样的爱意,让它即使微不足道,也脆弱的闪烁着那一点点光辉。  西里亚忽然明白,让心意变得廉价的不是捧出心意的信徒,是不屑一顾的自己。  但那些人的心意在他眼中依然太过平庸,在他心中发热滚烫的,只有沈宴。 第79章 席归渊……  沈宴脑海里翻腾着这三个字节,眼前一片白光闪烁,许多画面不断的闪现,思维却是一片冰冷,胸膛里传来的是自己的心跳声,像炸裂的鼓点一样,在胸腔里沸腾着。  席归渊……  他的八岁……  十五岁……  十七岁……  十九岁……  他在自己身边时,每一个冷淡又在意的表情,带着一点笑意又很快隐去的眼神,沉默而冷淡的眼神随着时光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藏着侵略感,占有欲,一次一次的看向他。  他的席归渊……  他的……alpha。  沈宴翻身跃下,从阳台急速下坠,血液在身体里似乎流动得极其缓慢,而感知力已经覆盖到了每一个毛孔。  他在异变。  落地那一瞬,沈宴垂睫看着自己的掌心已经有了薄薄一层膜,像动物的蜕,紧紧贴合在皮肤表面,让他的肤色看起来像毫无血色的纸张,苍白而失真。  默默收回手掌,沈宴环视四周,焦臭味不断传进鼻端,他分辨不出这里面是否有席归渊的味道。  这是席归渊落下的方位,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沈宴闭上了双眼,灵敏的精神如同无形的触角在空气中蔓延,捕捉着可能来自于席归渊的味道。  他嗅到了血的味道。  这一缕气味在他的嗅觉中被无限放大。  席归渊的信息素,从来都不是他厌恶的那样,残暴的鲜血味泛着铁锈的腥甜,满是无尽寒冬冰崖的冷意。  他……早就异变了。  只能闻到席归渊血的味道。  喉结不自觉的下沉滚动。  好渴……  脚步移动,焦脆的枯枝在脚下噼啪作响。  再次睁开眼眸,面前是黑洞洞的枪口。  郑存英在最前一列,双臂收紧,指节紧绷压在扳机上,随时都会按下扳机。  闵阳站在他身旁,瞄准的枪口随着目光在突然出现的身影上扫过,目光停留在那张脸上,压低了身影。  “怎么回事,长得很像指挥长。”  郑存英感受到闵阳的犹豫,冷身道:“高级虫族可以随意变幻形态或者寄生人类躯壳里,你看他的眼睛完全是杀戮状态下的竖瞳,丁俊北马上就到了,注意他的动作,准备击杀。”  沈宴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最后方,那个被挡住的身影上,他还没死。  这个念头让胸腔里的心脏重重一跳,竖瞳边界模糊了一瞬,扩大成了椭圆形。  但他的呼吸很微弱,心跳也快要接近于无了。  沈宴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朝向他的枪口坠落在地,一行人神色狰狞痛苦,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郑存英跪倒在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面前的这个虫族不止能模仿人的样貌,还能控制人的精神,脑海中仿佛神经血管正在一根根的被扯断,他学过这个,这种痛苦一旦结束,他们的大脑,意识,都将由控制者全权接手。  可是这样强大的虫族异变者几百年都不会出现一个,从来只活在传说中。  这个消息必须传回帝都,全人类警戒。  这将是比西里亚性质更严重的灾难,或者说……浩劫!  现在,最后的时刻,他得在还清醒的时刻做出最后的反抗。  青年的身影停在了陛下面前,郑存英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背,指节颤抖着一点点收紧,将全身仅剩的力量挤压进这方寸之间。  在扳机扣下的一瞬,有人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枪管,猛的向旁压去,子弹砰的一声打进墙壁里,炸起一串碎石火星,连一瞬都不到,那只手夺过枪托,将他手中的枪.支抛到了地上。  郑存英竭力的侧过头,扭转了一点弧度,看见丁俊北从自己身旁大步跨了过去,径直走到陛下和那位虫族身边,皱眉忍着疼痛张嘴对两人说了什么,郑存英的意志已经无法支撑,模糊中只隐约听见丁俊北似乎在问这么回事。  完蛋了……  最后一个念头也消失在了黑暗中,郑存英闭上了双眼。  丁俊北站在两人面前,看着受伤濒死的席归渊,再扫了一眼已经进入虫化的沈宴,头疼得更厉害了。  进入对方的精神力领域让他的神经剧烈疼痛,但他能感受得到,沈宴没有主动攻击他,这是他此刻能站在这里的原因,这个念头让他心存了一丝侥幸,看向沈宴,慢慢靠近的动作几乎是小心翼翼。  “沈宴,你听得懂我说话吗?马上放开他们,我身上带了药,席归渊不会有事的。”他靠近沈宴,手指试探的触碰到他的肩膀,见他没有暴起,小心的握紧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眸:“他不会死,席归渊不会死。”  他能把席归渊救回来,但如果沈宴的虫化不能退行,他必须想办法在席归渊醒来之前把沈宴解决掉。  沈宴的虫瞳冰冷而摄人心魄,像恶魔最精心的倾注,有着地狱一般的寒冷,却明亮剔透得惊人,丁俊北和他对视一瞬,便感觉自己的内心全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如同□□着毫无遮掩一样狼狈。  沈宴的嘴唇轻轻张合:“他们没事。”  丁俊北松了一大口气,目前还算正常,还能再观察观察,向后伸手在腰包里取出了在船舱里紧急带出的药,在保存装置里刚取出来没一会,液体还是冷的,针管壁上凝结了一层水雾。  拉高衣袖,丁俊北很快将药剂注射.进了微微凸起的血管,直到最后一滴药剂注射干净,拔出针管压住针口,丁俊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想说没事了。  便听见沈宴冷淡的声音:“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并不确定,元帅在出发前将自己的防御机甲给了陛下,虽然生命体征还在,但具体受了那些伤还得回去再检查。”丁俊北打量着沈宴的神情,试图揣摩他冰冷面上的情绪,见他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话音一转。  “不过……应该能醒。”  话一说完,丁俊北就看见面前人的瞳孔紧缩,又变成了竖瞳,快速改口。  “一定,一定能醒!如今科技这么发达,想要把他救回来太简单了,我们快回舰上,把他放进舱里吧。”丁俊北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如果沈宴在战舰上突然失控,整个战舰里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这太冒险了。  