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当成妹妹，给我超越女友的爱。》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音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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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欸！哥哥！」


    在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圭太听见身旁的呼唤，把头转了过去。


    「哥哥……我今天想和哥哥一起睡觉……可以吗？拜托……」


    忸忸怩怩地这么说著、难为情地垂著头的少女名叫初叶。


    她一头染发加上花俏的服装，打扮入时，说出口的却是娇滴滴的嗓音，与辣妹的外表完全不搭。


    初叶轻轻拉扯著圭太的衣袖，哀求著他。


    那种羞怯──犹如年幼「妹妹」的动作，让圭太不由得小鹿乱撞。


    「──等一下，哥哥，我也想和哥哥在同一张床上迎接早晨的到来。」


    下一瞬间，纤细的手指伸过来轻柔地抓住圭太的脸，把他的头转了个方向。


    在他被迫转头后面向的，是一位类型与初叶完全相反，但是与初叶不相上下的第二位美少女。


    她的名字是仁奈，有著长长的黑发与凛然别致的样貌，是位宛如大和抚子的少女。


    然而，那张清秀的脸庞面红耳赤，望著圭太的眼神十分陶醉，媚惑的神情让他反射性地咽了下口水。


    「所以说，拜托您……拜托您选我。只要您愿意选我──哥哥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仁奈吐著温热的气息，把手伸向圭太的背部，作势要抱住圭太。圭太没有阻止她，只是顺著她的动作──


    「啊，早、早川同学，狡猾鬼！你好奸诈！拥抱是犯规！这、这样的话，我也要……！」


    「什么！？片濑同学你的行为才有问题！就、就算是『妹妹』，让胸、胸部压上去……！这是不健全的行为！请你离开！」


    初叶话一说完，就从背后抱上、巴住了圭太。仁奈像是为了对抗她，也一样抱住圭太。


    「哥哥……！」


    「哥哥……！！」


    两位「妹妹」从两边抱住圭太，并看著他的脸。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感情要好……甚至是好过头的三兄妹。


    不过，圭太是独生子，没有妹妹。而且也不是他的父母再婚，让他忽然多出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那么，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的开端起于刚进入高中的五月。


    在连休结束后没多久的某一天──

 第一章 只要成为哥哥就可以了

    「──我最讨厌大哥哥了！！」


    那是圭太至今依然忘不了的苦涩回忆。


    圭太在儿时，有个和他感情很好的小女孩。


    他不记得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不同校，也不住在附近，只是每天会玩在一起。


    女孩子总是叫圭太「大哥哥」，和他非常要好。


    圭太因为是独子，也把那个小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幼小的心灵甚至萌生出「我要保护她」的想法。


    不管去到什么地方，不管做什么事，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宛如一对真正的兄妹。


    然而，分开的日子来得唐突，让人措手不及。


    某天，父亲确定要调职到外地，圭太必须离开居住的地方。


    他们要搬去的地方很远，距离上没办法让他随意来去。


    他把这件事告诉小女孩后，小女孩只是哇哇大哭，求他「不要走」。


    她愈哭愈大声，圭太从来没看过她哭得这么凄厉。


    他说不出话来，小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后终于大叫了出来──我最讨厌大哥哥了！！


    圭太眼见「妹妹」哭著跑走，却无法追上前去──


    后来，两人便断了联络。他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也无法写信给她。


    事到如今，他连对方的长相和名字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开心地叫著「大哥哥」的呼唤声，和她在最后的哭泣吶喊。


    所以，圭太在内心发誓。


    以后再也不会让「妹妹」伤心。


    这一次──要成为最棒的「哥哥」。


    ◆◆◆


    「来吧……来吧……来吧……！！」


    放学后的教室里，圭太相当专注地朝放在桌上的手机合掌膜拜。


    手机萤幕上显示出的是某款手游的抽角画面。


    圭太努力让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颤抖地拿起手机，确认抽选结果──


    「呃……！！」


    他倒了下去。


    「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可恶……我们要承受这种痛苦到什么时候……抽角是邪恶的文明……！」


    圭太呈orz的姿势倒在桌上，他身旁的两位友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是同班的宅友，此时与圭太同样饱受爆死折磨的同志。


    ※「我的梦幻妹妹」，简称「sgo」，这就是把圭太等三人，以现在进行式打入地狱的手游。（编注：此处原文为「sister with great お兄ちゃん（oniichan）」。）


    这款手游如同其名称，是以「妹妹」为主题，由玩家扮演哥哥，与为数众多的妹妹加深交流的游戏。


    不过，要享受与这些充满魅力的妹妹们的故事，必须经过角色抽选这个例行的恶魔仪式……


    「可恶……！！眼前有个妹妹在等著与我相遇，我这个没用的哥哥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我到底是少了什么东西！？」


    「要说少了什么，那当然是钱吧。」


    「就是啊。」


    圭太正懊悔著自己的无能时，两位朋友冷静地道出事实。


    「……我还是去打工好了。」


    一位朋友遗憾地看著抽角画面，喃喃说著。


    「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最近贴出了徵人启事，时薪九百五十圆，工作时间四个小时起。这样算起来，工作三天就有一万圆了。」


    「这么好赚，那不就可以抽到爽了吗？」


    「可是……听说在便利商店打工很辛苦，既然要打工，最好是符合自己的个性，能发挥专长的工作！」


    听著朋友的讨论，「这样啊。」圭太也点头同意。


    「我有自信可以成为不输给任何人的哥哥，这样适合什么工作？」


    「没有。你怎么会想把这种专长活用在打工上面？」


    「再说，你根本没有亲妹妹吧，只是自称哥哥而已。」


    「什么！？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二次元，妹妹就是妹妹！！真实的爱可以跨越次元的局限！！」


    圭太大喊著，把手机──正确来说是把萤幕上面的妹妹面向朋友时……


    教室的门喀啦喀啦地打开，有人走进原本只有圭太等人的教室里。


    出现在教室的是同班女同学，片濑初叶。


    她的头发有染色，制服穿得松松垮垮的，胸围远超过班上其他女同学的平均值，相当丰满。


    种族是现充，国籍是辣妹。即使在班上每天都会见面，对非现充宅男的圭太来说，那是在这世上与他无缘的人。


    「小初，我们先走啰。」


    「好，对不起，我拿个书包，马上过去。」


    初叶往走廊上的其他辣妹挥著手，走向自己的位子。


    走到一半，她发现圭太他们也在教室里面。


    「啊。」她惊呼著，露出和善的笑容往他们走过去。


    「小俊，小冲，嗨。」


    「哟。」


    「你要回家了吗？」


    「嗯，社团的朋友在等我。」


    初叶随和地和两位朋友打招呼，他们也轻松应和著。


    开朗又亲切的她，即使面对像圭太他们这些不起眼的人，也能不以为意地聊天。起先忍不住紧张的朋友如今也已经完全习惯，彷佛自己就像现充一样和她聊天。


    ──不过，只有圭太实在很不会应付这位同学。


    至于原因的话……


    「啊。」


    初叶一看见圭太，唇边立刻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嗨，真岛，你还不回家啊？」


    「啊……呃，我大多会和他们一起。」


    「这样啊，你们感情很好呢。」


    初叶狞笑著，不知道为什么往圭太走了过去。


    然后，她看向圭太的手机。


    她故意让身体压上去──而且压上去的部位正是胸部。


    「别这样……！？」


    「嗯？怎么啦，真岛？你的脸很红喔？」


    初叶装傻，盯著圭太的脸。


    「什、什么叫怎么了……！」


    你的胸部碰到我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只是含糊其辞。


    然而，圭太的惊慌失措没有逃过初叶的双眼。


    「嗯？你很在意我的胸部吗？」


    「谁谁谁谁、谁在意了！？」


    「……如果是真岛，让你看看也没关系喔。」


    「什么！？」


    初叶凑在他的耳边说著悄悄话，不让其他两个人听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姿势正好可以从制服胸口窥见乳沟。圭太的视线不由得受到吸引──


    「──开玩笑的！哈哈，真岛的脸好红，真可爱。」


    初叶指著圭太的脸哈哈大笑。他彻底被戏弄了。


    「啊，我得走了。掰，明天见。」


    初叶玩弄了他一番后，精神奕奕地离开了教室。


    这就是圭太不擅长应付她的原因。初叶对其他同学都很随和，不知道为什么就只爱捉弄圭太。


    而且，她捉弄的方式要不是像刚才那样故意让身体贴上去，就是把脸凑过去……这类让人无法招架的举动。


    只要圭太稍微动了心，她就会瞬间变了个人，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啦！」，举止实在不是恶劣足以形容。


    「……片濑其实喜欢真岛吧？」


    「你这么认为的话，我愿意跟你交换……」


    与可爱的女孩子在极近距离肌肤接触，这境遇也许会羡煞旁人，然而圭太只觉得疲于应付，希望对方可以放过他。


    为了掩饰消沉的情绪，他看向手机。


    「奇怪？这是什么……『徵求工读生』……？」


    因为他刚刚专心抽角所以没注意到，画面角落的通知事项多了一项公告。


    「什么？你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你看这个。」


    「工读生？sgo吗？」


    圭太点进公告内容后，如同标题所示，是在徵求游戏制作的工读人员。


    让人吃惊的是，徵求事项里面写到「高中生、无经验可」，圭太等人面面相觑。


    「这是真的吗？如果应徵后录取的话，就能去总公司了吗？可以看见官方绘师或是声优本人？不会太赞了吗？」


    「笨蛋，就算录取高中生，反正也是打杂的。」


    「可是，这上面说是『徵求制作人员』喔。」


    「那样就更不可能录取像我们这种学生了，对吧，真岛？」


    「应该吧。」


    「难道你们不应徵吗？」


    「不要。如果要打工，我宁愿选录取机会更大的工作。」


    「别管打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抽角！限定角色池……万一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次……！我要课了……我要追加课金！！」


    高中一年级，四月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


    这就是妹控宅男，真岛圭太的日常生活。


    ◆◆◆


    ──晚上，圭太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和平常一样拿起手机，打开sgo。


    『──欢迎回来，哥哥！今天也辛苦了！』


    从首页进入我的房间页面，心爱的妹妹在那里等著圭太，慰劳他的辛苦。他透过萤幕摸了摸妹妹的头，她笑了起来，像是觉得搔痒。


    （好可爱──）


    与心爱的妹妹们相处，疗愈的时光。


    然而，此时这样的行为只是让他爆死的伤口更加疼痛。


    （呜……！对不起，都怪我不是石油王……！！妹妹们，请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哥哥！！）


    圭太心里还是舍不得放弃，只可惜没钱没人权。


    （……打工啊。）


    他想起在教室里面与朋友们的对话。


    之前可以花用的只有零用钱和压岁钱，不过在升上高中后，也可以开始打工了，圭太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


    如果在职场上被孤立的话怎么办之类的，虽然有很多不安，但只要是为了心爱的妹妹……正当他看著妹妹的笑容，这么想著的时候──


    圭太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不经意地点开了画面角落的「通知事项」。


    点开后，萤幕上出现他在教室里也看过的徵人启事。


    （可是……不可能录取的。）


    但是，告示里面注明无经验可，录取的话，自己说不定可以亲眼看见官方绘师和作家，甚至是声优……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面对现实吧。）


    …………不过，就算没录取，反正应徵又不用钱。虽然没有期待，凡事都要有个经验。


    圭太滑动页面，点进「应徵」，在页面上显示的栏位填入基本资料。


    他填完姓名、地址、联络方式这些常见的基本资料后，最后剩下这个问题──


    『最后，请自由发挥你的妹爱！！！！』


    「……搞什么？」


    这实在不像应徵打工的问题，他不禁纳闷。不过，sgo是一款「妹妹游戏」，这个问题是用来取代一般所谓的自我推荐，或是面试吗？


    这不是必须回答的问题，时间不知不觉也晚了，直接把空白栏位送出去也可以──


    「哼……其他问题也就算了，说到妹爱，身为哥哥的我怎么可以不回答！！」


    他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盘起手臂，无意义地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妹妹──比自己年幼的异性家人。用哥哥来称呼自己、依赖自己，真心仰慕自己的人。


    在这世上，真有可能有一位哥哥不爱这样的人吗？不，不可能有这种人，因为这是宇宙的真理。


    这道问题对圭太而言简直是如鱼得水，他把满溢的妹爱滔滔不绝输入空白处。如果不是有字数限制，他恐怕写到天亮也停不下来。


    （嗯……虽然还想继续写下去，可惜有字数限制。没办法，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就先写到这里……）


    最后他稍微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错字，按下了寄出键。


    ──尽管应徵了，圭太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录取。


    直到几天后，他的手机收到游戏公司寄来的信件。


    ◆◆◆


    「喔喔……」


    圭太在空白栏位里尽情抒发妹爱后，又过了半个月。


    放学后，他来到位于都内的sgo总公司。


    「真岛圭太先生


    由衷感谢您平时对敝社的游戏『我的梦幻妹妹』的爱护与支持──」


    这封信在几天前寄到、毫无疑问是sgo公司寄来的录取通知。


    （哇啊，好、好紧张……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形迹可疑的圭太通过自动门，进入大楼里面。柜台接待的大姊姊叫住他，他吓了一跳，「我、我是来打工的……」让对方看了那封信。


    大姊姊露出爽朗的笑容，拨了通电话。过没多久，有个脖子上挂著员工证的男人从大楼里面的电梯走了过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你是真岛圭太同学……这么叫你可以吗？」


    「可、可以！请多指教！」


    「用不著那么紧张，我才要谢谢你专程过来一趟。」


    这个温和的男人讲话也很客气，朝圭太笑著。


    （这个人就是……制作sgo的工作人员……！！）


    最爱的游戏和心爱的妹妹们，一想到打造出这些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他难掩兴奋──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你要报到的地方不是『总公司』这里。」


    「──不是这里？」


    「不好意思，联络上好像出了差错，告知不够清楚。」


    男人一再道歉，接著朝愣住的圭太递出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给你，她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现在应该在附近的『分公司』等你过去。抱歉要麻烦你过去那里，住址和地图在名片背面。」


    「好……」


    圭太搞不清楚状况，总之先收下名片。名片上面写著「开发研究部主任　野中玲」。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过去了！」


    「咦？啊，等一下！？」


    男人话说完便举起一只手向他告别，快步走进电梯里面。


    （……这种事用不著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搞错地方而已，我可是哥哥，为了妹妹多走几步路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出师不利，但圭太的妹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受挫。


    他确认了名片后面的地图，「分公司」离这里并不远。


    于是他重新打起精神，再次意气风发地迈开脚步。


    ──然而。


    （唔……是这里吗？）


    他一路确认地图，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


    不过，眼前的「分公司」与他想像的截然不同。


    分公司位于冷清的巷弄，坐落于建筑物之间的破旧大楼。


    如果名片上面的地图正确，那里就是圭太要前往的「开发研究部」所在的大楼。


    即使是同一间公司，「分公司」的气氛与刚才那栋时髦的大楼天差地远。老实说，「真的是这里吗？」这疑问在圭太心里挥之不去，他杵在大楼前面。


    （可、可能那一栋是新盖好的大楼，原本制作的地方是这里吗……？）


    圭太怀著些许的不安，踏进大楼里面。


    然后──


    （……就是……这里吧？）


    圭太沿著狭窄阴暗的楼梯往上走，抵达了目标的楼层。在挂上「sgo公司开发研究部」牌子的大门前，他裹足不前。


    门上有一扇玻璃窗，因为是雾面玻璃所以看不见室内。真要说起来，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里面的气息。


    （…………不、不可以！怎么可以在这里退缩！不会有问题的，地址没错……！振作一点！你的妹爱只有这种程度吗！！）


    「打、打扰了……」


    他鼓起聊胜于无的勇气，胆战心惊地打开门。


    但是，一看见室内，他又更一头雾水了。


    因为是「开发部」，他本来想像内部装潢会是间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门后陈列著时尚的桌椅，宛如一间咖啡厅。


    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穿著西装的女子正坐在上面。


    她有著细长的眼眸、从容的神情，修长的模特儿身材，俐落的西装格外适合她。


    「唔……？」


    圭太不解地眨著眼睛时，神秘女子看见他，轻笑了出来。


    「──你好，真岛圭太同学。感谢你今天过来，很高兴可以见到你。我是开发研究部主任，野中玲。」


    女子成熟的微笑让人不自觉怦然心动。圭太藏不住内心的惊慌，整张脸红了起来。


    「您、您太客气了……！请多指教！」


    「呵呵，用不著紧张。难得你特地来一趟，抱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我们这里是刚成立的部门，你也看见了，室内都还没整理好。」


    「是……」


    他打量著一点也不像办公室的房间，含糊地点了个头。其实他心里充满了疑问，只是……他也没有胆量向第一次见面，尤其是成年女性提出问题。


    「先坐吧。」在玲的邀请下，圭太戒慎恐惧地坐了下来。


    「唔……感、感谢您录取我！」


    「什么话，该道谢的人是我们。我们一直在找你这种人才。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就是『妹妹』……愿意为『妹妹』赴汤蹈火……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种怪咖──咳！热血的『哥哥』！」


    ……刚才她是不是说了「怪咖」这两个字？


    「我看了你寄来的应徵信，非常感动。居然有这么真诚且诚挚地疼爱妹妹的玩家……我有对『妹妹』的爱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然而你的应徵信让我瞭解到，是我太自大了。」


    「感、感谢您的称赞，不过我……我没有那么好……」


    「你用不著谦虚，身为主任的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说，这世上没有一位『哥哥』像你这么热爱sgo和妹妹们。」


    「谢、谢谢！我真的非常喜欢sgo！很高兴可以在这里上班！不管是什么工作，我都会全力以赴！」


    「谢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我马上就有一份工作要交给你。」


    「是！请问是什么工作！」


    圭太热情高涨，身体往前倾。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指示，但他心里没有不安。就算是再怎么无理的要求，也一定做得到──他感觉从体内涌现出了坚定的自信。


    他的双眸因为干劲而闪闪发亮，等待玲交代的工作──


    「真岛同学！为了我们sgo更进一步的发展，请你从今天开始成为『哥哥』！」


    「是，没问题！我会成为哥……什么？」


    他兴冲冲地就要点头同意的时候，纳闷地眨了眨眼睛。


    「…………『哥哥』？」


    「对，就是『哥哥』。」


    圭太回问后，玲回答的神情相当严肃。


    接著，她拿出平板，将萤幕朝向圭太。


    萤幕上面显示出某个网站，首页用莫名俏皮的字体写著「出租哥哥」。


    「唔……这是什么？」


    圭太认真看了那个网站，还是搞不懂玲的意思。


    虽然搞不懂……他心中不祥的预感忽然变得强烈，不禁脸色僵硬。


    「听好了，真岛同学。你也知道，sgo已经有超过数十名『妹妹』……打造出这些角色的工程其实非常艰难。妹妹之间的特质不能重复自不用说，还必须和其他作品做出区别。」


    「这……我想也是。」


    「你明白吧。遗憾的是，创意没有那么容易出现……所以说，我有了个点子！为了催生出sgo具代表性的『明星妹妹』，收集各种妹妹样本，找出可以当成『理想妹妹』的范本！我们为这目的开始推动的就是这个『出租哥哥服务』！」


    「出、出租哥哥……？」


    「社会上不是有出租女友或是男友的服务吗？你只要想成是那种服务的哥哥版就行了。」


    他知道的确有出租女友这种服务，只要付时薪，就能和指定的女孩子约会。


    「所以说，真岛同学！来打工的你就是我们值得纪念的『第一号哥哥』！」


    「什么？」


    玲说著，灿烂的笑容彷佛认为圭太理应为此感到开心，他却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这跟当初的应徵内容不一样吧！不是游戏制作的工读吗……！」


    「不不，这确实是游戏制作的一环。说起来，这就像实地探勘。为了打造出好的作品，事前调查是非常关键的过程，实地探勘超重要。」


    「我不相信，这绝对是骗人的！！」


    他忘记对方比自己年长，不由自主地吐槽了起来。


    「你不用想得那么困难，你只需要扮演『哥哥』，和来到店里的『妹妹』相处，很简单吧？」


    「一点也不简单！我办不到！」


    他本来抱持著就算是天大的难关也会克服的决心，但是这样的决心实在没办法套用在这份工作上面。问题不在于难不难，而是诡异得让人害怕。


    「嗯……你没办法接受吗？你肯定很适合这份工作。」


    「我不行，恕我拒绝！」


    「这份工作不只会提供薪水，我本来还打算再加上sgo的ssr交换券。」


    「什──」


    「这个嘛，每个星期提供一张交换券怎么样？你想想自己抽的话需要花上多少钱，我认为这个福利还算不错。」


    她说……什么……？


    （…………不、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受到诱惑！就算可以拿到ssr，这种工作实在太奇怪、太诡异了！…………可是，每个星期拿到一张交换券，也就是说努力一个月可以确定入手四个ssr妹妹……假设抽一个角色平均要花五万，也就是月薪二十万……二十万……）


    尽管圭太知道不可以受到诱惑，「二十万」这个关键字却不停地在他脑中盘旋，怎么样也忘不了。


    「…………可、可是，我又没有接待客人的经验！也不擅长讲话，可能不适合……」


    「我说过吧，技巧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成为『哥哥』最重要的必要条件是对『妹妹』的爱。」


    「这……不过，我喜欢的是二次元的『妹妹』，三次元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你的父母因为某种缘故收养了养子，让你有一天忽然多了个『妹妹』，你没有自信会疼爱那个『妹妹』吗？」


    「我怎么可能不疼她！我绝对会尽全力珍惜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会改变她是妹妹的事实！！」


    「你做得到嘛，嗯嗯，这才是我看上的哥哥。我们马上来讨论工作班表吧，这个嘛……因为现在工读生只有你一个人，一周七天可以吗？」


    「简直是黑心企业嘛！！」


    真岛圭太，高中一年级，喜欢妹妹。


    突如其来地，他当起了放学后（出租）哥哥。


    ◆◆◆


    「…………唉。」


    在圭太得知「出租哥哥」这份令人震惊的工作隔天。


    午休时间，他在自己的位子上滑手机，忍不住感到苦恼。


    昨天到了最后，他始终没有断然拒绝，玲说了声「抱歉，我待会儿要开会」就离开了。临走时，「明天我们一样在这里见面」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唔……今天也要过去吗？「出租哥哥」太怪了吧……）


    他也想过乾脆临阵脱逃。因为如果是普通的打工还能接受，那可是「出租哥哥」，怎么想都不是正常工作。


    （但是，她看起来的确是sgo的官方人员……时薪优渥……又可以拿到ssr……只是「出租哥哥」实在是……）


    圭太滑著手机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抱住了头。


    ──这时──


    「……真岛？」


    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他吓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过，当圭太看见叫他名字的人之后，又更惊讶了。


    「咦……？片濑？」


    初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桌子旁边。


    「呃……有、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不是我有事要找你，我只是想说下一堂课要去别的地方上课，你继续待在教室里面好吗？大家都走啰。」


    「什么？哇啊，真的欸！一个人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教室里只剩下他和初叶。


    这么说来，刚才好像有人跟他说「我们先走啰」……他太专注在思考上，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片濑，谢谢你的提醒。」


    「不、不用客气！这又没什么，再说同学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对，就是这样！」


    初叶疯狂摆动双手。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在他面前，初叶总表现得游刃有余到恼人的程度，今天却莫名地心神不宁……？


    「……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什么事？」


    「你昨天有去妹滨车站吗？」


    「妹滨车站？」


    那是圭太昨天为了造访sgo总公司前往的车站。


    不过，初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当他正感到疑惑的时候……


    「我家就在那一站附近，昨天我在路上看见你了。」


    嗯？


    「因为我们是同学，当作没看见也说不过去，本来我想叫住你，可是你马上就走进了一栋大楼里面。」


    嗯嗯？


    「我、我不是故意跟踪你，只是你进去的那栋大楼感觉很奇怪……我有点好奇你在做什么，就在我看向里面的时候，听见了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


