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嘴一瘪,萌宝被四海八荒团宠了》 第1章 这娃娃你家不要是吧?我要! 大宇朝。 名德二十年,六月中。 残阳如血,余热像火一样灼人。 今年是大旱第三年。 田地龟裂,河流干涸,朝堂昏暗,民不聊生。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沉寂。 “啊——” “大丫,你干啥踢我肚子?” 老霍家的院子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叫着。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场面一时乱哄哄。 “玉柳,你没事吧?” 她的男人霍仲年来了,一把将她扶起来。 霍仲年是黑河村唯一一个在镇上读书的人,他穿着青色长衫,长相文质彬彬,站在卷着裤腿的乡下汉子中显得鹤立鸡群。 李玉柳惨白着一张脸:“我的肚子刚被踢了一脚,好痛,该不会要小产吧?呜呜呜……” 霍老太闻声匆匆赶过来,看着李玉柳道:“我的儿,你说谁踢你?” 李玉柳是镇上书院夫子的闺女,听说因为霍仲年写得一手好文章,夫子赏识,就把亲闺女下嫁给他了。 霍老太对这门亲事很骄傲,逢人就拿出来吹嘘。 “她!” 李玉柳指着台阶上的身影。 众人抬眼,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奶娃娃,看起来也就一岁出头的样子。 霍老太勃然大怒,走过去就是一巴掌,“小孽障,看看你做的好事!” 小奶娃摔到地上,脑袋撞在石板上,哭都没哭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天爷,这下手也太重了!” “该不会摔死了吧!” 众人纷纷上前查看。 黎笙在一片吵嚷声中悠悠醒来。 看清围在身边的一群人后,脑子短暂地宕机几秒。 清一色古装? 什么情况? 她被亲人合伙出卖,一气之下丢了个炸弹来了个同归于尽,本应该死掉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眼前灰扑扑的泥巴墙和简陋的茅草屋顶,黎笙足足花了几分钟,才认清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穿成了一个农家小奶娃。 感受到物资空间还在,可黎笙心中没有半点喜悦,经历过痛彻心扉的背叛,此刻的她心如死灰,连一丝一毫重新开始的欲望都没有。 “娘!”李玉柳抽噎着,“大丫这么小就踢我肚子,你说她会不会是被人唆使来着?” 霍老太闻言冲着屋内喊:“叶氏,快给老娘滚出来!你生的小哑巴闯了这么大的祸,躲着做什么缩头乌龟!” 屋内走出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妇人。 妇人看都没看小奶娃一眼,直接走到霍老太面前,“吧嗒”一声跪下,“娘,玉柳妹子能为相公开枝散叶,我高兴都来不及!我哪一日不是好生伺候着,就怕出一点差错!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呐!” 霍仲年有两个婆娘。 这个叶氏是一朵大奇葩,当年胡搅蛮缠进了霍家门,后来生了大丫,结果大丫一岁多还不开口说话,霍老太从心底厌弃这对母女。 “你说无关就无关了?”霍老太冷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当年你死乞白赖赖在霍家不走,多年来就生了这个破烂玩意儿!霍家养着这么一个又聋又哑的赔钱货已是做善事,不成想她竟敢谋害没出生的幼弟!霍家没有这种歹毒的小贱胚子!今日就逐你母女滚出我霍家门!” “不!”叶氏一声惊叫,爬过去扯着霍老太的裤腿,磕头如捣蒜,“娘,大丫是大丫,我是我!我没有犯错,你不要赶我走!我对相公的心天地可鉴!从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了他,离了他我活不成啊!求娘给我一条生路,让我继续留在霍家,我愿意给霍家做牛做马,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们!” 人群中嘘声一片。 “啧啧啧,叶氏真是色迷心窍!” “瞧那副不值钱的样儿!这要是我闺女,我指定把她闷粪坑里淹死!” 霍仲年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得意之色,“行了,说这些也不怕乡亲们笑话,你想留下可以,但大丫的事我就做不了主了!” 叶氏松了一口气,“感谢相公!大丫做了错事,是丢是卖是杀是剐,只要娘一句话!” “天爷啊!这是亲娘说的话?” “这女人也太狠心了!” 人群中吐槽声不断。 黎笙在心里冷笑,这算什么!上辈子的父母不也是这么对她的! “这等孽障,自然是卖掉!”霍老太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奶娃,“若能卖个三二两银子,也不枉霍家对她的养育之恩!” 众人纷纷出言相劝。 “霍家婶子,大丫是你家的亲生骨肉,卖掉不好吧?” “可不是!娃娃做了错事教训一顿就成了,可不兴卖的啊!” “卖掉亲孙女,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霍老太叉着腰冷笑道:“咋的?留着让她败坏霍家的名声和风水?我家仲年以后可是要当举人的,留着小哑巴岂不是被同僚笑话?你们一个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心疼她,谁领回去养!” “这……”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了。 同情归同情,领回去是不可能的,眼下这光景,自家人都养不活了。 “我领!”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哟!叶氏,你瞧瞧谁来了?”霍老太阴阳怪气道,“她不是不认你这闺女了吗?今日怎么管我家的闲事了?” 叶氏低着头,不敢看妇人一眼。 骆秋月走到霍老太面前站定,“在这瞅了好一阵,今个儿我算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不就是霍家想卖孙女又死要面子,演了这么大一出戏吗!今日这戏名,不如就叫做--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大伙儿认为如何?” “哈哈哈”,人群中一阵哄笑。 “骆氏,你说啥!”霍老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说,你家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想卖娃娃又怕人戳脊梁骨,硬是给娃娃安个罪名,说什么谋害幼弟!我呸,你家把人当傻子呢!谁看不出你们一家子在做戏扯谎?现在大伙儿都在跟前,你倒是让娃踢踢看?她是咋踢的?她咋踢得到的?” 李玉柳见势不妙,猫着腰往房里钻,骆秋月眼神唰的一下扫过去,“那个李氏!你别走啊!你过来说道说道,没狗脚高的小奶娃是咋踢到你肚子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人在做天在看,扯谎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李玉柳用眼神向霍仲年求救。 “岳母……”霍仲年躬身行礼。 “诶诶诶,可别这样,咱受不起!”骆秋月直挥手,“咱长话短说,这个娃娃你家不要是吧?行,叶家要!” 第2章 这丫头不太聪明的亚子 “你要?”霍老太瞪起吊梢眼,“不行!” “你刚才明明说谁要谁抱走,怎的又不行了?合着你是吃黑豆长大的,一天到晚尽放屁?” 霍老太被骂得老脸通红,“总之不能给你!她姓霍!生是霍家的人死是霍家的鬼!她要死也只能死在霍家!再说了,你早就不认自家闺女了,这丫头与你叶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骆秋月呸了一声:“你这老货真是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说到底不就是想卖娃换银子吗?你是不是穷疯了!这细麻杆一样瘦不拉几的小崽崽,能卖几个钱?” “你懂个屁!怎么着也能卖个二两银子!” 骆秋月冷笑:“大伙瞧明白了吧?这是早就打听过行情了,想卖亲生骨肉不是一天两天了!霍家真是郎中卖棺材,死活都要钱!为了二两银子,连脸面都丢进粪坑不要了!我替他们臊得慌! 霍老太也不是省油的灯:“骆氏,你好意思跟我提脸面?是谁家教出来的闺女看上男人就走不动道,腆着脸非赖上我家仲年,当年在我家门前求着跪着,我心一软就放她进了门!如今我悔死了!