丁俊北余光扫了一眼此刻不省人事的席归渊,只要席归渊还活着,就不能对沈宴下手,杀了沈宴和杀了他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他允许别人动手,在那颗寒冷的星球上,在他们发现沈宴正在虫化的时候,丁俊北就已经动手了。  沈宴察觉到他来回打量的眼神,抬手擦拭掉席归渊下颌处的一点血迹,淡声道:“失控前,我会自裁。”  丁俊北怔怔看着他,忽然明白席归渊为什么将他视为唯一的对手,唯一的知己,酸涩的情绪一瞬上涌,抬手向他敬了一个礼,嗓音沙哑:“是,指挥长。”  丁俊北给沈宴随手拿了顶别人的帽子,让他戴在头上,他们先将席归渊送回了舱内,然后丁俊北让其他还醒着的人去将陷入昏迷的人带了回来,并借口一些病症原因,将他们集中放置在了一个大的密闭空间里等待醒来。  沈宴守在席归渊的身旁,想到他感受到那颗子弹存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离开房间,离开他所在的位置。  想到他从眼前坠落的那一幕,异常麻木冰冷的心房也在发颤。  “席归渊。”沈宴垂下眼,看着他的脸,这个向来霸道,在他面前从不讲道理,威逼利诱也要困住他的人,现在却这样毫无威胁的躺在了这里。  “你如果不醒过来,我会找别人。”  “当年你故意用你的血饲养我的时候,是不是最害怕这个。”  沈宴睫羽一抖,看着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因为失血过多,掌心已经没有那么炙热温暖的体温,但来自他的触摸,让沈宴心脏狂跳,抬眼看向他的脸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双睫紧闭,看起来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丁俊北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沈宴被紧握着的手腕,惊奇的上下打量席归渊,发现他并没有要醒的意思,更加啧啧称奇,忍不住浅笑了一声。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绝对会醒的,他可舍不得不醒。”  丁俊北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忽然有些语重心长:“沈宴,你如果虫化了,他作为帝国的陛下,你要他如何选择。”  丁俊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为了他,继续当人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79章 席归渊快醒了。  郑存英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醒了, 这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窗很高,宇宙星河的光芒散漫黯淡的投了一些下来, 顶上有一个通风口,用来检测和调节空气成分。  “草。”郑存英敲了敲还在隐隐作痛的头:“这怎么回事,我们是在我们的飞船上吗。”  闵阳看了他一眼:“我刚才检查过了, 角落里有我们飞船的标记, 应该是。”  “那这怎么回事?把我们关起来了?草这可是给对手用的封闭室。”郑存英简直要炸了,站起身走到门边重重的敲门,金属门在他手底下砸出一阵闷响:“开门,丁俊北!丁俊北你这个混蛋!”  想到最后拿一枪是被丁俊北截断的, 他更是没好气,转身看向闵阳:“你还记得我们看见的那个虫族吗,他.妈.的丁俊北和那个虫族是一伙的,我意识消失之前亲眼看见了, 他俩还他.妈.的聊上了你知不知道!”  闵阳没有郑存英这么不过脑子,目光有一瞬怀疑的看着他:“但是我们现在都没事。”  “这他.妈叫没事?这都把我们关起来了,待会打个蝴蝶结把咱送给虫族当肥料了你信不信。”  “虫族不需要肥料。”闵阳的态度冷淡,他心里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疑虑, 他们看见了一个长得像指挥长的虫族强者, 对方拥有碾压他们的实力, 但却只是让他们陷入昏迷, 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他醒来的时候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情况,确认自己除了疼痛各方面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而按郑存英的说法,最后时刻丁俊北阻止了他对虫族的攻击, 且和虫族似乎关系熟络, 而他们最后都回到了飞船上, 连陛下也没有出任何的问题,外面看守的人不允许和他们交谈,中途只是告诉了他,陛下正在治疗中。  他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但事关指挥长,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在事情不清晰之间给指挥长找上麻烦,对郑存英的抱怨也不予理会。  郑存英生了会气,发现闵阳说话不冷不淡的,想要和别人抱怨这件事,发现但凡是指挥部那个破地方出来人,都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对这件事也不愿意多提,倒是和他多年作战的兄弟愿意和他聊几句,但也点到为止。  郑存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他们就怕那个虫族万一真的是指挥长呢?可这种荒唐的事怎么可能存在。  全部人醒来之后,没多久门便从外面被打开了,走廊明亮的灯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郑存英蹭的站了起来:“丁俊北!”  丁俊北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冷喝道:“纪律。”  郑存英咬了咬牙,把话咽了回去,整齐划一的站列成队,向丁俊北做了简单的汇报。  郑存英心想这些事你是最清楚的,还假模假样的问什么,但纪律当前,这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丁俊北和他们当初是一样跟着陛下出来的,他们很多年都不见高低,也从没讲过规矩纪律,但自从陛下当了上将之后,丁俊北就被提拔得很快,都是世家出身,能力都不弱,他升得特别快都说是因为有脑子。  