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辣呆妹》 楔子 「亲爱的~~别这样嘛!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台北东区一角,一名女高中生对著身边的友人说道,一隻手还紧紧攀住对方的手臂,撒娇地蹭著。 「哼!」另一名女孩不依地轻哼了声,故意转过头不看她,还想甩开她的手,显然两人之间有些误会。 「哎哟~~别这样嘛!」女孩不放弃地继续卢。「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别生气了咩~~」 「田靖沄,你在干麼?」田嘉豪恰好偕同好友经过,傻眼地看著妹妹。 「啊?」听到有人叫她,田靖沄惊讶回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哥哥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哥?你怎麼来了?」 「这不重要,反倒是你到底在干麼?」这样拉拉扯扯算什麼?而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实在太丢人了! 「呃,我只是跟同学闹著玩啊!」田靖沄不大好意思地搔搔头,面对哥哥的质疑,她赶紧拉了拉身旁的好友,将她推至哥哥面前。「看啊,她是我同学,你见过她的不是吗?」 真的是她不好,原本答应好友林秀颖这个礼拜天陪她去逛街的,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家政作业还没做,那是她相当头痛的科目,所以假日都得留在家裡赶工,不得不爽约,只能不断向好友道歉,谁知会半路遇到自家哥哥,让他看见自己的糗态。 田嘉豪两眼发直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笑得有点尷尬,他也感到些许窘迫,这让一旁的男人见状跟著笑了,自然引起田靖沄的侧目。 有什麼好笑的?田靖沄心裡犯著嘀咕,不免多看了那名男子两眼。 这傢伙长得还不赖,有型的脸庞上有双深邃大眼,笔直的鼻梁满有个性的,还有那张勾著笑的性感嘴唇……嘖~~真是有违善良风俗,不过长得好不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谁啊? 见小妹直盯著身边的人瞧,田嘉豪这才想起得為两人介绍介绍。「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四年的好同学关祈修;祈修,这是我妹田靖沄。」 关祈修点了点头,看向田靖沄。 这小鬼,骨碌碌的大眼看起来就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可那秀气的瓜子脸上有张漂亮的小嘴,长长的秀髮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气质清秀又俏丽,田爸田妈或许该担心未来会有不少登徒子上门求爱。 然而任谁都没想到,田靖沄注视他片刻后,突然伸手理了理关祈修的领口。 「亲爱的,你终於出现了,你消失了好几天,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她露出一派小女人的模样。 「蛤?」关祈修傻眼,这变化太快且太莫名其妙,连一旁的田嘉豪也看傻了眼,两人霎时化成两根大木头杵得僵直。 「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她霍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别人,但我总是骗自己,说你心裡还是爱著我的。」 关祈修的额上冒出五条线,甚至感觉自己在冒冷汗。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些人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他们,也有人乾脆站定,打算在一旁看好戏。 「我瞒著爸妈跟你在一起已经两年了,现在肚子裡也有了你的宝宝,我想你不会那麼狠心,拋弃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吧?一定不会的,对吗?」田靖沄楚楚可怜地追问。 「什麼?!」田嘉豪不再继续发愣,一把揪住好友的领口。「该死的!你对我妹做了什麼?」 「你疯了!我什麼都没做!」关祈修举起双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麼向好友解释,因為他自己也满头雾水。 「她说你搞大了她的肚子!」田嘉豪几乎是咆哮了。 「呃……」原先一直静静待在一旁的林秀颖,突然上前拉了拉田嘉豪的衣角。「不好意思田大哥,靖沄是在演戏。」 「啊?」田嘉豪愣住,全身僵硬成石,一股不妙的fu爬上他的脊背。