如若不是你家的贱种,我家怎么会生出这种丢人现眼的小孽障!” “行了,又把大伙当傻子,你这臭毛病能不能改一改!”骆秋月道,“你怎么不说说当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将我家的积蓄全都卷走,去孝敬讨好你这个好婆婆的事!你家没花一文钱就多了一个自带嫁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大丫鬟,你还觉得亏了是不?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货,少在我眼前装!当心老天看不下去,一个雷劈得你四仰八叉!” “噗呲……”黎笙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主战场上,没人发现她。 “谁要卖娃娃,不能卖娃娃啊!”一道声音火急火燎地传来,“老霍家的,咱黑河村可还没有卖儿卖女的先例!” 里正急赶赶走过来,对霍仲年道:“仲年,你是要参加科举的人,此事你要三思啊!” 霍仲年摸了摸鼻子,“里正叔,百善孝为先,我家是我娘作主,我作为儿子说话不管用。” 里正转而看着霍老太,“这娃娃你不想要,给人叶家抱走多好,你矫情啥!” 大伙纷纷附和: “里正说得有道理!” “让叶家抱回去是最好的!” 霍老太皮笑肉不笑道:“给叶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霍家将她养到一岁半,耗费了不少银子,想要人就要给二两银子!否则想都不要想!” 里正脸闻言脸都黑了,这霍老太真狠! 要骆氏这财迷出二两银子,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 骆秋月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你花了二两银子来养她?!真是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咱村谁不知道你家三天两头打大丫,你啥时候把她当人看了?” 霍老太道:“这要问你那好闺女,生下来一滴奶水都没有,是霍家一日三餐用米油养活的!” 骆秋月被气笑了:“还一日三餐米油呢?娃娃小身板瘦得跟病猫儿似的,嘴巴都干得裂开了,只怕连水都不给喝吧?你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儿不要脸!你直接说要二两银子行不,别弯弯绕绕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我都快吐了!” “随你怎么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霍老太眼皮一翻,干脆不装了。 骆秋月气得眼冒火星。 这么一皱巴巴瘦叽叽的小丫头领回家养不养得活且不说,单说拿二两银子给这老货,她就不甘心! 她扭头一看,小丫头不哭不闹躺在地上,看起来确实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黑漆漆的眼睛澄澈,纯净,看不出一点情绪,透着不谙世事的呆萌与天真。 骆秋月一咬牙,罢了,就当上辈子欠她的! “行,二两银子我出了!” 霍老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愿意出钱?” “不然呢?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这腌臜老妖婆把她卖了,再被什么人一锅煮了吃了?” 骆秋月冲人群中的儿子喊:“言安,回家拿银子!” 叶言安:“啊?” “啊什么啊?”骆秋月没好气道,“快去拿!” 叶言安看了看弟弟:“娘真叫我去拿银子?我没听错?” 叶言顺呆呆点头,“好像没听错!” 叶言安:“你掐我一下。” 叶言顺:“哦。” 下一秒,叶言安嗷的叫出声。 怎么回事?今日太阳打西边出了?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哦铁母鸡,竟然舍得二两银子的大放血! “你还不去!” 骆秋月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两个傻儿子的脑瓜上。 “去去去!可是娘,银子藏在哪?” 两个儿子齐齐出声。 看着眼冒绿光的两人,骆秋月一愣。 大意了! 被老女人气糊涂了!差点暴露小金库位置了! “等着,我自己拿!你们看着丫丫,莫让她又被人欺负了!”骆秋月说完大踏步走了。 叶言安将地上的小奶娃抱了起来。 黎笙猝不及防被拥入怀中,少年的胸膛瘦瘦的硌得慌,味道也不怎么好闻,黎笙嫌弃地偏过头,挥动软绵绵的小胳膊小腿儿挣扎着,结果直接被无视了。 这身体不给力啊! 哪怕她是成年人穿过来的,软件设施再好,但硬件跟不上,也就别想活出个成人样。 说话总该没问题吧? “噗—悠—” 她想说不要,结果小舌头完全捋不直,一不小心吐出一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黎笙默默望天:更想死了怎么办。 “丫丫会吐泡泡!”叶言安一脸惊喜,“她真的好可爱!” “二哥,我也要看!”叶言顺踮着脚急得不行。 因为叶言兰不听话惹得爹娘不认她,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小外甥女。 “二哥,她的小脸儿圆溜溜的。” “她的眼睛也圆溜溜的。” “就连小嘴都是圆溜溜的!” 大伙也忍不住凑上来瞧,“还别说,这丫头虽说瘦巴巴的,但是长得白白净净,看着讨人喜欢。” 叶言顺点头表示赞同:“等到了我家,到时长出肉肉,就更招人喜欢了!” 霍老太见大家都围着小哑巴,心中莫名不爽,“嘁!一群大傻子!不过一下三滥的赔钱货,丢人现眼的废物,养她还不如养牲口……” 话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大地抖了三抖!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道火光炸开,霍家的宅子瞬间被夷为平地! 第3章 老包,你怎么在这里?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家揉着眼睛,刚刚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做梦吧? 可眼前噼啪燃烧的霍家提醒着所有人这不是梦。 霍仲年和李玉柳离屋子近,两人衣服上冒着火星,啊啊啊地尖叫着。 “娘,快救命!” 霍老太吓傻了,张着嘴惊慌失措地看着儿子儿媳。 “快拿你家的水灭火啊!”众人大叫。 “家里没水了!”霍老太回过神来,急得直跺脚。 躺在叶言安怀里的小奶娃伸出小手手,指了指墙角的尿壶。 “用尿!”叶言安一下子就懂了! 霍老太听后眼睛一亮,端起满当当的尿壶,“儿子,娘来救你了!” “娘!”霍仲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老太手中的尿壶高高扬起—— 哗啦啦啦!好大一阵尿雨! 因为心里向着儿子,往儿子身上淋得更多些。 霍仲年呛得哇哇叫,鼻里嘴里全都是尿。 两人身上的火浇灭后,霍老太丢掉尿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天爷啊!这到底是咋回事!这是要亡我霍家啊!” 众人惊疑不定,纷纷看向平日里最有主见的里正。 好好的房子一眨眼的功夫说没就没了,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 里正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缓缓开口道:“这是天雷啊!” 天雷? 霍家要卖娃,老天爷看不下去,来个天雷给霍家降罪? “老天爷这是在警示世人啊!” “人在做天在看,原来世上真有天道存在!” “求老天垂怜,给我们下场雨吧!” 呼啦啦,所有人都跪下来,不停磕头。 叶言安对小奶娃轻声道:“丫丫,这是老天爷在为你出头呢!你快磕头感谢老天爷!” 结果小奶娃膝盖刚一碰上地面,“轰隆隆”,天空一个大炸雷! “老天爷息怒!” “求老天爷饶恕我们!” 所有人惊恐万分,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小奶娃吓得一头扎进叶言安怀里,心里暗自祈祷: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路神仙,炸药是我丢的,让您们背锅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吧…… 她本来不想丢炸弹的,可是老太婆骂的话竟然跟前世那对狗男女骂的一样,她实在不能忍了。 “这这这……这是咋了?” 