郑存英不吃这一套,但官大一级压死人,纪律总是要守的。  丁俊北看见他表面老实了,但那个眼神明显还是谁都不服,开始认真的道:“把你们全部集中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涉及了一个机密,我要你们以性命和荣耀起誓,走出这个房间之后,往后一句也不再提起。”  众人都在看着他,丁俊北看着站在身前的人,指挥部的人全部应声,将手放在了胸前,不愧是沈宴亲自带出来的,他们虽然还没明确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足够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反倒是那几个刺头,还对被打晕关起来这件事耿耿于怀的模样,只淡淡的说:“只要不违背军.人的天职,我们当然会遵守。”  丁俊北扫了他们一眼,也不管他们到底想怎么样,酝酿了一会才开口:“那个虫族,是沈指挥长。”  众人虽然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什么,但真的听见这个消息的一瞬还是难掩震撼,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怎么会是指挥长,他,他一直都是人类,他是上一代指挥长的孩子,他在帝都长大的啊。” 第81章 这一点对帝都子民是鼓舞振奋的,当天整个帝都都为席归渊的苏醒开始了不约而同庆祝活动,一切都花团锦簇光华流转,见不到一丝尘埃,袭人的鲜花芬芳弥漫在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  院长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席归渊刚用餐完毕,沈宴落座陪他吃了一些,苏醒后的第一餐口味偏清淡,只有煮好的软嫩鱼片还算合他的胃口,稍微吃了一些。  席归渊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沈宴身上,尽管他的目光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沈宴,但沈宴感觉得到他在观察自己。  回到卧室后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院长和助手给席归渊做了一个初步的检查,确认他的身体和脏器各方面都没有问题,身体功能也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时的状态,思维也完全正常。  院长将最后一项的结果打上勾选:“一切正常,还请陛下好好休息,如果能在两天内接受一次全面检查就更好了。”  席归渊微颌首:“我会安排时间。”  院长应声说是,目光看向一旁的沈宴,白色丝绸衬衣穿在他的身上显出一分空旷,领口处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和锁骨,恰到好处的宽肩将衣衫轮廓撑得很漂亮。  经过西里亚一劫之后回到帝星的沈宴肤色至少比之前白了两个度,让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剔透,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和脉络若隐若现,显出一种半透明的脆弱。  他依然还是那个冷淡高不可攀的指挥长,但更像一个突然进化到了终点的omega,没有人会对他不为所动,哪怕他在冰冷的俯视着你。  这种进化感这让院长很难不怀疑在西里亚身边的几天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被用了什么药。  院长收回眼神看向席归渊:“陛下,我认为指挥长更加需要一次全面检查。”  沈宴目光冷淡看着院长,没想到他会突然对席归渊告状。  席归渊侧眸看向沈宴,片刻后道:“他的情况我很清楚,不需要检查。”  院长没想到席归渊会这么惯着沈宴,连一个身体检查都不愿让他接受,但陛下终归是陛下,他说他清楚,院长也不能再说什么,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宴身上,最后也只能默默收回目光,恭谨的退下。  两人呆在寝宫中,都有各自的事情桌,沈宴才看了一半的书还放在窗下,走向软垫旁时淡淡的道:“文件都在你的光脑里,最近几天的我都处理过了,今天的你自己看吧。”  寝宫翻修了一遍,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唯独宫殿外的花还是旧时模样,半圆形的大窗很古典,沈宴靠在软垫上看书,光线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没翻两页手上的书就被抽走。  沈宴抬眼,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看完了?”合上书,沈宴仰头问:“我处理得没什么问题吧。”  “看了一些,还没看完。”  “哦?”  席归渊垂眸看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  “你的身体检查。”  沈宴倒是楞了一下,炙热的掌心已经贴上了他的脸颊,指腹一点点的摩挲过眼角,到耳廓,到耳垂。  沈宴闭上双眸,脸颊微侧贴上那温度来源,随着他的掌心下移,向后倾身半躺在了软榻上,翻开的书页被压在后腰,被衬衣遮挡了大半。  衣扣被解开了大半,沈宴似笑非笑的问:“够健康吗。”  席归渊看着他过分雪白的胸膛,片刻后又一颗一颗为他合上了衣衫。  沈宴眼底的笑意消失:“席归渊?”  他想席归渊看见他的情况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再次虫化了。  他在想什么……  沈宴的下颌微微紧绷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席归渊,看着他倾身的怀抱。  收拢的臂膀传来熟悉的温度,沈宴只感觉身体一轻,席归渊已经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向那张大床走去,口吻理性的询问从头顶传来。  “介意我检查得更仔细吗。”  ……  ……  ……  清理之后沈宴已经昏睡过去,席归渊为他掖好被子,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宽阔的镜面映照出线条紧实的上半身,席归渊微仰头,手指触摸到侧颈上的齿痕,血迹还在不断的往外渗。  