    圭太感觉有股不祥的预感，随著冷汗窜过背脊。


    初叶看著说不出话来的圭太，终于说出那句关键性的发言。


    「真岛……我问你，什么是『出租哥哥』？」


    （惨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认错……」


    『哈哈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他本来想这么说，只是他惊慌失措，身体发抖，声音简直像坏掉的录音笔。


    「为、为什么你慌张成这个样子……？那里果然是不正常的店吗？」


    「不是！那是打工！那只是打工而已！」


    圭太说完才发现自己让人套出话来了，不过总比惹来不必要的误会来得好。


    「打工……？什么意思？出租哥哥的工作吗？……唔？不会太奇怪了吗？」


    「胡、胡说！那是很普通的工作！片濑你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像是女仆咖啡厅、执事咖啡厅这类的地方！哥哥咖啡厅肯定也是到处都有！」


    哥哥咖啡厅什么的当然是没有，不过他硬是这么辩解。


    「女仆咖啡厅是会有女仆叫著『主人』的店吧？……那么，如果到『出租哥哥』？这种店，真岛会在里面当哥哥吗？」


    「不会，我算是幕后工作人员……」


    「也就是说，你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啰？」


    「大概就是这样……」


    万一让初叶知道他在打工当「哥哥」，不知道究竟会受到什么羞辱，因此他死命狡辩。


    初叶听完他的解释后，嘟囔著说。


    「什么嘛……真可惜……不过，去那间店的话可以增加话题……」


    「什么？等、等一下！你刚才说要『去那间店』？」


    那可不行，万万不可。如果让同学──尤其是初叶发现他在当「出租哥哥」，那将会是奇耻大辱。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过来！虽然也不是说来了会造成我什么困扰……对、对了，我们店是会员制！不接受新客！」


    「咦？你、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很有趣，想去参观一下而已！才不是想要看你工作的样子！」


    「这样的话更不许你来！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熊猫！！」


    她果然是打算过去嘲弄圭太。为了耍弄圭太不惜做到这种程度，难不成她其实很闲吗？她看起来明明就是朋友很多的人。


    「话说回来，真岛你真的很喜欢妹妹呢。」


    「怎么，不行吗？」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只是，玩游戏是没关系，可是也要多注意身边的人……班、班上说不定也有女孩子想跟你交朋友……」


    初叶的双手指尖相碰著，脸颊有些绯红。


    （咦？）


    这耐人寻味的发言与表情让圭太瞬间心跳加速──但他马上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我究竟要上几次同样的当！反正肯定是她惯用的伎俩！！）


    没错，这是初叶最擅长的玩笑。一旦圭太心慌意乱，「啊，你当真了吗？好逊喔！处男就是这副德性。」她绝对会这么调侃。他不会中招。


    「哼！谁管班上的女生怎么想！！毕竟我是哥哥！！只要有妹妹就够了！！」


    「什么？……可、可是，你想想，我们是高中生，除了妹妹，你不想交……交女朋友吗？」


    「…………不想！！比起女朋友，妹妹更重要！！因为我是哥哥！！」


    「什么！？」


    初叶不知道为什么叫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骗人的吧！？就算有班上的女孩子向你告白，你也不会和对方交往吗！？你会拒绝吗！？」


    「……………………没错！因为我是哥哥！哥哥不会对妹妹以外的人动心！」


    「什么！！咦！？等、等一下、等一下。你还是重新思考吧，肯定还有其他很多有趣的事情！」


    「……真要说起来，这不关你的事吧。就算我没有女朋友，和你也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的了！！因为我对你……！」


    「────────咦？」


    圭太不由自主地凝视著初叶。而初叶满脸通红，回望圭太──


    「──骗你的！！你刚才动心了吧？你以为我在告白对吧？哈哈哈，你真是个老实人！」


    接著，「我先走啰！」初叶结束这段对话，如一阵风般冲出教室。


    圭太独自留在教室里面，「我只需要妹妹」再度在内心发誓。


    ……到头来，那一天只有发生这件事。


    初叶后来没有再来找他说话。圭太一如往常上完下午的课，再度迎来放学。


    ◆◆◆


    「…………唉。」


    「表情怎么那么郁闷，这可是开店第一天喔。」


    「就是因为是开店第一天……」


    圭太得到难以置信的一号哥哥这个头衔后，很快的，过了一个晚上。


    （虽然一时冲动接受了这份工作……但我真的没问题吗……？）


    事实上，为了该不该到这里来这件事，他一直犹豫到最后一刻。


    毕竟，这份工作实在太可疑了。成为陌生客人的「哥哥」，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好这份有如牛郎的工作。


    只是他终究抗拒不了ssr的诱惑，因此他回到了昨天那栋旧大楼，展开值得纪念的打工第一天。


    「用不著那么担心，我不会要求你马上就能招待好客人，还是会有一段培训的期间。」


    玲说著，往圭太的胸口别上一个「实习哥哥」的名牌。


    （问题不在这里吧……）


    他看著全新的名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现在问可能太迟了，就算开店，真的会有客人来吗？」


    老旧的大楼本来就让人却步，何况还是「出租哥哥」，实在没有比这里更可疑的地方了。正常的客人不可能会来这里──圭太正这么怀疑的时候……


    叮咚，门铃声响遍宽敞的室内。


    「值得纪念的客人……不对，是第一号妹妹来店。准备好了吗？哥哥。」


    「──什么？」


    玲刚才说什么？客人？第一号？


    「等一下！？慢著！？不会太赶了吗！？」


    「放心吧，你是天生的哥哥，不需要练习也不用工作手册。别想太多，随心所欲发挥就可以了。」


    「不可以吧！！」


    「另外，迎接客人的时候不是说『欢迎光临』，要讲『你回来啦，我的妹妹』，别搞错了。」


    「你之前根本没提醒过我！这种事为什么等客人都来了才说！」


    时间继续前进，并未在圭太怒斥的时候停止。


    喀喀声响起，门把转动了。


    门缓慢地被打开了。圭太的焦虑与紧张感逐渐升高，玲看著他，比了个手势要他赶快上前招呼客人。


    （这、这种话太难说出口了！！）


    老实说，他不想说这么丢脸的话。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朝萤幕另一头的妹妹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才说得出口。要向别人说这种话，他只觉得丢脸死了。


    虽然丢脸死了……事发突然，他的脑子混乱到了极点。他不敌现场的压力，凭著一股冲动，自暴自弃地几乎大叫了出来。


    「你……你回来啦！我的妹妹（my sister）！！」


    「咦……！？」


    也许是圭太的嗓门太大，也可能是因为说出的内容，正要进门的「妹妹」惊讶地停下脚步。


    然后──圭太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也一样惊讶地僵直了身体。


    一头染发与松垮垮的制服，种族是现充，国籍是辣妹。


    站在那里的人是──圭太的同班同学，片濑初叶。


    ◆◆◆


    「啊哈哈哈！『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你超不适合这种角色的，真岛！！啊哈哈，超怪的肚子好痛」


    初叶抱著肚子，整个身体弯了下去，大笑个不停。


    圭太听著她的嘲笑颓倒在地上。好想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没想到第一个妹妹是你的同班同学，世上居然有这种巧合。」


    「别说得那么悠哉！！再说，片濑！！你来这里干嘛！？」


    「咦？我想说你在打工的话，说不定讲话的机会会比在学校的时候多，才想说来看看。」


    「什么？」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专程来找圭太。而且，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想和圭太加深关系……这样简直就像──


    「开玩笑的☆」


    「我就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平时经常遭到捉弄还会当真，他简直想揍自己一顿。他早知道会演变成这种情形。


    「如果你是来取笑我，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滚回去！！拜托你回去！！」


    圭太指著门，差点没跪下来求她。


    让同学听见自己喊出「我的妹妹」已经是苦不堪言，偏偏对方还是片濑初叶，这简直是种拷问。她肯定会拿这个笑柄嘲笑他一辈子，他已经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初叶听见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忽然慌张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嘛！用不著赶我走吧！我不该笑你，我道歉！所以说……我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什么！？」


    他本来想讲「开什么玩笑」，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在一旁观望的玲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嗯，也就是说，您要使用本店的服务……成为『妹妹』是吗？这样的话，请详阅这边的注意事项，看完后签名。」


    「听、听见了吧，片濑！只有『妹妹』可以进入这间店！来闹场的滚回去！」


    「就、就是这样！！」


    经过彩绘的美丽指甲俐落地往圭太指过去……这样是怎样？


    「我看到外面的招牌了……只要租借，你就会当我哥哥对吧？也就是说……在租借的期间，我可以像真的妹妹跟你撒娇啰？」


    「什么？」


    初叶满脸通红，双眼直盯著愣住的圭太。


    「这样的话，我要把你租下来！我要当你的妹妹……？哥……哥哥。」


    ………………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慢著！片濑你在胡说什么？」


    「刚、刚好我一直想和你有更深的交情……」


    「────什么！？」


    「……开玩笑的啦！老实说，我是独生女，所以我一直向往能向『哥哥』撒娇，这是个好机会。」


    「这种无意义的障眼法是什么意思！？别闹了！！」


    「真岛同学，注意一下对妹妹的口气……不对，因为是兄妹，讲起话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不愧是头号哥哥，做得好，继续下去。」


    「主任你不要吵！」


    （骗人的吧……片濑就这么想捉弄我吗……？）


    初叶一对上圭太的目光，看起来莫名开心……有些羞涩地笑了起来。


    那样的表情虽然可爱，圭太也清楚那是在玩弄自己，选择了视而不见。他一点也没有动心，完全没有。


    （可恶……！既然她执意要这么做，我也有对策！你再嚣张也只有现在了，片濑！）


    要是让初叶继续为所欲为下去，她说不定在学校也会拿哥哥这件事来取笑他。万一演变成那种情形，他休想度过安稳的校园生活。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他要在这里报一箭之仇。他决定拿出男子气概，证明自己不会只是饱受欺负。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可能做不到。


    但是……现在的他是「哥哥」。


    哥哥处罚调皮的妹妹，这么做是天经地义。


    「真岛你不坐吗？……『出租哥哥』具体上来说要做些什么？」


    「──叫哥哥。」


    「什么？」


    「你要叫我哥哥。」


    他往坐在椅子上的初叶走过去，从正上方俯视著她。初叶的神情瞬间僵硬。


    「什么？咦？怎么……你怎么忽然变了个人？真、真岛，你是这种个性吗……？」


    「你怎么可以叫哥哥『真岛』，我可是你的哥哥，你要叫我哥哥。」


    「呃……对、对不起，哥哥……」


    初叶比他想像中还要听话，乖巧地叫了他一声哥哥。很好──圭太点头，在初叶对面坐了下来。


    「倒是，片──」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现在自己是初叶的哥哥，既然是哥哥，称呼也要有哥哥的样子。


    也就是，用名字来称呼对方。


    如果是平时的圭太，打死他也不可能用名字来叫女孩子，不过──现在的他是哥哥。


    （哼！随便你要怎么说我恶心都行！！怪就怪你自己说要『当我的妹妹』，片濑！！）


    他清了清喉咙，直视著初叶。


    「唔……初、初叶。」


    「呀！？」


    剎那间，初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那纯真的反应，连开口的圭太自己也吓了一跳。


    「奇怪？」他忍不住纳闷，又叫了一声。


    「片……初叶？」


    「噫！？」


    「…………初叶。」


    「～～～！！」


    每当圭太直呼她的名字，她就手足无措、大惊失色。


    老实说，这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老爱捉弄自己的初叶只是让男生叫个名字，居然会出现这种反应。


    在此同时，他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赢了！！这下我终于能赢过片濑了！！）


    「那、那那那、那个，真、真岛──哥哥？可、可以不要再那么做了吗……？」


    「那么做？这话是什么意思，初叶？」


    「唔！？就就、就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们是兄妹，当然是用名字来称呼。对吧，初叶？」


    圭太为了报复她平常的举动，露出了从容的笑容。初叶这下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么叫，就不要随便说什么想当我的『妹妹』。还有，在教室里面不要再来烦我，让我们各自过平稳的──」


    「不、不要！我想当真岛的……我想当哥哥的妹妹！」


    「…………什么？」


    初叶意料之外的回应让圭太停下动作，思考也跟著停摆。


    他以为初叶又会和平常一样说「开玩笑的」，只是圭太不管等再久，她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来，只是睁著水润的双眸望著圭太。


    无声的时间就在两人之间悄悄流逝──


    「……抱歉在两位聊得兴起的时候打扰你们。真岛同学，在提供服务之前，必须先请妹妹确认契约内容。」


    玲的提醒让圭太赫然回过神来，初叶也一样。


    「啊，对、对了！要先付钱对吧！对不起！」


    「不，妹妹，本服务基本上不收取费用，可以免费加入会员，请放心。」


    「咦？真的吗？」


    「对，除了『部分内容』需要收取费用。」


    「那不是抽角爆死的陷阱吗……？」


    初叶似乎没听见他的嘀咕，兴高采烈地在递到她面前的契约书上签了名。尽管不关自己的事，他还是不禁担心，她这么单纯好吗？


    「感谢您的加入，这样您就名符其实是真岛同学的『妹妹』了，接下来请尽情享受兄妹的时光。」


    「嘿嘿嘿！谢谢！……啊。」


    初叶傻笑著，抬头瞄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一看，让她忽然慌张了起来。


    「啊，对、对不起！我待会儿有事……！我下次再来！」


    她似乎要赶不及了，抓起书包匆忙地站了起来。


    不过，就在她要握住门把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圭太。


    「唔……谢谢你今天陪我！再、再见……！」


    她看似很难为情，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接著便逃也似地冲出店里。


    （……走了。）


    圭太松了口气，连回应都忘了。


    话说回来，她的「再见」是什么意思？是指「在学校再见」吗？


    不过，这样的解释也很奇怪。就算在教室里面碰面，他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会亲昵地和对方聊天。


    他正发愣的时候，玲忽然拍了拍他的手臂。


    「辛苦了，真岛同学。第一天打工有什么感想？」


    「有什么感想……」


    老实说，他也不清楚。


    只是，初叶在今天表现出来的各种表情──以及她最后的那句「再见」，反覆出现在他的脑中。


    ◆◆◆


    「哇啊……心跳得好快……」


    初叶在离刚才那栋旧大楼有段距离的窄巷内。


    她在电线杆后面蹲下来，用力吐了口气。她的脸红通通的，像用热水烫过一样。


    有好一段时间，她只是用双手摀住脸，低著头……一会儿过后，手掌隙缝间传出了「嘿嘿嘿……」的嘻笑声。


    「嘿嘿嘿……大哥哥叫我名字了。」


    她将双手移到脸颊，眉开眼笑地笑著。


    ……简直像做梦一样。


    初叶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像这样和他聊天。


    没想到，有一天还可以再叫他──「哥哥」。


    小时候，住在她附近的「大哥哥」。


    他温柔又可靠，初叶以前很喜欢他。


    ……不对。


    不只是以前。


    她一直很喜欢他，现在也没有改变。


    两人分开后，她没有一天忘记他。


    在高中入学典礼重逢的时候，她马上认出他就是那位「大哥哥」。


    她太开心了，开心得差点没直接冲过去抱住他。


    不过……这件事她说不出口。


    毕竟，他们分开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再加上圭太也不记得她了，她也就不好意思表明自己的身分。


    尽管说不出口，她还是想常和他待在一起，希望彼此可以有更深的交情。入学后，为了拉近与圭太的距离，她相当努力。


    「男生喜欢有点性感的女孩子」因为网路上这么说，于是她硬是按捺住难为情，又是露出胸口，又是把胸部压在他身上……


    不过，遇上关键的时候，她就是拿不出勇气来，每一次都当成开玩笑掩饰过去。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只是一旦面对圭太，她总是败给了羞涩。


    今天也是一样的情形。


    听说圭太开始打工的时候，她带著「说不定可以藉著这个机会加深交情」的心情过去店里，只是连这么简单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但是，从结果来说，她很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


    「嘿嘿……『哥哥』……嘿嘿嘿……」


    她想起刚才的幸福体验，又不自觉地傻笑了起来。


    「出租哥哥」，多么美妙的服务。只要在那间店里，自己就可以尽情地叫圭太哥哥，像以前一样让他把自己当成「妹妹」疼爱。即使是同学间不好意思做的事，只要是妹妹，什么事都可以做。


    最重要的是──


    「哥哥说不想要女朋友，只想要妹妹……」


    圭太亲口这么告诉过她。初叶一开始听见的时候，「就算告白也没办法成为女朋友！？」她不禁愕然，不过……这反而是个好机会。


    既然不能当他的「女朋友」，那就当「妹妹」。


    「好！哥哥，你等我！为了哥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她活力十足地把拳头往上举，朝著天空吶喊。


    （对了，得问清楚哥哥的上班时间。啊～好期待明天去学校喔～还能跟哥哥说到话吗～？）


    嘿嘿嘿嘿，初叶笑著，雀跃地跨出了脚步。

 第二章 我喜欢的是妹妹，不是辣妹

    「哟……」


    「喔，真岛，早啊。」


    「怎么啦？一大早就死气沉沉的？」


    一早圭太慢吞吞地走进教室，他的朋友凑了上去，随口打了声招呼。


    「难不成你还在为了之前的爆死心痛吗？」


    「拿出精神来，不然我把小舞让给你玩。」


    「不是那样的……」


    他会提不起劲，是因为昨天烦恼了一整个晚上，导致睡眠不足。


    圭太开始了「出租哥哥」这份工读，在那里意外遇见同学片濑初叶，这些都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两人在那时慌张地道别了，可是只要他到学校，再不愿意也会碰见同班的初叶。


    发生那种事之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对初叶，也不晓得初叶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想著这种事想到夜不成眠，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初叶现在不在教室里面，不过因为是同班同学，他很清楚她迟早会进教室。


    （……先去洗手间好了。）


    老实说，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与她碰面。他打算在班会开始前先躲在教室外面，趁上课的时候再来烦恼该怎么办。


    ……他依照计画行事，正要离开教室的时候──


    一打开门，他就和正要进教室的初叶撞个正著。


    「啊……」初叶惊呼著，像是大感意外。


    （太突然了吧！！）


    这出乎意料的事态，让惊慌的圭太当场僵直了身体。


    不过，总不能一直这么站著不动，四周还有其他同学，绝对不能做出让他们起疑的行为。


    「早、早安……片濑。」


    他支支吾吾地道了声早安。


    有些紧张的初叶听见他这么说，神情也跟著放松下来。


    然后，她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


    「嗯！哥哥早安！」


    （不会吧！？）


    初叶的声音响遍整间教室，原本闹哄哄的班上顿时鸦雀无声。


    圭太说不出话来，顿时一阵沉默。初叶也惊觉自己说错话，脸色惨白，显得不知所措。


    「什么？『哥哥』？」


    「片濑同学刚才……？咦，她是在跟真岛说话吗？」


    「这么说来，真岛同学常说自己『喜欢妹妹』……」


    班上同学七嘴八舌讨论著，视线集中在他们身上。圭太慌张到了极点──


    「……开、开玩笑的啦！真岛你就喜欢这一味对吧？因为你老是把妹妹挂在嘴边嘛！怎么样？喜欢吗？心动了吗？」


    下一瞬间，初叶活力充沛地拍了拍圭太的肩膀，一如往常地嘻嘻笑著。


    「原来是这样啊」的气氛随即在教室里面蔓延开来，大家以为初叶又在调侃圭太了。


    初叶把依然动弹不得的圭太晾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加入朋友的圈子。


    ──接著在下课时间。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有话要跟你说」初叶悄悄告诉圭太，带著他走到走廊的尽头。


    两人一到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初叶马上「啪！」地合掌，向他道歉。


    「对不起……所以说，那不是装出来的吗！我吓得心跳差点没停下来！」


    「对不起嘛！我习惯这么叫了，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习惯……只是昨天叫了几次而已吧。」


    难不成只是那么一段短暂的相处，就让她自以为「我是真岛的妹妹！」，未免太夸张了。


    「因为……昨天回家后，我一直在做想像练习！结果就养成习惯了！」


    「不会吧……」


    「既、既然要这么玩，要是不尽情享受就太可惜了嘛！况且我也打算付钱！」


    圭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练习叫一位普通的同学「哥哥」，总有种误入歧途的感觉。


    「总、总而言之，真的很对不起。造成哥哥的困扰，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妹妹……」


    「在不该叫的时候不小心叫出『哥哥』，这的确是妹妹可以做的事。」


    冒失的妹妹是正义，这一题考试会出。


    「咦……？这、这样啊……嘿嘿嘿。」


    初叶剎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著放下心来，眉开眼笑。


    那表情不同于她平常的从容不迫……具体来说，就像个撒娇的妹妹。圭太有些心动，只有一点点而已。


    「啊，不过！！绝对不许在学校再叫我『哥哥』！！昨天那是打工，我们还是同学！！」


    「我、我知道！我在店外不会再这么叫了！！绝对不会！！」


    初叶频频点头，举起一只手发誓。


    「对了……真岛，你今天有排班吗？」


    「什么？」


    「就是那个啊……『哥哥』的打工。」


    圭太迷惘著不知道怎么回答。今天的确是有排班……老实说，他现在还在烦恼是不是该继续那种奇怪的工作。


    不过，圭太还没回答。


    「唔，我不是叫你一定要在……！只是那个……我、我还想再过去店里，有熟人在比较放心……」


    「什么？你今天也要过来吗？」


    「有、有什么关系嘛……！我是独生女……一直想要有个『哥哥』。」


    初叶局促地扭动身体，凝望著圭太。


    那不像初叶会露出来的娇羞目光，看得圭太怦然心动。再加上刚才那个笑容，「我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让他萌生出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想法。


    「主任帮我排的是『一周七天班』，我今天也会过去……」


    「真的吗！？超黑心的欸！？这样没问题吗！？」


    初叶大吃一惊。也难怪她会那么惊讶。


    不过，她又马上放松下来，轻轻地笑了出来。


    「这样的话……今天你也可以当我的『哥哥』了。」


    她那喜上眉梢的模样，再次惹得圭太心动……虽然他自己也清楚，反正那只是在捉弄他而已。


    「糟糕！聊太久了！真岛……放学后见！」


    初叶慌张地回到了教室。


    圭太目送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赫然回神。


    （咦？也就是说，我今天也要当片濑的「哥哥」吗……？）


    ◆◆◆


    ──放学后。


    「你终于来了，真岛同学！昨天你扮演的哥哥实在太精采了！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圭太一出现，玲便兴高采烈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热烈欢迎他的到来，只是圭太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高兴，只感到空虚。


    「哎呀，不能再闲聊下去了。你赶快准备准备，今天的妹妹马上就要来了，快把实习的名牌别上。」


    玲说著，往圭太的胸口别上名牌，室内也在同一时间响起了敲门声。


    热情地打开门进入室内的人，不出所料，就是初叶。


    「你好！今天也麻烦你们了！钱我也带来了！」


    「欢迎光临，妹妹。真岛同学，快打招呼啊。」


    「呃……你回来啦，我的妹妹。」


    初叶和圭太一样是放学就过来这里，身上还穿著制服。她一对上圭太的目光，立刻露出羞涩的微笑。


    「唔……请多关照，哥哥。」


    「喔……」


    这整件事实在太扯了。


    这时，玲拿了一本本子过来。


    「真岛同学，给你。」


    「怎么忽然给我这个……『哥哥实习指南』？」


    递到他手上的似乎是一本手册，里面条列著像是「摸摸」、「抱抱」、「刷背」这些恋爱喜剧轻小说常见的场景。


    「这是……？」


    「这是为职业哥哥制订的实习指南，要成为一位独当一面的『哥哥』所需的技能都列在上面，提供给你参考。你可以把这想成是在便利商店打工时，负责收银和补货的这些工作。」


    「什么职业哥哥嘛。」


    他试著翻开第一页，「这位『哥哥』，无论你健康还是生病时，富贵或是贫穷时，你都能发誓会爱护她、敬爱她、珍惜她吗？」马上看见一段怪里怪气的文字。


    「这个是……？」


    「这上面写的是身为哥哥的方针，那边的墙壁上面也有贴。」


    圭太往玲指的方向看过去后，看到墙上挂了块匾额，上面写著「爱你的妹妹」。


    「此外，现在正在举办『春天抱抱祭』的活动，租借一次可以免费使用一次原本要付费的正面抱抱，千万不要忘记。」


    「你以为是面包祭吗！！」


    圭太忍不住吐槽时，「那是什么？」初叶好奇地看起了手册的内容。


    「啧……不、不要乱看！」


    「我想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嘛。」


    「妹妹，不好意思，那一本是员工手册……妹妹的服务项目在这里，请选择您喜欢的方案。」


    「哇，还有方案可以选择啊！」


    玲把列有服务内容的本子交给喜形于色的初叶，那一本和圭太的指南不一样，就像一般餐厅常见的「菜单」。


    他在一旁窥看，里面有「房间悠闲方案」、「客厅休憩方案」这些方案，另外有还有疑似房间的照片贴在方案名称旁边。


    从说明文字看来，选择的方案不同，房间的内部装潢也会随之改变……


    「主任，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里和照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用不著担心，我另外准备了照片上的房间。」