骆秋月拿着银子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看着两个儿子,骆秋月两条腿直打摆:“谁、谁干的?” 叶言安:“放心,不是我们干的。” 即使他想干,也没那个实力啊! “不早说!” 骆秋月亮出手中的银子,“里正,银子带来了,麻烦做个见证。” 里正将二两银子接过来,交到呆若木鸡的霍老太手上。 “今日收了这二两银子,大丫就是叶家人了,你可想明白了?” 霍老太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奶娃,“就是这个小贱人惹的祸!就是她害得霍家被雷劈!她就是个扫把星!她就是个小祸害!我今日非要打死她!” 众人将她拦住,霍老太仍然暴跳如雷。 里正叹了口气:“仲年,确定不要这个闺女了?” “我说过我作不了主!”霍仲年顶着一身的尿,语气不再云淡风轻。 “既如此,这事就板上钉钉了。”里长将银子交给霍仲年,然后对叶秋月道,“娃娃归叶家了,你可以接走了。” “等等,还请里正写个断亲书。大丫从今日起归了叶家,就是叶家的娃娃,与霍家斩断了一切关系,不管以后是贫穷还是富贵,都与霍家无关!霍家以后见了我家这丫头必须礼让三分,若还是跟以前一样辱骂殴打,莫怪我骆秋月无情!” “好。”里长一口答应,“今日霍家收了你这二两银子,对大丫的生养之恩就一笔勾销了,自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对这丫头。” 有人拿来纸笔,里正趴在墙头一阵奋笔疾书。 写好后交给霍仲年:“签名字,按指印。” 霍仲年脸上生出嘲讽之意:“笑话!我霍仲年会跟一个小孽障纠缠不清?” “你说谁是孽障?有种再说一遍!”骆秋月把霍仲年推了一个趔趄,“不要以为你是读书人我就跟你客气,以后再敢这么说丫丫,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咦,什么味道?你怎么又骚又臭的,呕——” 骆秋月狂呕不已,差点吐出来。 霍仲年额头青筋直跳,一言不发签名按指印,里正将断亲书交给骆秋月。 骆秋月用两个指头尖尖捏着凭书一角,满脸嫌弃道:“他身上什么味儿?钻他老娘的夜壶了?” 里正差点没绷住,挥手道:“带娃娃回去吧!” 叶言安抱起小奶娃,几人很快就走到叶家门前。 “丫丫,到家了,以后这就是丫丫的家!” 小奶娃睁眼,我去! 这歪歪扭扭的篱笆院子,这破败不堪的泥巴房…… 屋顶上好大一个洞,窗户少了一大边,一阵风吹过,摇摇欲坠的门咿呀作响,要是再糊上点蜘蛛网,都能拍鬼片了。 真是家徒四壁好凄凉,老鼠见了都摇头。 屋子中央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听到脚步声后,朝这边看过来。 剑眉大眼,鼻正唇薄,神情严肃,不怒而威。 奶娃娃的眼睛瞬间瞪大,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脑包?” 黎笙的大学专业比较冷门,毕业后在一家地质勘测单位上班,在那里她认识了老包,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师徒。 老包五十多岁,勘测经验丰富,对黎笙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不仅教会了她很多野外勘测的技能,还极力撮合黎笙和儿子,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后来,黎笙意外获得物资空间,被家人知道后沦为家人疯狂敛财的工具。 他们狂卖空间物资,因为无法说清物资来路,他们竟然捏造出黎笙被某制造业大亨包养的谣言,导致黎笙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因为忍受不了同事们明里暗里的攻击排挤,黎笙辞职了。 辞职后的黎笙被家人软禁起来,彻底断了跟外界的联系。黎笙父母向政府大批量捐赠空间物资,成为有名的慈善家,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再后来,他们将她锁在房里没日没夜地直播,凭空出现物品的技能让她的直播间爆火,人们都当她是大神级别的魔法师,每次直播打赏无数,这些钱都流进了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口袋。 只有老包觉得事情不对劲,想方设法找到黎笙的家却被拒于门外,老包多次报警,可是黎笙的父母有钱有势,老包的求助如同石沉大海,无奈之下,老包在网上发帖奔走呼告,黎笙的父母找人将老包毒打一顿,还弄瞎了他的眼睛…… 小奶娃看着男人,只见他双眼眼神空洞。 竟然也是个瞎子! 脑包,你也穿越了吗? 小奶娃鼻子一酸,瞬间流下眼泪。 “丫丫,你怎么哭了?”叶言安帮她擦眼泪。 “谁是丫丫?” 男人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竟然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脑-包-” 小奶娃小嘴一扁,哇哇哭着从叶言安怀里钻出来,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走向那个给过她无限温暖的男人。 第4章 又来一对爹娘?不要啊! 叶不为皱眉,哭唧唧的小奶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哪里来的娃娃?”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威压,周遭温度都降了几分。 “酒-耐-哒!”软乎乎的小奶音响起。 小奶娃走到他面前,歪着小脑袋打量他。 男人的外貌跟老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老包爱笑每日精神十足,而这人却板着脸像个大冰块,浑身上下一点热情都没有。 这一定是平行世界里的老包! 老包,能在这里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我一定好好偿还,我会治好你的眼睛,我会给你养老送终…… “哇呜,脑包……” 小奶娃一下扑到叶不为的腿上,努力蹬着小短腿往他身上爬。 叶言安、叶言顺:“……” 丫丫真是狠人,看不出这个老男人很可怕吗? 叶不为面无表情地坐着,直到小奶娃的两只小手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起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噗哟!”小奶娃不怕威胁,直接伸手去掀他的眼皮。 让我康康你眼睛肿么了哈。 叶言安叶言顺:!!! 丫丫不要啊!那个男人的眼睛是触碰不得的逆鳞,是叶家所有人的禁忌! 下一秒,叶不为抓住她的后颈,将她像小猫一样提溜了起来。 “咻”的一声,小奶娃在空中飞出一条抛物线,被叶言安手忙脚乱地接住。 “呜哇!”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子。 她其实并不想哭,可是不管是身体还是脑瓜,都不受她的控制,她这个装在婴儿躯体里的灵魂,只能活成小奶包的样子。 “哇呜,脑包-松松!” “爹!丫丫说你凶!”叶言顺看着哭得直打嗝的小奶娃,心疼不已。 叶不为被吵得眼皮直跳,“到底怎么回事?” 叶言安看着门背后一伸一缩的脑袋,无奈道:“娘,你自己过来说!” 骆秋月不情不愿地走进来,低头在男人面前歪歪一站,右脚的鞋尖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碾着。 活脱脱一副在老师面前挨训的样子。 黎笙小宝宝看呆了,一时忘了哭。 不是,你咋玩起了变脸呢?刚在外面撸袖子怼人的张狂劲头去哪儿了? “再磨,鞋就破了。”叶不为的声音依然清冷,但隐约透着几分宠溺。 “哦。”骆秋月站直来,“丫丫就是那个不争气的生的,今日霍家要将她卖了,我一时瞧不过……” “就买回来了?” “嗯。老叶你是不知道,像这种嫩嫩的奶娃子若是被人买了去,下场就是一锅肉汤,今日若不留下她,我……” “行了,我知道了!”叶不为突然有些不耐烦,“家里还有多少余粮?多一张嘴能养活吗?” 骆秋月瞬间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这是你该操的心吗?老……我会让你们饿着?跟着我有苦日子过?” 黎笙小宝宝伸出小手指,指了指露出天空的破屋顶。 “哈哈——”叶言安秒懂,忍不住笑出声,“娘,丫丫都在笑你吹牛!” “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傻!”骆秋月红着脸强行挽尊道,“屋顶不碍事,破了更通风,凉快!如今不下雨,不用担心会淋湿啥的!” 