他潦草的擦掉血迹,打量了一眼那些已经陈旧的齿痕,打开柜子找到了备用药物,拿在手里仔细的一行行看过上面的标签和成分,旁边是隐形创伤贴,拉开上一层柜子,打量着里面简单的药物,还有一些他一直常用的眼药水。  将伤口处理好,席归渊走出浴室穿了件上衣,余光看向已经睡着的沈宴,被子松软轻薄,将他微蜷缩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脸微侧着露在外面,显得无比柔软。  席归渊擦干头发回到床上,将睡梦中的青年捞进怀里,掰开他微蜷的身躯,将他圈在自己的胸膛之间,垂眸看着怀中人的眉眼,指腹在他的眉眼间抚过,一点点的描摹。  很难想象,现在沈宴就在他的怀里。  还会主动拥住他。  席归渊的怀抱炙热,最初沈宴并不习惯,到现在的逐渐适应,在他的怀抱中会感到格外安心。  沈宴想送席归渊一个戒指,查看工匠名单的时候丁俊北给他推荐了他和小言婚戒的制作人,提起那个人丁俊北十分的满意:“小言很喜欢他做的婚戒,还说只要是omega都会喜欢他做的东西,不过……”  丁俊北看着他,话音一转:“这个人我已经提前推荐给了陛下,陛下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负责等候就好。”  沈宴想了想,最终只当没听过这件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之后几天沈宴一直都住在席归渊的寝宫里,直到席归渊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丁俊北和郑存英等人态度陡然严肃了起来,席兼之放下了手中的事物,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十个小时待在席归渊身旁随时待命。  沈宴心里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丁俊北和郑存英的态度都十分坚决的表示什么事情都没有,沈宴只能去找席兼之谈话。  “他到底怎么了,我想我有资格知道。”沈宴开门见山的问,目光落在席兼之身上,看得席兼之神情逐渐紧绷。  即使沈宴明明已经分化成了omega,但席兼之在他身上依然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不是性.征带来的特殊感觉,而是从心底感受到的悬殊感。  席兼之只能耸了耸肩,拿了一个茶杯为他斟了一杯茶:“他并没有怎么样,这些天你一直都在他身边,他是不是有问题你应该有最直观的感受。”  “你们对他的看护程度可不像是没有问题。”沈宴冷淡的眼底已经有了一层薄怒,席归渊出了问题,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却唯独不告诉他,他们在想什么沈宴不想揣测,但席归渊到底怎么样了才是他关心的。  席兼之看他显出薄怒的神情,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  门扉打开,席归渊从一侧走了进来,看了席兼之一眼,淡声道:“告诉他吧。”  尽管他们已经约定好了不把这件事告诉沈宴,但席归渊能感受得到,沈宴在担心,他不想他为任何事忧虑。  席兼之嘴角抽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掺合他俩之间的事情了:“你自己说吧,你俩聊,我出去处理点事情。”他起身离开,茶室里里只剩下两人。  沈宴盯着他的眼睛,担忧和不安藏在冷淡的外壳下,声音也带着警惕:“席归渊,别骗我。”  席归渊看着他的模样慌了一瞬,走到他身前伸手将他环进了怀抱里,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发顶。  “医生检查发现我的脑部异常,有一些轻微的问题。”  “哪些问题?”沈宴仰头,目光倔强的问。  “暂时性失忆。”  “什么时候开始。”  “沈宴。”席归渊将他抱紧了一些:“从醒的那天开始,不过检测结果说我恢复良好,一个月以内记忆会慢慢恢复。”  沈宴挑了挑眉看着他:“所以你的记忆一直都没恢复?”  “嗯。”  “记忆停在什么地方?”  “十八岁,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后。”  沈宴沉默了一会,他若若很难接受,他的反侦查能力居然被十八岁的席归渊压过了,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天,他居然丝毫都没怀疑过席归渊有问题。  沈宴的沉默让席归渊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垂眼看着他的眼眸。  “丁俊北说你会接受不了。”  “他们怕你难过,他们说这是会让你难过的事情。”即使是丁俊北一行人,他们所在的职位,身上担着的责任让他们在回程之中一直防备着沈宴,但身为朋友,他们对沈宴更多的是怜惜,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希望沈宴能好好的休息,不再受到其他事情的打扰,不再陷入烦扰担忧。  “我从没想过隐瞒你什么。”  直到身份被揭穿的这一刻,席归渊才显露出他尚且不够沉稳老练的少年气,尤其是在沈宴面前,被沈宴质疑的目光看着,让他发自内心的慌乱,想要紧紧抓住他。  他并不知道沈宴为什么会变成omega,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追到的他,他一醒过来,这一切都像一场天方夜谭的美梦,他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这一切,精心的替代着几年后的自己,占有着已经成熟了的沈宴,担心梦醒的那一刻。  沈宴真的会爱上他吗?  这是少年时的他最无法想象的美好。  而此刻,他也拿沈宴毫无办法,只能俯下身抱进他,抵着他的颈窝小心翼翼的希翼着。  “沈宴,原谅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第81章 我从来只是,爱你而已。  沈宴挑了挑眉, 席归渊的呼吸落在颈间痒痒的,他明明是只狼,却装作乖顺大狗狗的模样让沈宴嘴角微翘。  “原谅你?”  “嗯。”席归渊侧头在沈宴脖颈上吻了一下, 喉结上下滚动,又贴近了一分:“我错了。”  沈宴微垂眼,察觉到席归渊的手臂在不断收紧, 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指尖在他肩上轻点了一下:“十八岁就知道占我便宜了?”  