「又来了吗?」他没头没脑地问。 「又来?」关祈修越听越糊涂,好在田嘉豪总算鬆开他的领口。「什麼意思?」他低声问。 「我们话剧社排了一齣戏,这次她演的是跟男友私奔的未成年少女。」林秀颖沉重地解释,并转过身责备田靖沄。「我相信你可以演好这个角色,别在街上突然就玩起来啦!」 「嘿嘿!」田靖沄乾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哥,那就这样啦!我跟同学约好了要去唱歌,没空陪你们,先走啦!掰~~」 两个大男人还来不及回应,便见田靖沄拉著林秀颖快步闪人,彷彿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场梦,一场莫名其妙的恶梦。 关祈修愣了好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 「是怎样?你妹……」他迟疑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裡有问题?」 田嘉豪瞪著他,无声长嘆—— 第一章 新开办一家儿童杂誌社的关祈修正和田嘉豪研究著杂誌印刷细节,不意田嘉豪接了通电话,便急匆匆地拉著他一同离开,途中他才知道原来先前是田嘉豪的宝贝妹妹田靖沄打来的。 花了半个小时车程,两人好不容易在靠近士林的一处僻静公园内,找到蹲在角落已哭红了眼的田靖沄。 田嘉豪在她身侧蹲下,低声安抚,儼然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几岁了还哭成这样,丢不丢脸啊?」关祈修在一旁覷著眼前上演的兄妹情,不觉出声酸了田靖沄一句。 第一次与她见面便被耍得团团转,后来经过田嘉豪解释他才知道,这个丫头打小就很爱演,不是披著田妈的围巾演小红帽,就是穿著田爸的大衬衫演歌仔戏;高中时又加入话剧社,角色一个接一个演个没完,就连身為哥哥的田嘉豪都经常被她耍著玩而不自知。 那次她就是拿刚认识的他「做实验」,试演新角色——与男友私奔的未成年少女,搞得他差点在大街上和好友反目成仇,裡外不是人。 之后,大学毕业前他经常到田家写毕业论文,而毕业后他投入艺文界当业务,不时需要做些印刷品,因此和在印刷厂工作的田嘉豪仍经常碰面,不知不觉又被这鬼灵精耍了好几次,所以这回,他当她又在演,只是演什麼角色目前还看不出来。 不过他挺意外的,毕竟他从没见过田靖沄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演过教师、上班族、心理学家,还有一回是演说话粗鲁又低俗的风尘女,差点没把他吓晕,但哭? 四年多来,即便被她耍了很多回,可没有一回是哭戏,他不曾见她哭得这麼惨,令他不禁提起戒心,怀疑她动机不单纯。 「要你管!」她鼻音浓重地顶他一句。「我又没有叫你来,你干麼多管閒事?」 「没办法,你哥刚好跟我在一起,把我拉过来,我就鸡婆地代替他这『妹控』管一下。」他摊了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我哪有?」什麼妹控?田嘉豪本能地抗议。 「那个现在不讨论。」重点不在他是不是妹控,而是他们得先瞭解田靖沄出了什麼状况。「说啦!发生什麼事了你?」 「没什麼。」她扭了扭肩,不肯说。 「少来,你的样子不像没什麼。」关祈修看得出来田靖沄是在逞强,忍不住追问起来,虽然他到现在还不确定她哭真的还是哭假的。 她爱演,也演得真,即便他善於察言观色,也经常分不出来啊! 「你当自己是心理医生吗?」田靖沄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而指使哥哥。「叫他走开啦哥!」 「不行,我跟他事情还没谈完。」他们俩工作谈不到一半,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会在上班时间跑到这裡来,回去还得向公司补假单。「你到底怎麼了,干麼躲到这裡哭?」 「我……我刚才去应徵会计啦!」对自家哥哥没什麼不能说的,虽然旁边还有个「冒壁鬼」。 「很好啊,那有什麼好哭?」不就是去面试?田嘉豪皱了皱眉,脑子裡突然闪过一个可能,他秒懂了!「怎麼,不喜欢喔?」 田靖沄瘪了瘪嘴,点头。 「我记得你是唸商的,怎麼会不喜欢呢?」关祈修听得莫名其妙,如果他印象没错,她唸的是财务金融,当会计很适合啊。 「你不懂。」最瞭解妹妹的田嘉豪无奈地代為回答。「她老当自己是文青,喜欢画画,大学还加入文学社,跟一些同学做校刊什麼的。」 「我曾想过去考美术系,但又想说工作跟兴趣应该分开比较好,所以我就随便填了志愿,才会跑去唸商。」田靖沄哭丧著脸补充。 没错,她目前大四,等领到毕业证书她就是社会新鲜人了,唸的是商科,但她对这方面一点兴趣都没有,唸起来虽还不到痛苦的地步,但就是觉得很没趣。 像她好几个同学都已经选定会计、金融或企管类的工作,毕业后就开始上班,但难道她就只能像同学那样,找份会计的工作,任由自己对绘画的热情消散在现实的洪流之中吗?