这时,门外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阿爷阿奶,二叔三叔,偶们肥来呐!” 两个小男娃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你们爹娘呢?” “在后面!” 两个娃娃说完就去墙角的蚂蚁洞捉蚂蚁去了。 不一会,老大叶言平和媳妇芸娘背着背篓进来了。 叶言平坐在门槛上喘气,芸娘将篓子里拿出一包粮食,两人均是满脸愁容。 “干啥哭丧着脸?”骆秋月问。 叶言平眉头紧锁,“娘,大事不好,粮食价格暴涨了,镇上不少粮铺都关门了,今日花了大力气才抢到这二十斤玉米面。我估摸着这天下要乱。” “我想着明日再去镇上一趟,将家里余钱都换成粮食,家里有粮,心里踏实。” 话音一落,叶家人都沉默了。 “没钱了啊!”骆秋月望天。 叶言平:“娘,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有个小金库。” “钱财来得慢,去得却快,一眨眼功夫就没了。”骆秋月道。 叶言平看着两个弟弟,“啥意思?” 叶言安指了指奶娃,“哥,娘的小金库用在这了。” 叶言平这才发现家里多出个小奶娃。 叶言安讲清事情原委后,叶言平沉默了。 “阿平,别像个小老头似的愁眉苦脸,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笑一笑!”骆秋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骆言平:他笑不出来。 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一大家子就要饿死了! 芸娘心里也愁,但看到丫丫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时,心里的烦恼莫名一扫而空。 “娘,既然丫丫是叶家人了,我和言平就认她做闺女,可以不?” 芸娘一直想要个闺女。当年生二胎的时候异常凶险差点人没了,叶言平决定不再让妻子受生产之苦,因此芸娘的闺女梦搁浅了。今日丫丫来了叶家,芸娘觉得这是上天在弥补她的遗憾。 骆秋月:“我倒是没意见,就是不知你爹怎么看。” 叶不为:“我没意见!快把她弄走!” 大家这才发现,小奶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到他身上去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小嘴里什么包地叫。 看着叶不为黑得滴墨的脸,芸娘忍着笑将小奶娃抱过来,温柔地说:“丫丫,我是娘亲,以后你就是爹娘的小乖宝了!” 看着大眼骨碌的小奶娃,叶言平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丫丫,我是爹爹,以后有爹爹保护你,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叶言平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楚,多好的孩子啊!如果不是大姐实在太不像话,他本是舅舅才对啊!如今家里多了一张嘴,他更要想法子才行! …… 小奶娃脑袋嗡的一声:爹娘??? 她刚刚脱离了两对猪狗不如的爹娘,怎么无端端的又多出来一对! 不要啊! 爹娘都好可怕,全是来害她的啊! “哇呜”一声,小奶娃嘴巴一咧哭得伤心欲绝。 “乖宝宝莫哭哦!”芸娘轻声细语地哄着。 “娘亲,她是谁?”两个儿子叶小文叶小武围了上来。 “这是你们的妹妹。”芸娘道。 “哇哦!”四岁的叶小文开心得跳了起来,“我有妹妹咯我有妹妹咯!” 三岁的叶小武瞅着芸娘的肚子,“哇,娘亲的肚几真厉害,偶才捉了两鸡蚂蚁,妹妹就生出来呐?!” 第5章 这个家,勉强先待着看看 一屋子人都被逗笑了。 小文小武低下头摸着奶娃娃的小脸蛋,“妹妹,我是哥哥!” “哇呜--”小奶娃嘴巴一张,哭得地动山摇! 哥哥? 她不要哥哥! 好可怕!哥哥只会变着法儿欺负她,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 叶言平将娃娃接过去,“我来抱,你去厨房煮些稀饭,娃娃这是饿了。” 小奶娃:“哇啊哇啊!” 叶秋月:“你抱得不舒服,我来!” 小奶娃:“哇啊哇啊!” 叶言安:“二叔抱!” 小奶娃:“哇啊哇啊!” …… 叶不为:“闭嘴!别哭了!” 满脸都是泪珠的奶娃娃瞬间安静:“嚎,脑包! 这个家有老包,她勉强先待着看看。 …… 叶家开饭了。 长方形的桌子,每人面前放着一碗野菜糊糊。 奶团子得到特殊优待,吃的是大米粥,小文小武被粥香吸引着,频频往她碗里瞧。 “小文小武,妹妹太小吃不了野菜糊糊。”芸娘看着两个儿子,心里有些内疚。 “没事的,娘亲,我们都长大了,大米粥给妹妹吃,让妹妹快些长高高!” “真乖!”赵氏摸摸他们的脑袋,欣慰地笑了。 叶不为坐在上首,脊背挺得笔直,虽然是个瞎子,但动作一板一眼,从容而优雅。 奶团子被芸娘投喂着,思绪却飘远了。 前世的父母因为她的物资空间,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 后来,本是灯火通明的空间越来越昏暗,物资种类越来越少,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变各种东西出来,父母以为她是故意反抗,将她打得死去活来。 确认她丧失了能力没有剩余价值后,父母在哥哥的唆使下,将她卖给某国的地下实验机构,那里专门收集一些有着超自然能力的人类,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 被卖往实验室的那一天,黎笙发现空间里只剩一个货架,货架上放着一枚炸弹。 于是,轰的一声,跟那一家子和实验室的来个同归于尽后,那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如果眼前的这些人知道她的秘密后,她是不是又要重复一次噩梦呢? 小奶娃扭头,看着放下碗筷的叶不为。 老包如果知道她的秘密,会跟其他人一样利用她吗? 不,老包一定不会! “脑包!包包!”小奶娃看着叶不为,热情地拍着小手手。 大家抬头看着小奶娃和叶不为。 “爹,丫丫好像特别喜欢你!”叶言安道。 叶不为脸又黑了,“什么包包?她是不是要吃包子!” “阿爷,妹妹系要你抱抱呢!”叶小武边吃边说。 “嗯呢!”叶小文点头,“妹妹说脑包,意思就是,阿爷你是全家最老的,妹妹要最老的人抱抱!” 小奶包:“……” 说得真好,下次别说了。 骆秋月从芸娘怀中抱起小奶包,将她往叶不为怀里一塞,“你抱一下,让芸娘好好吃完饭。” 小奶包一到叶不为怀里,就像入了水的小鱼儿一样开心起来,嘻嘻笑着去薅他的胡子。 叶不为的脖子梗得直直的,皱着眉东躲西藏,避让着娃娃的两只小魔爪。 芸娘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骆秋月,骆秋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芸娘嫁入叶家已有五年,在她的记忆中,公公总是冷冰冰一个人呆着,很少说话脾气也不怎么好,除了有时候能听得进婆婆的话,对其他人都有些不近人情,小文小武平日里也不怎么敢亲近他,怎么现在……却能耐着性子任由丫丫磋磨了? 很快,所有人都吃完了,每个人的碗底都干干净净像被狗舔了一样,除了小奶包的。 糙米煮的粥,割喉咙,她实在咽不下去,虽然她的肚子正在咕咕叫。 芸娘道:“可惜家里没有鸡蛋,不然蒸个鸡蛋羹,丫丫一定爱吃。” 小奶包精神一震,朝着空间望了一眼。 咦?除了炸弹,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蛋。 小手手一挥,小奶娃手里紧握着一个鸡蛋。 “脑包,呐!”开心地将鸡蛋塞进叶不为手里。 她不想藏着掖着了,如果注定是被背叛被利用的结局,不如让她早死早超生。 反正她对这家人没抱什么希望,即使他们背叛她,她也不会伤心。 叶不为感觉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摸了摸,确定是一个鸡蛋。 大旱三年,田地里寸草不生,叶家已经好久没养家禽了。 叶不为只当是儿子儿媳今日买回来的,便放进桌上的饭碗里。 “脑包,呐!”小奶娃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 他一言不发又放进碗里。 接下来,他放一个,小奶娃便塞给他一个,很快,大碗便装不下了。 叶不为不悦皱眉,“你们今日到底买了多少鸡蛋?” 此时大家都吃完了,老大叶言平在院子里抱柴禾,老二叶言安拿块木板叮叮叮地修补大门,老三叶言顺带着两个侄儿在玩,厨房里只剩正收拾碗筷的骆秋月和芸娘。 骆秋月头也没抬,“说啥呢,鸡蛋精贵着呢,买啥不好买鸡蛋!” 芸娘扭头,啊的一声叫出来,“怎、怎么这么多鸡蛋!” 