席归渊从他脖颈间抬起头,鼻息交错在近在咫尺处,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望着他,热切得暧昧:“是你主动的。”  沈宴并不言语, 只是似有若无的看着他:“嗯?”  席归渊手臂收得更紧,紧贴着他的身躯,双眸像孤狼一样盯着他:“我错了。”  沈宴神情微动,有些似笑非笑的眺着他:“你错哪里了。”  他这个眼神, 不是知道错了,是想弄他。  比成熟后的席归渊赤.裸多了。  席归渊凑近,望进他的眼眸里:“是我先想的。”  ……  ……  寝宫关闭了许久,侍从婢女从花园里退了出去, 小篮子露出一角银剪, 她们低声的道:“陛下让我们这几天都不用整理花园和寝殿了。”  “你不知道吧, 指挥长喜静, 他难得来宫里住,自然事事以他为先。”  “那为何他还是指挥长啊,该当皇后的。”侍女有些不解。  “或许是指挥长不愿意吧。”另一个侍女也说不太清楚, 望向高处的寝殿一角, 想到曾经见到的那张脸, 心里忍不住荡起波澜。  沈宴在皇宫里住下,除了呆在席归渊的寝殿,其余很多时间都在皇宫的书塔里度过。 第83章 席归渊似乎并不介意,淡淡道:“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直假装下去,不会让你看出破绽。”  沈宴冷笑了一声,冷眼看着面前的席归渊,看了许久放下水杯在沙发的一角坐下:“席归渊,这话我只对你说一次,如果你记不住那么你这辈子就忘了吧。”  席归渊瞳孔微缩,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嗓音干涩:“沈宴?”  “我喜欢的是你席归渊,无论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如果你坚持认为我更爱的是别人或者别的你而不是当下的你,我也可以一直假装下去,不会让你看出破绽。”沈宴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眼角眉梢却带着隐约的恼意。  话音落下,沈宴已经被拥在了席归渊怀里,撞在他炙热的胸膛上,能听见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感受到他绷得很紧的肌肉,一切都被我喜欢你这简单的几个字点燃了。  “沈宴。”席归渊艰涩的叫着他的名字,压不住嗓音里的战栗。  “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说你喜欢我。”  沈宴听着他激昂的心跳声,那样的热度和情绪隔着衣衫传进他的血管,他已经心软得一塌糊涂了,却口吻冷淡的问:“你还会再骗我吗。”  席归渊拥着他的手臂收紧,语气郑重:“我以我的名誉,我的荣耀起誓,今后不会再隐瞒沈宴任何事情。”  “沈宴,我从来只是,爱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第82章 你是比我生命还珍贵的存在。  席归渊恢复记忆之后沈宴便没有再住在皇宫过, 而是住进了玻璃房。  沈宴喜静,不喜欢总有侍从婢女来往的环境,有时丁俊北或者席兼之也会前来皇宫觐见, 难免身边呆着一些人,一来二去也少不了有段时间的嘈杂,沈宴便继续住在席归渊在宫外的家里。  席归渊还和过去一样, 白日在皇宫处理事务, 晚上便回到家里休息,像个早出晚归的普通alpha一样,有时手上还提着一块小点心,换了鞋之后便走进厨房, 将精致的点心盒拆开,另外做一些果汁饮品之类的东西一起端出来。  “吃些甜品吧。”  沈宴一般上午会去军机所处理事务,没有特别情况的话,下午基本会去一些僻静的地方看看风景, 或者坐在落地窗前看书。  军机所新进了一批alpha,才从军校毕业,接过几个任务都完成得不错,得到了进入军机所的资格, 年纪小的才十七岁, 年纪最大的也才二十三, 都还没成婚, 每次看见沈宴偶尔路过或发布命令的时候眼睛都长他身上了。  丁俊北提议让他尽量在自己的住所或者休息的地方处理事务,说起这个他都头疼:“年纪最小的那个昨天检查出信息素异常了,这个月已经第二个了, 已经送去做心理疏导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也表现得很镇定,但潜意识诱因都是想得到你。”  席归渊没有过问这件事,但也默认了这个事的处理方式。  此刻沈宴正坐在落地窗前看书,单向玻璃过滤后的阳光恰到好处,洒落在书页上将字照得异常清晰。  天气开始转热,沈宴此刻没有穿鞋袜,赤脚坐在短绒垫上,书脊放在膝盖上一页一页的翻着。  席归渊见他没有起身,便端着托盘走到落地窗前,将托盘放在他手边,起身走到他脚边半跪下握住了赤白的脚踝:“怎么又不穿袜子?”  赤足被握进手中,脚掌踩在炙热的体温你,沈宴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翻了一张书页。  带着薄茧的大拇指向下,按住了淡红的脚掌轻轻揉着:“事务长前两天来见我,说他年龄已大,许多事情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想要将位置让给年轻人了。”  指腹轻按了一会,确认他脚底肌肉筋膜并没有紧张,便解开了衣扣,让那一双脚放在自己身上,隔着薄薄的衬衣踩在块垒分明的腹肌上。  “沈宴,做我的事务长如何。”  沈宴抬起眼来,眼神有一瞬惊讶,缓缓合上了书页。  “我不适合,我会影响alpha。”  沈宴的话语冷淡又茫然,从他有了顶级omega这个身份开始,除了呆在席归渊的身边,仿佛其他的位置都已经变得不适合他。  席归渊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你不会影响alpha。”  “是他们贪图你。”  “是他们的错。”  “至于军机所,以后少去吧,你是属于我的,不能出现在其他alpha的梦里。”  沈宴挑了挑眉:“这么霸道?梦里也管。”  “我第一次得到你,就是在梦里。”  这话让沈宴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头,端起方才席归渊放在他手边的甜点,用小勺送进嘴里。  席归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让我尝尝。”  沈宴还没将勺子递过去,他已经倾身吻了过来,蹬在他腹肌上的双脚不自觉下落,踩到了另一个地方。  “席归渊。”沈宴轻喝他名字,却没能阻止他的逼近。  软垫绵软厚实,在他住进来之后席归渊陆陆续续添置了这些东西,剔透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沈宴想躲,却被身后的人抱住了腰。  ……  ……  一直到深夜,洗浴之后沈宴被裹进一张薄软的毯子里,席归渊抱着已经有些困倦的他往卧室里去。  将他安置进柔软的被窝后,席归渊躺在他身侧搂着他,垂眼看着他睫羽低垂倦怠慵懒的模样,指腹撩过他汗湿的发尖,为他一点点整理着。  “沈宴。”  “嗯?”沈宴在他怀里轻哼了一声,带着慵懒的鼻音。  “做我的事务长吧。”  衣料摩挲出细微的响声,沈宴在他怀里抬起眼睫,目光落在他脸上,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许久之后缩了缩身子,垂下眼睫更静谧的陷入他的怀抱,嘴角笑意弥漫。  “好,做你的事务长。”  “我的指挥长,我的事务长。”席归渊念着这些冰冷的职称,像在呢喃情人不为人知的小名,低沉的嗓音传进鼓膜,沙沙的微痒直透心底。  他低头,在沈宴额角亲吻了一下,语调柔软,让向来冰冷的嗓音也出了温柔:“宫殿快要修好了,沈宴,来我身边陪我吧。”  沈宴靠在他怀里,声音已经有了淡淡的睡意:“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更近一点。”  今天沈宴因为踩了他,勾起了席归渊特殊的回忆,便弄得格外狠,他此刻靠在席归渊怀里已经很困倦了,有些迷迷糊糊的:“嗯……”  “一个属于我们,固定的家。”  “好……”  新宫殿坐落在皇宫西北一带的中心区域,原本是一片园林景观,中间的湖被填了小半,连着一部分平坦的土地,修建成了一个水上宫殿。  宫殿落成之日,席归渊亲自带着沈宴去看的,沈宴在此之前从没有主动的来看过修建情况,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席归渊送给他的宫殿。  还未进入时,宫殿的外轮廓漂亮而简洁,并没有旧宫殿穷奢极欲的过度奢靡感。  “你喜静,以后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侍从在外面听候吩咐,修剪花枝的宫人会在你起床之前离去,需要切花插瓶你嘱咐她们一声就可以了。”  宫殿坐落在园林花园之中,被大片茂盛的鲜花树木围绕,有着自然清新的感觉,像一颗大自然孕育出的剔透明珠。  “有人来拜见,可以去附近的晨曦殿处理政务。”·  席归渊用虹膜打开了宫殿大门,牵着他的手进入宫殿内部,洒扫装点的人都已经离开,宫殿里纤尘不染,一片寂静。  穿过外殿进入卧室。  寝殿的床比晨曦殿主卧的床还要大,沈宴略微挑了挑眉:“床挺大。”  席归渊对这样明显的布置神色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点评:“还算够用。”  沈宴看了他一眼,两人走出卧室,进到内殿,内殿不同于外殿,地面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毡,颜色和花纹与整体风格适配,清新典雅。  “有些过于大了。”沈宴打量着宫殿的高而远的穹顶,和四周宽阔的内殿。  席归渊牵着他往前走“你喜欢一个人呆着看书,大一些呆久了不会闷,前面可以看到湖面。”  穿过内殿和长长的走廊,沈宴看见了席归渊所说的湖面,神情有些惊讶。  这座修建在水上的宫殿,推开窗前方的茂盛的园林,满圃的花朵,向后走便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脚下的地面与水平面平齐,再向前一些,便是整块单向玻璃拼接的地面,站在落地窗前,如同踩在水上。  席归渊十指相扣紧握着他的手,看着这一切,他始终都想着,他会给沈宴最好的,远处的湖光山水,彩光潋滟。  但这一切做到极致的美好,也比不过此刻沈宴就在他身旁所带来的满足感。  沈宴某时有想过席归渊送给他的宫殿会很奢靡,但却没想到过,他会将一切做得这么极致用心,心潮软软的,掌心还传来身旁人炙热的温度,但身为指挥长兼事务长,沈宴有些讶异的侧眸看向身旁的人:“这……元帅没意见吗。”  席兼之当上元帅之后,虽然他从的是军职,但儒将毕竟是儒将,对布局规划,物质的精打细算都掌控得十分严格,为他修建这样的宫殿,席兼之大概粗略算账的时候都在咬牙忍痛,毕竟他宁愿拨百兆军费,也不肯赐贵族一个金珠。  这一点沈宴可能比席归渊还懂席兼之,他们在后续审旧贵族时,沈宴不止得到的情报量是他的三倍,获取的隐藏财宝信息也远超他三倍。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席兼之看向他的眼神,当即充满了欣赏和景仰,并热情的想要送他几本手抄古书。  席归渊的指腹轻轻摩挲沈宴指尖。  “给你的,他不敢有意见。”席归渊眼眸微动,深深的看向沈宴:“他是我大哥,比谁都更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况且,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你。”  沈宴听着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眸,挑眼看他,清冷眼底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傲踞:“多重要?”  十指交错,席归渊紧握住他的手至胸膛前,另一只手指尖微动,银白的光芒一闪,一枚素白的戒指出现在他指间。  素色银白,线条却充满了动人的美感,应该就是丁俊北口中那位匠人的作品。  的确很漂亮。  omega都会喜欢这句话并不假。  沈宴很喜欢。  那枚戒指圈住了无名指。  无名指有根血管连接着心脏。  这枚指环也圈住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血液由此流向心脏,有着惊人的暖意。  “送你的。”  沈宴视力敏锐,席归渊捏着指环靠近他指尖的时候,指环内圈似乎刻了一圈花体的字符,但他没能辨别出来到底是什么字符,抬眼看向席归渊,薄冰化在眼里,春日的水光潋滟望着他:“刻了什么?”  “古语的一种简写法。”席归渊握着他的手,吻轻轻落在沈宴指尖,亲吻着他戴上戒指的左手。  “你是比我生命还珍贵的存在。”  沈宴微怔,双眸看向他,颇为傲踞,语气淡淡:“嗯,知道了。”  “你也是。”  ——正文完—— 第85章 在周无虞的瞄准下,幽灵教堂燃成了一团巨大的焰火,破碎的声音在爆炸声中稀里哗啦的,是金属部件在零落。  玻璃杯啪的掷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帝国统御下的第三个星系中,中年男人喘着粗气也平复不了自己的情绪:“西峰死了!