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与家主的非典型火葬场》 第1章 林特助与家主的非典型火葬场 作者:林沁人  文案:  表面高岭之花内心疯魔控制欲攻x表面隐忍温驯实际野心勃勃大美人受  林真暗恋李震白已久,但可悲的是,对方位高权重,从没注意过他。  直到后来,父亲破产,林真不得不接受一场婚约——李震白选中了他,做自己的弟媳。  林真从没敢妄想得到这朵高岭之花,自此,更是冷了心认了命。  可新婚当夜,丈夫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李正箫揽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仆佣,冷着脸警告林真:“娶你不过是为了应付家主,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小璃才是我爱的人!”  林真垂下眼皮,温驯地回应:“我知道了”。  婚后,林真进入李家公司,成了董事长即家主的助理。  在以超群的工作能力处理好公事的同时,他还能照顾丈夫、孝敬婆婆、操持家务。  甚至,他为了搏得丈夫的喜爱,还贤惠隐忍地为丈夫和小情人的私会打掩护,  天长日久,李正箫看着这样包容美丽的妻子,想迷途知返了。  可是,当他终于想对妻子好一点的时候,林真却拿出了离婚协议。  李正箫认为妻子肯定有了野男人,决定找家主做主找到那人废了他,却最终无果。  直到离婚一年后,他发现,他大哥带回来的未来大嫂,就是他的前妻林真。  ***  李震白是李家这一代的家主。  他向来以身作则、绳趋尺步。  但是,后来,他亲手撕毁了家规,在弟弟与林真离婚后,力排众议,娶了林真。  排雷及说明:  1、受在婚姻存续期间并未与攻真正产生感情纠葛,但仍请不能接受的读者点叉。  2、李震白是攻,李正箫只是炮灰。  3、男男可婚、可生子的架空世界。  4、半职场半家庭关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真,李震白 ┃ 配角:李正箫,小璃 ┃ 其它:职场,上司与下属  一句话简介:林真被选中,做李家主弟媳兼特助  立意: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第一章 被迫的相亲  三月中旬的b市天气很舒服,阳光温暖,微风徐徐。  energy集团大厦楼下,穿着精致职业装的白领们来来往往,高跟鞋在灰白色台阶上敲击出噔噔的好听的响声。  林真推开大厦对面街上一家叫“雕刻师”的咖啡厅的大门,过堂风一瞬间吹起他卡其色风衣的衣角,额前有点长的碎发被掀起,露出一双漂亮的如同凝结着水雾的眼睛。  这个时间咖啡厅里客人只有零星几个,眼神不经意扫过来时,都忍不住在进来人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林真早习惯了这种目光,并没在意,他去吧台要了一杯cappino,就在靠窗的角落里找到位置坐下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挎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真挺直了脊背,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大厦的出入口,咔,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数字4,一个穿着深色定制西装的高大身影一分不差地走出大厦,尽管距离不算近,一打眼看过去还是看得出这人长相出色,气质冷硬。  他快步穿过街道,随着距离变近,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长相极其精致俊美,西装笔挺。  他直朝咖啡厅而来,在他进门那一刻,林真低下头去,在心里默念:“triple shot,多加冰,谢谢。”  吧台前,男人薄唇微动,声音低沉,有一种高精密机械的冰冷感:“triple shot ,多加冰,谢谢。”  少顷,男人端着咖啡托盘走来,林真脸压得更低,直到这人坐到他前方的圆桌座位上,这是男人惯常的座位,正好背对着林真。  林真此时才抬起头来,贪婪地用目光描绘这人的背影,嗅闻着空气里夹杂在咖啡味道里的淡淡的男香。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等在男人按照惯例起身去吧台续杯时,林真才反应过来,他舍不得地叹了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悄悄放在男人的座位上,在门口最后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后,匆匆离开了咖啡厅。  书的名字叫《如果再给我一天光阴》,书页已经泛黄,尽管精心保管,还是能看出主人经常翻看的痕迹。扉页上,用墨绿色水笔写了一句话:“早上,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中午,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晚上,我要在你睡着后求神明现身,让你忘记这一切。”  林真甚至没有这一天光阴,他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  这一刻起,他放下心中的妄念,再没有做梦的权利。  林家就要破产了,林真同父异母的哥哥王争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父亲王德兴却一定要扶持他,公司连年亏损,屡次裁员,直到最近这次,王争被他所谓的好兄弟骗了,砸锅卖铁、东借西凑出来的上亿资金都要不回来了。  王德兴大怒,后悔却也已经为时已晚,靠着过去在商场上的关系,东奔西跑的求助,得来的都是落井下石的悲凉结果。  林真暗恋李家长子李震白多年,但李震白从来就不认识他。  对于林真来说,李震白就是那朵永远只能远观的高岭之花,他曾经梦想过是否有一天能靠近他,甚至拥有他。  但梦就只是梦。  李震白家世极好,长相俊美,从少年时期就追求者众多,面对这样的人,敢表露心意的都是极其优秀的男女,但他却从来都不假辞色。  如今李震白三十二岁,还从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林真和他之间本来差距就犹如天堑,特别是在李震白彻底接手公司,成为李家这一代家主后。  本来就几乎没有希望,在王家即将走向破产的这一天,林真终于明白,他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放下了,再也不想了。  ......  林真进门时,家里跟他离开时一样,是一片让人难以忍受的低气压。  大哥王争醉醺醺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鼾声如雷,酒臭味一进门就能闻见。  家里保姆在小心翼翼给他擦手擦脸。  但又似乎有一点不同,父亲王德兴看见他时,脸色居然和缓了不少,难得露出个笑容来,还破天荒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是小真回来了。”  林真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控制住表情,父亲看见了,尴尬地咳了一声。  十六岁的林率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从二楼楼梯口伸出脸来看向二哥,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情,冲他直挤眼睛。  林真没看懂他的意思,王德兴却已经急不可耐开口道:“小真啊,你年纪不小了,到了该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了,明天白天出去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明晚爸爸给你安排了相亲,你去看看人怎样,好的话就尽快定下来......。”  “爸,”林真打断他,语气冷淡有礼,“怎么突然想到要我去相亲?大哥今年三十了还单身,我才二十四岁,不用着急,再说家里出了事,我现在考虑这些不合适。”  王德兴满脸父亲的慈祥:“你不用在意这些,听爸爸的话,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你成家了,爸爸就放心了。”  林真盯着他父亲看,久久都没吭声。  王德兴被他盯着,犹如被探照灯照在脸上,心里的心思像是无所遁形,他不太自在地撇开脸,“对方条件不错,不管怎样,你先去看看。”  长久的沉默后,林真开了口:“你不说实话,我不会去的。”  王德兴腮帮子紧绷,不再演绎父慈子孝,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不甘愿地挤出来的:“只要你答应嫁过去,对方同意借给我们一个亿,帮助王家度过难关。”  果然,不能对父亲抱任何希望。  林真的眉眼随了母亲,精致漂亮到了艳丽的程度,他极少笑,因为有人说他笑起来像是在特意勾人,他也极少发怒,因为他的母亲是随和之人,一辈子都没发过脾气。  可是此时,他漂亮的眉头紧皱,怒气几乎从眼中满溢出来。  王德兴见状,脸皮耷拉了下来,不再装相,恶狠狠道:“你如果不去,王家倒了,你就是罪人!”  林真冷笑:“王家走到今天这地步,难道不是你固执己见,非要让大哥做主造成的吗?”  王德兴盯着自己的二儿子,沉声道:“我知道你怨恨我对你和小率不够上心,可你大哥他从小丧母,家里那时候还穷,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你和小率从小就养尊处优,怎么就不能对你大哥宽容一些?”  林真快被气笑了,王争是他父亲第一任妻子所生,她普通家庭出身,在儿子六岁那年因病去世,那之后两年,王德兴入赘了林家,利用林家的资源起家,家庭状况才大有改善,婚后,林母先后又生了林真和林率兄弟两,就是在生林率时,她难产去世。  林率从小被保姆带大,但保姆不是亲人,平日里陪伴和管教他的,只有林真这个二哥,可林真自己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么多年来的磕磕绊绊可想而知。  林家人口单薄,在林真祖父母也走了以后,林真和林率彻底没了倚靠。王德兴对林家撕破了脸,对随自己姓的大儿子偏心到了家里仆佣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如今王德兴说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养尊处优,简直是个笑话。  王争从小没了妈可怜,难道林真和林率母亲早逝就不可怜吗。  王德兴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冷冰冰宣告:“林率的监护权在我手里,就算你已经成年,也拿不走。你不同意,我就让他马上退学回乡下老家。”  林真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口气:“要跟我相亲的人是谁?”  明白二儿子松了口,王德兴脸上的喜悦抑制不住,回答道:“是李家人。”  林真心里脸色一变:“哪个李家人?”  王德兴兴奋道,“能一下子拿出一个亿现金的,还能有哪个李家,”他啧了一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见过你,是李家家主李震白......,”林真脸上的表情几乎僵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听见他父亲兴高采烈接着说道:“他选中了你,做他的弟媳。”  他还以为......,林真的心,沉到了底。  ......  当天晚上,林真卧室里,林率脸朝下趴在床上,肩膀不住颤抖。  林真动作强硬地抓住他肩膀,让他坐起来,林率的眼圈通红,眼角有泪痕。  “对不起,哥。”林率沙哑着嗓子说,他长相同林真有五分相似,因为年纪还小,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兄弟两都很像母亲,这也是王德兴讨厌这两个孩子的原因之一。  林真没试图说一些违心话来安慰弟弟,他选择直白地告诉他:“所以,你要努力长大。”  林率看着哥哥,紧抿着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真站起身:“不早了,回房间睡觉吧。”  林率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林真回头看他,林率忍不住一吐为快道:“李正箫我听说过的,他跟他哥完全没法比,他就是个标准二世祖,天天不务正业,因为有钱,长得又不错,就到处拈花惹草,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真看着弟弟:“这是我要处理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回房间去。”  林率咬着嘴唇,听话地离开了。  林真站在窗前,久久望着外面的夜色。 第3章 说完,李正箫就揽着小璃进入作为婚房的卧室,哐一声关上了房门,把新婚妻子一个人留在了套房的小客厅里。  林真盯着那扇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啪一声关了灯,他躺到了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原来这个小璃,才是这场婚姻务必迅速举行的原因。  李家家大业大,宾客众多,这一天的婚礼仪式还是其次,与这么多人的周旋寒暄才是让人疲累的主因。  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无所谓新娘是谁,自从突破了男子孕育的技术瓶颈,男男婚姻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真身材修长柔韧、长得够漂亮,与李正箫站在一起十分亮眼,这就可以了。宾客们见到新人,夸赞一句“登对”,道一句“恭喜”,然后就三三两两的与主人家客套,与其他宾客客套,谈趣闻聊项目,寻求合作机会,话题渐渐商业化。  至于林真,没人真的在意他,新娘只不过代表了一个符号,这场婚宴也不过又是一个提供社交的大型场合。  b市的三月中旬,晚上的气温还比较低,林真身上还穿着礼服,布料很薄,没有枕头没有被子,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让他睡不着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林真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向来不可接近的李震白胳膊上挽着女伴的场景,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就算是必须带女伴或者男伴参加的场合,李震白也总是那个例外。  可在弟弟的婚宴这天,在这种偏家庭庆典性质的特殊场合,他带了女伴。  这女孩长得非常美丽,五官精致,腰肢纤细,气质超群,画着优雅的淡妆,价值不菲的饰品优雅得体,在这场宴会里,她几乎是最让人挪不开眼的那个。  她本人和家世的背景都很好,林真听到别人小声议论,说这女孩是c市陈家最小的女儿,名叫陈佳亿,陈家在c市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虽说比李家还差着一截,但已经算得上门当户对,何况这女孩本身也很优秀,名校毕业,钢琴弹到能开独奏会的程度,会马术、射箭、冲浪等,并且不只是会,样样还都很专精,目前,她在陈家公司实习。  林真听到那人说,陈家有意跟李家联姻,而作为家主的李震白确实早到了结婚的年纪,生下李家下一代继承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似乎也是不拒绝的。  林真躺在沙发上,手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静静体会着快把他淹没的酸涩感。  一次又一次,他在和心里的那个李震白告别,直到今天的婚礼,他才最终冷了心,认了命。  这一晚上,林真与过去的自己做了彻底的诀别。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凌晨,小璃和李正箫出了卧室门,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两人又抱又搂,手松了又牵,牵了又松,拖了得有十多分钟,直到楼下传来仆从走动的声音,小璃才流着眼泪悄悄离开。  小璃一走,刚才还柔情蜜意的李正箫就变了脸色,他双手环胸,脸色冰冷地警告林真:“如果你敢把昨晚的事说出去,我会让你在李家的每一天都不好过。”  林真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皮:“我不会说的。”  李正箫目光在他漂亮到艳丽的脸上逡巡了一番,确认他不是在敷衍后,冷哼了一声,哐地关上卧室门,睡回笼觉去了。  林真去外面客卧洗手间洗漱,换好衣服,不想再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卧室,坐在一楼空无一人的阅读室,等待早上的到来。  ......  早餐时,所有人都坐在长条餐桌旁等待用餐,仆从们脚步轻巧地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穿梭端送冷食。  此时,餐桌旁坐了八jiu个人,面容姣好但眼角有淡淡细纹的,是李家的大女儿李芳冰,她身边坐着的十三四岁男孩是她和第一任丈夫所生,叫吴星,再往左戴一副金边眼镜的是她的现任丈夫,任职energy集团研发部主任的裘燃,他们的右侧是李正箫的二叔二婶,他们对面坐在林真左手边的,则是二叔家的一儿一女。  除了李芳冰一家经常回来住,二叔二婶一家是因为这场婚礼才过来住几天,应该是准备今天就回去。  李正箫坐在林真右侧,李家的规矩很严,就算是他,也不敢晚起耽误早餐。  众人坐下后,寒暄了片刻,大姐李芳冰关心了林真房间有没有冷,二叔二婶问他爱吃什么,让厨房准备。  等餐厅电梯发出沉闷的运行声音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话头,一起看向电梯门。  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的男人推着轮椅里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餐桌旁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林真随之站起,等那老妇人被推到餐桌首位,李震白在餐桌左侧留下的位置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下。  这时,厨房才开始往出端热食。  李震白上半身穿着白色衬衫,领口最高的一粒扣子开着,下半身穿深色西裤,是能随时戴上领带穿上外套出门的样子。  他的头发仍然一丝不苟地向后梳去,少年时期俊秀的脸庞,如今添了几分冷硬的棱角后,让他看起来气质沉稳成熟,又锐利逼人。  李震白问上首的老妇人:“妈,我们现在开饭好吗?”  李老夫人只笑呵呵的,并不吭声,她脸上皱纹不算太多,但头发已经全白了,穿着和打扮都还精致,但仔细看眼神,就能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劲,她一直只盯着一个方向,眼珠子没动过,对儿子的询问也毫无反应。  李震白没等她的回答,似乎询问本身就是一种仪式,他看向餐桌上各位:“开饭。”  之后,等他拿起筷子,其他人包括年纪比他大很多的李芳冰夫妇,也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林真抬手也拿起筷子,还在等其他人动筷,就见李震白夹了一筷豉油蒸鱼腹,隔着桌面递到了自己面前。  林真一怔,愣愣地低头看着对方拿着筷子的白皙修长的手,直到旁边李正箫皱着眉头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轻声提醒他:“拿碟子,大哥给你夹菜。”  林真这才反应过来,忙双手端起碟子接了那块鱼腹,恭敬地说了声:“谢谢大哥。”  李震白点点头,收回筷子:“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不需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提,有想吃的,提前跟厨房说。”  “好的,大哥,我会的。”林真回应道。  等李震白再次夹菜开始吃饭,其他人这才放松下来,纷纷动筷,一边吃饭一边偶尔聊天。  林真松了口气,这时才想明白,刚才李震白给他夹菜,是表示了这个家庭对他的接纳,以及家主对他这个新成员的关切。  李家倒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不过大家话都不多,大都是关心调侃几句新婚夫夫。  二叔家的李灿月和李灿文姐弟两都长了张娃娃脸,其实他们兄妹年纪都比李正箫要大。李灿月笑着对林真说:“小真,昨天婚礼仪式上的花墙布置得真不错,我的美容院正好要搞店庆,回头你把负责人联系方式告诉我,我也找他们给我做一面。”  林真放下筷子,笑了笑:“月姐店庆是哪天,方便的话我带设计师过去看看,他是我朋友,我让他给你好好设计设计。”  李灿月惊喜笑道:“那当然好了,我回去看一下日程,咱们电话联系。”  话题一下子转向了李灿月要搞得这次庆典,李灿文和李正箫都纷纷给姐姐出主意。  李正箫应该是被告诫过,在人前并不落林真的面子。  气氛一度有了几分普通家庭氛围的热烈,直到一个年轻瘦弱的帮佣帮林真倒水时,突然摔倒在地,热水洒了自己满身。  李正箫没崩住,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切地扶住那人,失声问道:“小璃,你有没有事?”  小璃被烫得脖子和露出的一小块胸口都通红,一边哭一边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给林真连连鞠躬:“我已经答应今天之后不再见二少了,少夫人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李正箫的眼睛都红了,他蹭地一下转头瞪着林真:“怪不得一大早就没见到你人影,原来你是出来找小璃的麻烦了,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一时间,餐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突如其来的指责让林真愣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在餐桌上的人们脸上一一扫过。  他可以确定,他从没和小璃提出不见李正箫的要求,刚才他与小璃更是完全没有任何接触,这一桌的家人亲属,他不信没有人看到小璃到底是怎么摔的。  可此时此刻,没有人出声。  来来去去的仆从们躲在厨房门口。  李芳冰抱着儿子吴星,目光惊疑不定,裘燃扶了一下眼睛,咳了一声靠坐向椅背。  刚和他热络聊天的李灿月没有出声,刚刚脾气很好地和李正箫争论庆典主色调是什么颜色更好的李灿文也没有,二叔二婶垂着眼皮,李老夫人还保持着笑容,一口口咽下保姆喂下的食物。  李震白......他正隔着桌子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眼神幽深。  这一瞬间,林真明白了,这里,没有人会帮他。  呜呜,小璃的哭声隐忍又痛苦,李正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快去拿冰块!”李正箫吩咐仆从,“快打120,叫救护车过来!”  新婚的第二天早上,林真遇到了进入李家的第二场危机。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出去,在李正箫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冷静说道:“喂,110吗,我要报警。”第四章 energy的第一天  林真的电话刚拨出去,还没来得及报地址,李芳冰就“哎”了一声赶紧过来抢过他手机,对着话筒说了声“不好意思,拨错了”后,把林真手机攥在手里。  李芳冰眉毛微皱,脸色不太好看,但态度还算好:“小真,警察来家里的话,今晚李家就会上新闻,影响不好。”  林真并不配合,淡淡道:“我刚才没碰到他,不叫警察来,这事说不清楚。”  李芳冰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哎呦叫唤的小璃,厌恶地皱了一下眉,转而冲林真笑道:“怎么就说不清楚,我刚才看到了,这孩子是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估计是年纪小怕事,担心自己惹祸被赶出去,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推卸责任,你别往心里去啊,小真。”  小璃听见这话,张嘴就要反驳,被李芳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顿时连惨叫都忘记了,闭上嘴巴一声不敢吭,躲进了李正箫怀里,而李正箫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给大姐面子,只是狠狠瞪了眼林真。  林真撇开眼,接过李芳冰递过来的手机,笑道:“谢谢大姐,说清楚了就好,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这话说完,林真就真跟没事人一样,坐回桌子默默继续吃起了早餐。  而他的新欢丈夫就在旁边抱着个仆佣当众嘘寒问暖。  救护车到底没叫,家庭医生倒是很快到了,乱哄哄地一堆仆从拥着李正箫和小璃,商量着要把人搬到哪里去上药。  就在这时,李震白抬手,动了动手指,方管家就走到他身侧,微微弯腰等他指示。  李震白没说话,只是看向正在吃东西的林真。  方管家明白他的意思,走到林真身边,以正常音量问:“少夫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林真用纸巾擦擦嘴角:“既然小璃年纪太小,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就辞退吧。”  这次李正箫绷不住了,他一下子蹦起来,“我不同意,谁也别想赶走小璃!”  林真站起身,没看他,却是走到李震白身边,说:“刚才家主您说了,我要求可以跟管家提,刚才我跟管家提了要求,我要辞退小璃。”  李正箫眼睛气得通红。  李震白下巴微抬,笑了笑:“可以。”  此事一锤定音,李震白这两个字一落地,再没人敢反驳。  混乱的早饭时间过去了,林真回到卧室,快速收拾了一下,就直奔地下车库。  车库里停了大大小小十几辆车子,林真不知道李震白一会要坐哪辆车,一时间有点踌躇,好在司机看到他后下了车主动跟他打招呼。  林真就站在车旁边等,司机不好意思让他在外面站着,但也不敢随意让他上车,就只好在外面陪着他站着,被林真劝了好几次才回到驾驶座。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车库电梯门打开,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李震白的腿长,走路的时候每一步都跨步大又稳,很远看见就能轻易分辨出是他。  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穿套装的中年女人,这是李震白的助理袁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车前,袁梅瞥了眼林真,站在一边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  司机早已经下车,恭敬地开了车子后座车门。  李震白停在车门前,看着林真:“有事?”  林真点头:“我想今天就去公司上班。”  李震白表情没变,也没表达意见,只看了他一眼,就坐进后座。  司机轻手轻脚关上车门,小跑着坐进驾驶座。  袁梅冷淡地看了林真一眼,进了副驾驶,几声砰砰车门响,黑色的轿车立刻成了完全封闭的空间,表达了一种无声却冷硬的拒绝。 第5章 那双漂亮到会让人痴迷的眼眸,此时正深邃地看着桌上的电脑屏幕,李震白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移动鼠标,滚动着屏幕上的文档。  他没提林真被投诉的事情,神情上甚至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只是这样,林真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就算是在他刚毕业回国时,为了留下母亲的最后一幅画,而答应父亲能在两个月内让公司最萧条的生产线赚到钱时,也没有这样。  咔,李震白握着鼠标的手收回,他的腕表与办公桌面有了一个轻轻的碰触,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抬起眸子。  林真知道,他的审判结果来了。  “不合格,拿回去重做,三点五十前拿给我。”李震白的态度毫不拖泥带水。  林真的喉结动了动,“好。”他垂下眸子收回电脑。  尽管林真已经尽力,但他人的不配合,还有时间太短,他又初来乍到,各方面都不熟悉,其实,就算李震白不说,他自己也对这份会议总结感到不满意。  林真鞠了个躬,脚步僵硬地走出总裁办公室。  这回的时间很充裕,可其他部门负责人的投诉断了他继续与这些人交流的可能,林真回到小会议室,给裘燃打电话。  电话是一个女孩接的,她说裘主任去了实验室,那边不可以带手机,所以电话就被留在办公室了。  林真问:“他多长时间能回来呢?”  女孩说:“应该要到下班了,裘主任今早定的工作行程是这样。”  “今早定的?”  “是。”  林真道了谢,挂了电话。  裘燃根本没打算帮他。  林真现在明白了,在裘燃办公室时,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殊途同归,水滴终要汇入大海。李震白就是大海,他们无论高层中层基层,都只是一滴水而已,可以有不同的想法,但服从大海的绝对意志,才是最终的归宿。  下午两点半,林真没再做他的会议总结,他去总裁办公室申请进行工作汇报。  秦优有些犹豫,不过看到林真苍白疲惫的脸色,还是帮他通报了。  打完内线电话,秦优说:“李总让您进去。”  再一次,林真站在总裁办公室里,李震白的面前。  他垂着眼皮,咬了咬嘴唇,弯下腰鞠躬,“对不起,李总,我需要您的授权去各部门收集信息,否则我无法完成工作,”他的背弯得更低,“请求您!”  咔,咔,秒针一格一格描绘表盘,每一格都变得很缓慢,慢到林真的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传来那道冷淡的声音。  “可以。”  如同获得大赦,林真咬牙才抑制住胸口里情绪的外溢,他站直身后又鞠了个躬:“谢谢您。”  直到这时,林真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他弯腰了,服软了,李震白却没有得意洋洋地对他表示打压或羞辱,而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计较的意思。  林真终于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报复,他根本就不值得李震白花心思报复,他要的,只不过是他的服从和听话而已。  ......  林真离开后,袁梅敲门进入办公室。  李震白双眸仍注视着电脑屏幕,问她:“都交代下去了?”  袁梅微微躬身:“是的,林特助这次不会再遇到任何问题。”  李震白嘴角微勾,继续专注工作。  袁梅离开的脚步停顿,迟疑着忍不住问道:“李总,我可以问问,您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吗?”  她不是可怜林真,在这家集团公司里,林真算得上皇亲贵胄,还轮不到她这个毫无裙带关系的职员来操心,只是李震白对林真的态度很奇怪,她拿捏不好以后与林真相处的态度,现在外面都在跟她探听老板的意思,也是有同样的顾虑。  冲动开口问了之后,袁梅就有点后悔,李震白平日工作上虽然严格,但给下属的印象还算是宽容不计较的,但实际上与之接触较多的下属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不过好在,这次的话题,应该并不是不可提及的。  李震白闻言,并没斥责袁梅的窥探,他拿着钢笔的手停在文件上方,头都没抬道:“他现在是李家的人,属于林真的骄傲,那是没必要的东西。”  ......  果然,有了李震白的授权,林真再去拜访各部门,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和积极的配合。  他很快就把会议总结做好,踩着三点五十的时间,把它交了出去。  这次李震白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看完之后吩咐他:“电子版发给各部门,责令他们必须完成会议室上决定的工作进度,月底由你来监督总结汇报,有问题吗?”  林真点头:“没问题。”  李震白看了眼腕表:“去吧,袁助理在搬办公室,你去协助,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林真诧异地看着他:“袁助理要去哪?”  李震白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她升职了,以后由你顶替她的职位。”  林真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我出去一趟。”李震白已经走到了门口。  林真是知道他要去哪的,袁梅不在这里,他得做好应该做的。  眼见李震白已经走到门口,林真忙去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老板的西服外套,等他提着西装走到门口时,李震白果然已经微抬手臂等着了。  林真在他身后将外套帮他穿上,李震白弯着手臂整理自己的袖口时,林真则在惦着脚尖帮他整理肩膀处的细微褶皱后,只犹豫了一瞬,就绕到前面,帮他整理衣襟和领带。  陌生又熟悉的男香从未如此近距离闻到过,林真的内心却已经不敢有波动。  整理好了,李震白摆了摆手,一边系西服的扣子,一边离开办公室,乘坐专梯下楼。  林真站在总裁办公室窗口,等了一两分钟,当钟表时针走到下午四点整时,他看见李震白的身影走出大厦,通过街道,进入那家叫做“雕刻师”的咖啡厅。  附近穿着深色西装的保镖随意似的跟着,脚步停留在了咖啡厅外的玻璃墙边。  李震白一如往常,参不透的只有林真自己而已。  ......  袁梅升任行政总监,办公室在17层。  她在21层工作多年,东西不少,林真和秦优,还有一个行政部的主管,帮着收拾了好一会才搬完。  也许是升了职心情不错,袁梅对林真没那么冷淡了,甚至有了几分亲近的意思,临走前还送了他一包零食,告诉他工作交接单都在电脑里,以后有问题可以随时找她。  林真道了谢,等人走后,他才有工夫打量这间办公室。  大概二十来平的面积,不算小了,装修精致,窗户大,阳光好,角落有个中国写意山水的屏风,屏风后竟然还有个小休息室。  怎么看,环境都很不错。  只是,林真盯着他办公桌侧边的一道门,他没想到,这间办公室与总裁办公室之间还有这么一道直接连通的门。  只要打开这道门,两间办公室就相当于一间,直接合二为一。  ......  晚上下班时间是五点半,energy没有加班文化,鼓励员工在上班时间高效率完成工作。  李震白在五点三十五分打开林真很在意的那道门,通知他:“下班,去地下停车场。”  林真赶紧收拾好东西,快速地把自己和总裁办公室的门都锁好,与秦秘书道了再见以后,匆匆跟随李震白的脚步下了楼。  保镖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李震白一到,就簇拥着他纷纷上车。  这次袁梅没有跟着,林真坐在了前排副驾驶。  相对于早上的忙碌,晚上下班的轿车里,有了几分放松的气氛。  车子里很安静,司机谨慎地踩着油门,将轿车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林真眼睛望着窗外,直到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胃饿得有点疼。  他抬手捂住胃,悄悄揉了揉。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叫他。  “小真。”  林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来自后座,他转身看过去,恭敬问道:“什么事,李总?”  李震白拽了一把领带,姿态放松,他这样子有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性gan,不过应该没有人敢告诉他这个看法,他看着前座回过头来的人说:“下班了,不用那么拘谨。”  林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有事吗,”他垂下眼皮,又抬起来,睫毛划过空气,“大哥。”第六章 难熬的晚上  “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李震白说。  林真心里一颤,几乎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听见后座的人继续道:“后天是你和正箫回门的日子,明天你让方管家安排,让家里常用的那些品牌派人过来,你多挑些礼物带回去。如果你自己有喜欢的,也都留下,每个月家里财务会一起结账。”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惫懒,音质中本来机械感的冷淡少了几分,像狩猎过后眯着眼睛打盹的狮子。  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如果没有白天的经历,林真几乎要以为眼前人真的是宽厚温和的好夫兄了。  “好的,大哥。”林真敛了眸子,温顺回应。  “哦,还有这个,也都放在你这里。”  李震白交给林真两张银行卡。  “这张是正箫的,公司分红和平时的工资奖金都在这里,婚礼前我跟他要了过来,以后你替他保管,控制他的花销。”  “......好。”  “另一张是给你的,你的工资卡在人事那里,这一张用来放家里给你的零花钱,这个月的已经存好了,你自己随意用,不够可以跟我说。”  林真愣了一下,听话地把两张卡收好:“好。”  李震白靠在后座椅背上,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似乎对他的乖顺是满意的。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李家大宅。 第7章 “135xxxxxxxx。”李震白发来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林真不明白他的意思,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就看见对话框上“正在输入”的提示,他稍微等了一下,果然,另一条信息很快发送过来。  “这是杜医生的电话,以后由他负责妈的日常检查,你保存一下。”  林真愣住了,手指动了动,想起早上那一幕,想问什么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没多想,甚至想得太少了。  李震白发来最后一句话:“以后,没必要的人不要联系,避免徒增是非。”  林真放下手机,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喉结动了动。  李芳冰注意到他脸色不好,轻声问:“怎么了?”  林真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在想,我该怎么听话。”  ......  回门这天,新婚夫妻两都换了新衣裳。  一大早,每天给李家送菜的师傅按吩咐拉来了一车特供食品,都是市面上看不到的好东西。  林真挑选了一些,准备带上。  李正箫在旁边当甩手大爷,不耐烦地陪着。  李震白还没出门,站在院子里看他:“你开什么车?”  李正箫名下的都是跑车,肯定不适合拉这么多东西。  林真自己的车还在王家没开过来,是辆国产的suv,才十几万,王德兴总说这车给王家丢脸,但他对身外之物向来不在意,能用就行。  “起道的suv,”林真回答,“还在家里,我一会让人开过来。  在旁边听着的李正箫嗤笑了一声,被他大哥看了一眼,立刻把脸皮绷紧了,转过头去。  李震白说,“不用那么麻烦,”他转身吩咐了一声后,跟林真说:“车库里有一辆白色宝马,你们开这辆过去。”  有人拿来车钥匙,李震白交给林真时说:“回来以后钥匙不用还了,这辆车也是suv,你应该开得惯。”  这是送了他一辆车。  做汽车的,车库里放的却基本都是别的厂家的车子,林真在心里腹诽,他抬手去接钥匙。  “好的,谢谢大哥。”  今天阳光很好,院子里不冷,李震白的身后正好是从大书房延伸出来的阳光房,里面的植物葱郁茂盛,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他这会穿着开了最高那颗扣子的白色衬衫,下半身是一贯的深色西裤,如果他手里再拿本书,可能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位俊美儒雅热爱田园的大学老师。  可是如果他说话或者动起来,这人就会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种锐利逼人的气质,是一个普通大学老师不可能拥有的。  林真接过钥匙时,手指尖意外擦过了李震白的手腕,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脉动。  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只感受到咚的一下,林真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跟着同频率地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瞬间几乎是惊惧地后退两步,李震白犀利的目光立刻看了过来,让人无所遁形:“你在怕我?”他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确定不容置疑的,因为他紧接着近乎是用一种逼迫的语气问,“为什么?”第八章 选中他的原因  心跳得飞快,脑袋里嗡嗡响,甚至有些耳鸣。  林真几乎以为李震白看出了什么,他嘴巴动了几次,脑子飞速旋转,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真,我希望你明白,”李震白突然又开口道,“我首先是你的家人,其次才是你的上司,你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一点。”  说完,李震白就转身进了宅子,没给林真再开口的机会。  林真在原地呆站了一会,直到李正箫拍了他一把,他才缓过神来。  他以为李正箫会趁机嘲讽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他不仅没说难听的,还劝慰他道:“我大哥看着挺不好接近的,其实人挺好,从小就是什么都让着我,绝不跟我抢,凡是李家的人,他都要操心的,”他冲着宅子那边歪歪嘴,“他是典型的面冷心热,想跟他处好关系最容易,他想管你,你就让他管,做错事了就主动去认错,他不会计较的。”  林真心里有放松后的疲惫,低声道:“进屋去打个招呼,出发吧。”  等路上走了一半了,林真才弄明白李正箫为什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随意似的说:“大哥看的紧,我都好几天没见小璃了,今天咱们能不能早点从你家走,我想抽空去看看他。”  林真扭头看了他一眼:“可以,吃完饭我们就离开。”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李正箫偷眼看了驾驶座上的林真一眼,咳嗽了一声:“你能不能......。”  “什么?”  “等从你家走了,你能不能在外面多转转,先别回去。”  李正箫是怕林真先回去李宅,他出去乱跑的事就被发现了。  林真没有迟疑:“行,你差不多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李正箫得到想要的答复,心满意足起来,有闲心把手机蓝牙连上车,听起音乐来。  听着听着,突然就觉得心里不大对劲,他扭头看了正开车的林真好几次。  林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正专注地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他身体很瘦很薄,坐在驾驶座里绑着安全带时,会让人感觉有种易碎般的美好脆弱感。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额发零零碎碎地垂在眼睫上,从车窗里斜着照进来的阳光给他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边。  路口是红灯,林真踩下刹车,车子停下,他也并没转头看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漂亮到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空洞的,像一尊做工精美的娃娃。  看着看着,李正箫就意识到,林真在发呆。  他心里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一种强烈的被忽视感让他很不是滋味。  “咳咳,”李正箫又假咳了两声,试图吸引林真的注意力。  九十秒的红灯过去,绿灯亮起,林真踩下油门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感冒了吗?”  “没,就是嗓子痒。”李正箫回答。  “春天天气干燥,你多喝水。”林真轻声说。  听到这话,李正箫心里才舒服了点,他犹豫着偷眼看林真:“你......怎么都不生气?”  “什么?”林真不明白。  李正箫还是有羞耻心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去看小璃,你不会不高兴吗?”  林真在行车间隙迅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确定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以此来判断自己该怎么回答。  “我生气的,”林真说,他是真的生气,气李正箫的不争气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李震白明显有让他代为管束弟弟的意思,“可是,我更希望你高兴。”高兴了,就不会找自己麻烦。  可惜李正箫没有透视眼,他看不到林真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正箫看着这样的林真,心里突然有了几分过意不去,他扭头看向窗外,好半天都没再吭声。  .......  林真拿钥匙打开门时,看见王德兴和王争都在客厅等着,林率听见动静也从楼上跑下来,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叫二哥。  王德兴笑得跟弥勒佛似的,热情地对李正箫嘘寒问暖,王争也在旁边陪着笑,局促地直搓手,自从投资失败后,他就失去了以往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眼睛里都没神了。  李正箫看着心情似乎不错,回应得说不上多积极,但也没落这两人面子。  吃饭之前,王德兴拉着李正箫在楼下喝茶聊天,林真去楼上看弟弟的功课,林率的成绩很好,比他当年甚至还要好一点,林真翻了他最近的考试卷,还有做过的习题,发现一切如常以后才放了心。  林率则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问他:“你在李家怎么样,李正箫有没有欺负你?”  林真看着他:“他打不过我。”  林率一听就乐了,“我就说他是外强中干不顶用。”  林真问他:“你最近怎么样,爸和大哥没为难你吧?”  林率摇头:“他们不怎么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们,不过......。”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怎么?”林真心沉了一下。  林率有点尴尬,说:“爸以前都不关心我学习,最近晚上总来看我做功课,说是陪我学习吧,还不停说话。”  “说什么?”  “总问我想不想你,让我给你打电话。话里话外那意思吧,就说那一个亿还没到账,想让我催催你。”  林率偷眼看哥哥,小声说:“我就当没听懂,没搭他的茬。”  林真垂下眼皮,又抬起,摸了摸弟弟的脑门:“不关你事,以后也别搭理他,这个事我会解决。”  饭桌上的气氛挺家常的,如果外人来看,说不定以为这家人和乐幸福。  只是饭后,王争叫李正箫去客厅下棋,林真就知道此行的重点来了。  果然,王德兴马上把他叫去了书房。  两人分别坐在书桌两头,王德兴满脸不悦:“李正箫到底什么意思,我刚才给他递了几次话,他都避开了,那一个亿连提都不提,”他重重把茶杯放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指着林真就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和李家那兄弟两联合起来蒙我呢,那一个亿不会进你自己腰包了吧?”  林真眼皮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小率的监护权还在你这里,我不会这么做。”  王德兴胸膛气得上下剧烈起伏,“那他们什么意思,不会准备赖账吧!这个婚结完了,他们就准备翻脸不认人了?公司这边再没钱入账,就眼看着支撑不住了,员工工资拖了好几个月,再不发怕是要闹出大事!”  父亲的愤怒暴躁并没有影响林真,他平静地道:“爸,你应该知道的,即使是energy这样的集团公司,想要调出一亿元的现金流也没那么容易......。”  王德兴粗鲁地“呸”了一声:“你们相亲前李震白提出的这个条件,你和他弟弟婚都结了,前前后后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就不信一个亿这么久都搞不定!”  这次,林真没吭声,只安静地低着头,看着温驯,却让人无可奈何。  王德兴在书房里来回急急踱步,眼睛在林真背影瞟来瞟去,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眼睛里透出喜色,走到书房门口开门看了眼,见走廊没人,又把门关严实了,走到二儿子面前,兴奋道:“我想到了个办法,这个李正箫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说了根本不算,公司和家里的事还得找他哥李震白。”  林真不明白父亲的兴奋劲头是哪来的,抬起头看向他。  王德兴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神情中透着一股邪气,让人心生厌恶,他搓着手轻声安抚道:“小真,你愿意的话,没有男人会拒绝你的,只要你下定决心,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也能给爸爸弄来!”  林真站起身,跟他父亲面对面,他比王德兴还要高出半头。  王德兴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给出他认为的最好的建议:“男人在床上耳根子最软,只要你拿下李震白,把他们两兄弟都搞定,我们要什么还会得不到!”  林真此时的神情一定很吓人,因为王德兴突然露出戒备的神色,后退了两步。  “爸,”林真的声音冷的像冰,“钱的事我会跟李震白讲。”  王德兴神情僵硬地迟疑着点头:“......好。”  林真说:“爸,我现在是李家的人了,你知道的吧?”  王德兴又点头:“是是。” 第9章 第九章 指责  李震白第二天一早就出差去了c市,林真发现,不只是他,整个李宅内的气氛都松快了几分。  证据就是早上起来吃早餐的人都不齐全,林真陪着李老夫人吃了饭,嘱咐了帮佣几句,就回房间叫李正箫起床上班。  卧室套间的客厅门是开的,可李正箫住的卧室把门锁得死死的,林真怎么敲他都不开,去找管家,管家说李正箫把这道门的备用钥匙拿走了,她手里也没有。  既然如此,也不必客气了,林真去工具房拿了螺丝刀和锤子,对着门锁就哐哐凿,把门里的李正箫吓得哇哇叫。  哗啦啦,锁芯的零件掉了一地,林真一把把门推开,看见李正箫用被子捂着脑袋,明明早清醒了,还在死命赖床。  林真走过去,刷的一下把被子掀开扔到地上,李正箫捂着胸口坐起身大骂:“林真,你他么有病吧!你是不是暴力狂啊你!”  林真一手拎着锤子,一手拿着螺丝刀,脸白白净净的,刚干了个不算省力的体力活,也完全不喘,他问床上的人:“你自己穿衣服,还是我帮你穿?”  李正箫大吼:“我现在很困,我要睡觉!你先去公司,我醒了就去。”  骗鬼呢,林真冷笑:“困了就到公司睡,你起不来,我就找人来抬你出门!”  李正箫盯着林真,发现他没在开玩笑,他撸了一把头发,气急败坏道:“你是真的有病!”  十五分钟后,李正箫坐上了宝马suv的后座,他目光呆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套枕头被子,右手边放着保温饭盒。  “我特别想问你一下,你到底怎么想的?”李正箫目光在左右手边各看了看。  正赶上红灯,林真回头看着他,语气特别温顺地说道:“正箫,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李正箫头一次被林真叫名字,还是不带姓氏的叫法,而且是用这种特别温柔的语气,他刚才那种“找你算账”的气焰一下子消退了,不太自在地挪开眼睛道:“说得好听,你就是因为跟大哥夸了海口,怕做不到他不满意而已。“  林真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命鸟,大哥对我有意见,难道对你就是好事吗?”  李正箫这下子脸涨通红,“......随......随你吧!”  说完,他就展开被子,嗖地一下躺倒在枕头上,面朝椅背不闹脾气了。  到了公司,林真亲自把李正箫送到办公室,李正箫不太耐烦地坐到办公桌后头,那个姓齐的助理用看西洋景的目光往办公室里一个劲探头望。  林真知道自己离开后,李正箫说不定马上挠杆子跑路,于是站定在他面前,弯下腰,面对面告诉他:“我答应你,只要你白天好好来上班,大哥不在的这段时间,晚上你都可以不回家,我会替你打掩护。”  淡淡的香气随着林真的吐息拂到李正箫脸上,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李正箫脑袋有点发木,呆呆地就点了点头,“好,我好好上班。”  林真拍了拍他头顶,“我相信你说话算话。”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李正箫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林真对自己的态度,怎么那么像哄小孩啊。  ......  搞定李正箫并没让林真松口气,他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nergy的总裁特助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他还是个空降,王家公司是做学习用品的,和汽车行业完全没关系,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其实作为特助,他本来应该要和总裁一起出差的,但是李震白这次带的是总裁办公室的主任王钦,这是因为他对公司业务和特助的工作还不熟悉。  在秦优的帮助下,他把公司相关资料、总裁近期的工作日程安排、重点工作进展、总裁办近日工作内容等都找了出来,纸质的、电子的,琳琅满目一大堆。  上午就在看资料中度过了,中间只去了一趟人事办理了入职手续。  临近午饭时间时,秦优通知他总裁五分钟后要开个视频会,内容是关于云之汽车的收购项目的,视频号和密码已经发到了群里。  两三分钟后,林真已经把设备连好,在白色墙面的投影上,他看见公司内部的一些管理人员已经上线,摄像头里大家热闹地互相打招呼。  五分钟到了,李震白上线,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林真在巨大的投影上看到他的脸,一瞬间眼睫颤了颤。  李震白应该是在车子里,从视频画面的边缘,可以看到车窗外掠过的街道建筑和行人。  他的开会风格相当简洁利落,开口就直接表明会议目的:“上午,我与云之汽车的老板已经达成初步收购意向,下午及今后几天,我会去云之的几处工厂了解基本情况。”  车子进入隧道,内饰氛围灯发出淡紫色的光芒,隧道顶端及四周的白炽灯刷刷掠过,在李震白的脸上照出明亮的光后又消逝,然后再迅速照亮,他的眼睛很漂亮,即使在画质一般的视频里,也能看见他眼中志在必得的光。  “云之汽车收购项目工作组今天起成立运行,我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担任组长,公司副总裁刘其霖和副总裁王希瑞担任副组长......,”之后他又点了数个名字,都是需要参与进项目的各部门负责人,最后,他说,“由总裁特助林真,担任项目组秘书,负责整合、监督、处理项目组工作进度。”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真抬眸看着视频里的李震白,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后,他垂下眼皮,抿了抿嘴角。  “各位对此有什么意见吗?”李震白在视频里问道。  众人都表示没有意见,李震白说:“好,今天会议就到这里,之后的工作安排,我会在与两位副组长沟通后,尽快下达,这个收购项目是energy最近工作的重中之重,请各位务必多上心。”  几乎是分针刚指向十二点,会议结束,所有人下线。  秦优敲门问林真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他笑着摇了摇头,委婉地拒绝了。  小姑娘离开后,他起身站到床边,望着天上的云,眉心微蹙。  “项目组秘书?”他轻声自言自语着,“答应我进了项目组,却只给我一个边缘化的职位。”  秘书的工作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手中并无任何权力,有参与度,但无法进入核心,一不小心就成了给项目组工作人员打杂的。  李震白不信任他的工作能力,林真想。  叮叮咚咚,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林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视频会议有人请求连接时的提醒铃声。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在电脑上看到了刚刚才下线的李震白,又发了视频邀请过来,是只给他一个人的视频邀请。  