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尤其在去面试之后,那股想逃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自责感也越来越重。 坏就坏在自己当初乱填志愿,不小心就中了商学系——哎哟,人家的兴趣是看小说、漫画,打小就爱乱涂鸦,每本笔记本都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為什麼她那麼笨,没事填什麼商学系,如今才会让自己陷入无穷尽的困扰之中…… 「那怎麼办?难道不从商去做杂誌?」关祈修感到不可思议。她喜欢画图?他之前怎麼一点都不晓得?「这恐怕会有困难喔,毕竟她不是本科系出身的,除非有认识的人肯给她机会,不然太难了。」 现在社会竞争得很,不管是什麼工作机会都有很多人去抢,而且新鲜人主要还是看学歷,不是相关科系的毕业生很难和对手较量。 「那……你现在不是弄了个儿童杂誌社?让靖沄到你那裡工作可以吗?」除非有认识的人?关祈修没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个坑,但田嘉豪却注意到了,极度乐意且主动地把自家妹妹推入那个洞。 「啊?」糟!关祈修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麼蠢事,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那间杂誌社目前还没请到员工不是吗?铁定需要徵美编人员,你就让靖沄去试试,应该没问题吧!」田嘉豪越说越来劲,还分心投给田靖沄鼓励的眼神。 果然在社会上打滚人际关係是很重要的,纵使他也认识许多艺文界人士,但大多只是公司裡负责跑印刷厂盯厂的基层员工,相较之下自然是当老闆的关祈修较能自己作主。 「欸……」阿贺!看他给自己找了什麼样的麻烦…… 如果真让她到自己的出版社上班,她可绝对不比一般员工。 僱请的员工倘若不适任,随时可以请对方走人,顶多花一笔资遣费,但她是好友的妹妹,万一工作能力不行,那该怎麼办才好? 以他和田嘉豪的交情,恐怕没有「退货」一路可走耶! 「可以吗?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工作跟学习的!」田靖沄的眼底燃起希望的火光,直勾勾地凝视著关祈修央求道。 她不怕吃苦,只要能做与兴趣相关的工作,她绝对任劳任怨,甚至叫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那闪著期待的晶亮眼神像把利箭,冷不防地刺进关祈修的心臟,令他呼吸暂停了两秒…… 他著实找不到理由拒绝。 「儿童杂誌也行吗?而且我那杂誌社才开办不久,第一期都还没印製,现在光有一个空壳,其他什麼都还没有喔!」他并非危言耸听,只是得先确认她的意愿是否足够强烈。「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杂誌社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的,至少需要一个文编、一个美编、一个校对,还有很多很多业务人员……总之目前百废待举,只有文稿先外发给对儿童文学具有相当研究的朋友那裡,其餘的还等著合适的人上门应徵。 「我能当美编或负责插画吗?」她似乎没听见他话中的重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得到希冀的职位。 「……编排你行吗?」奇怪了,他应该斩钉截铁地拒绝她才对,明明他更需要的是一位美编高手,可不知怎的,覷著她含著泪水、闪闪发亮的眼,拒绝的话语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不确定,但我想试看看。」好歹杂誌她也看了不少,多参考其他杂誌,应该能做成吧? 「薪水呢?」这是最现实的问题,她是好友的妹妹,给多了他划不来,给少了又像在占她便宜,还是先谈清楚的好。 「没关係,当工读生也可以,只要能学到东西。」她兴奋了起来,适才的泪意瞬间消散,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 「可以吧祈修?做朋友那麼久,我也没拜託过你什麼,这次就当我拜託你了,好吗?」田嘉豪看妹妹转忧為喜,心裡的石头已放下一半,但决定权仍在好友身上,尚不能掉以轻心,他遂开口以友情相逼。 这招很卑劣,但他实在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如此伤心。 关祈修沉默地看看他,再看看田靖沄,一阵风吹了过来,同时吹乱了三个人的髮和衣裳,也带来了一抹清新的气味。 「明天到我出版社来。」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田靖沄兴奋得一夜杂梦,但隔日一早她仍精神抖擞地醒来,满心欢喜地搭上公车前往关祈修的出版社。 