他连周无虞的防线都没有突破,什么新世界,什么新资源,走不出这道防线我们永远没有新的未来,永远只能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在这些小星系里!”  他看向坐在上位的alpha,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藏匿在这里并不难,但想要突破防线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都是无谓的事情,西里亚大人!”  “总会有可能的,慢慢来。”  说话的声音温柔清淡,天生带着一分开解的笑意一般。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带着浅笑的眼眸。  教皇衣袍披在他身上,如同一片圣洁的雪,宽大优雅的衣袖下,一双手伸了出来。  如同祈祷一般,合拢在毫无血色的薄唇前,双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中年男人。  那双手,一只是人类的手,一只是机械臂,机械手指灵活的和另一只手紧握在一起。  “神会指引我们前路的。”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他的机械臂,沉默了片刻:“西里亚大人。”  西里亚奇迹般的从沈宴的枪下活了下来,并不是护甲能保护他第二次,也不是他有两条命,而是这个倾注了西里亚一族全部心血的结晶。  在制造的时候族长做了很多努力,在基因极致优秀的同时,只为让他的心脏能向右偏移一点点,再一点点。  他的心脏几乎是在胸膛的正中央,这是制造他时,在优秀的基因以外西里亚一族给他最好的礼物,这个礼物救了他一命。  但沈宴下手太狠,他整个左胸膛都被打了个对穿,他们将他带走,将他藏匿起来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在这样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物质匮乏时间紧急,他们用机器维持着他的生命,阻止伤口的化脓发炎,却还是无法阻拦他身体的一点点坏死。  在到达下一个西里亚的秘密基地得到真正救治的时候,他的手和臂膀都已经坏死,全部换成了机械义肢。  “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所有的道理都是探索而来的,而我们在走一条从未走过的道路,怎么能害怕牺牲。”西里亚在轻轻叹息,削瘦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  中年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们的付出是有意义的,他们的生命是有价值的,西里亚一族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西里亚大人,即使没有沈宴,西里亚一族也需要延续后代,如果能诞下如您一般优秀的孩子,西里亚一族未来可期。”  西里亚神色一僵,右手握拳挡嘴,呼吸急促的咳了两声,紧握了拳才在两声之后强行压制了下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忍耐而泛红。  从那之后他失去的不止是一只手,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浅笑了一声:“不急,老师家里新添了一个孩子吧,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应该比谁都知道养孩子的艰难。”  提起新出生的儿子,中年男人表情一僵。  西里亚看着他的神情。  想要用孩子取代他,主意未免打得太大了。  “等一个孩子长大太漫长了,未来的时光还很长,十年,百年,总有某一刻,机会会再次到来。”  西里亚眼眸中的野心如漩涡,吞噬着他的理智和人生,对于胜利和权利的痴狂让他如此专注狂热,热烈得引人膜拜。  他的一生,他的全部,他生存的意义,都已经被西里亚一族吞噬。  唯独沈宴,是他身为一个alpha,仅仅作为一个alpha,最想要拥有的东西。  未来的某一天,他总会得到沈宴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4章 番外二  我只是你的alpha。  帝都医院的院长很快升职, 成为了星际联合救援会的副会长,由帝国交予他重任授予勋章,踏上救助和看护帝星所属的各个小星系的子民之路。  帝都医院院长的职位被沈宴安排的人代替,这人出身军机所, 是随军医生, 几乎是跟随着指挥部一起行动的, 且医术高明,对于很多新领域的研究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沈宴也正式开始了阔别已久的体检。  有关顶级omega的资料全都握在席归渊手里, 他将资料整理成一个最高机密的库, 所有有关顶级omega的东西都只能经由他的手处理, 连最新的体检报告也是交到他的手里。  院长亲自给沈宴做的体检,全程保密, 连最后所有的数据资料上交的时候,也是他亲自对席归渊做的移交。  数据文档和纸质文件全都封在了绝对密封的特殊袋子里,院长两手捧着袋子,向上的余光看了一眼陛下,看见陛下沉沉的目光,漆黑的眼眸正落在他身上, 额头上的冷汗分泌得更加厉害。  “指挥长的身体一切正常,还请陛下过目。”他这样说,指尖却有些发抖,身为一个医生,他知道了这个帝国仅有几个人知道的最大秘密,这让他喉咙发紧, 有种陷入危险的紧迫, 心里却遏制不住激动的战栗。  他知道了顶级omega的秘密。  他知道了未知的基因进程里那一部分空白到底是什么。  即使带着这个秘密被埋葬, 他也无悔, 至少在死前他知道了,这样一个翻开牌底的答案,是多少先辈反复追求却丝毫都触碰不到的。  而他触碰到了。  席归渊坐在上位,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新的基因工程或许已经可以启动。”  院长激动的抬起头,下一刻却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基因工程是违背人伦,是不道德的,一切皆有天命,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本分就好。”  席归渊轻轻点了点头:“下去吧。”  院长转身,屏息着走出内殿。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差点忘记了,一切的奇迹都是围绕着沈宴发生的,实验研究也只能围绕着沈宴进行。  