    她露出自信十足的微笑，表示「跟我来」后便往门口走了过去。「好。」初叶老实地跟了上去。圭太尽管有不祥的预感，依然不甘愿地跟上她们的脚步。


    走出室内后，玲沿著楼梯往上走，走到了上面一层楼。


    「这里是『房间悠闲方案』的房间，名为『哥哥的房间』。你们可以尽量参观。」


    玲说著，打开了门。


    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房间，像是会使用在美少女游戏背景的「主角的房间」。


    床、桌子、衣柜，墙边的书架摆满了轻小说和漫画，看上去比圭太的房间还要舒适。


    「哇，好厉害！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初叶兴致勃勃地观赏著室内。


    「漫画也很多……真岛，你的房间也是这个样子吗？」


    「我的确是有不少漫画……」


    「今天我就选这里吧，到哥哥的房间玩是我的梦想呢……」


    她莫名欣喜地说著，圭太不自觉又稍微动了心。


    「……妹妹就是这种感觉吧！我演得很卖力喔，嘿嘿！」


    「我就知道是这样！」


    圭太看著她吐舌眨眼的脸，在内心发誓绝对不会再把她的话当真。


    这时，他听见初叶喃喃说著「好险……」，不过……要是吐槽她，她肯定又会说「开玩笑的！」，于是他坚决当作没听见。


    「好，所以今天选择的是『房间悠闲方案』……这是『悠闲方案』的配套服务。」


    玲翻开本子，翻到「付费选项」那一页。这地方的经营模式愈来愈像酒店了……虽然他没去过。


    初叶看著那些项目，忽然发问：


    「……我、我问你喔？哥哥，这里面的妹妹你喜欢哪一种？」


    「什么！？我吗！？」


    他没想到初叶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声音都哑了。


    这时，初叶像是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话，面红耳赤、整个人显得慌慌张张。


    「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也知道，我第一次当妹妹，不知道要怎么选！我只是想问看看店员有没有推荐的类型！就只是这样而已！……我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知道哥哥的喜好，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喔。」


    初叶的双颊泛起微微的红晕，仰望著他向他解释。


    圭太又动了心──赶紧回过神来。他可没有蠢到上第二次当。


    （这家伙叫我「哥哥」叫得很顺口了……）


    同时他也害怕逐渐习惯这种称呼的自己。总有一天，他们说不定会极其自然地在教室里面「哥哥？」、「什么事，妹妹？」出现这样的对话。他注意著千万别迷失了自己。


    「哥哥？怎么了？」


    「不，没事……唔，要我推荐吗？」


    要他说出推荐的类型，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妹妹」，每个妹妹都很可爱！这是他的信念。他不想排名，比较妹妹之间的优劣。


    也许是发现圭太在苦恼，「不然──」初叶提出了建议。


    「你最近看过的漫画里面，特别喜欢哪个妹妹……有吗？」


    「最近吗……《我喜欢妹妹！》里面的凉音吧。简称『喜妹』。」


    「『喜妹』……凉音是什么样的妹妹？」


    「她是兄控妹妹，因为很喜欢哥哥，就算不好意思还是会想尽各种方法讨好哥哥，真的超级可爱。她穿著小内裤钻进哥哥的被窝里的那一幕甚至还有插图，简直是太棒──」


    「咦？对不起，我没听清楚，穿著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真是太惊险了，他差点被当成为了妹妹的内衣兴奋的大变态。


    「原来还有这种妹妹，我从来没听说过，那是漫画吗？」


    「不是，是轻小说。」


    「轻小说……会很贵吗……？」


    「和其他轻小说比起来不算特别贵……每一集都在六百圆左右吧。」


    虽然说如果是在抽角之后买，这笔花费还是会让人心痛。


    「这样啊……六百圆……」


    初叶喃喃说著，像在为了什么事情烦恼。


    她该不会想买轻小说吧……？圭太正这么想的时候──


    「那本书的话，那边的书架上面有，虽然只有第一集。」


    「咦？这里有吗！？」


    初叶整张脸亮了起来，「真的有吗？」圭太也惊讶地看向书架。


    仔细一瞧，书架上面陈列的都是以妹妹为主的作品，那些书圭太也有……而且几乎是全部都有。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书架被公开在众人面前，他正感到心神不宁时──


    「摆在架上的书，是参考真岛同学在问卷里面回答的『喜欢的妹妹作品』。」


    「怎么可以擅自做出这种事来！！」


    初叶没有理会大吼大叫的圭太，心急地拿起他刚才提到的「喜妹」。


    「喔，就是这本书啊，里面还有插图，好像很容易阅──」


    初叶翻开书，接著全身僵硬。


    圭太觉得纳闷，往她手边看了过去──也一样僵直了身体。


    初叶翻开的地方是彩页，美丽的彩色插图上画著女主角穿著内衣躺在哥哥床上。


    现场一片寂静。一会儿过后，初叶整张脸涨得通红。


    「哇哇哇……！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冷静点，片濑！！听我解释！！」


    圭太急忙从初叶手中把书抢走。


    初叶尽管脱离了慌张状态，依然是面红耳赤，难为情地窥视著圭太。然后，她嘟囔著说：


    「哥哥……原、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带著有色的眼光看这本书的！！妹妹为了哥哥努力不懈，我只是觉得那份真心值得尊敬！！」


    ……话说回来。


    （总觉得有点意外。）


    原本他以为初叶看见这种书，「喔，原来真岛喜欢这种类型啊（窃笑）」会像逮到把柄似地捉弄他。昨天也是一样，光是听见圭太叫自己的名字就能让她满脸通红，或许她有不为人知的纯情一面。


    「……哥哥，你喜欢像凉音这种妹妹对吧？」


    「这、这个……是不讨厌啦……」


    「嗯……」


    初叶忸忸怩怩、手足无措，视线在圭太与圭太手里的「喜妹」之间游移。


    「……主任，刚才的服务项目里面有一个是『陪睡』吧？可以选那个吗……？」


    「什么！？」


    「没问题，你们可以使用那边的床。」


    「等一下！？」


    圭太难以置信地看著初叶。


    他以为初叶又会说是开玩笑的，她却面红耳赤地在床上坐了下来。她居然坐下了。


    「哥哥……你也过来嘛。」


    「呃，可是……」


    这样好吗？所谓的陪睡，也就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真岛同学，妹妹在等你啰。」


    「就、就算这么催我……」


    「对方是认识的人，你会害羞很正常。不过，我们既然收了钱，就要提供应有的服务。」


    「话是这么说没错……」


    「嗯，没办法，浪费的时间就从你的奖赏（ssr）扣除──」


    「请让我陪您同床共寝！！」


    圭太飞快地冲向床边。


    「唔……你先请。」


    「好……谢谢。」


    初叶胆战心惊地掀开棉被，正要钻进被窝的时候──猛然停下动作。


    「啊，等、等一下！还是哥哥你先进去吧！」


    「咦？……为什么？」


    「不、不要问了！快躺进去！面向对面，眼睛闭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初叶猛推著他，他尽管不解还是进了被窝里面。


    「要、要面向另一边喔，不许看我这里……」


    「知、知道啦……」


    虽然圭太心里不安，但对方毕竟是客人──不对，是「妹妹」，他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强硬。


    他顺从地闭上双眼，等了一会儿。


    接著，他的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声音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床上发出倾轧声，有人──初叶钻进被窝里面。


    「可、可以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哥哥……」


    圭太背后传来初叶羞涩的嗓音，极近的距离让他小鹿乱撞，转过身去……


    紧接著──


    （什么……！？）


    在同一张床上，躺在他面前的初叶居然只穿著内衣。


    原本她身上那套制服消失了，露出女孩子气的内衣，以及底下丰腴的肉体。


    「片、片濑！？你、你这是……！？」


    「不要……叫我的姓。」


    虽然场合不对──初叶嘀咕著，闹起了别扭。


    「那个……我和哥哥不是兄妹吗？」


    「这……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


    「既然我们是兄妹，和昨天一样叫我的名字嘛……」


    初叶娇羞地说，并抓住圭太胸口上的衣服。


    ……在她做出这动作的同时，丰满的酥胸被挤压得变形。圭太赶紧以光速移开视线。


    「哥哥……？你怎么把头转开了……？」


    「还、还不是因为你穿成那个样子！」


    「……没关系喔。」


    「什么！？」


    「哥哥想看的话……给你看没关系。因为我是妹妹……只要哥哥喜欢，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她的身体靠著圭太，胸部压在他身上。圭太险些喷出鼻血来……不过──


    （等一下！！别上当了！！这是片濑常用的手段！！我可不会笨到一再上同样的当！！）


    从初叶平常的习惯看来，娇羞的表现是装出来的，说不定等圭太一动心，她就会搬出自己最擅长的「开玩笑的！」这一招。


    既然她有这种打算，圭太决定绝不能任她摆弄。自己必须以哥哥的身分，拿出威严与自信来对待「妹妹」。


    况且，两人现在是兄妹。就算妹妹穿著内衣陪自己睡觉，哥哥也不会动心。不会就是不会。


    （做得到，我做得到！你能那么从容也只有现在了，片濑！这间店里的我不是平常的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圭太鼓起勇气，缓慢地把脸转回正面。


    ……然而，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以为初叶会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结果她整张脸红通通的，他从来没看过初叶的脸这么红。


    初叶的柳眉低垂，看上去既难为情，又像是要哭出来。不过，她始终一动也不动，只是看著圭太。


    他从没想过初叶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圭太熟知的初叶总是从容到恼人的程度，为了捉弄自己可以不以为意地把胸部压上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


    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为了最喜欢的哥哥，强忍著羞涩讨好哥哥的可爱妹妹。


    「初……初叶？」


    圭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反应，叫著初叶的名字。


    剎那间，初叶像是发出「啪！」的声响，浑身僵直。


    她的脸愈来愈红──最后终于──


    「………………唔。」


    「喂，振作一点！初叶！初叶！」


    初叶头晕目眩，昏了过去。圭太见状急忙跳了起来。


    ◆◆◆


    「还好吗……？」


    「嗯……谢、谢谢哥哥……」


    初叶醒来后，两人一起坐在床上。初叶当然是穿著制服。


    （好、好尴尬……）


    只要圭太稍不注意，初叶先前的模样就会浮现在脑海里，让他无法直视初叶的脸。


    她乾脆和平常一样捉弄自己，气氛还轻松一点，圭太虽然这么想，初叶依然红著脸，低著头默不吭声。


    圭太真的快疯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经过这么多事之后，租借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对了……）


    他忽然想起玲说过的「服务」。


    「那、那个，初叶。」


    「什么事？」


    「你不想接受的话可以拒绝，社长说现在在举办『春天的抱抱祭』……」


    虽然圭太不认为初叶会有兴趣，他还是解释了起来。


    初叶思考了一会儿。


    「……哥哥你觉得呢？」


    「什么？」


    「哥哥……你会选哪一个？想要抱抱的妹妹和不要抱抱的妹妹……你喜欢哪一种妹妹？」


    初叶睁著水汪汪的双眸，看著圭太。


    「哥哥说要怎么做……我都会照做。所以……由哥哥来决定。」


    「什──！」


    他觉得头脑像是要「砰」地一声爆炸了。


    「哪一种妹妹都很好，只是……以现在的心情来说，我会喜欢撒娇的妹妹……！」


    他脑子里一团混乱，脱口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这样啊……」初叶点头。她不晓得在想什么，咽了咽口水。


    「那、那么……麻烦你了。」


    「什么！？真的吗！？」


    这样好吗？就算是兄妹，抱住同班的女同学真的没问题吗？


    「那、那个……我差不多该回家了……如、如果你可以快一点……」


    「好……唔，那么……」


    在初叶的催促下，圭太站了起来。


    他战战兢兢地往初叶的背后伸出双手，环抱住她。


    （哇啊……）


    他第一次抱住女生的身体，女生的身体柔软得令人难以置信，温暖而且有股香气。


    尤其是他像这样抱住初叶后，她的胸部整个压在自己身上，这未知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就像是要炸了开来。


    「片──初、初叶……？」


    「什、什么事……？哥哥。」


    「那个……你不会讨厌这样吗？让我抱著……」


    「是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一点也不讨厌这样。因为我……我最喜欢哥哥了。」


    「什么……！？」


    他吓了一大跳，心跳险些停了下来。


    （不、不可以，冷静点……！反正这肯定又是在闹我，否则就是在表现出妹妹的样子……）


    圭太正心慌意乱的时候，初叶用额头顶住了他的胸口。


    「…………嘿嘿。」


    撒娇的动作。


    那副模样宛如一对兄妹。


    也像是一对情侣。


    圭太心跳加速，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放手。初叶也没有主动离开他，始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他原本以为会这么抱到天荒地老，只可惜在那之前，事先设定的铃声先响了。


    租借时间结束。圭太吓得弹开来，正要放开初叶的时候──


    「嘻嘻……呵呵……我喜欢哥哥……」


    「初叶！？你怎么了！？你怎么变了个人！？」


    「啊！？对、对不起……！我太认真扮演『妹妹』了！」


    「你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初叶没有理会圭太的吐槽，匆忙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再、再见，真岛！今天谢谢你！我会再来的！」


    离去时，她留下了这句话。


    ◆◆◆


    「辛苦了，你这两天当『哥哥』当得很好。」


    「喔……谢谢。」


    关店后的店里，圭太正发呆的时候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这才回过神来。


    「嗯嗯，我想得果然没错，你有当『哥哥』的资质，想必能让sgo有更亮眼的发展。」


    「那真是太好了……」


    「倒是真岛同学，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玲对圭太的抱怨充耳不闻，操作起手中的平板。


    「给我看什么？」


    「呵呵呵，真岛同学你一定会很高兴。今天早上提交了预定在近期安装的妹妹角色计画案，虽然还没有确定……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让你先睹为快。」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我超高兴！！」


    圭太兴高采烈，把之前遭受的那些折磨全部忘得一乾二净，「幸好我有来打工！」甚至庆幸起自己的决定。


    「不过，这个情报还没有公开，万一你在sns爆料，之后会衍生出赔偿问题，我在这里先提醒你。不过你毕竟是哥哥，我想你不会做出这种冒失的事情来。」


    「哈、哈哈哈，那不是当然的吗……」


    他的身体紧张得发抖，接过平板。


    不过，一看见映在上面的「妹妹」，多余的杂念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最喜欢哥哥了！』


    那灿烂的笑容，彷佛能听见她这么说著。


    虽然那只是一张图，不知道是什么个性，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不过，光凭那个笑容，圭太就能够断定──


    自己肯定会喜欢上这个「妹妹」。


    「这真是太棒了！她是什么个性？」


    「这件事我希望能由你来思考，真岛同学。」


    「……咦？我吗？」


    他惊讶地眨著眼，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回答。玲点头，神情相当严肃。


    「我之前说过吧？『出租哥哥』的服务是事前调查，藉由与各种类型的『妹妹』接触，摸索更萌的角色以及情境，这就是这项计画的目的。」


    「原来真的是为了游戏制作啊……」


    「当然啰，我可不是头脑有问题才在做这种事。」


    他不认为这是需要那么认真的事情，只是说不出口。


    「我们这边当然也会提案，不会由你全权负责，不过……只要你提出好点子，我们就会采用。怎么样？你想趁这个机会让『理想妹妹』出现在sgo吗？」


    玲开心说著，圭太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理想的妹妹吗……）


    他脑中浮现出初叶在今天和上一次表现出来的模样。


    「哥、哥哥……！」


    那和平常在教室里面的她不一样，羞涩……还有撒娇的表情。圭太回想了起来，心里萌生出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感。


    那是身为「哥哥」的保护欲，还是──


    （不对不对！哥哥和妹妹的关系是打工！！我和片濑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好险好险。」圭太摇摇头，把危险的妄想驱逐出脑海──

 第三章 我的青梅竹马不可能这么妹

    圭太开始「出租哥哥」这份工作，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不过，来到店里的妹妹客人只有一开始那两天的初叶一人。


    在那之后，甚至连传教的人也没来过，圭太把打工的时间都拿来玩免费活动和限定活动，偶尔抽个角色，不时也会有哥哥的研修。


    （什么是打工？）


    圭太思考著这个问题，今天早上也同样走在上学的路上。


    ──这时，前方不远处，在一样走向学校的学生里面，他看见了初叶的背影。


    她和几个朋友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他有好一会儿只是远远看著。


    如果自己上前搭话，她一定会回应……应该会。他想这么相信。


    问题在于，四周还有初叶的朋友和其他学生。


    圭太要是找初叶说话，其他人肯定会纳闷是什么事。既然不能让别人知道那份「打工」，他不想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来。


    即使如此，如果要露骨地无视对方，对有沟通障碍的人来说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圭太因此刻意放慢走路的速度，在初叶注意到自己之前，不著痕迹地在两人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么远就行了吧？）


    初叶的身影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应该是早一步进入校舍了。


    他放下心来，稍微加快脚程。因为速度放得太慢，班会时间眼见就要到了。


    ──不过。


    一走到可以看见校门口的地方，圭太的脚步停了下来。


    校门前，戴著风纪委员臂章的一群人正在叫住学生，进行服装仪容的临时检查。


    （糟糕……！）


    圭太急忙从原路折了回去。


    既然风纪委员出现在这里，表示「她」绝对也在场。不能让她逮到。就算迟到也无所谓，还是找个地方混到接近上课时间──


    「──真岛同学！你要去哪里？那里不是走向学校的路！」


    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叫住了圭太。


    他大可以直接逃走，却反射性地停下脚步。


    脚步声走到圭太背后，纤细的手指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早安，真岛同学。」


    乌黑长发的美少女抓住圭太，笑盈盈地说。


    早川仁奈，风纪委员，隔壁班的女同学。


    她同时也是──圭太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


    「呃……早安，早川。」


    「真岛同学，你忽然往回走，要去什么地方？」


    「那个……我有东西忘记带……」


    「你现在回家拿的话，会赶不上上课时间。忘记带东西不是好行为，迟到更不可取，今天你就放弃吧。你忘记带什么东西？我可以借你。」


    「不、不行……你没办法借我，我一定要回去拿……」


    「为什么？你忘记带什么东西？」


    「唔……对、对了！运动服！我忘记带运动服了！你没办法借我对吧？」


    「没问题，我可以借你。」


    「真的吗！？」


    「可是，你的班上今天应该没有体育课。」


    「呃……」


    谎言没两下就被揭穿，他只能哀号。


    「既然你没有忘记带东西，迟到就更不能饶恕了。我们走，真岛同学。」


    「我、我知道了，我会跟你走，你至少先放开我…………喂？早川？」


    仁奈无视圭太的要求，抓著他的手拖向校门。接著，她从其他风纪委员前面走过去，拉著圭太走向校舍。


    「喂！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我被带走？」


    「真岛同学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人物，必须另外在风纪委员室进行身体检查。」


    「我做错了什么事！？」


    他发自内心吶喊著，但是仁奈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仁奈就这样一路拖著圭太，走到了风纪委员的委员室前。


    「打扰了。」


    「早、早川同学！？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在校门口临检吗……！？」


    戴著眼镜的女学生在室内整理文件，她弹也似地站了起来，一副要敬礼的样子。


    「是，发生了一点问题……不好意思，这个房间可以暂时借我使用吗？」


    「没问题！这里就交给你了。」


    眼镜妹行九十度鞠躬礼后，离开了室内。


    （……那个人不是风纪委员长吗？）


    也就是说，她是三年级的学生，同时也是圭太和仁奈的学姊。能让学姊表现出这种态度，早川仁奈究竟是何方神圣……？


    「真岛同学，把衣服脱下来，站在那里。」


    「为什么我要脱衣服！？」


    「用不著担心，门已经上锁了。」


    「这样更让人不放心吧！？」


    仁奈冷静地看著吓得往后退的圭太。


    「刚才不是说过要身体检查吗？这么做是为了检查你有没有携带违禁品，只是这样而已。要你把衣服脱下来，也不是有什么淫猥的用意，绝对没有，绝对。」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只是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喂！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脱我的衣服！！我自己会脱，我自己脱！！」


    仁奈往他的制服扣子伸出手，他急忙把那只手挥开。


    「……脱好了。」


    他听从指示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


    仁奈直盯著穿著衬衫的圭太。


    「不行，衬衫也要脱掉，下面也要脱。」


    「这要求太夸张了，我拒绝！！」


    「唔……没办法，那就这个样子吧。」


    她说得像是这次是法外开恩，圭太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要开始检查了。在我说好之前，不许乱动。」


    「知道了……」


    他自暴自弃地点头同意，就在这个时候──


    某种软绵绵的物体紧贴在圭太身上，他瞬间全身僵直。


    （…………？）


    他纳闷著那是什么东西，把视线往下移动。


    映入眼里的是乌黑亮丽的长发，以及少女抱住自己的纤细手臂。


    「──早、早川！？你你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说过了！这是身体检查！我、我这么做是在确认你衣服底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用不著抱住我吧──！？」


    「我、我没有抱你！我只是伸出手碰你的背而已！不是在抱你！」


    事情真的像她解释的那样吗？他感觉身体被人紧紧抱住，两人的胸部完全贴在一起。


    「…………吸……吸……」


    「早川同学！？我好像听到了吸气的声音！？」


    「味、味道！我在确认味道！我只是用全部的感官在检查你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进入校内而已！没有其他用意！」


    「什、什么……！？」


    这听起来像是变态会找的藉口，不过由仁奈来说就有种「也许她说得对」的感觉，实在是有非常强大的说服力。


    仁奈说起话来彬彬有礼，举止娴静优雅，再加上那头乌亮的黑发，使她的外表看来有如日本传统女性。


    不过，她的真面目是不只学生退避三舍，连老师也害怕的魔鬼风纪委员。听说一旦接受她的指导，金发辣妹也会摇身一变，成为绑辫子戴眼镜的文学少女，这谣言传得甚嚣尘上。


    这样的她盯得最紧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青梅竹马?圭太。


    她对圭太尤其严厉。虽然班级不同，她几乎每天都会到他班上查看，而且即使在其他时候，她只要看见圭太都会上前找他说话。


    她这样的行为，不是因为圭太犯了什么错。


    她只是有无法停止这种行为的难言之隐──


    「呼……好享受──不是！我确认过了，你今天好像没有带违禁品来学校。」


    「别说今天了，我一天也没带过那种东西……」


    「好，接下来是书包。」


    圭太稍微抗议了一下，却遭到仁奈彻底无视，她接著拿起了圭太的书包。她连一句「可以打开来吗？」都没有事先询问，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私人物品摊开在阳光底下。


    （现在著急也没用……再说里面也没有不可见人的东──）


    ──这时，他赫然想起一件事。


    玲给了他一本哥哥指南，要他每次打工都带过去。他把指南放在书包里面，以免忘记──


    「等一下！！！！」


    「呀……！？」


    他惊慌失措，把书包从仁奈手中抢了过来。


    这焦躁的反应让仁奈大吃一惊，不过──她的双眼马上亮起了警觉的目光。


    「……真岛同学？你为什么要把书包藏起来？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没、没有，不是那样……」