叶不为:“不是你们买的?” 芸娘摇头:“我和言平不舍得买鸡蛋,鸡蛋太贵了!” 骆秋月一阵风一样扑向桌子,“老叶,你干啥了?刚刚这里分明没鸡蛋的!这鸡蛋哪里来的?” 叶不为此刻也有些不淡定:“不是你们给丫丫的?她一个劲往我手里塞!” “丫丫?”骆秋月和芸娘齐刷刷地看向小奶娃。 “嘻嘻嘻!” 小奶娃咧嘴一笑,小手手一张,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圆溜溜的鸡蛋滚了出来…… 第6章 好饿,好想吃鸡蛋羹 “吧嗒!” 一声轻响,鸡蛋掉在木桌上滚了两圈。 小奶娃抬眼看着骆秋月和芸娘。 两人的表情一模一样,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 “怎么了?”叶不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事,我一定是眼花了!”骆秋月磕磕巴巴地说。 芸娘揉着眼睛,“娘,我我也眼花了?” 像是为了反驳她们的话,小奶娃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小手快速一张一收,顷刻之间,鸡蛋一个接一个,咚咚咚从她手心滚落下来。 骆秋月:“……” 芸娘:“……” 静。 死一般的静。 叶不为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厉声道:“到底发生何事?!” “老叶,丫丫她、她手心会下蛋!” “胡说什么!” “爹,是真的!”芸娘颤抖着唇。 叶不为哼了一声。 骆秋月将奶娃娃的小手交给他,“现在小手是空的对吧?丫丫,变鸡蛋——” 话音刚落,叶不为摸到了一个鸡蛋。 这次,轮到叶不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奶娃大眼沉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嘴巴吧嗒吧嗒地吃着小手手,她真的好想知道,接下来这家人将如何对她。 这个骆秋月,长得凶巴巴的,虽说今日救了她,但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芸娘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胆小没主见的,对她不能做指望; 而老包,即使有心护她,可到底是个行动不便的瞎子,靠不住。 一瞬间,小奶娃觉得死亡在向自己招手。 她们一定会和以前的亲人一样,将她利用完如同垃圾一样卖掉! 不过以古代人的见识,更可能会将她当成妖怪吧? 会不会一把火直接把她烧了? 小奶娃津津有味地吃着手手,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看尽了人性的丑陋,她早就生出了厌世之心,自杀多次未果,她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死对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脑包……” 她摇了摇叶不为的手,不管这次是杀是剐是烧是卖,请你别再护着我了。 我不想再欠你。 好抱歉,我没能报答你的恩情…… 叶不为回过神来,一把握住了那只小手。 习惯了冷冰冰说话的男人,嗓音温柔中带着些许生硬,“我在。” 叶不为抬头,声音透着严肃和决绝,“我是瞎了没错,但我的心不瞎!你们说,这些鸡蛋跟丫丫有什么关系?” 骆秋月瞬间明白过来,疯狂摇头,“当然没关系了!这是我小金库里面的钱买的!” 芸娘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道:“对对对,娘把银子给了我,我瞒着言平买了这些鸡蛋,想着给一家人好好补补!” 小奶娃呆住了:??? 你们肿么了? 为什么睁眼说瞎话?鸡蛋明明是我变出来的啊! 你们为什么不激动不兴奋? 为什么不像前世的家人一样让她再多变一些? 紧接着,含在嘴里的手手被人拿掉,她被骆秋月抱进怀里。 “你这奶团子!”骆秋月看着奶娃娃乌溜溜的大眼睛,“你不但不傻,还聪明得紧!若是在霍家露这一手……” 突然话音一顿,骆秋月想起什么,惊得满脸煞白:“霍家的那道天雷,不会跟丫丫有关吧?!” 叶不为一脸严肃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骆秋月低声惊呼:“俺滴娘,你这小奶娃不会是神仙下凡吧?!” 芸娘凑上来,鼓起勇气握着奶娃的手瞧了又瞧,柔声道:“丫丫,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如今只是小娃娃。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显神通了?娘亲胆小又没本事,害怕保护不了你,你就乖乖做娘亲的小宝宝,跟哥哥们一起平安长大,好不好?” 话说到后面,竟带着一丝哽咽。 奶娃娃困惑地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珠,她真的不懂。 这个家都穷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她变东西出来? 看着芸娘含泪的眼睛,她心里有点堵。 这个女人看起来柔弱不堪,但说出来的话杀伤力好强,弄得她都有点想哭了。 “行了,今日的事就我们三人知晓,记得烂在肚子里。”骆秋月道。 芸娘点头:“娘,我知道的!我连言平都会瞒着!” 芸娘的心怦怦跳,老天送给她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闺女,不知是何用意? 今日第一眼看到丫丫,她就真心喜欢,既然认定了这个闺女,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她。但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你放心,还有我们呢!”骆秋月看到了她的担忧,“不管是福是祸,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嗯!”芸娘重重点头。 叶不为一字一句道:“既然是叶家的闺女,就该换个名字。从现在起,她不叫丫丫,叫叶九霖,取九天甘霖之意!” 芸娘眼睛一亮:“好名字!大旱三年,人人都盼着天降甘霖!谢谢阿爹,这名字取得真有福气!” 骆秋月不喜欢这名字,因为她听不懂,“再取个小名咋样?胖丫嘎妹猪娃狗宝这样的,好养活!” 芸娘身子一抖,急急道:“娘,小名就叫小九吧?寓意长长久久!” “小九会不会太普通?”骆秋月有些犹豫,“老叶,小九还是嘎妹?要不丫蛋也成!” 叶不为:“小九好。说起来,这丫头正好是叶家的第九口人。” “哦,行吧。”骆秋月瞬间像霜打的茄子。 芸娘激动地亲了亲小团子软乎乎的脸蛋,“小九儿,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奶团子懒懒看了她一眼,弯弯的睫毛微颤。 她一点都不关心名字,她只知道她好饿。 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地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鸡蛋,“七七-” 有没有人听到她肚子在咕咕叫呀?她好想吃鸡蛋羹啊! “小九想吃鸡蛋?” 芸娘醒悟过来,“是了!我刚才说,要是有鸡蛋就能做鸡蛋羹,然后小九就……” “所以这丫头是想吃鸡蛋羹了,你快蒸去。”骆秋月道。 骆秋月做饭水平非常一般,芸娘嫁进来后,都是芸娘做饭。 “我来数数看,拢共有几个鸡蛋。” “娘,今日镇上鸡蛋两文钱一个呢!”芸娘道。 “真的?”骆秋月兴奋得直搓手,“这钱财去得快,来得也快!今日没了二两银子,眨眼功夫不就补上了么!” 第7章 我会好好对你们哒! 不到一盏茶功夫,芸娘就蒸好了鸡蛋羹。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骆秋月让芸娘带着小文小武歇息去。 “九宝,阿奶喂~” 小九:???这名字听着怎么怪怪的? 小奶娃脑袋一扭,“脑-包!” “这是要阿爷喂的意思?”骆秋月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系哒!”小九萌萌哒点头,头上两个小揪揪直摇晃。 “老叶,你看这——”骆秋月有些期待地盯着叶不为。 叶不为又恢复到之前的冰块脸,置若罔闻。 骆秋月脸上有什么一闪而逝,“九宝,阿奶喂好不?” “噗,哟脑包!”小九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这可咋办?她非要你喂!”骆秋月的眼睛一直盯着叶不为。 叶不为哼了一声,“爱吃不吃!” 小九委屈地鼓起腮帮子:“……” 老包你不爱我了吗? 