林真心里一颤,来不及多想,点了绿色按键,打开视频通话。  李震白此时已经下了车,现在应该是在酒店房间里,他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在视频接通的一瞬,他眉头微皱:“怎么这么慢!”  其实接通视频的速度并不慢,而且现在是午休时间,他没义务一定要快速接老板的视频,不过林真没辩解,只淡淡说了声:“抱歉。”  李震白并没把注意力全放在视频上,他面前摊着文件,此时他正低着头,一边看一边在上面写写划划,一边问道:“正箫今天上班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林真回答:“上班了,我正要过去找他吃午饭。”  李震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公司还是要注意一些,虽然员工都知道你们是夫妻,但是表现不要过于亲密,以免影响不好。”  “是。”林真答应道。  之后,李震白应该是看到了关键部分,好一会都没再说话,低头专注地看着文件。  林真就也沉默着没吭声,在视频这边等着。  足足过了得有五六分钟,李震白抬起头来,在看见还连通着的视频时,稍微顿了一下,道:“抱歉,我忘记还在视频。”  “没关系,”林真说,“李总,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李震白想了想,“有个事,正好你帮我办了吧,”他朝旁边招了下手,王主任就出现在画面里,拿了日程表给他,他侧头看了看,“我星期五回去,你帮我在星期五晚上订家餐厅,再订一束花。”  “好,”林真迟疑了一下,“是几人用餐,花的种类有要求吗?”  李震白说:“算我两位,玫瑰花就可以。”  林真明白了,这是个约会,另一位十有八九就是陈佳亿。  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实际上,他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白,甚至还有心思好好帮老板策划这次约会。  林真打开电脑浏览页,很快锁定了目标:“东开路有一家新开的日餐口碑不错,有小包厢,环境和氛围都很好。”  “可以。”  “饭后要不要去看电影?”林真继续浏览着网页,“这几天有部主打科幻言情的片子不错。”  “不用了。”  林真又打开一个网页,“那需要订酒店吗,市里新开的超五星级酒店能看到江景......。”  “林特助。”李震白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  林真握着鼠标的手,轻轻一颤,抬眸看向视频里的老板。  李震白双眼微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的约会对象又是什么样的人?”  林真咬住嘴唇,没吭声。  李震白语气冷淡:“林特助,我希望你懂得尊重我和我约会对象,请你不要自作聪明,擅作主张。”  “是。”林真回答。  通讯被挂断,林真仰靠在椅子里,一只手盖住眼睛,久久都没放下。第十章 电话查岗  晚上下班,林真开车拉上李正箫,半路把他放到了一家酒吧门外。  自从定了结婚的事,李正箫就没出来玩过,此时就像出了笼子的鸟,欢快地扑进了酒吧大门。  晚餐在家吃的只有林真和李老夫人,林真看着这个看起来衣□□致什么都不缺的孤独老太太,心里头有点怜悯,他母亲去世的早,这个神志不清的婆婆倒是让他有了几分亲近之心。  林真让保姆去忙,自己一勺勺喂老太太吃饭,一边喂一边跟她絮絮叨叨说话,说她的大儿子出差了,去做大生意了,说她小儿子去上班了,会越来越懂事的,说他自己想快点成长,有资本把弟弟的监护权拿到手。  晚餐吃完,林真去阅读室看书,没看多大一会,李芳冰就咋咋呼呼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很精致的纸袋,在阅读室门口往里探头,神秘兮兮地晃那个袋子:“你猜这是什么?”  林真放下书站起身:“大姐买到好东西了?”  李芳冰“嗨”了一声,“是好东西,不过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给你的。”她一把把袋子塞到林真手里,“震白让我给你挑的。”  林真一怔,李芳冰已经一溜烟地往出跑了,“你先看着,我得去接吴星了,他去同学家给人家过生日去了,我不去叫,他肯定不带自己主动回的......。”  李芳冰的声音听不见了,大门口发出哐啷一声,大宅里又安静下来。  林真打开纸袋,看见里面是个首饰盒,标志是熟悉的珠宝店,他坐回沙发,打开盒盖,看见了一个晶莹璀璨的胸针。  “为什么突然给我礼物,为什么又是胸针?”  林真把它拿在手上,轻轻转动,看胸针上最大的那颗绿宝石闪耀的迷人的光芒。  “和我上次挑的牌子是一家。”  过了半晌,林真把胸针放回盒子,装进袋子,不甚在意地放在了一边,继续看书。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可李震白考虑过没有,这颗甜枣是不是他林真想要的?  让身份合适的李芳冰,选择了林真曾经挑选过的品牌,买了他曾经选择过的首饰品类。  保守不出错,最是省心的选择。  李震白他,根本没费力考虑过。  ......  晚上睡觉前,林真去李老夫人房间道了晚安,帮她调整好睡姿,盖好被子,才回自己房间。 第11章 第十二章 地库的对峙  他是真的喝醉了。  烟盒被林真捏紧了,塞进睡袍口袋。  他静静站在李震白身后,呼吸着同一方初春深夜冷冽的空气。  晚上接到弟弟电话时,心里的那种烦闷此刻渐渐消散,并不是因为眼前是这个人,只是因为有个人在凌晨和他一样,寂寞地看天。  只剩下半颗的烟抽完,李震白转身,看到拿着烟灰缸递到他面前的林真时,他挑了一下眉:“你还在。”  林真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静谧里,没搭话,只沉默地看着他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李震白推开宅子大门时问他:“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林真跟在他身后:“睡下了,饿了就又起来了。”  正要往电梯走的李震白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想吃什么?”他解开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林真,“这个时间厨师都睡了,我去做。”  林真抓着手里犹带体温的衣服,愣了一下,几乎以为眼前这个李震白是圣诞老人假扮的,可就算这种荒谬的想法是真,现在不是圣诞节,他也不是对礼物还抱有期待的小孩子。  他是真的想看看李震白能做出什么来,但好在他理智尚存。  在李震白挽起袖子要去厨房时,林真拽住他胳膊肘:“不用了,我煮了面,您要吃一点吗?”  李震白犹豫了一下:“给我少盛一点。”  林真把西装外套挂好,去厨房重新洗了手,盛面条时才发现泡得太久,面条吸收了面汤,膨大了起来,已经太过绵烂稀软。  他转头看了眼坐在餐桌旁的李震白,知道对方不会有耐心等太久,只好硬着头皮盛了两碗,又从冰箱找了几样小菜,用托盘装上,端了过去。  两人坐到对面,隔着桌子安静吃东西。  李震白才吃了一口,就停了筷子,林真抱歉地看过去:“煮完放太久了。”  李震白说:“没事,味道不错。”话是这么说,他之后只吃了几口小菜,面条再没动过。  林真吃得差不多时,李震白问他:“最近还习惯吗?”  林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嫁进李家以后的感受,他点点头:“都挺好。”  李震白又问:“在公司还适应吗?”  林真点头:“适应。”  面吃完了,李震白准备回房间休息,林真在厨房把锅碗都放进洗碗机。  他拾掇完,就着水池洗干净手,困意上涌,也准备回房休息了,刚一转身,就见李震白竟然还在,他正背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旁边,双臂环胸,用一种严肃深邃的目光盯着自己。  林真浑身僵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听到李震白说:“以后不要再吸烟,对身体不好。”  林真心里瞬间放松下来,以为又是专属于李震白的大家长式日常关心,就见他目光在自己腹部一扫而过后,又回到他脸上,沉稳开口:“毕竟,妈应该会很想尽快看到她的长孙。”  “......。”  李震白上楼了,林真在原地站了好久后,才往房间走,经过客厅时,他停住脚步,瞥向茶几上的烟灰缸,和里面那剩下的烟蒂,几秒后,他把那烟灰缸连带烟蒂都扔进了垃圾桶。  林真在床上躺下,回想这一晚上与李震白的相处场景,尽管结尾非常不美好,但他还是得说,李震白把他从那种烦闷、躁郁的心态里拉出来了。  他翻了个身,又想,李震白是真的喝醉了吧,这个弟控竟然一晚上都没问过弟弟的情况。  不对,李正箫呢?  林真嗖地坐起身,拿出手机一看,微信里有好几十条未读消息,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他在厨房时把手机静音了,完全没听见。  大门口,林真把冻得哆哆嗦嗦的李正箫放了进来,他抽着鼻涕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大哥没发现我不在吧?”  林真摇头:“没有。”  李正箫佝偻着背做贼一样往大宅门口走:“怎么搞这么久,冻死我了。”  林真安抚道:“大哥吃了东西才回去休息,你怎么样,我给你煮碗姜汤吧。”  李正箫吸着鼻子:“大晚上别折腾了,我喝点热水得了。”  到了房间,李正箫喝完一杯热水,瞅着自己大床发呆:“你睡床了?”  林真下楼下的急,忘记整理床铺了,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把床单被子换一下,你等等。”  李正箫拉住他:“算了,都快早上了,就这么着吧。”  林真早就困了,闻言也没坚持,回去小客厅沙发上睡下了。  他不知道,卧室内,李正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没睡着。  李正箫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头侧过去在枕头上仔细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吸入了鼻腔,明明味道很淡,但他就是觉得身上发热,怎么都睡不着。  ......  第二天一早,林真去敲李正箫的门,发现他发烧了。  他给杜医生打了电话,人很快就到了,检查过后,给李正箫打了退烧针,又吃了消炎药和感冒药,李正箫就沉沉地睡着了。  林真早饭也没顾上吃,从房间出来,嘱咐方管家随时关注着二少,就带上公文包,急匆匆下楼去地下车库。  他下去的还算及时,司机刚打开后座车门,李震白正打算上车。  他看见林真时,眉头微皱:“你过来做什么?”  林真心里一紧:“我去上班。”  李震白脸色明显不悦起来:“正箫生病了,你留在家照顾他。”说着,他就要上车。  林真知道,车门一关,这个事就再无转圜余地,今天是云之汽车收购项目的第一次会议,他本来就是边缘角色,这次会议如果无法参加,就会更加边缘化,林真绝对不允许自己缺席。  在司机马上要关上车门的前一秒,林真快步上前,啪一声一把抓住了车门,司机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李震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迸出警告:“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  林真脑子几乎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必须为自己争取。  他弯下腰,压低身子,与李震白极近距离的对视,说:“我一定要去。”  紧张的气氛,几乎让这附近的空气都变成了易燃气体,似乎一个微小的火星,都能让地下车库发生剧烈的震荡。  过了好半晌,在所有人都以为李震白会大发雷霆时,他嘴唇动了动,说:“上车。”第十三章 短暂的冷战  黑色轿车近乎无声地在早晨的公路上行驶。  车子内部,气氛沉闷紧绷,连一向谨言慎行的司机,都忍不住在红灯时悄悄瞟副驾驶座上的人。  林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估计从没见过像自己这样作死挑战李震白权威的人。  林真也不想这样,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李震白沉默地坐在后座,脸色冷凝,路上一言不发。  不管怎样,工作还是要做的。  林真在副驾驶上挪了挪,侧过身体面向后座,拿着日程表说道:“李总,我现在跟您汇报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可以吗?”  李震白没答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对林真刚才举动的不满,显而易见。  林真咬了咬嘴唇,装作无知无觉道:“今天上午云之汽车收购项目组的首次会议安排在了十点,十点前,您需要和源生电池的吴总见面,我和吴总的秘书沟通过,他们的合作意愿很积极......下午,研发部的会议需要您参加,之后没有其他工作安排,”他顿了一下,“晚上您个人行程的准备都已经做好,餐厅已经按您的要求布置好了。”  行程说完了,车子里还是安静极了,李震白依然沉默不语。  林真一只手握拳,紧紧地贴在身侧。  叮铃铃,后座传来手机铃声,李震白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喂。”  那一瞬间,林真转身面朝前,突然觉得浑身都很累,累到他忍不住仰靠在副驾驶靠背上。  ......  早上的忙碌过后,源生电池的老板吴耀铭来了,他大概四十多岁年纪,长相在老板中算还过得去的,但比李震白差得远,像他这样年轻俊美的总裁毕竟是少数。  源生电池是本市电池行业的龙头企业,李震白有意发展电动汽车,与吴耀铭谈了几次,收购云之的项目也与这个想法有关。  跟energy这样的大集团合作,吴耀铭自然是相当重视的,有事都亲自跑,袁梅还任职总裁助理时,与这人很熟,林真倒是第一次见。  吴耀铭一进外间办公室就跟秦优热络地打起招呼,等见到在等待的林真时,立刻大步走过去,双手握住林真的手,两眼放光:“哎呦呦,我刚听说袁梅升职去做外宣总监,你就是接任袁总监的特助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他回头比划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秦优:“你们李总的眼光就是好,放两个美人在办公室,这工作累了抬头看两眼都能解乏,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林真若无其事似地抽回手,笑道:“吴总过奖了,李总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  吴耀铭看着油嘴滑舌,谈工作时很靠谱,林真进去送资料时,听见他正满面诚恳、苦口婆心地劝李震白接受他的提议。  李震白显然不吃他这套,只靠在椅背,双手环胸冷淡地看着他。  吴耀铭病急乱投医,一把抓住林真胳膊,让他评理:“哎,小林,你说,现在无论是锂电池还是石墨烯电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你们李总非要折腾那个什么新出的钠离子电池,这不是没必要嘛!”  林真不卑不亢笑道:“吴总,您要让我说,作为靠energy吃饭的员工,我肯定要向着我们李总的。”  吴耀铭有些失望,林真又说:“不过,就我个人的角度而言......。”  “怎么?”吴耀铭眼睛一亮。  “我肯定是希望能有能抗低温、快充性能更好的电动汽车开,钠离子电池的稳定性做好的话,我个人还是非常期待的,源生是咱们本市电池厂的龙头,如果能突破这个技术关隘,那我就得替我们广大普通消费者好好感谢吴总了!”  吴耀铭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我是发现了,你们energy的员工个个都是人尖子,谁都不得罪!”  林真笑着看了表情平淡的李震白一眼,打了招呼出门了。  十多分钟后,李震白和吴耀铭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秦优已经先去了会议室准备接下来的会议,林真打算替她送人出去。  吴耀铭看到他走过来,就停住脚步,下巴指了指林真,冲李震白暧昧笑道:“李总还是单身吧,我跟您说,其实没事搞搞办公室恋情,最是舒缓身心、提神醒脑!”  他的声音很大,谁都没避讳,说完了,还自以为幽默地冲两人眨眨眼,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李震白脸色难看地开口:“林真是我弟媳。”  吴耀铭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尴尬到了极点:“小......小李总婚礼时,我在国外,我不知道......,”他火烧屁股一样往出跑,“哎呦,我这还有事,先回去了,哎,林特助,不用送不用送,这里我熟,您快忙您的去。”  连尊称都出来了,看出来他是真的很尴尬了。 第13章 但当时,他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只是沉默着,非常不礼貌地盯着李震白屈起的手臂......和上面搭着的纤细漂亮的手指。  他记得,当时陈佳亿并未发现异状,她好奇地看着自己,对李震白说:“林真好像不舒服,他脸色好差。”  李震白神情有些不快,陈佳亿未必看得出来,但林真知道他肯定不高兴了,但他忍着没发作。  “生病了吗?”李震白的语气平稳,不足够了解他的人,不会听出其中的异样。  林真身体颤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两人目光相遇,林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在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以后,在陈佳亿有些奇怪地来回看两人时,李震白又开口了:“那份文件确实要得急了些,麻烦你特意送过来,一会上车再给我吧。”  林真脸上露出些迷蒙的神情,他不明白李震白在说什么,但他的嘴巴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似的,喉咙也特别累,一个字都不想说。  李震白见他没开口,眉头微皱,接着道:“加班太累了吧,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说完,没等林真回答,李震白就转向身边的女伴,抱歉地笑道:“佳亿,很抱歉,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吗?”  陈佳亿摆了摆手:“没关系,反正时间也晚了该回了,林真看样子真的不舒服,你快送他去医院好好检查,别耽误了。”  说着,女孩就道了再见准备离开,李震白叫住她,脱下身上的礼服外套,披在了她单薄漂亮的肩膀上,女孩抬头冲他甜甜地笑了笑,李震白也低头看着对方,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黑色豪车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美、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和一位身材窈窕纤细、容貌秀美、娇小可爱的年轻女孩,女孩身上披着男人还带着体温的外套,两人面对面微笑,这个画面像经典爱情电影画面一样美好。  林真垂下头去,盯着脚下的地面。  女孩走了,李震白走到路边,一辆黑车上下来几个保镖,恭敬地听李震白吩咐了什么,就把车钥匙交给他,去路边打车了,只剩另一辆保镖车跟在后头。  李震白没回头看林真,也没出声叫他,拿着钥匙坐进了驾驶座,车门砰一声关上,发动机启动,车灯亮起。  日餐餐厅门前车辆、人流不断,偶尔有人在经过林真时,会回头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不解地离去。  时间一秒秒过去,林真知道自己不上车的话,李震白不会走了,才终于迈开沉重的腿,打开了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几乎在他绑好安全带的同时,车子嗡的一声,疾驰出去。  林真心头一紧,抓紧了车窗上的扶手,看着车子汇入车流,通过匝道进入高速。  之后,十多分钟之后的现在,林真懊丧到了极点。  他搞砸了一切,并且无法挽回。  车子驶出高速,进入李宅门前那条长长的马路,道旁树黑压压向上向四周伸展,像一个个挣扎着的被束缚的灵魂。  李震白还没回去,所以,院子里几乎是灯火通明的,帮佣们早就弄清楚这个家由谁来统治,这个地方的国王还没回来,那么,整个宅院就该以最盛大的姿态来迎接它的主人。  车子驶进宅院,保镖车离开。  进入地库后,李震白把车子停进车位,他开车的技术意外的好,不需要来回调整,一步到位。  车子熄了火,没有了引擎的低声轰鸣,安静到沉闷。  头顶的照明灯被点亮,李震白哗啦一声把车钥匙扔进两人之间的存储格里,他双臂抱胸,侧头看向副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李震白的声音低沉严肃,陈佳亿不在,他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他的怒火。  林真闭了闭眼,□□了一把自己的额发,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呵,”李震白冷笑了一声,转回头去,看着风挡玻璃外空无一人的车库,“林真,你是不是过分自信了?你觉得你的对不起有多大价值?”  林真贴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双拳,没吭声,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这样子让李震白更加愤怒:“你想没想过我和陈佳亿是什么关系,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这样脸色煞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跑到我们面前,陈佳亿会怎么想?”  林真还是沉默。  李震白讽刺地笑了一声:“林真,你能耐真大,我李震白这辈子没为别人圆过场撒过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需要!”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今天全为你做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林真这次有了反应,他摇了摇头。  李震白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怒气,他扭头看向另一边,似乎想“眼不见心不烦”,车厢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十几秒后,林真听到他低低的嗓音:“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林真,我告诉你,没有下次!”  哐,车门打开,又合上。  李震白大步离开了车库,乘电梯上了楼。  林真趴到副驾驶前面的平台上,肩膀微微颤动,十几分钟后才上楼。  ......  虽然打了针吃了药,也得到了细致的照顾,可是李正箫的病还是没好。  感冒虽然是小病,但也要把人折磨个六七天才肯消停的。  林真进屋时,杜医生正准备离开,见他进门,就讲了讲晚上的注意事项,林真仔细听了,一一答应。  把医生送走,林真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李正箫正迷迷糊糊烧着,见他在床边坐着半天不吱声,就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了?”  林真直挺挺坐着,低声回答:“没事,就是累。”  李正箫伸手想摸摸他的衣袖,不过离得有点远,没碰到,于是放弃了,他叹了口气:“我大哥安排你太多工作了?回头我跟他讲讲,别让你太累。”  林真摇头:“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正箫勉强睁着眼看他,责备道:“你这人,性格比驴还犟。”  林真不吭声。  过了会儿,李正箫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下子太突然,吐得满床满被子都是。  林真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也不嫌脏,赶紧把他扶起来,防止他呛进气管。  坐起来后,李正箫又吐了几口,才算把这股劲儿挺过去。  林真的手上和衣袖上、身上都沾了脏污,李正箫挺过意不去,林真却没在乎,他出了屋叫人来打扫,自己只是简单清理一下,就端来水盆给李正箫清洗。  一通折腾完,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李正箫又躺回干净的床上,他还想说话,换好干净衣服的林真又坐回了床边的椅子:“闭上眼睛,睡吧,我看着你。”  李正箫神情一怔,林真把被子给他掖好,又重复了一遍:“睡吧。”  李正箫闭上眼睛时,心里想,林真其实不错的,他应该对他好一点。  可是,这个想法还没得到执行,他给林真找来的麻烦就上门了。  一周后,李正箫病好了就主动乖乖回去上班。  林真开车载他,李正箫在后座裹着被子躺着,闲聊地问:“你不用去大哥车上吗?”  林真认真开车,红灯时才轻声说:“不用了。”  李正箫有点好奇:“那个工作狂在车上不工作了?”  林真眼皮垂下,看着方向盘:“上周开始,由秦秘书定每日行程和处理路上的杂事。”  李正箫没多想:“这样挺好,省得你那么累。”  宝马suv穿越车流,继续前行,过了几分钟,林真突然开口问:“你喜欢小璃什么呢?”  “啊?”李正箫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林真要跟他兴师问罪,却听见林真又问:“男人是不是都更喜欢单纯可爱的伴侣?”没等李正箫回答,他却又低声喃喃道,“不对,我就不喜欢......。”  “你怎么了?”李正箫半坐起身,想看他的表情。  林真过了会才回答:“没事,就是好奇。”  李正箫觉得不对劲,却又搞不懂是哪里不对,躺下郁闷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你也挺好的。”第十六章 林真的祈求第16章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充实。  林真对李家的生活越来越适应,这个家对他的依赖性也越来越强。  李老夫人的饮食健康、李宅每月的生活支出的管理、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亲戚关系的处理和人情往来等等,以前需要李震白自己操心,现在他全部都交给了林真。  就连家里几个保险柜的钥匙,林真手里都各有一把。  周末放假时,李家会定期组织亲戚一起聚聚,眼看着下周又要聚了,方管家趁能做主的都在客厅,就来询问具体安排,李家这兄弟两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玩手机,闻言,一起抬头看向林真。  林真放下手里婆婆的体检报告,很自然地冲管家道:“最近妈心率不齐,我让杜医生住进家里随时观察,你给他安排个距离近的房间。至于聚会......,”他凝眉思考了一下,“妈最近不方便出门,就在家里办吧,可以用一楼的小宴会厅,另外你再去五星级酒店找几个厨师来帮忙,这么多餐食,家里厨子可能忙不过来。”  方管家点头说“是”。  “酒店的话,之前公司合作过的一家不错,回头我把负责人名片给你,你去联系一下。”林真低头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菜谱定下来以后,记得给我看一下。”  “好。”  方管家去办事了,林真跟兄弟两打了招呼,上楼推婆婆下来,到庭院里晒太阳遛弯。  时近五月,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争奇斗艳,格外漂亮,林真穿着轻薄的t恤和牛仔裤,腰细腿长,身形很好看,看起来像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他推着李老夫人沿着花丛走,时不时指着一朵花给她说着什么,在李老夫人呆滞的表情里,偶尔捕捉到一丝反应,林真就觉得很欣慰,忍不住用额头轻轻碰她的额角,露出饱含着鼓励的温柔笑容。  阳光斜照进客厅的大玻璃窗里,李正箫神情呆滞地隔着玻璃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也并没注意到,隔壁沙发上的他大哥放下了书,也跟他一样看着外面。  在公司,林真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销售部刘应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在集团人缘很好,愿意为林真搭桥引路,又有袁梅照应他,最主要的是,李震白在工作上对他表现出来的倚重和信任,是最可靠的风向标,谁都能看出来,李正箫不争气,李震白是要重点培养自己这个能干的弟媳了。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只有林真知道,他和李震白的关系越来越差了。  上次日餐店的事以后,林真找了个气氛缓和的时候,正式给李震白道了歉,但被拒绝接受。  当时,是在家里的书房里,李震白刚把家里的账册交给他,在林真说起上次的事时,他神情冷淡,只沉默地听着。  林真说:“对不起,那阵子我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做事失去了分寸,请您原谅。”  李震白耐心地听他说完,往后靠向椅背,告诉他:“林真,你自己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故意的。”  林真身体一僵,抬头看向他,心跳得飞快。  之后,他听见李震白说:“你在蓄意报复我,故意让我难堪,林真,我不原谅你。”  林真怔了一下,李震白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不想再提。”  李震白大步离开了,林真心情复杂,他不觉得沮丧,只觉得憋闷。  但不管怎样,工作最重要。  林真的丈夫是个心在别人身上的纨绔富二代,他喜欢的人不喜欢甚至可能反感他,他的父亲和哥哥背叛他,他的弟弟年纪还小,需要依靠他,他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竟然只有几乎完全不能给他回应的李老夫人。 第15章 李正箫磨蹭着往卧室走,进门前又回头看:“你天天睡沙发不累吗?”  林真头也没抬:“累你跟我换?”  李正箫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没说出想说的话,恼羞成怒地哐一声关上了门。  小客厅里,林真毫无所觉,注意力依旧在工作上,后天就要出发去c市,他希望在这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林真最近想做的事,基本都做成了,他心情还不错。  但也许是老天嫌他最近的日子太平静了,第二天,也就是在出差的前一天,麻烦就找上了门。  energy营销总监的办公室里,李正箫焦急地满地乱转,他脸上都是紧张和懊丧:“完了完了,我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发火的,怎么办怎么办?”  林真的心情比他还差,他双臂环胸靠在李正箫办公桌上,神情紧绷,垂眸看着桌面上那份合同。  合同签订时间是在两个月前,内容是energy向又扬玻璃厂,以单价五百每平米的价格购买浮法玻璃共两万平方米,合同成交总额为一千万元整,货物交付时间就是今天,而约定的付款时间为货物到厂验收合格后的三天内。  “浮法玻璃是用在建筑物上的,跟汽车玻璃完全不同,你应该知道的吧?”林真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低声问道。  李正箫深深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怎么到公司上班,这点常识我还是清楚的,只是当初这个厂长托关系找到我,说让我帮忙签个假合同,不用真正履行,他们就是拿这合同出去当个幌子,出去拿给其他客户看,好拉生意,我这才给签了的。”  说到这里,李正箫更加是懊恼不已,“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无赖,说是假合同,今天却把玻璃都拉来了,现在车队就停在郊区工厂外面,逼着我通知库管收货,这货收了不打紧,三天内我就得给他付一千万,这钱我是有,可被我哥知道了,他非要打死我不可!”  林真听到了重点:“这人托的谁的关系?”  李正箫乱窜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林真,嗫嚅道:“是小璃,他托小璃跟我求的情。”  哐,林真踢了一脚办公桌桌腿,李正箫被吓了一跳,瑟缩地盯着他,不敢说话。  “这事不能让大哥知道。”林真下定结论。  如果是其他人介绍的,这事还好说,毕竟林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天天贴身看着李正箫,但介绍人是小璃,那问题就大了,以前他替李正箫遮掩私会的事就会完全瞒不住,到时候,李震白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个事就算东窗事发,也必须是在他去c市以后。  他为这次出差准备了那么多,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  可李正箫没这种顾忌,他一咬牙发狠道:“算了,怎么都是一刀,我现在去跟我大哥说,让他帮我想办法。”  “不行!”林真急走几步挡住他。  李正箫急道:“我不跟他说,到时候又扬玻璃厂的人也得找上门来,他迟早会知道的。”  说着,他又要往外走,林真急了,一把抓住他肩膀,往后一拖,他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这么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体重不轻,他用力狠了,肩膀一下子钻心的疼,脸色白得吓人。  李正箫背后撞到墙面,他倒是皮糙肉厚没怎么样,还在嚷嚷:“林真,你别糊涂,这事不告诉大哥肯定不行,你就让我去吧。”  说着,他就要越过林真往门口走,林真肩膀疼得抬不起来,他见状,往前两步,一条腿刷地抬高,小腿肚压着李正箫的肩膀,就把人摁回到了墙上。  李正箫想要挣动,林真身上使力,上身贴近压制住他,两条腿几乎成了一百八十度的标准一字马。  李正箫低头看了一眼林真压着自己的腿,表情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鼻端传来的香味让他思维混乱,他呆呆地盯着对方。  林真此时的身体受不住这么大的活动量,他喘息着盯着李正箫,一时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外传来动静,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了进来:“正箫,你在做什么,敲门你怎么没回应?”  林真头皮一下子几乎炸了,他想从李正箫身上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喀拉一声,门被打开了。  李震白的视线很轻易就捕捉到了办公室角落里,两个距离极近的人身上,他神情先是一怔,目光先是在自己弟弟涨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来到林真不住起伏的胸口,然后顺着林真压在李正箫肩膀上的修长的腿,一直往下,直到……,倏地一下,李震白收回目光。  关上房门前,他匆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第十八章 c市之行  第二天一早,司机开车送李震白和林真去机场,搭乘上午的航班到c市。  energy副总王希瑞和外宣部总监袁梅在机场与他们会和。  车里太安静,手机震动了几次后,林真把它调成了静音。  “需要接电话就接。”后座的李震白开口道。  林真没回头,只低声解释道:“是微信,我回过了。”  路上一个多小时时间,林真手里的手机就没放下去过,直到临近机场下客区,林真才稍稍松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办好登机牌,准备托运行李时,林真自觉地想替李震白把行李箱抬到安检传送带上,他手刚搭上箱子把手,就被一具高大的身体挡了一下,熟悉的暗香拂过,手上的行李立刻易了手。  “到旁边等着。”李震白说着,就动作利落地把两人的行李箱都送上了传送带。  林真拿着登机牌,在旁边默默看着。  飞机上,副总王希瑞坐在李震白身边的位置,他是energy的老将,在李父掌权时就在,今年年末就该退休了,平时已经不大管事,但他在集团工作多年,人脉关系极广阔,需要外联时,他往往都会参与。  此时,他手里拿着参加第二天晚上酒会的人员名单,在低声给李震白做介绍。  他们的后座,林真在协助袁梅整理发言材料,第二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上,袁梅要作为energy的代表向媒体发言,到达c市后,就没时间再做这些。名义上虽然还有小半个下午和晚上的休整时间,但实际上今天的行程已经排满了。  林真肩膀不敢碰靠背,就背部挺直,一边时不时换个坐姿,一边和袁梅讨论细节。  飞机起飞二十多分钟后,忙碌中的李震白突然回头看了后座一眼,林真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去看时,他却很快又回过头去了。  不大会,李震白按了呼叫铃,跟空姐说了几句话,那空姐微笑着点头答应了,回到拉着帘的飞机头部,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个小靠枕,来到林真和袁梅身边,笑着问道:“二位需要靠枕吗?”  袁梅一直在专注地弄稿子,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闻言便抬头笑道:“这家航空公司服务不错。”  她接过两个靠枕,给了林真一个。  林真垂着头把靠枕垫在了腰后面,抬眼时,见前座的王希瑞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中午在c市机场随便吃了工作餐,下午,在酒店放下行李,李震白就带着他们去了c市分公司。  在这里,他们见了很多的人,看了数不清的报表。  在这方面,林真是挺佩服李震白的,他在工作和生活上的分界线极清晰,几乎不会让工作侵占生活时间,而在工作的时间段,则会一直保持饱满的精力和高度的注意力,处理事情的效率极高,看问题一针见血。  晚上,云之汽车这边的老板陈青冬做东,请一行人去一家高档会所吃饭。  这人大概二十八九岁,长相普通,但身材不错,衣着打扮都很精致,有那么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  陈青冬与李震白见过几次了,见他们进门,就热情地迎过来伸出双手与其握手。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陈青冬看到了跟在李震白身后的林真,他夸张地张大了眼睛,满脸惊喜地叫道:“这不是林真吗?桐高中学赫赫有名的林真!”  林真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对这人的脸并无印象。  李震白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桐高中学?”  陈青冬“嗨”了一声:“李总,您不会不知道吧,林真跟咱们是校友啊,就算您毕业比我还早,也多少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李震白不明白,陈青冬解释道:“这是咱们桐高中学的骄傲,照片都挂在优秀校友榜里呢,初中和高中连续六年的学年第一,从无失手,代表学校参加过好多竞赛,拿过好多奖项,那时候,同学里有个流行的传言:林真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众人围桌坐下,陈青冬还在兴奋地絮叨不止,他问林真:“师弟,你怎么到energy任职了,当年我还以为你要么去国外的研究所搞研究去了,要么就当明星去了,我记得有一年我回去参加校园艺术节,正好看到你演出,那歌唱的,那舞跳的,啧啧,我看比那些当红的爱豆什么的还要强。”  闻言,袁梅也跟着打趣道:“林特助深藏不露啊,等到公司年底开年会,我看你得出个节目。”  副总王希瑞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也附和道:“我看这事行。”  林真笑了笑:“陈总过奖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陈青冬目光集中在林真漂亮的脸上,摇头意有所指地笑道:“那可不是过去的事,你不知道,我大学学的心理学,有空就回桐高做义务心理咨询,在你出国之后,有多少少男少女在心理咨询室为了你哭啊,就是这两年,桐高的校友会聚会,还有人打听你呢。”  啪,很轻微的一声,李震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几乎没人注意到他这个并不起眼的动作,只有他身边坐着的王希瑞小心地瞥了一眼后,又看了眼林真,转而端着酒杯站起身笑道:“来来来,咱别光顾着说话,我老王在一桌人里年纪最大,就托大提今天的第一杯酒,祝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一切顺利,云之与energy的项目一切顺利!”  话题就这么被引到第二天的工作上,林真悄悄松了口气,站起身和大家一起仰头干了一杯。  嘴唇刚沾到酒杯,林真就愣了一下,不过只停顿了一下,就不动声色地把酒咽了进去。  坐下后,他狐疑地回头看了眼刚才给他倒酒的服务员,那女孩冲他友好地笑笑眨了眨眼,然后看向桌上的主位,林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李震白在和陈青冬说话的间隙,淡淡瞥了他一眼。  林真刚才喝下去的,不是酒,是矿泉水。  晚上回酒店时,林真和袁梅一辆车,回去以后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  临睡前,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林真接起电话,听见另一头熟悉的低沉嗓音问:“你和陈青冬......。”李震白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林真马上解释:“我对陈总没什么印象了,也许以前在学校活动上见过。”  “嗯。”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道。  之后,就是沉默。  想到之前的那个被换掉的姓刑的家庭医生,林真有点不安,因为这次被换掉的不可能是陈青冬。  林真肩膀上的伤,给他换来了此次c市之行,通过这件事,他已经意识到,在必要的时候服软,李震白很可能会网开一面。  于是,林真用最诚挚的语气祈求道:“大哥,请您不要让我回去,我保证,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多看一眼,我对正箫绝无二心!”  电话里,只听得见另一端传来的呼吸声,时间过去了良久,在林真渐渐心凉时,他听见李震白发出轻轻一声“嗯”,然后很快挂断了电话。  在话筒里传出挂断的嘟嘟声时,林真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第十九章 洗手间隔间  林真正在发呆,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迅速接起电话:“怎么样?”  李正箫在电话里语气兴奋不已,“我和周律师去又扬厂了,一切顺利。周律师刚把起诉状亮出来,那老东西就含糊了,我当时就跟他讲:“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我去法院起诉你,利用虚假价格手段诱骗我签订的这份高于市场价五倍价格的合同无效,要么我以正常市场价格重新签订一半货物的合同,给你保个成本不损失。””  “跟你预料的一样,他当场就答应了第二种解决方式,我们重新按一百元每立方的单价签订了一万平方米的合同,原来的合同作废。”李正箫兴奋道,“今天已经把货卸下来了,多出的一万平方米他们都拉回去了。”  林真神情放松了一些:“新合同周律师都看过了?”  “你放心,这次我可不敢自己随便签了,都是周律师一条条看过改过的,不过,”李正箫不解地问,“咱们干嘛不干脆让他把货全都拉回去?这玻璃咱又用不上,无缘无故给他一百万。”  “合同毕竟是已经签了,打官司我们未必百分百会赢,况且你我都没多余精力处理这件事,我们保住他不赔本,又有与energy合作之实,又扬已经占了大便宜,他不会再闹了。”林真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这厂长叫王又扬,是王小璃的亲属吧?”  李正箫心虚地“嗯”了一声,悄声道:“是小璃表舅。”  林真沉吟了一下,说:“既然是小璃表舅,事情更不能弄太僵,要不你没法跟他交代。”  都出这种事了,林真还在为自己考虑,李正箫呼吸一窒,愧疚地几乎想去上吊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林真又开口道:“小璃身上应该没什么钱,你平日里可以多给他一些。”  李正箫愣了一下,这次倒是不傻,明白过来林真的意思:“你是说小璃收了他表舅的钱,才来托我签这份合同的?”  林真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李正箫顿时忘记了刚才的愧疚,心里一股火冒上来,“小璃才不是这种人,我很了解他,他为人单纯得很,不许你这么想他!” 第17章 今天的酒会是陈青冬做东,他和李震白完全是两种人。  李家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在b市的根基很深,李震白从小就接受着精英教育,长大后直接子承父业,但他个人能力也是极强的,李父走得突然,他接手时是临危受命,现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陈青冬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他人聪明,运气也不错,在大学时期和几个室友创业,靠编写的几个小程序赚到了第一桶金,大学刚毕业就创建了云之汽车公司,那时候市面上的电动汽车并不多,大街上基本看不见,甚至很少能见到充电桩,对于当时的普通消费者而言,对电动汽车这个概念是有兴趣的,但一来对于电池的稳定性有顾虑,再一个是充电难,让人望而却步。  陈青冬却在其中看出了商机,果敢地把手里的钱全部投入了进去,时至今日,云之汽车在传统汽车行业里算不上特别出名的,却也是新锐汽车公司里的佼佼者。  在行业内,甚至其他行业大佬在考虑跨界开发电动汽车之时,他已经开始琢磨智能电动汽车的路子。  而李震白就是看中了云之在这方面研究的前沿性,才产生了收购云之汽车的想法。  陈青冬本人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因为他的兴趣已经开始转移到了生物制药领域上。  林真对这个师兄的印象其实不坏,他对这种有很强个人想法和风格的人是佩服的。  但也仅止于此,并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林真进到宴会厅时,陈青冬隔着老远就看了过来,眼中满是惊艳,但他并没过来,他是今天酒会的主人,要招待的宾客很多,只远远冲林真点头示意。  陈青冬有意给李震白和本地的商业大佬们牵线搭桥,毕竟以后energy收购云之后,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  王希瑞正背对着门口和人聊天,那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和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女孩,林真一进门,那两人就都注意到了,女孩一下子脸颊就红了,看了年长男子一眼,那人立刻明白了,冲王希瑞笑着说了什么,王希瑞连连点头,回头冲林真招手道:“林特助,这边,我这位老朋友和他女儿想认识你一下。”  林真笑着走了过去,与这对父女打了招呼,分别握手。  陈青冬一边和人说话,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这边,视线在林真漂亮的腰臀线上停留了好几次。  在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时,他在冷餐区找到落了单的林真。  林真正在犹豫拿提拉米苏还是草莓慕斯,陈青冬替他做主夹了一块草莓慕斯到他的盘子里,林真道了声谢。  陈青冬的目光在他周身打量,一次次扫过林真的脸和他束着腰封的漂亮腰线,笑着道:“师弟,你不知道,这场酒会里有多少人都在偷偷关注你。”  林真看了四周一眼,确实遇到了迅速躲闪的目光,他笑了一下道:“看来,energy在c市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陈青冬近乎痴迷地盯着他的笑容,夸张地摆手:“不不不,师弟误会我的意思了,他们看你不是因为energy,而是因为你实在太美了!”  林真与他的目光相遇,对视几秒后,他眼皮垂下:“陈总过奖了。”  林真抬高手里的餐盘,挡住对方的视线,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轻轻放入口中,舌尖舔过唇角沾到的一点奶油。  陈青冬目光炙热地盯着他的唇角,靠近一步,低头看着他,轻声问:“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出去喝一杯?”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暗示了,林真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对方他的已婚身份。  energy内部有很多李家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尽管如此,跟外面打交道时,李震白还是不允许他们以李家人或者亲属的身份自居,他要求业务上要公私分明。  陈青冬见他不说话,误以为他有答应的意思,看着林真的目光更加炙热,声音低低道:“这边完事以后,我去你房间门口等你好吗?”  这个时候还不说清楚,事情就不好办了,林真抬起头,说:“我.......。”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他上臂,往后拉了他一下,被拉的正好是林真受伤的肩膀那侧,他吃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熟悉的温热呼吸在他头顶扫过,一个低沉的嗓音明显不悦地道:“陈总这么明晃晃的跟energy抢人不合适吧?”  林真捂着肩膀侧头看过去,就见穿着一身黑色笔挺礼服的李震白就站在他身侧,他的头发都向后梳成了背头,露出整张俊美却线条冷酷的脸。  陈青冬愣了一下,目光在李震白还抓在林真胳膊上的手扫过,很快反应过来,他笑容是客气的,语气却是丝毫不让:“李总误会了,我找林师弟是私事,不是公事。”  话已经说到快要明朗化了,林真简直不敢看李震白的脸色,只觉得抓着自己上臂的手紧得发疼,连着他肩膀痛成了一片,额头都冒出了虚汗。  陈青冬注意到了,眉头一皱,“师弟,你怎么了?”他上前一步,伸手臂想要揽住林真的腰身。  李震白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他嘴角紧绷,目光阴晦,林真太了解了,这是他要发怒的预兆。  在陈青冬碰到自己之前,林真巧妙地转了个身,躲开了他的手臂,冲陈青冬客气地笑道:“陈总,我没事。”  周围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异状,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陈青冬不可能当众让李震白下不来台,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突然转向李震白身后,笑道:“陈佳亿小姐莅临云之的酒会,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真身体一僵,听到一个如泉水般清润的女声笑着道:“陈总抬举了,云之的酒会办得真好,我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见咱们c市的大世面。”  随着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地,林真看见了穿着黑色露肩小礼服的女孩白皙漂亮的脸,陈佳亿站定在李震白身边,仰头冲他微微一笑。  她穿的黑色礼服裙与李震白身上的西装礼服是完全相同的黑色,两人站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是一起的。  林真感觉到一直抓着他胳膊的大手松开了。  林真往旁边挪开几步,冲陈佳亿笑着打了个招呼:“您好,陈小姐。”  陈佳亿也客气地回话:“您好,林真。”  林真笑着说:“我看见那边有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你们聊。”  他转身欲走,却被熟悉的手又一次抓住手臂,林真回头去看,见李震白眉头紧皱道:“林特助,你先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林真一愣,见李震白低声和陈佳亿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她暂时交给陈青冬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两人一起走到了宴会厅门外的走廊上。  李震白挥手叫来个服务生,吩咐道:“麻烦拿一条薄毯过来。”  服务生应了“是”,快步离开了。  林真不明白李震白的意思,经历过刚才陈青冬的事,他心里多少有点发虚,李震白回过头来盯着他时,林真不由自主地有些局促不安。  就在这时,李震白开了口,他语气严肃,充满了责备:“你觉得这种场合,你穿成这样合适吗?”  林真愣了一下,听见李震白语气冰冷地继续说道:“你是energy总裁的特别助理,不是交际花,energy不需要员工出卖色相来拉拢人际关系。”  嗡,林真的脑子里炸雷似的响了一声,他几乎眼前发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了什么。  有人小跑着过来,把什么东西交给了李震白。  随后,林真只觉得身上一沉,他低头去看,就见李震白将一张灰色的薄毯从他背后绕过来,遮盖到了他身上。  “你……。”一瞬间,林真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他胸口压上来的憋闷几乎让他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李震白对此视而不见,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林真,贴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地库,你现在就去车里,我会告诉他们你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林真身体微微颤抖,李震白干脆揽着他的肩膀,半强迫地将他送到不远处的电梯里,b3的按钮被按亮,关门前,李震白命令道:“在车里等我。”第二十二章 车内的现实  黑色轿车里,林真独自坐在后座。  没过多久,后座车门被从外面打开,风吹动林真的发丝,一股熟悉的暗香袭来,身材高大的李震白一手扶着车身,弯腰看向车内。  林真身上裹着毯子,没抬头看他,只安静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肩膀怎么样?”李震白此时的语气平静,甚至带了几分关心,和刚才说出那种伤人的话的仿佛判若两人。  林真还是没看他,也不吭声。  李震白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他一会,眼睛盯着林真,对司机说:“老张,你先出去一下。”  张师傅答应了一声,连忙下了车往车库另一边走去。  静默,维持在两人之间。  良久后,林真终于动了,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坐到了车子后座的另一侧。  见状,表情紧绷的李震白神色稍有缓和,他坐进了林真原来的位置,哐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厢是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空间,两人都坐在后座,上面的酒会还在继续,现在地库里没什么人,安静极了,车内连呼吸声都变得“响亮”,两人身上的香水气味交融,还有李震白吐息时淡淡的酒味,汇合成一种朦胧的让人沉醉的味道。  但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沉醉”,甚至有几分僵硬。  林真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背都挺不直了,更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靠向座椅靠背,后脑勺仰靠在颈枕上,双眼漫无目的的看着车顶棚。  “刚才我忘记了你肩膀的伤,”李震白沉声叫他,“小真,告诉我,肩膀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林真闭了闭眼:“不用。”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李震白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林真此时完全不想像平时那样,去小心翼翼地观察、顾及他的情绪,所以,他闭上眼睛,没回答。  车厢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林真不知道李震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着自己,他现在只想回房间,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不用应付任何人。  