    「果然有吧！？」


    「听我说啊！？」


    仁奈步步逼近，把手伸向书包。圭太伸长手臂拚了死命阻挡，不让书包落入她的手中。


    「为、为什么不给我看……！？你以前明明什么东西都会跟我分享……！」


    「我没有，那都是你擅自打开来看的吧！？」


    「真、真要说起来，都怪你的性欲太强了！」


    「怎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看你那死命藏起来的样子，肯定是不堪入目的东西吧……！？」


    「不是！不要随便判断！！」


    困惑的圭太迟迟不回答，「唔……」仁奈不甘心地咬紧双唇，双眸似乎隐约泛著泪光。


    圭太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一头雾水，他非常清楚感觉到情况不妙。


    ──这时，校舍里响起预备铃声，圭太感到天助我也。


    「啊！惨、惨了，早川！再不进教室就迟到了！风纪委员不可以迟到吧！我先走了！！」


    「啊……！等一下，真岛同学！？」


    圭太话一说完，马上抓起书包和外套冲出室内。背后传来仁奈的呼唤声，他假装没听见，拔腿狂奔。


    他直奔教室，赶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喔，你回来啦，真岛。」


    「我听说啰，你又被早川同学抓住啦。」


    「你们在风纪委员室做什么啊？这个混帐。」


    「好羡慕你，你去死吧，羡慕死的家伙。」


    「你们……」


    圭太惊慌失措地逃回教室后，迎接他的是好友冷漠的视线。


    ……圭太搞不懂为什么，同学们认为仁奈缠著他，是因为「两人的感情好」。


    虽然庆幸没有人觉得他是被风纪委员盯上，仁奈的恶劣态度怎么会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前可不是那种人。）


    圭太第一次见到仁奈的时候，两个人年纪都还小。


    当时的仁奈乖巧而且内向，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和圭太黏在一起，跟随在他身边的模样犹如他的妹妹。


    圭太搬走后，两人暂时失去了联络。去年他为了考试来到这所高中时，两人碰巧又遇见了。


    「难不成……你是真岛圭太吗？」


    这声呼唤吓了他一跳。因为两人分开很长一段时间，长大的仁奈竟成了一位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少女。


    而且──她成长为一位令人难以置信、严肃又有威严的优等生。


    不过，他们毕竟以前很要好，这次的重逢依然让圭太喜出望外。仁奈表示很久没有见到他爸妈，想去拜访他家时，他虽然紧张还是点头答应了。


    遗憾的是，他后来才发现自己铸下了大错。


    仁奈到他家里后，草草结束原本和他父母见面的来访目的，接著便闯入圭太的房间。


    她确认起书架上的漫画与轻小说──尤其是那些有点煽情的作品──泪眼汪汪地大喊了起来。


    「真岛这个大色狼！！！偷吃的贱男人！！！」


    「大色狼」还说得过去，但圭太现在还是不懂为什么骂他「偷吃的贱男人」……也许她这么骂是「不知羞耻！」的意思。


    （她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呢……？）


    班会开始后，圭太从一大早就忍不住沉重地叹气。


    ◆◆◆


    「真岛同学，我非常清楚你有多努力，所以我实在不想告诉你这个残酷的事实……很遗憾，今天也完全没有妹妹会过来的样子。」


    「不只是今天，昨天也是这个样子吧。」


    他吐槽起神情凝重的玲。


    「这个计画实在执行得很不顺利，明明也砸了很多钱在网路广告上。」


    「就是那个最近常出现的广告啊……」


    「不过，千万不能气馁，真岛同学。凡事要从脚踏实地的宣传开始做起……所以说──」


    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把放在房间角落的纸箱吃力地拖过来……他有不祥的预感。


    「主任，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广告面纸，我要你现在去外面发。」


    「不会吧……」


    玲打开纸箱，里面果真放满了大量的面纸。也许因为箱子里面是面纸，拿起来意外地轻。


    「你可以顺便在路上随便找个小女孩，试扮成对方的哥哥，用实际表演的方式来宣传。」


    「那样会被警察抓走吧！」


    在讨论之后，他几乎是被赶出了店内。


    （……没办法。）


    杵在门口也无济于事，圭太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走向附近的马路。


    「不、不好意思……请问要面纸吗……？」


    他把纸箱放在路边，免得挡路，双手都拿著面纸。


    不过，别说是收下面纸的人了，根本没有人看他一眼。这是发面纸常会遇到的状况。


    （真要说起来，都怪发的东西不好……『哥哥来了』是什么意思嘛？）


    他看著印在面纸背面的文宣，叹了特别沉重的一口气。粉红色的背景搭配活泼的黄色文字，活像八大行业的广告。


    （这种事万一让早川知道就惨了……今天早上也很惊险。）


    那个时候他强行逃走，但是究竟有没有成功敷衍过去，老实说，他没有信心。


    毕竟对方可是早川仁奈，不只是心狠手辣的风纪委员，尤其对身为青梅竹马的圭太格外严厉。她明天肯定会在校门口堵圭太上学，继续穷追猛打地逼问他。


    这么一想，自己在放学后居然能顺利离开学校，实在是很神奇──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面纸吗？」


    「啊……！没、没问题！请收下！」


    他吓了一跳。也许是因为满脑子都在烦恼仁奈的事，背后传来的嗓音让他有一瞬间误以为是仁奈。


    （唉，紧张死我了……这种东西要是让她看见，我就完了……毕竟是「哥哥来了」……）


    他如此想著，转过头去递出面纸。


    剎那间，他全身僵硬。


    接下面纸向他道谢的那个人，和青梅竹马那个问题人物长得一模一样。


    （…………哈哈哈，真糟糕，我累过头了吗？我怎么把眼前那个人看成早川了。而且，她好像看「哥哥来了」的面纸看得很认真。）


    他思考著，随后心脏狂跳，冷汗直流。


    下一瞬间，眼前的仁奈（幻影）（暂）抬起头，盈盈一笑，灿烂的笑容让他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真岛同学……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然会解释清楚吧？」


    ◆◆◆


    ──几分钟过后。


    圭太带著仁奈（……真要说起来是被强迫的），回到店里所在的旧大楼。


    「我知道了……诱骗你的狐狸精就在这里吧。」


    「什么狐狸精……喂！不要自己冲进去！」


    仁奈不顾试图阻止自己的圭太，直接闯进大楼里面。


    「打扰了！！」


    「嗯？」


    她「碰」地粗鲁打开门，踏进店里。玲原本在室内面对著电脑，听见声音后纳闷地看向门口。


    「喔喔，你真有一套，真岛同学，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妹妹。不愧是头号哥哥，完全不辜负我的期待。」


    「不、不是的，主任……她不是客人──」


    「真岛同学，你先别说话，由我自己来解释。」


    圭太正要说明原由时，遭到仁奈打断，她气势十足地走上前去。


    「您好，我叫早川仁奈，和真岛同学从小就认识了。」


    「你认识真岛同学吗？」


    玲看向圭太，向他确认。他点了个头，连带用眼神拚命送出「这家伙是超严格的风纪委员！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种地方打工！」这样的暗示。


    「我知道了。你好，早川同学，我是这间店的负责人，我叫野中。」


    「野中小姐，我就直说了，请不要让真岛同学继续在这里打工。」


    「嗯……为什么？」


    「因为太不恰当了！职业不分贵贱，不过这份工作不适合高中生！不论是身为同校的风纪委员，还是他的青梅竹马，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会不恰当呢？早川同学，你好像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这可是出租服务！是出租喔！？把真岛同学借给来路不明的野女人，让对方为所欲为，我绝对绝对不允许！！！」


    「那个，早川……？」


    「你错了。」


    玲的手一挥，指向激动的仁奈。仁奈像是让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说不出话来，只是眨著眼睛。


    「咦？什、什么意思……？」


    「早川同学，你以为真岛同学遭受猥亵，但是实际情形不是那样。至于原因的话，本公司提供的服务不只是『出租』……而是『出租哥哥』。」


    仁奈看著玲，脸上充满了疑惑。圭太也不解地看向玲。


    「我、我不懂您的意思！就算是哥哥，那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说穿了，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分别！」


    「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件事需要从常识来思考。比方说，一对男女抱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下流！不健全的行为！要马上分开！！」


    「如果他们其实是兄妹呢？那样还是不健全的行为吗？」


    「咦……？这、这个……说不上是不健全……毕竟是兄妹。」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早川同学，这里提供的『出租哥哥服务』也是相同的道理。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是一起洗澡、互相帮忙刷背，因为是兄妹，这些行为一点也不下流，其实是相当健全的。」


    「这、这……这是狡辩！打著兄妹的名义，结果还不是工作──」


    仁奈激烈反对，说到一半却猛然停了下来，像是注意到什么事情。


    「……兄妹就不下流了吗？」


    「对，就是这样。」


    「……再亲热也不下流？」


    「正是。」


    「也、也就是说……一般高中男女生做起来不健全的行为，只要是哥哥和妹妹就不会有问题……？」


    「对，我可以向你保证。真岛同学，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我吗！？」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转到了他身上。


    「你、你认为呢，真岛同学？」


    「这、这个，忽然这么问我也……」


    「你为什么回答不出来？难道说，你认为哥哥对妹妹表现出来的慈爱是不健全的行为吗？」


    「绝对不是！哥哥珍惜妹妹是自然流露的情感！甚至称得上是高尚！！」


    「高尚……」


    听见圭太的解释，仁奈嘟囔著。


    他心头一惊，自己居然不小心把内心话说了出来。在非宅的仁奈面前说这种话，她肯定会把自己当怪人。


    「不、不是的，早川！刚才那些话绝对没有近亲相奸的意思，『兄妹感情融洽是很棒的一件事』我只是单纯这么觉得而已……！」


    「请、请问……！高中生也可以使用『出租哥哥』的服务吗？」


    「──什么！？」


    他一时间搞不懂仁奈在说什么话，脑中一片空白。


    「早川！？你在胡说什么！？」


    「你、你不要误会了！凡事不应该搞不清楚状况就任意批评！没错！就只是这个原因！我绝对不是有兴趣！绝对不是！……所、所以说？高中生也可以使用吗！？」


    「当然可以。『出租哥哥』是极为健全的服务，包括高中生在内，连小学生也可以使用。」


    「你迟早会被逮捕！！」


    圭太怒斥时，「太棒了！！」仁奈握拳叫好……他有这种感觉。仁奈不可能为了这种服务高兴成那个样子，因此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么，请从这里的方案选择服务项目，另外这边是付费服务。」


    「谢谢！我马上来选！」


    真是奇妙。仁奈接过服务内容的本子时，看上去无比欣喜。他心想也许是自己压力太大，看见了幻觉。


    （怎、怎么会变成这种状况……？）


    不消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


    「那、那就麻烦你了，真岛同学！」


    「呃，也麻烦你了……」


    仁奈显得跃跃欲试，那股气势让圭太有些畏缩，点了下头。


    他们来到前几天那间「哥哥的房间」楼上，「客厅休憩方案」的专用室。


    内部装潢和方案名称一样走客厅风格，室内除了摆放沙发和电视，后面还看得见厨房。玲表示，房名为「两人的客厅」。


    圭太与仁奈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虽然租借时间已经开始，相较于初叶，他更不知道怎么对待仁奈。他怕自己一旦说错话，不只会被宣判出局，还会被狠踢一脚……简直是紧张得不得了。


    ──这时。


    （……嗯？）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感到纳闷不解。那是风声……不对，是呼吸声？


    「哈……哈……哈哈……！」


    「哇啊！？早、早川？」


    「啊！对、对不起，我太兴奋──不是！我太紧张了！」


    仁奈不知为何从异常接近的距离看著圭太的脸，一边说著急忙离开圭太身边。


    「咳！！那、那么，兄妹具体来说可以做到多亲──不是！！要做什么事！？」


    「唔，这个嘛……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吗？」


    「我想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决──咳！我对这种事情不清楚！！由你来决定！！」


    「这、这样啊，我想想……」


    仁奈嘴上说不清楚却异常地有活力，不过从她的个性看来，她也有可能真的是因为紧张而已。


    这时，「既然如此」在一旁听见他们对话的玲说，拿出另外一份列有服务内容的清单过来……他照样又出现不祥的预感。


    「主任，那是……」


    「毕竟不是每一个来到店里的妹妹都知道兄妹之间会出现什么情形对吧？为了这样的妹妹，我们准备了『个性』和『场景』的配套方案。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妨从里面挑选。」


    「我明白了！我的确是很有兴趣！请借我参考！」


    「另外，这个『哥哥方案』正符合真岛同学的喜好。」


    「什么！？你怎么擅自──」


    「那我选这个！！！」


    「早川！？」


    「你不要误会了！我进到第一次去的店里，都会听从店员的推荐！！只是这样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仁奈如此说著。她的双眼发亮，呼吸异常急促。看在旁人眼里，她那个样子就像兴奋的怪胎，不过以她的个性，想必是别有用意。我的青梅竹马不可能是变态。


    「那、那么，我要说啰……！咳……哥、『哥哥』……？」


    她轻声细语呼唤著，语气相当平稳。


    她浑身散发出千金大小姐的气氛，将这样的称呼方式衬托得格外动人，圭太心动得连自己也吓一跳。


    「喔……什么事？早──」


    他正要说出口的时候，想起了之前与初叶的对话。没错，现在的圭太不是仁奈的青梅竹马，而是她的哥哥，所以该叫的不是姓氏。


    「哥哥？」


    「抱歉。怎么啦……唔，仁奈。」


    「咳──！？」


    剎那间，仁奈吐出了血来。


    其实她不是真的吐血，只是她的反应就像吐出血来，昏倒在地上。


    「早、早川！？喂，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哈、哈……呼吸……！唔……！」


    她难受地按住胸口，身体出现轻微的痉挛。情况看起来相当不妙。


    「主、主任，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冷静下来，真岛同学。哥哥不可以惊慌失措。」


    「这种状况叫我怎么冷静！？」


    「心情放松，妹妹，慢慢呼吸……吸吸吐、吸吸吐。」


    玲在颤抖的仁奈身旁蹲下来，教导她拉梅兹呼吸法。


    不晓得是不是呼吸法奏效，过没多久，仁奈终于恢复平静。


    「早、早川……？」


    「对不起，真岛同学，吓到你了……不过，我已经没事了。」


    她站起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不好意思……我有些慌张。」


    「那不只是慌张而已吧……」


    真要说的话，她刚才那样子看起来就像遭到下毒的人在痛苦挣扎。


    「你真的没事吗？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今天还是先回──」


    「不行！！我怎么可以回去！！这么美妙──咳！我、我还没全部体验完！半途而废有损我风纪委员的立场！」


    「这种时候用不著搬出风纪委员的立场来吧……」


    「总之！我们继续吧！来！快一点！」


    受到情绪异常高涨的仁奈催促，圭太又坐回沙发上。接著，仁奈也急忙凑到他身边，摆出和刚才昏倒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哥哥……您今天辛苦了，我去帮忙泡些喝的。」


    「不、不用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用不著跟我客气，那么我稍微失陪一下。」


    仁奈俐落起身，走向后方的厨房。那里似乎也备有茶壶和茶叶等用具，圭太听见泡饮品的声音。


    「久等了，请用，哥哥。」


    「谢、谢谢……抱歉老是麻烦你。」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可以服侍哥哥。」


    仁奈马上进入「妹妹」的状态，露出高雅的微笑。不愧是优等生，完美的演技看不出有任何异状。


    在服务项目里面，「哥哥方案」的设定是「对哥哥有好感的千金型妹妹，以及虽然注意到妹妹的心意，碍于兄妹的身分只能佯装不知情的哥哥，两人之间发展出哀戚且激情的禁忌爱情故事」。


    圭太很熟这种兄妹关系的设定，只是对方是仁奈，让他实在不知所措。她现在非常投入在「妹妹」这个角色，但难保不会时间一结束，「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她又会开启说教模式。


    「哥哥……？怎么了吗？」


    「没、没事。」


    仁奈担心地看著他。为了不泄漏自己的心情，他稍微拉开了距离。


    不过──仁奈居然又继续贴近他。


    「不……哥哥最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经常在闪避我。」


    「这、这是……」


    他暗自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是演戏，总觉得她追究的是两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吗？」


    「那、那件事……？」


    「我……我在哥哥的房间发现了一本书……《只要长得可爱，即使是妹妹你也喜欢吗？》那本轻小说……」


    「咕噗──！？」


    他原本喝了口咖啡想让心情镇定下来，结果咖啡直接呛进气管里面。


    说到那本轻小说，正是以前仁奈在他房间里面发现的，有点煽情的恋爱喜剧小说。


    「那、那个，早──仁、仁奈？你到底在说……」


    「您误会了，哥哥！我没有在气您……我只是觉得羡慕而已！」


    相较于困惑的圭太，仁奈演得愈来愈投入。


    「我这么思慕您，您不要我，宁可把欲望发泄在甚至不是真人的纸上图画……我很不甘心，很伤心……只是这样而已！」


    「你这么说，好像我有什么奇怪的性癖！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您不要再辩解了！不管哥哥您有什么怪癖，我都会接受！」


    「我没有！！」


    「只是……希望您的癖好不要对别人发泄，可以发泄在我身上！！」


    仁奈激动吶喊著，同时紧紧握住圭太的手。


    然后，她用力把圭太的手拉了过来。


    不知不觉中，他的掌心埋进了柔软的某个物体里面。


    至于那是什么物体。


    那正是仁奈的胸部。


    （…………whats？）


    他惊慌到了极点，做出了欧美人一般的反应。


    掌心感觉到软绵绵的柔嫩触感，他觉得再怎么揉也揉不腻，大脑分泌出大量的快乐物质，发出α波。


    「早、早川……？」


    「您这么叫我，好像把我当成外人，我好伤心……请像以前一样叫我仁奈，哥哥……」


    「那个，仁奈，你的手！手！！」


    「……您不喜欢这样吗？」


    他的手又被按得更用力了。彷佛要深陷其中的柔软触感更加强烈地传到掌心，大脑彷佛就要融化。


    「不不不不不、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对、对了！！我们是兄妹！！我们是兄妹啊！！」


    「可是，您读的那本书是兄妹相爱然后结婚的故事……如果那是您的期望，我愿意帮您实现。因为我……我是哥哥未来的伴侣。」


    仁奈双颊绯红，以水润的双眸直视著圭太。


    「所以说，我求您……请您不要隐瞒，让我知道您的心意……如果您愿意接受我……我愿意献上自己的身体……」


    仁奈让圭太的手按住自己的胸部，身体稍微往前凑上去。


    逼近的眼眸里，仁奈哀愁的目光逼真得不像在演戏。


    圭太明知这是演戏，还是差点产生了错觉。


    两人宛如一对真正的兄妹。


    而自己从以前就喜欢这个妹妹──


    「仁、仁奈……」


    「哥哥──」


    仁奈不知不觉把距离拉近到圭太的眼前，楚楚可怜的双唇缓缓接近──


    ──下一秒，事先设定的闹铃声响了起来，通知出租时间结束。


    「……延长！我要求延长！！」


    「早川！？你在说什么！？」


    「接下来就要进入重头戏──咳！有始有终是我的信念！不能结束在这种地方！！所以说，请让我延长！！我会付钱！！」


    「感谢你喜欢本服务，不过非常遗憾，本店今天已经结束营业，无法延长服务时间，请下次再度光临。」


    仁奈失望地跌坐在地板上，沮丧得宛如世界末日来临。


    「怎么可以……在这么、在这么不上不下的时候……」


    「别伤心，哥哥不会从这间店里消失，接下来的故事可以下次再延续下去，期待你再度光临。」


    「没问题，我一定会再过来！」


    「『一定』是什么意思！？你还打算再来吗！？」


    「当、当然啊！身为青梅竹马与风纪委员，我有义务监视你，以免你误入歧途！」


    「你不是反对我在这里打工吗……」


    「这、这个……！」


    听见圭太指出这一点，仁奈一再咳嗽，看上去总有种刻意的感觉。


    「在那、那个时候，我对这里的工作有些误会。不过在亲自体验过后，我非常能理解野中小姐的意思。我以风纪委员的身分，同意你在这间店里工作。」


    「不会吧……」


    居然发出认同宣言。这样好吗？风纪委员。


    「不过！我会监视你的行动！今后我会定期到店里来，确认你有没有认真工作！」


    「什么……！？」


    「我当然要这么做！因为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为了不让你对别的女人出──不让你惹出麻烦来，我有监控的义务！」


    「你到底多不相信我……？」


    「你、你不要那么失落！其、其实我也不觉得你是那种人！只是，人很难抗拒诱惑！为了避免你受恶魔的呢喃迷惑，我会在旁边注意！！」


    也许是圭太摆出了受伤的神情，仁奈拚了死命地解释。


    这话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自从轻小说被看见之后，他还以为仁奈讨厌自己了，照这情形看来，她并没有对自己失望透顶。


    「妹妹，请在这份契约书上面签名。只要在这里写下名字，兄妹契约便成立，真岛同学就是你的哥哥了。」


    「原来是这样，让我来看看！……这一条『集点卡使用规定』是什么意思？」


    「本店实施集点制，租借一次是一点，累积点数可以兑换奖励。集点卡免费，只要提供姓名电话，马上就能办好。」


    「我要办！」


    「你居然要集点卡。」


    看样子，仁奈真的还想再过来店里。就算是风纪委员，她未免太认真了吧。


    「今天我先回去了，其实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回──咳！我本来想监视你有没有跑去别的地方，可惜我家有门禁。」


    「好，路上小心。」


    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仁奈看起来有些惊讶。


    圭太自己也吓到了。过去他面对仁奈总会觉得胆怯，说起话来没办法像以前那么自在。


    也许是受到今天打工内容的影响，让他的语气又能和以前一样轻松。


    「……真岛同学你也路上小心，要直接回家，不可以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仁奈以宛如母亲的口吻交代著他，说完便离开店里。


    她的笑容比平常还要柔和──彷佛回到了童年。


    ◆◆◆


    「──我回来了。」


    在圭太打工的地方道别后，仁奈回到家里，直接走进自己在二楼的房间。


    父母今天前往观赏歌剧，很晚才会回家，再加上她没有兄弟姊妹，因此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刚才那声招呼只是出于习惯。


    她进到房间后，关上房门，上了锁。


    霎时──凛然的脸庞笑了开来，严肃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呵呵……！我回来了，圭太！！」


    仁奈眉开眼笑，奔向贴在墙上的特大张海报。海报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圭太。


    仔细一瞧，房间里面不只有那张海报。书桌上摆著圭太的照片（偷拍照），还有手工缝制的圭太娃娃、印上圭太的脸的枕套等等……墙壁、地板、天花板，房间里各个角落都充斥著莫名高品质的「圭太个人商品」。


    这地方看起来简直就像狂热追星族的房间。


    不过，圭太不是偶像，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市面上不可能贩售他的个人商品。房间里面大量的商品，都是仁奈精心制作的成果。


    「呵呵呵呵……小圭小圭小圭……啊，小圭……」


    她巴著海报，磨蹭著脸颊撒娇。从傻笑的表情和熟练的动作，不管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有病」，与学校里的「早川仁奈」判若两人。


    她对著海报磨蹭过瘾后，「呼……」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接著，她躺到了床上。


    （话说回来……今天真的是很棒的一天。）


    她抱住枕头边的手工圭太娃娃，陶醉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一开始知道他的打工内容的时候，她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亲自体验过后，她简直想送给录用他的野中主任一包大红包。


    「只要是兄妹，就不会下流」多么美妙的一句话。原本想忍到结婚之后再做的这种事情和那种事情，在兄妹的名义下都可以不用顾虑地去做。她光想像那些场景，不禁又笑了开来。


    仁奈的父母对女儿很温柔，只是在贞操方面的观念格外严厉。


    他们规定交往必须以结婚为前提，绝对禁止婚前性行为。


    从小就一板一眼的仁奈，也就乖乖遵从著父母的教诲。


    所有事情都要忍到结婚过后。


    所以──即使面对身为青梅竹马也是初恋对象的圭太，她照样谨守著教诲，忍耐著不将心意表现出来。


    （……圭太。）


    她望著墙上自制的海报，满脸幸福的表情。


    虽然两人没有交往，但圭太与仁奈已经互订终身。


    她忘也忘不了，「你要娶我吗？」「好啊！」他们小时候有过浓情意坚的约定。圭太看起来是忘得一乾二净了，不过那一定是他在掩饰内心的害臊。


    况且……老实说，仁奈因为某个缘故，也不太想提起当时的事情。圭太虽然好像不记得了……毕竟发生过那种事。


    ……不过，在相隔两地之后，事态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仁奈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只要长得可爱，即使是妹妹你也喜欢吗？》，这就是那本以前她在圭太房间里面发现的轻小说。


    书里内容描写有个喜欢哥哥喜欢得不得了的妹妹，用尽各种激烈的方式讨好哥哥。由于激烈的讨好方式是卖点，封面是半裸的女主角，插画彩页大多也很煽情。


    发现这本书的时候，她受到很大的打击。


    圭太居然对这种色情小说有兴趣──她在意的不是这种事。


    她在意的是，圭太的色欲居然发泄在不是自己的其他事物上面。


    仁奈坚决反对婚前性行为，不过她也认为只要结婚，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如果丈夫有特殊的性癖，配合是妻子的责任。只要是圭太的要求，不管是s、m还是近亲相奸，她都愿意配合，甚至是求之不得。


    （可是……可是，圭太居然迷上这种纸片……！和这个封面上的女孩子相比，我的胸部也很大啊！明明只要再忍两年，他就能揉个过瘾了！！）


    然而，她也不是不懂圭太不小心受到这种东西勾引的心情。


    根据日本现代的法律规定，男生必须年满十八岁，女生必须年满十六岁才能结婚。因此高中生就算有未婚妻，性欲还是无处发泄。


    听说男生在青春期的性欲比野兽更强烈，要忍到高中毕业未免太残酷了。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解决了！毕竟我现在有合法的手段，不用等到结婚就能和圭太亲热！放心吧，圭太！我们不用再忍耐了！你那旺盛的性欲可以全部发泄在我这个「妹妹」身上！！）


    那本轻小说里面也有写到，只要有爱，兄妹不是问题，哥哥和妹妹甚至可以结婚。


    （呵呵呵呵呵……哥哥……啾！）


    她沉浸在无比的幸福里，情不自禁地朝海报上面的圭太脸颊亲了一下。


    这天夜晚，仁奈的房间里传出幸福的笑声，整个晚上没有停过──

 第四章 工读的后辈不可能是女生?