可是鸡蛋羹好香,duangduang的在碗里晃来晃去,口感一定又滑又嫩…… 呲溜…… 不争气的口水从嘴角流出…… 算了,不矫情了!凶巴巴的女人喂也不是不可以! 小九看着骆秋月,结果就见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地一笑。 下一秒,她的腮帮子被狠狠拧了一下! “嗷呜--” 小九痛哭了! 这个女人竟然偷偷拧她! (?ò?ó)你个老六果然不是好淫! 对上小团子奶凶奶凶的眼神,骆秋月心虚地对她猛眨眼,语气却凶巴巴:“咋又哭上了?你可真犟!阿爷不喂你就不吃是不?行,那你就别吃了!” 作势就要把蛋羹端走。 小九:??? 你搞什么! 不要端走我的鸡蛋羹啊! “哇呜……” 她整整饿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一个鸡蛋羹却吃不上,太欺负小孩了! 骆秋月继续凶巴巴道:“让你哭!屁大的娃儿脾气倒挺大!不吃饿死你!” “呜哇呜哇……” 奶娃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震得叶不为额角上青筋直跳。 叶不为面无表情,其实内心情绪翻涌。 加上断绝关系的叶言兰,他一共有四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喂过谁一口饭,家里也从来没有人向他提出这种要求。 他是一个瞎子,他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至于其他事,他让自己不去想。 “你,到底想怎样……” 终于,他开口了,虽然有些急有些恼,却带着妥协的味道。 “别管她了,爱吃不吃!”骆秋月边说边观察着叶不为的表情。 叶不为沉默两秒,伸手,“给我吧。” 骆秋月连忙将碗和勺子递到他手上,生怕迟了一秒他会后悔似的。 最开始两口不是很顺利,鸡蛋羹落了一些在地上,可从第三口开始,鸡蛋羹次次准确无误地投喂成功。 看着这双又稳又准的手,骆秋月甚至怀疑叶不为的眼瞎是装的。 鸡蛋羹又香又滑跟果冻似的,奶娃子啊呜啊呜一口接一口,厨房里只剩她满足咂着小嘴的声音。 吞下最后一口蛋羹后,小九被骆秋月抱起来送到芸娘房中。 叶不为从厨房出来,刚踏进卧室的门槛,脸就被人不轻不重挠了一把。 “秋月,你怎么……”他脚步一顿。 “你这没良心的王八蛋,你这挨千刀的龟儿子,老娘这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个铁石心肠的臭男人……” “秋月,你答应过我,不说粗话的。”叶不为道。 “老娘今日偏要说,有本事你把我休了,呜呜呜……” 叶不为叹息一声,默默将骆秋月揽进怀里。 骆秋月先是捶打他,接着闷在他怀里哭,叶不为不说话,只是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背。 骆秋月边抽泣边说:“叶不为,你就仗着老娘稀罕你,所以你吃定了我!今日要不是小九,我差点都忘了你当年的样子……我知道,和我在一起是委屈了你,可你也不能作践自己……” “胡说。”叶不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觉得委屈,倒是我,委屈了你。” 说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骆秋月瞬间就软了,红着脸道:“胡说,我可没觉得委屈,你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往后,换一个活法?” “好。”叶不为抚着她的鬓发,“以后,我会……努力地活。” …… 芸娘房中。 小九吃饱后就犯困,感受着芸娘温柔的眼神和扇出来的凉风,小人儿满足得直哼哼。 这家人真的很不错呢,她也会对他们好哒! 芸娘找出一块干净的软布,用水沾湿了,小心地给她擦身子。 实在太舒服了,小九眼睛一闭,很快就呼呼睡去。 “霍家真不是人,你看小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到处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叶言平坐在小文小武小床边,给他们摇着扇子,两个孩子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叶言平接话道:“不是遭报应了嘛!一道天雷下来,把他家劈得一干二净,老天都在替咱小九儿出气呢!” 芸娘想起小九的秘密,有些不敢看叶言平,“你快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 “好!”叶言平放下扇子,凑过来看着奶团子乖巧可爱的睡颜,“霍家人真是脑子有包,这么招人喜欢的娃娃都不要。” “可不是,多亏咱娘,让咱捡到宝了!”芸娘开心笑道。 “芸娘,我明日想上山一趟。” 芸娘嗯了一声:“咱一块去,多挖些野菜回来。” “不,我的意思是,去野熊岭。” “你说啥!”芸娘手中的软布落在地上,震惊地看着他。 “芸娘。”叶言平弯腰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今日买回来的粮食,撑不了几日,眼下家中没有余钱,以后的日子不能没有着落,我是家中长子,我必须要挑起这个担子。” “那你也不能去野熊岭!”芸娘害怕吵到孩子,只敢红着眼压抑着情绪,“十里八乡谁人不知,野熊岭是吃人的地方,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敢进去的人!你怎么敢有这种想法?没有你,我和三个娃娃怎么活?” 叶言平笑着拉过妻子坐在床沿上,“芸娘,可你相公不是一般人,别人做不到的事,你相公没准能做到呢!” “不行!”平日里温柔可人的芸娘此刻一脸的坚决,“你不许去,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即使……即使饿死,也要死在一起!” “芸娘,相信你家相公一回,我向你保证,一定安然无恙回来。” 芸娘噌的一下站起来。 “好!你去!” 第8章 爹爹被大老虎吃掉了 叶言平心中一喜:“那我明日天不亮就出发!” 芸娘往门口走去,“我能不让你去?你本事大着呢,野熊岭对你来说就是一碟小菜!我去跟爹娘说说,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说着就朝外面喊:“娘——” 叶言平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叫别叫!” 要是被娘知道,只怕腿都要打断。 芸娘流着泪:“你还要去吗!” 叶言平:“不去了不去了!” “此话当真?” “当真!我几时骗过你!刚才确实有这想法,但现在没有了。”叶言平道,“咱冒不起这个险,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一家子逃荒去。” 芸娘盯着他,见他一脸诚恳,提起的心便落下了,她了解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 星空低垂,夏夜的晚风吹走了白日里的燥热。 屋子里只剩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借着微弱的星光,叶言平看着身边女子柔美的侧颜,轻声道:“对不起芸娘,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你。” …… 晨光熹微,黑河村的一天在打水担水声中拉开帷幕。 河里早就没水了,村里只剩那口古井里还有水,但水量远远不能满足全村人的饮用、浆洗和浇灌需求。 之前村民为了水抢破头,里正想了一个法子,让每家每户按人头领水,每日清晨他亲自打开井盖上的锁,监督着大家打水,这才没有让矛盾扩大化。 天刚刚亮,叶言安就担起水桶走出家门,此时水井旁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打水了。 好巧不巧,站在叶言安前面的是霍仲年。 “哟,今日是仲年来打水!”有人跟霍仲年打招呼。 霍仲年身着青色长衫,温文尔雅地笑道:“难得回趟家,理应为兄嫂分担一些。” 霍家和叶家都是八口人,之前都是打两桶水。 霍仲年打好两桶水,正打算挑走,里正突然开口:“等等!” 里正拿起井边的大木瓢,从霍家的木桶里舀出四瓢,倒进叶家的木桶里。 霍仲年:“这是何意?” 里正道:“从昨日起,你家只有七口人了,以后记得少打一个人的水。” “好的,里正叔,我记住了!” 霍仲年淡淡笑着,挑起水桶走了。 看到叶言安的时候,甚至还点了点头,仿佛昨天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阴郁狠毒之色。 小贱胚子也配喝水! 里正这个老家伙,你给我等着! 