叮,是手机来信息的声音,是李震白的。  林真没听见对方滑动手机解锁的声音,李震白没看这条信息。  过了一两分钟,大概是因为李震白没回信息,手机又响了一声来信息提示音。  李震白还是没看。  林真睁开眼,咬了咬牙,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李震白。  李震白没看他,他靠在椅背上,目光看着前面的风挡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真开口道:“您上去吧,留陈小姐一个人不合适。”  李震白似乎是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看向林真,在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林真以为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似乎是犹豫的情绪,但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快得让人怀疑是错觉。  李震白微微倾身,问他:“你真的没事?”  林真点头:“我没事,能麻烦您让司机送我回去酒店吗?”  李震白说:“好。”  明明是同意了,但李震白并没有什么举动,还坐在车里。  林真能感觉到李震白嘴里虽然没说,但他无论是说话还是姿态,都与平时冷硬无情的样子有所区别。  从刚才在自己面前从没有过的出神,到现在的称得上和蔼的态度,林真明显能察觉出,现在的李震白跟平时不太一样。  是因为刚刚说过难听的话,感到自责了吗?还是因为……陈佳亿今天陪伴在他身边?  林真自虐地想,只有像陈佳亿这样美丽又纯洁可爱的女孩子,才会让李震白这样的人化为绕指柔吧。  不管原因为何,趁着李震白现在难得的好说话,林真打算趁机开口求他一件事。  “如果……,”林真故意欲言又止,李震白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转移到他这里,他咬了咬嘴唇,“如果我想从我父亲那里拿到小率的监护权,你会帮我吗?”  在林真希冀的目光里,李震白回答:“不会。”  “为什么?”  李震白拒绝得太过干脆,迅速打破了林真的幻想,让他有种甚至比在宴会厅门口还要狼狈不堪的感觉。  李震白眉头微皱,他的语气严肃,是一向公事公办的态度:“energy借给了你父亲公司一个亿,你应该明白,你父亲利用小率钳制住了你,他也同样用这一个亿挟制了我,为了让他不会走向恶意破产这条路,并且能在一年后,按时分批给付欠款,我不会和他撕破脸。”  “当然,energy损失的起这一个亿,”林真眸光闪动,听见李震白给他的最后一击:“但是,没必要。” 第19章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头晕得厉害,胃里也一阵阵的紧缩。  终于,他不顾一切地一下子翻身坐起,胃里吃下去和喝下去的东西一阵阵上涌,他眼前模糊地一把推开沙发边上的人,冲进了卫生间。  “呕……,”林真吐得很惨,肚子里的东西都吐空了以后,还在继续干呕,最后吐出来的都是恶苦的胆汁。  双手撑着马桶边,直到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林真终于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了,他身体放松下来,浑身的力气好像都在刚才用完了,他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条有力的手臂从他身后穿过来,揽着他的腹部就把人提了上去,林真像一条软绵绵的脱水的鱼,无力地垂着头,他的后背靠在这人强壮的胸膛上,一杯温水被贴在他唇边,低沉的嗓音就在他耳边:“漱口。”  刚吐完嘴里的味道肯定不好,林真听话地张嘴灌进去半杯水,他身体越来越虚,用不上力气,困意一阵阵上涌,脑子半迷糊半清醒着。  他像平时刷牙一样仰着头咕噜咕噜地漱口,直到听到身后紧贴着的人对他说:“吐。”  林真就乖巧地弯腰把嘴里的水都吐到马桶里,揽住他腹部的手臂箍得很紧,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又漱了几次口后,林真听到了杯子被放到大理石台子上的声音。  紧接着,身后的人揽着他来到洗手池边,热水被打开,毛巾被放了进去。  林真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在镜子里看见了李震白的脸,他正垂眸看着洗手池里的毛巾,一手用力半揽半扶住他,另一手则不太方便地润湿毛巾又单手搅干。  在李震白抬眸之前,林真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一脸的狼狈。  热毛巾被一只大手糊在他脸上,动作有些粗鲁地来回擦拭,虽然擦的力道让林真觉得有点疼,但热乎乎得还算舒服。  擦完以后,林真被打横抱起,突然的高度差让他头晕得更厉害了,他忍不住抓紧了抱着他的人的衣服。  出了洗手间,林真听见李震白问他:“好一点没有,要喝水吗?”  林真摇了摇头,头越来越沉,他小声说:“我想睡觉。”  温热的气息拂在林真的额头上,李震白沉声道:“睡吧。”  ……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林真头疼欲裂,他在被子里翻滚了几次,才发现自己没在常睡的沙发上,而是在平时无人用的客房。  前一晚上的记忆迅速回笼,人只要没喝到彻底断片,意识都是清楚的,只不过酒精往往会让人身心麻痹,放松心防。  腰腹上被紧紧箍住的感觉似乎还在,林真一只手捂在小腹上,翻身趴在枕头上,过了好一会才起床。  今天是周日,家里很安静,林真下楼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方管家见了他就微笑道:“早餐都给您留了,要现在吃吗?”  林真点了点头:“嗯,麻烦了。”  只有他一个人用餐,林真没去餐厅,就在阅读室的小圆桌边上坐着,晒着彩绘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听着角落里的老唱片机发出的旋律,静静吃完了早饭。  收拾好后,林真去了楼上,准备去看李老夫人。  走到老太太卧房门口时,林真倏地停住了脚步,李震白正好从那道门里走了出来。  两人目光相遇,林真垂下眼皮,叫了声:“大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李震白问。  林真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事了,谢谢大哥关心。”  “没事就好,”李震白说,“自己去厨房让他们给你煮碗醒酒汤,喝了头不会那么疼。”  “是。”林真答应着。  李震白嘱咐完就下楼了,林真松了口气,他敲门进了李老夫人的卧房,杜医生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说:“这两天老夫人饭虽然吃得少,但精神状态还不错,少夫人不用太担心。”  “谢谢。”林真坐到床边,看着杜医生收拾好医疗器具,打了招呼离开。  林真探身给李老夫人整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老太太脸上笑吟吟地,笑得慈祥,目光却是涣散不对焦的,像是活在另一个他们看不到的世界,在和那个世界里的人微笑。  林真看着她,目光温暖,低声喃喃:“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  人活在世,哪来那么多称心如意。  好的和不好的,都发生过了,未来还可能继续发生,林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不会允许自己长时间处于低迷、沉郁的状态,日子还要过,希望也还有,林真想,就算再难,也能挺过去的。  ……  第二天上班,李震白召所有云之项目组成员开会,宣布了入驻云之公司的最终名单。  林真赫然名列其中。  李正箫不知道怎么自己想通了,不再和林真闹别扭,听说他就要去c市常驻一段时间,还罕见地表达了关心。  从公司内部的工作到家里的事情,林真有太多需要整理和交接的东西,他的精力基本都用在这两方面,没心思跟李正箫周旋,只交代他最近谨言慎行,别再惹大哥生气。  林真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却没想到,命运总喜欢在人们麻痹大意时给予致命一击。  在入驻云之的项目组成员即将出发前夕,林真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一份眼熟的合同被狠狠甩在了林真面前。  李震白高大的身躯站在办公桌后,他脸色阴沉,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林真,你的胆子太大了!”第二十五章 大雨之下  “我可以解释。”林真维持语气平静道。  李震白冷笑:“你不需要解释,正箫刚从这里出去,他已经把你们的所作所为说得一清二楚了。”  林真眉头微皱,心头一凛,他缓缓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不知道李正箫说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只是说了又扬厂骗他的事,那就还有回圜的余地,如果把小璃的事也说出来了,那……林真闭了闭眼,没着急出言辩解,他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多少信息,这种时候说多错多,他得以静制动。  李震白双手拄在宽大的桌面上,目光犀利地盯着林真,“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你的计划,顺利掩盖过去,但你不会想到,王又扬会蠢到拿着这份合同来寻求李家亲属的合作可能。”  林真身体晃了晃,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李震白声音低沉,语速缓慢:“我说过,你这样下去,会发生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林真猛地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人,喉结动了动,他勉强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我……错了,李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震白冷酷地摇头,“从你进入李家第一天起,就一直在戏弄我,”他的神情紧绷,眼神阴晦,“你对我阳奉阴违,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块大石落在林真柔软脆弱的心脏上,林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剧烈的喘息。  李震白都知道了,李正箫背叛了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大哥。  “林真,你必须要受到惩罚。”李震白语气严厉道。  林真身体一颤,脸色瞬间煞白:“您……您不能……。”  李震白的目光冰冷:“在距离这里八十多公里的郊县,有一处父亲早年置办的宅子,我已经跟正箫说过,让他去那边闭门思过一个月。”  林真的眼睛倏地睁大,他嘴唇颤抖着:“不……不,大哥,求求你……!”  李震白薄唇微动,吐出对他最后的判决:“你陪他一起去。”  “不可以这样……。”林真怔怔地轻声道,他向来挺直的肩膀塌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掌握着他命运的男人,“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李震白已经不再看林真,他垂眸收拾桌面上的资料,“你的工作任务由袁总监兼做,公司oa里刚刚已经跟所有相关工作人员发布了这条通知,你现在就回去跟袁梅做工作交接。”  林真这才发现,李震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没给自己留任何转圜的机会。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李震白坐回办公椅,打开电脑,注意力很快来到了手头的工作上。  林真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被他放在心里不可碰触的最深处的人,只是偷偷去看一眼,都能让他暗自欢喜好几天,只靠着这一点点念想都能让他咬牙熬过那段被亲人忽视、挤兑、打压的少年时期。  如今,梦早该醒了。  林真回到隔壁办公室,把手头所有打包好的云之项目组的资料又拆开来,全都送到楼下交给袁梅,一样一样交接签字。  袁梅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欲言又止。  林真冲她笑了笑:“就这些了,如果之后发现什么不够清晰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袁梅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别灰心,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等过阵子李总消气了,说不定很快就让你回来了。”  林真还是笑:“希望吧。”  和袁梅告完别,林真又回到21层,把特助相关的工作一项项转交给秘书秦悠。  秦悠偷偷看了眼紧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悄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林特助,你还会回来上班吗?”  林真说:“回来的,只是暂时休息一个月。”  手头的工作都移交出去以后,他的办公桌上完全空了下来。  林真靠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窗外布满乌云的天。  他进入energy之后的所有努力,都在今天功亏一篑,烟消云散。  时间很快走到了下午五点半,到了下班的时间。  林真站起身,拿好手机和钥匙,敲响了隔壁总裁办公室的门。  李震白刚刚穿好外套,看样子正准备出门离开。  林真走进办公室,关好门,面对着他。  “什么事?”李震白沉声问。  林真没吭声,他走到办公室中间的大办公桌旁,在李震白的眼皮子底下拿起桌面上的那个吹笛子的小天使摆件,大师的金色艺术体签名在摆件底座上,被水晶灯照耀着发出金色的细沙般的淡光。  林真转身,抬高手里的摆件给李震白看:“听说,这是这间办公室里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说得是“你”,而不是“您”,李震白很显然注意到了,因为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神色紧绷。  林真高高举起小天使摆件,在李震白没反应过来前,狠狠地把它砸在办公桌上,精致脆弱的白瓷与坚硬的桌面相撞,哗啦啦碎成无数片。  一瞬间,李震白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咔擦,窗外闪电劈裂阴霾的天空,很快,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天上乌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很近的头顶,快要下雨了。  林真走到李震白面前,抬头看着他阴沉的脸,两人的面孔之间相距不过七八厘米。  林真对他说:“李震白,你就是个混蛋。”长长的睫毛轻颤,一滴眼泪从林真漂亮的眼睛里跌落,顺着脸颊流淌到他的下巴。  李震白的瞳孔颤了颤,视线下意识地随着那滴泪的轨迹挪动。  最近事情太多,林真没日没夜地工作、操持家事,收拾丈夫的烂摊子,他比刚嫁进李家时还要瘦很多。他身上的衬衫穿得空荡荡的,身体薄得像片纸,似乎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吹跑。  他的肤色很白,脸小小的,下巴小巧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操心和疲累让他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这不仅没影响他容貌上的精致美感,反倒让他多了几分脆弱易碎感。  到底还年轻,尽管经历各种挫折,林真的嘴唇还是红润的。  此时此刻,他红唇微张,两片丰润的嘴唇轻颤。 第21章 李震白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地挂断了电话。  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李老夫人已经早早入睡,帮佣们也都休息了,这个家里,现在只有李震白一个人清醒着。  他起身站了一会,进了一层的小阅读室。  打开唱片机,李震白听到了舒伯特的舒缓的《鳟鱼五重奏》。  他坐到室内角落单独的小沙发上,环视着这个小房间。  书架上比过去多了一些小摆件,旁边的小圆桌上有插着书签看了一半的书,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旁边还有没喝完的半杯水,李震白低头看向沙发扶手,上面随意搭着一条米白色薄毯。  这条薄毯他记得以前没见过,他的注意力被这条毯子吸引以后,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景。  那是那天林真酒醉后,他盖着薄毯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  那具身躯是单薄的,整个人陷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腰窝深深地陷进去,两条修长的腿蜷在胸前,双手握拳环抱着自己,双目紧闭,看起来脆弱极了。  可就是这样一副身躯,它似乎蕴藏了惊人的能量,这副单薄的肩膀,能撑起很多人都无法面对的重担和绝望。  何况,它还这么美丽。  嘭,哗啦啦,总裁办公室里那个小天使摆件被摔成了无数的碎片,响声还犹在耳边。  那时,李震白是震怒的,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  之后呢?  坐在小沙发上的李震白往后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那种若有若无的独属于某人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随着温热的呼吸,带着些微的湿意,入侵着他的皮肤、他的大脑、他的思维。  李震白感觉到了从未经历过的一种心慌和晕眩,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倏地五指紧扣,狠狠抓住了那条柔软的米白色薄毯,将它揉捏成了一团。  “我觉得林真他……他喜欢上我了。”  “我……我亲近他,他也没拒绝。”  “明天,明天我下山一趟,去买些鲜花什么的把这里布置一下。”  “我……我想在后天跟他正式地求一次婚,以前是我亏待他了,他心里肯定还怨着我呢。但是,小真那么善良,那么喜欢我,肯定会原谅我的。”  “我以后都不在外面乱来了,也要好好上班,让小真不用继续为我操心。”  “大哥,你能不能派人把祖母留给我的那个玉镯子送过来?这样会更郑重一点。”  弟弟的声音热烈明亮,充满幸福和希望,仿佛还响在耳边。  李震白想,自己刚才是怎么回复弟弟的来着?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对弟弟说:“你觉得好就好。”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正箫终于有了点长大的样子,他该欣慰的。  可是……李震白的目光一凝,突然站起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马上给我备车,我要去……”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对面的人问道:“李总,您要去哪?”  李震白目光闪烁,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没事,不去了。”  电话挂断后,李震白走出小阅读室,去了一层另一侧的大书房。  在墙面某一处他轻按了一下以后,一面书架就自动滑开,后面露出一扇门,李震白开门走进去,在这个空间不过五六平米的密室里的一角书架上,拿下来一摞陈旧的厚厚的线订册子,暗红色的封面上写着「李氏宗谱」四个繁体大字。  沉重的宗谱落在桌面上时,激起一点灰尘,夹杂着书页墨香,是一种岁月的味道。  李震白的手指在这些书脊上滑过,这些是李家几百年宗族的沉淀和辉煌,记录了李家十几代人的名字和生平。  李震白把最上面的那本放到桌子上翻开,找到最新的一页,指腹轻轻摩挲着李家这一代的名录。  父亲李仁丰,母亲周伽鹭,两人名字连线下的两条线分别对应长子李震白和次子李正箫,而李正箫的名字旁,是年初才填进来的次子媳林真。  李震白指尖一颤,快速将宗谱合上,他的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非常凶险的事情。  几分钟后,李震白的呼吸平静下来,他翻开宗谱的封面,垂眸看向第一页上的内容。  最上方的题目是四个字:李家家规。  李震白逐行认认真真看着,直到看到其中一行,他的瞳孔颤了颤,目光凝结在了那行字上面。  “兄弟手足,一脉同气;伯歌季舞,兄弟怡怡。”  李震白低声念出这行字,久久地注视着,神色沉静。  良久之后,他合上册子,从抽屉拿出软布,一点点擦拭掉这些书册上的灰尘,再把它们好好地放回架子上。  离开书房,李震白上楼回房,洗漱后躺下。  闭上眼睛,一段过去的场景浮现在他脑海。  那是父亲突然急病去世的时候,李震白那年十七岁,李正箫则只有十一岁。  家里那段时间的氛围都是晦暗的,母亲周伽鹭每天都以泪洗面,李家亲属、周家亲属、公司员工、商业伙伴、朋友等等,一拨拨来了又走,时刻提醒着这个家庭的每一个成员:“你们失去了丈夫和父亲,你们肯定很悲伤。”  李正箫每日惶惶不安,天天晚上做噩梦,哭闹着说爸爸满身是血的晚上来找他。  他是周伽鹭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时生下来的早产儿,这些年都没养起来,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像一颗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戳在父亲的灵堂里,两只大眼睛茫然又恐惧,注视着灵堂里的来来往往。  李震白那年刚上高二,身量已经初步长成了大人的样子。  这个家,他得扛着。  从那时候开始,他在上学时间之余,开始参与公司内部事务管理,高中结束后他直接去了欧洲留学,顺便拿刚刚开始拓展的国际业务练手,毕业后,回到国内。  从部门负责人做起,到28岁,接手energy集团总裁,30岁,暂代李家家主的二叔把家主之位正式移交给他。  现在,李震白32岁,集团的发展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已经迈上了新台阶,家主之位他也坐稳了,全家上下都尊重服从他,唯一的缺憾是,他在国外六年的时间,弟弟在家被溺爱得不成样子。  公司和家事都忙碌且繁杂,没有人能真正帮到他,母亲也渐渐不清醒了,连一个能坐在一起商量事的人都没了。而他内心对弟弟的亏欠和怜悯,让李震白很难狠下心来管教弟弟。  所以,在了解到林率的家庭背景后,他让人调查了林真的资料,为弟弟选中了他。  睡不着,李震白起床穿上睡袍,从酒柜里找出一瓶朗姆酒倒了半杯,开窗站在阳台上,初夏的夜风凉沁沁地吹在身上,有些微的冷,一口酒咽下去,辛辣的感觉从口腔蔓延到食道,又往下钻进了胃里,身体很快热了起来,但并没觉得舒服,因为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但并无大碍。  “我是李家的家主,规矩不能破。”李震白喝掉了剩下的一小口朗姆酒,哗啦一声关上窗子,回到床上睡觉。  ……  第二天,林真照例早早起床,从百宝箱一样的库房里找了靴子和围裙,拿了大剪刀去院子里修剪那些长得乱七八糟的灌木丛,弄好以后,又去拉了水管过来浇灌花丛和草地。  这个时候,李正箫也起来了,穿着室内拖鞋就跑了出来,殷勤地帮林真扯水管,还试图去摘花圃中间最漂亮的那朵蔷薇花,结果花还没碰到,就嗷唠一声一边蹦一边拼命甩手:“疼疼疼……”  拖鞋都被他蹦掉了,脚丫子踩在院子里的碎石上,他叫疼叫得更惨了。  林真赶紧关掉水管,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别甩,你被蜜蜂蛰了,它还在你手上,一会把它甩掉了,针留在你皮肤里你就……”  “晚了,呜呜……”李正箫被林真抓着手腕,脸上痛苦得直扭曲,眼睛眯缝着看着蛰了它的蜜蜂摇摇晃晃飞走。  林真扭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李正箫咒骂道:“它倒是咬完人没事一样飞走,该干嘛干嘛去了,给我咬得好疼啊,也不知道几天能好。”  林真抓着他往宅子里走:“走吧,进屋,我去找医药箱,把针挑出来会好得快一些。”  李正箫没受过这个罪,还在那嘟嘟囔囔骂那只蜜蜂,林真停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花丛。  李正箫跟着停下,纳闷地看着他,林真轻声说:“它蛰你也落不到好的,那是它两败俱伤的保命手段,针掉落了,它也活不久了。”  被针尖挑开被蛰的那个小孔时,李正箫忍着疼,一声都没吭。  等处理好这个小小的伤口,给它抹上消炎的药膏后,林真去厨房帮忙做早饭。  李正箫期期艾艾地跟着瞎忙活,林真转身时差点撞到他身上,李正箫伸手扶住他肩膀,没忘记把被蛰的手指头翘起来,他小心翼翼看林真的脸,低声问:“你生气了?”  林真摇头,“你饿了吧,马上吃饭了,去坐着等吧。”  李正箫就只好坐到了餐桌旁等。  吃完饭以后,李正箫跟林真说:“我去县城网吧打游戏去,晚饭我再回来。”  林真点头答应,让保镖都跟着他,自己则去书房里看书去了,完全不知道李正箫背着他策划着什么。  李正箫带人下了山,这小县城实在贫瘠,没什么东西可买的,他想去市区,几个保镖都拦着他。  “李总说了不能让您出郊县,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李正箫就只好憋屈地在县城里唯一一条商业街上晃,好不容易才订到了新鲜的玫瑰,他本来想要一万零一朵,可人家花店最多能搞出来一百零一朵,再多就没那么快到货了。  他还想去买一对戒指,他和林真倒是有结婚戒指,不过两人平时都没戴。  而且那是他大哥替他们选的,李正箫觉得既然是补正式的求婚,就再买个自己选的才诚心。  但这小县城里只有金店,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珠宝品牌,于是他掏出手机,顶着大太阳,挨个儿给他的狐朋狗友打电话,问谁有时间去珠宝店给他选一对戒指,然后再开车送过来。  这路上来回一百六七十公里,还没算上去店里选购,改尺寸等等的时间,把这事搞定不算容易,李正箫承诺出去一个爱马仕腰带,才有个朋友答应帮忙。  李正箫还打算布置一下这宅子的宴会厅,就去买了好些金箔的拉花和气球等东西。  又去商场勉强给自己挑了套正装西服明天穿。  整整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李正箫累得眼皮子直打架,才算把这些都搞定,放在车后备箱和保镖一起偷偷拉上山,还好多次嘱咐人家千万别说漏嘴。  晚餐时,林真发现李正箫和那几个保镖脸都黑了一圈,纳闷地问:“你们不是在室内玩的吗?”  李正箫尴尬地笑:“路上晒的,今天外面阳光特别强烈。”  几个保镖纷纷附和:“对对,特别强烈。”  晚上九点钟,林真从影音室出来,上楼睡觉了。  李正箫勉强打起精神,去把那几个倒霉保镖叫过来,从车里把他买的那些东西都悄悄搬到宴会厅,又去仓库找了梯子、锤子、钉子、胶带之类的,几个人尽量压低声音悄悄布置了起来。  直到将近半夜十二点,他们才算忙完。  几个保镖累得人仰马翻,回去睡觉之前,还没忘记恭喜李正箫找到真爱,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李正箫心里顿时充满遐思,脑子里的东西进行了不可描述的地步。  他又困又累,但心里很兴奋,从口袋里拿出朋友送过来的对戒,在水晶灯下,这对戒指上的两颗大钻石发出璀璨的光芒。  想了想,李正箫还是忍不住想找最可靠最亲近的人分享他的喜悦,于是他拿出手机,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大哥,你睡觉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现在快十二点了。”李正箫连忙道歉。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李正箫听完了连连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忙开口道:“对对,我是有事想跟大哥说……” 第23章 咔一声,卧室的门终于开了,李正箫眼睛一亮,热切地仰头看着房门里走出来的人。  一张六七十岁老头干巴巴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老头颤颤巍巍地低头瞅他,念叨道:“这也没过年啊,二少这怎么还跪下了?”  李正箫怔住了:“你……你怎么在这里,林真呢?”  看宅子老头歪了歪脑袋:“什么真?”  李正箫:“林真!”  老头:“真什么?”  李正箫大吼:“少夫人哪去了,林真呢?”  老头终于「哦」了一声,“少夫人凌晨就离开了,说回公司上班去了。”  李正箫一屁股坐到了脚后跟上,匆匆拿出手机,想给林真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他迅速滑开屏幕仔细看,就见大哥在今早六点来钟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林真有工作要忙,你留在郊县好好反省。”  李正箫哇的一声快要哭出来:“我……我白准备了那么多了,呜呜!”第二十九章 “方便。”  白帘之内。  energy集团大厦,秦优一脸懵地打开了助理办公室的门,把钥匙交还给林真,又去把前两天才接手的工作资料搬回到林真办公桌。  云之收购项目组的事不归他管了,日常工作还要做,林真忙到上午十点多,内线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位自称是李正箫朋友的人来找他。  林真眉头微皱,想了想回道:“你让他在楼下接待室等,我下去……”  他的话被电话里的喊声打断,给他打电话的前台冲着谁叫道:“哎,这位先生,等等,您不能上去……等等!”  很快,前台的女员工急急地跟林真道:“对不起,林特助,他上去了,我没拦住他!”  “没事,你去忙吧。”  林真说完挂掉电话,出了办公室,穿过走廊,在电梯门口等着。  没几分钟的工夫,电梯门打开,一个瘦小苍白的少年抬眸看向了他。  林真冷淡地看着他走出来,站到自己面前。  “找我什么事?”林真问,“王小璃……”  小璃用楚楚可怜的上目线看他:“你……你能不能把正箫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  总裁办大厅里,有人往这边探头看。  林真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连忙低下头去。  他对小璃说:“你不该来这里找我。”  小璃露出愤恨的表情:“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学历是不高,不够格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只能干粗活伺候别人……”  “我没有义务听你自怨自艾……”林真打断他,“你要明白,不管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做的什么工作,都不是我造成的。”  “可你霸占了正箫,让他赶我出去,不要我了!”小璃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吼道。  这下子,办公大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来。  林真眉头紧皱:“去我办公室谈吧。”  小璃猛烈摇头,大喊道:“我不,我就要在这里谈,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你林真是个多么冷酷的人,你活生生拆散了我和正箫,我和他是先相爱的,你才是第三者!”  林真冷冷地盯着小璃,他早就想到过,李正箫不负责任的处理方式,以王小璃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胆子竟然这么大,敢直接到公司来闹。  林真对王小璃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他就试图诬陷自己,林真也没想过要把他怎么样。  这个世界,谁都会先为自己着想,他和王小璃的出身、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想活得更好,活得明白。  林真没觉得自己比王小璃高贵,也没觉得对方试图夺回李正箫的爱情有什么不对,他甚至欣赏这种敢爱敢恨、豁出去争取的态度,但也仅止于此。  林真不是因为同理心就能损失自己利益的圣母,他有自己的问题要面对,李震白绝不会允许王小璃进李家的门,他已经为了欺瞒李震白而付出了代价。  已经尽了全力,希望就在眼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崩塌,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林真冷眼看着他,“如果你确实是想解决问题,可以在私人时间联系我,我随时等你的电话。”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严肃道,“如果你只是想闹,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保安马上就会上来,你自求多福。”  说完,林真转身就准备回办公室。  就在这时,他听见办公大厅里有人「啊」了一声,一个女员工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林特助小心!”  随着这几个字被喊出口,林真敏锐地感觉到一股风向着自己的后脑袭来,太突然了,他来不及完全躲开,身体猛地侧过来,一个硬物就砸在了他一侧肩膀上。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走廊另一侧暴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林真捂着剧痛的肩膀,已经侧过来的视线看到王小璃手里抓着手机,又一次试图往他头上砸过来。  林真忍着疼,伸手利落地抓住他手腕,王小璃像疯了一样挣扎,眼睛都红了,咬着牙拼命要挣开,他只是个普通人,没做过格斗方面的训练,本不是林真的对手。  但此时他跟拼命一样的想要袭击林真,力气大得惊人,林真竟然一时间制不住他,眼看着手里抓着的手腕就要脱手,一只大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抓着王小璃的衣襟就把人甩了开。  王小璃没有防备,一下子就摔倒在地,手里当做凶器的手机也掉落在地上,零件四处飞散。  那股劲卸了,他一下子就失了力气,趴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李震白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扫了一圈四周,怒吼道:“保安呢,都是吃干饭的吗!”  办公室主任王钦连忙一边打电话一边小跑着过来。与此同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保安队姗姗来迟,王钦放下手机,赶紧安排这几个保安把地上的小璃七手八脚架起来,小璃哭嚎着被塞进电梯,门关上以后,电梯向下运行了几层,都还能听到他的咒骂声。  王钦小心翼翼地观察李震白的神色,问道:“要怎么处理这个人,报警吗?”  李震白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真,没说话。  林真捂着肩膀,垂下眼皮:“把他赶出去吧,不用报警了,以后让保安注意一下这个人,不要让他再进公司。”  王钦看向李震白,李震白低沉道:“就这么办吧。”  王钦回头跟办公大厅的员工喊了一嗓子:“没事了,都继续工作吧。”  说完,他跟李震白打了招呼,乘电梯下楼去保安室处理后续了。  李震白站在林真身侧,问他:“你怎么样?”  林真摇头:“没事,他那下没打实,滑过去了。”  李震白视线扫过他肩膀,肯定道,“是上次伤到的那侧……”他眉头微皱,“在这等我。”  李震白转身大步走向总裁办公室,不大会儿,他拿了个袋子又快步走了过来。  到林真面前时,他打开那袋子给他看,林真发现里面是自己的钱包、手机,还有另一部手机和钱包,都是李震白的。  “身份证在钱包里吗?”李震白问。  林真点头:“在……”  “好,我们去医院。”李震白按下总裁专用电梯按键,林真犹豫了一下,“下午去d市会来不及。”  李震白扶着他手臂一起进入电梯,按下关门键:“那就先不去。”  ……  医院跌打损伤专科门诊里,一道白帘把诊室隔绝成了内外两个部分。  李震白等在帘子外面,一如前不久他因为林真的自作主张而发怒,意外造成林真肩膀受伤那次一样。  帘子内,医生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你这上次就没好利索,这回又碰到同一处,骨头倒是没事,这筋可就伤着了,我给你抻几下,你忍着点疼,以后能好得快一点。”  “嗯。”林真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然后,李震白听到帘子里传出衣服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隐忍到极点后,逸出的轻微呻银。  李震白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还好,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一两分钟后,帘子刷的一下被打开一角,护士伸头冲他道:“家属进来看一下!”  李震白倏地抬眸看向对方,目光深沉,脚步没动。  护士见他这样子,若有所悟,轻声道:“因为是伤在背部,患者自己看不见,医生就让家属代替看看,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李震白的目光移动到护士手里抓着的白色布帘上面,停留了几秒后,他垂下眼皮,掩去其中的神情,声音低沉地吐出两个字:“方便……”第三十章 一念成魔  李震白犹如被梦魇到了,僵立不动,目光异常专注。  布帘之内,李震白刚刚看清里面的景象,就犹如被强光闪到了一般,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他的脚步一顿,浑身紧绷,脸上的神情竟像是恐惧,又夹杂着认了命似的悲伤和释然。  林真趴在诊疗床上,白皙细腻的背上,薄薄的两片肩胛骨像是蝴蝶的翅膀,单薄、精致、脆弱、美丽,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起伏,翩然欲飞。  其中一边遍布吓人的青紫,与周围的白皙美好相比,看起来尤为显眼。  但这不仅没破坏这具身体的美感,反倒让人有了一种凌虐性的令人疯狂的遐思。  他脸侧向里面,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一手紧紧抓着淡蓝色无菌布,受伤那侧的肩膀则无力地贴伏在床单上,手臂自然下垂在床边,指尖微微颤抖。  “来,家属过来看看……”中年女医生虚空比划着林真受伤的部位,“伤最重的主要是这一块……”她指着肩胛骨的内侧边缘道,“不过好在没伤骨头,但不能做剧烈运动,也不要伸手去够高处的东西,平时多注意,家属也多照顾一点,另外就是最近这周每天过来做一次理疗,能帮助血液循环,加速恢复,你们看可以吗?”  李震白站在诊疗床边,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床上人的伤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直没抬头看那医生,闻言,只是保持那样的姿势,低低答应了一声:“好……”  ……  回去的车里很安静,林真半闭着眼侧身靠在座位靠背上,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有新信息的提示音。  红灯时,李震白从他那侧的手抠里把装着两人手机钱包的袋子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他动作很不明显地僵了一下,才把其中的一个手机拿出来递给林真。  “你手机有新信息……”李震白说,“是正箫……”  绿灯了,他踩下油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李正箫并不知道这边因他而起的冲突,更不知道林真因此受了伤。  发信息明明不会带有语气和表情,但他发过来的内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黏答答的。  “小真,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回去上班了,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鱼缸里的虾都无精打采不爱吃虾粮了。” 第25章 林真心里的慌乱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热度刷地一下就升了上去,他没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  他想说话,可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轻颤着,几乎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李震白。  李震白面无表情,但眼神深邃地盯着他,目光几乎像探照灯一样专注在林真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那样子几乎是贪婪的。  良久后,他不舍似的垂下眼眸,薄唇微启,说道:“洛帆在敷衍我。”  “啊?”话题突然转到工作上,林真的思路没跟上,他很少有这么脱离于状态外的情况。  李震白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状况,接着说道,“昨晚喝酒时,洛帆屡次跟我认错,却几乎只字不提需要负主要责任的冯达。”说到这里,他眉头微皱道,“这个冯达是d市分公司的老员工,当年是和洛帆一起从集团总公司下派过来的,后来,洛帆做了总经理,冯达做了销售总监,两人共事多年,关系一直不错,这次他没趁着酒局跟我求情,很不正常。”  林真这才恍然大悟,李震白刚才是在问他,昨晚有没有感觉到洛帆的异样。  他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理智迅速回笼,思绪很快转移到工作上来。  林真想了想,缓缓道:“这次d市分公司突然丢了合作多年业务量最大的客户,洛总报上来的调查结果是,冯达以权谋私,为了照顾在竞争公司工作的姐夫的业绩,亲自向客户负责人求情协商,将采购计划中的一小部分转给了他姐夫的公司。  却没想到,竞争公司以此作为突破口,挤进了客户的采购名录,没多久就以同样的配置和更低的价格在客户新一年的招标中中标,取得了客户的采购意向,导致energy公司失去了这条优质销售渠道,与对方的多年合作关系毁于一旦。”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看向李震白,“这不太对劲……”他斟酌着说,“来之前,我研究过这家客户的资料,荣峰公司几乎垄断了d市的出租车行业,在机场到这边的路上,我注意看过,路上跑的出租车,几乎都顶着荣峰的标志,而绝大部分的车型都还是energy的迅捷l3。  虽然这款车已经是比较陈旧的车型了,但它是出了名的性能稳定,耐用省油,不仅荣峰在用,在全国的出租车行业乃至驾校之类的机构,很多都在使用,而集团研发部最近对这款车性能的改进,会让这款车的性能更加优化。”  “荣峰是一家很正规的大型民企,之前购入的大量车辆都进入了淘汰期,他们在合作伙伴的选择上十分谨慎,采购名录上的都是全国知名的集团公司,而冯达姐夫的公司在行业里只能算是中小型企业。  无论是知名度、技术能力,还是消费者的信任度,都是和energy没法比的,而它最终的中标价格恰好在energy报价之下一点点。  但就这一层次的车型来讲,这样的中小企业,一是在技术研发的费用安排和进展水平上比我们要差一大截,再一个想要比大规模机械化生产、在原料采购中拥有绝对话语权的energy成本更低甚至持平,都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想要赚钱,还要在成本价上加上溢价……”  林真眸色一沉,抬头看向李震白,“洛帆……或者说整个d市分公司都在有意欺瞒,这里的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  一小时后,d市energy分公司的会议室里,李震白坐在主位,面色阴沉,目光冰冷。  洛帆坐在次位,黝黑的面庞上都是不安,在开着低温空调的房间里,他不断伸手抹汗。  林真将一沓厚厚的材料放到他面前,“洛总,这是我从销售部调出来的当时的投标文件……”他从文件夹里又拿出一份表格,“这是官网上能查到的,这次实际中标的丁泰汽车公司的车型和相应技术参数。”  洛帆抬头看了眼那份表格,额头的汗流得更多了。  林真双眼微眯,责问道:“洛总,能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丁泰汽车公司投标用的产品技术参数,与energy为客户提供的技术改造后的参数几乎一模一样吗?”  洛帆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吭声。  林真弯下腰,严厉地盯着他,低声道:“洛总,冯达在公司这么多年,和上上下下关系都很好,你们有意想替他瞒。可是,他想过你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洛帆身体一僵,林真说:“串通投标是犯罪,这里面还涉及到侵犯商业秘密的问题,这笔单子涉及的金额巨大,energy绝对不会就这么罢休,最后结果是要有人坐牢的!”  洛帆瞪大了眼睛,眼珠在眼眶里来回乱转,显然极其慌乱,林真给他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事情已经进行到这步,你自身已经难保了,难道还要保他吗?李总绝对不会留执迷不悟欺瞒他的人在公司继续工作,你在d市分公司这么多年的心血不仅要被迫放弃掉,连你的员工们都会受牵连,你想过他们吗?”  洛帆抬头看向林真,又转头看向首位不怒自威盯着自己的李震白,终于情绪崩溃,捂着脸哭了起来,一个中年汉子哭得像个伤心的孩子:“老冯他女儿在英国嫁了个老外,很多年没回国过了,老冯总说多赚点钱,提前退休移民去英国找他女儿。”  “energy的薪资水平已经很高了,他就是鬼迷心窍,着急赚快钱,这次投标结果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查来查去,就查到他头上,他那时已经后悔莫及,主动把与丁泰联络的资料、信息都交出来了,我们知道这是犯罪,不想让他落的个坐牢的下场,才打算帮他隐瞒一部分,只是辞退就算了。”  洛帆站起身,走到李震白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我们都做错了,愿意接受相应的惩罚。”  ……  当天晚上,在酒店一层附带的开放式酒吧里,舞台上女歌手坐在吧台椅上,用慵懒的烟嗓唱着爵士。  林真从吧台那边端来两杯鸡尾酒,给了卡座上等待的李震白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两人目光相遇,很有默契地碰了一下杯,各自喝了一口。  林真坐下,脸上表情并没有处理完事情的轻松惬意,而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淡淡的沉重。  李震白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酒杯,轻轻晃动里面澄澈的液体,目光却放在了林真身上。  “心里不舒服?觉得对冯达和洛帆的惩罚太重了?”李震白沉声问。  林真摇了摇头:“您的决定是对的,冯达已经触犯了法律,坐牢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而洛帆企图包庇冯达,差点拉着全公司上下一起犯险,他这么做虽然是重情重义,但意气用事损失的是公司和所有员工的利益,对他撤职辞退的处理,我认为是合适的。”  “只是……”林真轻轻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静静看着桌面的某一点。  李震白不像平时那样肩背挺拔,而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杯子放在玻璃桌面上,他随意用手指转动着,看杯底在上面留下一圈水迹,酒吧顶棚闪动的灯球在他脸上映出明灭的光,他本来俊美却冷硬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了很多。  “理智和情感……”李震白目光盯着林真,叹息般道,“总是难以两全吧。”  闻言,林真抬眼看过去,那瞬间他以为自己从李震白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  但灯光明灭间,只是很短的工夫,他再去细看,李震白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了。  林真垂下眸子,不再探究。  李震白举了举杯子,示意他喝酒,林真仰头把剩下的半杯一口气喝了进去。  他放下杯子时,发现李震白的目光在自己嘴唇上,林真下意识随意伸手抹了一把,把唇上的残留酒液都擦了下去。  他听见对面的李震白似乎是「啧」了一声,但他不确定是不是真听到了。  虽然没喝多少,但酒意还是有点上头。  林真揉了揉额角,说:“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李震白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稳稳地靠坐在椅子里。  林真抬头看向他,与对方晦暗不明的目光相遇,林真怔了一下,想要自然地挪开视线时,李震白突然冲他笑了一下。  林真见过他无数次在商业场合或客气或友好的笑,但从没看到过今天这种。  李震白今年三十二岁,高大成熟俊美,手握着无数人向往的财富和家族权威,是令人心生尊重却也敬而远之的人物。  此时他却笑得像武侠片里的江湖浪子,有种肆意妄为和与什么妥协了的矛盾意味。  林真怀疑李震白又喝多了,他有些不安,因为不想再经历昨天那样尴尬的事情。  也幸好,李震白昨晚喝得够多,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彼此今天再见才能一如往常。  “走吧……”  正在林真胡思乱想时,李震白突然站起身来,率先向酒吧外走去。  林真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走过酒吧附属的灯光昏暗的走廊时,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电梯那边的光亮。  快到出口时,李震白停住脚步,等林真走过来,两人并肩往电梯那边走的时候,李震白微微倾斜身体,靠近林真耳边,说了一句「抱歉」。  林真停住脚步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震白也停住了,转身与他面对面,看着他面色严肃道:“昨晚我喝多了。”  林真顿时脑子嗡的一声,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他,听见李震白沉声道:“并不是故意冒犯你,只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林真已经觉得脑子都要裂开了,可对方还没说完。  李震白低头看着林真,用一种很诚恳的表情叫他的名字,“小真……”然后上前一步,离得极近低声道,“原谅大哥好吗?”  林真几乎是以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他,声音颤抖道,“您……您……”  他往后连退几步,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请您自重!”  说完,林真转身就跑向了电梯,趁李震白还没过来,匆忙按下按键,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就钻了进去,然后顶着李震白看过来的目光,快速按下关门按钮,把他关在门外,自己独自上了楼。  着急忙慌回到房间,林真才发现,李震白的房卡还在自己这里,是刚才在酒吧他顺手让自己拿着的。  林真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把房间门锁了,手机关了,房间固话线也拔了,快速洗漱完躺下就睡觉。  让李震白自己去想办法吧,管他呢!第三十二章 暗面  那些不能外露的心思  第二天,林真早早下楼快速吃完早餐,去车里等。  李震白被保镖簇拥着从酒店出来时,林真和司机一样下车站在车边。  从酒店旋转式玻璃门走出来的李震白,一如既往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打着深蓝色暗纹领带,头发都向后梳,露出整张俊美、线条锋利的脸,他眼神坚毅,走路时背脊挺直,脚步迈得很大,气势惊人。  酒店门口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很显然,没有房卡并没有给李震白昨晚回房间带来什么困难,从他精致的衣着和头发就可以看出来。  林真不知道昨晚他找不到房卡时,有没有找过自己。他已经决定,如果对方问起他就装傻。  李震白走近了,抬眸看了车边的林真一眼,林真立刻垂下眼皮,躲开他的目光,等他进车里坐好了,保镖关好后座车门时,林真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很怕刚才李震白会叫他一起坐后座。  所有人都上车,三辆车很快汇入车流。  林真在前座微侧身,给李震白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  本来计划在d市分公司只停留两天时间,现在因为问题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预期,他们起码还要在这边驻扎至少一周。  冯达的问题已经不属于energy内部能解决的事,昨天下午公司副总和法务已经去公安局报了案,一切都移交给司法部门处理。  洛帆从今天开始进行工作交接,将职位及所有工作移交给他的副总。  分公司最大的领导和主要部门负责人双双出事,对上上下下所有员工来说,都算得上一次大震荡了,对于员工心理上的安抚,是保持分公司正常运营的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件事在舆论上也造成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很多记者都闻风来公司探访,希望得到第一手消息。energy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尽快召开新闻发布会进行澄清和说明。  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关系到今年分公司任务完成情况的大事,就是冯达的事只要立案,荣峰这次的招标结果就会作废,肯定需要重新招一次。而这次,energy绝不会放过机会。  李震白在分公司每天从早忙到晚,他这里除了要处理分公司的事,还有本来计划中回集团总部要做的工作,都在这几天集中到一起了,经常是这边在开视频会,同时还不时接着电话,眼睛还盯着林真适时递上来的报表和资料。  而林真作为这次唯一随行过来的集团工作人员,也忙到连口水都经常顾不上喝。  出了这样的事,分公司上下从领导到基层,本来平时不大看得见集团大老板,心里就有敬畏之心,现在更是每天战战兢兢,要提交的材料、需要汇报的事通通都先找林真,而除了本来就要做的工作外,一些诸如新闻发布会的具体安排、对外媒体稿件的审核、媒体采访、冯达事件相关涉事人员的后续处理等,都成了他的活。  不过虽然很忙很累,但林真并不觉得抗拒,反而甘之如饴,相比于在南山大宅那两天看似悠闲舒服的生活,还是这种忙碌但充实的日子更适合他。  毕竟他想得到的,并不是不通过努力就能静待到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两天他夜夜失眠焦虑,几乎连饭都吃不进去。  一旦忙起来,林真给自己和李震白之间刻意建立的距离感就失效了,他本来打定主意绝不跟李震白独处,也不靠近他周围一米范围内。  但实际情况是,在两人共同处理事务时,他不可能离自己的老板大老远,来回跑着去传递文件资料。  在这里,大多数时候,林真的位置都是在李震白的身边,不论是在大会议室开会,还是在暂时充当总裁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距离绝对小于一米。  而回酒店以后,林真也曾经因为紧急未完成的工作,而在李震白房间的套间逗留,两人一起熬夜加班过。  而在这些过程中,李震白都表现得与平时严肃专注的样子毫无二致,两人之间的交流基本仅限于工作,几乎没有私人交谈。  这让林真有一种错觉,他都快认为那两次酒后发生的事都是他在做梦了。  但他口袋里还未归还的房卡,又时刻在提醒他,那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实。 第27章 可是林真胆子大得离谱,他就那么把他堵在洗手间隔间里,逼着上司答应他代替袁梅上场。  林真那时候的表情太生动了,他的眼睛晶亮,充满渴求和期盼,同时还夹杂着谨慎的戒备、些微的恐惧和担忧,他那样子就像是误闯入人类社会的小老虎,有身为猛兽的骄傲。  但也明知自己还幼小孱弱,并不能真的威胁到人类,所以充满警惕。  李震白很少能在别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他从小就注定是李家这一代的掌权者,一路上遇到的人大多对他恭敬有加,就算是学生时期的朋友,在玩乐时也会经常对他的身份有所顾忌。  