    「虽然很突然，真岛同学，你有后辈了。」


    「真的太突然了吧！！」


    在稍微习惯「哥哥」这份工作（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某个星期天，圭太一到店里，等待他的玲劈头就说出这件事。


    「后辈是指……咦？打工的后辈吗？……原来还有继续徵人啊。」


    「当然啰，要你一个人负责全部的工作，负担未免太大了。」


    「也是啦……」


    最可怕的是一周七天班，连今天星期天也不得不到店里来上班，负担不只是沉重而已。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把繁重的工作全部推到你一个人身上，所以我一直在从之前那份问卷的回答里面挑选其他适合的人选。虽然没有找到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还是发现了值得期待的人选，前几天也寄信联络对方了。」


    （居然找到人了……）


    真可怜，又多了一个受甜言蜜语欺骗的牺牲者……他正这么想的时候──


    「那位后辈待会会来这里，再麻烦你这位哥哥前辈提供指导。」


    「这未免突然过头了吧！！我一个星期都来这里七天了，这种事情可以事先说吧！！」


    他大吼大叫著，忘记了对长辈该有的礼貌。叮咚，门铃在这时候响了起来。门铃响起后，「不、不好意思……！」传来了紧张不已的声音。


    「对方马上就到了呢，真岛同学，可以麻烦你去开门吗？」


    「好……」


    他早已意志消沉，前往开门。


    门一打开，站在门前的人像是吓了一跳，「噫……！」发出了惊呼声。


    那个人的个子娇小，样貌可爱，像个女孩子一样。


    因为录取的是「哥哥」这份工作，就算是这样的外表，应该是男生没错……出现的「后辈」完全超乎圭太的想像，他不由自主认真打量了起来。


    「您、您好！我、我是今天开始来这里打工的妹尾瑞希！请多指教！！」


    「喔……唔，请多指教，我是这里的工读生真岛圭太。」


    圭太不敌对方的气势，也跟著鞠躬。原本明显是紧张得不得了的瑞希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向圭太。


    「您……您也是工读生啊！信里面有提到，这里有一位可靠的前辈！很高兴可以认识您，请多指教！」


    「没、没有，我没那么厉害……」


    圭太谦虚地说，但是瑞希那闪闪发亮的目光看得他不自觉扬起笑意──赶紧回过神来。


    （不对不对，他再怎么可爱还是男生……我在笑什么鬼。）


    圭太正猛摇头的时候，玲向瑞希说起了话来。上司突然登场，瑞希戒慎恐惧地不住点头致意。


    「妹尾同学，工作内容在信里面都解释过了。你接下来要与这位真岛同学一起扮演『哥哥』，疼爱全世界的妹妹。麻烦你了。」


    「是，我会努力的！」


    「你居然想为了这种事努力！？」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到可疑吗？后辈那种脱离常轨的单纯个性，已经让圭太感到不安。


    「既然妹尾同学也来了，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们看。真岛同学，麻烦你打开那里的纸箱。」


    「这个吗？」


    他打开玲指的纸箱，里面放著用塑胶袋装好的衣服。


    「这是什么东西？」


    「为了提供适合妹妹需求的哥哥，本店将推出换装服务。你们马上去试穿，那后面做了一间更衣室。」


    「做了更衣室？」


    往玲指的方向看过去，房间后面有个用隔间围起来的空间。杰邦尼（玲的属下）的效率实在太高了。


    ──这时──


    「咦……？换、换衣服吗……？」


    瑞希整张脸红了起来，困惑地喃喃说著。


    「啊……难道你没办法接受吗？」


    「不、不是那样的……」


    瑞希抬头看著圭太，似乎很伤脑筋。


    由于瑞希长了一张女孩子的脸，这样的动作让人莫名心动。「不对不对，他可是男生。」圭太急忙告诫自己。


    「唔……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不用那么勉强……」


    「没、没事！这是工作！我会加油的！！」


    瑞希飞快地举起手，打断圭太出于体贴说的话。


    老实说，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很紧绷，只是他那么有干劲，圭太也不好意思扫兴。


    「主任，我们现在就去换衣服。」


    「什么！？要、要一起换吗……！？」


    瑞希满脸通红，不知道为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刚才也很难为情，只是现在又比那个时候更害臊，整张脸红得像是被热水烫过了一样。


    （这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瑞希原本外表就像个女孩子，这反应就像是他遭到了性骚扰，尽管他们都是男生。


    「我只是觉得轮流换衣服很麻烦……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不、不用！前辈这么决定，我绝对服从！！我很清楚后辈的立场！！」


    「我可没有施加压力的意思……」


    瑞希红著脸说，意志坚决地握紧拳头……为什么都是男生，需要做出这种反应？


    圭太尽管疑惑，还是从衣服里面拿起各自的尺寸，和全身僵硬的瑞希一起走向后面。


    瑞希依然很紧张，蜷缩著身子躲在角落。那副模样不管怎么瞧都像个女孩子。不只是可爱的脸庞，再加上体型在男生里面也算清瘦，整个人散发出让人想保护他的气氛。


    这时，瑞希注意到圭太的视线。他羞红了脸，忸忸怩怩了起来。


    「那、那个……您看得我很不好意思……」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不是讨厌这样，也不是在制止您这么做！我只是觉得难为情……不过，前辈您想看的话，要看哪里都可以，请尽量尽情地看！请、请便！」


    瑞希说这话时脸愈来愈红，仰头凝视著圭太的脸。那可爱的模样让圭太不自觉心跳加速。


    （看哪里都可以……）


    圭太的视线反射性地看向瑞希的胸部──「他可是男生」，他急忙回过神来。


    （糟糕……我刚才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是和女生待在一起……）


    从未进去过的世界似乎就要开启大门，圭太连忙换起衣服。


    他一换衣服，「呀！？」瑞希便发出女孩子的惊叫声，用双手摀住脸。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冷静下来……他是男生，他是男生……这么可爱不可能是女生……）


    为了让几乎要陷入慌张的自己冷静下来，他不为所动地继续换衣服。


    圭太的视线不经意地看见瑞希，他依然杵在角落，从双手的缝隙间盯著圭太换衣服。


    「……呃，你不换衣服吗？」


    「噫！？啊，对、对不起！我要换衣服，我现在就换！！」


    瑞希惊慌失措，转身背对圭太。


    然后，他慢吞吞地脱起衣服，像是很难为情。


    瑞希白皙的肌肤缓缓露了出来。虽然都是男生，圭太看著却莫名小鹿乱撞，赶紧把头别开。对于两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这件事，他忽然无法保持冷静。


    「呃……我先出去──」


    「──呀！？」


    高亢的可爱惨叫声猛然响起，宛如女孩子的尖叫声。


    他惊讶地转过头时，瑞希一把抱住了他。目前瑞希半裸著身子，似乎是换衣服换到一半。


    「怎、怎么了？」


    「蟑、蟑、蟑螂……！有蟑螂……！！」


    瑞希颤抖著说，紧紧抱住圭太。


    圭太看过去，看见有个褐色的东西冲得飞快，消失在隔间的另一边。


    「冷、冷静点，蟑螂已经跑掉了……」


    「呜……呜……！真、真的吗……？」


    瑞希的眼角泛著泪光，忐忑不安地抬起头。


    圭太满不在乎地低下头，看著他的脸──剎那间，他看见了……


    瑞希那还没有扣好扣子，因而敞开的胸口。


    那里有个含蓄但是绝不是男生该有的圆滑曲线。


    简单来说──


    那是女生的酥胸。


    （────────！）


    冷静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这是双眼的错觉，要不就是幻觉。瑞希可是「哥哥」，哥哥不可能是女生，也不会有女生的胸部……


    「……？前辈……？您怎么────」


    瑞希觉得纳闷，随著圭太的视线注意到自己的穿著时，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她全身发抖，脸愈来愈红──


    「呀……呀啊！！」


    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声响遍了一整层楼。


    那声音毫无疑问，正是女孩子的惨叫声。


    ◆◆◆


    「刚……刚才真的很对不起……！！」


    「别、别这么说……我也要说对不起……」


    刚才那阵骚动的几分钟过后，恢复冷静的圭太和瑞希（衣服也换好了）向彼此道歉，两人都是正襟危坐。


    更衣室里，察觉骚动赶来的玲也在场。


    玲低头看著羞得抬不起头来的圭太，无奈地叹著气。


    「受不了你……真岛同学，你这样还算是哥哥吗？就算你们都是哥哥，居然在女孩子换衣服的时候趁人之危，实在是丢哥哥的脸。」


    「我听不懂主任您这么骂是什么意思……再说！为什么您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跟我说妹尾同学是女生！」


    「我才是搞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就知道她是女生吧，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这……！！不是有伪娘吗！！」


    「真岛同学……虚幻的世界和现实世界不一样喔？」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话说回来，玲的说法也确实合理。现实世界里不存在伪娘，如果看起来像女孩子，直接当成女孩子对待也无妨。


    「妹尾同学……真的很抱歉。」


    「不、不会！没关系……！！虽然有点难为情，也吓了一跳，不过如果是前辈的话……！」


    瑞希腼腆地垂下双眼，忸怩地说。


    在知道她是女生之后，那样的动作就只有可爱可以形容，连圭太自己也不由得面红耳赤。


    「话说回来……既然你是女生，为什么会想来这里打工？」


    「唔……老实说，我有个妹妹，她最近说想要一个哥哥。可是，哥哥不像妹妹或是弟弟，没办法生给她……所以我决定，由我来当她的哥哥！」


    「就为了这个理由！？」


    瑞希没有理会圭太的震惊，神情十分严肃，「我会加油！」握拳激励著自己。他实在不觉得这是只要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说，前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我这个人做事不是很机灵，不过我会全力以赴……！为了能成为最好的哥哥，请不吝指导！！」


    「这、这个……我会尽可能提供协助……」


    他不由得点头答应，「谢谢！！」瑞希听见后抬起头，笑容满面。圭太虽然高兴她这么仰慕自己……但总觉得犯了很大的错。


    「好。今天没有预约的妹妹，这一天就来进行妹尾同学的培训。由我来担任妹妹，真岛同学你负责在她练习的同时提供指导。」


    「我不是还在培训期吗……？」


    「用不著担心，拿出信心来，你是很棒的哥哥。」


    玲温柔地看著圭太，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说得理直气壮，但他总觉得是在敷衍自己。


    不过……


    「拜托您了，前辈！」


    当事人瑞希用尊敬的目光看著他，他实在很难把「我拒绝」这句话说出口。


    「……好吧。妹尾同学，也请你多指教了。」


    「是！！……啊！前辈，因为您是前辈，请您直接叫我『瑞希』就可以了！」


    「可是……可以吗？」


    「当然可以！」


    瑞希的眼神真挚，言外之意像在说「前辈做什么事都可以！」。她应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话的方式引人遐想。


    「…………」


    「前辈？」


    「没、没事！唔，那么……瑞希。」


    「是！」


    听见圭太叫自己的名字，瑞希喜不自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了，主任，瑞希的制服是裙子啊。」


    「当然啰，因为她是女孩子嘛。」


    哥哥究竟是什么？圭太来到这里之后，愈来愈搞不懂哥哥的定义。


    ◆◆◆


    「前辈！！首先要做什么！？」


    「唔，这个嘛……」


    培训立即开始。面对干劲十足、双眼闪耀著光芒的后辈，他马上就语塞了。


    毕竟说到他之前在打工时的工作，要不是陪妹妹睡觉，就是摸妹妹的胸部。


    要是把这些情形据实以告，恐怕会毁掉自己在后辈（可爱的女孩子）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


    「前辈真厉害！」为了让瑞希以后也会这么认为，他绞尽脑汁挤出正经的回答。


    「先从送饮料开始练习好了，毕竟是最基本的工作，嗯。」


    「饮料是吗……！不愧是前辈！」


    虽然说，我一次也没有送过饮料！


    圭太暗自吐槽自己，带著瑞希前往楼上的客厅。那里有厨房，也准备了茶和果汁这些饮料。


    「妹尾同学，从现在开始我是妹妹，你是哥哥。你先练习把饮料拿给妹妹。我要乳酸菌饮料，peace你的渴的那个，口味浓一点的。」


    「没问题！我会努力！」


    她露出勇往直前的神情，走进厨房里面。


    真要说起来，她要做的事只有拿出杯子，倒入果汁，再拿给玲而已。除了冒失的女仆，这种简单的工作不管谁都做得到。


    ……不过，要从橱柜的上面拿到杯子，对个头小的瑞希来说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唔、唔咻……」


    瑞希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全身都在发抖。她像是随时可能摔倒，看上去非常危险。


    所以──


    「给你。」


    「谢……谢谢您，前辈。」


    圭太从瑞希背后伸出手，帮她把杯子拿下来。瑞希接过杯子后，娇羞地笑了。


    「前、前辈好高喔！我吓了一跳。」


    「我没那么高，在男生里面算是平均身高……」


    「可是，您刚才飒爽地拿下杯子，真的很帅气！」


    「帅──」


    帅气。这辈子第一次有女生对圭太说这种话，而且对方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他正暗爽时，瑞希把乳酸菌饮料倒进杯子里面，并拿出托盘。


    接著，她端起托盘，神情紧张，把饮料端过去给玲。


    「瑞希，用不著那么紧张。」


    「嗯，放轻松，妹尾同学。」


    「我、我知抖……！放、放轻松……放轻──噫啊！」


    瑞希忽然发出怪叫声，身体大幅倾斜。


    她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摔倒了。


    托盘飞了出去，她直接扑倒在地上。从她手中拋出去的托盘与杯子在空中轻盈舞动，里面的液体也泼洒了出去。


    「呀……！唔……好冰……」


    倒楣的是，饮料正好洒在瑞希位于正下方的头顶上。


    口味偏浓的乳酸菌饮料──比一般果汁浊白的液体沿著瑞希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滴。虽然知道那只是普通的乳酸菌饮料，乍看之下实在是非常危险的画面。


    「瑞、瑞希？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对、对不起……！我马上擦──呀！？」


    她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又在湿滑的地板上滑倒了。她的脚完全张开，跌坐在地上，内裤也露了出来。


    「呀！不、不要看！」


    「对、对不起！！」


    圭太急忙移开目光的同时，瑞希的惨叫声再次从视线外传了过来，接著是摔倒的声音。


    他的前辈生活第一天，就这样从清理后辈洒落的饮料开始了。


    ◆◆◆


    「今天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一开始不管谁都会有失败的时候……」


    关店后，圭太安慰著拚命向自己道歉的瑞希，两人一起离开店里。


    在那之后，瑞希依然没有停止冒失的举动。她在送上蛋糕时摔倒，蛋糕准确命中客人（代理客人：玲）的脸部，泡红茶的时候则是犯下最常见的错误，搞错了盐巴和砂糖。


    「冒失的哥哥也可行……」玲这么说，看起来没有生气，但是当事者瑞希似乎相当沮丧。


    「果然我……没有哥哥的才能吗……」


    「唉……」瑞希叹气，无精打采地走在圭太身旁。


    真要说起来，瑞希是女孩子，就算工作表现再好，也没办法成为「哥哥」……圭太没那么狠毒也会看当下的场合，不至于在这种状况下表现出真实的反应。


    「没有这种事！『哥哥』和才能还是资格都没有关系！只要有妹妹在，谁都能成为哥哥……！唔，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什么？」


    瑞希抬起头来，想知道圭太的答案。她的双眼直视著圭太。


    「瑞希，你是为了妹妹开始这份工作的对吧？」


    「对……」


    「为了妹妹，你面对不习惯的工作还是这么努力，这就证明你的确是一位好『哥哥』，你大可以拿出自信来！」


    「前辈……」


    这话圭太自己听了也想吐槽，瑞希水灵的眼眸却像是深受感动。她看似打起精神来了。


    「感谢您，前辈……！前辈果然厉害！您是我的前辈真是太好了……！」


    「我、我没那么了不起……不过，瑞希你能恢复精神就好。」


    瑞希真诚的眼神让他感到窘迫，圭太不著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这时──


    「那、那个……！」


    她欲言又止，注视他的侧脸。


    「请、请问……我以后可以称呼前辈『大哥』吗……？」


    瑞希含羞带怯的模样、仰望的目光，让他不由得动心。


    「嗯、嗯……！当然可以……！」


    「真的吗！？谢谢！我好高兴！唔，那么……」


    瑞希欣喜地笑著，脸上微微泛著娇羞的红晕。


    「以后也请多指教……大哥。」


    （唔……！）


    「好可爱！」他险些大喊出来。


    她喊著「大哥」的语气正是圭太梦寐以求的语气。初叶和仁奈叫他「哥哥」的时候，他虽然也有心动，这种感觉又不一样。


    这么一想，瑞希说不定正是他追求的「理想妹妹」。


    坚强又认真、一心仰慕自己这位哥哥，可是个性冒失，所以让人更想要守护她。「如果有这种妹妹，我……！」她正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爱上的那种最可爱的「妹妹」。


    这样的女孩子居然主动要求称呼圭太「大哥」，这教他怎么可能不高兴，根本不可能。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连※烈海王也赢得了……（编注：漫画《刃牙》系列中的主要人物之一。）


    「大、大哥！？您怎么哭了！？」


    「啊……！我、我没哭！只是沙子跑进眼睛里面……！」


    真是太惊险了。万一让人知道他是因为女孩子叫自己「大哥」而感动到哭出来，好不容易上升的好感度恐怕会瞬间破灭。


    「大哥，不嫌弃的话请用。」


    「谢谢你，瑞希……」


    他接下瑞希的手帕，享受著「大哥」这个称呼。


    「啊……大哥，我要往这边走。」


    「咦？你不去车站吗？」


    「不用，我家就在这附近。」


    「这样啊……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没关系，真的就在旁边而已……不过，谢谢您，嘿嘿……大哥果然很体贴。」


    她露出幸福的微笑，尊贵的模样令他目眩。难不成她是天使吗？


    「大哥再见！今天非常感谢您！下次我会更加努力，请继续不吝指导！期待下次再见！」


    她恭敬地鞠了个躬之后就跑走了，离开的路上她一再回头，而且每次回头都会向他挥手。那样的动作非常惹人怜爱，散发出强烈的尊贵感。


    （幸好我有打工……！！）


    他带著开始打工后最强烈的满足感，神采飞扬地走在回家路上。


    走著走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不知道瑞希读哪一所学校？既然她的家很近，学校也在这附近吗？）


    圭太的学校说近也算近，但如果同学里面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理应会知道这号人物。所以他想，瑞希就读的应该是其他所高中。他希望对方不是国中生，这让他担心起玲的伦理观念。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她吧──圭太在走向车站的路上如此想著。


    ──翌日。


    午休时间。圭太久违地前往学校福利社。他平常总是在上学途中的便利商店买好午餐，今天因为睡过头，没有时间进便利商店。


    中午的福利社人山人海，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排队结帐。要是不赶紧回教室，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


    他沿著走廊匆匆忙忙走著，结果在转角的地方撞到了人。


    「呀……！？」对方──一位女孩子发出小狗般的惨叫声，跌坐在地上。


    「啊，对不起……！你没事吗……」


    他急忙伸出手──吓了一跳。


    「咦……？瑞希？」


    「唔！？大哥……！？」


    跌坐在走廊上，诧异地仰望著他的那个女孩子，不管怎么看都是瑞希没错。


    只是──圭太惊讶的不是这一点。


    而是瑞希的制服胸口。男生的领带和女生的领结依学年不同分成不同的颜色……瑞希的领结和圭太的领带颜色不同。


    也就是说，他们的学年不同。


    圭太是一年级，既然和他不同学年的话──


    「……咦？瑞、瑞希……原来你──您是学姊吗……？」


    「前、前辈您才是……您是学弟吗！？」


    走廊上，响起了两人的惊呼声。


    ◆◆◆


    「对、对不起……我以为大哥的年纪比我大，擅自决定叫您『大哥』……」


    「我才要道歉，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


    中庭一角，碰巧空著的长椅上。他们坐在那里向彼此道歉。这段对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唔……！您、您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比您年长还那么冒失……」


    「我没有那么想。」


    「咦！？真、真的吗！？」


    瑞希瞬间笑逐颜开。虽然知道她比自己年长，她的一举一动果然是妹感十足，圭太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可以的话，以后也请继续叫我瑞希！而且语气不用那么拘束……」


    「可是，您是学姊……」


    「我在学校是学姊，在工作的时候是后辈！再说，我比较喜欢您那么叫我……让我感觉好像真的妹妹。」


    瑞希有些难为情，「嘿嘿」地笑著。好可爱（超可爱）。


    「好吧……倒是瑞希你不要再用『您』来称呼我了。」


    「没关系，这样我比较习惯……不过……！以后……我还可以再叫您大哥吗？」


    「嗯，当然可以。」


    「……！谢谢！」


    瑞希笑著，宛如花儿绽放。


    ──前略。爸爸、妈妈。


    我有妹妹（暂）了（虽然比我年长）。


    ◆◆◆


    告别圭太后，瑞希快步走回自己班上的教室。


    （啊……吓我一跳，没想到大哥居然是我的学弟……）


    不过，既然两人同校，说不定在工作以外的地方也能常有见面的机会，这让她有点开心。


    在打工时刚认识的前辈。


    然而，奇妙的是，她不觉得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和他在一起时……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很要好的男孩子。