等我科举高中后,看你还敢这样对我! …… 叶言安担水刚进院子,就见嫂子神色慌张地跑出来:“言安,见到你哥了吗?” “没有。怎么了?” “你哥不见了!”芸娘急得脸色苍白,“一定是去野熊岭了!” “什么!野熊岭!”叶言安腿一软,担子上的水桶差点掉在地上。 …… 小九正在做梦。 梦境中,自己的新爹爹在一片密林中飞奔。 身后,猛兽的低吼近在咫尺,突然,叶言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猛兽巨大的阴影步步紧逼,很快笼罩住全身,在他惊惧的目光中,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叶言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呜呜呜……”小九惊得一身汗,醒来后大哭起来。 可是没人理她。 “这个搅屎棍!他是要气死老娘!”骆秋月的大嗓门传来,小九有些懵,发生什么事了? 小奶娃边哭边爬到床沿边,结果发现床太高,只好转身趴下,费力地甩动着两只小短腿,沿着床沿吭哧吭哧往下滑。 “吧唧”一声,最终还是摔了个屁墩儿,小九坚强地揉了揉小屁屁,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堂屋里,叶不为声音低沉而冷静,“今早寅时中,我听到阿平房门响,他应该是那时走的。现在是卯时中,离他出发不过一个时辰,现在追上去,便可阻止他。” 叶言安眉头紧皱道:“阿爹,只怕难。大哥力气大脚力快,走路像飞一样,黑河村就没人能比得过他的!” 叶不为缓缓起身:“我。” 芸娘一时惊得忘了哭。 骆秋月惊疑不安道:“老叶,你——” “呜呜呜,嘚嘚喜呐!” 软软的小奶音响起,大家巡声望去,只见小九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小呆毛,站在门外抽抽噎噎地哭。 芸娘抹了一把泪把她抱了起来,“小九,你怎么哭了?你刚说啥?” 叶小文吞吞吐吐道:“妹妹她她她说,爹爹死了!” 全家人顿时脸色煞白。 骆秋月颤抖着声音:“小九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九急得小手手直舞:“大脑斧,七嘚嘚!” 这次大家都听懂了。 小九说叶言平被大老虎吃掉了! “相公!”芸娘眼睛一翻,倒地之前被骆秋月一把扶住。 “别急,小娃娃胡说八道呢!”骆秋月嘴里安慰着芸娘,自己却心急如焚。 小九的神通她已经见识过了,现在突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九一定是做了噩梦,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叶言安觉得娘和嫂子有点小题大作了。 “马上出发。”叶不为的声音坚定有力,“但需要一个人给我指路。” “爹,你在说啥?”叶言安懵了。 他爹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院门了?而且他一个瞎子怎么去追大哥? 可他也知道,这个爹是个说一不二从不妄言的人,说出来的话就相当于板上钉钉。 叶言安突然意识到,对这个瞎子老爹,他的了解好像少得可怜。 “我跟你去!”骆秋月道。 “偶粗!”小九举起手手,急呼呼道。 叶小文:“妹妹说,她去!” “小九?”叶不为严肃的脸上显出柔和的神色。 “脑包,包包!”小九小手一张。 叶不为脚步坚定地朝她走去,准确无误的将她抱起来。 小九哼次哼次爬上他后背,直接坐在他脖子上,两只小手手一把薅住了叶不为的耳朵。 “脑包,介奔!” 小九揪了一下他的左耳,叶不为左脚一迈,朝着院门而去。 “老叶!” “阿爹!” “小九儿!” 等屋内的人追出来后,叶不为和小九的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第9章 这人是我爹? “阿娘,刚才那人真是我爹?” 半晌后,叶言安开口。 骆秋月看着远方没出声,小九出手了,言平是不是就不会被大老虎吃掉了? “娘!”看着亲娘高深莫测的脸庞,叶言安道,“其实我爹是江洋大盗对吧?被仇家弄瞎了眼睛才躲在黑河村的!怪不得从不出门,原来是怕被人认出来送官府吃牢饭!娘,我没猜错吧,不然像我爹这样风采绝伦的男人,怎么轮得到你捡漏?” 骆秋月嘴角一挑,脚下的鞋子“嗖”一下飞到手上,“轮不到我是吧?捡漏是吧?叶言安都什么时候了,你非要屁股眼儿拨罐,作死!老娘今日非得抽死你!你别跑!” 叶言安见势不妙疯狂逃窜,“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你饶了我!别打了!”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爹就是江洋大盗,毕竟他娘刚才都没反驳! …… 小九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过那个梦后,她对叶言平所在的方位一清二楚,就好像开了定位导航一样。 她发现叶不为的听力很厉害,每每听到附近有人后,速度马上就慢下来。 这个男人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真的小心谨慎到极点。 “你是……” 当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脖子上骑着个小奶娃的叶不为出现在乡间小道上时,人们纷纷驻足。 叶不为微微颔首:“各位乡邻,在下叶不为。” “叶不为?” “叶不为是谁?” 大家窃窃私语。 “在下叶言平的爹。”叶不为道。 “啊!” “你是骆氏的相公?” 是哦!他们几乎忘了黑河村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只是那男人不是瞎子吗?从来没见他出过门,怎么今日带着奶娃娃出来遛弯了? 而且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叶家那几个孩子长相不俗,原来是随了爹! 大家还想问什么,可那一大一小会很快就消失在雾霭中了。 “看来这眼睛是治好了?” “可不,你看人家这相貌,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人!” “一直只当骆氏找了个瞎子男人吃了大亏,不成想她才是捡了大便宜的!” …… 叶不为在树顶上飞掠而过,出了村没有外人的打扰后,他可以尽情施展轻功了。 清晨凉爽的风从小九乱蓬蓬的发间吹过,小九的两只小手手紧紧揪着叶不为的耳朵,两条小短腿牢牢锁住他的脖子,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喝,哈!” 半空中,她一时揪左边耳朵,一时揪右边耳朵,就这样飞啊飞,直到朝阳的金光笼罩在整个山麓上时,叶不为脚下一慢,“小九儿,下面可是有人?” “嗯!”小九点头,“嘚嘚!” “看清楚了?是你爹爹?”叶不为又问。 “系哒!”小人儿将他的耳朵往下一拉,这是让他降落的意思。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如平地惊雷! …… 这是叶言平第一次进野熊岭,他是个经验丰富,做事谨慎的人,他知道,密林之中树冠蔽日,很容易迷失方向,因此他边走边做记号。 这地方果然如村中老人口中相传的那样,地形复杂荆棘丛生,走不了两步就要用砍刀开路,幽深安静的森林像个巨兽,只等人自动送入,再一口吞入腹中。 丛林深处树木密布,绿荫如盖,湿润的空气让他心中狂喜。 这地方,一定有未知的惊喜! 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不知疲倦地往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发现了野兽的脚印,好家伙,这只野猪个头不小! 叶言平停下脚步,开始挖陷阱。 像这样的庞然大物,必须挖深坑,再在坑底插上削得尖尖的木签,工程量不小。 叶言平顾不上休息,甩开膀子就开挖。 突然一阵狂风扫过,树叶沙沙作响。 那阵风由远而近,只奔这边而来! 猎人的警觉让叶言平丢掉铲子,将弓弩紧紧握在手上,死死盯着猎物来的方向。 “吼”的一声,那东西突然加快速度,纵身扑来!叶言平瞳孔紧缩,他看清楚了,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 他猎过野猪,猎过野狼,却唯独连老虎的毛都没摸过,叶言平想起他娘的那句口头禅,今日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咻——”手中的弓箭激射而出,叶言平顺手操起斧头,向老虎扑去。 弓箭没有伤到老虎的要害,反而激怒了老虎,老虎仰天长啸,巨大的声音震得叶言平的耳朵嗡嗡响。 叶言平对自己的力量非常有信心,但他忘了自己好久没有吃饱饭了,几个回合下来就落了下风。 