遇到的少数与他地位身份相当的人,也大都是他自己这样子,男孩大都是彬彬有礼、客气疏离、内心深沉,女孩都被教养得大气优雅,聪明娴静,相处起来很平稳,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高处不胜寒,这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李震白早已经对友情乃至爱情失去了幻想,或者说他就从没真正幻想过,在他本该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他在上学之余接受各种精英教育,时间排得满满的,在他十八岁成年之后,父亲的早逝让他必须尽快成长接受李家的一切,他再无暇顾及这些方面。  他在感情上是完全空白的,并且也没有任何向往。  李震白已经三十二岁了,家里人都跟他说,他该结婚了。  于是,才产生了找一个门当户对性格好的女孩结婚的想法,这种生活是平稳的,也是一眼能望到头的。  可是偏偏,那天,林真就像只色厉内荏的小老虎,胆大包天地把他堵在洗手间隔间里,用手臂压着他的喉咙,手心捂着他的嘴唇,用这种格斗中致命的压迫姿势来祈求他,答应给出机会。  李震白当时是愤怒的,可内心的震动也非同一般,尤其是这样一头凶猛又脆弱的小兽,用那双漂亮的长着一层水膜一样的眼睛,软声软语地驯服地对他说:「他听话」。  那天发布会现场的林真,光彩照人、自信勃发,没有辜负李震白给他的机会,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李震白自己也不例外。  微博上的热搜话题下,更是有无数网友转发他发言的视频和图片,激动地书写着「我可以」之类的字眼。  李震白让下属撤掉热搜,命令林真呆在房间,防止他与明显欣赏他的陈青冬或者其他人相处。  当时,李震白觉得自己是为李家考虑,不希望李家人太过抛头露面,更不希望别人觊觎李家的媳妇,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后来,在他发现林真与弟弟一起欺瞒自己后,他的愤怒不仅是因为林真表面驯服背后违逆的行为,也有被他欣赏看重的人背叛的狼狈感。  他勒令林真退出云之收购项目的工作,在他明知道对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的情况下,李震白仍然这么做了。  而林真呢,他看似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脸色苍白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李震白当时的心情也并不好过,他以为林真会就此沉沦下去,强烈的失望让他几乎无心工作。  可是,在下班时,那只孱弱却凶猛的小兽又来了,林真在他眼皮子底下,高高举起他最喜欢的天使摆件,然后狠狠砸在办公桌上,摆件碎成无数片,李震白看着那些碎片,知道自己好像要完了。  林真走到他面前,漂亮的眼睛亮得几乎发光,大声骂他混蛋,告诉他他绝不认输。  李震白一句字都没说,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不想漏掉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不想错过他眼眶里流下的任何一滴泪。  林真和正箫一起被他送去了郊县南山老宅,不过两天工夫,李震白却觉得这个家死气沉沉,过于安静。  在正箫一次次给他打电话,因为想要和林真做真正的夫妻而向他求助时,李震白发现自己忍不下去了,他面上的云淡风轻,到底败给了心里的波涛汹涌。  他将宗谱家规放到柜子最深处,层层包裹锁起来之后,直接开车去南山接回了林真。  李震白很少有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他在违背自己的信念和原则。  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林真的关系,以及该怎么对待他,更不知道怎么向弟弟交代,向李家交代。  他也不知道,如果林真知道了他的想法,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大哥。  两次酒后,他忍不住对林真泄露了一点内心的阴暗面,林真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逃跑了,他眼里的惊惶和讶异明显极了。  李震白于是明白了,他不能急,要慢慢来。  至少现在,李震白还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会做到什么地步,也没想过一旦窗户纸被捅破后会发生什么。  这是很少有的脱离掌控的情况,不过李震白并不慌,甚至享受这种感觉。  他所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让他足以处理几乎任何意外和突发情况。  他对弟弟抱有愧疚感,所以向来溺爱他,弟弟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别人都说他是个好哥哥。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李震白之所以给予弟弟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因为那些东西他自己并不感兴趣而已。  李震白是爱弟弟的,可是,他更爱自己。  这么多年来,李震白向来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失手过。  在林真身上,也是一样的,不管后果如何,不管对方如何想。  他志在必得。  夜深了,气温渐渐下降,炙热的空气慢慢变得沁凉。  李震白站在阳台挨着拐角那一侧,紧挨着大理石栏杆,伸出手去,很轻易地就碰到了斜对面房间的窗帘。  棉纱混纺的布料质地,触感柔软顺滑,李震白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流连摩挲,动作温柔中,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控制与占有。  一阵风吹来,窗帘被吹得轻轻拂动,挠着他的手心,李震白眼神微暗,看见了被吹起来的窗帘缝隙中,那时隐时现的躺在床上的纤细身影。第三十四章 再次酒醉  毒药与蜜糖共存,考验意志力的时候到了。  第二天早上,在去公司的路上,李震白脸色不太好,不时揉额角。  正跟他商量今天行程的林真发现了,关心地问:“李总,是昨晚没睡好吗?”  李震白的手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过了几秒,他才低沉地「嗯」了一声:“晚上看了会财务报表。”  林真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然我帮您按摩一下,可以吗?小率考试前压力大,经常头疼,我去中医馆学过一阵。”  李震白放下手,看了他一眼,说:“好,麻烦你了。”  两人都坐在后座,倒是还方便,林真在李震白的目光注视下,靠近过去,凉凉的细腻指腹在李震白的眉间轻触,他轻声说:“您可以仰靠在颈枕上,闭上眼睛。”  他在回想以前学过的穴位和手法,并没注意到正往后靠的李震白的目光,在直勾勾地打量他的眼角眉梢后,挪移到了他修长的颈子和领口微露的锁骨。  在林真说话时,他的吐息拂在了对方脸上,他没看见,李震白轻轻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才闭上眼睛。  林真半侧着身,因为手抬高,穿的衬衫紧贴在他身上,腰线异常明显。  李震白的手放在他大腿旁边,握紧了又松开,又再一次握紧,手心明明是空的,却仿佛抓住了臆想中的某种东西。  按摩持续了大概十来分钟,结束后,林真发现李震白好像睡着了,他悄悄退回自己的位置,用自己随身带的外套盖在了对方身上。  车子几近无声地在路上行驶,车里安静极了。  林真永远不会想到,此刻的李震白,是因为什么而没睡好。  ……  energy集团大厦楼下,正是午餐时间,楼下的餐厅、奶茶店、咖啡店都满满是人。  林真和袁梅还有销售总监刘应在简餐餐厅小包间里坐一起吃饭,袁梅是今天早上才从c市云之汽车公司赶回来的,向李震白汇报那边的进展,顺便处理一些这边的工作,两天后还要再回去。  她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无法完全遮盖,吃到半饱,袁梅就放下筷子慢慢喝茶,叹了口气对林真道:“你没去云之也未必是坏事,那边人太多,除了工作压力大以外,内耗也很严重。”  林真诧异地看向她:“是内部竞争?”  袁梅点头:“都知道是好机会,都想表现,争权夺功的,好多精力都耗费在这方面了,白白让云之的人看笑话。”  林真眉头微皱,问道:“李总知道吗?”  袁梅「嗯」了一声:“我跟他汇报时,他只说知道了,没说什么,看样子是早就有人跟他说过。”  林真不解:“那他怎么没有处理这事?”  袁梅没说话,只是笑,一直闷头吃饭的刘应抬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潮水退去,你才知道谁在裸泳,李总这是等待时机呢,有人要倒霉喽!”  吃过饭,三人坐一起又喝了会茶聊天,袁梅说:“d市分公司那边投标的事应该快要提上日程了,我在荣峰那边有认识人,听说内部已经开始在做计划了。  而且据说采购量会大幅增加,荣峰老总为了竞争市场,最近下了大手笔,决定要把公司老车型全部换掉。”  刘应眉头微皱道:“虽然这次不可能再跟作弊过的丁泰合作了,但是有很多其他大公司都盯着呢,竞争很大,energy错失过一次单子,再想合作也是从头开始,不会占什么便宜。”  袁梅接刘应的话茬道:“d市分公司能力最强的就是前总经理洛帆和现在正在看守所的销售部冯达,这两人不在,以前的老关系都作废了,这个单子更难。”  说完这句,袁梅突然看了林真一眼,道:“看着吧,过不了几天,d市分公司的秦总肯定会向集团总部求援,这个饼他自己吃不下,单子要是掉了,他的责任就大了,必定要拉人下水的。”  刘应嘿嘿笑:“反正我手里还有个重要客户在做,没空去支援。”  袁梅开玩笑地调侃道:“老刘你这就太没出息了,这事是难办,但要真办成了,那可是十几二十亿的巨大销售额,不仅对d市分公司,甚至对energy整个集团来讲,都是难得的大单子了,到时候升职加薪就不说了,恐怕光是奖金和提成都会相当可观,你就这么放弃了?”  刘应摇头:“我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行,d市那边水浑,我可不蹚,谁爱蹚谁蹚。”  袁梅没再劝他,她拿起杯子喝茶,握在茶杯上的手指涂着透明指甲胶,精致而漂亮,放下茶杯时,她用眼角瞟了一眼旁边明显陷入沉思的林真,笑了一下。  ……  晚上就寝前,林真躺在床上,没看书也没睡觉,只侧躺着愣神。  直到一阵熟悉的音乐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他才回过神来,还是junior wells的《why are people like that?》  林真从床上坐起身,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穿着拖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边。  自从发现斜对面的房间能看过来之后,他每次回这个卧室,都会把窗帘先拉上。  此刻,林真就靠墙站在窗边,白天袁梅说的事让他很难放下,对于荣峰招标项目,energy集团总部都会派谁过去,最终还是李震白说了算,林真忍不住想看看窗子对面他在做什么。  他撩起一点窗帘,歪头小心往那边看。  等看清以后,林真愣了一下,又是失望又是安心地叹了口气,斜对面的阳台里,灰色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在边缘透出里面的一线灯光。  李震白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两间卧室的窗户是斜对着的,彼此能看得一清二楚,为了避嫌,也拉上了窗帘。  林真想,李震白喝醉那两次应该就是意外,当时他身边没别人,只有自己,兴许他是把自己认成了别的什么人吧。  ……  一晚过去,林真心里有事睡得一般,上车后忍不住扭过头偷偷打了个哈欠。  他正想到公司得先去买杯咖啡喝,就听见身侧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林特助,你有过做招投标的经验吗?”  林真一怔,困意立刻没了,他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李震白,沉吟着道:“在家里公司投过几次标,不过标的都不大,单笔金额在百万左右。”  李震白点了点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去了。  林真等了一会,李震白也没再开口,他犹豫了一下,想开口问,却又没问出口。  他怕,他问了,李震白会认为他在向他要机会。  相处了这么久,林真已经明白,作为李家人的一份子,他可以跟李震白要想要的东西。  但必须在李震白想给的范围内,如果他不想给,那么就算强要来了,也不会有好结果,哪怕只是有这个想法,都可能是罪过。  d市分公司的事到底进行到什么地步了,林真不知道,只是公司内部一直风平浪静,不见什么人事变动。  他已经接触到这个公司的核心了,还是无从了解李震白的所有工作内容和想法。 第29章 李震白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林真的能力和付出,怎么会看不出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他就是不给,他就是要把林真困在李家这一亩三分地,要他担任不会耗费太多精力的职位,以为这样对林真来说就足够了,还能有余力管他弟弟、孝敬他母亲,管理家事。  林真不甘心,就算没有林率监护权的钳制,他也不会就这么默默认了。  李正箫他可以管,对李老夫人林真是有感情的,他愿意照顾,李家这一大家子乱七八糟的事他也可以负责,既然这是李震白希望的,那他都可以毫无怨言的做好。  可是,相应的,林真希望,李震白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公平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得到在事业上应得的收获。  这次,只沉默了片刻,林真就没再逃避,迈步走向沙发边上,拉过那个小凳子坐到上面,就靠在李震白的头部旁边。  他伸出手,手指肚轻轻按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努力抑制声音里的颤抖,低声说:“您想听的话,我就给您讲讲。”  李震白闭上眼睛,低沉地「嗯」了一声。  林真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回想过去。  他给李震白讲他回国后,怎么想办法从父亲和哥哥的严防死守下,拿到了厂子里的一条半死不活的生产线,又讲了他怎么找销售渠道,怎么找人做技术赶进,让这条线起死回生,焕发生机。  又说了之后他做了哪些比较大的单子,还有主导的几次大客户的招投标项目,其中涉及的难题,和他的应对方式。  就像是一次迟来的面试,虽然形式有点奇怪,但林真心里终于宽松了几分。  不知道多久后,林真说完了,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李震白呼吸平稳,但林真知道他并没睡着。  淡淡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林真轻声问他:“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李震白开口:“可以了,辛苦你了。”  林真收回手,观察了一下李震白的表情,看不出他对自己刚才那番话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李震白睁开眼睛,吁了一口气,从沙发坐起身,沙发本来就比脚凳高,他身材又很高大,在黑暗中,像一座屹立的巍峨的山,有种巨大强势的压迫感,林真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  一只大手却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林真身体一颤,没能动弹。  李震白的双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身体坐正,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边:“坐这里……”  林真感受到手臂上牢牢的抓力,有点犹豫,李震白适时放开他的手臂,这林真悄悄舒了口气,减缓了被压迫的感觉,他从脚凳上起身,坐到了李震白身边的位置。  两人坐在黑暗中,有点怪异,林真想去开灯,却又不想制造一丝一毫中断刚才话题的可能性。  他在等李震白开口,d市分公司的投标项目,林真并不奢望自己能全权主导,但他希望有机会公平竞争,让李震白愿意考虑他加入的可能性。  林真侧着身体,斜对着身边的人,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目光隐含期待地看着对方。  李震白看着他这样子,嘴角勾起,笑了一下,感叹似的道:“你要是总这么乖就好了。”  闻言,林真心里有丝怪异的感觉,但他满心都是这次投标项目的事,并没余力注意那些微的不对劲。  李震白侧过身体,一手撑在林真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并没与他碰触,但这姿势仍然让人感到有几分僭越。  林真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并没能超出李震白伸出手臂的范围。  李震白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从脸到脖颈,到肩膀,再往下,在林真越来越不安时,他「啧」了一声,低声问道:“今天怎么没穿短裤?”  话题变换得太快,林真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李震白笑着低声评价:“你穿短裤好看。”  一瞬间,林真头皮发麻,心里警铃大作,他猛地往后退去,却忘记了自己是侧着身体坐着的,斜后方已经到了沙发的边缘,他往后一退,一下子坐了个半悬空,身体一歪,就要掉到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炙热有力的大手揽住他腰部,轻松地将他一把托了上来,稳稳地放在了沙发上,背部紧贴在沙发靠背上。  李震白趁势双手分别放在他两边的沙发靠背上,把他环在了沙发里侧,两人之间距离仅仅七八厘米。  林真浑身紧绷,像一只警惕的野生的小鹿。  炙热的呼吸都吞吐在林真脸上,夹杂着淡淡的酒精味道和李震白身上特有的那种暗香,林真知道这时候他不应该表现出软弱。  一旦如此,就会更让眼前这人有机可乘,甚至得寸进尺,但他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去,躲避这种骇人的被侵略感。  果然,炙热的呼吸离他的脸更近了,李震白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低头看着他的脸,嗅闻他的味道,眯着眼睛用气声问他:“怎么了,生气了?”  林真一边摇头一边努力往后缩。  李震白低笑了一声,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安抚似的继续用气声道:“别气了,我给你礼物赔罪好不好?”  林真侧仰着头,紧咬嘴唇不吭声,双手手心用力抵在他胸膛上。  李震白的目光在他身上一寸寸挪移,在他腰上和锁骨上都停留了好几秒。  之后,他侧过头,和林真脸对脸,林真想躲,距离却已经太近了,他丝毫不敢动,动一下嘴唇或者鼻子就很有可能碰触到对方。  李震白声音嘶哑:“真的不要礼物吗,你会很喜欢的。”  林真瞳孔微颤,看向近在咫尺的他:“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震白又笑了一声,在林真惊骇的表情中告诉他:“你是小真。”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误会,没有认错人,之前的两次,包括这次,李震白都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是谁,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真心脏狂跳,从未有过的愤怒和恐惧感让他倏地用尽全力,一把推开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他转身起来就跑。  却被李震白从身后抱住腰,炙热而强壮的身体紧贴在他身后,李震白头埋在他肩膀上,嘶哑低沉的嗓音响在他耳际:“小真,大哥给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林真身体一僵,感受到了什么,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震白一手抱着他腰腹,一手环在他颈项处。  林真脑子已经懵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  多年的散打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在李震白更加紧密地抱紧他时,林真伸手牢牢抓住他绕在自己颈项处的手臂,脚底下狠狠一跺,正踩在李震白的脚背上。  李震白吃痛地往后一退,环抱在腰上的手臂就松了些许,林真双手趁机用力,紧抓住对方手臂,一条腿往后扎马步,后背用尽全力往后一顶,李震白高大的身躯就被他瞬间顶起来,一个过肩摔,哐的一声狠狠砸在了书房地毯上。  林真喘着粗气,站在倒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的李震白身边,随手从旁边圆几上拿起个什么东西,使劲甩在李震白身上,大喊一声:“去死吧,臭流氓!”第三十六章 那一阵风  思念与旖念  林真第一次见到李震白,是在他刚满十三岁那年。  那时他还在b市一中上学,一中是一所普通公立初中,是离王家最近的一所公立学校。  然而王家别墅位于b市北郊,距离一中去一趟就算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  一中有宿舍可以住校,但林率那时候只有五岁,还在上幼儿园,如果林真不在家,那么家里能看顾他的就只有保姆了。  王德兴每天不着家,说是工作忙,但林真看见过他手机里的暧昧信息。  这一年,林母已经离世整整两年,王德兴这时候再婚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就算他是用老丈人家的家底发家起来的,也没人要求他给林家女儿当一辈子鳏夫,这方面世间对男人就是这么宽容。  可王德兴自己不愿意,他宁可在外面乱搞,也不娶回家一个。  原因无他,他大儿子王铮不同意。  王铮当时在私立桐高高中念高三,以他的成绩本来进不了这所本地最好的精英学校,是王德兴四处托人找关系花了不少钱,才把他塞进去的。  王德兴对王铮极其溺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就算王铮指着他的鼻子喊:“你不许再给我找后妈,来一个我赶一个,这个家以后的家产都是我的,凭什么给别人花!”  王德兴也只是慈爱地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都给你都给你!”  他这辈子对谁都不好,但是对他第一任妻子,还有这个大儿子,是属实合格的。  在林母活着的时候,他还假模假式的演个好丈夫,等人一走,财产拿到手,脸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  林真有时候想,不知道自己和林率谁更可悲。  林率还没懂事,父亲就已经是这样子冷待他们,几乎算是从没有享受过父爱。  而林真自己年幼时还得到过几年所谓的父爱,尽管那时王德兴就已经严重偏向王铮。  但到底还顾着妻子和林家人的想法,等到母亲去世,林真才发现,他在王德兴那里,是连个笑脸都得不到的,王德兴看着他和林率,就像看着世上他最厌恶的仇人。  这种落差感就是成人也不一定能承受,更别说年幼的林真,这让他痛苦了好些年。  他开始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对他很失望,也产生过或许只是因为他性格不够活泼可爱,不招大人欢喜的想法。  直到后来很多年后,他渐渐长大了,才明白,「入赘」对王德兴来说是心里最深的一道疤,这道疤痕甚至能掩盖住林母对他的爱和好,林家对他的栽培和付出,他本该有的对亲生孩子的爱。  林真和林率只因为没有姓王,就已经是最大的罪过。  林真得顾着林率,保姆是王德兴找人请的,拿的是他的钱,听的是他的话,而王德兴对这两个儿子没心,干活的最会看东家脸色,林真要是也不管这个年幼的弟弟,林率就太可怜了。  林真每天早上给林率喂饭喝奶,匆匆忙忙收拾好给弟弟带的小书包,就抱着他去坐半小时都不见得来一趟的公交车,一大早晃晃荡荡地先把弟弟送去一中附近的幼儿园,然后再跑着去自己的学校。  那时是初夏,清晨的路边,野花上有着露珠,空气里有花朵的香气。  但林真却无暇去看,没空去闻,从幼儿园到一中正好两站地,再等车很可能来不及,打车他舍不得,只好一路跑着奔向学校。  中午林真去学校食堂快速吃完午饭,他一般只吃一个馒头就一碗汤,偶尔吃一份素菜,吃完就拿着书去学校后面很少有人去的空地上看书背题,直到下午上课。  下午放学,林真要去学校附近的音像社打两小时零工,代替回家吃饭接孩子的店主卖货理货。  打完工,他再跑回幼儿园附近的民办接送站,在那里把等他等到哇哇大哭的林率抱起来,一边哄他一边去路边等那不知道多久能到的公交车。  这时候,林真往往会给林率准备一个小零食,或者是一块地瓜干,或者是一小条奶酪,他从来不拿大袋的零食给林率,一个是因为吃多了零食对身体不好,再一个是这么小的孩子坐车总是要闹的,他得拿这个安抚林率,吃得多了,吃够了,也就哄不住了,再买新的零食的话,他没钱。  零食的袋子都在他学校的书桌堂里,每个的开口都拿皮筋绑好,林真一口都没尝过。  王德兴是给这兄弟两必要的生活费的,比如两人的书费、学费、平时在学校吃饭的伙食费,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基本都可以满足,但仅限于此。  王铮从小每天上学都有专车接送,后来到了私立桐高高中必须住校,他不必每天来回了,但周末和周一也是必须用车送的。  但林真和林率并没这个待遇,他们的钱只够坐公交车,吃饭也只够去食堂。  生活上的苛刻林真还可以接受,但王德兴话里话外的,总是暗示他,他只会供给他们兄弟两到十八岁。  王德兴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看报道,人家国外的孩子都是长到十八岁就离家,自己打工养活自己,没钱上学就暂时休学,等赚够钱了再去接着上,咱们国内也该这样,孩子就该放出去锻炼才能成才。”  话虽如此,已经十九岁的王铮还是每周回家跟他要零花钱,他也从来都只给多不给少,宽厚极了。  这时的林真虽然才十三岁,却已经多少明白了,他得为自己和弟弟考虑,钱不能乱花,要攒着为以后做准备。  万一王德兴在他们满十八岁时把他们赶出家门,在法律上讲,他是没有任何罪过的。  天都黑了的时候,林真抱着林率回到了别墅,晚餐时间早就过了,他去厨房给自己弟弟随便做点吃的,吃完了兄弟两去洗漱收拾,他给林率讲一两个故事,哄他睡觉。  之后,林真再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书本,做作业,背题,写卷子。  这些都弄完之后,他去林率房间给他盖被子,收拾他的小书包,灌上小水壶,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查看老师有没有在本子上留第二天要带的东西或者要家长签名的通知之类的,全都弄好后,他再去楼下厨房把第二天的早餐备出来,他们出发得太早,家里的帮佣不会特意给他们早起做饭。  深夜,林真疲倦地躺到床上,终于能睡觉了。 第31章 林真闻言微微一笑,说:“你站稳,准备好了。”  吴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远处草地上放着的,被扎了很多孔的水管突然滋滋地喷出水来,抛物线一样的水柱一条条喷射出来,水花飞溅,是园丁开始防水浇园子了,吴星忍不住分神转头去看。  就在这时,林真一拳已经夹带着风声来到他面前,太快太近了,吴星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他匆忙往后一仰头,却根本躲不开,以为要被打到了,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拳头却突地停留在了他鼻端前两三厘米处,并没再前进。  吴星回过神来,刚要舒口气,林真却已经收回拳头,一个转身抬腿就冲他肩膀劈了过来,吴星睁大眼,听见他二舅冲他喊:“还不快跑!”  吴星急得满头汗,踉踉跄跄往后退,林真的腿劈到半空,这次离他肩膀很远就停了下来,然后在他转身拔腿就跑时,林真收回腿,几步快速追上去,一把钳制住他胳膊,作势就要来个过肩摔,吴星吓得哇哇大叫:“舅母,我服了,我认输了,你厉害,你全世界最厉害!”  他声音都喊劈叉了,林真笑着放下他,收回假动作。  旁边李正箫他们三笑得快断气了,李芳冰也忍不住笑着损她儿子:“小星你胳膊比你舅母的粗,怎么这么弱啊!”  吴星涨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的,冲林真大喊:“师父,我就要学您刚才那两招,求您教给我吧。”  不远处,简易高尔夫球场上,二叔刚打了个老鹰球,心情不错,他抬眼看了那边一眼,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活力充足啊!”  李震白收回视线,「嗯」了一声,弯下腰摆球。  二叔看着他的动作,闲聊道:“陈家那边最近怎么样,你要是对陈家女儿满意,就尽快把婚事办了,正箫比你小六岁都有媳妇了,说不定哪天你就有小侄子了,你自己也得抓紧啊!”  李震白一杆击球,看着白色小球在空中飞出去后,腾空飞了很远才落在了离球洞大概几厘米的地方,差一点点就进洞,却就这么停住了。  二叔还在等他的回答,李震白在草地上站定身体,低沉道:“忙完这阵子吧,到时候再说。”  他回身伸手招来在旁边等着的帮佣,对他说了几句话,那人就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快步跑走了,不大会回来时,端来一托盘消毒完卷好的毛巾,还提着一个冰桶,送到练习散打的两人身边,林真拿了一条毛巾擦拭了下额头的汗,那帮佣又抬高另一只手,提将那冰桶提上来,里面放了几瓶冰镇依云,林真道了声谢,给自己和吴星一人拿了一瓶,小口小口地喝。  ……  过了一会,吴星正练在兴头上,方管家来找林真了。  “装修公司的设计师过来了,之前约好的,今天跟您沟通一下。”  装修施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林真没怎么操过心,都是方管家在管,前两天方管家说二层要重新走水电,这东西弄好了以后就不好改了,想让他给把把关,让设计师过来跟他谈谈,林真答应了。  如今人来了,林真就放吴星自己做动作找感觉,穿上鞋跟着方管家往草坪边缘走去,路过在打高尔夫球的两人时,他微笑着点头示意当做打招呼,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看李震白。  在草坪边缘的砖石铺就的小路上,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高大健硕的男人站在那里,两眼放光地上下打量走过来的林真。  林真眉头微皱,那人却快步迎上前来,惊喜道:“林真,真的是你?”  继而,身后传来柔软鞋底踩在草坪上的脚步声,林真听出是谁了,他没回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眼前这人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人上半身穿着件军绿色t恤,强壮健硕的胸肌把衣服撑得绷紧,下半身穿牛仔裤,腰上系了条充满户外野性气息的翻毛皮皮带。  他的脸轮廓长得粗犷,不算太帅,但很有男子气概,嘴唇有点厚,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很白,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他这样子不像个设计师,反倒像个搞户外极限运动的。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王忱,林真师弟,我是你师兄啊!”  一阵微风从身后吹来,轻触林真颈后的皮肤,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躲开。  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后慢悠悠问道:“又是师兄,桐高高中的师兄?”  那男子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李震白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是b市一中的师兄,我大林真一届。”  李震白没再吭声,那男子显然不认识他,但看得出这人气势不容小觑。  尽管对方语气听起来并不大礼貌,王忱仍然没表现出不满的意思。  反而冲林真笑道:“我听方管家说过你的名字,还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真是你,毕业多年没见过了,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林真笑了笑,没回头看身后的人,往前走了几步,冲他道:“王忱师兄,我们去二楼现场看看吧。”  王忱点头,跟在他身边一起向宅子走去。  李震白的目光在两人背影扫过,又转向不远处在打扑克的弟弟身上,李正箫刚赢了一局,正哈哈笑着往李灿文脸上黏纸条,对这边发生过什么一无所觉。  李震白看得眉头微皱。  大宅二层,林真和王忱在混乱的工地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王忱给他介绍水电的铺法,完工以后插座的布局、卫浴及水龙头的位置等等,林真大部分时间就是默默听着,偶尔会提出一两条建议,在他说话时,王忱就侧着头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和他立领下方那颗位于颈窝下的盘扣。  到了l形转角的另一侧的储藏室时,三层传来冲击钻钻墙的尖锐响声,王忱靠近了大声问林真:“三层也在装修吗?”  林真摇头,解释道:“是在安装空调。”  早上吃完饭,新空调就到了,林真有点纳闷,方管家说是大少安排的,林真就没说什么,配合地把东西都收好,让他们自己折腾。  电钻声音告一段落,王忱好奇问道:“我记得楼上楼下结构是一样的,三层这么小的房间是谁在住呢?”  林真没多想,回答道:“是我在住。”  王忱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目光有些奇异,他转头盯着林真看。  林真不明所以地回看着他:“怎么了?”  王忱笑了一下,本来爽朗的笑容,因为他的目光过于专注,显得有点怪异。  电钻声音又响起来一次,结束之后,林真听见他低声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小的房间,李正箫对你不好吗?”  林真眉头微皱,侧身让开一步,没回答他的问题,冷淡道:“去看下一个房间吧。”  王忱跟在他身后,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动,明显得像两个探照灯,林真心里泛起了强烈的厌恶感,他突地转身:“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不送。”  说着他就要走,可王忱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臂,靠近了他说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还是装的?当年你每次路过我们班教室的后门,都会偷偷看一眼坐教室最后一排的我,你都忘记了?”  林真甩了一下手臂,却没甩开,这人力气极大,他目光悄悄往四周看,他们靠近拐角另一侧的电梯间。  但是电梯目前在一层,二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林真没往后退,退就代表着惧怕和对对方的鼓励,他站在原地稳稳的,用冰冷严肃的目光看着对方:“你说的是没有的事,我从来都不认识你,更对你没有任何印象。”  王忱脸色一变,有点懊恼,他用另一只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道,“你不用嘴硬,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豪门贵夫,独守空房,不寂寞吗?”他眉眼挑逗道,“不用不好意思,你每天都几点上下班,我来这里好多趟都没碰上你,你明天能不能晚点出门?”  林真谨慎地看着他:“做什么?”  王忱笑得邪气,抓着林真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还用说得那么明白吗,摸摸看,你不喜欢吗?”  林真猛地往后一退,抬腿就要踢过去,可这人明显练过,身体也比他高大强壮许多,竟然一下子抓住他小腿,林真挣了一下没挣开,眼看着就要摔倒。  就在这时,拐角的电梯突然叮地响了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卧槽」地大叫一声,一个满脸粘着白色纸条的男人跟火箭筒似的冲了出来,大骂道:“你个狗娘养的,敢占我老婆便宜,看我不打死你!”  王忱愣了一下,慌忙放开林真,林真后退几步,勉强站稳。  李正箫一头狠狠撞到王忱脑门上,他虽然不会什么拳脚功夫,但倒是有不怕死的精神,这一下把两人都撞得头晕眼花。  紧接着,还没等王忱反应过来,一队保安已经从电梯里冲出来,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按趴在地上。  楼道里另一边的电梯也响了一声,李震白脸色难看得从中走出,方管家一脸惊惶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李震白快步走到林真面前,低头打量他:“你怎么样?”  林真捂着被抓疼的手臂,摇了摇头:“没事……”  李震白伸手想去扶他,被林真往侧边一步躲开,李震白面色紧绷道:“保安队要上三层帮忙抬空调外机,我让正箫和他们一起,顺便到二层看看,幸亏……”他回头看了那被保安扭送着往电梯塞的人,面露厌恶。  林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地低声道:“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李震白一怔,林真已经迈动脚步,绕开他,往楼梯间而去了。  听到了这一切的方管家猛地低下头去,恨不得自己根本没长过耳朵。  ……  晚上,为了以防万一,林真被安排和李正箫换房间,他睡在李老夫人的外间,李正箫则睡在他原来住的小储藏室。  林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那个王忱的,也并不想知道,他只觉得恶心和累,一句都不想多问。  他去里间卧室,趴在老太太的床头,跟她说了会话,就回到外间躺下睡了。  ……  李正箫带着他的专用寝具搬进了林真的小储藏室,他从没睡过这么小这么简陋的地方,觉得挺新鲜。  空调打开以后,屋子里迅速凉快下来了,空气里隐隐约约有林真身上的香味,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陶醉地叹了口气,一下子连额头处鼓起来的大红包都不觉得那么疼了。  浅米色的窗帘是合上的,李正箫有点好奇从这个窗户看出去会有什么不同,他哗一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从窗口伸出脑袋,看见了……他哥的脸。  “呃……”李正箫意外地瞪大眼睛,看见他大哥站在斜对面阳台上,双手拄着栏杆,正面色深沉地看向这边。  “大……”李正箫张嘴想要叫人,却被打断。  李震白对他说:“太晚了,去休息,明天记得照常上班。”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不见了踪影。  李正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内,又转回来看他大哥那边的阳台。  看来又看去,眼皮不明所以地跳了几下,他挠了挠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  周一一大早,早餐时间后,李震白上车时,发现林真又坐到了轿车前排的副驾。  他只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车子里,一如既往,商定当天行程,处理一些紧急文件,再打几个电话,energy集团大厦就到了。  上午开完会,李震白叫林真来办公室询问会上用过的几个数据。  林真敲门走进办公室,远远隔着办公桌戒备地站着,李震白将电脑屏幕转过来,示意他凑近了看上面的报表,他以为林真会很抗拒。  但实际上,林真并没拒绝,甚至很配合地走近了,在他椅子旁边站住,弯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李震白向来不喜欢公私不明,他是真没打算现在对林真怎样,也是真的要问林真这几个他整理过的数据,只是林真靠近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还听见了林真单薄的胸口起伏时浅浅的呼吸声,这不由得有些分神。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林真突然站直身体,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啪一声拍在了电脑旁边的桌面上。  李震白回过神来,仔细看过去,就见那是一把手掌大小的美工剪刀,两侧刀刃分开着,看起来闪亮锋利。  李震白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林真的意思,他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正紧绷着脸注视着自己的林真,沉吟道:“小真,让我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吧。”第三十八章 办公室里的表白  “林真,你喜欢我吗?”  “谈什么?”林真戒备地问。  李震白往后靠向椅背,双臂抱胸,以一种看起来悠闲,实则蓄势待发的姿态看着他。  他薄唇轻启,回答道:“谈谈我们之间的可能性。”  “我不想谈性。”林真敏感地立刻反驳道。  李震白忍不住又低沉笑出声,摇了摇头,林真警惕又迷惑地看着他。 第33章 林真倏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三百万我还能想想办法,我哪来的三千万?”  林率磕磕巴巴道:“爸……爸说,让你跟李家借,他说你是李家的媳妇,这点忙李家总得帮的。”  林真仰头深呼吸,勉力平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头对林率道:“我不可能跟李家再借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山庄开不起来就转手,想办法把投进去的成本尽量减少亏损拿回来,事情远远没到绝路,解决办法就在这,看他和大哥愿不愿意吧。”  林率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紧握,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嗫嚅着说:“爸……爸说,如果你不同意,他就亲自去找李震白。”  林真闭了闭眼:“那他就去找好了。”  林率突然猛地一锤桌面,发出嘭的一声,叫道:“哥!”  林真身体一震,抬眸看向他。  两行泪顺着林率脸颊流下来,“我知道你有能力的,你肯定能筹到三千万,爸说家里公司那条生产线的利润,大部分都让你拿去了,求你把这些钱都拿出来,行吗?”  他喉结动了动,年轻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不给他钱,爸就会想办法让我不好过,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林真牙关咬紧,“小率,再给我点时间,要不了多久。很快……很快我就可以……”  哐啷,林率猛地推翻了桌子,茶壶和杯子哗啦啦掉了满地,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热烫的茶水溅到了林真手臂上,把他的皮肤烫得红成了一片。  林率哭着吼道:“你就只会说让我等,每次都是让我等!你在李家养尊处优,你知道我回家吃饭都要看佣人脸色吗!”  “小率……”林真叫他的名字,迈步上前要去抱住他。  林率却拼命甩开他胳膊,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出餐厅,很快就消失在了校园门口。  林真追上去,想进去学校大门,却被保安拦住,告诉他学校封闭管理,外人不能随便进入。  林真在门口踯躅了半晌,给林率老师打了个电话,聊了很长时间,才颓丧地挂了电话。  这天,林真回家回得很晚,刚进门,就见李芳冰喜气洋洋站在客厅里,兴奋地跟裘燃还有李正箫他们比手画脚说着什么。  见他进来,她一下子跑过去拉住林真的手,满脸高兴道:“小真,快来,大好事。”  “什么?”林真迟疑着问。  李芳冰眨了眨眼,说:“家里要有喜事了,你大哥啊……”  她眨了眨眼,“他终于要结婚了!”第三十九章 蜜月旅行  一切都在奔向正轨。  李正箫撇嘴道:“姐,你可别夸张了,哪有那么快,这才第一次去陈家正式登门拜访,结婚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芳冰笑道:“登完门还不就快了,陈家能找到我们震白这样的女婿简直烧高香了好嘛,说到底还是她们家高攀了,陈家在c市都比李家差得远,将来他想往b市发展,还不是得靠李家帮忙!”  “咳咳。”裘燃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悄悄给他妻子使了个眼色。  李芳冰看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林真一眼,恍然大悟自己说错了话,容易让人以为有影射王家的意思。  顿时尴尬不已,挠了挠后颈,急急道:“哎呦,我得去仓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震白去了肯定不能空手啊。”  林真面露笑容说:“姐,仓库最近刚收拾过,你不知道东西都放哪,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芳冰见他没多心,忙笑着点头:“好好……”  李正箫坐沙发上样子板着个脸,裘燃以为他是因为李芳冰的话不大高兴,心里感慨这个一向不懂事的小叔子最近倒是有点样子了,也不希望他心里对妻子有疙瘩,就劝解道:“你姐刚才是无心……”  李正箫没注意他说什么,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哭丧着脸说:“大哥还是别那么快结婚了,等大嫂娶回来,家里不又多一个可以管我的人了吗!”  裘燃闻言一愣,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林真在阅读室里找书看,听见外面客厅那边传来响动,听动静是李震白回来了。  他垂下眼皮,手指捏紧了手里的书册。  临睡前,李正箫来房间找他。  “妈呢,睡了吗?”李正箫问。  林真点头:“早睡下了。”  李正箫露出激动、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黏答答地说:“我……我跟大哥说了,咱……咱们结婚以后还没去度蜜月。”  林真眉头微皱,听见李正箫高兴地接着道:“大哥同意给我们补一周婚假,最近咱们就可以出发。”  过了几秒,李正箫看着妻子,纳闷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林真笑了笑:“没有,高兴,就这么办吧。”  李正箫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  第二天一早,林真的闹钟还没响,电话铃声先响了,他躺在床上,捂着眼睛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没声音,林真又「喂」了一声,对面还是没声音。  他皱着眉把手机拿过来放在眼前看,发现来电显示是小率。  林真一下子坐起身来,把手机贴到耳边:“小率?”  电话那头,林率没吭声,只传出细微的哽咽声,继而是崩溃的大哭,林真默默听着,过了好一会,电话那边少年用嘶哑的嗓音匆匆说了句:“哥,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林真放下手机,耙了一把头发,又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吃完早饭出门上班前,林真在房间打了个电话。  “喂,爸,是我……”他目光在窗外院子里漫无目的地逡巡,“今天中午方便的话,我想跟您见个面。”  林真和父亲见面的时间约在了午后,彼此都吃完午餐以后的时间点,地点是在王家附近的咖啡厅。  林真知道,他爸不会有胃口和他一起吃饭,那不如彼此不要互相折磨,喝杯咖啡,把事情说完了就一拍两散。  咖啡厅里,王德兴穿着半袖衬衫和西裤,有点肚子,但不明显,在这个年纪来讲,他的外貌算是不错的,林真见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长相称得上俊秀,要不然也不会结过婚还带着孩子的情况下,被他母亲喜欢上。  林真目光在他身上的装扮一扫而过:“您今天去公司了?”  王德兴叹了口气:“你哥心思都在山庄上,公司没人管,只能我去。”  他说这话时,眉目耷拉着,满面的疲倦和愁苦,不像平时那样,要么意气风发,要么冷硬刻薄,竟然有了几分慈祥的味道。  他已经老了,林真心中叹息,劝解道:“不行就算了吧,大哥既然志不在此,不如干脆将公司卖了,剩下的钱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给他的山庄用,您年纪大了,该歇歇了。”  王德兴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阴沉:“这公司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绝不会卖,也不会让它倒闭,再说你哥弄那个山庄一看就不靠谱,公司没了,你让他将来吃什么喝什么?”  林真垂下眸子:“人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别人能活得下去,他也可以,您这样不放手是害了他。”  王德兴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憋得通红:“你和林率从小锦衣玉食养着长大,你们怎么知道小铮小时候受了多少苦,当年他妈没了,我做生意赔本,连块墓地都买不起,勉强把人火化了,买个最便宜的骨灰盒装了,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我就领着小铮睡大街,那么小个孩子就天天把他妈的骨灰盒抱在怀里!这种日子是什么滋味,你们根本不懂!”  林真抬眸看他:“可是,爸,这并不是我和小率的错,大妈现在的墓地还是我妈选的,钱也是她出的。”  王德兴的脸色一下子成了酱紫色,他眼白通红地低声骂道:“你们老林家都是这个德行,狗眼看人低,有几个臭钱就自以为了不起,你从长相到性格,跟你妈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就厌恶……”  他恶毒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你这么行不还是嫁给李家那个废物,名义上是媳妇,实际不就是李家的奴才,不仅白天要替他们李家干活,晚上还得陪床!”  林真眼皮颤了颤,脸色却没什么明显变化,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我今天不是来跟您吵架的,公司是您的,将来怎么处置您自己说了算,我不会插手,您想怎么安排大哥的未来,也是您自己说了算。今天我来,是有件事想恳求您。”  王德兴急促呼吸着,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呦,这是怎么了,林家大少爷在李家不得脸了?”  林真没在意他的挑衅,冷静道:“您可以对大哥好,可以毫不顾忌地偏向他,可是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已经得到了您所有的关爱。  可您的幼子今年才十六岁,他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您关心过他的成绩吗,您问过他要考哪个学校吗,您连他学的是文还是理都不知道,甚至家里连佣人都因为您的态度而忽视冷待他,您觉得您是个合格的父亲吗?”  王德兴冷笑一声:“林家小少爷的事需要我操心吗,你们不都是很能的吗?”  林真深呼吸了一口气:“您一向通透,不可能看不出小率为什么坚持要住在家里,为什么在您和大哥都对他冷淡的情况下,他还是每天放学要回家,不管您对林家对我妈甚至对我有多少不满,小率他绝对没有对不起过您,他从小就渴望父爱,渴望您回家时能抱抱他,可您一次都没有。  他不需要您给他公司,不需要您给他钱开山庄,他只想要一位父亲心中一点点的爱,您为什么就不能把给大哥的关爱分给他一小部分呢?”  王德兴垂下眼皮,低头看着桌面。  林真目光隐含期待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几秒钟后,王德兴抬眼看他:“我可以在他放学后天天回家陪他。”  林真吁了口气,听见他父亲接着道:“你把钱给我,我会好好待他。”  林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眸子,说:“那三千万,我会想办法筹来给您。”  王德兴摇了摇头,露出贪婪的目光:“不是三千万,是一个亿。”  林真眼睛倏地睁大,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的父亲。  王德兴笑得狡猾:“林真,这是你在求我,价钱自然是不一样的。”  闻言,林真表情渐渐平静,他久久地看着他的父亲。之后,缓缓站起身,去吧台结账,一个招呼都没打,离开了咖啡厅。  王德兴在座位上看着他的举动,无动于衷,直到林真出了大门,他才着急地用微胖的身躯小跑着追了上去。  在门口停车场,王德兴抓住林真的车门,眼睛微眯警告道:“我希望这不是你给我的最终答案,你弟弟监护权还在我手里,在法律上,除非我有重大过错或者不再具备监护能力。  否则在他成年前,监护权都绝对不会换到你手里。我可以随时把他送到国外,让你再也找不到。”  林真看了他一眼,强硬地嘭一声关上车门,把王德兴拽的差点撞到车门上,王德兴正要发火,林真却已经发动了车子,轰然响动。  看样子马上就要倒出车位,王德兴吓得慌忙狼狈后退,车子轰的一声加大油门,倒出后,一脚油门踩死,快速离开。  王德兴在车后追了几步,骂骂咧咧地喘着粗气停下了,眼神恶毒地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  ……  如袁梅所说,荣峰的招标公告果然出来了,三千辆汽车的单子,标的总金额大概估算应该在三到四个亿之间,整个行业一瞬间都沸腾了,荣峰的门槛几天内差点被踏平了。  有的公司在d市没分公司,大老板匆匆从外地赶来,带来大批精英员工,在当地租了酒店当临时办事处,就地办公,全力争取这个单子。  还有的公司规模不够大,一口气吃不下这么大的单子,干脆寻找其他公司联合投标。  一时间d市的商业环境像熊熊燃烧的火炉一样炙热烤人。  energy d市分公司的秦立果然向集团总部求援了,还是亲自过来的。  他年纪在这个级别里算年轻的,才三十五六岁,身材挺拔,样貌英俊,文质彬彬,说话办事都很稳妥,让人相处起来很舒服,只是根基没有洛帆和冯达在d市深,这次临危受命,也是够他喝一壶的。  秦立见了林真就热情又谦恭地弯腰双手跟他握手:“有日子没见了,林特助,这次我从d市过来,想必您和李总都清楚我的目的,我就不多解释了……”  握完手,他收回手去,作势抹了把头上的汗,苦笑着道,“现在情况紧急,就希望总部这边给我们多派几位好手,帮我们一起把这事搞定,这么大的单子,我们energy这样的顶层公司都拿不到的话,那可是我的大罪过了!”  林真安慰他:“您放心,李总早说过,这个担子不能让d市分公司独自承担,集团这边一定会鼎力相助。” 第35章 雾气渺渺的空间里,镜子里映出他洗过热水后白皙细腻而潮湿的皮肤,还有修长柔韧而美好的身体线条,他的双手抬高在头顶,抓着毛巾缓缓擦拭头发,双腿笔直修长,自然分开站立,红润的嘴唇微张,温热的气息如有实体,想让人凑到他脸颊边细细嗅闻。  他这样的姿态,就像是人类在人间能搜罗到的,献给魔王的最美丽的祭品。  吹干头发,林真拿起那套睡衣看了看,是很普通的款式,上身是半袖翻领上衣,下半身是宽松的长裤,真丝材质,是低调的银灰色,衣领没有商标,内里也没有标签。  尽管看不出牌子,但凭手感、边边角角的细节和剪裁,就能看出一定价值不菲,而且李震白也不可能送便宜的东西。  热气渐渐散了,林真觉得有点凉了,不再细看,快速把睡衣穿到身上。  穿的时候,轻柔的衣料在空气中荡过,林真隐隐觉得自己闻到了什么味道,不难闻,有点熟悉,但因为太淡了而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  等睡衣穿好了,林真皱了皱眉,发现它实在是不合身,比他正常穿的号码起码大两号,上半身倒还好,半袖长一点也无所谓,衣襟长了倒也宽松舒服,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露腰着凉。  就是裤子实在长,腰也宽了很多,还好腰上有抽绳,林真把抽绳拽出来,牢牢系好,又把长了的裤腿挽起来,照镜子看了看,勉强过得去,这才推开门出了浴室。  房间里,听见门响,早就等急了的李正箫倏地坐起身,眼睛忍不住一个劲往林真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看,嘴上还磕磕巴巴赞美道:“小……小真,你穿这套睡衣真好看,我就说,大哥送的东西错不了。”  闻言,林真只是笑了一下,说:“你去洗吧。”  李正箫「哎」了一声,从床上下来,走到林真面前时,突然站住,露出疑惑的神情:“我怎么感觉这套睡衣有点眼熟啊!”  林真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身上,李正箫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我想起来了,我大哥有一套一模一样的,他肯定是自己穿着不错,就给你也买了一套。”  