    瑞希在家里有许多弟弟和妹妹，她是大家族里最年长的孩子。每一个家人她都喜欢，只是她也常羡慕那些有哥哥或是姊姊的朋友。


    这样的她第一次称呼「大哥」的人，就是那个男孩子。


    只有在他面前，瑞希不需要再当「大姊」。


    自己可以不用再忍耐，也不用再努力。


    能撒娇，也可以依赖别人。


    她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初恋。


    因此，当初那样的分开方式成了瑞希痛苦的记忆，始终留在她心里。


    她会询问圭太是不是可以叫他「大哥」，是因为「前辈」的他和那时候的「大哥」一样给人可靠的感觉。


    （难道「大哥」就是那个时候的男孩子……？）


    瑞希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如果有那样的偶然，这一次──


    （不可能，又不是少女漫画。）


    她摇摇头，又走了起来。


    然而，她的脚步一跨出去，随即在空无一物的走廊中央狠狠摔了一跤。

 第五章 只需要和妹妹约会的简单工作

    「…………呵。」


    圭太坐在自己的房间床上，满足地笑著。


    这天是星期天。虽然学校放假，对有著一周七天的地狱班表的打工哥哥圭太来说，根本没有一般的假日可言。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是过去式了。


    事情会出现转机，是因为前几天一起当打工哥哥的后辈瑞希。冒失却善解人意的她同情一周必须上七天班、工作负担沉重的圭太，「今天我可以一个人负责工作！」她与主任交涉后，为圭太赢得了假日。


    「呀呵！！！放假啦！！！」


    他扑向床铺，享受久违的自由时光。


    啊啊，多么美妙的假日，不用工作是多么幸福。


    （啊……好幸福……）


    今天要做什么呢？要窝在床上耍废，还是沉迷在sgo？说起来，好久没有去秋叶原了。没错，要做什么事都行，因为今天放假……


    他阖上双眼，正沉醉在幸福时，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


    （嗯？电话？）


    会是谁打来的电话？他随手拿起手机。


    打电话来的人是玲。


    （…………）


    圭太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而且是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瞬间闪过当作没看见的念头，只是手机彷佛在嘲笑他无谓的抵抗，固执地响个不停，像在说「我会一直响，响到你接起来为止」。


    「……………………喂，我是真岛。」


    『恭喜你，真岛，你要出差了。』


    「什么？」


    圭太脱口而出对职场上司不该有的反应，但是玲似乎不以为意，只是重复说著「要出差了」这句奇怪的话。


    「等一下，出差是什么意思？」


    『其实是我们出租哥哥开始提供新服务，名为「外送哥哥」。』


    「我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愿意接下这个工作，可以另外获得ssr的奖励。』


    「…………」


    圭太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这句话，原本打算挂断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我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出差啰，「哥哥」请前往我现在说的地方。麻烦你尽快过去──可爱的妹妹在那里等著。』


    ◆◆◆


    玲指示的「出差地点」，就在秋叶原的车站前广场。


    突如其来的那通电话后过了一个小时，圭太换上仅有的便服，在熟悉的秋叶原车站下车。


    （预约的「妹妹」就在这里吗……？）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圭太这么一想，忽然紧张了起来。说起来，平时在店里有玲陪他，像这样单独和客人见面还是第一次。


    他站在指定的会合地点，忐忑不安地望向四周。


    依据玲的解释，「等对方到了就会知道她的身分」──


    「──唔……那、那个！请不要这样……！」


    「别这么说嘛！只要收下名片就可以了！」


    ……圭太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那个人是……片濑？）


    站前广场里，出现了初叶的身影。她和圭太一样穿著便服，身旁有个陌生男子，对著一脸困扰的她纠缠不清。


    （怎、怎么了……？搭讪吗？）


    秋叶原也有这么现充的家伙啊……这想法闪过他的脑海。初叶的脸色看似一直很困扰，而且男人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忽然担心了起来。


    （奇怪，片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叫警察来处理……事情好像没那么严重，还是我过去解围……？）


    他犹豫著正要走上前去的时候，初叶的视线往他看了过来。


    她一看见圭太，马上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啊……！哥哥！」


    「什么？」


    初叶叫了一声，直接往他跑了过去。男子见状似乎终于死了心，也离开了那个地方。


    「太好了，哥哥你来了……就算我拒绝，那个人还是不走，我正在烦恼不知道怎么办……」


    就算不在店里，她还是理所当然地叫著圭太哥哥，不过他判断现在不适合吐槽，决定装作没听见。


    「唔……刚才那个男的那是在搭讪你吗？」


    「我也不清楚……他问我要不要当模特儿，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星探。」


    「不会吧……真是辛苦你了。」


    「嗯……不过，没关系，哥哥帮我赶走他了。」


    「我什么事也没做吧。」


    「没这回事，要是哥哥你没有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摆脱那个人，谢谢。」初叶娇羞地笑著。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会不知道怎么应付，我以为你可以轻松地把那种人赶走。」


    「大家常这么说，但其实我不太习惯和别人说话，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一遇到陌生人就会紧张。」


    「什么？真的吗？」


    「真的真的，超级真的。小时候我很怕生，所以都躲在大哥哥背后──」


    「咦？」


    「啊啊啊啊，不是不是！我小时候有个还算要好的男孩子！那个人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只是这样而已！和哥哥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没有关系！」


    她猛摇头，疯狂挥手。圭太受到她的举动影响，跟著点头。


    不过──


    （……要好的男孩子啊。）


    他觉得和自己小时候的情形有点像，虽然要说这种情形很常见，他也反驳不了。


    「可是，你在教室里面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还会主动找像我们这样的男生搭话。」


    「因为要是我不主动开口，会交不到朋友。再说，因为我这样的外表，和乖巧的人说话会吓到他们，如果不进入性格比较外向的团体，就没有地方可以待了……」


    初叶的神情有些疲惫，苦笑了出来。


    也许只是自己不知道，或许初叶也吃了很多苦头。过去自己只知道她的其中一面，如今圭太有了这样的感触。


    （……嗯？等一下……如果她平常活泼的样子是「装出来」的，那么常来捉弄我究竟是……？）


    圭太沉思著，彷佛就要注意到其中的蹊跷。


    不过，就在他要理清头绪的时候，初叶不知道为何拉住他的手，走了起来。


    「别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吧！难得把你邀出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什么？」


    他一头雾水，忍不住纳闷。


    「咦？难不成叫我出来的客人……就是你吗？」


    「是啊……野中小姐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一句话也没说！」


    换句话说，要求外送哥哥的人是初叶……我接下来要和初叶一起逛秋叶原吗？


    （这……不就像约会了吗……？）


    圭太脑中浮现出的这个想法让他的脸都红了，他自己也感觉得到。


    「……哥哥？你怎么在发呆。」


    初叶不解地偏著头。


    这样的动作和平常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初叶穿著便服，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校外。他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得飞快。


    「哥哥？你的脸不会太红了吗？」


    「没、没这回事！对、对了！你要我到秋叶原来做什么？」


    「之前哥哥不是介绍过我『喜妹』这本书吗？我想去买。」


    「喔？……你有在看轻小说吗？」


    「没有。不过既然是哥哥喜欢的书，那么我也有兴趣。」


    初叶嘻嘻笑著。


    她那天真的笑容宛如喜爱哥哥的妹妹，声音与表情无不令圭太心跳加速。


    （不行不行，别误会了。这肯定也是她在扮演「妹妹」……不要上当，我不能上当……）


    尽管心里明白，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动心，他不知道该感到悲哀还是哀伤。


    「要买轻小说的话，用不著特地到秋叶原来，书店就买得到了吧？」


    「没办法，我家附近的书店太小间了，客群都是些老人，店里甚至连一本漫画也没有。」


    「啊……也是有这种书店。」


    「对吧？所以说……你带我去买吧，哥哥？」


    初叶抓著圭太的衣襬，像在拜托他。


    「……好啦，我就带你去吧。」


    「真的吗？谢谢你，哥哥！」


    初叶笑了开来。


    这种举动究竟是有意扮演妹妹，还是意外是她真实的个性，圭太最近愈来愈搞不清楚了。尤其刚见识过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更摸不著头绪。


    ……想那么多，最后还不是一样会心动。


    圭太在思考的同时离开车站前面，走向大马路。


    「哇！？这是什么情形！？大家都走在路中间！？」


    「这是步行者天国，除了秋叶原还有其他地方也有这种活动吧。」


    「这就是步行者天国啊，啊，有外国人！」


    「别东张西望的，小心撞到人，这里人很多。」


    「放心吧，假日的涉谷也是这种感觉……啊！不、不过，要是失散就糟糕了，可以牵手吗！？」


    「咦……！？」


    初叶忽然提出这个要求，让圭太一时杵在路上动弹不得。


    「没、没关系吧……我们是兄妹啊。难得一起出来玩……哥哥好久没牵我的手了。」


    「好久是什么意思……？我们根本没牵过手吧。」


    「有啊……只是哥哥你忘记了。」


    突如其来冒出这复杂的设定，圭太难掩困惑。


    不过……眼前的问题是不能在人群里走失，这也是事实。再加上万一拒绝妹妹的要求，玲恐怕会收回提供的奖励（以奖励为名的ssr）。


    「那么……喏。」


    他战战兢兢地往初叶伸出手。


    初叶面红耳赤，把手伸向圭太伸过来的手──


    并紧紧抱住。


    柔软的触感毫无预警地压住圭太的手肘，他的身体瞬间石化。


    理由很简单。柔软触感的真面目是初叶的胸部。初叶挽住圭太的手，让身体紧贴著他。


    「那、那个，片濑……？」


    「…………」


    他唤著初叶，可是初叶没有回应。接著，他注意到初叶没有回答的原因，换了个说法。


    「初、初叶！你不是要牵手吗！？」


    「因为……这样哥哥比较高兴吧……」


    初叶说著，又更用力抱住圭太的手臂。


    「……哥哥你不喜欢这样吗？你讨厌我贴在你身上吗？」


    「不、不讨厌……」


    没错，他不可能讨厌。这世上没有一个哥哥不喜欢妹妹撒娇。


    然而……圭太与初叶既是「兄妹」，又不是「兄妹」。


    所以说，比起喜悦，他更感到惊慌与动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法直视初叶……妹妹的脸。


    初叶这么做真的无所谓吗？她的脸明明和自己一样红。


    「……哥哥？」


    「没、没事！」


    圭太刻意不再思考下去，快步──但又注意著不要拋下初叶，走向常去的动漫店。


    ◆◆◆


    「呼……！好紧张……」


    「不过是买轻小说，不用那么紧张吧？」


    「万一让店家发现我是高中生，就不会把书卖给我了吧？我怕店员问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提心吊胆的。」


    「……『喜妹』是普遍级的作品喔。」


    买完这一趟的目标──『喜妹』后，他们离开了动漫店。


    「……那、那个！哥哥，你还有时间吗？」


    「时间吗？有是有……」


    「唔，租借还有一点时间，就这么结束太可惜了！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可以再陪──」


    初叶战战兢兢地说到一半的时候，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咕噜噜噜……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


    她顿时红了脸，「啪！」地按住自己的肚子。


    「唔……我也饿了，要找个地方吃东西吗？」


    「不、不用！没关系！我们去别的──」


    初叶正在说话的时候，肚子又叫了。她的脸红得不得了，泪眼汪汪，全身不停发抖。


    「这……不用逞强了，这附近有家庭餐厅。」


    「不是那样的！………………钱。」


    「什么？」


    「我、我说！就算想吃东西，我也没钱！！」


    初叶说著，神情简直羞得要死。


    「什么……？再怎么没钱，多少也有一点吧？旁边有便利商店，可以买个饭团──」


    「我连买饭团的钱也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别说饭团了，连滋●巧克力也买不起！！」


    「这么没钱吗！？唔，具体来说剩多少……？」


    初叶的脸红得像煮熟的章鱼，悄悄在他耳边说──


    「什么！？十八圆！？」


    「太大声了啦！！哥哥这个笨蛋！！」


    虽然圭太被初叶打了下肩膀，也怪不得他会大叫出来。他没想到居然会听到二位数的数字。以前他在抽角爆死的时候，身上至少还有剩几百圆。


    「你剩这么少钱，要怎么回家！？」


    「不、不用担心，我是骑脚踏车过来的……因为我没钱搭电车。」


    「连搭电车的钱都没有，怎么会想来秋叶原！？不对，重点是为什么你只有这么一点钱？」


    「又、又不是我愿意这样！你们男生不知道，衣服、化妆品和首饰这些东西很花钱！」


    「你不是有打工吗？」


    「这……」


    初叶含糊其辞，看起来很为难。


    「……其实不算打工，那是……我家的店。」


    「店？」


    「唔，就是……居酒屋。」


    他问了之后才知道，初叶放学后都在家里的居酒屋帮忙。只是在朋友面前，她不好意思说家里开居酒屋，就用打工敷衍了过去。


    「因为要在家里帮忙，没办法打工，而且我家的店不大，零用钱也少……每个月都很拮据……」


    「这、这样啊……」


    这时，初叶的肚子又「咕噜～」地叫了起来，她的脸又红了。


    「情形我明白了……可是，既然肚子叫成那样，不吃点东西对身体也不好。只是一顿午餐的钱，我借你吧。」


    「不、不行！爸爸告诫过我，绝对不能向别人借钱！！金钱纠纷会把人生全毁了！！」


    「只是一顿午餐而已，不会那么严重！！」


    然而，初叶坚决表示没关系，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她的肚子在争执时依然叫个不停，一点也不像没关系。


    （……只能这么做了。）


    租借时间还没结束，自己现在还是初叶的「哥哥」。


    既然这样──


    「……初叶，跟我来一下。」


    「咦？怎、怎么忽然……」


    「别问了。」


    他抓住初叶的手，走了起来。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他不可能对班上的女同学做出这么强硬的举动。


    不过，他们是「兄妹」，至少在这个时候是。


    既然是兄妹，哥哥握住妹妹的手，根本不需要犹豫。


    他带初叶一路走向附近的女仆咖啡店，拉著疑惑的她进入店里面。女仆立刻迎上前来，欢迎两人。


    「欢迎回来！主人！大小姐！位子帮你们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咦？啊，谢、谢谢……」


    初叶似乎是第一次到女仆咖啡店，只见她反射性地向女仆鞠躬致意。接著，女仆带他们到里面的位子。


    圭太收下递来的菜单，交给初叶。


    「初叶，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咦……？」


    「今天难得一起出来逛街，这一餐哥哥请客。不用客气，尽量吃，要点甜点的话也可以。」


    「可、可是，这样不行……！我真的没关系，就算是『哥哥』，我也不能让你──」


    「这是什么话，可爱的妹妹肚子饿了，天底下哪有一个哥哥会放著不管？」


    「可爱──！！」


    原本惊慌失措的初叶，瞬间整张脸涨红了起来。


    「你、你说可、可爱……！」


    「对，初叶是我可爱的妹妹，我这个哥哥有疼爱妹妹的权利。」


    「疼爱！？」


    满脸通红的初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怎么，你没办法决定吗？我推荐这个，蛋包饭。」


    「可是……不好意思……就算是哥哥……」


    初叶嘟囔著，还是无法放开矜持。


    不过，她的目光从刚才就在偷瞄菜单上的某道料理，也就是圭太推荐的特制蛋包饭。


    「不好意思，我要两份特制蛋包饭。」


    「啊，等……！」


    「是！没问题，主人！」


    初叶虽然慌张，但她还来不及阻止，女仆就离开了。她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餐点上桌。


    「哥哥……」


    「没关系，你就让我请客吧。只要哥哥高兴，你什么事都愿意做吧？」


    「唔……！我的确是这么说过……」


    那是初叶之前说过的话。她没有忘记，腼腆地低下了头。


    「……哥哥。」


    「嗯？」


    「唔……谢谢。」


    初叶像是无法直视圭太，坐立不安地垂著双眼，喃喃说著。


    尽管只是被请一顿午餐，她的脸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羞涩。


    「用不著道谢，这是身为哥哥本来就该做的事。」


    「……嗯。」


    初叶娇羞地微微笑著。


    尽管自称是「哥哥」，那表情实在让人不觉得是「妹妹」……圭太不自觉地心动，赶紧移开视线。


    这时，圭太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通知铃声。


    「什么？nine？」


    「没什么，只是op恢复了。」


    「op？」


    「※哥哥点数。」（编注：此处原文为「お兄ちゃんポイント『oniichan　point』」，简称为op。）


    「就算你说得那么简单……」


    圭太说著，马上打开sgo。对熟练的哥哥来说，这已经是习惯动作。


    「不好意思，现在有活动，我不想让op多出来，可以让我刷个点数就好了吗？」


    「我听不懂，不过……好像很辛苦呢，你玩吧。」


    圭太得到初叶的允许后，随即进入活动页面。


    初叶像是闲著没事做，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跑关卡，收集交换素材。」


    「……你一直选择同一个地方，其他地方不用玩吗？」


    「这么做效率最高，你看，这是掉落素材的一览表。」


    他从照片里面挑出整理各个关卡的消费op与素材掉落数量的表格（有心玩家自制），初叶盯著那张表格。


    「从这张表格看来，比起你现在跑的关卡，这边只要一op……？总之，每一点的效率更高吧？」


    「光看数字的话，的确是你说的那样，只是我的组队在那一关会花太多时间，时间上是这边的效率比较好……话说回来，你算得真快。」


    初叶瞄个几眼就能马上算出最高效率，这事实让他掩不住惊讶。「嘿嘿。」她神气地笑了起来。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很擅长心算，因为我很小就在店里帮忙了。你知道吗？我们店里现在还在用计算机结帐。」


    「这……好猛。」


    「对吧。不过呢，爸爸做的菜真的很好吃！等哥哥你可以喝酒了，到我们店里来吧！店名和我的名字一样是『片濑』，在商店街里面。」


    「那还要等几年啊……」


    ──他们聊著天消磨时间。一会儿过后──


    「好吃……！」


    初叶吃了口送上桌的蛋包饭，发出了感动的惊呼声。


    「好吃吧？我之前吃的时候也觉得超好吃，还想再来。」


    「嗯……！谢谢哥哥！」


    不晓得是因为好吃，还是肚子饿了，初叶津津有味地吃著蛋包饭。圭太看著「妹妹」，也用起了自己的那一份蛋包饭。


    ──过了一会儿……


    「……哥哥？」


    「嗯？」


    他抬起头来，看见初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用餐的动作，直盯著自己。


    她的脸莫名地绯红。


    「怎么了？」


    「嗯……那个，我现在是……哥哥可爱的妹妹对吧？」


    「是啊，当然。」


    「……你会疼爱我对吧？」


    她说这话的方式隐约有种挑逗的感觉。她不是那个意思，就算圭太心里这么想，对于同意她的话还是有一瞬间的迟疑。


    初叶没有等圭太回答，又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话……我想要哥哥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


    圭太猛然心跳加速时，初叶把汤匙往他递了过去。那是初叶刚才使用的汤匙。


    「喂……喂我吃……」她既胆怯，又难为情地说。


    让初叶仰望的目光这么一拜托，他感觉心跳速度一口气狂飙。


    这种心动的感觉究竟是因为「妹妹」，还是……因为初叶。


    他自己也搞不懂。


    「哥哥，啊。」


    「我、我知道了……那么……」


    回应妹妹的要求是哥哥的责任。圭太接过汤匙，把蛋包饭轻轻送到初叶嘴边。


    「初叶，啊……」


    「啊。」将汤匙递上前后，初叶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大张开了嘴巴。她微微伸出舌头，那动作老实说非常煽情。


    「嗯……好好吃……」


    她细细品尝著蛋包饭，看向圭太。


    圭太赶紧把手缩回来，怕被发现脑中奇怪的妄想。


    「啊……！等、等一下！」


    初叶伸出的手抓住圭太的手腕。


    然后──


    「再……再一口？」


    妹妹继续要求，脸比刚才更红了。


    ◆◆◆


    「不好意思，麻烦结帐。」


    「没问题！感谢您的光临，主人！」


    圭太把帐单拿到柜台结帐，初叶怯生生地在一旁看著。


    「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啦。」


    「有、有一天我一定会用身体回报这份恩情！」


    「不要讲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女仆在柜台找钱时，说著「对了，主人。」并拿出类似票券的东西。


    「……这是什么？」


    「本店正在向情侣一起到店里来的主人与大小姐，赠送可以在下次使用的折价券！」


    「喔……」


    ……圭太不以为意，不过就在他思考著究竟有多少情侣会到女仆咖啡店来的时候──


    「请收下！」


    「咦？我、我们不是──」


    女仆习以为常地递出折价券，让他顿时慌了手脚。


    不过，就在圭太解释前……


    「不、不是的！我和哥、哥哥……我们不是情侣，是兄妹！」


    初叶紧抱住圭太的手臂，面红耳赤地大喊著，声音大到整间店都听得见。


    「两位是兄妹吗？抱歉，我失礼了。」


    女仆不慌不忙，俐落地把折价券收了回去。


    不过，圭太实在无法阻止自己的脸愈来愈红。


    他们的确不是情侣，这句话没有错。正确来说，他们也不是兄妹，但是这种藉口总比公开宣称「我们是情侣」来得好多了……应该吧。


    可是──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让人害羞？


    他瞥向初叶，发现她整张脸都红了。然而她一对上圭太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地笑了起来，甚至完全没有放开他手臂的意思。


    「请慢走！主人！大小姐！期待两位再次回来！」


    在女仆活力十足的欢送声中，他们始终挽著手臂，离开了女仆咖啡店──

 第六章 其中一个不是妹妹

    「圭──真岛同学！好久不见！」


    「早川，你居然真的又来了……」


    「当然啰！我怎么可以放过这种好机会（ry咳！！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啊！这几天我忙著风纪委员的工作，没有时间过来，不过我今天把事情都排开了！我可以尽情──不是！我会好好监督你到关店的时间！为了可以不断延长时间，我今天把钱也带来了！」


    相隔几天又来到店里（真要说起来是居然又跑来了）的仁奈握紧了钱包说。


    「……倒是，那一位是谁？」


    「您、您好！我是新人哥哥，我叫妹尾瑞希！我常受到大哥的照顾！」


    「大哥！？大哥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岛同学！！你有了我这个妹妹，还对别的妹妹出手吗！？」


    「你不是妹妹而且瑞希也不是我妹妹！她叫我大哥是有前辈的意思──」


    他解释瑞希是打工的后辈后，「这样啊。」仁奈松了口气。


    「我懂了我懂了……我都搞清楚了。也就是说，真岛同学依然只有我一个妹妹，没有对其他人出──不是，是没有造成其他人的麻烦。这样就没问题了！」


    「早川，妹妹和哥哥是工作上的关系，我一点也没有把你当成妹妹的──」


    「打扰了！真岛在吗？今天我也想来租──早、早川同学！？」


    「片濑！？你怎么也来了！？」


    初叶没有理会惊讶的圭太，看著仁奈全身僵直。这么说来，初叶和仁奈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对方。


    「为、为什么魔鬼风纪早川同学会在这里！？难、难不成是来抓我还是哥哥吗……！？」


    「我记得你是真岛同学班上的片濑同学……咦？慢著。你刚才叫真岛同学『哥哥』吗？你们认识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真岛同学？真岛同学！？」


    「片濑……！还有早川也是！我来解释，你们冷静点──」


    「惨、惨了，哥哥！万一让人知道我们跟『出租哥哥』的关系，肯定会被学校退学！快逃吧！」


    「不是的，片濑，听我说──」


    「啊啊啊啊！为、为什么你们要挽著手臂？故意炫耀吗？还是耍暧昧吗！好，既然你要这么做，我也有办法！！」


    「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扯我的手！？住手！衣服都要被拉坏了！！」


    她们各自抓住圭太的手臂（准确来说是衣服），使尽全力拉扯。


    「大、大哥！？您还好吗！？」


    瑞希惊觉圭太遇到危险，急忙冲了上去。


    一般来说，这会是助力──不过，圭太知道，她是世上少见的冒失鬼……


    圭太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呀！？」


    瑞希照例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然后，她摔了出去，摔向圭太他们。


    ──圭太、初叶、仁奈与瑞希各自发出的惨叫声，以及四个人倒成一团的吵闹声，撼动著寂静的旧大楼。


    ◆◆◆


    「……嗯，我明白了。真岛同学和妹尾同学，还有两位妹妹碰巧都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大家在这里撞见后，引起了一点小骚动。」