窝在出版社裡过夜的关祈修為她开了门,在他到盥洗室梳洗的片刻,田靖沄左顾右盼,对这个新环境好奇极了,心裡透著一丝紧张和兴奋。 她很清楚,自己并非科班出身,若不是因為哥哥的关係,她断不可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 然而交情归交情,若不是关祈修愿意,她也没机会到他的出版社来任职,所以她挺感激这两个男人…… 第二章 一直以来,关祈修在她心中就是哥哥的好朋友,以前曾因顽皮玩了他几回,在他心裡她应该不大讨喜,但往后他就会成為她的老闆,她想努力做好工作,成為他认定的优良员工。 「环境还可以吧?虽然目前只有机器。」关祈修不知何时走出盥洗室,来到她身后询问。 「很好啊!」她回首,一脸愉悦。「空间很大,光线很明亮,也很通风,挺舒服的。」 虽然现阶段还看不出规模,只有几张桌子和传真机、影印机、箱子等物品,但感觉是个不错的工作环境。 她很喜欢喔! 「喜欢就好。」他点头,同时拿出纸笔放到桌上。「你说你喜欢画画,先画个东西来瞧瞧吧。」 她是来当自己员工的,当然得先测试看看她的能力,毕竟她想做的是美编,万一没什麼美感,那可就糟了。 「好啊!」她别的不行,就画图还可以,她有自信能让他折服。 她坐下来,拿著笔思索了起来。 「干麼?」不是很爱画?发什麼呆啊! 「画什麼好?」能画的题材太多,他想看什麼咧? 「想画什麼就画什麼,我不是太严苛的老闆。」他轻笑。 感受到他释出的善意,她想了想,低头开始动笔。 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在纸上画出一幅可爱的插画,献宝似地将画好的图拿给关祈修。 「……」纸上画著城堡和属地村庄,主角是一群拟人化的小白兔,构图不差,线条也还行,但关祈修看了看,脸色变得有点惨绿。 「怎样?」原本还有些自信的田靖沄,见到他的表情,心,凉了半截。 「你确定你只能画到这样?」瞪著眼前的画纸,关祈修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脑袋有丝晕眩。 这是插画没错,但她画出来的东西有点太……平面了些,没什麼立体感,连他这没有美术概念的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天天看卡通台的小朋友? 他们可精的咧,图画得不好,谁还会买他的杂誌?! 「干麼?不行吗?」她问得心惊胆颤,完全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画图也会被打枪,心裡著实忐忑。 她常到书店去翻看图画书,有些甚至画得歪歪扭扭的都能出版了,她画成这样还不行吗? 如果他说不行,不给自己这份工作了,那该怎麼办才好?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这麼没了吗?她难掩心中的失落。 「也不是不行,构图方面还可以,只是你的人物稍嫌……呃,平面了点。」没错,杂誌当然是平面的东西,但图画不够出色便会失去吸引力,无法勾起读者阅读的兴趣,已经可以预期销售量会有多惨澹。 杂誌和line的贴图不同,也与市售的个性图书、心情札记有所差别,因為刊载文字量较大、页面较多,加上客群不同、竞争又大,要求自然会更高,她的功力显然得再加强才行。 「那怎麼办?」天啊!她真的不想放弃这份工作啊! 「嗯……」凝视著她失落的秀顏,他也於心不忍,而且光看表情就知道她有多渴望得到这份工作,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这样吧!我找个人帮你恶补一下。」 「恶补是……」怎麼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 「跟我走就对了。」 一个小时后,田靖沄从位於台北市中心的出版社转移到郊区的阳明山,这过程她也很匪夷所思。 她不明白关祈修為何要开车载她到阳明山来,总之他一句话,她就毫无异议地跟他走了。 反正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总不会把她载去卖了,而且以她多年和他交手的经验来看,她确信他不是坏人——至少以前捉弄他的时候,他从没生气过,没意外他绝对是个好人! 「就在这裡。」将车停好后,走到一幢白色洋房外,关祈修停下脚步对她说道,并伸手按下电铃。 须臾,一个女人自屋内走出来,隔著洋房外围的栏杆弯身看了他们一眼。 「你好。」女人走向前,与他们面对面并点了下头。「关先生不在喔!」 「……」关祈修霎时觉得乌云密布,即便现下头顶上的天空一片晴朗。「去哪儿了他?」 「到学校去演讲。」女人回答,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瞧。 「该死!」关祈修懊恼地以拳捶了下栏杆低咒。 他出版社的人手严重短缺,又「认领」了田靖沄这光有兴趣没经验的呆妹,如果不快点想办法加强她的画技,没準他的公司就会被她搞垮了。 