嗡,林真脑子里响了一声,浑身僵硬,他终于想到身上这套睡衣熟悉的味道是哪来的了,那是他常能在李震白身上闻到的那股暗香。  叮,是林真的手机进来了新信息。  不知道为什么,林真突然觉得他不该看这条信息,仿佛只要一打开它,自己就会陷入无垠地狱。  李正箫在他身后打开浴室门,提醒他:“你手机响了,不用看吗?”  林真「哦」了一声,僵立的身体缓慢移动,走到床头柜边上,像拿起什么可怕的物件似的拿起那部手机。  李正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被浴室里飘出来的夹带着淡淡香气的热气吸引了进去。  浴室门咔一声被关上,林真咬了咬嘴唇,举起手机人脸识别解开锁屏,手指颤抖着点开微信的绿色图标,看到最上面的那条新信息……是来自李震白。  林真心里隐约有了预感,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开这条信息。  “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尽管只是一条文字信息,林真却仿佛已经听到了李震白那低沉暗哑的嗓音。  林真犹豫了一两秒,输入回复:“我很喜欢,谢谢大哥。”是很礼貌又合适的回答。  回完消息,关掉手机屏幕,林真仰靠在床头,手指轻触身上的衣料,又迅速收回。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衣料正柔软地贴合在他全身,几乎每一寸肌肤,再怎么躲避也无济于事。  他闭了闭眼,脸上的神情并没因为回完消息而放松,因为他知道,这还远远没完。  果然,很快,又是「叮」的一声,再次进来一条新消息。  林真这次没再犹豫,因为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不会主动再合上了。  手机屏幕再次解锁,林真垂眸看去,这次一下子进来两条纯文字消息。  “大哥为了送你这件礼物,费了不少心思。你能喜欢,我很高兴。”  “在把这套睡衣装进礼物盒之前,我穿了它整整一个晚上。”  林真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手背上青筋暴露。  紧接着,微信里又跳出来一条新信息:“小真已经穿上了吧。”是笃定的口吻。  “闻到我的味道了吗?”  “喜欢吗?”  林真的手指开始颤抖,手机里接收到最后一条消息:“小真,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  当天白天,林真他们出发大概一小时后,李家大宅里,李芳冰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大弟弟气定神闲地坐在客厅里喝茶。  “你……你不是去c市陈家了吗?”李芳冰震惊地问。  李震白还穿着那身考究的西装,领带夹精致,口袋方巾华贵,只是领带已经被他扯松了,衬衫的扣子也松了两颗,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茶杯的样子,优雅中又透着几分放荡不羁,与他平时庄重沉稳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看了姐姐一眼,用很随意的语气答道:“没去,半路回来了。”  李芳冰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他:“什么意思,那你和陈佳亿还结不结婚了?”  李震白说:“我已经给他父亲通过话,说清楚了,我会给陈家适当的补偿。”说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就要上楼。  李芳冰急急跟在他后头:“不是……这怎么这么突然呢!”  李震白回头看她,脸上带着笑容:“姐,这件事以后就不用再提了。”  李芳冰倏地闭上了嘴,她没忘记,眼前这人不仅是她弟弟,也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李家家主,她低下头,直到李震白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以后,她才舒了口气。  ……  超五星级海滨酒店的蜜月套房里,在浴室洗澡的李正箫突然关了莲蓬头,安静地伫立在那里,脸上露出些费解的神情,喃喃自语:“不对啊,大哥既然觉得那套睡衣好,为什么只送了小真一套,给我的却是墨镜?”  李正箫的脑子里有个虚弱的念头迅速闪现,他晃了晃头,那念头还没成形就迅速消散。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了洗澡的兴致,心里隐隐约约有点不舒服。  就在这时,他听见房间内的固定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林真接电话时模模糊糊的声音。  玻璃墙的隔音不错,李正箫没听见具体说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李正箫想,反正他今晚就要和林真做真正的夫妻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开心了,快速把身上的泡沫冲掉,马马虎虎地匆匆擦干,连头发都没吹,就穿上睡衣高兴地出了浴室。  卧房里,已经挂断电话的林真听见动静,从床边站起身,用一种凝重的目光看着他。  李正箫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真垂下眼皮,回答道:“刚才大姐来电话,说……小璃怀孕了。”  ……  李宅一层的书房里,李震白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手机放在旁边圆几上,手里的红酒被他轻轻晃了晃去,却并没有品尝的意思。  寂静的空间里,李震白望着窗外的天际,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语:“不喜欢我?拒绝我?”  “这些都不重要。”  “我可以扫平一切阻碍,你必须是我的。”第四十一章 电梯“惊魂”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距离林真和李正箫被送到郊县南山大宅,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  时近初秋,太阳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尽情挥洒它的热量,清晨的风舒爽沁凉,可是刚下飞机的两人都没有享受这份舒适的心思。  林真和李正箫上了李宅派过来的黑色轿车,保镖车前后跟随,向李家大宅驶去,一路无言。  林真望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浓绿色草木,脸上有淡淡的疲倦痕迹。  李正箫则坐在车后座另一侧,面色惊惶,双手手指搅紧,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直到进入李宅地库,要下车时,林真才对不情愿下车的李正箫说道:“走吧,该面对的总得面对,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李正箫不敢抬眼看他,佝偻着肩膀下了车,随林真上了电梯。  行李被佣人送上楼,他们两连饭都没吃,直接去了书房见家主。  李震白这次没在那张长条沙发上,而是坐在靠近阳光房那一侧的一张大书桌后面,他用研判的眼神看着走进来的弟弟和弟媳,示意他们坐到书桌前面的两张椅子上。  在他们坐好后,他身体前倾,手肘放到桌面上,双手交握,手背抵在下巴上,沉声道:“飞机坐了三个多小时,高速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多的时间,足够你们考虑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李正箫战战兢兢,缩在椅子里不肯吭声。  林真抬眸看了李震白一眼,在目光相遇的一刻,他又迅速垂下眼皮。  “我不可能让李家的子孙遗落在外。”李震白宣告似的道。  李正箫一下子抬起头来,激动地扯着嗓子叫道:“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跟小璃分手都好几个月了,这中间谁知道发生过什么,再说法律规定单身男性不能植入孕囊,他怎么可能怀孕?”  李震白没说话,目光冰冷而严肃地盯着他,不过一两秒钟,李正箫脸上就露出惶然的表情,低下头去,咬住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大哥,我只是太意外了,没控制好情绪。”  李震白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原谅他的无礼,语气缓慢却掷地有声道,“昨晚我让人查过,王小璃在四个月前去私人诊所非法植入了孕囊,而根据他的孕检报告来看,腹中胎儿的月份跟你最后一次去见他的时间相符……”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正箫,你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清楚。”  李正箫迅速转头看了眼林真,脸色涨红,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震白看他这样子,就完全明白了,他放下撑在下巴上的手,往后靠向椅背,目光看向林真:“这件事是李家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想法?”  林真目光专注地盯着脚下,没吭声。  李正箫扭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跟他大哥说:“反正我绝不会跟小真离婚,其他的爱咋办咋办!”  这句话过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人都没再说话。  良久以后,李震白开了口:“我会给王小璃安排个适合养胎的住处,并且派人照顾他,家里的安保也会抽调一部分过去,一方面为了保证他和胎儿的安全,另一方面,我要确保消息不会流传出去。”  “在孩子出生以后,我会提供资金赞助王小璃出国留学,并且帮他在当地永久居留,至于这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李震白看向林真,“我等你们给我结果。”  ……  两人从书房出来,李芳冰迎了过来,忧心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小心翼翼道:“都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然后上楼补个觉,昨天趁你们不在家,我让佣人搬家了,今天开始就不用再住三楼了,咱们都住二楼去。”  林真脚步一顿,冲李芳冰笑了笑,“姐,我没胃口,饭我就不吃了,我上去休息了。”  在姐弟两的目光中,他走向电梯,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回头道,“我就不搬去二楼了,还住三楼吧。”  林真上楼了,李芳冰转头看了眼沮丧的李正箫,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发生这种事,任谁都忍不了的,他想在三楼住,你就让他住吧,怎么都得给人家消气的时间的。”  李正箫低着头,满脸的憋屈,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跑,李芳冰跟在他后头「哎哎」的叫他,他也不理,把自己关进二楼原本住的卧室,怎么也不肯开门了。  ……  在楼上呆了大半个白天,直到晚餐时,林真才下楼,李正箫则还在房间里躲着不肯出门。  丈夫在外面弄大了别人的肚子,最难受的应该就是妻子了,李芳冰自觉自己当姐姐的有责任,对林真的态度格外殷勤,一会给他夹菜一会给他倒水的,林真态度倒也不坏,客客气气的笑着接受,只是不说话时表情有些沉郁。 第37章 众目睽睽下,李震白面色严肃,以上司面对下属的正常态度,用下巴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林真坐好后,秦优在旁边的小桌上操纵电脑。很快,投影中出现秦立和几位d市分公司同事的面孔。  他们纷纷向李震白及其他同事问好。  寒暄过后,李震白说:“我能提供给你的人力支援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真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在幻听。  他从没想过,李震白会这么痛快地给他这个机会。  李震白不至于在这件事上公私不分,连一个亿他都不愿意损失,更何况这是几个亿的标的。  这是不是说明,李震白,终于认可了他的工作能力?第四十三章 试衣间  你太瘦了,能承受住十月怀胎的胎儿吗?  这次视频会一共开了将近一小时,少见地违背了energy不加班的原则,侵占了一部分午休时间。  秦立这边详细分析了荣峰这次招标的形势,和其他厂家目前能打听到的对策和进展。  集团这边的几位则分别提出了对此的看法,和对未来形势的预测分析等等。  一直到十二点半,会议结束,秦优关闭投影收拾设备,其他人鱼贯走出总裁办公室。  林真落在最后,犹犹豫豫地假装收拾东西,等秦优也走了以后,李震白还在专注于电脑屏幕,看秦立刚发过来的其他厂家介绍,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才注意到还有人没走,他抬眸看着林真,眉毛微挑:“想跟我一起吃午饭?”  林真忙摇头,他探询地问道:“您真的准备让我去d市分公司?”  李震白放下鼠标,双手放到桌面上,微微探身,露出微笑:“看你表现。”  林真眉头微皱:“什么表现?”  李震白往后一靠,双手抱胸,目光露骨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在林真握紧拳头,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时,李震白才说道:“看你工作表现。”  林真肩膀一松,转身就走,李震白叫住他:“等一下……”  林真回头看他,李震白说:“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去试礼服,这周末蓝家老爷子过寿,b市大部分名流都会过去,我介绍你一些人认识。”  林真垂下眸子:“好,我知道了。”  下午,林真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是王德兴发过来的。  “我不要一个亿了,把三千万打给我。”  “你大哥被那些狐朋狗友迷了心智,背着我偷偷把公司账上的钱都转了出去,全都放进那家山庄里,眼看着公司要发工资了,还要进原料,要不然生产都得停工,就全都完了,你赶快!”  林真随意地扫了一眼,手指轻点,把王德兴的微信号拉黑了,点进通讯录又把手机号也放进黑名单。  全都操作完,他继续工作。  ……  晚上下班回去,林真让方管家把二层卧室房门打开,李正箫饿得有气无力,坐在床上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不再躲了,林真走过去,抓住他胳膊往外拖:“下楼吃饭。”  李正箫乖乖被拎了出去,跟只落了羽的公鸡一样,把自己堆在餐椅上狼吞虎咽吃东西。  饭吃到一半,李正箫突然当众噗通一声跪到林真面前,大哭道:“求你别跟我离婚,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林真放下手,低头看着他,李正箫想伸手抱他的腿,却又被他冷淡的眼神盯着,犹犹豫豫地不敢伸手。  林真红润的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没出息!”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就上了楼。  李正箫顿时如丧考妣,坐在地上哽咽起来。  李芳冰在旁边脸色难看地看着,指着他的背影,冲李震白道:“正箫是做错了,可他这态度也太过分了吧,这么多佣人看着呢,以后正箫还怎么做人!”  李震白看着地上的窝囊弟弟,冷哼道:“他自己做出来的丢人事,还怪别人不给他面子!”  李芳冰顿时闭上嘴巴,不敢吭声了。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大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林真回到房间不一会,外面就有人敲门,他打开门看见方管家端了托盘过来,上面放了一碗面和一个荷包蛋,她神情有点复杂道:“厨房刚做出来的,趁热吃吧……”  她把碗放到房间内书桌上,离开前看了林真一眼,踌躇着道:“是大……大少让送上来的。”  林真睫毛微颤,低声说:“知道了……”  方管家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同一时间,楼下一层书房里,李正箫坐在沙发一角上哽咽着抹眼泪,李震白坐在沙发中间,冷眼看着自己从小溺爱大的弟弟。  李正箫祈求道:“哥,你一定要帮我,小真从来没对我这么冷淡过,他肯定生我的气了,都是我的错,让他难过了,他这么喜欢我,我却辜负了他,呜呜。”  他没注意到,李震白听到「喜欢」两个字时,双眼危险地眯了眯。  李正箫浑然不觉,继续哭咧咧道:“哥,你帮我劝劝小真,他向来听你的话,你说他肯定就听的,你跟他说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李震白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伸手在他头顶几乎是慈爱地抚摸了一下,目光却谜一样难测,他语速极慢地承诺:“好,你放心……”  他嘴角微微带笑,“我会好好跟小真说的。”  晚上睡觉前,林真刚要关灯,手上动作突然一顿,回头看向室内,目光在家具上扫视了一遍,最终搬了两把椅子,把它们摞起来抵在门后。  他知道仅凭两把椅子是拦不住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成年男人的,但是一旦门被推开,椅子倒在地上,他就肯定会被惊醒。  林真看了看自己手里抓着的,从仓库里找出来的铁锹,举起来试了试手感和角度,尖锐的铁锹锹头寒光闪闪,不管多硬的脑壳都受不住哪怕一下,他感觉心里非常安定。  ……  第二天中午,林真又一次去汇丰中学与弟弟林率见面。  两人坐在奶茶店里,彼此都没说话,有了几分他们之间几乎从没有过的生分感。  看着这样的弟弟,林真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  点单时忘记要半糖,过于甜了。  他放下杯子,看着坐在对面低垂着头的弟弟:“小率,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林率抬头看他,脸颊瘦成两小条,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  林真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回想着过去那一年年里,他在弟弟卧室门框上划下的一道道印记,现在还留在那里,代表着林率一年年的成长,但林真总认为他还是个孩子。  在他出国的那几年里,林率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打电话,一开始每天都在哭,直到后来他知道要关心哥哥在国外吃的好不好,交没交到新朋友,生病的时候有没有吃药,过年过节时有没有人陪着。  是在那时候,林真才意识到,林率渐渐长大了。  在他出国前,林率对他无比依赖,在他下决心离开弟弟出国时,林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长大了。  现在,林率快要十七岁,林真在这个年纪时,在与他爸周旋,在试着做小额投资,在熬夜偷偷了解王家公司的产品线和客户。  十七岁的林率,也该提前成年了。  林真看着他,直接说出最真实残酷的事实:“爸在利用你逼我给他钱,三千万。”  林率身体一颤,听见他哥继续道:“这只是开始,以后他还会跟我要一个亿,甚至三个亿。”  “你虽然不接触家里公司,但你知道的,大哥那边就是个无底洞。”林真嘴角紧抿,摇了摇头,“我绝对不会给他,就算他说要把你送出国,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林率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  林真说:“你就快十八岁了,成年后你就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生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希望……”  他微微往前探身,伸手抓住弟弟放在桌面握成拳的手,“你会想办法主动联系我。”  林真站起身,林率仰头看他。  “我刚刚给你转了一百万……”林真说,“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这笔钱。”  说完,林真转身就走,林率在他身后慌忙站起身,叫了一声“哥!”  林真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大步出了奶茶店。  ……  下午,林真跟随李震白一起,去了一家专做男士西装和礼服的百年老店。  由于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周了,他们没用常用的那几家定制男装品牌,就算再快,做出一套定制礼服也要个把月。  而在这家店里试穿成品后,裁缝会再根据量体和试穿的效果进行合适的修改,这样出来的成品效果也很好,时间还会快得很多。  由于是第一次过来,负责引领的十七八岁小学徒觉得他们眼生,介绍布料和款式时不时偷眼打量他们。  李震白再次与他视线相撞时,忍不住好笑道:“小子,你这是看什么呢?”  小学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双眼亮晶晶,一副滑头的样子,回答道:“我在想二位是什么关系。”  李震白回头看了眼身侧的林真,笑着问道:“想出结果了吗?”  那学徒眼珠子滴溜溜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试探着问:“是夫妻?”  李震白仰头哈哈大笑,看了垂眸不语的林真一眼,拍了拍那学徒肩膀,道:“你说得对。”  林真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李震白却根本不理他的目光,径直往量体室走去。  量体时,李震白先来,之后是林真。  老裁缝给李震白量到下半身时,问他:“先生,一般习惯放哪侧?”  林真蓦地扭过头去,李震白目光直直盯着他,轻声回答:“左侧……”  到林真时,李震白就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看。  老裁缝一边量一边赞叹,“我做裁缝一辈子,很少能见到这么标准的身材……”他看向坐着的李震白道,“先生好福气。”  李震白哈哈大笑,林真很想说破二人并不是那种关系,但他到底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李震白的面子,只好忍住了。  等到去试衣间试衣服时,林真拿了裁缝送来的宝蓝色西装进去试,刚把身上上衣扣子解开,试衣间的门就被打开,林真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李震白手里拿着个领带进来,说:“用这个搭一下看看怎么样。”  林真戒备地盯着他:“我可以出去再戴。”  李震白看着他谨慎的样子,笑了笑,转过身去,林真以为他要出去了,刚要松口气,就见他啪的一声锁上了门,然后转身回来,说:“小真,你换衣服吧,大哥等着你换完帮你系领带。”  狭窄的空间里,林真与李震白目光对视。  良久后,林真转过身来,毫不遮挡地敞开着衬衫,他没后退,甚至还往前了一步,走到离李震白很近的距离,目光清澈地仿佛能穿透清晨的雾,他垫高脚尖,凑到李震白耳边,轻声对他说:“大哥,如果您继续留在这里,我怕,以后您就彻底不用考虑放在左侧还是右侧了。”  李震白一愣,林真随手从自己挂在旁边的包里摸出一只笔,然后在李震白的注视下,啪的一声折断了。 第39章 两人面对面坐在岛台上吃面,林真很快就吃了两口进去,抬头看向李震白,却见他正用筷子意兴阑珊地挑着几根面,好一会也没往口里送。  林真想起很久之前,也是这样的半夜,李震白出差回来,他们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吃自己煮的面,那时候李震白也只是吃了一口,就不再动筷。  林真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不爱吃面?”  李震白摇头:“爱吃的。”  他抬眸冲林真笑了一下,在他注视下,低头吃了一根面下去,继而眉毛一挑,又夹了一大口吃了进去。  林真不明白,李震白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摇头叹息道:“上次的面真的很难吃。”  林真怔了一下,低头道:“上次煮完以后放太久了。”  李震白目光专注在他脸上,“有些事,果然是不能只看表面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本以为你厨艺很差,却没想到,那只是假象。”  林真抬眸看他,隐隐约约觉得李震白的话里有其他含义。  为避免影响其他人,林真只开了岛台这里的吊灯,调到了最暗的一档。  几乎只有他们坐的范围内有昏黄的灯光,他们的周围都是近乎全黑的。  李震白双眼微眯,视线在林真暗淡光线下漂亮的几乎发光的脸上逡巡,压低了嗓音,沉声说:“前半夜我没睡觉,让人调查了王又扬。”  啪,林真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面上,李震白笑着道:“想不到,这个人的来历竟然与你们林家有关。”  林真盯着他看,没吭声。  “小真……”李震白放下筷子,往前探身,“你以前,难道不认识他吗?”第四十五章 李震白的要求  “给我留门。”  林真看着李震白,目光并不退缩,嘴唇动了动,说:“可能吧,我外祖父和我母亲都是喜欢广交朋友的性格,我亲去世后最初那几年,还经常会有我不熟悉的叔叔阿姨来看望我。”  兴许是林真的话让李震白想起来少年时期突然急病离世的父亲,他垂下眸子,好一会都没再开口。  直到两三分钟后,李震白才突然抬头看向林真,嘴角微微勾起:“你太聪明了,差点被你绕过去。”  林真倏地垂下眼皮,也笑着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震白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他脸上,林真不动声色,小口吃面。  隔了一会,李震白突然手臂支撑在桌面上,向前探身,开口道:“你知道,你哪里最美吗?”  林真睫毛颤了颤,仍低垂着眼,没看他。  李震白仰头笑了两声,低下头看向林真时,他半分埋怨半分暧昧道:“小骗子,这时候怎么不拿你那衣架出来对付我了?提到王又扬你就心虚了?”  林真不太自在地舔了一下红润的唇角,没注意到他无意识的举动,让对面人的目光一下子炙热起来,他低声给自己辩护:“我没有……”  李震白看着他,叹息道,“难得看你这么乖顺……”他身体往后靠,双臂抱胸,摇了摇头说,“可是谁能想到呢,看起来这么听话乖巧,只偶尔会为了得到工作机会而跟我发脾气的小真,其实早就认识王又扬,并且和他联合起来,利用王小璃的关系,骗取正箫的信任,得到了energy的合作合同,并且利用这份合同获得了在b市迅速拓展市场的机会……王又扬给了你什么好处?”  林真抬起眼皮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当年我在国外时,王叔叔一直在帮我暗中照顾小率。并且,他答应过我,一旦我与我爸的关系走到绝境,在我无法顾及林率时,他会替我护住他。”  他握着筷子的手抓得很紧,“我爸一直担心我偷偷带走弟弟,防我防得很厉害,每次见面几乎都有人偷偷跟着小率,但他不知道王又扬。”  林真该说的都说完了,细节他不需要说太多,李震白这样的人自然能猜出来,他静静等着对方的决断,无论是什么结果,既然被发现了,那么他就必须承担。  李震白再次开口时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上次在c市,在云之汽车举办的酒会上,我不该让你难堪。”  林真倏地抬头看向他,不明白隔了这么久,李震白为什么会在这时说出类似道歉的话来。  李震白与他目光相对,低声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腰很细,腰臀的曲线极美,你明明很瘦很单薄……”他露出困惑似的神情,目光恍惚,像在说梦话一般,“可是该有肉的地方又很……丰满得恰到好处。”  林真瞳孔紧缩:“我以为您要给我道歉。”  李震白笑着摇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跟你道歉的意思,我只是后悔当时过于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但我不觉得当时让那样的你离开酒会是错误的。”  林真眉头紧皱,李震白笑着说:“你不知道,酒会有多少人在偷偷看着你流口水,男人的思想是很肮脏的,你不知道他们会在脑子里对你做出怎样过分的行为。”  林真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李震白摇头安抚地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也包括我。”  林真不解地看他,李震白目光在他周身扫视,目光炙热赤落,他神情诚恳,耐心解释道:“你是男人心中的野望。”  李震白双眼微眯,“我以为当时的我,是因为你的穿着过于引人注目而不悦,后来我才明白,我是嫉妒其他男人可以暗暗偷窥这样的你,可我却连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攥紧,以极慢的语速道,“那样的你,不属于我。”  他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林真身体倏地往后一靠,像是想躲开某种侵略性极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欲念。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李震白嗓音暗哑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哪里最美吗?”  林真不安地看了眼周围的黑暗,似乎试图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李震白「啧」了一声道:“就像现在这样,你看似无害、脆弱、易碎,看起来我一手就能抓住你,把你塞进我怀里,让你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去,我会残忍地对待你,让你害怕,让你尖叫,让你见到我就吓得发抖,乖顺地任我所为,可是……”  他摇了摇头,“你心里在计算,在筹谋,在暗算,在找一切机会逃跑、反抗,甚至是反击。”  “这样的你,是最美的。”李震白最后总结似的,用气声感叹着说。  几乎与此同时,林真跳下椅子,转身就要跑,像只轻盈灵敏又充满警惕的小鹿。  李震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动,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帮你要回弟弟的监护权。”  林真的脚步顿住,李震白又加了一个筹码:“会比你想象得更快。”  林真站在半黑暗中,转身看他,李震白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面碗,“好好吃面,都吃光,今晚,你需要体力。”  林真身体一僵,懂了他的暗示,身形脆弱得像狂风暴雨中形单影只的小树,他声音颤抖着,几乎是祈求道,“您……能不能不要这样?”  李震白看着他,声音暗哑低沉:“男人是视觉和欲忘的动物,我这么做没什么不对。”  林真垂下头,慢慢走回岛台,每一步都走得仿佛有千斤重。  在李震白紧迫盯人的目光里,林真低头一口口吃下已经凉了的面条,一滴滴眼泪掉在盘子里,被他和着面一起吃下。  李震白毫无怜悯地看着他哭泣着吃东西,在他差不多吃完时,三五口也将自己的那份吃完。  盘子留给厨房的帮佣明早收拾,李震白走到林真面前,低头看着他:“现在,上楼,回你的房间。”  林真垂着头,站起身,转身欲走,被李震白握住手腕,林真回头看他。  李震白声音低哑,“先去洗澡……”他喉结滚动,“给我留门。”  两人在电梯里分别,李震白回到二层自己的卧室,他没着急去洗澡,而是一下子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顶棚。  窗子是开着的,夏末秋初的风很凉,但并不足以吹散他心中的那股邪火,他怀疑自己听见了楼上林真打开莲蓬头热水的声音,甚至听见了热水滑过他皮肤的细微动静。  李震白刷地从大床上起身,大步走出卧室,乘电梯到了一层,直奔他的专属书房而去。  在书架后的暗室里,李震白从柜子深处找出之前被他用布包裹着的厚厚一摞宗谱,翻出最上面一本,打开第一页家规,他逐字逐行地看了一遍后,突然拈起那页,毫无犹豫地将那页家规撕了下来,动作粗鲁急躁地将那页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紧接着又打开第二本,同样撕去家规页,之后是第三本,撕到第四本时,李震白晃了晃头,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下子没站稳似的,跌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他抓着那第四本宗谱,手指在封面上摩挲,胸口剧烈起伏,不大会,额头的汗水就浸湿了头发。  李震白俊美的脸上,汗水涔涔,那样子几乎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喘息着站起身,手里的书册却像是重得让他无法承受一般,缀着他的手臂和肩膀直往下沉,李震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族谱一股脑混乱着再一次塞进那柜子深处,哐一声关上柜门。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出去:“洗好了吗,穿上我的睡衣,拍给我看。”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微信里收到了新信息,李震白几乎是红着眼,打开了新收到的照片。  照片里,过于大的银灰色睡衣布料柔软服帖,宽松地罩在单薄修长的身体上。  睡衣的扣子系的严严实实。可是,穿睡衣的人裸路着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只是自然地坐在床上,双腿弯折着放在床边,明明大部分都被长长的衣襟遮住了,只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腿,可却更容易让人引起无限遐思。  这张照片应该是对着镜子拍的,手机挡住了自拍的人的脸,但能看见手机背后漂亮的细细的手指。  李震白眸光暗到了极点,他回复信息:“睡裤呢?”  很快,对面信息回了过来:“不穿了……”  这条过后,紧接着又是一条:“穿了也要脱的。”  李震白看完信息,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收起手机迅速离开暗室,关好暗门,大步走出书房,直奔二层卧房而去。  在卧室附属的浴室里,他快速洗了个澡,套上浴袍,连头发都没吹,嫌电梯太慢,干脆爬楼梯上去三层。  三层里目前只住了林真一个人,走廊里极安静,李震白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林真的卧室门前,深呼吸了一下尽量平缓情绪,但作用显然是微乎其微的。  李震白放弃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和体面的打算,他呼吸仍然急促地伸手试探地握住门把手,往下轻轻一压,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了。  李震白弯起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推门而入。  入眼是卧室附属的小客厅,里面东西不多,显得空荡荡的。  李震白目光大略扫了一眼,就走向第二道门,在压下门把手前,李震白轻轻叫了一声「小真」。  卧室里没人回应,这种沉默透出一股怯弱却臣服乃至诱惑的意味,李震白充满野性意味地笑了笑,不再耽搁,毕竟春宵苦短,时间已经进入了后半夜,再晚时间就不够了。  李震白迅速压下门把手,门顺势打开,卧室里的情形全部进入眼帘,他瞬间张大了眼。  整间屋子里空无一人,床上放着熟悉的睡衣。  空气里隐隐有沐浴过的水汽味道,还有已经闻到熟悉了的,林真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的香气。  李震白缓缓走进房门,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因为他发现,卧室附带的浴室里也是空的。  与此同时,他浴袍口袋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不需要看,李震白也知道这个消息会是来自于谁,被戏弄的愤怒几乎让他想直接摔碎这个手机。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还要看看这只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小鹿,到底为什么没咬住自己精心递过去的饵。  手机里一共收到两条信息。  第一条:“经过深思熟虑,我认为,小率已经大了,不用我照顾应该也还行。”  第二条:“我今晚出去住,房间留给您,这里是属于国王的产业,您有全权支配权,请您随意。”  这种发信息的方式,让李震白的眼皮直跳。  紧接着,最后一条信息进来,李震白低头看去。  “尊敬的国王先生,祝您尽兴,今晚过得愉快!”  啪,手机到底被摔到了地上,李震白如玉山倾倒,一下子躺到这张陌生又熟悉的床上,他一手抓过那件睡衣,盖在自己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睡衣下逸出他无奈的笑声。 第41章 林真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呢?在公司里让我边缘化,让我永远也得不到该得到的机会?还是干脆去联合我父亲,一起来挤兑打压我,让我在小率成年前再也见不到他?”  李震白愤怒到了极点,腾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乌云罩顶,完全笼罩住了林真单薄的身影,压力骤增。  林真却像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给予的压力,他眉目里的神情渐渐变得悲戚,淡淡的水光在他眼眸里闪动,他喉结动了动,仰头看着对方,轻声问道:“你就是这么喜欢人的吗?”  注意到他微红的眼眶,李震白一怔,一滴眼泪顺着林真的左眼掉了下来。  他却笑了笑,说道:“王希瑞已经通知我,明天启程去d市分公司,我今晚去机场附近的酒店住,明天直接和他们汇合出发。”  说完,林真转身就走,进入卧房,过了一两分钟,他拖出来一个行李箱,走到了门口。  出去之前,他转身看了眼还站在原处的李震白:“如果您改变主意,不允许我去d市了……就在明早我登机前通知我……”  他讽刺地笑了一下,“还能给energy节省一张机票钱。”  说完,林真打开房门,离开了这个房间,乘电梯下楼。  在一层大门口,李正箫拦在那里,满脸通红地吼道:“我不允许你走!”  林真面无表情道:“让开!”  李正箫摇头:“我不要,小真,你那么喜欢我,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真冷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怎么评价我的吗,还有新婚夜,你揽着小璃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任何一个正常人,经历过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再喜欢上你!”  他语气一顿,“李正箫,你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也不是六岁,自己做了什么都需要大哥给你擦屁股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我林真会喜欢你!”  “可是……可是……”李正箫脸色煞白,不敢相信林真对他的看法原来是这样的,所谓的「喜欢」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林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冷着脸绕过他,直接走出李宅大门,拖着行李箱走过院子里长长的步行道,在铁制大门处按下指纹,大门缓缓打开后,显露出门口停着的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林真探头跟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下车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林真坐上车后座。很快,司机进入驾驶座,车子启动,很快就在大路上不见了踪影。  大宅里,李震白站在阳台,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轿车灯光,李正箫一路哭嚎着跑上来,一屁股坐在他大哥身边,抱着他的腿痛哭不止。  ……  第二天一早,以王希瑞为首的energy集团总部的支援队伍出发去d市,随行的有总裁特助林真、销售部总监刘应、销售部副总监阎鸣和公关部经理续琳,由于刘应手里还有非常重要的工作,他只会在d市停留一周,做初期的统筹和支援。  在他们进入d市分公司开始正式参与投标工作后,李震白收到了分公司总经理秦立的信息,对目前进度和分工进行了汇报,并且对总部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李震白重点看了关于林真的工作安排,他负责与续琳一起,与荣峰进行相关沟通和交流,并且负责整体投标工作的进度把控和资料整合。  接下来的日子,秦立经常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过来汇报当地情况和进度,偶尔两边也会开视频会,而林真一次都没和李震白联系过,在刘应结束工作准备回来前,李震白才在视频会里看到林真的身影,他坐在会议桌偏后的位置,专心听着其他人发言,偶尔低头做记录,轮到他讲话时,就目光专注地盯着摄像头,口齿清晰、语速适中地讲述自己的工作进度和一些建议。  等到视频会结束,他就沉默着收拾东西,径自离开会议室,不像其他同事那样,还友好地和总部这边领导寒暄几句。  李家大宅里少了一个人,李老夫人经常在花园望着大门发呆,李正箫天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李芳冰婆婆最近身体出了问题,她搬回去照顾了,整个家里空荡荡的。  下班后,李震白偶尔会在屋檐下坐着,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应回来那天,到总裁办公室汇报。  工作谈完了,总裁坐在办公桌后,眉头微皱盯着电脑,不经意似的问道:“你们在那边住哪,条件怎么样?”  刘应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还有这么温情的时候,赶紧答道:“就住d市分公司宿舍,在公司大楼的旁边,上下班很近,吃饭也在宿舍一楼的食堂,条件还行,在员工宿舍里算不错的。”  李震白抬眸看他:“我记得d市分公司附近有一条江,晚上睡觉时被子会不会潮?”  刘应这回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了,他挠挠后脑勺,有点不习惯老板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磕磕巴巴道:“确实多少有点潮,不过不严重,除了续琳,我们几个都是大男人,没那么娇气,不碍事的。”  李震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刘应等着他再问问吃的,他好抱怨一下那边口味太甜时,老板已经迅速转移了注意力,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刘应耐心地等了一会,李震白揉了揉眉间,抬头时注意到他还在这里,质疑道:“你还有工作没汇报完?”  刘应摇头:“啊?没有了没有了。”  李震白看了眼办公室的房门,刘应立刻领悟了,赶紧起身告辞。  看来老板的关心来得如疾风骤雨,走得也非常迅速,刘应觉得自己不太习惯。  晚上下班后,李震白问方管家:“正箫今天下楼了吗?”  方管家为难地摇头:“没有,一直在楼上,饭都是送上去吃的。”  “饿不死就行。”李震白说。  他往电梯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沉吟着道:“明天你张罗一下,把少夫人习惯用的被褥都打包好,再让厨房做些他爱吃的,能长途携带的食物,也一起打包,让人开车给他送过去。”  方管家低着头,应「是」。  “还有,买一台功率大一点的除湿机,也一起捎过去。”李震白又道。  方管家想了想,问道:“前几天蓝家回礼,送了几匹顶好的料子,眼看着降温了,听说d市江风大,比b市冷,不如我让裁缝做两身衣服过几天也送过去。”  李震白点头:“可以……”他夸奖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吩咐完要送的东西,李震白上楼了,在他举步往电梯那边走前,方管家听见他低声说着:“虽说他从小不受家里照拂,但到底是在吃穿用度上没受过太大苦处,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正箫还有我照顾,他只能靠自己。”  方管家露出疑惑的表情,李震白又吩咐了一句:“三层少夫人卧室记得让人每天开窗,等他回来时不至于太潮。”  闻言,方管家忍不住抬头看他:“可……可是……”  李震白转头看她:“那天你都听见了?”  方管家忙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李震白嘴角微勾:“他们不会离婚,林真也不会离开这个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犀利,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允许。”第四十八章 返回b市  “这里是你的家,你必须回来!”  转眼间,林真出差去d市已经快三周了,李正箫又天天正常上班了,只是齐秘书总发现上司在发呆,看着脸色也总是不好,眼圈是黑的不说,脸色也明显看着蜡黄蜡黄的。  总裁办公室这边则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林真的工作大部分转交给了总裁办王主任,小部分交给了秦优。  这可苦了秦优了,她每天起大早打车去李宅地库等人,等老板上车后,她要照例汇报商定当天日程,帮老板做通话记录等等。  尽管李震白的样子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区别,着装仍然精致庄重,头发也一丝不苟,可偶尔工作间隙,没有人说话时,李震白看向窗外某个方向的眼神,是让人看了会莫名浑身一凛的存在。  d市分公司的投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尽管集团已经派驻了代表前往,秦立仍然谨慎地每天向总裁汇报,确保总部能及时掌握当地所有情况。  初期回来的消息都还算顺利,投标资格和预审都很顺利的通过了,energy在这个行业里已经走到了顶层。  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产能上,能与之匹敌的厂家数不出来几个,这也是他们的最大优势。  但没过几天,秦立那边过来的消息就开始渐渐不乐观起来,他们见不到荣峰的技术负责人了,对方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们的会面要求,但总有各种理由避之不见,并且让人没法挑出毛病。  但经过探听,这位技术负责人与其他投标公司都有正常接触,并没有出现刻意避开的情况。  用不了一个月,荣峰的正式招标文件就会出来,相关参数也会最终确定,现在这样的情况,对energy来说就是两眼一抹黑,形势非常不利,这位技术负责人就是评标委员会的委员之一,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energy的中标希望极其渺茫。  在d市分公司上下都在为此焦头烂额时,李震白这里也在试图找中间人与这位负责人重新建立关系,但效果不佳。  李家在b市的控制力,在d市却显得有些鞭长莫及。中间人反馈的意思是,荣峰的老板比较迷信,特意找了大师来算,说上次招标出事是因为energy与荣峰风水不合,不宜继续合作。  李震白自然不会放任一个神棍影响这么大的单子,这事查明没几天,那算命的就因为涉嫌诈骗而且数额巨大,而被抓了进去。  据说人在里面痛哭流涕,忏悔得很彻底,但energy与荣峰的关系并未因此得到改善。  直到秦立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林真准备尽快在d市举办一次行业研讨会,荣峰的技术负责人已经答应会作为主讲人之一出席,事情才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集团总部这边得到消息后都感到震惊又喜悦,李震白当即跟秦立通了电话,放下电话后,等在旁边兴奋的刘应迫不及待问道:“林特助到底是怎么搞定荣峰那个迷信的老板的?”  李震白表情有点奇异,他说:“林真没搞定荣峰的老板。”  “什么?”刘应一愣,听见李震白说,“他搞定了荣峰老板的孙子。”  那男孩十二岁,放学之后喜欢去游戏厅玩,有一次,他在玩游戏而为连续多天也得不好卡而感到丧气时,遇到了一个漂亮大哥哥,指着其中一台机器对他说:“去这台,连抽十次,必中一张五星。”  那男孩半信半疑地去了,结果真的拿到了梦寐已久的五星卡。  从这天开始,他常约这位姓林的大哥哥一起去游戏厅玩,后来甚至邀请大哥哥去他家一起玩游戏机。  当然,林真并没有冒失地直接去人家,而是等待那孩子家里大人的主动联系。果然,在那孩子对他提出邀约后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了荣峰老板的电话。  当然,林真那次并不是随便一指的,也并不是靠运气。在见这孩子之前,在游戏厅的宝可梦区域整整蹲守了一周,挨个儿观察出卡顺序,核对攻略里的卡序,终于等待到了最合适的时机。  研讨会的时间很紧急,d市分公司所有人都忙到脚打后脑勺,王希瑞年纪大熬不了夜,阎鸣身体也不大行,林真和续琳仗着年轻,连续熬大夜操持相关工作,还利用李震白的关系,请了几位重量级行业泰斗参会,加强研讨会的号召力。  在会议正式开始时,会议流程要走,会后的关系也要走,秦立与荣峰技术负责人终于正式会面,并邀请对方参观了energy在d市设立的工厂,双方就一些技术参数做了沟通。  在这次会议结束一周后,荣峰的正式招标文件终于出来了,秦立拿到参数后,手激动得都在抖:“我们完全符合条件,这次的希望很大!”  至此,只剩投标文件的整合和关键的定价了。  这件事,为了保密,林真他们没再参与,而是由秦立直接和李震白沟通。  去d市分公司支援的集团领导一个个都纷纷回来了,只有林真还迟迟不见往回返的消息。  李震白问了两次,分公司那边的消息说是还在做善后工作。  直到李震白跟秦立通话,要求林真立即回总部汇报以后,林真才买了机票,终于乘飞机回到了b市。  林真到b市当天,就回到公司报到。  秦优发现李震白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还让她订了些新鲜水果回来放到办公室茶几上,秦优问是不是有客人来访,李震白嘴角带笑回答道:“今天没外人来,公司里谁过来谈事都可以尝尝。”  所以,这天上午,凡是从总裁办公室里出来的员工,都一边挠头一边拿了个水果出来。  中午,李震白又吩咐秦优去楼下一家蛋糕店买了两盒蛋挞上来,放到了办公室小冰箱里,说是要留着饿了吃。  秦优做了两三年的总裁秘书,还是头一次听到老板的这种要求。  下午一点多钟,林真终于快到了,李震白吩咐秦优:“两点的会议往后推,一会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秦优倒没觉得奇怪,以为是d市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老板要和林特助紧急商量,就答应了,赶紧去打电话通知。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林真进了公司大门,李震白放下前台打过来的电话,正襟危坐地等着,心里算着日子,这一走,就过去了一个半月了,两人竟是一次私下联系都没有过,更别提见面了。  门被敲响,李震白咳嗽了一声,沉声道:“进来……”  门被打开,站在门后的果然是林真……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公关部经理续琳。  林真的样子没多大变化,眉目还是那么精致好看,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身上也清减了些。  因为刚下飞机,他没穿正装,身上是简单的帽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了好几岁。  李震白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微微皱了皱眉头。  林真开门后,冲李震白客气地点了点头,叫了声「李总」,就走进来,和续琳一起,按照李震白的示意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李震白不动声色,听他们轮流讲这段时间在d市的工作,和对投标情况的分析,他不时点头,目光也并没多在林真身上停留。 第43章 挂断电话后,李震白久久地看着窗外,低声自语:“他是想离开李家,自立门户?”  他脸色沉如锅底,嗓音冰冷低沉地吐出一句话:“没那么容易!”  ……  第二天,b市机场国内出发区域,林真拖着行李去办理托运,正在这时,他手机嗡的响了一声,是收到了新消息。  林真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信人的名字让他眉头微皱,但还是划开屏幕仔细看了看。  李震白:“你父亲约我今晚见面。”  林真垂下眸子,手指点击屏幕,匆匆回复:“不用去见,您可以直接告诉他您没空。”  消息发过去后,很快,李震白又回复了新消息:“晚了,我们已经见面了。”  林真在屏幕上敲击的手指颤了颤,犹豫了一下,最终回复:“如果他跟您借钱,我希望您能直接拒绝,我不会再为他做出的任何承诺负责。”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李震白那边再无消息回复,林真站在原地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新消息。  眼看着登机时间要到了,林真不再继续等待,拖着行李走向托运台,将身份证交给地勤,箱子搬上传送带。  对方礼貌地询问他座位是否要靠窗等琐事,林真一一回答,目光不时看向手里的手机。  在地勤将登机牌打印出来,并且往行李箱上贴托运标签时,林真的手机终于又响了一声,他划开屏幕低头看去,李震白发送过来一个酒店地址。  林真眉头微皱,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速来,楼下等。”  之后就又是没有任何消息了。  林真想了想,发过去了一个问号,可就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反应。  传送带传送的响动惊醒了沉思的林真,他倏地迈前一步,将马上要被送进黑色胶皮帘子的行李箱抓住,一把提了回来,对那地勤抱歉地笑了笑,说:“我暂时不准备走了,还能办理退票吗?”第五十章 被下药  李震白脸色煞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林真开车来到香舍酒店楼下,将车停在路边,发了一条信息「我到了」,之后就默默等待。  从机场到这边距离不算近,而且他还花时间办理了退票手续,又回去王家车库悄悄取出了自己的车,才赶到这里来,而距离李震白给他发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足足过去一个半小时了,这期间他给对方发的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复。  最新信息发出去有五分钟了,还是没有新的回复,林真眉头微皱,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滑动屏幕,正要拨号。  就在这时,有个高大的身影地从酒店门口走了出来,林真双眼一亮,按了下车子喇叭,滴的一声后,李震白看了过来,快步朝这边而来。  尽管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好像还算正常,但林真仍然敏锐地发现他的脚步有种奇怪的迟滞感,神情也有些奇怪。  很快,李震白走到了车子旁边,林真正要开门下车,就见对方在车窗外打了个手势,摇了摇头,林真开门的手收了回来,看到李震白侧头看了眼酒店大门的位置后,打开后车门,坐进了车子,并迅速哐一声关上车门,对林真道:“快,马上离开,不要让他们看到你。”  尽管还有疑问,但林真并没耽误,启动车子后,他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不堪负荷的轰鸣,然后哆嗦了一下,离开了车位,汇入马路上的车流。  彻底离开香舍酒店范围之前,林真通过后视镜看见有两个人从酒店门口匆匆跑了出来,着急地四处张望,之后就因为车子开出去太远了而看不清了。  后座的李震白胸口起伏得有些异常,脸色也很苍白,但他仍然打量了一下自己坐的这辆车,用嘶哑的嗓音轻声戏谑道:“这就是你以前开的那辆起道suv?”  林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在乎他的嘲讽,「嗯」了一声后,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李震白往后仰靠在靠背上,一只手放在额上,挡住大半张脸,笑了一声道:“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林真脸色一沉:“他逼你借他钱了?”  