    「就是这样……」


    圭太深受其害，不觉得只是「一点小骚动」而已。


    他们五个人此时在客厅楼层，有人坐在沙发上，有人站在桌子旁边，所有人各据一方，看向彼此。


    「既然这样，那就先来自我介绍吧。大家都认识我和真岛同学，请你们三位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唔……大家好，我是片濑初叶。」


    「我是一年b班的早川仁奈，担任风纪委员，请多指教。」


    「我、我是妹尾瑞希，二年c班！我和大哥在这里一起打工当『哥哥』！初出茅庐，请不吝指教！」


    「「什么？学姊？」」


    「咦？你、你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在玲的要求下，三人接连自我介绍。


    不过，并非报上名字就能马上打成一片，现场气氛依然一样尴尬。


    「……啊、啊，不过啊！我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早川同学会到这种地方来！好意外。」


    率先开口的人是初叶，她的语气随和，充满现充风格。


    可是，在秋叶原听了初叶的真心话后，圭太大概知道她是在逞强。


    她肯定很紧张。可以的话，她只想静静待著──但是这样气氛不会好转，于是她尽全力由自己主动释出善意。


    幸好仁奈对违反校规的行为虽然严厉，但只要离开风纪委员的职务，就是个亲切的优等生。此时她听见初叶这么说，露出了优雅的微笑──


    「真岛同学在这里打工，我只是来见他而已。片濑同学你这个普通同学应该不知道，我可是真岛同学的青梅竹马。」


    （奇怪……？）


    真是怪了。


    仁奈毫无疑问在笑，但那平静的口吻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初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背后剑拔弩张的气息，「唔……」神情像是受到了震慑。


    然后，她把话题转向圭太，像在向他求助。


    「这、这样啊！哥哥和早川同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我都不知道呢。真是的，哥哥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


    仁奈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圭太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衣服底下不由自主地冷汗直流。


    （等……等一下！！等一下！！这个气氛是怎么一回事！？）


    仁奈似乎在怀疑圭太和初叶的关系。恐怕她以为圭太滥用「出租哥哥」的立场，和同学做出伤风败俗的事。这是误会。


    仁奈以强烈的戒心瞪著初叶，初叶畏畏缩缩的，像是如坐针毡。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时，玲喃喃说了起来。


    「嗯……分租哥哥也可行。」


    「什么……！？主、主任……？」


    「真岛同学你先别说话……可以打扰一下你们两位吗？」


    玲冷静微笑著，面向对峙的三人。


    「片濑同学和早川同学，两位今天过来这里，想必都是为了使用租借服务，遗憾的是，每一天的服务时间有限，顺便要说的话，真岛同学也只有一副身体。」


    「我的身体居然是顺便……」


    「所以说──」


    圭太的上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接著理直气壮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么做如何……？由两位同时成为妹妹。」


    ◆◆◆


    ──就这样。


    （……为什么我要全裸待在这个地方？）


    在客厅楼层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的浴室里，圭太坐在塑胶椅上，「唉……」忍不住叹气。


    他依照玲的指示，全身脱得精光，只围了一条毛巾。幸好这时候是五月，不会太冷，只是「我在做什么」的空虚感不断侵蚀他的内心。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玲提议的是「哥哥共享方案」。简单来说，不遵循过去「兄妹」一对一的模式，而是一次接待多位「妹妹」。


    世上的确有人有两、三个妹妹，甚至有多达十二个兄弟姊妹的家庭。这么一想，这种想法也不算突发奇想。


    只是……问题在于解释时，多嘴的玲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对了，机会难得，来玩个小游戏好了。由两位分别讨哥哥的欢心，由『哥哥爱情点数』最高的妹妹获得优胜，第一名的妹妹可以得到这张『有求必应哥哥券』做为奖品。」


    这正是所谓「妹妹后宫的重点就是抢哥哥」，圭太有很深入的瞭解，只是他心想也用不著重现在现实生活中。


    现场临时决定举办「和哥哥一起洗澡比赛」，担任哥哥的圭太不由分说地被迫脱光衣服，到这个地方来。


    （……她们不会太慢了吗？该不会忘记我了吧……？）


    他忽然担心起来，将手伸向更衣室的门把时──


    「呀！？」


    「哇啊……！奇怪，瑞希？」


    瑞希不晓得什么时候出现在更衣室里，门忽然打开让她吓了一跳，趴倒在地上。


    「没事吧？拉住我的手。」


    「谢谢──呀啊！？」


    瑞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看见圭太的模样便满脸通红，摀住了脸。


    「啊，对、对不起！」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是全裸。重要部位当然是用毛巾遮住了，但也不是可以出现在女孩子面前的模样。


    他急忙要回到更衣室时──


    「等、等一下……！我、我……其实我是来帮忙大哥的！」


    「咦……？帮忙？啊，难道你可以帮我担任哥哥的角色吗？」


    被瑞希叫住后，他回过头去。


    然而，「不是！」瑞希摇头，神情莫名充满干劲。


    「我这个哥哥还不成气候，无法代替大哥的职务。不过！当『妹妹』就没问题了，主任是这么说的！」


    「──什么？」


    「也、也就是说……！小女子不才，会以第三位『妹妹』的身分，和大哥一起洗澡！！」


    「什么！？」


    这件事可没人告诉过我。


    「这、这个，一起洗澡……！」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瑞希依然穿著衣服的身体，虽然在意她为什么穿著学校运动服，这在现在只是小问题。


    一起洗澡的话，表示运动服也要脱下来──


    「啊，不、不过，因为我不好意思脱光，我会穿著这套衣服……」


    「这、这样啊！说得也是！」


    什么嘛，真让人失望──不对，是太好了，终于可以放心下来，太好了。


    「大哥！请坐在椅子上！由不才妹妹瑞希来帮您冲背！」


    「谢谢……随便冲一冲就可以了，反正只是主任心血来潮……」


    「不行！妹妹帮大哥冲背，怎么可以随便！我可是妹妹！」


    瑞希一脸严肃，拿起莲蓬头，开始帮圭太冲背。


    「怎、怎么样，大哥……？舒服吗……？」


    「嗯，力道刚好。」


    「我……我第一次帮男生冲背……不过，我会努力让大哥觉得舒服！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尽管跟我说！」


    「嗯、嗯……谢谢。」


    不行。明明她聊的是冲澡，听起来完全是不同的意思。


    瑞希不知道圭太正拚命镇定自己的内心（以及身体的一部分），手里拿著莲蓬头，另一只手往肥皂伸过去，似乎是想帮他洗身体。


    ──这一瞬间，瑞希冒失的一面出现了。


    「啊！？」


    「痛！？」


    在瑞希惊慌失措叫著的同时，莲蓬头击中圭太的头。


    瑞希没有把莲蓬头抓好，莲蓬头在砸中圭太头部后往四处喷洒热水，弄湿了整间浴室，圭太当然也是全身湿透。


    「对、对不起，大哥！您没事吧！？」


    「没、没事……瑞希你没弄湿──噗！？」


    他转头看向背后的后辈，不禁目瞪口呆。


    圭太背后的瑞希也一样淋湿了身体，白色体育服湿透而露出瑞希娇小的身体曲线，还有底下的内衣。


    「哥哥？怎么──呀、呀啊！？」


    瑞希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样，满脸通红地用手臂遮住身体。


    随著她的动作，莲蓬头又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变强的水压直击圭太的脸，「我的眼睛！！」他忍不住大叫出来。


    第一位挑战者，妹尾瑞希，冒失型妹妹。由于弃权，没有获得点数。


    ◆◆◆


    （忽、忽然出现不得了的场面……）


    瑞希一再道歉离开后，淹水的浴室里再度剩下圭太一个人。


    「……哈啾！」


    因为圭太身体湿答答的，感觉比刚才还要冷。


    幸好浴缸里面放满了热水，他决定在仁奈或是初叶进来之前，在里面暖暖身子。


    「……呼。」


    圭太的肩膀以下泡在热水里面，他自然而然地吁了口气。


    当他的身体正放松时，玻璃门的另一头映出了人影。


    「……哥哥？我可以进去吗？」


    「……！？啊，仁奈吗？进、进来吧……」


    老实说，她根本不可以进来，只是他也没办法把「妹妹」关在门外。


    「打扰了。」


    门悄无声息打开了──圭太险些在浴缸里溺水。


    至于原因的话，便是出现在门后的仁奈身上的泳装。


    「仁、仁奈，你……你怎么穿成那样！？」


    「是……我想好久没有和哥哥一起泡澡了。」


    「小时候还一起泡澡过呢」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我、我不是在说这件事……！那套泳装你是从哪里──」


    「我想或许会发生这种情形，事先从家里带过来的。」


    「你准备得太周到了吧！？」


    老实说，是圭太轻忽了。因为刚才的瑞希穿著衣服，他以为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这时忽然冒出泳装来。他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等同于暴击的威力，他完全无法招架。


    那是套普通的洋装式泳装，剪裁简约，背后大胆地裸露而出，但是肌肤整体的裸露程度远远不及比基尼。


    不过，由于仁奈平时穿著保守，稍微的裸露与一览无遗的身体线条看上去格外煽情。


    （冷静点，我是哥哥、我是哥哥……哥哥不会为了妹妹的泳装模样兴奋……不会觉得煽情……）


    明知不能死盯著她看（会被魔鬼风纪委员说教），圭太的视线始终无法从仁奈身上移开。


    圭太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仁奈进入浴室，冲洗起身体。泳装在吸水后，布料颜色跟著改变。就连这么一点小变化，也让他心跳加速。


    不过──仁奈的「讨好」不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哥哥，可以和您一起泡澡吗？」


    「什么？一、一起是……」


    「一起在浴缸里泡澡。我想和小时候一样，和哥哥一起泡澡。」


    「可是，两个人进入这个浴缸实在太──」


    「用不著担心……打扰了。」


    仁奈矫捷地把脚伸进浴缸里。两人在水里脚碰著脚，圭太不自觉全身僵硬。


    她站在浴缸里，接著转身背对圭太。


    然后──她直接坐了下来。


    她让背倚在圭太的胸膛，试图坐在他的双脚之间。


    「啊──仁、仁奈！？」


    「呵呵呵，这样就坐得下两个人了吧？」


    仁奈转头笑著，轻轻地让身体靠著他。


    两人的胸膛与背部紧紧贴在一起，就算隔著泳装，圭太还是能清楚感觉到仁奈柔软的娇躯，狂跳的心脏完全平静不下来。


    尤其圭太虽然尽可能避免肢体接触，但也许是浴缸实在太窄，仁奈的手和指尖从刚才就碰著他的大腿或手臂。


    ──这时──


    「……真怀念呢。」


    「什么……？」


    「您还记得吗，哥哥，我们小时候常这样一起泡澡呢。」


    「啊、啊啊……是有这么回事。」


    当然，仁奈和圭太并非真正的兄妹。


    只是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也一起洗过澡。


    「哥哥，我们以后也可以和小时候一样，像这样在一起吗？」


    「什么……！？」


    他一时间愣住了，「不对不对！」并急忙摇头。


    她的行为只是依循「妹妹」的设定，那么自己只需要以哥哥的身分做出回应，就只是这么简单的工作。


    「那、那怎么可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行吗？我们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我们是兄妹。不然……只是一起洗澡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拿出你的常识来！？」


    「可是，我听朋友说，有人升上高中了还和爸爸一起洗澡。」


    「真的有吗！？」


    这种二次元的家庭设定居然真的存在。


    「简单来说，这是每个家庭的方针不同，哥哥。只要哥哥说『可以』，我就算和哥哥一起洗澡，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


    「问、问题不在这──」


    「至少，我觉得没关系。如果是哥哥……要我在这里脱下泳装，在您面前全裸，我也愿意。」


    「脱──」


    脱掉？


    泳装？


    圭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盯著面向前方的仁奈背部。


    因为仁奈背对著，他看不见仁奈的表情。她的肌肤滚烫，是因为在热水里面还是──


    （……嗯？）


    忽然间，他觉得大腿附近有种奇怪的感觉，凝视起浴缸里面。


    那是什么东西？由于水面晃动，看不太清楚，大腿边好像有个白皙的东西在兴奋蠕动。


    「哈呼……哈呼……！哈，圭太，这是圭太的大腿……！啊啊，这是膝盖……！啊啊、啊啊，圭太圭太圭太……！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哈唔……」


    「仁、仁奈？仁奈，喂！？怎么了！？振作点！！」


    仁奈的身体失去力气，瘫软地直接沉入浴缸里，似乎是在热水里面泡昏了头。


    「啧……来人啊！！瑞希！！」


    他赶紧把仁奈拖出浴缸，拚了死命求救。


    仁奈始终处在昏迷状态，发出「嘿嘿……」的怪声。


    第二位挑战者，早川仁奈，变态──订正，大小姐型妹妹。出人意表的泳装得到高分，暂定第一名。


    ◆◆◆


    （……好想回家。）


    圭太拜托赶来的瑞希照顾仁奈，第三次回到浴室。他连泡澡的心情也没有，只是疲惫地叹著气。


    「妹妹」只剩下初叶，但是她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仁奈让人搬走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难道她这么放弃了吗？）


    圭太回想起来，成为「妹妹」时的初叶不像在教室里表现得那么从容，给人的感觉总是有点难为情。说不定一起洗澡这种事，对她难度太高了。


    毕竟「兄妹」是打工中建立起来的关系，两人实际上只是同学而已。


    （……我怎么现在才在想这种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圭太下意识地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不解──


    「哥……哥哥！！」


    「哇啊！？」


    门忽然打开，像是被人撞开似的，他吓得跳了起来。


    「初、初叶！？做什么，别吓──」


    圭太打算接著说出的话，在看见初叶的瞬间消灭得无影无踪。


    她不是穿著衣服。


    也不是穿著泳装。


    她杵在浴室里，脸红得像是随时可能昏倒。


    ──她全身赤裸，只围了一条浴巾。


    「什么──！？你、你你怎么、怎么是裸体……欸欸！？」


    「既、既然要洗澡，不是本来就要脱衣服吗……！！」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过，应该用不著拘泥这种刻板印象吧？也可以像瑞希那样穿著衣服，或是像仁奈那样穿泳装。


    「等、等一下！你、你先回去更衣室！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来讨论！」


    「可、可是！！我都脱下来啦！！」


    「那就把衣服穿回去啊！？」


    不管圭太再怎么苦苦相劝，初叶似乎已经下定决定不会改变心意。她泪眼汪汪，强忍住羞涩──神情表现出绝不退让的坚定意志，往前踏出一步。


    也就是往圭太走过去。


    「哥、哥哥……！」


    「冷冷冷、冷静点，初叶！停！不要再前进了！听、听哥哥的话！」


    之前在秋叶原「出差」的时候，这一招很有效。


    不过……今天的初叶不知道为什么打死不退。


    不只是坚决不退，在听见圭太这么说的时候，她显得很不甘心。


    「为、为什么……？你、你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洗澡了吧……？」


    「这和她们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他听见吸鼻子的声音，心头一惊，看向初叶，看见她的双眼泛著泪光。


    「初、初叶……」


    「就算我叫你『哥哥』，像妹妹一样撒娇……你都是一脸伤脑筋的表情，完全没有把我当成『妹妹』……」


    「这……」


    「还是说……因为我不像妹妹……我没有妹妹那么可爱，所以不行吗……？」


    「不是！不是那个原因！」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就算初叶叫自己「哥哥」，就算她像真的妹妹向自己撒娇，他和初叶都不是亲「兄妹」。


    要是尺度没有拿捏好，恐怕会惹人厌，这样的意识限制了他的行动，让他不敢贸然接近。


    不过，两人一起到秋叶原的时候，对于说出「哥哥请客」的圭太，原本耿耿于怀的她最后还是听了他的话。


    她在那个时候露出来的开心笑容，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自己不需要兢兢业业，该表现得更有「哥哥」的架式，才能让初叶──让妹妹一展笑颜。


    这样的话──


    「你可是裸体欸！！裸体太不成体统了！！」


    就算是亲兄妹，这实在是违反常识的行为。


    「初叶，冷静点！我明白你的心情！有事好沟通，你先穿上衣服！」


    「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洗澡！我要像另外两个人一样帮你刷背！！」


    为了不让圭太逃走，初叶敞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


    然而，这其实是错误的行为。


    「────咦？」


    她现在全裸的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而且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浴巾打结的地方早已经松脱，是她按住才没有掉下去。


    她一放开手握住圭太的手，浴巾便顺著她的身体向下滑落。


    丰满的胸部获得解放，圭太还不知道可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那种威力。


    圆润饱满。吹弹可破。波涛汹涌。


    他看著看著，感觉意识愈来愈模糊。有东西从鼻子流了出来，头上开出一座花园。


    「────咦……？哥、哥哥！？你流了好多鼻血！！你还好吗！？」


    圭太喷出大量鼻血，在初叶著急的呼喊声中失去了意识。


    ◆◆◆


    （……嗯？）


    圭太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天花板和墙壁都很眼熟，这里应该是「哥哥的房间」。


    （奇怪……？我到底是……？）


    他眨了眨眼睛，记忆愈来愈清晰。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和妹妹们一起洗澡，最后初叶全裸──他只记得这么多。


    「…………嗯。」


    身旁传来声音，圭太惊讶得想立刻坐起来。


    然而，他做不到。


    初叶正枕著他的手臂睡觉。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初叶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


    她柔软的身体碰著他的手臂、胸膛和脚，刚才在浴室撞见的春光回到脑海，他险些又喷出鼻血来。


    「这……！？初、初──」


    他急忙要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


    初叶睡得香甜的脸庞乍看稚气……脸色似乎比平常还差。


    （这么说来……她说过店里很忙。）


    虽然在教室里表现得那么开朗，或许她其实相当疲累。


    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强势的现充。


    人们眼中这样的她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现在知道了。


    （……是啊，我可是哥哥呢。）


    原本要坐起来的圭太又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地不吵醒身旁的初叶。


    ……不过。


    （脸、脸好近……）


    因为初叶枕在圭太的手上，她的脸自然离他非常接近，让他心神不宁。


    他之前就在思考，初叶真的能接受这个样子吗？就算是「妹妹」和「哥哥」，那也是契约关系，两人其实并非真正的兄妹。


    难道初叶根本没有把这种金钱关系放在心上吗？是在意她每一个举动、心慌意乱，想太多的圭太思考模式太像处男了吗？


    到头来。


    初叶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


    「嗯…………哥哥？」


    他赫然一惊。


    初叶似乎醒了。她半睁开眼，愣愣地望著圭太。


    「啊……你起来啦，初叶。」


    「嗯……」


    初叶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哈啊……」模样可爱地打了个呵欠。


    ──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紧紧抱住圭太。


    「喂，初叶！？」


    「嘿嘿……是大哥哥……哥哥早安……呼。」


    「不要边说早安边睡觉！！快起来！！」


    他扯开初叶软绵绵地压在身上的胸部──不对，是身体。


    「快起来，初叶！！早上了──不对，不是早上！！起床时间到了！！你不用到店里帮忙吗！？」


    「啊！惨了！！」


    初叶猛然睁开双眼，圭太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起来了……你未免神智不清得太夸张了。」


    「对、对不起……」


    「……我说啊，初──」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还好吗？」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他想起租借时间已经到了。


    「那个，片濑……」


    「对了，真岛你没事吧？你刚才流了好多鼻血。」


    初叶看向他的脸。因为她拉近距离的自然态度，圭太不自觉把脸转了过去。


    「我、我没事。」


    「真的吗？还是到医院看一下吧？」


    「我真的没事。再、再说，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真的吗？没事吗？」初叶不停担心著他，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他们走到楼下，看见玲正一个人在操作平板。


    「真岛同学，你醒了吗？身体还好吗？」


    「是，抱歉造成您的麻烦……」


    「你应该要向片濑同学道谢，她说要等你醒过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是这样吗？」


    「没什么！早川同学她们本来也在一起。」


    他惊讶地看著初叶，只见她腼腆地摆了摆手。


    仁奈和瑞希因为有门禁，于是先回去了。她们也很担心圭太，圭太决定待会儿再联络告知自己没事了。


    圭太又和玲寒暄几句后，和要回家的初叶一起离开店里。


    过了一会儿后，对话自然停了下来，两人默默无语。


    他们并不是觉得尴尬。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好说。


    这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这么说来，实在很奇怪。）


    打工时，两人在扮演「哥哥」和「妹妹」的那段时间，用不著特地思考也说得出话来。等到打工时间一结束，他就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哥──」


    初叶说到一半，「不是！」急忙澄清。那副模样和刚才的圭太如出一辙。


    「唔……真岛，你明天也要打工吗？」


    「对，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样啊。」


    初叶忽然停止了脚步。圭太也纳闷地停下步伐，转头看向她。


    「真岛你陪了我那么多次，我也算是常客？可以这么说吧……？所以我想先告诉你。」


    「怎么啦？这么慎重。」


    「我……接下来有一阵子没办法到店里去了。」


    「咦……？」


    「我爸爸他要住院一段时间，不是重病，但是要动手术……这段时间我必须待在店里帮忙。」


    「这样啊……」


    这么说来，初叶家是开居酒屋。父亲住院是件大事，可是店里又不能因为这样暂停营业。


    「那个……还好吗？」


    他想起初叶刚才熟睡的脸庞，疲惫的面容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虽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或许她其实在勉强自己。


    不过，初叶笑著，爽快地赶走圭太的不安。


    「表情不要那么凝重嘛，没事的啦。爸爸之前也曾因为闪到腰躺在床上，没事没事。」


    初叶笑嘻嘻地说著，然而……她的神情马上转变成了寂寥的微笑。


    「只是……看不到哥哥，我会有点寂寞。」


    她说著说著便笑起来的模样，让人心如刀割──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


    所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圭太不自觉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初叶一脸惊讶，他也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不过──


    「不、不用！不用麻烦你！」


    初叶笑著一口回绝他的好意。她看起来不怎么烦恼，态度十分从容。


    「虽然说……如果你能过来，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也会很高兴，可是我不能这么麻烦你。之前你也说过……『哥哥』是打工，我们其实只是同学而已，对吧？」


    那是圭太之前说过的话，事实也是如此。


    因此他只能同意初叶，即使内心感到郁郁寡欢。


    「……这样啊，说得也是……抱歉，我不该乱说。」


    「不用在意啦～你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喔。不过呢，我不要紧。这是我家的事，我们家人会想办法。」


    初叶说著，脚步停了下来，「我要往这里。」指向与车站相反的方向。


    「你要搭电车吧？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学校见。」


    「好……」


    「我送你回家吧」这句话卡在圭太的喉咙里。


    他说不出口。他们只是同学，他总觉得不该逾矩。


    在他沉默不语时，「再见。」初叶转过身去。


    她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圭太也走了起来，心里依然感到郁闷。


    他走到车站、搭上电车，就算抵达离家最近的车站，烦闷的心情始终没有好转。


    （不……不对，我只是觉得失望而已。）


    虽然在那个时候没有自觉，他心想如果自己说要帮忙，初叶并不会拒绝。


    甚至……她可能会很开心。他这么以为。


    他以为她会一如往常，像个「妹妹」依赖自己。


    不过，实际情形并非如此。


    这种情形很正常，毕竟圭太与初叶不是真正的兄妹。


    （仔细想想……我真是丢脸……）


    自己就像把单纯的「做作」当真，把线上游戏的角色扮演当成事实的悲惨家伙。而且甚至遭到无情的拒绝，简直让人心碎。今年的「年度凄惨奖」非自己莫属。


    （……回家吧。）


    他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第七章 no sister?no life

    「──哥……哥……大哥！」


    「唔……？」


    他赫然回过神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恍神。


    「大哥……您怎么了？您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事……对不起，瑞希，我没事。」


    他摇摇头，回应担心地看著自己的瑞希。


    放学后，圭太和平常一样在出租哥哥的店里打工。


    他坐在沙发上，购买「撒娇妹妹方案」的仁奈则坐在他的大腿上，「嘿嘿……哥哥的大腿……」陶醉地说著，照样是扮演妹妹扮演得无可挑剔。


    不过，这些事情对此时的圭太来说，彷佛离自己相当遥远。


    他默默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心里想著──初叶。


    （片濑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家开的是居酒屋，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开店。她可能在备料和做开店前的准备。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精神完全无法集中在工作上。