偏偏这时候老哥却不在,简直急死他了! 女人见著他的样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小脸露出些许不确定。「请问,你是关先生的弟弟吗?」 「你怎麼知道?!」关祈修错愕地瞠大双眼——靠!这女人可以去摆算命摊了! 「因為你长得跟两位关先生很像啊!」女人笑咪咪地打开铁门,既然他是关先生的家人,就没必要防著他。「请进来,他大约中午就会回来。」 「喔。」关祈修搔了搔髮,一脚踩进门裡,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儿不认得眼前这名陌生女子。「呃,不好意思,忘了请问你是哪位?」 因认出他是老大的弟弟,所以开门让他进来这点他能理解,问题是,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待在一向自闭、不喜欢和外人太亲近的老大家裡? 太弔诡了! 田靖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关祈修这话问得也太晚了些,不意引来关祈修侧目瞪她一眼,她赶紧摀唇闭嘴。 「呃……」女人思忖了下,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我是在这裡帮忙的人啦,先进来再说。」 女人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勤快地準备茶水,又弄来自製的糕点盛情款待,很自然地在言谈间搞清楚了关祈修和随行女子的「底细」,和两人此行的目的——希望自家大哥能传授些许本领。 「太神奇了,你既不是学美工,也不是设计学院的学生,怎麼会想做美编?」冯韵柔觉得田靖沄好厉害,竟然敢挑战自己不熟悉的工作领域,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没办法,我们家很穷,所以供不起我唸昂贵的美术学系。」田靖沄的眼滴溜溜地转了转,面露鬱色,小声说道。 冯韵柔闻言產生些许同情,不意关祈修竟在此时伸出拳头,狠狠地给田靖沄一记爆栗! 冯韵柔讶异地张大小嘴,搞不懂现在是什麼情况。 「穷个屁!」关祈修揍完人,还嚣张地朝拳头吹了口气。「只是不优渥而已,哪到穷的地步,少那麼夸张!」他没好气地责备道。 死小孩!骗死人不偿命的死小鬼! 这小鬼真的很爱演,不晓得的人铁定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就像他当初一样,现在她竟想要欺骗这位小姐,当然要好好地修理修理她才行。 「……你欺负人!」田靖沄瘪著嘴指控他。 「哼!欺负你刚好而已。」关祈修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冯韵柔好笑地看著两人斗嘴的可爱模样,在她眼裡他们并不像普通僱主和员工那般严肃,反而像对小情侣互相笑闹,逗趣得紧。 时间很快流逝,不知不觉便接近中午,关羿劭推门而入,怔愣地发现三弟竟坐在客厅裡。 两兄弟寒暄几句便闢室而谈,约莫半个小时以后回到客厅,发现裡头两个女人交头接耳地不晓得在说些什麼,一见男人们归来,立即极有默契地同时噤声。 「那个……呃——」盯著田靖沄,关羿劭想半天想不起她的名字。 「田靖沄。」冯韵柔不愧是最瞭解他的女人,一见他开始发呆皱眉,就知道他八成忘了人家的名字,赶紧在一旁提示。 「呃对,田靖沄。」关羿劭清了清喉咙,微窘地喊道。「你要不要先画个东西让我瞧瞧,我才知道该怎样教你。」 田靖沄无措地睞了关祈修一眼。 她才在出版社被关祈修打过枪,现在又要她在专业人士面前作画——据关祈修的说法,他哥哥是知名陶艺家,她怎麼好意思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展示她那稚嫩的图呢? 「没关係,你画。」关祈修见她一脸為难,约莫猜到她的心思,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听话。 指导人之前总得先弄清楚学员的能耐在哪才好因材施教,这点道理他懂,所以就算她画出来的东西再不成熟,也得让老大瞧一瞧。 田靖沄垮下肩,无奈地接过冯韵柔递过来的纸笔,颤巍巍地在纸上绘画,不到几分鐘已然勾勒出大致的样貌。 关羿劭拿起纸来,只看了一眼,随后神情复杂地看向自家小弟。 关祈修接收到他若有所感的眼神,沉痛地闭了闭眼——这下老大应该清楚他的难处了吧? 唉~~ 「还好,没有我想像的那麼糟。」见田靖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关羿劭仁慈地没将话讲太白,温柔地安抚了句。 「真的吗?」单纯的田靖沄忽略了他口中的糟字,只选择了可听的字眼入耳,稍显兴奋地轻喊。 「嗯。」关羿劭似笑非笑地点了头,接著交代道:「明天开始,每天到我这裡上课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