李震白手还搭在额头上:“他没提钱的事。”  林真疑惑地快速扭头看了他一眼。  李震白却没再提这茬,而是突然转移话题道:“不回家,找一家酒店。”  “为什么?”林真问。  李震白却没回答。  林真看了眼道路情况,找到了个合适地点把车子停好,熄火后回头看他,发现李震白放在额上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仔细看,能看到有汗珠从他发际流下来,渗进领子里,林真心头一紧,试探地叫了他一声:“李震白……”  李震白没有反应,只是随着他的声音身体微微一抖,呼吸更加急促了。  林真松开安全带,探出身体伸手想要拿走李震白遮住脸的手,却在快要碰到的前一秒,听见对方格外嘶哑的声音:“别碰我!”  林真动作一顿,李震白嘴角微勾,露出嘲讽的笑:“除非现在就想被我在车后座办了你!”  林真身体往后一退,迅速坐回驾驶座,启动车子,绑好安全带,在踩下油门的瞬间,他打开后座两边车窗,在呼呼的风声里对后座喊道:“冷静一下吧你!”  车子迅速行驶带起来的狂风,把李震白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风果然让他身体里的炙热稍稍退却了一些,他听见前座林真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你在哪?”  “我在路上,马上到,李总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你准备一下!”  “好,我知道了。”  李震白在后座叫他:“小真!”  风声太大了,林真目光专注地注意着路况和路标,没听到。  李震白试图按车门上的关窗键,却发现毫无反应,应该是林真早就已经关闭了主开关,让后座根本没办法自行开关窗。  李震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一直被吹到医院附近,车窗才终于被关上。  到了医院楼下,林真就跳出车子,哐一声关上车门,站在车边打起了电话,并在李震白被药迷失心智,按捺不住打开车门露出个门缝,试图伸手去抓他的大腿时,他毫不留情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对方手背上,在李震白吃痛缩回手的瞬间,又砰的一声把车门合上了。  车子里传出哐哐的响声,车身上下晃了晃,是李震白在不满地发脾气。  不过好在,兴许是刚才的痛又让他恢复了些理智,没再试图纠缠林真。  没过两分钟,穿着白大褂的杜医生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问道:“什么药知道吗?”  林真打开后车门:“你自己看吧。”  杜医生蹲下观察了一会,神情严肃地回头跟林真说:“我先抽一点血上去化验,大概不到十多分钟就可以出结果,你自己在这里看着李总可以吗?”  林真点头:“请尽快……”  杜医生迅速打开药箱,戴上副新的医用手套,拿出针管,动作利落地消毒抽血。  兴许是处于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李震白的自控力发挥了作用,反应不再像刚才那么暴躁,只是虚弱地靠在靠背上,在针尖扎入皮肤时,下巴略微绷紧后又放松。  林真按照杜医生的要求,蹲在车门处帮李震白按住药棉止血,杜医生又嘱咐了几句,就提着药箱又匆匆上楼了。  外人走了,李震白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睛,伸手一下子抓住林真的手臂,力气极大地就要把他往里扯。  林真早就防着他这手,他手抓过来的同时,身体就往后一躲,随后又是狠狠的啪的一声,打在李震白手臂上。  但这次对方吃了痛也不肯松手,执意要把他拉进去,林真也不慌,他反而凑近了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你现在的状态肯定打不过我,这附近都是摄像头,如果你不介意上热搜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拖出来揍一顿,「李家儿媳当街家暴家主」的新闻应该会很受欢迎。”  过了几秒,理智再一次战胜冲动,李震白松开了手,又靠回了靠背,他急促喘息着,又一次用手挡住自己大半张脸,来掩盖自己狰狞的神情,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脖颈往下流,林真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痛苦,安抚道:“就快了,坚持一下。”  李震白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道:“你不说话,离我远一点,我能坚持得更久。”  林真没理他,只用力按住止血棉。  夜风吹过来,让空气里的炙热稍稍散开,李震白突然开口笑了一声道:“你父亲真的是个天才!”  林真抬眸疑问地看向他,李震白又继续道:“他摸不清我的喜好,干脆找了一男一女双管齐下,在房间里等我。”  林真眉头一皱,轻嗅了一下,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他把药下在茶里了?”  李震白「嗯」了一声:“应该是,我没碰别的饮食。”  隔了一会,林真又问:“你怎么出来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李震白过了好久,放下挡在脸上的手,露出苍白病态却神态凶狠的脸,看向林真:“他肯定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企图掌控我的丑闻而获得资金支持,可他找的那两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道,“我没胃口!”  林真松开药棉,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震白目光发亮地直勾勾盯着他,语速缓慢地道,“身边就有人间至极美味的凤髓龙肝,谁还会去吃那味同嚼蜡的粗糠糙饭……”他嘴角勾起,露出邪气至极的笑容,“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小真?”  在李震白叫出「小真」两个字时,他突地伸出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抓握住林真的腰,力气大得吓人的把人往车里拽,林真一把抓住车身,却还是不敌对方冲动之下的力量。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在由远及近,喘着粗气道:“好了好了,结果出来了!”  李震白动作一僵,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林真手按在他胸口上,撑着迅速从他身上下来,把李震白压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与此同时,杜医生终于到了车子这边,由于车门挡着,他这个角度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林真从车上下来,客气地冲他点了点头,问了一句「怎么样」。  杜医生抹了把额头的汗:“是一种很少见的违规药品,看检查结果,服用的剂量不小,但好在这个药对身体危害不大,代谢掉了就没大碍了。”  林真问他:“有可以迅速解决药物作用的解药剂吗?”  杜医生摇头:“这东西身体危害性小,所以行业里还没人针对它研究过解毒剂,现在只能靠自身代谢。”  林真眉头紧皱:“那有什么办法能加快代谢吗?”  杜医生回答道,“一个是大量饮水,水能迅速带走血液里的药剂残留,再一个就是……就是……”他有点尴尬,因为他很清楚面前这两人的关系不太适合讲这个话题。  林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他关上李震白这侧的车门,绕到驾驶座的位置,对杜医生道,“麻烦您了,请一定保密。”  杜医生往后让了让,又抹了把额头的汗:“您放心,这是我的基本职业操守。”  在林真上车前,他又嘱咐了一句:“这个药代谢时间会比较长,药效是反反复复的,不是总在发作期,但每一次间歇期后,药效都会比之前发作时翻倍加剧,人会很难熬。”  林真点了点头,上了车,启动车子,系好安全带,冲后座蠢蠢欲动的李震白道:“我带你去酒店,如果你想安全到达目的地,就别在我开车时乱来!”  车子一路疾驰,李震白的喘息声响到仿佛就在耳边,林真眼神专注,尽量不让自己分神。  这时候如果在路上出事故,哪怕只是和其他车辆小小的擦碰,都很可能会让李家乃至他的名声万劫不复。  到达酒店后,林真警告安抚过李震白后,抓紧时间去前台开了房间,之后又去酒店附带的商店买了一顶帽子和一条围巾。  回到车上后,林真跟迷迷糊糊的李震白说清楚一会要扶他乘电梯上楼,让他一定不要在过程里有出格的举动,李震白轻轻点了点头,林真稍稍放下心来,也不管是什么季节了,把帽子给他戴上,围巾围上彻底挡住脸,然后扶着他一路踉跄着上了楼,路上遇见服务员,林真还笑着道:“这喝醉酒的人太沉了。”  等到了房间,刚刚用门卡打开房门,李震白绕在他腰上的手就猛地一紧,要把他往里拖,林真早就弄透了他的手段,灵活地一个转身就让他抓了个空,同时身后在他背后大力一推,也不管他会不会摔倒,直接把人推进去,哐一声关上了门。  李震白用手死死抓住入门处的卫生间门把手,才没摔倒在地,他勉强站稳了,不死心地转身再次打开门,门外却已经空无一人。  李震白气急败坏地甩上了房门,身体里的药力像火烧一样又一次蔓延上来,他掏出手机,给林真一次次打电话,对方却都没有接。  直到他又一次把电话拨打过去,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在走廊里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他房间门外,李震白双眸一亮,撑着身体就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刷卡开门的电子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林真露出漂亮的脸,伸头进来看了看。  李震白伸出双手,就要把人抱住,怀里却蓦地一沉,他低头一看,就见林真推给他一大桶矿泉水,他下意识抱住,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门又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45章 林真突地往前几步,弯腰伏在他床边,伸手几乎是半强迫的抓住李震白的手,强硬地让他露出整张脸,两人目光一瞬间对视。几秒后,林真的目光在他脸上迅速逡巡了一圈。  李震白的脸色极差,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白中还透着一种灰败,而他眼白中的红色还没完全褪去,让人看了甚至有了几分触目惊心的感觉。  林真紧紧抓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对他说:“虽然他是我父亲,但你放心,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李震白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出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以后,李震白终于开口,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连带着紧紧抓着他的林真的手也跟着晃了晃,李震白嘴角微弯,笑得有点邪气,他沙哑着嗓子对林真说:“你知道昨晚,我用这只手做什么了吗?”  林真本来还沉浸在要为之复仇的悲壮情绪里,被他这么一说,立刻身体一僵,回过神来后,他猛地甩开对方的手,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迅速跑进洗手间哗啦啦放水洗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跑出了这个房间。  李震白躺在床上笑了笑:“难得,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小人儿!”第五十二章 苦肉计  “我说可以,就没什么不可以。”  这天,林真出于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的愧疚感,而陪同李震白一起去了公司。  公司里同事们对他这种「休了假又好像没休」的状态开始有点习惯了,并没问太多,而他辞职的消息也只有李震白和hr知道,所以看起来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酒店一层的商品部衣服自然与李震白平时那些定制的没法比,但他本身气势很足,肩宽腿长,相当能撑衣服,穿着这身临时凑合的黑色西装倒也过得去。  到了办公室,李震白就迅速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处理各部门上报的文件。  而林真则去楼下给他买了三明治和咖啡,在酒店时间太匆忙,而且被太多人看到不好,所以两人都没吃早餐。  林真回到总裁办公室时,李震白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了就招手让他过去,林真就走过去,按照对方的示意坐到办公桌对面,默默等着。  他一边等,一边暗自打量对方的脸色,李震白已经不像早上那会看起来那么糟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疲惫,但起码眼睛没那么红了,也没有那种可怕的灰败的感觉了。  一个电话打完,李震白看了看他放在自己桌上的餐点,问道:“你吃了吗?”  林真摇头:“没胃口……”  电话铃声又响了,李震白在接起电话之前说:“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林真没动,李震白一边接电话一边用眼神催促他一定要吃,他没办法,就把三明治包装打开撕掉一小块塞进嘴里,李震白又看了眼咖啡,林真想去隔壁拿自己杯子倒一些出来喝,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臂,用嘴型问他:“去哪?”  林真低声回答:“去拿杯子。”  李震白松开他的手臂,把咖啡推给他:“就这么喝。”  林真以为他不想喝,自己现在精神状态也确实一般,就端起咖啡纸杯,慢慢啜饮起来。  过了会,李震白的这波电话终于打完了,林真站起身把剩下的大半三明治递给他,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又低头喝了口咖啡。  就在这时,几乎是林真的嘴唇刚离开杯沿时,他只觉得眼前出现一道阴影,熟悉的暗香迎面而来,手上一空,咖啡杯就被人拿走了,李震白态度自然地就像这样做了无数次一样地说道:“这个也给我留一口。”  然后在林真怔愣的目光中,就着纸杯杯沿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三下五除二把那大半个三明治都吃了。  吃完之后,李震白手里握着那咖啡杯,抬了抬,问:“还要吗?”  林真赶紧摇头,李震白就一仰头,把剩下的咖啡全喝光了。  去将空杯和纸袋扔进垃圾桶时,林真还觉得没完全反应过来。  相对于李震白往日里那些直白露骨的表示,这种需要极亲密的关系,才会一起分享食物的行为,反倒让他意外的有些在意。  吃完东西,林真开始协助李震白进行一些基础性工作,他自己的工作都暂时移交了出去,反正没有事做,就尽量帮助李震白减轻负担。  上午开会时,林真没去会议室参会,而是留在办公室处理他能够接手的工作。  这样做,一个是因为他现在毕竟还在休假状态,再一个是这次会议和云之收购的项目有关,他已经不属于这个项目组,不便继续参与。  据他所知,这个项目已经走向了尾声,云之很快就会改名为en''云之,成为energy集团的下属公司之一,而李震白对于电动智能汽车行业的大胆尝试和拓展终于初具规模,未来他将会以此为基石,不断发展壮大他的事业版图。  林真分析过过去自己对李震白的感情,除了十几岁时单纯的知慕少艾以外,成年后看起来无坚不摧的李震白、在事业上和在家族内部都拥有绝对权威的李震白,都是林真在内心里敬佩和向往的形象。  母亲的早逝,和父亲这个「身份」的实际缺失,让林真的内心深处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坚强,毕竟一开始,他手上可以掌控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而李震白不仅是他年少时的梦,也是他在那漫长灰色的岁月里唯一的精神依托,这种感情不是单纯的爱情,其中很大一部分掺杂了类似于对长辈的那种孺慕和尊敬之情。  这样形容可能不太合适,但李震白在他心里,几乎是代表了一个完美「父亲」的符号。  所以,当林真嫁入李家,终于有机会与李震白近距离接触后,爱情上的挫折让林真几乎感到在受折磨。  但李震白作为「父亲」的身份上的强大魄力和不可撼动的地位,又让林真内心里对于这种强势的无所不在的权力产生似有若无的臣服感,他在进入李家及energy后,就在不自觉地试图获得李震白关注,甚至是他的信任和认可,就像是企图让父亲为自己骄傲的内心敏感的孩子。  相对于虚无缥缈、并且已经毫无希望的爱情,林真更希望得到的是,李震白对于他的能力的关注。  林真为此一直竭尽全力,当然,争取到弟弟的监护权,也是他目的中的重要一块。  尽管李震白出于他的立场,而屡次否定林真的努力,甚至有刻意打压的嫌疑,但林真仍然没有责怪过对方。  他想获得的,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更何况,李震白对他的想法并不知情,而且就算是知情的,李震白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回应他的渴慕、一定要对他好,本就只是大千世界里的两个陌生人,在李震白身边,对他怀有各种感情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他又凭什么一定要对林真另眼相待呢。  所以,林真在爱情上虽然是失望的,但在另一方面,他并没有彻底失去希望。  直到那一天,李震白酒醉,林真被他拽着摔倒在他身上,在那一刻,林真感受到了他在李震白身上从未设想过的东西,那是属于成年人的、让人经常讳莫如深的难以启齿的欲往。  这让林真受到了极大的惊骇和震动,就算是在他心中属于爱情的那个区域仍然活跃着的时候,林真也从没有过与李震白产生任何肢体行为上的亲近的想法,或者准确的说,在他心里的那种纯洁美好又空灵的爱情,是从来都不存在这种选项的。  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二十几岁的青年,林真所以为的爱情,是湖边柳树下,彼此并肩而立时,随风飘来的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是在图书馆或书店角落里,同看一本书那种程度的亲密和浪漫,也是分别时,彼此轻轻捏捏对方的手指,走远了仍不时回头看看的不舍和甜蜜。  在林真的幻想里,与他同做这些事的人的脸,都是李震白的,是他如浓墨重彩精心描绘出来的俊美的眉眼,是他抬起下巴在人群中静静关注那阵风的样子。  可是,在那个晚上,林真才意识到,李震白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有情也有欲。  而且,这种情和欲,是针对自己的。  林真的幻想世界在崩塌,并且随着李震白之后的举动,变得支离破碎,最后,终于彻底消散。  林真是失落的,李震白对他身体的肉郁的渴求,则更是让他几乎心寒胆战。  但林真的内心,在经历过一次次的打磨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掌中空无一物的脆弱少年,他有自己的后手和准备,他也有足够的、面对现实的心理能力。  他有自己的打算,有未完成但已经逐步接近的目标,他的手心里已经有足够的东西让他不再迷茫和困惑。  林真想,该是他的,他不会放手,不该是他的,他也并不奢求。  云之的项目会开完后,林真已经买来午餐,和李震白一起在办公室的休闲区吃。  虽然共事这么久,除了很多人在一起的工作午餐以外,还是头一次在只有两个人的状态下,在总裁办公室用餐。  以往林真都是和秦优或者袁梅他们一起去食堂吃,而李震白通常都是和他的几位副总一起吃饭,顺便谈工作。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李震白给林真夹了靠近自己这边的凉拌黄瓜,林真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垂眸把那块黄瓜吃了进去,他牙齿整齐又白白的,咬黄瓜时,会发出那种清脆的咔擦咔擦的声音,李震白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  林真纳闷地抬头看他,李震白说:“原来你喜欢这样。”  林真还是不解,李震白往前探身,有点取笑的意思声音低沉道:“早上我喝你的咖啡时,你脸红了。”  林真伸手推了他肩膀一把,不让他靠夹子过近,只埋头吃东西,再不肯说话。  李震白看着这样子的他,又笑了笑。  中午有一个多小时休息时间,昨晚两个人都没睡好,李震白准备回休息室睡一会,临进门前还不忘邀请林真:“要不要一起?”  林真看了他一眼,竟然走了过去,李震白神情倏地一变,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都不由自主紧了紧,意外又欣喜地看着他,直到对方把手里装了饭盒的塑料袋塞到他的手上,对他说:“你去扔。”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真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屏风隔出来的单人床上,也躺下休息了,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就睡着了。  这一觉好像睡了好长时间,林真觉得他设定好的闹钟早该响了,但这一个小时过得比平时慢好多,手机一直没响。  直到有光照在他眼帘,林真才有点清醒,但那光又很快不见了,好像被什么挡住了,有熟悉的暗香在他鼻端飘荡。  就在这时,在林真半睡半醒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之前被他忽略了的情况突然又闪回到他的脑海中。  林真倏地睁开双眼,迷茫的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他发现,一个人正趴在他床边,定定地凝望着他。  “李……李震白!”林真蓦地彻底清醒过来,叫出对方的名字。  李震白身后是屏风缝隙处斜着照射进来的强烈的阳光,呈现出向晚的浓郁的金橙色,是夕阳西下前最后一刻的光亮。  “你……你怎么在这?几点了?”林真沙哑着喉咙问。  李震白伸手捋了一下他额角的头发,笑着回答道:“已经下班了,我的小睡美人。”  林真坐起身,靠在床头,盯着他看。  李震白坐到床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怎么了,睡懵了?”  林真定定看着他,摇头:“是睡清醒了。”  李震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挑了挑眉。  林真说:“昨晚的事情不对劲,从你给我发信息让我去酒店楼下等你时,到你上车,一共花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么久了,以你的身份和能力,不可能一直任凭我父亲摆布。或者说,你去赴约给他暗算的机会就很不正常。”  “那么,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我到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你的保镖,你一直很谨慎,出门不可能不带他们,在你被下了药以后,正处于危险时刻,为什么偏偏就不见他们的踪影了呢?”  闻言,李震白双眼微眯,却并没急于解释,只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  林真肯定道:“那一个多小时,你在等我,你利用了我父亲,故意将计就计,着了他的道。”  李震白眉头微皱:“我干嘛要做这种损害自己的事?”  林真说:“因为,你想让我对你感到愧疚,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李震白眼中眸光一闪,“什么目的?”  林真摇头:“也许是利用我的愧疚,来阻止我离婚?我不知道。”  李震白看了他一会,嘴角勾起,露出微笑,说:“小真,你想离婚就离吧,我不阻拦你。”  林真诧异地抬眼看他,李震白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李家,更不能离开我身边,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林真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他看着李震白可能是嫌热,站起身脱掉外套,悠然地笑着对他说:“这有什么不可能!”  在他转头过来垂眸看过来时,林真与他目光相对,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浑身一凛,翻身就要跳下床,却已经晚了,李震白高大的身躯猛地扑了上来,牢牢地把他压制到了床上,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李震白说:“小真,你要知道,我说可以,就没什么不可以。”第五十三章 心冷的亲昵 第47章 李震白眸色深沉:“你还记得吗,你和正箫在民政局签字结婚时,我是在场的。”  轰隆一声,林真脑子里闪过他早已不想回忆的一幕。  民政局里,李正箫不情愿地被他哥监督着,与林真一起签下一份份结婚声明和相关表格。  在落笔前,婚姻登记员提醒他们:“这些文件签完,二位的婚姻就生效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李正箫不屑地哼了一声,林真则迅速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咬紧牙根,努力抑制住手指的颤抖,将自己的名字一一签了上去。  而在他们身后斜后方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沉默地伫立在那里,目光落在他们签定的文件上,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他眸光微微一闪,露出些讶异的神情看向林真的背影。  随即那异样的神情就被隐藏了进去,像平静湖面上掉落的小石子,迅速不见了踪影,抹平了痕迹,恢复了平静如波。  在李正箫和林真拿到大红色的结婚证,一起转身看过来时,李震白嘴角微勾,笑着对他的弟弟和新进门的弟媳说:“恭喜,大哥祝你们夫妻同心,百年好合。”第五十四章 离婚  哪里是他的家呢?  林真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不是纯粹的面无表情,而是一种空洞的、茫然的样子,他似乎很难理解刚刚听到的话里的内容,只是呆呆地盯着李震白手里的那本书看,双眼寂静、无神。  直到这时,李震白才发觉刚才自己冲动之下透露出来的秘密,对于林真来说,代表了什么。  看着这样的林真,一时之间,李震白开始觉得后悔。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从十几岁时父亲急病去世,到现在又过去了十几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面临过各种各样的选择,也享受过荣光或承担过后果,到如今,李震白自认为内心早已波澜不惊、静如止水,能成熟的、理智的近乎完美处理好每一件事。  但是就在刚才,他失控了,在面临林真的否认时,李震白冲动地亮出了他刻意隐藏已久的「证据」,并且残忍地将林真那时最真挚的心意,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气氛下,当做武器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李震白没想这样做的,至少,在他发现林真有了彻底与他一刀两断的心思之前,他是从未打算这么做的。  如果李震白这时候有更多的时间,更平静的心态,来分析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那么,他会发现自己刚才慌了,这种做法完全是慌不择路的最糟糕选择,而在他成年后,就几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林真才二十四岁,比他小了整整八岁,比他弟弟还要小两岁,李震白能够对到处惹事的李正箫宽容、厚待,甚至是慈爱,但对林真却向来是苛刻的、严厉的。  因为,他在李正箫面前扮演的是一个令人尊重的长者,而在林真面前,他是一个索取者,甚至可以形容为掠夺者。  李震白遇见过很多人,从未心有所系,就算是对待家人,也是责任感大于亲情,他觉得自己天生感情淡漠,而他对于林真的那种极度的渴望,被他归结为长久自持、压抑后的迸发,是一种平淡生活的调剂,在他产生那些异样的心思时。  他没约束自己,反而他决定纵容自己,任性一次,把林真作为自己承受重担的奖励。  反正林真是喜欢自己的,就算他不能欣然接受,也不会狠下心来彻底拒绝甚至远离。  可就在刚才,李震白发现他可能错了,林真眼睛里的失望和决绝,让他完全忘记了作为猎人必须遵守的原则:「谨慎靠近、步步为营」。  他犯了重要的错误,现在,他将承受代价。  过了不知道多久,窗外天边的夕阳坠落得只剩下小半边,鳞状的火烧云整整蔓延了大半个天空,是无法人为的壮丽景象。  林真的半边脸被晚霞映红,那只本是纯黑色的瞳孔里像有团絮状的火焰,随着他的感情波动而燃烧震荡。  度过最初的情感冲击,林真的意识渐渐回笼,他的目光由李震白手里的那本书,来到对方的脸上。  他双眼微眯,像是近视眼的人在竭力看清眼前的事物,继而林真露出了一种表情,这很难用语句来形容。  如果一定要把它诉诸为具体的可理解的词汇,那么它是疑惑、恍然、了悟、自嘲、沮丧、失望和愤怒。  林真双唇微启:“怪不得……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李震白心头一颤,“我可以解释。”  林真笑了笑:“解释什么呢,解释你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你,为了李家的稳定,而刻意苛待我以达到让我对你死心的目的吗?”  李震白眉头紧皱:“这是没有的事。”  林真没在意他怎么解释,继续道:“那么,在你对我产生兴趣后……哦,是对我的身体产生兴趣后,你之所以会肆无忌惮的那样对我,完全不尊重我,难道不也是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而有恃无恐吗?”  “林真!”李震白盯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真垂下眸子,向他伸手:“把书还给我。”  李震白手指抓紧了书脊,眉头紧皱:“林真,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林真摇头:“我不想冷静,把书还我!”  李震白说:“你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终于,林真抬眸看向了他,李震白这才发现,林真的双眼都红了,眼瞳上是一层极力隐忍的水光。  李震白一怔,一滴眼泪顺着林真脸颊流下,他张开嘴大喊:“把书还给我!”  李震白从没见过林真这样的表情,哪怕是之前在他面前流泪时,林真也从未如此面露脆弱和绝望过,他下意识将手里的书往前递了一下,林真就一把抢过书,拿在手里,没给李震白任何阻止的机会,当着他的面一把将封面和写了字的扉页全都扯了下来,然后快速撕成碎片,连同书剩下的部分一起重重掷在地上。  李震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被撕碎的书页,隐约有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被毁掉的感觉,心中一恸,抬头看向林真:“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林真却没说话,他只是冷淡地看了李震白一眼,然后踩着那些破碎的书页,绕过李震白高大的身躯,走向办公室门口。  “你要去哪?”李震白转身问他。  林真回头跟他笑了一下,说:“我累了,想回家。”说完,他就走到办公室门前,握住把手,往下一压,像个游魂一样离开了这里。  李震白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想:“回家?哪里是他的家呢。”直到心里飘过这个念头时,他的心脏才突然紧紧抽痛了一下,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林真他……没有家……  ……  林真和李正箫的婚离得很快,不是因为李震白终于同意并推进了这件事,而是因为在他们那次见面之后的第二天,李家二子即将离婚的消息就充斥了门户网站的新闻版面,并且在当天晚些时候,林真接受了媒体的电话采访,表示此事为真,离婚原因则为性格不合,并表示和平分手,不涉及任何纠纷。  「性格不合」几乎是离婚原因中最常出现的一个词,简简单单四个字极其容易让人产生各种联想。  一时间网上各种说法纷纭,甚至还出来数个「知情人」爆各种料,要么说李正箫婚内出轨,林真忍无可忍才离婚,要么说林真和一个神秘富商勾搭上了,给自己老公戴了绿帽子,这才被李家扫地出门等等。  眼看着越传越难听,得知消息的李震白沉着脸安排人往下压消息,同时电话联系了林真。  林真电话接得很快,他没等李震白说话,就直接道:“离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管你怎么想,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婚,我离定了。”  李震白沉默了一阵,说:“好,我同意。”  当天晚上,李正箫大闹了一场,把他卧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李芳冰在门外怎么劝都没用。  方管家忧心忡忡地来请示,李震白坐在客厅沙发上,说:“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现在闹有什么用!”  他完这句话,就站起身,上楼前他说,“随他吧,闹累了就不闹了。”  从那天之后的十天,又发生了很多事,李震白陆陆续续得到了许多消息。  林真同父异母的大哥王争主要投资的度假山庄停工了,听说合伙人纷纷撤资,王争以他父亲公司的名义在外面借了不少钱,债主纷纷登门要债。  王家公司下面的所有生产线也都停产,员工发不出工资不说,还欠了供应商、银行不少钱。  听说王德兴四处找人借钱,还到处找人打听林真的去处,却一无所获。  因为上次给李震白下药的事,他一直战战兢兢,唯恐被打击报复。  此时虽然几乎到了绝境,对李家却还是躲都来不及呢,根本不敢找对方帮忙。  之后又过了两天,王争被人举报在酒吧聚众吸读,连人带读品和工具,都被一网打尽,而据可靠消息,与王争一起吸读的人员,独品的来源都是从王争处获得。也就是说,他不仅自己吸,他还贩卖,这个罪名就大了。  就在王争出事当天,王德兴被紧急送医,抢救过来后看着情况还好,可送进病房没两天,病情又恶化了。  命虽然还在,心里也还明白,但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体也有半拉不听使唤,只能在床上躺着。  王家的公司还有建到一大半的度假山庄很快都由林真接手,李震白不知道他具体运作的细节。  但仅仅在他接手的三天后,那家已经濒临倒闭的公司又开始运转起来,就像林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一样,而度假山庄则对外挂牌销售。  这十天之后,林真和李家兄弟两又一次在同一家民政局见面,李正箫见到林真就红了眼眶,难受得直抹眼泪。  但显然李震白已经在家里给他做好了工作,他还是乖乖地去和林真办理了整个离婚流程,最后签字时,李正箫的眼泪掉到纸张上,浸湿了一块,登记员叹了口气,劝道:“要不然你们再想想?”  林真在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用清冷的声音道:“不用想了,现在就离。”  李正箫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站在他们身后的大哥,哽咽着把字签下去了。  双方财产没有纠纷,林真等于是净身出户,他没要李家的一分钱,财产分割简单了,手续办得就很快。  领到离婚证以后,夫妻变成了前夫前妻,林真和李正箫说了声再见,看了李震白一眼,就离开了民政局。  第二天,林真穿着整齐的正装回到energy销假。  他和李正箫离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b市,很多人都以为林真不会再回来工作了,见到他时都很愕然。  林真并不在乎他们的目光,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谦逊、礼貌、客气、周到。  进入总裁办公室之前,林真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声后,才开门进入。  李震白坐在办公桌后,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丝愕然。  林真大步走到他面前,微微鞠躬,对他说:“李总,我休假前已经向hr提出离职申请,还有二十天,我就会正式离职,请您尽快安排替代我的人,和我进行工作交接。”  李震白双眼微眯,看见林真说完这段话后,拉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与他对视,对他说:“李震白,我想和你谈谈。”第五十五章 初吻  怀念的、珍惜的、柔软的、湿润的……  李震白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坐在对面的林真,说:“好……”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秦优打了个内线:“所有日程往后推,不要让人进办公室打扰。”  林真垂下眸子,看着桌面,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皮肤白白的,嘴唇红润润的,神情温和平静。  他嘴唇动了动,说:“我做了一件坏事。”  李震白神情一动,听见林真继续道:“我大哥的那个度假山庄,是我找人撺掇他投资的。”  李震白没能成功掩饰心中的惊讶,他久久地盯着林真,开口道:“原来,那么早你就做好了打算。”  林真点头:“从我父亲要我和你弟弟相亲时,我就知道,我想要得到我和小率人生的自主权,就必须要主动出击。  而且,即使没有这个度假山庄,我父亲和大哥也不会让我消停,攀上李家这条大腿,以他们的贪婪,是绝不会老老实的,我不想让我成为他们死皮赖脸抠好处的工具,也不想拖累你们李家去填补王家的无底洞。”  林真手肘拄在办公桌面上,抬眸冲李震白笑了笑,“搞定我哥并不难,他被我父亲养在蜜罐罐里,很容易相信人,我安排了几个人通过他那些狐朋狗友主动接近他,说有个好机会可以赚大钱,他就很轻易的上钩了……”  他啧了一声,“王争和正箫是两种人,正箫能接受自己的平庸也乐于平庸,王争却对一直不如我而感到不甘心,早就想做出一番大事来给父亲看看,这也是他能冲动决定的主要原因。”  “度假山庄的建设地址是我精挑细选的,地段不错,景色很好,但施工难度大,前期投入需要很多,以王家的经济实力是没办法搞定的。 第49章 他说正箫比王争唯一好的一点是知道自己平庸也乐于平庸,但现在李正箫不想平庸了。  王争的所作所为和下场还历历在目,李震白几乎是头皮一紧,拿起电话就拨了个号码:“喂,齐秘书,以后你要每天跟我汇报李总监的工作内容和进度,还有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注意点,别让他知道。”  放下电话,李震白这才觉得放心一点,去会议室开会了。  中午,李震白和王希瑞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饭。  energy的餐厅在大厦二层,面积很大,餐食也很丰富,公司还有补贴,售价都非常便宜,所有员工大部分都会在这里吃午餐,甚至还有一部分会留下吃完晚餐再回家。  李震白和王希瑞进去餐厅时,不时有员工跟他们打招呼,李震白一一点头回应,两人去窗口买完饭后,就径直去了餐厅里一个单独的包间。  倒不是作为领导搞什么特殊,只是李震白以前在大厅里吃饭时,员工经过总要给他打招呼,对彼此都是负担,再说他在的话,员工吃饭也会觉得紧张放不开,后来就都是单独用餐了。  两人饭吃了没几口,窗户外面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但听不清说了什么,他们走到窗口那边买饭去了,王希瑞抬头看了一眼,笑着道:“是袁梅和林真他们来了。”  李震白垂下眸子,没吭声。  王希瑞又说:“林特助辞职的事这是就定下来了?”  李震白「嗯」了一声,王希瑞「啧啧」道:“林特助年纪轻能力强,有冲劲,人际关系处理得也好,可惜了,不过人各有志,再说以他的身份,留下也是多少有点尴尬……”  李震白抬眸看了他一眼,王希瑞顿时发觉自己说多了,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窗外,袁梅、林真还有刘应打完饭后,找了张四人桌坐下了,一起边聊天边吃饭。  旁边不时有人停留在桌子边上跟他们打招呼,更有甚者,还不时有人坐到多出来的那个空位上跟他们讲话,有的还带了小零食之类的,热情地给座上三人分。  李震白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又一眼,吃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看了眼王希瑞:“袁梅他们在公司人缘好像很不错?”  王希瑞转头看了一眼,了然一笑,转头回来的时候说:“我要是说实话,估计您不爱听。”  李震白眉头微皱:“有话就说。”  王希瑞还是没直接说,而是反问道:“您肯定知道《关雎》吧?”  李震白眉间皱得更紧了,“据我所知,袁梅已经结婚有子了。”  王希瑞「嗨」了一声,“这三个人有一个单身啊!”  李震白侧头盯着他,王希瑞「哎呀」一声,干脆直白道:“您不知道,公司里惦记林真的可多了,他以前是已婚,又天天在21层不怎么下来,高不可攀的,他们就没敢行动,现在这不离婚了吗,再加上他马上就要离开energy,这些人就没什么顾忌了,纷纷往边上凑,这几天你没来食堂没看见,这阵子都是这样的!”  啪,李震白的筷子被摔在了桌面上,王希瑞反应迅速道:“不过他们惦记也白惦记,以林特助的眼光,自然是看不上他们的。”  李震白刷地起身,端着吃了一半的餐盘走出了包间,径直走向林真他们那张四人桌,有个大概三十来岁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坐在多出来的那个空位上,目光毫不避讳地盯在对面林真的脸上,几乎看呆了去。  李震白站在那人旁边,咳嗽了一声,那人还在看,被身边刘应悄悄用手肘捅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见是老板站在旁边,连忙起身微微躬身叫道:“李……李总,您好。”  李震白既客气又疏离地点了点头,说道:“吴经理,我有事要和袁总监谈。”  这个姓吴的脑子还算灵光,赶紧让开位置,尴尬地笑着离开了。  李震白放下餐盘,大马金刀地坐到林真对面,跟其他两人说:“不用在意我,继续吃吧。”  林真似无所觉地接着小口吃饭,刘应还在等李震白说工作,见领导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准备开口问,结果被袁梅使了个眼色,踩了一下脚。  虽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还是闭上了嘴,继续吃饭。总之,「少说少错」是有道理的。  这下,再没人敢过来这桌闲聊打招呼了。  ……  当天晚上,李震白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睡,他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林真在他办公室里,蜷缩在椅子上,仰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笑。  而在看到那个笑容时,心脏瞬间的紧缩和震动,是李震白从未有过的体验,在那一刻,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想要亲吻眼前这个人的欲往,比在这之前的每一次还要强烈更多,甚至比他将计就计被下药那次,对林真身体的渴望还要来得强烈得多。  李震白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还是从床上起身,穿上睡袍出了房门,乘电梯上了三楼。  李震白要求家里帮佣不要进这个房间打扫,三层卧室里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样。  房间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家,但屋子里到处都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床头放着看了一半的书,台灯旁边是喝完没收拾的水杯,沙发上有叠好放在扶手上的薄毯,衣柜里还有没带走的衣物,床边地上还躺着一双室内软底拖鞋……  李震白坐到床边,躺了下去,盖上林真盖过的被子,枕在他的枕头上,闭上眼睛,鼻端能闻到林真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伸手关上台灯,李震白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  第二天,林真在李震白办公室里商量各部门开支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有信息进来了,林真随意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抬头看电脑里的报表时,才发现李震白正站在他身边很近的地方,直勾勾盯着他。  “怎么了?”林真不解地问。  李震白脸色沉如锅底,看了眼他口袋里的手机,声音低沉问道:“这个david是谁?为什么要请你看电影?”  林真怔了一下,才站直身体,说:“李总,这是我个人隐私,您偷看我手机屏幕不太道德吧?”  李震白也站起身,跟他面对面,没理会林真的指责,而是双眼微眯道:“他想追你?”  林真眉头微皱:“这跟您无关。”  李震白目光灼灼,道:“你应该知道这些男人的目的是什么吧?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有多么险恶!”  林真眉头皱得更紧了,没说话,但表情明显不悦。  李震白却并不退让,他讽刺地冷哼一声,接着道,“看电影?订的是恐怖电影吧?”他的目光挪到林真的肩膀和腰上,“他想趁你因为某个恐怖镜头害怕时,搂住你的肩膀、揽住你的腰。”  林真脸色一变,想开口,李震白却冲他摇了摇手指,“我还没说完……”他冷笑着接着道,“看完电影,他就会说时间太早,邀请你去外面喝一杯。”  “喝完一杯接着一杯,等你喝得有点晕了想回去时,他又说要送你回家!”  林真垂下眼皮,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震白看着他额发下长长的睫毛和红润的嘴唇,他眸色一凛,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接着道:“等到他送你到你家楼下,他又会要求上楼喝杯水!”  林真还是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听着。  李震白在他面前来回快步踱了两圈,已经快被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场景气到心脏骤停,他又一次停在林真面前,几乎是以在法庭上指控罪犯的语气说道:“只要让他上了楼,进了你家,这人就不会走了,他好不容易骗你让他进门,怎么可能还舍得离开!”  李震白被气的胸口急促剧烈起伏,双手握住林真单薄的肩膀,与他目光对视,用最郑重的语气嘱咐他:“这个david对你不安好心,这个电影你一定不能去看!”  一直沉默的林真抬起头看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点了点头,说:“哦……”  李震白看到林真的反应,刚要松口气,就见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然后屏幕上快速打字回复:“好的,晚上见!”  李震白几乎是眼前一黑,林真已经一个转身摆脱了他的束缚,收拾了自己拿来的文件,对他说:“李总,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我还是改天再过来跟您谈部门开支的事吧。”  说着,林真就抱着文件,脚步轻巧地离开了办公室。  李震白站在原地,生气之后被安抚,却又很快被气得更要命。  这种跌宕的情绪,让他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只觉得胸口特别堵,李震白扶着办公桌边缘坐到椅子上,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日常体检里是不是该加一项心脏专科的项目了。第五十七章 “捉奸”  这个狗男人说不定惦记小真多久了!  晚上下班后,李震白留在公司暂时没回家,晚饭也没动几口,完全没有食欲。  在办公室里沉着脸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查一下林真现在在哪。”  “对,还是他,尽快!”  挂了电话,李震白站起身,在地毯上来回走了几圈,越走越焦躁。  这期间的一分一秒都过得万分让人煎熬,最后他还是坐回办公桌前,拿钥匙打开手边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半透明的文件袋。  打开文件袋以后,他动作小心地将里面残破的书页一点点掏出来,在桌面上一一摆好,书册上面已经黏贴好了一部分残页。  但大部分还是零碎四散的,需要一片片慢慢按缺口核对是不是同一张。  李震白在这样繁琐又机械的工作中,心情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可没持续多久,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瞬间让他马上破功,他几乎在铃声刚响起来时就接起电话。  “怎么样?”  “在那?你确定?”  “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李震白耐心收拾好桌面上零散的书页碎片,又仔仔细细放回文件袋,放进抽屉里锁好之后,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正好是晚上九点十分,电影院散场以后,稀稀拉拉的人从影院后身的出口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家私人影院,一场电影的观影人数不多,而且大都是那种可坐可躺的情侣座,每天播放的电影也不和院线同步,凭着老板的心情,相当随性。  这也是李震白在查到院线里并没有恐怖片时,还格外焦躁的原因之一。  或者说,与是不是恐怖片的关系也不大,林真跟其他男人去约会了,就这一个事实,就足够让李震白感到胸闷气短、浑身不适。  自从林真嫁入李家,李震白就已经把对方纳入了自己的羽翼范围内,从最初的大哥与弟媳的关系,到上司与下属关系,到后来,李震白对林真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渴望,再到林真与他弟弟离婚,甚至就连林真马上就要离开energy,李震白都没想过,让林真脱离自己的羽翼。  在他的观念里,林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已经打上了他李震白的烙印。  即使他不在自己身边时,这个人也是自己的,他们之间是有分歧有问题,但这都是暂时的,是会很快解决的。  林真是李家人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而他李震白是李家的家主,承担着责任的同时,他也掌控着整个家族,也该掌控着林真。  可是,李震白没想到,在离婚的消息刚刚散布出去后,就有人开始敢于觊觎属于他的人,别人觊觎也就算了,而林真竟然会愿意和其他男人约会……  李震白脸色阴沉地坐在车里,在黑暗中像只老鹰一样盯着影院门口,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两个年轻的保镖。  终于,林真从影院出口走出来了,他的身影几乎刚出现,李震白的呼吸就一窒,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先是隔着车玻璃远远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尤其是在对方仰着脸笑着跟旁边人说话时,李震白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和冰冷起来。  李震白的目光移动到林真身边的年轻男人身上,尽管他想用最刻薄的语言来形容对方。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很出色的成年男性,看起来与林真差不多年纪,身材高大、阳光英俊,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斜挎着当下在年轻人里颇为流行的胸包,脚上踩着双四叶草的白色运动鞋。  林真侧着头跟他说话时,这年轻男人就会低下头,表情温柔地回应,还时不时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个时候,林真就会表情有些调皮地和他相视一笑。  李震白从没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两张年轻的脸,同样的充满胶原蛋白,同样的朝气蓬勃,两个人的外形。  无论从身高上,还是气质上都出色而和谐,连旁边一起从影院里出来的小情侣们都忍不住盯着他们看。  李震白双眼微眯,感觉火气直往脑门上顶。 第51章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离开,掌控瑞达文具也早就在他的计划里……”李震白双眼微眯,“在他向我展示他的努力,拼命让我认可他时,他同时还在暗中策划着离开后的出路。”  这时,李震白回想过去,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林真的唯一选择,甚至在自己为林真的奋力争取而几乎感到动容时,他还有余暇去给自己打造那条堪称完美的后路。  而现在,林真甚至不允许自己在energy的完美落幕有一点点瑕疵,他把所有欠energy的都还回来了。  李震白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窗外的眸光一闪:“按时间线来说,他去d市分公司的时候,早已经确定了将来要离开energy,离开李家了。那么,他在荣峰招标项目上那么努力……”  李震白突然仰头笑出了声,“原来不是要让我看到他的能力,而是想用这个项目的成功,来还又扬玻璃厂借着与energy合作的名目获得的好处吧!”  笑着笑着,李震白的表情突然凝滞住了,嘴角笑意渐消,眸子里晦暗不明。  过了良久,他用低沉的嗓音自言自语道,“想和我一清二楚、一干二净吗?”李震白摇头,“没那么容易!”  ……  三天后,林真办好了离职手续,并且在hr在场的情况下,请集团总裁李震白签下了离职审批同意书。  林真离开前,朝李震白微微鞠躬,说:“谢谢李总一直以来的照顾,我的工作交接已经全部完成,离开这里以后,我会想念公司和所有同事的,祝您愉快!”  李震白眼神晦暗地发现,他说想念的是公司和同事,其中没包括他。  之后,林真就离开了总裁办公室,收拾好私人物品,与熟人打了招呼后,就彻底离开了energy。  李震白在窗边看着时,远远看清林真开的还是那辆又旧性能又差的起道suv,自己之前给他的宝马suv还老老实实停放在李宅的地库里,他没有开走。  身后有人轻声敲门,李震白看着那辆车在街上驶远,转身坐回椅子,说了声「请进」。  办公室门打开,穿着套裙踩着高跟的秦秘书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个纸盒,走到办公桌旁说:“这是林特助要我转交给您的,他说是您的东西。”  李震白没能掩饰住惊讶的神色,“我的东西?”  说着,他站起身,接过那盒子,冲秦优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秦优走了,李震白看着桌面上的盒子,好一会竟然没敢打开。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揭开盖子就能知道答案,可他就是在脑海里一个个猜测会是什么东西。  他甚至想到了那件他送给林真的睡衣,但李震白很清楚,那件睡衣目前被放在他卧室枕头下面,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盒子里的。  又过了一会,李震白摇了摇头,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生气,他咬紧牙根,双手放到盒盖上,没费力气就将那盖子打开,然后低头看向盒子内部。  纸盒里面,又有三个盒子静悄悄摆放在底部,其中两个都有熟悉的品牌标识。  李震白眼皮跳了跳,拿起来其中一个,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枚胸针?”  同一时间,还算遥远的记忆闪回到脑海,他想起来之前,因为林真对他和当时的约会对象出言不敬。  所以训斥了他,之后为了安抚林真的情绪,自己让大姐李芳冰依着林真的喜好,买礼物送他。  李震白当时跟李芳冰说的是:“看看林真喜欢什么,给他买个礼物,可以贵重一点。”  虽说这枚胸针是知名奢侈品牌珠宝名家设计师的作品,世上只有这一件,价钱昂贵,做工精致美丽,但不代表这是一件用了心的礼物,对于李震白来说,“贵重”是最不贵重的东西。  李震白深呼吸了一口气,放下这枚胸针,又拿起另一个同品牌的盒子,打开看清内部时,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同样的晶莹璀璨,同样的昂贵不菲,同样的「贵重」而不贵重。  这又是一枚胸针,是在c市酒会上那次,自己发了脾气,让自认为穿着不合适的林真离开酒会,去了车上后送给他的。  就是在那一次,李震白出于不自知的内心隐秘的嫉妒,以及林真私自邀请陈佳亿的行为,而心怀怨愤,进而斥责他离场。  