一个踉跄摔倒后,叶良平看着近在咫尺的猛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爹娘! 再见了,芸儿! …… “嘚嘚!”一道奶呼呼的声音传来。 叶言平睁眼,只见他那个整日端坐家中瘦弱不堪的瞎子老爹,如同仙人一般从天上飞了下来,脖子上还骑着一个呵呵傻乐的小团子…… 这一定是人死前的幻觉吧? 毕竟这一幕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嗷呜!”老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那锋利嶙峋的牙齿上正滴答滴答地流着口水…… 电光火石之间,叶不为刷的抽出一柄剑,冰冷的剑光以雷霆之势劈向老虎,老虎一闪,但还是被剑气伤到,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嗷呜!”气红了眼睛的老虎闪电般扑向叶不为。 噗一声,一柄剑直直插入猛虎的血盆大口! 温热的兽血,飚了不远处的叶言平一脸。 老虎轰然倒地,死得透透的。 “爹???” 看着一脸淡定,拔剑而出的叶不为,叶言平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整个人有一种魂魄没归位的不真实感。 这人是我爹? “伤到没有?”叶不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爹,你、你真是我爹?”叶言平呆呆地问。 “还能走不?”叶不为收剑入鞘。 “爹,你、你回答我的问题?” “爹,你、你是神仙吗?” 第10章 说她是灾星,你偏不听! 叶不为一脸无语,捏了捏小团子的小脚脚道:“小九儿,我们走。” 说完转身抬脚就走。 叶言平:“……” 这么冷漠,是那个石磙都碾不出半个屁来的亲爹没错了。 “爹,小九,等等我!” 叶言平从地上爬起来,抓住老虎的两只前腿,“嗬”一声,老虎被他扛了起来。 “爹,小九,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叶言平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叶言平说的好地方是一处绿草如茵的山坳地带。 脚底下,碧绿的野菜肆意疯长,横倒在地的腐木长满了肥嘟嘟的木耳,树上成片的蘑菇挨挨挤挤,灌木丛中,橙红诱人的野果压满枝头。 “吸溜!”不争气的口水从嘴角流出,小团子挥舞着小手手,“嘚嘚,偶七!” “小九儿想吃果果?” 叶言平见小九儿的口水一滴一滴滴在爹的头顶上,忍不住嘿嘿笑。 小九软萌可爱,就连冰块脸老爹都被她征服了,确实比男孩子招人喜欢。 “系哒!”小九眼里放光。 “好嘞!等着,爹爹给你摘果果去!” 叶言平小心翼翼地放下老虎,很快就摘了一口袋的野果过来。 小九指了指自己的小兜兜:“介里!” 叶言平笑呵呵地将野果装进她的小兜兜里。 小九尝了一颗,又酸又甜,太美味了! “脑包,七!”她往叶不为嘴里塞了一颗。 叶不为被酸得表情出现龟裂,但他知道小九在看他,只得忍着吞下去。 小九还打算喂叶言平,却发现他拿着篓子去采蘑菇了。 “抬某不的少不浪,背着一的大毒趟……” 小九坐在草地上,边吃边哼起了儿歌。 她心里那个高兴啊无法言表,她现在可以确定,早上的梦就是预知梦。 这是多了一个金手指的意思呀?是不是代表她以后就能趋吉避凶,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突然,小九被一丛绿油油的野菜吸引了目光,没看错的话,那是野生的西洋菜。 以前搞地质勘测的时候,老包教了她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识,比如在大山野岭中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寻找食物。 西洋菜喜水,是一种生长在水里的菜。而这个地方虽然植被茂盛,但却没有水流经过,西洋菜怎么长得这么好的?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地方之前是有水流经过的,现在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干旱时间太长,地表水变成了地下水。 小九恍然大悟,吃果果的小嘴都忘了嚼。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半空中飞的时候,野熊岭的主峰远远看着是一个顶部环形的山脉,环状的地形最容易贮存水源。 老包曾经说过,这样的环形山,山顶一般有湖泊,半山腰上就会有清澈的泉水溢出。 所以这处山坳就是之前清泉流经的地方,继续沿着山坳下山,没准能发现地表水,即使没有地表水,也一定有地下水! “小九?”见小家伙突然没动静,叶不为摸了摸她的脑袋。 “脑包,xue!” “血?”叶不为紧张起来,“哪里有血?阿平你过来看看,小九是不是受伤了!” 叶言平把她抱起来检查一遍,“小九没受伤,她应该是说我身上有血。” 小九两眼无神。 她一整个蚌埠住了。 为什么小宝宝说一个话就这么难? 为什么水要说成血? 哥哥要说成的的? 爹爹要说成嘚嘚? 她突然有点想念叶小文叶小武了,他们是很不错的翻译。 算了,等回家后再找两哥哥翻译。 …… 叶言平抱着满满当当的背篓过来了,叶不为伸手:“给我。” “好的爹!”叶言平敬畏又崇拜地看着他。 叶不为接过背篓背起来,将小九重新放在脖子上,“阿平,你前边带路。” “好的爹!” 叶言平背起老虎走在前面,根据树皮上的记号下山,“爹,你拉着点我的袖子。” 他看出来了,爹虽然厉害,但眼睛还是看不见。 想着爹一个瞎子竟然将他从虎口救下,叶言平心中感动又愧疚,他要努力挣钱,找遍天下名医治好爹的眼睛! 小九很想继续在天上飞,可是又担心爹爹一个人会有危险,下山的路又陡又长,小九小小的脑袋因为想了太多事,犯困得要命,不一会脑瓜子就小鸡啄米,一点一点打起瞌睡来。 叶不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小团子满足地嗒嗒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叶言平进野熊岭的消息传遍了黑河村。 倒不是叶家人主动往外说的。 因为有不少乡亲看到了突然出门的叶不为,忍不住跑来叶家打听。 说话之间一来二去,就知道叶言平竟然进了野熊岭。 大家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却用节哀顺变的眼神看着叶家人。 里正心里暗叫可惜。 叶家大儿子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要顶大梁的时候,没想到就要折在深山老林里了。 要是其他地方,还可以组织人去找一找,但这野熊岭,算是没人敢靠近半步。 说起来,这骆氏真是命苦,没记错的话,骆氏的娘当年就是进了野熊岭…… “我就说吧,那小傻子是灾星,可你偏不听!这下家里出事了吧!”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霍老太来了。 骆秋月心里有事,没心情跟她多掰扯,只冷冷道:“我昨日说了的,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娃!若有不长眼的还乱喷粪,我就大嘴巴子呼死她,看来有人找抽来了!” 霍老太哼道:“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我是替你不值!昨日我本要把她卖给人牙子,可你偏把她当成宝,非要自个儿买了去! 你也不想想看,她要是个好的,我会容她不下?骆氏,咱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想着把那丫头退回来!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骆秋月看了她一眼:“我很忙,别惹我骂你行不?你家房子修好了?吃的还剩多少?连大裤衩子烧得半条都不剩了吧?昨夜一家子光着大腚怎么睡的?有闲功夫来管我家的闲事,不如把自家裤裆里的屎擦干净了!” 霍老太自知不是对手,悻悻道:“你忒粗鲁了,我家是读书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骆秋月不理她,霍老太转而跟村民说:“大伙儿只当我心狠手辣卖亲孙女,却不知道这丫头有多晦气!你们也看到了,叶家昨日买了她,今日儿子就出事,这丫头就是灾星降世,谁要谁倒大霉!在我家还好一点,仲年是文曲星降世,能压一压她的晦气,叶家就不同了,大伙就瞧着吧,叶家以后还有得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