但在陛下的世界里,谁碰沈宴,谁就得死。  院长走后,席归渊打开文件,一页一页仔细看过,再将数据接入光脑,看着里面一组组复杂交织的数据,直到门被敲响。  “进。”  不需要通报和预约就能直接敲响他门扉的,只有沈宴。  席归渊能听出沈宴的脚步声,也能听出他的敲门声,指节扣在门扉上特有的节奏,不缓不急的三下。  门扉打开,沈宴从廊边走了进来:“西里亚一族一直在试图破图防线去到星海之外,刚才传来消息,他们出现在了m星系附近,已经被迅速击落。”  这并不算是什么紧迫消息,让沈宴微微皱眉的是:“他们这么迫切想要避开帝国的管制找到新能源,至少应该是在二十年后才发生的事情。”  西里亚已经死了,他们躲在阴沟里再培育一位新的s级alpha作为他们的领袖至少也得过二十年。  当初在西里亚的叛乱中,西里亚死后的西里亚的手下操作失误导致他们身体里的虫全部苏醒,被控制的alpha们陷入疯狂,错误使用武器导致了爆炸和大火。  西里亚的尸首被烧成了灰烬,而在那一次战斗中俘虏回来的alpha基本都陷入了昏迷不醒中,将他们转交给研究院,对他们身上的虫进行剥离和意识上的试图唤醒,十一人中醒来的也只有一个,并且陷入了残疾。  在得知自己被虫控制并且终身残疾之后,他将所有知道的有关西里亚一族的东西和盘托出。  “当初西里亚成为了最优秀的试验品被送出了西里亚一族,掌握了一部分权柄之后他就将其他的所有试验品强行销毁,西里亚一族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也恐惧着他。”  那人眼里带着无望的绝望,无论是西里亚还是西里亚一族,对于他的人生而言,回忆起来就像两个巨大的漩涡。  “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沈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席归渊颌首:“的确不寻常,我已经让他们去清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席归渊军机所出身,对这些事的敏锐程度并不低于他,这一点沈宴并不担心,看向席归渊的目光收回,余光扫落在他手边的文件上,封口上一个字一个记录符号都没有,现在不是战争时刻,不该有这种等级的文件存在。  “我的文档?”沈宴问。  “嗯。”席归渊将标注的内页抽出来,指节捏着雪白的纸张展示给他看:“检查结果还不错,一切优良。”  沈宴挑了挑眉,看着纸张上明显被划分为异常的各项指标:“哪里来的优良。”  “我判断的。”  虚拟屏再次展开,一串串复杂的数据闪烁着幽蓝的光。  “这些数据和席家血脉中那位顶级omega先祖相似度很高,只有几组数值有偏差,但考虑到冰虫的基因和蝶虫本身就有很大的差异,这样的差值可以算作正常范围。”  “你们留了多少基因数据?”席归渊看着他,对于那位突然出现的神秘顶级omega,席家看起来已经做了不少研究。  席归渊操控虚拟屏,一组全新的数据涌了出来,在屏幕上快速的闪现着:“一整个资料库,完整的全部数据。”  “他嫁给的席家先祖十分爱惜他,但由于时常出现的怪异情况和截然不同的易感期,身为丈夫很快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曾经在少年时跟随父母在各个星球上游历,具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和极高的想象力,在外游历中他们有一次遭到了蝶虫的袭击。  他消失了二十天,在他的父母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并且忘掉了消失的这二十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们游历到帝都,他的父母得到了当时皇帝的赏识,一个成为了宫廷画师,一个受赐了官位,他在帝都长大,一直到分化时遇到了当时是内备军副将领的先祖。”  “在此之前这种虫化在帝国没有任何记录和线索,被虫族同化的人都会失去人类的情感变成虫族的武器,进化出新智慧的虫族在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时,会选取符合他们期望的人类进行虫化,从人类的身上获取它们想要的能力和技艺,帝国的法律对此非常严苛,甚至认为在面对这种处境时,所有人类都有将自我毁灭的责任。”  “为了保护他,先祖建立了完整的私密信息库。”  “这些资料一直被席家藏在书库最深的地底,直到你分化成omega……我向父亲取得权限,打开了这个资料库。”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沈宴会变成顶级omega,而消失的那十天,消失的记忆,都和曾经出现的那位顶级omega无限重叠。  在n73他一夜一夜守着沈宴,等待着他的退化,他双眸睁开依然是那双清冷深黑的瞳子时,席归渊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依然还是一个人类。  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晓。  连沈宴都不会知晓。  他可以安心的,坦然的,做着一个人类。  但到了后来,当他打开资料库,将那些资料每一组都牢记于心,一次次对比着各项数据的时候,他发现,从一开始,顶级omega都不是普通的虫化。  他们被虫选中,受着那个族群的偏爱,它们想要他做它们的王。  蝶虫精神力发达,生活在彼此交织出的精神网中,它们生活在幽暗的洞穴,却渴望着更绚烂的梦,更缤纷的织造。  而冰虫想要新的家园,他们在n73上诞生已有万年,但能清晰认知到自己存在的日子不过千年。  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它们感受到最高智慧的降临,意识到物种与智慧的巨大差距的那一刻,内心的渴望应运而生。  尤其是沈宴对于它们而言,它们能感受到他身上有多米虫留下的精神痕迹,多米虫也想选择他成为它们的王,但被拒绝了。  这让藏在深厚冰层下的冰虫群体喜悦又紧张。  它们也会被拒绝吗?  是多米虫太弱了。  它们不会让沈宴拒绝它们的。  它们是时时刻刻注视着沈宴,悄悄跟随着他在雪面留下来的每个脚印,它们新的父亲,它们新的母亲,它们新的智慧,它们新的女王,连他的脚印都带着智慧的光,指引着新的希望。  它们一直在伺机寻找机会,最让它们感到危险的便是沈宴身边的alpha,s级的基因带着物种天生的压迫感,它们畏惧这个alpha,提防这个alpha,最后还是被这个alpha破坏了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