还是那一次,在车上,林真提出要他帮忙获得弟弟的监护权时,李震白感受到了冒犯,而刻意用刻薄的言语来拒绝林真。  当然,这其中,还包含了李震白想要借此让林真对自己的情意死心的目的。  他当时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内心渴望,一直认为他对林真的关注和特殊对待,是对这个桀骜不驯的李家新成员的正常关注和训诫,而林真对他的喜欢则是会威胁李家安定因素的完全不需要有的东西。  所以,李震白特意拿出早就备好的胸针,在明知林真会有什么样的心理感受的情况下,将它当做「礼物」送给了他,这是隐晦的「贵重」的拒绝。  办公桌边上,李震白咬紧了牙根,费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内心的苦闷和躁动,他不想承认自己后悔了,那对他来说是一种示弱,可是这种感觉确实让他难受至极。  盒子里,还有最后一个小盒子,大概有两个珠宝盒那么大。  李震白眼皮直跳,理智上已经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但内心里并不愿意接受。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不看不做不代表不存在。  李震白几乎是颤抖着手指,打开了这最后一个盒子的包装,第一眼先看到的是防震的泡沫纸,他将里面的东西整个拿出来,用剪刀剪破一角,小心地将泡沫纸都拆开。  随着里面的东西暴露的越来越多,李震白的瞳孔逐渐紧缩。  最终,一个小型瓷器摆件出现在了他手心,那是一个瓷白的小天使,穿着古罗马式的长袍,在吹笛子。  天使摆件的底座下,是制作大师的金沙印记般的签名。  这个摆件,与之前林真摔碎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制作者也是同一个人。  林真想办法找到了同款,并买了下来,还给了他。  李震白手里握着这个摆件,一下子坐到办公椅上,低着头看着它良久后,他又一次喃喃自语:“真的是要跟我一干二净、清清楚楚了。”第五十九章 酒会  我很想他。  接下来一个月,李震白再没见过林真。  家里少了一个人,事情都堆到了李震白身上。  李正箫倒是肯好好上班了,可是捅出来的篓子比做出来的成绩要多得多,李震白除了要忙自己的工作,还得每天监督他弟那边的工作,想给他找个能帮衬的副手,一时又找不到太合适的。  李家老太太这阵子食欲都不好,眼看着脸颊瘦了一圈,李震白天天早早回家哄着她吃饭。  以前林真没嫁到李家时,这些事也是李震白一个人承担,可是轻松了一阵以后,这担子再往肩膀上扛就感觉格外的累。  最近王小璃那边也不消停,怀孕头三个月没什么事,这月份大了反倒开始孕吐了,天天嚷着肚子疼,非让李正箫去看他,李震白让人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几次,大夫都说没事。  李正箫期期艾艾地过来问他大哥要不要去看看,李震白沉着脸反问他:“你觉着呢?”  李正箫脑门快挨到胸口了,“那就不去。”说完,赶紧跟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李震白望着他的背影,刚才那一瞬间如果李正箫提出要娶王小璃,他想他说不定会松口,只是到底只是一时的念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李震白陆陆续续得到了一些关于林真的消息,王德兴已经出院。  但是恢复情况不好,被直接送到了康复医院,面临的将是长期的康复治疗。  王争的案子还没开庭,但根据现场查出来的读品数量,估计至少要三年起步。  林真搬回了王家别墅,听说搬进去没两天,就把家里的帮佣都辞退了,说家里现在人少,就只重新招了个厨子和收拾房间的阿姨。  帮李震白查这事的人跟他汇报说,以前王家的那个管家对他们兄弟两颐指气使惯了,这次林真回去,那老头以为王德兴没死他就没事,没弄清楚形势,还想像以前一样搞事,结果林真进门不到半小时,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老头走的时候一边骂一边哭,狼狈极了。  林真基本不怎么不出门,白天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晚上就陪着弟弟吃饭和复习功课,林率来年就要高考了。  天气渐渐冷了,时间已经进入了十月份,放完十一假期以后,energy大厦一改假期期间的寂静冷清,又变得热闹忙碌起来。  李震白从外面进去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秦优正摆弄一个手掌大小的透明盒子,里面是又大又红的樱桃。  见他进来,秦优连忙放下那盒子,解释道:“是前台给我的,说是对面写字楼今天新搬来一家公司,为了讨个彩头,在楼下门口免费发水果来着……”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这里有两盒,您要不要拿一盒尝尝?”  李震白刚才经过那边倒是看到街对面人很多,但没细看,他说了声「不用了」,就进了自己办公室,并没兴趣多问。  晚上回去的车上,李正箫手里也捧着个盒子,这是一小盒草莓,他一边吃一边絮叨:“都说对面写字楼风水不好,这公司来一拨黄一拨,不过我看这家公司说不定能成事,别的不说,老板是真大方,发的水果可都不便宜,我看领水果的都挺高兴,都抢着说吉祥话,等下次咱公司搞活动,我看也可以这么搞,多热闹!”  他絮叨完,扭头一看,看到他哥正闭目养神,听见他说话也没睁眼,只淡淡评价了一句:“挺好……”  当天晚上,一直定期给李震白汇报消息的人又打来电话。  “李总,我知道林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了,他应该是担心刚离开energy就出面谈业务不大好,所以一直在家遥控下属办事,昨天他终于出门了,去了新装修好的办公室。”  这人顿了一下,笑道,“可巧了,这办公室就在energy对面写字楼,占了二三层两个整层的面积,昨天下午还在写字楼门口搞活动发水果来着。”  李震白眉目倏地一动,听见电话对面人后来又说:“最近林先生应该会参加市里头办的青年企业家大会,我看了邀请名单,里面有他。”  李震白「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车里,李震白问他弟弟:“昨天开业那家公司的老板,你见到了吗?”  李正箫摇头:“那没有,人家规模虽然比不上energy,但也不是小公司了,老板咋可能在楼下发水果啊。”  李震白淡淡道:“那就好……”  李正箫没明白好在哪里,不过看他大哥低头看文件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没再问。  到了公司,李震白经过秘书办公桌时,突然停了下来,在秦优忐忑的目光中问道:“昨天的樱桃还有吗?”  秦优面露惊讶,尴尬道:“我都吃完了,要不然我现在下去买点?”  李震白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用了……”  要走进办公室时,他又停下脚步,转身道:“对了,我记得青年企业家大会给我发过邀请?”  秦优点头:“是邀请过您去做个专题发言,但是时间和c市的会冲突了,已经按您的意思回绝掉了。”  李震白垂下眸子,“联系一下云之那边,把会议往后推一天,我去青年企业家大会。”  秦优虽然感觉有点意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的……”  晚上睡觉前,李震白去母亲卧室问候,李老夫人已经躺下了,只是看着还没睡意,浑浊的双眼一直望着门口。  李震白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轻声问她:“小真离开快两个月了,您想他了吧?”  李老夫人没反应,只是继续执拗地看着门,李震白弯腰将额头贴住母亲的手心,用嘶哑的嗓音说:“我也想他,特别想。”  低着头的他没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李老夫人本来呆滞的双眼,瞳孔突然颤了一颤。  ……  几天以后,为期两天的b市青年企业家大会开始了。  这个会议由市里头的发改委牵头组织,主要目的是促进市里青年企业家的交流合作,协助青年企业家的成长,并且邀请了市里头领导和企业家大佬进行发言交流。  李震白只能参加第一天的会议,第二天他就必须飞去c市,所以组委会把他的发言安排在了第一天。  这次发言采取的是访谈的方式,李震白作为被采访的嘉宾,对energy运营过程中的一些心得和经验进行交流沟通,主持人还会随机让台下的青年企业家观众现场提问,由李震白现场回答和交流。  主持人大概二十七八岁,长相不错,业务能力也很好,说话得体,专业性也不错,看得出来提前做了功课,把场面弄得十分热闹。  李震白坐在台上,在主持人说话时,他的目光偶尔会在台下人群中掠过,垂下眸子时,眉头会微微皱起。  访谈结束后,李震白在主持人的引领下从后台离开,穿过走廊时,主持人扭头对李震白笑了一下,说道:“李总,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第53章 一瞬间,李震白如遭雷击。  林真推开他双手,站起身来,他身上盖着的外套滑落在椅子上,“我先回会场了,您自便。”  说完,林真就转身离开,留李震白独自一人站在秋千旁。  李震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出口,他拿起椅子上那件自己的外套,抓在手心,此时还能隐约感受到林真留下的体温。  树木花丛围成的圆圈外,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紧贴在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后,隐藏着身形,他看着逐渐走远的林真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二天,在李震白离开公司去机场之前,秦优说有一位叫安之的先生要求见他。  李震白正在整理电脑包,头也没抬地回道:“不见……”  秦优踌躇了一下,说:“他说您不见他的话,他就去对面找林真。”  啪,李震白手里的鼠标被砸在了桌面上,他面色阴沉道:“让他进来!”第六十一章 第二个吻  你和他完全没有一点相像。  安之,28岁,毕业于b市传媒大学,毕业之初供职于b市音乐电台,做下午档古典音乐广播,一直不受重用,前两年离职后自己主导做了个对话企业主的网络访谈栏目。  因为自身知名度不够,采访不到商业大佬,就另辟蹊径,以做中小型创新型企业主为主,算不上红火,但也算开拓了一条新路。  他的团队也会接一些外面的活,比如这次的青年企业家大会,他就是被主办方临时雇佣来的现场主持人之一。  在他进门前,李震白已经拿到了这个人的初步资料,不算详细,但够用。  安之敲门进来后,并没有直接提出要求,甚至态度相当恭敬和缓,他见了李震白就未语先笑,见对方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遂直接开门见山道:“昨晚在花园,我录下你和林真的对话了。”  李震白也直截了当:“你想要什么?”  “我之前试过约您的个人专访,被拒绝了。”  李震白眼睛微眯:“我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你冒险要挟我。”  安之走到他办公桌前,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只是表达一下被拒绝的愤慨罢了,听说贵公司的总裁特助离职后,这个职位一直空置,我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  李震白双眉紧蹙:“这个职位不行。”  安之又往前两步,微微弯腰,意有所指:“你知道我是做媒体的,最懂得怎么挖掘新闻事件的爆点,您一定不希望李家因为您陷入丑闻当中吧。  毕竟,这件事涉及到的是您和您的前特助,并且他还是您的……  前弟媳,而且,就算您不在乎,但林真呢?他走到今天不容易,他承受得了这样的负面消息吗?”  李震白脸色冷凝,目光犀利地观察着对方,并没急于表达态度。  安之绕过办公桌,站在李震白椅子侧面,跟他说:“网上广为流传的林真在c市做宣讲人的视频我看过了,我完全可以做到比他更好……”  他迎视着李震白充满威慑的目光,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镇定,并且不受制于对方的强大气场,是很少见的。  安之说:“我就要这个职位,还有……”  他注视着李震白的目光逐渐变得贪恋,“你……”  一时间,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闻言,李震白的目光微微颤动,他第一次注意安之的长相。  安之长得确实不错,他跟林真在外貌上应该算一个类型的,漂亮、单薄、修长、匀称,他右侧眼尾有颗小小的红痣,比林真还要多了一些妩媚感。  性格上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是自信、独立,并且野心勃勃。  安之感觉到了对方的打量和思虑,嘴角缓缓勾起,眼中光芒闪动,露出了自己最吸引人的笑容。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接触过很多事业有成的男人,他就没见过什么不可替代的喜欢。  比如,喜欢长发长腿白皮肤女孩的男人,是很专一的只对这个类型感兴趣,但具体揽在怀里的是这一个或者是那一个,区别不大。  安之见过几次林真,对方那时还是李家人,虽然嫁的是李家的废物老二,但那毕竟是b市顶级豪门的李家,林真出身算不上多好,却一时间光环加身,成为业界被关注欣赏的对象,之前别说是李震白,他连林真这种地位级别的人都约不到访谈。  林真因为李家而崭露头角时,有好几个人跟安之说过他长得和林真有些相像,他们本意是夸奖,但安之内心是极度不平衡的。  林真离婚的消息出来时,安之本以为对方完了,没想到他脱离李家后,竟然更是风生水起。  坊间传言安之觉得并不可信,创业有多难,他太有体会了,他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没比林真差,事业上如今却有这么大的差距,他不相信林真没有从李家获得支持。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认为,林真绝对是以李家为踏板,获得了大把的资源后才飞升的。  而前一晚听到的对话内容,更是让安之五味杂陈。  像李震白这样的男人,一个年轻英俊的顶级富豪,却几乎没有任何绯闻,如此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是很多男人女人心中的梦想中的归宿。  其中也包括他安之,而之前好不容易得到主持李震白交流会的机会,他比平时多做了很多准备,那场主持是他自认为可以排到从业生涯中的前几的。  在交流采访后,他本以为李震白会对他刮目相看,却没想到对方表现得冷淡至极,甚至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  安之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因为高岭之花本来就不易攀折,他没机会,其他人也做不到。  却没想到,李震白这样的人,竟然暗中在恋慕着自己的前弟媳,那个他最看不上的林真。  安之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心里酸涩又愤恨,极端情绪过后,他才想明白这件事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际遇。  林真只是被李震白看到了,这是他和自己唯一的区别。  从前一晚听到的对话来说,听着像是李震白求而不得,但安之才不信林真会是真心的拒绝李震白,跟李震白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林真不可能不知道,他怎么会推拒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  林真这个人很有手段,表现得骄傲又冷淡,其实是在钓着李震白,可李震白就偏偏吃这套。  也不过如此而已,靠着那张还算不错的脸蛋,靠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林真就获得了这么多。  不过现在,安之想,他的机会终于也来了。  李震白的目光在安之的周身打量,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并不符合社交礼仪,可安之甘之如饴,甚至内心狂喜。  只是,李震白的神情有些奇怪,并不是安之常遇到的那种惊艳、欣赏的目光,反倒像是对什么感到困惑似的,想要在他身上找到答案。  足足一两分钟后,李震白从椅子上站起身,他俊美的面容、高大的身材和起身时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暗香,让安之为之神迷,差一点站不稳扑到他身上去。  李震白却迈开大步,走到不远处一道门边,伸手推开它,用命令的语气对他道:“进去!”  安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刚进来时,他注意到隔壁的外门还挂着总裁特助室的牌子,原来特助的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在内部是相连的,仅仅隔着一道门。  而现在,李震白让他进去。  安之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尽力控制住脸部表情,缓步地带有几分矜持地走进了隔壁办公室,在经过李震白身边时,他停留了一下,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对方目光并没在自己身上,而是微皱着眉,在门外注视着这间办公室的内部。  心里的兴奋让安之没多想,他走进办公室,踩过其中柔软厚实的地毯,正想要绕过办公桌坐到办公椅上,就听见门外李震白沉声道:“就站在这里,不要碰他的东西。”  安之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震白又说:“现在,往我这边走,眼睛看着我。”  安之心头一跳,他意识到自己的愿望可能越来越接近了,他咬住嘴唇,强忍住内心些微的怯意,与对方目光对视,朝他走去。  刚才从他进到总裁办公室,到他对李震白提出要求,和之后的谈判,都是安之昨晚反复演练过的,他做了充足的准备,才敢于李震白这样的人对峙。  可是,李震白现在的要求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隐约觉出这是自己面临的最后一道考验,也许成败就在此一举,他劝自己要稳住,保持刚才的状态。  但在意识到他要的东西就要到手时的那种兴奋,和越来越接近李震白时的紧张,让他很难淡定。  果然,李震白又一次提醒道:“目光不要躲躲闪闪,看着我!”  安之一咬牙,垂下眼皮又抬起,到底克服了内心的混乱,用最自信、骄傲的目光看着李震白,缓步走向对方。  直到走到门口,李震白的面前,安之停了下来,对着他盈盈一笑。  他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李震白的夸奖,甚至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拥抱。  结果,李震白让开门口,面色紧绷地命令道:“出来……”  安之愣了一下,还是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他看到李震白大步走向自己办公桌,拿起固话拨了出去:“是我,让人给我隔壁办公室消毒,注意不要碰到里面的东西!”  听清电话内容后,安之几乎反应不过来,在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后,脸色一下子迅速变得惨白,神情是抑制不住的羞辱愤恨。  挂断电话,李震白走到面无血色的安之面前,用一种不可违抗的语气低沉道:“你不是要在媒体上公开我的丑闻吗,跟我来,我给你提供第一手资料!”  李震白拿上外套,示意他跟着自己。  安之脑子一片嗡嗡响,下意识跟在李震白后头,两人一前一后下到一楼,走出energy大厦。  他们出了大厦后,就有几个年轻高大的男人闲逛似的围绕在他们周围,准确地说,是围绕在李震白周围,这些应该是他的保镖。  明明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安之还是觉得尴尬和无地自容。而且,这些人也让安之明显感觉到差距和不适。  等过了街,进了另一座建筑的大门,那些保镖又自动散开,安之的注意力转回到眼前,这才注意到李震白带他进入的,是energy对面的写字楼……是林真的办公室所在地。  安之一下子有点慌乱,他不想上楼了,但李震白神情狠厉地看过来:“跟上!”  李震白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让安之几乎无法思考,他下意识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上了电梯,一层过去了,二层过去了,到了三层。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李震白却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熟门熟路地直奔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而去,他甚至都没问前台对方老板在不在,好像他随时关注并掌握着这边的信息一样。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李震白停住脚步,没再像刚才一样会偶尔回头注意安之跟没跟上,仿佛眼前这道门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其他他已经无暇顾及。  咚咚,李震白轻轻敲响了两下门,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惹恼了门里的人似的。  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隔着门喊了一声:“请进……”  得到对方的应答,李震白这才缓缓压下门把手,推开了这间办公室的门。  安之浑浑噩噩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李震白到底要做什么,他知道对自己来说肯定不利。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可能放弃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只能咬牙跟着。  他随着李震白进了办公室,看见林真坐在办公桌后,面容精致艳丽,表情严肃到甚至有些严厉,他办公桌前坐了两个穿着正装的人,表情都有些忐忑和紧张,应该是他的下属,桌上电脑屏幕侧着放着,屏幕能让三人都看见。  他们刚才应该在讨论问题。  安之看着那两个下属,发现他们穿的竟然都是自己需要咬牙才舍得买的品牌正装,心里更加滞涩难受。  见他们进来,林真那双水雾迷蒙似的漂亮眼睛抬眼看了过来,在看清两人后,面露诧异,但很快归于沉着平静,他往后靠向办公椅背,没先开口。  李震白高大的身躯走了过去,隔着办公桌看着他,目光深邃,沉声道:“林真,我有事找你。”  林真看了眼自己的下属:“你们先出去。”  “不用!”李震白阻止道,“我很快就好。”  说着,李震白就突然大步绕过办公桌,走到林真身侧,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弯腰一手绕到林真颈后,一手握住对方肩膀,目光聚焦他红润的嘴唇,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第55章 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一般很少有人这么晚给他发信息。  林真走到床边,放下毛巾,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他收到的不是一条信息,而是很多条。  在他洗澡的时候,有人给他连续发了足足二三十条微信,发件人都是李震白。  林真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来自李震白的第一条信息就是一张照片,在看清这张照片后,林真的眼皮颤了颤,哐的一下手机就掉到了地毯上。第六十三章 来自李震白的疑问  “你喜欢的是我的脸,还是我的身体?”  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张自拍照。  自拍的人林真不认识,也没见过,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但笑起来很甜,她应该是举高了手机或者相机仰着头拍了这张照片,她的脸只占了照片的下面二分之一,上面的二分之一都留给了背景。  林真刚刚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桐高中学的校园内,确切地说,是在桐高的食堂楼下那一片。  在照片的背景里,林真看见了坐在草场边长椅上的自己,和隔了一条路食堂门口的李震白。  女孩抓拍的时机很巧,那阵风正好刚吹过大片紫色的凌霄花,撩起了李震白的额发,露出他整张俊美年轻的脸庞。  而那时还是少年的林真正抬眼定定看着他。  尽管拍照的距离并不算近,从照片上没办法完全看清两个人的脸。  但李震白那一瞬间的沉静淡然和略微的忧郁,与林真的迷茫愕然和他对对方的过于关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照片的主角明明应该是那个女孩,但只要有人注意到了照片的背景,所有的注意力就都会被这两人的表情和目光所向吸引过去。  像欧洲十八世纪的人物油画一样,让人忍不住联想,画上的人之间之前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会这样,未来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发展和未来?  怔愣只是一瞬间,林真万没想到,会有人恰巧拍下了这一幕,而这张照片竟然会被李震白发现。  他弯腰捡起手机,又看了照片一会,才向上滑动屏幕,看接下来的未读信息。  “原来那时候在校园里我们遇到过。”李震白的第一条文字信息如是写道。  “我第一次知道你,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他的第二条信息这样问道。  林真心中一动,发现就像是他从未让李震白得知,对方对自己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一样,他也从不知道李震白最初对自己有印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  李震白说过,他给林率颁发过奖学金,因为林率的优秀,进而对培养出这样优秀弟弟的哥哥产生了兴趣。  但林真想,以李震白的为人和性格,是不会仅仅因此,就产生了调查他的想法,并且快速做出了让他嫁给李正箫,代为管教弟弟的决定。  林真手指颤抖着继续向下滑动屏幕,看见李震白接下来的信息。  “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家里亲戚说闲话,提到了你家的情况,说你母亲早逝,你和弟弟被父亲亏待,但你很懂事,小小年纪就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因为当时我父亲刚刚去世不久,你的情况与我有几分相似,所以我对你留下了一些印象。”  “至于第一次见到你,应该是在那之后一段时间的一次晚宴上,那是我出国前最后一次公开活动,在角落里,我看见你在护着弟弟,和人理论着什么,我身边的长辈告诉我,这是王家的林真林率兄弟两,两个苦命的孩子,因为家里不受宠,出来也经常被人刁难欺负,做哥哥的自顾不暇,还要庇护弟弟。”  林真睫毛微微颤动,内心里波浪翻卷,因为他这时才发现,在他以为的两人初次见面之前,李震白竟然已经见过他了。  林真继续低头看信息。  “我当时没去帮你,很抱歉。”  “我很少会对什么事后悔,但如今回想当时,我很后悔。”  林真垂着的手指不自觉握成拳,继续往下看。  “包括后来我做的那个决定,让你以那样的方式进入李家,是我的错。”  心脏一阵紧缩,林真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眼睫微微湿润,内心的震动几乎让他流下泪来,他不会因为李震白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线,去毫无芥蒂和顾忌的接受对方。  但这样的话,曾经是林真过去一直期盼着的,内心中极其渴望的东西。  此时听到它,尽管有些晚了,但林真仍然难以抑制内心那一瞬间的剧烈震动。  “所以……”李震白的下一条信息少见的欲言又止。  林真继续滑动屏幕,看到了再下一条。  “是一见钟情?”  林真倏地放下手机,急促呼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平静了一会,才回来重新拿起手机翻看。  “你那时候是第一次见我?没跟我说过话,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个性。所以……你那时喜欢的是我的外表?”  心里的激动情绪渐渐缓和,林真隐隐有了熟悉的预感。  果然,再下一条消息里,李震白问他:“喜欢的是我的脸?”  这句还算正常,下一句则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  “还是我的身体?”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与那时有了些变化,但你还是很喜欢?”  “你进入李家了,和我朝夕相处,你对我足够了解了。”  “那时候,你是喜欢我哪里呢?”  “宝贝,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关注我吧?”  “那你肯定会发现一个事实。”  林真眼皮一跳,不好的熟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手机屏幕向下滑动,他看到了李震白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尽管只是文字,并没有语气和表情。  但林真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脑海里就浮现出李震白弯起嘴角,笑得充满邪气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盯着他,一语双关地说出这句话。  “我长大了。”  啪,林真把手机扣在床单上,心里那点酸楚和震动散得一干二净。  他躺进被子里,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  ……  接下来的两天,一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李震白的消息就会准时发送过来。  林真猜测他应该是到这个时间才回酒店闲下来,在睡觉之前靠在床头给他发的这些信息。  林真虽然都看了,但一条都没回,但李震白好像并不在意,信息还是一条接一条发来,会问他白天做了什么,有没有想他,也会讲他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  当然,这种单方面的对话,通常会以一个看上去没什么,但仔细想就很不对劲的话来收尾。  直到第三天晚上,照例的信息轰炸后,手机终于平静下来,林真放心地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林真被闹钟吵醒后,拿起手机停止响铃时,他看见又有新信息进来。  林真怔了一下,解锁屏幕,看到李震白在凌晨三四点钟给他又发了两条信息。  “很想你……”  “我到你家楼下了。”  林真蹭地一下从床上起身,穿着拖鞋下了床,犹疑着走到了阳台边,侧身往楼下别墅院门看。  王家的别墅规模与李家大宅没法比,院子更是小了太多,在他的位置和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倚在一辆黑色轿车车身上。  他穿着黑色中长款风衣,在清晨的寒风里不见瑟缩,手指里夹着根还在燃烧着的烟,不时抬头往楼上看一眼。  这个男人高大英俊,气质卓然,浑身都是成熟男人的极致魅力,很难让人忽视。  林真又往窗帘里躲了躲,正想要不要回复对方的信息,还是干脆晾着他,让他知难而退。  就在这时,他看见窗子外大门口,李震白另一只空着的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低下头,一边抽烟,一边用单手控制手机解锁,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动,不大会,他按了最后一下,收起了手机,又一次看了上来,这次他的嘴角带了笑容。  与此同时,林真手里抓着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几乎吓了他一跳。  因为出乎意料,林真不由得有些慌张地解锁手机屏幕,低头看向对方新发过来的信息。  “你醒了?睡得好吗,我的宝贝小王子?我看到你房间阳台的窗帘刚刚动了一下。所以,宝贝要邀请我进去一起吃早饭吗?当然,我不介意被邀请进你的房间,先空腹享用你。”  林真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离开阳台去了洗手间洗漱,他决定今天在家办公,不出门了。  上午九点钟左右,距离他起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林真终于忍不住又一次来到二楼自己房间的阳台,而别墅院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中午,林真去了办公室,陈助理说energy的公关部经理上午来过,说是有事找他。  林真有些意外,“续琳?”  陈助理点头:“我看了名片,是叫这名字,她见您不在,就留了份文件,让我转交给您。”  林真接过文件,简单翻看了一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与那一百万的玻璃相关,当时林真通过李正箫把这批玻璃接收进仓库后,又通过他的关系,将这批玻璃作为捐赠品,以energy的名义,赠送给了一所在建新校区的高校。  续琳拿过来的文件是一份来自这所高校的委托,他们发现energy捐赠的玻璃质量和安全上明显好于在用的其他品牌玻璃。  但又担心价格过高,就想托energy的关系,再采购一批浮法玻璃,用于老校区改造。  林真犹豫了几秒钟,对陈助理说:“你去联系续琳,这批玻璃我可以半卖半送,你问问她,energy愿不愿意承担另一半,和又扬一起联合捐赠。”  陈助理去打电话了,没多大工夫又回到总裁办公室,跟林真汇报道,“林总,续经理的意思是energy大体上同意您的想法,但具体细节,还需要见面详谈。”  林真点头:“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陈助理又道:“续经理说,他们公司的总裁李震白先生,想要邀请您今晚见面,共进晚餐,商讨此事。”第六十四章 又一次醉酒  “小祖宗,衣服买好了,进去隔间换吧!”  当晚,b市著名的米其林星级餐厅梅子西餐厅里,穿着精致得体的三人围坐一桌,各怀心思。  陈议,三十一岁,留学博士,回国后供职于某知名世界五百强民企。  今年年中,被林真高薪挖到又扬建筑材料公司,名为助理,但林真对他颇为倚重,近期有意让他进入公司高层。  陈助理也确实没让老板失望,在前总经理王又扬退休离开岗位以后,他成功主导了两次又扬对其他厂子的收购兼并项目。  他人很聪明,但并不卖弄聪明,反倒为人憨厚,处事稳妥成熟、思虑周全,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  林真也是因此才看中他,有意让他做自己最倚重的副手。 第57章 车子驶进了王家别墅,李震白交代司机和保镖第二天再来接,就一把将林真横抱起,大大方方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家里打扫卫生的大叔,和做饭的婶子是两口子,是王家唯二的帮佣,都是不错的本分人,李震白特意让人查过。  大叔开了门,见到这架势愣了一下,李震白言简意赅道:“他喝多了,麻烦让王婶给他煮碗醒酒汤。”  大叔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其实还没弄清楚状况,搞不清楚这人是谁,又怎么会好像和他们很熟的样子。  林真勉强睁开眼,对大叔说了一声:“王叔,给我煮完汤你们就休息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大叔这才哎了一声,回去叫人了。  李震白抱着人还有闲暇四处打量,上楼梯的时候还跟林真说:“这房子一般,住着肯定不舒服。”  林真又闭上眼:“和李宅是没法比,比普通人家还是要强很多的,李总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  李震白低头停住脚步,低头看他,笑了一声,评价道:“牙尖嘴利,现在不方便,先饶了你,等会收拾你!”  等上到二楼,李震白一眼就看见走廊里有扇门是开着的,屋子里的光影照到了走廊的地毯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探头往出看。  他长相与林真有几分相似,但身材要更高大一些,眼神也完全不同,没有他哥哥那种说不出的韧劲儿。  李震白大剌剌叫他名字:“林率,听见你哥回来了也不下楼看看?”  林率见过他,自然知道他是谁,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他身上和自己哥哥身上游移。  李震白看了眼走廊尽头墙上的挂钟,语气自然命令道:“十一点了,小孩子去睡觉!”  林率踯躅地看了眼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哥哥,在李震白越走越近的时候,嗖地一下退回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李震白「啧」了一声,“你这个弟弟完全不像你。”  林真没说话,只是抓着李震白腰侧衣服上的手紧了紧。  “哪间是你卧室?”李震白掂了怀里的人一下,笑道,“刚抱起来轻飘飘,抱久了也觉得沉,你看着单单薄薄的,肉都偷着长哪去了?”他的鼻尖贴近林真的额头,“嗯?”  林真歪头躲开了他的亲昵,讽刺道:“你是一定要让我家里所有人都看到咱们这个样子吗?你要不要干脆这样抱着我去我父亲的医院走一趟?”  李震白仰头笑了一声,这次没再装模作样,轻车熟路地找到林真卧室,推门把人抱了进去。  这座房子的结构图现在就在李震白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但看图纸和看实物自然完全不同,他大略打量了一番,评价道:“和我想象得差不多,相当务实的风格。”  刚才还说抱累了,这会进了房间了,他又不着急把人放下了,四处看了看后,才把林真放到床上躺好。  之后,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就俯下伸狠狠地吻住了林真柔软红润的嘴唇。  林真毫无准备被突袭,想反抗却已经来不及了,他酒本来就喝得不少。  意识虽然还清醒,但身体确实不大听使唤,李震白沉重的身体一压下来,就毫无招架之力。  这个吻比以往的还要更加深入,李震白亲不够似的反复碾磨着林真柔嫩的嘴唇,直把那双唇折磨得异样鲜红,皮肤薄得都快滴血的样子。  他仍意犹未尽,薄唇贴着那副要人命的嘴唇,呼吸急促沙哑着嗓子低声呢喃:“我好想你……”  林真蹙眉,水雾迷蒙的眼睛里湿意更盛,嘴唇微颤,像被大雨摧残的脆弱花朵,他委屈地叫了一声:“疼……”  李震白看着他,闻言,不但没退后,反倒又一次狠狠吻了上去……  林真突地像虾子一样蜷缩了起来,却又被强硬展开。  李震白哄他:“乖,给我看看。”  “不要!”林真浑身都在挣扎,拼命试图躲避。  李震白一时奈何不了他,于是妥协道:“好好,我不看。”看倒是不看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林真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然后,又一次,在他毫无防备之时,李震白垂眸迅速看了一眼,戏谑地笑道:“你还嫩着呢!”  林真的反应则是使劲力气一把推开他,起身快速进了浴室,哐一声关上了门。  床上,李震白靠在床头,尽管身体里热度如火烧,但仍然觉得心理上非常的满足。  就寝前,李震白赖在林真卧室不走,林真这次完全不给他面子,挣扎的厉害,李震白紧紧抱着他,闭着眼睛,双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他拥着他,低声呢喃:“我昨晚一晚没睡,让我好好睡会儿,乖。”  怀里的人突地安静下来,身体放松下来。  李震白嘴角弯起,心暖地笑了笑,很快抱着人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林率洗漱好下楼准备吃完饭去学校。  今天坐在餐桌旁等他的却不是他哥,而是昨晚刚见过的那个身材高大、脸色严肃的男人。  林率迟疑着走了过去,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能决定称呼对方什么好,就干巴巴说了声:“早……早上好……”  李震白大马金刀地跟在自己家一样,一边慢条斯理给杯子里倒牛奶,一边用下巴示意他:“坐……”  林率坐到他对面,目光往楼上迅速扫了一眼:“我……我哥呢?”  李震白把牛奶推过去,放到他面前,有些懒散地回答道:“昨晚他没睡好,让他再睡一会。”  王叔不知道在哪,王婶还在厨房忙碌,独自面对着这个可以说是陌生的人,林率有些不安,况且眼前这个人的地位和身份都不一般。  林率食不知味地低头快速吃早餐,想快点吃完,赶快离开家去学校,却听见坐在对面的李震白「啧」了一声道:“时间还来得及,你慢点吃,把你噎坏了,你哥会心疼。”  林率没办法,又放慢速度。  李震白面前是空的,看起来没有用餐的意思,但又不离开,就这么坐着陪着他,林率被他看得非常别扭,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却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沉静而冷淡。  “吃饱了?”见他抬头看向自己,李震白薄唇微动,闲聊似的问道。  林率点了点头,放下筷子:“吃饱了……”  李震白说:“还有点时间,我跟你谈谈。”  林率意外地看着他。  李震白双手放在餐桌桌面上,并不拐弯抹角,直白道:“我不像你哥有那么多顾忌,也不担心你成绩受影响甚至高考失利……”  他身体微微前倾,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这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少年人,“小子,你该懂事了,别以为你哥永远都会担着你,也别以为他坚不可摧。”  “你老子在医院天天躺着,控制不住一直流口水,看着凄惨极了是吧,你虽然对他不再抱有亲情的幻想,但心里一直在怜悯他对吧。  所以有时宁可中午不吃饭也要偷偷去医院看他,甚至还接受他的请求,想要去求林家的老关系帮王争疏通?”  林率蓦地低下头去,桌子下的手指纠缠得死紧。  李震白看着他,目光犀利,“我不会强制要求你不要去看你父亲,也不会阻止你去求人,但你最好瞒好了,永远不要让他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重重说道,“在这世上,真正能伤到他的人没两个,你是其中之一。”  ……  林率走了,王婶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个餐盘交给李震白,他稳稳当当端了上楼去了。  二层卧室里,李震白把餐盘放到一边柜子上,弯腰低头去看被子里的人,轻声道:“你太瘦了,光看被子会以为里面没人躺着。”  林真睫毛动了动,倦懒地睁开眼,嘴唇有点干,嗓音也有点哑:“几点了?”  李震白回答:“七点半,你弟弟已经吃完早餐上学了,放心吧。”  林真就又闭上眼,李震白斜倚在床头,靠在他身侧,手指轻轻摩挲他脸颊,“我给你做了早餐,赏个脸起来尝尝?”  林真就又睁开眼,看向他,李震白会意,抱着他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自己坐到他对面,笑道:“怎么这么懒了,动都不想动,是不是还要大哥喂你吃饭?”  林真不搭理他,目光看向那餐盘。  李震白把床桌摆上来,把餐盘放在上面,两人坐到对面一起吃早餐。  林真只吃了一口,就眉间一皱,看向李震白,“你说这是你做的饭?”  李震白嘴角带笑,没吭声。  林真就不再问,埋头继续吃东西,吃得差不多时,他才抬头开口道:“我请王叔王婶过来,一个是因为他们人好,再一个,是因为,我喜欢吃王婶做的饭。”  李震白还是笑,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懊恼。  林真想起之前在李家时,李震白有两次说要下厨给自己做饭的事,不由得好奇问道:“你真的会做饭吗?”  李震白拿着餐巾纸,给林真擦拭嘴角,他的视线集中那副被狠狠过的红唇上,柔软的触感隔着纸巾传递到他指腹,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舍不得收回手,几乎是在天荒地老地进行着擦拭的动作,心里话不由自主就说出了口:“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学。”第六十六章 墓园偶遇  “哥,我想追回林真!”  “没句实话。”林真推开他的手,评价道。  吃完早饭,李震白就离开了王家别墅,去公司上班,林真也起来洗了个澡,收拾妥当,出门上班了。  那之后几天,两人没什么实质的交集,但又扬建筑材料公司的前台,经常会收到跑腿送过来的给她们老板的东西,都是拿没有标签的盒子装的,看不出是什么。  林总收到盒子后,表情也很平静,不见什么特别的。  只是林总办公室的多宝阁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再就是,有时候陈助理会从总裁办公室拿出来一些小蛋糕之类的给大家分,大家对这每天不定时送来的盒子充满了期盼。  几天后,寒食节到了,李震白没去公司上班,带着李正箫一起,天还没完全亮,就出发去了墓园。  李老夫人最近状况不大好,偶尔会发生惊厥,杜医生不建议她出门,再加上怕她看到丈夫的墓碑会受到刺激,于是便没有带她同去。  兄弟两都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到了墓园门口后下了车,几个保镖也都穿了一身黑,抱着祭品和鲜花,簇拥在他们周围,一起沿着长长的水泥路,穿过一座座坟墓,向着山坡上分布明显稀疏了很多的区域走去。  等到了地方,李震白抓住犹自还往前走的弟弟:“这里!”  李正箫困得眼睛还没睁开,「哦」了一声就跟在大哥身后,一起走到父亲的墓碑前。  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人面容俊朗、线条坚硬,李正箫的长相基本上遗传于他,可惜眼神不同,给人的感觉和气质就完全不同了。  李震白站在墓碑前,伸手轻轻擦拭父亲的照片,“爸,我和正箫来看您了,在那边您吃得好吗,穿得暖吗,今天是寒衣节,我给您带了棉衣,带了您最喜欢的烧酒和酱肘子。”  他回身从保镖手里接过东西,李正箫就算再不着调,这时候也知道严肃着脸帮忙。  兄弟两把东西摆好,保镖拿上来放了三个酒盅的托盘,李震白亲自把三杯酒斟满,对弟弟说:“陪咱爸喝一杯。”  李正箫就赶紧拿了酒杯,两人和剩余那酒杯上碰了碰,就仰头一饮而尽,李震白喝完之后,将给父亲的那杯酒都洒在坟头。  之后,兄弟两人给父亲烧纸和准备好的冥衣,摆上鲜花。  一番忙碌过后,李震白吩咐弟弟:“你去路上等,我有话要单独跟爸说。” 第59章 李震白的喉咙里发出满足愉悦的低沉笑声,更加搂紧怀里的人,几乎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几分钟后,李震白抬起头,恋恋不舍地离开林真柔嫩湿润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说:“正箫刚才缠着你,我看到了。”  林真珍惜得来不易的空气,急促呼吸着,过了几秒才回应:“嗯……”  李震白低头亲他的发旋,戏谑地道:“你太受欢迎了,我好苦恼。”  林真说:“他是你弟弟。”  李震白开始亲吻他的太阳穴和脸颊,“他想追你,就是我的竞争者。”  “你打算怎么办?”林真问。  李震白笑了一声,回答:“彻底击垮他的妄想,让他除了工作,再无其他想法。”  两人很快又亲到了一起,又是几分钟后,林真想推开他,李震白却含着他的舌尖不放,门外不时有人经过,是正在离场的宾客,林真一急,脚下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李震白立刻嘶地一声离开了他的唇。  林真背过身,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服,抹了把自己湿润的嘴唇,深呼吸了一口气,语速快速道:“他们等下子发现我们都不在,会出来找人,你先出去,过两分钟我再走。”  李震白不情愿地从背后环抱住他,连连在他细嫩的颈后亲吻,声音低哑道:“好……”  嘴里答应了,人却还是不动地方,反倒越抱越紧。  林真不满地低声严厉训斥道:“还有没有轻重?快点!”  李震白笑了一声,这才松了手,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低沉着笑着道:“好,都听林总的。”  收拾好了,李震白贴在门后听了听,门外没人走动的声音了,才伸手在林真脸颊上迅速掐了一把,之后若无其事地开门。  左右看了看,大模大样的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走了出去,还没忘记把门关上。  不远处,宴会厅门口出来个人,着急地来回看了看,见到李震白时,眼睛一亮,就小跑着奔了过来。  李正箫跑到他哥面前,急急问道:“哥,你看见小真了吗?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见到小真一面,结果一个没看住,人就不见了!”  李震白满足地品味着口腔里残留的令他沉迷的味道,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对他弟弟睁着眼说瞎话道:“没有……”  ……  又过了几天,自从参加了上次酒会就萎靡不振的李正箫,突然就支棱起来了,最近两天兴奋到不行。  来家里小住的李芳冰见了,好奇问自己弟弟为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正箫没啥心眼,心里憋不住事,一股脑就把秘密都倒了出来,“林真参加了b市商会组织的考察活动,要去s市出差三天。”  “这你有啥高兴的?”李芳冰翻了个白眼,她对林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只是对方太聪明,她一直觉得自己弟弟跟他在一起会吃亏,离婚虽然不算好事,但对她这个傻弟弟来讲,也未必是坏事。  李正箫却根本不知道姐姐所担心的,倒豆子一般道:“我知道得太晚了,想报名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商会里有我朋友,帮我硬是加了个名额……”  他喜出望外道,“姐,我要和林真一起去s市了,这下子朝夕相处,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林真要是感动了,说不定就会和我复婚了!”  闻言,李芳冰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没出息!”  姐弟两并没注意,在电梯口那里,听完了这段对话,李震白才按键合上电梯。  第二天,李正箫就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说名额的事黄了,商会那边有资格要求,他不是独立法人,资格审查没通过。  李正箫又找了几个渠道,都是否定的答复,顿时没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了下来。  两天后,b市商会二三十人的考察团成员都登上了飞机,准备前往s市。  林真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就见一个戴墨镜的高大英俊的男人上了飞机,走了进来。  他穿着牛仔裤,上身是黑色帽衫,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看起来又酷又帅又有点野性,走在两排座位中间的通道时,不时有人偷偷看他。  这人经过林真时,并没停留,甚至都没多看一眼,要不是林真对他太熟悉了,说不定会一时认不出来他。  这人最终坐到了林真的后座,林真背部紧绷,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在飞机开始准备起飞前,林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熟悉的头像,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李震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第六十八章 敬相遇  敬今晚。  很快李震白就回复信息道:“我休年假,准备去s市度几天假。”  林真看了一眼,迅速敲字:“有幸做过李总一段时间的特助,据我所知,您以往从没给自己休过年假。”  手机嗡地响了一声,新信息快速发送了过来:“所以这次才格外想休假。”  紧跟着又是一条:“说起来,我很怀念林总给我做特助的那段时间,林总呢?”  林真只回了一个字:“不……”  之后,他又迅速打出一行字:“会有人认出你。”  李震白回复:“没打算不被人认出。”  林真正想继续给他发信息,广播里通知飞机准备起飞了,空姐已经开始挨排做安全检查了,只好作罢,关闭了手机。  幸好林真去机场时间比较晚,团队里其他成员已经换完了登机牌,都集中在飞机翅膀前方的区域,他和李震白则已经是机舱内最后几排了,还不算显眼。  一路上的飞行时间大概是四个小时左右,乘客要在飞机上吃两餐,s市航空的价格算国内最贵的。  但服务也确实好,体现在餐食上,就是除了传统的米饭面条之类的,还有牛排、寿司、刺身和水果、零食。  林真胃口一般,吃得不多,剩下了不少。  椅背被人轻轻敲了敲,一个低沉的嗓音说:“这位先生,打扰一下。”  林真诧异地回头,就见已经摘了墨镜的李震白,露出鸭舌帽下一双好看的眼睛,他脸上完全是面对陌生人的那种客气有礼的笑意,手上动作也极有分寸,尽量不碰到林真,伸手比划了一下他面前的小桌板:“你吃不完的话,可以把剩下的给我吗?我还没吃饱。”  林真不知道他演的是什么戏码,但眼看着坐在隔壁座位的大叔都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个「要饭的」长什么样了,林真忙把自己桌上包装还完好的寿司和零食递了过去。  李震白感激地笑道,“谢谢……”然后在林真充满威胁的目光里,浑然不觉似地指着小桌板上剩下的部分,道:“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些也都请给我。”  林真回头看了眼自己吃到一半的牛排,还有剩下的两块寿司,隔壁大叔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这位大兄弟,要不我帮你问问乘务员这盒饭还有没有剩下的吧?”  李震白笑得特别真诚:“这位大哥,我就吃这些就好,剩了也是浪费了。”  大叔顿时点头:“年轻人知道节省很不错!”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真一眼。  林真把小桌板上的东西一股脑递给了身后,戴上耳机,决定还是闭眼睡觉好了。  ……  这次b市商会安排的考察行程是先紧后松,一天半的对当地知名企业的参观考察,一天半的旅游,s市的海岸线很长,海水很蓝,是国内著名的旅游圣地。  下了飞机以后,所有人拿了行李就在领队的组织下去更衣室换夏装。  自从拿了行李,林真就没再看见李震白,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  他从更衣室出来时,换上了一件颜色极浅的绿色棉麻质地的宽松半袖,下半身穿了条白色及膝短裤,脚上是很随意的洞洞鞋,裤管里两条腿笔直修长,顺着小腿线条延伸到洞洞鞋里的脚踝精致好看。  林真推着行李箱一路走过去,不少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领队在不远处招呼了他一声,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团队成员看着渐渐走近的林真,跟身边其他人笑道:“咱们这个参观考察团的门面是有了!”  到酒店之后先做了短暂的休整,因为在飞机上用过餐了,下午所有人就换了正装,去了第一家企业——s市本地的龙头企业。  这家企业是制药的,与林真所属行业没什么交集,但他对这家公司的标准化管理模式的落地方式很感兴趣,除了参观以外,也和一些部门的负责人简单沟通了一下。  林真本来还想去他们的生产线看看,其他人也有这个想法,但因为制药工业的严格要求,被对方负责人拒绝了,林真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就也没怎么失望。  只是在中间休息的过程中,这家企业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过来单独找他去一间办公室,对他笑道:“其实生产线不是不能看,就是这么多人都看的话,程序很麻烦,您一个人进去没问题的。”  林真心里觉得不大对劲,但面上并不显,只是委婉道:“我还是不进去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方便给我看看咱们的车间管理章程,就很感谢了。”  这人却笑道:“章程给您复印一份都没问题,但您要是不进去看看,我都没法跟上面交代了。”  林真一怔,这人已经解释道:“您朋友已经跟我们老总打过招呼了,您就放心吧。”  林真垂下眼皮,又抬起,笑道:“那就麻烦了。”  林真被带去了消毒间,换上一整套防护服,进行了全身消毒后,进了车间,从里到外给他好好看了一遍,负责人还做了很专业的讲解,很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出来之后,林真又悄悄回到团队里,大家正好一起离开。  晚餐定在了酒店附近一家海鲜餐厅,商会的领队在大巴上说既然来了s市,那第一顿正餐商会肯定要安排大家好好吃顿海鲜,喝顿大酒的。  这个领队情商挺高,很会说话,一路上都在调动气氛,拔高大家对这家海鲜餐厅的期待值,把大巴车里弄得跟要去春游的校车似的。  不过等到了餐厅,领队傻眼了,他提前定好的餐被服务员忘记记下来了,这时候正是吃饭的高峰期,等位要排好久。  领队去跟餐厅穿着大花短裤的老板理论,对方也没辙,说自己家吃饭的桌子都给搬出来了,实在没办法。  领队急,商会随队的领导也急,来回看了好几圈,附近的饭店几乎家家爆满,只能出了这个热闹的餐饮街,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回酒店吃倒是也可以,但是刚才在车上气氛都调动起来了,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纠结时,商队领导接了个电话,听了一阵后面露喜色,连声说感谢,挂掉电话后,就说要带大家去个更好的地方。  大巴车又重新出发,这次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把人拉到了一处海滩。  本来还有点嫌弃路程远,下了车团队成员们才发现,这是一片私人海滩,他们进入这片领域后,才发现这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海滩还要干净,沙粒也更加绵密。  关键是这里的布置做得非常漂亮,一看就是请专业设计师设计的。  三张餐桌就摆在沙滩上,陆陆续续有服务人员将食物餐盘摆放上去。  众人围桌而坐,脚底下海浪一浪一浪冲到岸边,冲过他们的脚背,细碎的灯悬挂在他们头顶的架子上,有歌手在台子上弹奏起吉他,唱出动人的旋律,间奏时,会有小螃蟹踩在沙滩上的沙沙声夹杂其中,很有趣。  这段饭吃得和预期的不一样,但在累了一天之后,又经历过小小的周折,再加上环境和食物、酒都那么美,大家都很满意。  有人问商会领导这是谁的地方,这么大方借他们用,还给提供这么好的餐食,领导喝得脸颊红扑扑的,指着林真道:“这是林总朋友的地方,具体是谁我得保密,反正人家是看的林总的面子,咱们谢谢林总就行了。”  林真又是一怔,众人打趣他深藏不露,纷纷要敬他酒,林真勉强喝了几杯,就赶紧抓着自己的酒杯借口要敬酒,悄悄走出人群。  在海滩边上,远离热闹的餐桌的区域,林真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  “是你吗?”  微信回复很快回来:“还能是谁呢?”后面还跟了个笑脸表情。  林真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感谢,对面李震白已经又发来新信息:“我们的运气不错,刚好有格陵兰莱伯虾运到,味道很鲜。”  林真看着这条信息,很快意识到对方话里藏着的含义:“你在这里?”  李震白回复:“嗯……”  林真抬头四望,海滩上除了团队那边喧闹的人群,越往边际去灯光越少,朦胧中并没看见人影,远方则是黑乎乎一片。 第61章 他像是贪婪的饕餮,等待主动进入圈套的猎物。  热吻过后,林真伏在李震白的耳边,轻轻跟他说:“喝酒是为了壮胆,我很久没上过舞台了。”  李震白意犹未尽地亲吻他的额角:“原来你之前是打的这样的工,虽然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但你唱歌的样子太诱人,我真怕当时有人打你的主意。”  林真轻笑:“那时在国外,方为都陪着我的。”  李震白顿了顿,说:“我开始有点嫉妒他了。”  林真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只是到国外因为租同一间房子,才更加熟悉成为真正的朋友。”  李震白说:“上次的事是我失去理智了,最近见面时,我跟他做过正式的道歉。”  林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抚了抚他宽阔的后背。  舞台上已经开始唱新的歌曲,酒吧内的气氛在刚才已经进入高朝,正适合来点快节奏的舞曲,卡座上不少人都来到舞池跳起舞来。  李震白额头抵住林真的,嘶哑着嗓子问他:“要跳舞吗?”  林真点头:“好……”  时间进入了深夜,酒吧内的灯光更暗了,舞池里各种颜色的射灯变幻闪烁,舞池里的人们在dj的带领下有节奏地舞动着。  已经移动到角落里的两人,被人群挤着几乎紧紧贴在一起,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不经意间在频频摩擦。  摘掉了礼帽只戴着面具的李震白,此时像是优雅的恶魔,用高大的身躯和强壮的手臂,紧锁住了怀里诱人的猎物,让他无法逃离。  过了一会,李震白突然微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长岛冰茶的后劲让林真的头有点晕,他仰头轻声问对方:“怎么了?”  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有些狂躁的吻。  一吻过后,口腔里都是对方的味道,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跳隔着衣服相撞。  “感觉到了吗?”李震白沙哑着嗓子,贴在林真的唇上问。  “什么?”林真被亲的眼神迷蒙,眸子里的雾气更重了。  李震白一手仍保持着紧紧揽住他腰的姿势,另一手抬起,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他细嫩的脸颊上来回摩挲。  林真耳朵尖有点红,转开头,却被抓着肩膀转过身,就这样在李震白身前,被推着贴着去了洗手间。  隔间的门都开着,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李震白把外面的门关上,推着林真进其中一个隔间。  林真虽然有点醉意,但意识明显还很清醒,他拒绝道:“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你。”  李震白炙热的大手贴在他衣衫下薄薄的蝴蝶骨上,反复地摩挲,用恶魔般的话语圈劝诱着,“不需要你动手,只是看着就够了。”  林真推他肩头一把,让他远离自己,“你说的,第一次约会要庄重,要留下美好回忆。”  「恶魔」特别诚恳地说:“相信我,你会发现只是看着,就会是非常难忘的美好回忆。”  林真和他僵持在隔间门口,直到他目光向下,一瞬间惊到似的又迅速移走,隔了两秒,林真转身,自己主动迈进了隔间。  李震白在他身后,双眼微眯,嘴角挂着笑意,两手虚虚放在他腰上,像是等待猎物自动入套的贪婪的饕餮。  咔哒,隔间门被关上了。  很快,门里传来倒抽口气的声音,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是轻轻的低沉沙哑的一声笑声……  “等……等等,你不是说不用我动手的吗?”  “是不用你动,借我手用就好。”  “你无赖……唔……”  不知道多久后,隔间门突然开了,林真从里面狼狈地一头撞了出来,开门的瞬间,他轻薄的衣襟才刚刚垂了下来,本来丝滑的面料被卷得全是褶皱。  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来,试图抓他回去,林真毫不犹豫转身狠狠关门,那只手快速收回去,险险避过悲惨的命运。  林真在洗手池那里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使劲洗手,还从旁边抽了纸巾沾湿了边角伸进衣服里擦拭胸前。  等他弄得差不多了,身后隔间门开了,林真后背瞬间绷紧。  身材高大的身影施施然从中走出,来到他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说话时的声音和语气是邪恶而满足的,“喜欢吗?”  林真头摇得很坚决:“不喜欢……”  李震白发出低沉的笑声,抱着他吻了吻他的耳朵尖:“适应了就会喜欢的。”  林真低着头,推了他一把:“太热了……”  这时候的男人很好说话,李震白很快松开他,去旁边洗过手后,笑着对他说:“走吧,我们去外面牵着手走走。”  他的语气重点放在「牵着手」三个字上,林真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跟他一换一呢。  不过他并不反对出去走走,散散热意和酒气。  两人很快从后门离开酒吧,s市的夜风也是热的,但总比白天好很多。  “我渴了。”林真说。  李震白前后看了看,远远地看见巷子口那边有个榨甘蔗汁的摊子,但老板显然正准备收摊,正把椅子往车上放。  李震白抓着林真的手:“走,我请你喝甘蔗汁。”  林真被他抓着,被动地跑了起来,一路上热风拂面,汗水很快就顺着脸颊流下来,等他们到了那个小摊面前,老板已经摆手道:“不做了不做了,老婆等我回家吃饭了。”  这个事好解决,李震白拿出一百块塞给对方,别的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话:“要两杯甘蔗汁,不用找零。”  两个人最终如愿以偿喝到了甘蔗汁,李震白几大口喝完,终于忍不住把身上的外套和马甲脱了下来,衬衫领子也解开好几颗扣子,下摆从裤腰里抽出一半,他把那银色面具拿在手里,却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意挂在了正经过的桥头柱子上。  林真看了一眼:“可能会被拿走。”  李震白洒脱笑道:“没关系,就当送人了。”他只穿着白色衬衫,露出一部分胸肌,没有外套挡着,越发能看出他的腿长。  他用一根手指提着面具的挂绳,笑起来的样子随性恣意,又让人隐隐有种浪荡侠客的感觉。  林真看着他,回过身,将桥头上的两件衣服拿下来,抱在了怀里。  李震白低头看他,笑着在他嘴角亲了亲:“再走两条街有条河,要不要去?”  林真点头……  两人一路牵着手散步过去,越接近目的地,空气里的湿气越重,风也有了凉意。  等走到了河边,就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水腥味。  这是一条并不算太宽的河,这附近所有的街道的尽头都是这条河的河岸。  岸边是水泥铺的下坡,马路边缘是护栏。  林真趴在护栏上往河里看,只能看见漆黑的水面,和隐隐约约水生生物游动时留下的细微波纹,远处的草丛里有青蛙在叫,听起来至少有几百只,声音很大。  河边附近的街道大都是灯红酒绿,尽管时间已经晚了,但这座城市反而不像白天那样热到让人昏昏欲睡,这时候反而显示出热闹的蓬勃的生命力。  每条街道上的人都不少,而各家酒吧、餐厅等店铺门前,都有打扮得十分惹眼的美女或者帅哥揽客,穿着时尚的年轻人穿行在街道中,身上各异的香水味、洗发水味、香皂味等等汇聚到一起,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形成一片肉眼看不见的氤氲雾气。  李震白双手用力一撑,就倒着坐到了栏杆上,他一手抓着栏杆维持着平衡,另一手指了指林真手上还剩小半杯的甘蔗汁:“还喝吗?”  林真摇头,把手里的甘蔗汁递给他,李震白却往后躲了躲,笑得邪气道:“你喂我……”  林真犹豫了一下,将杯子里的甘蔗汁一饮而尽,然后伸手揽着李震白的后脖颈,没注意到对方略微惊讶的眼神,将口腔里的甘甜液体都渡给了李震白。  随之而来的,是李震白进攻般的深吻,两人唇舌纠缠,直到都喘得厉害,才不舍地分开。  李震白头发松散开来,垂在眼前,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揶揄地笑道:“其实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闻言,林真有点窘迫了,他趴在栏杆上,不吭声,感觉到一只大手在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身边低沉的嗓音跟他说:“可是我喜欢。”  河边的风吹够了,李震白指了指不远处的街道口:“那边有个室外篮球场,要不要去看打球?”  林真看了一眼,有点心动:“这么晚了,会有人打球吗?”  李震白从栏杆上跳下来,双脚稳稳站在地上,伸手牵过林真的手:“去看看,反正是散步。”  两人又这样走了三条街,在灯红酒绿渐渐变少时,找到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篮球场。  篮球场上确实没什么人了,只有两个看着十七八岁的男孩在互相防守投篮。  李震白让林真坐到场边台阶上,弯腰问他:“看过我打球吗?”  林真摇头,李震白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不是合格的暗恋者,你不知道以前追我的人能做到多诚心。”  林真淡淡地道:“哦……”  李震白弯起嘴角笑了,他今天笑得格外多,心情看起来特别好,“不过谁让我就好你这一口,别人我都看不上呢。”  林真的反应是又颇为冷淡地「哦」了一声。  李震白笑着在他唇上迅速亲了一下,就起身去场地里和那两个男孩说话,两个男孩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同意他的要求,纷纷回去场边翻找起自己的包来。  李震白大步跑回场边,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场边抱着自己衣服的林真,忍不住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帮我把钱包拿出来,在外套右边口袋。”  林真依言把李震白的钱包掏出来,递给对方。  李震白打开后看了一眼,拿出来一张十块钱的钞票,又把钱包扔回给林真,跑去了场内。  林真远远地看到李震白和那两个男孩各拿出十块钱来,用石头压在边上,就明白这是为了有趣打了赌了。  三人的规则就是互相防守,看谁进球得分高。  正式开场前,李震白朝林真挥了挥手后,立刻投入到比赛中。  林真看着穿着白衬衫穿梭在半场上的李震白,脑海里又一次回想起初见时的那个场景,李震白穿着白色上衣拿着书本站在食堂门口。  考上桐高后,林真曾经四处寻找李震白生活学习过的痕迹,并且为不能亲眼看到李震白在这里时的样子而感到遗憾。  今天,在此时此刻,看着在篮筐前,动作灵活地躲避开两个男孩的封堵,往后仰身投入两分球的李震白,林真突然觉得心里头有一块地方松开了一点点。  啪,有东西掉落在地,林真低头一看,是他放进李震白衣服口袋的钱包。  钱包掉落时摊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物,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林真本来没打算看的,但他只是打眼看了一眼,目光就凝住。  因为他在李震白的钱包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第七十一章 深夜的外卖  那幅画。  林真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在桐高时期的照片,因为照片里他背后就是桐高一进校门就能看见的标志性雕塑——《看书的人》。 第63章 陈议过来机场接他,上了车后林真说:“先不回家,我打个电话。”  机场在b市边缘,回到市区内还需要一个多小时路程,陈议开车走在机场高速上,闻言答应了一声,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见到林真的神情时,眉头微皱,悄悄叹了口气。  这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李震白那边很安静,他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嗓音有些疲惫和嘶哑:“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昨天玩得开心吗,今天是不是要去沙塄河划船?”  林真的语速很快:“我到b市了,你在哪?”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林真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然后,李震白才开口道:“我在医院,妈病危了。”  林真拿着手机的手指抓得死紧,他抬眸对陈议说:“去人民医院。”  电话那头,李震白先是沉默,然后说道:“一会妈那边的亲属会过来,正箫他们也会过来。”  林真眼皮垂下,喉结微动,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挂断了电话,双眼看着窗外急速而过的道旁树出神。  快到高速岔口时,陈议往后看了一眼,车厢内一直很安静,刚才话筒里的声音他也能听见一些,现在想问林真的打算,却又不好开口。  林真却并没让他为难,他很快注意到路况,对陈议轻轻说了一句:“不去医院了,回家。”  ……  晚上的时候,李震白打了电话过来,他的声音更哑了,让人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音,他说:“今天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都抢救过来了,现在还在昏迷,晚上还不知道会怎样。”  林真从床上坐起身,听见电话那边李震白用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虚弱的声音,跟他说:“小真,你能过来看看我吗?”  ……  半小时后,戴着鸭舌帽口罩的林真出现在医院住院楼一层大厅,他抬头看了看电梯上的楼层说明,乘电梯去了四层。  出了电梯,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靠着窗台站在不远处,他眼窝深陷,眼白都是血丝,双眸直勾勾看着地面上某一点,正在出神。  直到林真走到他面前,他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双眸有了亮光,目光在站定在他面前的林真脸上逡巡了一遍,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眼下,声音嘶哑道:“怎么有黑眼圈了,没睡好吗?”  林真仰头看着他,“你的气色比我还差,这两天都没时间休息吗?”  李震白摇头:“不是,有时间睡,只是睡不着。”  林真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得仔细了,才发现,李震白看似与以往无任何不同的眸子里,隐藏着掩饰得很好的一丝压抑的慌乱。  林真看了眼走廊尽头的icu病室,尽管只有一门之隔,但家属只能被动地在门外看着那道门一次次打开又合上,期盼着也恐惧着,从医生护士那里得到家属的最新消息。  那种等待命运裁决的煎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到底有多么折磨,何况是一天经历过三次抢救的情况。  林真嘴唇动了动:“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你父亲病重时的事?”  李震白瞳孔颤动了一下,没回答,只是本来已经站直的身体,又一次靠向后面的窗台。  几秒后,他手指动了动,看着林真的眼睛,说:“我想抱你。”  林真左右看了看,拉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进了不远处的安全通道。  通道里这层的声控灯坏了,他们进入时的轻微声响,让楼上楼下的灯都亮了起来,但这层楼的平台和楼梯大部分还是在黑暗中。  在门后,李震白紧紧抱住林真,弯曲着高大的身体,将头埋在他薄薄的肩膀上,林真也用力回抱着他,用全身的力量承受住李震白的依靠。  大约十几秒后,林真听见埋在自己肩膀的人几乎用气声说:“我好累……”  林真更加抱紧他,手在他宽厚的背脊上来回摩挲,没企图用「一定会好的」这样的不切实际的希冀来安慰对方,李震白不是需要这种安慰的人。  林真抚摸着他粗硬的发根,轻声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谁也避不过这些坎儿,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事实。”  这次,隔了好久,林真听见李震白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林真想起母亲病重时,年幼的他的惊惶和害怕。  李震白父亲去世时,他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听说当时病来得很急,到医院没抢救多久人就不行了。  林真不知道李震白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但在今晚,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当年那个内心就要崩溃,但作为家里的长子,却硬撑着坚强的外壳的少年。  他的母亲去世,李震白的父亲去世,都是对两人来说人生重要的节点,影响到了他们未来十几年甚至可能是一辈子的人生路程。  林真想,不管怎样,这个关头,他会陪着他的,不会让他自己撑着度过。  两人足足抱了有十几分钟。之后,李震白抬起头,直起身体。  尽管一片漆黑,但能看出他的脊背比林真刚见到他时挺直了很多。  林真说:“走吧,我陪你在外面等,早上来人之前我再回去。”  李震白在黑暗中又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回了声「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安全通道,来到icu门外的等待区,挨着坐下慢慢等。  谁都没注意到,在通往电梯的拐角处,一个身影在他们从里面出来时,嗖地一下缩回了那边走廊里。  李正箫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他爸拉着他妈的手一起来看他,说马上要离开了,来最后看他一眼,李正箫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心跳得砰砰快,又怕又担忧,就赶紧穿了衣服,红着眼睛就来了医院。  刚才,他刚下了电梯,从这个拐角出来,就见他大哥从安全通道里走了出来,他以为对方是犯了烟瘾去那边抽烟了,李正箫正要出声叫他哥,就见通道的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尽管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但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林真。  李正箫下意识缩回拐角,心里跳得飞快,脑仁里像炸开了锅,一幕幕往事在他脑子里闪过,往日里被他几乎遗忘的一点又一桩桩一件件被他挖了出来……  李正箫的神色渐渐由震惊、迷茫,转为坚定、认真,他咬了咬牙,握紧自己手里的车钥匙,转身快步离开。  ……  一夜无事,icu里偶尔有医生护士进出,带出来的,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老太太还是在昏迷状态。  李震白靠在林真肩膀上,加起来睡了有四五个小时,早上五六点时,他睁开眼,状态已经好多了,眸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林真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肩膀,看了眼时间,道:“我得走了。”  李震白伸手顺了一下他的刘海,“辛苦了……”  林真摇摇头,走之前对他说:“如果有需要,在方便的时候,我再来陪你。”  闻言,李震白的薄唇动了动,他沉静的眸子看着林真,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没开口,是少见的欲言又止。  林真看着他,笑了笑,说:“我走了……”第七十三章 李正箫  我大哥这样的人,他绝不会最终选择你。  林真一天没去公司,从不信神佛的他,这一天去了一趟郊区的潭泽寺虔诚地上了一炷香。  出了寺庙,往山下停车场去的路上,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年轻和尚叫住他,“这位施主,看你眉间有愁容,有什么烦心事,或许我能替你破解一二!”  明知道对方是骗子,林真还是站定了等他过来,他淡淡道,“我想问家里老人健康。”  那「僧人」观察了一下他的面相,目光在他手里明显价值不菲的钱夹上一扫而过,几乎掩盖不住眼睛里的贪婪,勉强压抑住兴奋的神色,皱着眉叹息道:“你父母宫薄弱晦暗,天生父母缘不好,不仅自己父母受影响,就算结婚了以后,对方长辈也会受你影响,身体健康情况注定很差。”  林真面无表情看了他几秒后,转身就走。  那假和尚急了,追在他身后,急急道:“这位施主不可不信呢,你既然来寺里上香,说明家里已然是出了状况,试试看总是多个选择。”  林真心里厌烦,没搭理他,听见对方在身后气急败坏诅咒道:“等着瞧吧,不出一周,你家里必然有一位长辈要过世,到时候你别后悔!”  林真心头一凛,加快脚步,快速上了车,启动车子离开了停车场。  ……  这个白天,医生又发了一次病危通知,这次情况很严重,李家在b市的所有人都到了医院,乱成一团。  李震白给林真发语音信息时,隔着那些人挺远,林真都能隐约听见那边的嘈杂声。  “大概率撑不过去了……”李震白说,“他们把寿衣都准备好了。”  林真用手胡乱抹了把眼眶,说:“我在医院楼下,到时候……告诉我……”  在停车场里,林真一等就是大半夜,他在车里能看见李家人在医院门口出出进进,表情各异,有真伤心的,也有装作沉痛,一出门就松了口气满脸无所谓的,也有表情木然,只是当做完成任务的。  直到凌晨一点多,李震白的信息又来了,李老夫人又一次奇迹般的被抢救回来了。  下半夜,李家的亲属们陆续离开了,李震白下了楼,和林真在停车场一起抽了一根烟,说了会话。  其实也没说什么,两人都很疲惫,背后靠着车,并肩站在一起,就好像说了很多话一样。  这次抢救之后,李老夫人的病情开始趋于稳定,进入未知时间的昏迷状态,她被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可能随时醒过来,也可能一直就这样了。  大家不可能一直就这么在医院耗着,李震白发了话,都该干嘛干嘛去,这下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李芳冰都迫不及待和老公一起离开医院回了家。  反倒是李正箫还在医院守着,一反常态,表情阴郁地不怎么说话。  李震白让他先回去休息,李正箫突然梗着脖子吼了一句:“少管我!”  闻言,李震白深深看了他一眼,李正箫咬着牙抬眼看他,目光里都是不驯,李震白与他对视了几秒,倏地伸手抓住他后脖领,用对方无可匹敌的力量,将之一把拽起来,连推带搡地动作粗暴地把他推进附近一个空置的病房。  房门一关上,李震白就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怎么回事?”  要是以往,李正箫有这样的表现,李震白什么话都不会问,直接就给他送去南山关禁闭。  但怀疑弟弟可能是因为想起来过去父亲去世时的经历,才情绪失控,李震白就多了几分隐忍。  李正箫却并不对这份难得的隐忍感到庆幸,他瞪大眼睛,用一种桀骜不驯的态度喊:“我就这样怎么了?碍着你眼了?”  李震白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却还是强自压抑住了,他闭了闭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知道这几天你心里难受,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但你应该知道,我不能容忍你用这样的态度跟我面对我。”  李正箫嘲讽地一笑,“我是心里难受极了,妈病得这么重我不可能舒服,可我没想到……”他话语突然中断,冷哼了一声,“我眼看着要三十了,用不着你天天像管孩子一样管我!”  李正箫冷冷看着他哥,说:“麻烦管好你自己!”  哐,门被一脚踢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  李震白站在一片白色的病房内,背对着门,脸上紧绷,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两天后,李震白也离开了医院,由方管家带人在病房日常陪护,毕竟日子还得过,公司还要管。  这两天,李芳冰为了照顾家里的事,就又回到李宅暂住。  李震白晚上下班回家,李芳冰已经让厨房把晚餐都张罗好了。  自从林真离婚离开这个家后,好像家里就冷清了很多,这次母亲重病,家里竟然多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饭吃着吃着,李芳冰叹了口气,说:“家里人气越来越少了,你们兄弟两什么时候能领回个媳妇,家里生几个娃娃就好了。”  李震白看了他姐一眼,说:“以后再说吧,现在妈病得这么重,没心思顾这事。”  闻言,李芳冰点了点头说:“也是,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我经常一起玩的姐妹里,家里有妹妹有女儿的……”  她看了眼一直埋着头扒饭的二弟弟一眼,「啧」了一声继续道,“或者有合适的小伙子的,我都帮你们留意着,等合适的时候就见见。”  她话音才落,李震白还没说话,李正箫已经不轻不重地放下了饭碗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冷笑道:“姐,我看你是要白费工夫,人家的胃口大着呢,看不上你选中的庸脂俗粉!” 第65章 第七十五章 纠缠不清  出大事了  当天晚上差一刻钟九点时,王小璃剖腹产生下一个五斤四两的男孩,明明是足月的孩子,却比一般初生婴儿体重轻,哭声也比较弱,为了以防万一,出了产房就被直接送进了保温箱。  李芳冰在家里得到消息时,急得直跺脚,问大弟弟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震白目光专注于电脑屏幕上,闻言只摇头道:“不用……”  就算这孩子是李正箫的,这时候李家人也不适合出面,特别是李震白,去了就等于间接的承认这孩子的血脉和身份。  何况他心里清楚,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现在说不定在哪个酒吧或者台球厅鬼混呢,对自己有了个儿子还一无所知。  李芳冰没办法,但心里也知道这孩子认祖归宗的事没那么简单,只能作罢。  令人惊讶的是李正箫的反应,他本来对王小璃怀孕这事的态度一直是懊恼的,后来动了想去看看孕夫的心思,被他哥几句话打发了,也就算了,并没什么执念。  可是孩子出生后,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回来给李震白汇报消息的人说,二少见到护士抱出来的孩子时,当时就愣住了,护士问他要不要抱一下,二少手忙脚乱地直摆手。  可是等孩子进了保温箱,这汇报的人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说:“二少他……竟然哭了。”  李震白的瞳孔颤动了一下,捏着鼠标的手稍稍用力,垂着眸子思考着什么,隔了一阵才看了那人一眼,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第二天下午,李正箫眼睛通红地回来了,他脸色很差,但精神很亢奋,进门就去找他哥,说明天孩子就能从保温箱出来,出来就要抱回来。  李震白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回头看自己的弟弟,“等明天做完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你就把他抱回来吧。”  李正箫本来期待的神色瞬间垮掉,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能这样?小璃虽然贪财,但本性不坏,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你有这种怀疑就是对我和他的侮辱!”  李震白表情严肃,“如果是其他事,可能还有谈的余地,但这件事没有,李家的血脉绝不允许出现问题,他如果真的是李家人,那就是这一代的长孙。”  他话语一顿,“正箫,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正箫却疯了般满地乱蹦乱转,大声吼叫:“我说不用做鉴定,就不用做,连护士都说生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他肯定是我的孩子!”  “你已经给他起名字了?”李震白嘴角绷紧,双眼微眯,低沉道:“正箫,你不对劲。”  李正箫浑身一抖,李震白转身过来,向他走近两步,“发生了什么?”  李正箫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颤抖着声音说:“哥,你和林真结婚的事我不反对了,你让生生入族谱吧。”  李震白用异常犀利的目光盯着他,“告诉我,为什么?”  李正箫哭了出来,哽咽着说:“生生他……昨天是爸的生日啊,你们都不记得了吗,奶奶说过,爸也是晚上点钟出生的啊!”  李震白浑身一震,“你……”  李正箫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他随手一抹,眼泪哗哗流,眼珠却特别亮,他看着他哥,满脸亢奋:“肯定是爸……爸转世投胎回来咱家了!”  啪,李震白伸手给了李正箫狠狠一巴掌。  李正箫一下子懵了,李震白脸色铁青,疾言厉色道:“这话不要让别人听到,虽然妈还在昏迷中,但你更不能去和她乱说,听到没?”  李正箫张着嘴巴,像痴傻了般看着他哥。  李震白咬着牙道:“你回去休息,今晚,我会给你答复。”  李正箫上楼后,李震白去书房打了几个电话,最后一个是打给林真的。  “事情有变化,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我很快到你家,马上送你去机场,今晚你飞去欧洲,去玩几天,顺便见见你在那边的同学和朋友。”  林真在电话里问:“出了什么事?”  李震白听见这声音,才觉得心绪平和了一点,他闭了闭眼道:“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家里除了妈和大姐,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我父亲去世时,正箫的心理出了点问题,曾经借着出国散心的名义住过一段时间院。”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阵,林真说:“你玩脱了。”  李震白苦笑:“是我太心急……我怀疑,正箫又犯病了,他可能会做出很极端的事来。”  “所以,为了避免他越陷越深,我打算今晚就跟他摊牌,你去欧洲的行程我都让人安排好了,你自己不需要操心。一周后,等你回来,一切就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你不在本地,他们找不到你的麻烦,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真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犹豫,李震白很有耐心地等着,直到足足过了一两分钟,电话里对方终于答应道:“好……”  机场安检口外,林真戴着帽子和墨镜,手里拉着个黑色行李箱,身上套着件黑色茧型大衣,衣服稍有些大,反倒有种格外暖和和休闲舒适的感觉。  周围人来人往,李震白想伸手捋一下他耳边的发丝,却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克制地轻轻捏了他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腕一下。  “去吧,回来时我还在这里接你。”李震白说。  林真点了点头,“你万事小心。”  “我走了。”林真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李震白一把抓住他手腕,林真转头看过来。  李震白说:“你回来,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林真点头:“好……”  四十分钟后,李震白站在航站楼的巨幅落地窗前,看着林真乘坐的飞机从跑道起飞,渐渐爬升,直到飞到看不到的远处。  ……  当天晚上,李家宅院里的灯没有按时熄灭,而是亮如白昼般照了整整一夜。  一辆辆轿车进入李家停车场,地下停不下,一部分就停在了地上。  宅子里也是灯火通明,客厅里,地上都是纸张的碎片,李正箫坐在客厅中间地面上,脸色煞白,两眼无神。  李家二叔蹲在旁边,叫了几声李正箫的名字,对方毫无回应。  他苍老的脸上带着冷肃的表情,皱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震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震白回答:“是……”  二叔脸色彻底沉下去:“你打电话叫我们过来,说要开紧急家庭会议,难道就是要通知我们你要娶你的亲弟媳吗?”  李震白嘴角露出笑容:“是前弟媳,他已经和正箫离婚了。”  二叔看了眼其他几位坐在沙发上的同辈人,那几位脸上也都难看得很,而在场年纪最大的九十多岁的五爷爷还耳聪目明,只是腿脚不太好,他用枯瘦的手嘭的一声拍了轮椅扶手一下,斥责道:“胡闹,小二,你去把家规请出来!”  二叔见状连忙劝道:“五叔,震白他只是一时糊涂,犯不上闹成这样,我看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老头胸口上下起伏,拉风箱似的喘了几下,苍老浑浊的眼睛瞪着李震白骂道:“明明是个聪明又稳当的孩子,向来都不用人操心,如今却犯了糊涂,正箫结婚时我就看那个林真不顺眼,长相太出挑,一看就不是个稳当人。  震白啊,你还是经历得少,赶明让你婶子给你多介绍几个漂亮姑娘和小伙子,我就不信没有比这个林真强的,到时候看中了结了婚,你也就收心了!”  二叔也在旁边劝:“是啊,震白,你喜欢谁谁能不愿意跟你呢,何必在那一棵树吊死,要我说,你要是一时还离不开他,问题也不大,就悄悄在外面养着,他林真愿意最好,不愿意的话,他现在身家虽然不少,但和咱们李家没法比。  到时候掐住他的上下游,让他一没有原料二没有销路,逼着他松口,再不行就稍微给他漏点好处,要么他除非不再b市,想在b市进一步发展,总绕不过咱们李家,你想怎么样他,不都是轻而易举的吗!”  李震白垂着眸子,听他们七嘴八舌议论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等到所有人都说得嗓子发干,意见逐渐统一为二叔的想法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轻描淡写地说:“把家规请出来吧,我接受处罚……”  他走向书房,头也没回道,“那之后,我有事要通知你们。”  二叔在他身后脸色大变,转头冲其他人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怎么还能来那套,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五爷爷脸上的黄褐斑都在颤动,气得直喘,“这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我看他能挺过几下,让他去!”  ……  一小时后,李震白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跪在书房中央,密室的门开着,家规被供在书房中最显眼的桌子上。  李正箫匍匐在他旁边,脸色仓皇,满脸是鼻涕和眼泪,一声声叫着「哥」。  “我的罚领了,话也说完了……”李震白嗓子有点哑和虚弱,但语气平静坚定,“剩下的,就是等你们的决定了。”  二叔愤怒道:“你这是在拿整个李家的安稳来威胁我们!”  “是……”李震白头也不回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五爷爷气得快背过气去,旁边人一通安抚,二叔蹲到老人身边,深深叹了口气:“五叔,我们去隔壁商量一下吧。”  又过了一小时,李正箫跌跌撞撞进了书房,扑到他哥身前,抱着他腿喊道:“别跪了别跪了,他们同意了,结婚的事同意了,裁员的事也同意了,只要你们结婚的事两年内暂时不曝光,等外面的关注淡了,不给李家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就都依你!”  李震白苍白无血色的唇角翘了起来,他想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刚离开地面,却又砰一声跪了回去。  这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李正箫胡乱抹着眼泪,扶他哥起来,嘴里不停哭喊:“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哥,我送你去医院!”  李震白被扶着站起身,他看了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的飞机就要降落了。”  李正箫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心里一涩,却到底没说什么。  李震白往书房外走去,走廊里这时突然喧闹起来,他和李正箫都听见了五爷爷苍老嘶哑的咆哮。  书房门被打开,二叔的脸色比刚来时还难看,嘴唇都在颤抖,他手里拿着个手机,屏幕都快被他捏碎了,他将手机一把扔进李震白怀里,被李正箫快手快脚接住。  二叔怒道:“出事了,你自己看!”  李正箫把手机拿好,递到他哥面前,自己也伸头看过去。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新闻,新闻的来源是国内一家知名门户网站,标题赫然是“豪门丑闻:energy集团掌门人李震白深夜拥吻前弟媳!”  十几张打了媒体水印的模糊照片上,尽管面容并不清晰,但只要见过他们的人,都能认出就是本人。  其中最亲密的一张,是在一条河边的栏杆上,附近灯红酒绿,李震白坐在栏杆横梁上,林真站在他身前,两人在忘我的接吻。  李正箫手里的手机刷的一下被抢走,李震白迅速滑动屏幕,从头看到尾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弟弟。  李正箫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忙摆手道:“真的不是我,我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这么做!”  李震白低沉道:“马上联系外宣部,联系这家网站删除新闻。”  二叔一跺脚:“晚了,都已经被各大媒体转载了,删不过来了,这下子完了!”  李震白又看了眼时间,手指轻微抖了抖,拿起自己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是我,让那边接待他的人注意一下,不要提国内的事,最好找借口让他不用手机。”  二叔在旁边唉声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出这种事,李家的声誉就毁在这一代了!”  李震白看了眼身旁的弟弟,“去楼上拿我的外套和公文包,然后叫司机送我去公司。”  李正箫「啊?」了一声,“那不行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李震白沉着脸:“快去!”  李正箫麻溜一路奔到电梯那边去了。  二叔站在李震白身边,脸色灰败:“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挽回了,看看能不能搞个李代桃僵之类的办法,你和林真结婚的事就暂时别提了,等风波彻底过去再说吧。”  李震白没回应他的话,只紧皱着眉头道:“得先查出来是谁给记者提供的这些照片。”  二叔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可千万别再感情用事,李家上上下下有上百口人,出门向来腰杆挺得笔直,不能以后出门让人指指点点抬不了头啊!” 第67章 林真仰头对着天深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然后把手机贴在自己耳边,劝慰:“小率,他的命运如此,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比天天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要好很多,你不要太过伤心。”  就在刚才,林率打来这个电话,跟林真急急地说:“哥,爸死了,他复建的时候在地上摔了一跤,就死了。”第七十七章 李震白的决定  以后,你再不需要担忧。  李老夫人醒了,不仅仅是睁开了眼睛,而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医生说她因祸得福,几次抢救后,脑中未检查出来的很小的一个血管瘤被发现了,手术摘除后,人很快就恢复了意识,脱离了危险,现在看恢复情况,也许很快就能进入康复期离开医院,只是耽误太久了,以后腿脚不会太好,走路注定是要靠轮椅了。  这虽然是个遗憾,但总比这几天的数次病危的状况和之前的无意识状态好太多了。  李震白将消息通过微信发给林真时,林真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感到庆幸,李老夫人到底挺过了这一关,另一方变,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人醒了是好事,但那也意味着,他过去依赖着的惦念的人,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过去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王德兴的葬礼是在三天之后举行的,他一生有过两次婚姻,按理说他本来应该和第二次婚姻的林母合葬,但过来帮忙安排此时的亲戚过来问时,林真轻描淡写道:“大妈一辈子不容易,没跟我爸享过一天福,让他和大妈合葬吧,我想我妈在地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于是王德兴的骨灰盒就被吹吹打打的送去了b市郊区另一处墓地,与林母的墓地隔了整个市区足足好几十公里。  送葬那天,林真、林率兄弟两披麻戴孝,两人都没哭,只沉着脸,扶着遗像沉默着。  明明路上天气都还好,可到了已经挖开的墓穴那里,天就开始打雷闪电下大雨,一时间竟然没法埋下去了。  林真站在雨伞下,默默等着,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阵,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打着伞,走到被弟弟抱在怀里的遗像前,说:“刚得到消息,大哥的案子刚刚宣判了,他被判了七年,今天下午就会从看守所转到b市监狱。”  啪嚓,一道闪电劈裂天空,雷声轰隆隆响起,像漫天而来的怒气。  林真抬手抹了把被风吹到伞下,落在他眼睫上的雨滴,“爸,他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这是法律,我和小率也没办法,以后他在狱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说不定能提前一两年出来,到时候他戒了毒,出来以后本本分分的,日子不会过得很差的。  虽然您的遗产基本都拿去还债了没剩什么,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他饿死,自然会帮他的。”  雷声渐缓,林真嘴角弯起来,语气一转,“但是,如果他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我林真不是慈善家,再不会像您以前那样惯着他了。”  “爸,您在上天保佑他吧,毕竟,他要是再出事,以后就没有王家,只有林家了。”林真笑着道。  天空中的惊雷怒不可遏,闪电一瞬间更亮,但酝酿已久的雷声才起了个头,却像被什么捂住了嘴巴一样,只是一个闷响,就敷衍了事地过去了。  一阵大风吹过,只几秒钟工夫,乌云被吹散,闪电和雷鸣彻底没了,雨停了。  林真放下雨伞,冲旁边摆了摆手,道:“下葬!”  ……  葬礼结束后,亲戚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兄弟两留在别墅内,今天王叔和王嫂放假休息,屋子里空落落的。  自从王德兴死了之后,林率刚得知消息后,哭得很凶,但那天之后,他就再没哭过,就算刚才在墓地听到了哥哥说的那些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苍白着脸沉默着。  如今回到家里,林率突然跪坐到坐在沙发上的林真腿边,双手抱住他哥的小腿,脸埋在对方膝盖上,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半天都没出声。  林真想伸手摸摸他的发顶,却又收回手,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  林率抬起头看他,“哥,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要出国。”  林真震惊地看他,这么久了,他几乎没跟弟弟发过火,但这次他真的忍不住要生气了。  林率看他哥的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哥,我想去你去过的地方看看,去你在国外的学校上学,去你住过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再去看看你在那边的朋友。”  林真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下胸口里的起伏,“小率,你不要任性,为了高考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了,想出国可以高考后再做打算。”  林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抱住哥哥的腿,哭着说:“哥,你就让我去吧,签证和语言学校我都查过该怎么申请了,我的情况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林真垂眸看着他,“为什么?”  林率哭着说:“哥,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在你身边,我永远想依赖你,我知道我很不懂事,以后我也想让你累的时候,能依靠我。”  林真拿纸巾给他擦泪,良久后,他说:“好……”  ……  葬礼之后又过了大概一周,李家一直对之前的丑闻有明确的说法,关于这件事的热度渐渐从各大媒体淡去。  毕竟李震白和林真都不属于典型的公众人物,不像明星之类的讨论度那么高,事情发生了,大家讨论过了,该挖得也挖尽了,事情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不再那么让人感兴趣。  但仍然有少数媒体在跟进此事,尤其是一位叫做安之的媒体人,每天都在网上直播事件进展,还扬言林真在通过资本的手段限制他的言论自由,证据是他在某博上发表的一些关于林真的负面言论都被删除了。  他甚至还找了几个知情人戴上帽子口罩,只照背影采访,这几个人有林真以前辞退的帮佣,还有拥吻照片里那处地方的一个酒吧里的顾客,还有一个是energy的离职员工。  那个帮佣说林真人品不好,在家时就对父亲不孝顺等等,那酒吧顾客则说那天碰见两人时,两人有多火热之类的,描述得绘声绘色,像是他全程跟在人家身后了似的。  那个离职员工则说早就看出不对,在公司的时候李总就和这个林特助眉来眼去,还说碰见过林特助整理着衣服从总裁室里出来云云。  尽管安之牟足了劲想把这件事相关的新闻进一步扩大化,但就算他把这些人找来,说得天花乱坠的,水花也并不大,只招来一些低质量的猎奇观众,有趣就听,听完就走,根本留不住。  而他的公众号在热度渐消之后,关注量每天都在陆续减少下滑。  安之很不甘心,却又一时间没什么办法。  ……  如此又过了三四天,林真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的声音跟他说:“林真,我想见你。”  来接林真的人是李正箫,林真有些意外,但仍然上了车。  一路上,李正箫都很反常地沉默,直到到了医院楼下停车场,他在熄火后突然开口道:“原来,你喜欢的一直只有我哥。”  林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他并不想在见李老夫人的关头上,与李正箫吵架。  但再一次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李正箫说完这话后,就没再开口,而是态度过于客气和恭敬地帮他打开车门,让他下车,然后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直护送他上楼,直到到了病房所在楼层。  远远地,林真看见李芳冰从一间病房的门里出来,在看见正走过来的他们时,李芳冰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真,然后转身就从走廊另一边下楼了。  李正箫跟在林真侧后方,低声说了句:“你别介意,大姐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阵就好了。”  林真没明白他的意思,想要问,两人却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了。  李正箫伸手敲了敲门,有护士过来开门,他问道:“人来了,现在可以进去吗?”  护士点头:“可以,但是只能进来一位探视。”  李正箫让开门口,看向林真,林真冲他点了点头,走进了病房。  一进门,林真看到的是一个套间的客厅,有两组沙发,一个茶几,还有饮水机微波炉等电器,算不上多豪华,但对于医院来讲已经很不错了。  走进第二道门,就来到了真正的病房。  房间里已经尽量减少医院的感觉,往居家靠拢,但床边的仪器等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那种身处医院的紧张感。  林真进去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斜倚在床上的李老夫人。  她虽然在病中,头上缠了纱布,身上穿着的病服,但双眼有神,姿态端正,看起来气质很好的同时,隐隐有几分威严感,只是长久的重病让她看起来孱弱而苍白。  林真知道李震白身上惯有的那种气势是哪来的了,他真的很像他的母亲。  林真迎着李老夫人的目光走到床边,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微微鞠躬,“祝您早日康复……”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阿姨……”  李老夫人伸手示意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了眼在房间里忙碌的护士,那护士会意,告诉林真如果有事按床头的铃,就离开了病房。  林真坐在椅子上,李老夫人就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来回打量他,过了好久,在林真都快坐不住时,她笑着开口道:“以前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糊涂的,零星时间清醒过来时,就想,你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我们老李家有福了。”  林真讶异地抬眸看向她,李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是的,那几年里,我并不是完全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清醒的时间很少,也没法说话和做动作提醒别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林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李老夫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试图伸手握住他的手背,但才起身就皱眉又靠了回去。  林真急忙起身靠近,主动把手伸过去给对方,被拉拽着坐到了床边。  李老夫人仰头打量着他,又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明显的慈爱和怜悯,说:“苦了你这孩子了!”  这一瞬间,林真的眼泪在眼圈里溢满,被他勉强压制在了眼眶里。  李老夫人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做我的儿媳,只是正箫他太不懂事,辜负了你。”  一种说不出的心情倏地攫住了林真的内心,他几乎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我……”  李老夫人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安抚地捏了一下又放松,她说:“我都知道。”  林真抬眸看她,听见对方说:“你和震白的事,我都知道。”  李老夫人在林真诧异的目光中说:“是震白让我约你现在过来的。”  “什么?”林真不解。  李老夫人回答:“震白他……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他让我拖住你。”  “他要在发布会上宣布,卸去李家家主之位,脱离李家,并且退出集团公司。”  林真的双眼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老夫人看着他,笑了笑,说:“他说,他要给你信心,让你以后再不用对你们之间有任何担忧。”第七十八章 发布会  我就喜欢他这种坏男人,你说怎么办?  走出医院时,林真精神恍惚,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好好跟李老夫人告别,直到走到停车场自己的车前面时,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的对话。  林真问:“您怪我吗?”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说:“震白从十几岁就被迫长大,要扛起这个家,他太累了,我是李家的儿媳,也是他的母亲,出于一位母亲的私心,我理解他遵从本心的选择。”  “他做得够好了,我现在只希望他能感到快乐。”李老夫人最后总结道。  林真上了车,晃晃头集中心神,发动车子,直奔发布会现场而去。  ……  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各路媒体早早就到了,争取占到前排好位置。  李家的风波才过去没几天,李震白要召开发布会的消息今早一出来,人们立刻就明白,之前的事今天就要出结果了。  安之来得很早,抢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他心烦地在一个劲儿催促身边的摄像调整好镜头。  刚才他听到一个记者说,今天的发布会李震白会公布一件足以在热搜上「爆」足一整天的事情,安之听到时心里一沉,几乎以为李震白是要不顾一切和林真官宣结婚了。  他去跟那记者套话,那人却说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但有朋友在energy中层工作,说最近公司内部人事变动大而频繁,而李震白已退休的二叔李正突然又回到了公司,虽然职位不明,但每次开重要会议时他都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