    「……真岛同学。」


    忽然间，仁奈站了起来，但是租借时间还没结束。


    尽管时间还没到，她会停止扮演「妹妹」，是因为察觉圭太的模样不太对劲。她看著圭太的表情和刚才的瑞希一样，都充满了担忧。


    「用不著顾虑我，你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早川……可是时间还没……」


    「不用在意这种事，这次没有用完的时间可以自动延长到下次。」


    「就是说啊，大哥！不要勉强自己。大哥您不在的时候，由我来招呼仁奈同学！」


    「不好意思……我去休息一下。早川和瑞希，抱歉……」


    「别放在心上，反正今天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消磨时间。」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大哥！」


    向三人道歉后，圭太离开了那一层楼。


    事实上，他最近因为烦恼太多，睡眠不足，决定在楼下的个人房床上躺一会儿。


    （呼……）


    他沿著楼梯往下走，走向房间，躺到了床上。


    然而，他果然还是睡不著。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初叶的脸。


    ……乾脆──他这么想。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是愚蠢的念头。


    要是能跟她成为真正的兄妹就好了──


    「……大哥？您睡著了吗……？」


    「瑞希？」


    房里传来轻轻开门的声音，他坐了起来。往门边看去，瑞希手里拿著马克杯，正窥探著室内。


    「对不起，我吵醒您了吗？」


    「没有，我没睡著，不要紧。」


    「那就好……这是荞麦茶，没有咖啡因，可以在睡前喝。」


    「谢谢……这里居然有荞麦茶啊……」


    「对啊，我也吓了一跳。那个厨房里面有各种茶，像是南非国宝茶还有铁观音……啊，连麝香猫咖啡都有喔！」


    「麝香猫…那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用麝香猫的──」


    「等一下，我想起来那是什么，不用再说下去了。」


    他不想从天使般的后辈嘴里，听见猫●这个字。


    「……大哥，如果是我误会的话，我先向您道歉……您和片濑同学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


    圭太拿著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怎么会这么想？」


    「片濑同学在那之后没有再来店里……也是从那一天之后，大哥显得意志消沉……」


    「这样啊……的确是很容易看出来。」


    「哈哈哈」他发出了有气无力的笑声。


    瑞希的神情凝重，直视著圭太。


    「大哥，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大哥是前辈，什么忙我都愿意帮。」


    「你不会帮不上忙的，谢谢你，瑞希。」


    她只是待在这里，就让圭太觉得心情轻松许多。


    瑞希看向圭太无力笑著的脸，「我知道了！」接著露出自告奋勇的表情，在圭太身边坐了下来。


    「大哥！请！」


    瑞希说著，在大腿上敞开双手，示意要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瑞希，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意──」


    「没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嗯，可是，用不著这么──」


    「请、请上来……！！」


    「……那、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因为瑞希的眼里逐渐泛起泪光，圭太只好顺从地躺在她的大腿上。


    他稍微挪动身体，让头枕在瑞希的大腿上面。她的大腿虽然纤细，却十分柔软。


    「怎么样？大哥，我的大腿好躺吗……？」


    「嗯，很好躺，让人心情很放松，我感觉快睡著了。」


    「那真是太好了。」


    瑞希开心地笑著，摸了摸圭太的头发。每次让她一摸，身体就会自然放松，实在是不可思议的舒适手感。


    「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因为我才是前辈……是哥哥，还像这样向你撒娇。」


    「没关系的，大哥一直这么努力，偶尔可以向我撒娇……最喜欢的哥哥如果愿意依赖自己，妹妹会很开心的喔。」


    瑞希笑著，摸著圭太的头。


    「……！」


    这次，他的手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尽管明知她口中的喜欢不是恋爱上的意思，但被这样的笑容一讲，不会心动才怪。


    ……然而，瑞希的好意反而让现在的圭太难受。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只是……我不是有资格让你这么说的『哥哥』。」


    「没有这──」


    「……片濑告诉我『我们只是同学』，虽然这话是我先说的……」


    不知不觉中，圭太向瑞希吐露出了心声。


    他主动向伤脑筋的初叶表示愿意帮忙，结果遭到拒绝。他没有说出初叶家的情形那些隐私的部分，把内心的想法化成语言。


    「我这个样子很奇怪吧，明明只是一个租借的『哥哥』，居然擅自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妹妹，多管闲事、担心她……」


    「没有这种事，大哥总是很体贴……至少如果我有像大哥这样的哥哥，我会很开心。再说……就是因为不是亲哥哥，还把片濑同学当成自己的『妹妹』，认真为她担心的大哥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如此说著，那微笑的神情比起妹妹更像是姊姊。说起来她比自己年长，圭太这时候才又想起这件事。


    「是这样吗……？不过，再怎么样还是比不起亲兄妹，而且我也不像你有亲妹妹。」


    「是吗？……可是，我不那么觉得喔。」


    她轻柔地梳理著圭太的头发，若无其事地说：


    「人们总认为血缘是种特别的关系，但是……那种关系看也看不见，我平常也没有仔细留意。『家人』会特别……单纯只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长而已。」


    「相处的时间……」


    「对，毕竟大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再怎么样也会看见彼此的优缺点……所以说，也很常吵架。」


    她不怀好意地窃笑著，看向圭太……眼神彷佛带著期待。


    「不过，会这样也是因为是真正的兄妹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改变不了血缘关系……所以用不著特别重视，也不会有问题。」


    「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可能不是这样喔。倒是大哥，您为什么对『真正的兄妹』这么执著呢？」


    「我没有……」


    他本来想辩称自己没有这种执著，说到一半却闭上了嘴。


    （瑞希说得没错，我一直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可是，也不能怪我这么想吧。）


    其实自己根本不是初叶的哥哥，只是同学。


    这样的自己不管想怎么帮忙初叶，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圭太是这么觉得。「你又不是我哥哥」、「你只是同学而已」一想到可能遭初叶拒绝，他便迟迟不敢采取行动。


    如果是真正的兄妹，吵架了还是会和好。


    不过……两人并非这样的关系。关系一旦破坏，就无法复原。


    ……就像很久以前，那个哭喊著「最讨厌你了」的妹妹，我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他不想在初叶身上重蹈覆辙，他希望初叶以后还是可以叫自己哥哥、依赖自己。


    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内心居然有这样的想法，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过，也是因为「妹妹」初叶真的很可爱，才让他有了这种念头。


    她总爱捉弄人，表现得从容不迫，让他难以应付。


    不过，他知道真正的她意外是个容易害羞的人，非常怕生。班上没有一个同学知道……在哥哥面前，她很会撒娇。


    每当圭太见识到初叶那自己不知道的、想像不到的那一面时，都让他不禁期待与她共度的时间，就像真的多了个妹妹一样。


    所以，他想要做「哥哥」可以做到的事……想为她这么做。


    （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情，那个时候我才会想要帮她……）


    她看起来很疲惫。他意识到怕生的她要独自服务客人，肯定会很辛苦。


    然而，她只是说了一次「不用了」，自己就选择闭上眼睛逃避，而理由只是不想被她拒于门外。


    这么做真的对吗？这时他才反省了起来。


    初叶在逞强……她其实深受困扰，但是注意到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答案很简单。


    这么做当然不对。


    「这位『哥哥』，无论你健康还是生病时，富贵或是贫穷时，你都能发誓会爱护她、敬爱她、珍惜她吗？」


    以前玲递给他的指南上面，有这一项「哥哥」工作方针。


    那时候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仔细想想，这段话非常正确。


    不论什么时候，哥哥都必须爱护妹妹、保护妹妹。


    至少在他读过的轻小说和漫画里面，所有的「哥哥」都是这个样子。「妹妹（女主角）」遇上麻烦的时候，这些作品里面没有一个「哥哥（男主角）」会束手旁观。


    既然如此，他也必须有所行动。


    就算她认为自己多管闲事，就算她又要捉弄自己、让自己丢脸，这些事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帮助自己珍惜的「妹妹（她）」。


    「咦……？大哥？」


    「谢谢你，瑞希！我要走了！」


    圭太跳了起来，瑞希惊讶地仰望著他。


    他向瑞希道谢后冲出门口。他沿著楼梯往上跑，跑向楼上的玲和仁奈。


    「主任！」


    「嗯？真岛同学，你身体好多了吗？」


    他猛地冲进室内，玲与仁奈见状抬起了头。她们似乎在玩纸牌游戏。


    「对不起，我有个贸然的请求！虽然还在工作时间内，我可以暂时离开吗？」


    「嗯，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我要外送！！」


    「应该没有人要求这项服务吧？」


    「……对方的确没有提出要求，不过！既然妹妹求助，不管是鸡婆还是多管闲事，哥哥都必须要赶过去！！我说得没错吧！？」


    ……用不著这么大费周章，她或许又会取笑自己。这次她或许真的会觉得不堪其扰，感到厌烦。


    但是，这样就袖手旁观不是哥哥该有的行为。


    就算初叶能接受他的漠不关心，也不会想再叫这么丢脸的人「哥哥」了吧。


    这样的话，即使不安，即使害怕，他也必须行动。


    玲凝视著高声宣言的圭太。


    一会儿过后，她的嘴角轻轻扬起微笑。


    「……呵呵，很好的表情，这才是我看中的哥哥。」


    「这意思是……！」


    「我答应你，你可以过去了。」


    「谢谢！早川，对不起……！」


    「用不著放在心上，等哥哥回家也是妹妹的工作……路上小心，哥哥。」


    在仁奈的笑容目送下，圭太转过身去。


    他冲下楼梯间时，瑞希从楼下跑了上来。


    「大哥！这个……！我帮您把书包拿来了！」


    「谢谢你，瑞希！」


    「您快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加油！」她握拳激励著圭太。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全力奔跑。


    他抱著从瑞希手中拿到的书包，冲出了旧大楼。


    ◆◆◆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但是……


    「片濑家在哪里啊！？」


    圭太正要冲向初叶家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暂且走到前几天和初叶一起回家时，两人分开的地方，只是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冷、冷静点！快想起来！片濑聊到店里的话题时……有讲到其他的事情吗？）


    他没有直接问过本人。


    不过，他们有以「兄妹」的身分共度的时光，也聊过天，不是像普通同学那时候对彼此一无所知。


    （对了，她说过店名是「片濑」……好像也说过在商店街里面。）


    他用车站名和之前听到的「片濑」这个店名在网路上搜寻，发现了疑似的店家。


    他不知道那间店正不正确，总之现在也只能先过去再说。


    庆幸的是，店家的地址在徒步可到的范围内。他没有时间烦恼，赶紧冲了过去。


    圭太冲到店里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就是……这里吧。）


    店里面流泻出灯光，听得见热闹的交谈声，看来正在营业。


    不消说，他从来没进去过居酒屋，如果这里不是初叶家，可不只是尴尬而已……


    不过，现在的他是哥哥。


    为了妹妹，丢脸也无所谓。


    喀啦喀啦，他用力拉开门口的拉门。


    原本店里传来的微弱说话声顿时变得吵杂──


    「──迎光临！！一位吗……唔。」


    店里的嘈杂声中，清楚传来开朗的吆喝声。


    「哥、哥──不对！！真岛！？你怎么来了！？」


    初叶一手拿著啤酒杯，另一手端著料理。她转头看见圭太时，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也许是为了方便行动，她穿著旧t恤搭配热裤，很难想像平常时髦的她会穿成这个样子。


    初叶可能注意到圭太盯著自己的目光，她缩著身子，想要把身体藏起来。


    「不、不是的！我穿成这样，是因为在店里会弄脏衣服，我不是都穿得这么邋遢……！」


    「初叶，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聊天，可以把啤酒拿过来吗？」


    「还有我们这里点的菜。」


    店里四处都有客人在招手。


    圭太稍微看了下店内，店里几乎坐满了客人。狭窄的吧台后面，有一位穿著围裙的女性正忙著准备料理。


    她应该就是初叶的母亲了。她虽然和坐在吧台前的客人聊天，但是准备料理就让她忙得不可开交，没有余力注意店里的状况。至于端菜和点餐这些工作，全部交由初叶一个人负责。


    「啊，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妈妈对不起！我到后面一下！马上回来！」


    初叶向吧台后面喊著，抓住圭太的手往店里面走。


    她带圭太来到店后面──建筑物之间的窄巷里。


    「……对不起，哥──真岛。现在店里很忙……你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说……」


    「我就是因为这样过来的。」


    初叶说完话就想回店里，而圭太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让我帮忙，店里客人那么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咦！？不、不用啦！」


    「不行。」


    他轻扯著初叶的手，让她的身体转向自己。


    圭太凝视著她不知所措的目光。初叶的视线游移，看似很尴尬。


    「真、真是的～真岛你太夸张了。就这么几个客人而已，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虽然你这么说，我刚才进入店里的时候，你摆出了『我不行了！』的表情吧。」


    「咦！？我、我有摆出那种脸吗？」


    初叶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上的表情。


    「不过……如果是不久以前的我，可能会看不出来。」


    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


    透过「出租哥哥」这份工读，圭太见识到许多初叶在教室里不为人知的一面。总是从容地捉弄别人的她，其实是个怕生、容易害羞的人。


    所以，他看得出来在那张看似平静的笑容背后，隐藏著什么样的心情。


    毕竟──


    「我是你的哥哥，妹妹心里有什么烦恼，我一看就知道了。」


    「什……」初叶轻声惊呼著。「什么……？你、你在说什么啊，真岛。那是在店里的情形吧？连不在打工的时候都在为『妹妹（客人）』著想，责任感未免太强──」


    「不对，我不是因为工作，不得已才这么说的。」


    「这是在胡说什么？」她或许会这么想。


    也怪不得她会有这种想法，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妹，只是同学而已，一般不会像这样插手管初叶家的事情。


    只是……仔细想想，两人早已不是「普通」的关系。


    穿著内衣一起睡觉、手挽著手逛街，甚至一起洗澡，这些都不是同学之间会做的事。


    的确，他们或许不是真正的兄妹。


    但是，他们也不是「普通同学」。


    至少，圭太早就不认为初叶只是「普通同学」。


    打工时，她叫他「哥哥」，依赖他、向他撒娇。


    ……我想为她付出，他这么想。


    他想成为那样的人。


    不管那是打工，也不管两人其实是同学。


    他想成为──初叶可靠的「哥哥」。


    「如果你认为我又不是哥哥……不想要我多管闲事的话，我会回去，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不过，如果你有那么一点想依赖我的话！就像平常一样倚靠我吧，初叶！」


    圭太紧握著她的手，等待她的回应。


    初叶拿不定主意，双唇轻颤。


    就在这个时候──


    「初叶，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拜托他吧，这样我也比较轻松。」


    「咦！？妈、妈妈……！？」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初叶的母亲。


    她看向一脸伤脑筋的女儿，接著视线转到圭太身上。


    「你好，你就是真岛圭太同学吧？」


    「我、我就是……唔，您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初叶在家里总是在讲你的事，说自己多了一个哥哥。」


    「什么？」


    「呀！！不、不可以！！不要讲了，妈妈！！」


    初叶面红耳赤，打断圭太与母亲的对话。


    「哎呀，有什么好害羞的？昨天你还在说『好希望哥哥是真的哥哥』，还说这样他就可以来店里帮忙了。」


    「咦？」圭太看向初叶，她的脸愈来愈红，逃避似地垂下了头。


    ──然后……


    「……可以吗？」


    她轻声细语地说。


    「真的……可以依赖你吗？要是我那么任性……你会讨厌我吗……？你不会离开我……跑到别的地方去吗？」


    「我可是你哥哥，怎么可能那么做。哥哥不会做出让妹妹伤心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陪著你。」


    初叶泫然欲泣，以轻细的嗓音询问。圭太用力点头，想让她放下心来。


    初叶听见他这么说之后──


    「……嗯！谢谢哥哥！」


    抬起头来的妹妹，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


    圭太和初叶回到店里后，店里到处响起了叫唤声。


    「哥哥，我来端菜，你负责点餐──」


    「料理我来端，结帐就交给你了。你的算术快，这样安排比较妥当。」


    收银台旁边已经有几个客人在排队，不能让他们一直在那边等。


    「啊，这样也好！那就拜托你了，哥哥！点菜记录在这里！点菜的时候可以用这本便条纸记下来！料理做好就先端出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没、没问题！」


    圭太把塞给自己的本子放进口袋里，快步走向里面那一桌。


    「久等了！啤酒还有炸鸡来了！」


    他以前完全没有服务客人的经验。


    尽管没有经验，他服务起客人有模有样，这都是多亏了在「出租哥哥」的闲暇时，玲对他做过类似的训练。


    「这也是实习的一环。」玲这么说的时候，「又不是牛郎店……」虽然他心里这么抱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小哥你是工读生吗？」


    「呃，对……我是临时来帮忙的。」


    「啊啊，听说这里的老板住院了，老板娘还有初叶看起来都很忙，我们本来在讨论今天要先回去了。」


    这位客人似乎是店里的常客，他不住点头，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


    「不过，有男生来帮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小哥，你和初叶看起来感情不错，是那个吗？男朋友吗？」


    「不是，我是她哥哥。」


    「什么？」


    「不好意思，这边要点餐。」


    「好！我现在就过去！」


    圭太背对愣住的客人，急忙赶向叫唤自己的那一桌。


    「啊，真岛！这个给你用！」


    在赶过去的时候，初叶叫住他，硬塞给他一件老旧的围裙。


    「制服会弄脏的，把这个穿上。还有，这个是点餐用的本子。」


    「不好意思，帮了大忙……不过，可以借用吗？」


    「可以可以，这是爸爸的围裙，现在没人用了。」


    「咦？」


    这么借用真的没问题吗？他总觉得之后要是让片濑的父亲知道，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不好意思！」


    「是！哥哥，那一桌麻烦你了。」


    「没、没问题！」


    现在要招呼客人，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他转了念头。


    虽然是一间小居酒屋，但店里生意兴隆，客人始终络绎不绝。


    这样的状况迫使圭太必须同时忙著招呼客人和收拾座位，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其他事情。


    「哥哥，炸火腿好了！送到那边那桌！」


    「知道了！黑啤酒再一杯！」


    他们就像这样合作无间，在店里忙进忙出，一位客人看著他们说了这样的话，圭太完全不知道。


    「兄妹感情真好，如果有那样的儿子，老板娘也能放心吧。」


    「就是说啊，对吧，初叶？」


    「喂……！妈、妈妈！」


    「初叶，不好意思！麻烦结帐！」


    「咦？啊，等、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


    「嘿咻……」


    关店后，圭太抱著装有空啤酒瓶的酒篮，走到店后面。


    时间还不到九点，对居酒屋来说算是相当早的关店时间，附近喝酒的地方也都还在营业。


    根据初叶的说法，平常会营业到更晚，只是现在人手不足，关店时间也就稍微提早了一点。


    店后面，圭太把酒篮放在指定的地方，「呼……」吁了口气。


    （没、没想到居酒屋的工作这么累人……）


    工作时因为太专注了所以没感觉，等到工作结束后，他才发现自己异常疲惫。手臂在马不停蹄地端送啤酒瓶和啤酒杯后，早已经是肌肉紧绷。


    不过……初叶几乎是一个人独力完成这么劳累的工作。


    希望因为自己的帮忙，帮她减轻了一点负担。


    圭太想著这种事情发呆时，一旁的门忽然打开了。


    「「啊……」」


    看见初叶出现在面前，圭太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在店里忙得忘记的羞赧又猛然重回心头。


    「唔……辛苦了。」


    「嗯，哥──真岛也辛苦了。」


    初叶惊慌失措地按住嘴。


    她的神情像是在说「说错话了」，圭太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叫我哥哥就可以了。」


    「呃……可是你之前叫我不要在打工以外的时候叫……」


    「世上有一种妹妹叫『乾妹妹』，不是一定要亲兄妹，才能叫『哥哥』……至少我已经把你当成妹妹了。」


    「咦……！？」


    初叶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当然也要你不讨厌我这么做……」


    「不、不讨厌！我怎么可能讨厌！因为我对哥哥一直──」


    她紧紧抓住圭太的手臂，身体因为用力过猛，倒在他身上。


    「哥哥……」


    初叶的脸近在眼前，哀戚的眼神彷佛有千言万语想倾诉。


    「哥哥……我还是不喜欢这样。」


    「什么？」


    「我不喜欢『像妹妹一样』……因为我一直努力，就是想和哥哥成为『那种关系』……」


    噗通噗通，心脏狂跳。


    「哥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


    「我呢，哥哥的……」


    她一再张开嘴又闭了起来，努力将想法化成语言。


    那个表情不像妹妹，简直就像……


    「我想──我想当哥哥的『妹妹』！不是『像妹妹一样』，而是哥哥最疼爱的真正的妹妹！！」


    「啊……什、什么嘛，原来是这个意思……」


    「咦？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


    初叶眨了眨眼睛，一脸纳闷。


    那不解的动作像小孩子一样，实在不像与自己同年龄的女同学。


    所以……圭太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咦……？哥哥……？」


    「这种事用不著拜托我，我已经把你当成我重要的妹妹了。」


    「真、真的吗？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像这样赶过来了。」


    「那、那么……」


    初叶透过摸著自己头的那只手，看向圭太。她的脸有些绯红，用冀求的目光仰望著他。


    「……叫我。」


    「什么？你说什么？」


    「如、如果你把我当成妹妹，可以跟我说……喜欢我吗……」


    「什么！？这……这个太……」


    「……不可以吗？」


    初叶撒娇似地紧紧抓住圭太的衣服……做出她常见的动作。


    说不定这是演戏，或许自己一旦当真，又会遭到嘲笑和调侃，当场出丑。


    ──不过……


    「……不，不是不行。」


    就算丢脸也无所谓，因为自己决定要成为她的「哥哥」了。


    「我喜欢妹妹，最喜欢了。」


    就算遭受耻笑，就算丢人现眼，只要妹妹展露出笑颜，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喂，初叶？你在听吗？」


    「呀……！？嗯！听见了！我听见了！没事！」


    他一看向初叶，她便吓得跳了起来，接著慌张地往后退开。


    「这、这是什么反应？是你叫我讲的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只、只是听你这么讲，心跳得好快……！」


    初叶按住胸口，用力深呼吸。


    这种反应害我也害羞了起来……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


    「……喏，哥哥？可以再说一次吗？」


    「什么！？」


    「拜托拜托！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就好！」


    刚才她明明那么难为情……尤其她的脸现在还是很红，却步步逼近，催起了圭太。


    「哥哥拜托你。」


    初叶以娇柔的嗓音说著，使出了杀手锏。


    被她嗲声嗲气地这么一说，「哥哥」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我知道了啦！我喜欢初叶！最喜欢了！这、这样可以了吧！？」


    他半是自暴自弃地大叫时……


    初叶望著他的脸笑开来……最后变成了灿烂的笑容。


    「嗯……！我最喜欢哥哥了！！」


    （咦……？）


    这次轮到圭太吃惊了。


    『最喜欢哥哥了！！』


    他像是听见了许久以前，有人也说过同一句话。


    他试图想起那个人的声音与长相。


    不过，在他想起来之前──


    「初叶？你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要去叫真岛同学进来吗？」


    「啊，妈妈。」


    这间店的老板娘，也就是初叶的妈妈从门边露出脸来。


    她一和圭太对上眼，脸上立即浮现出令人倍感亲切的笑容。


    「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初叶的妈妈。真岛同学，今天谢谢你，你来帮了很大的忙。」


    「别、别这么说……我才是忽然跑过来。」


    「哎呀，用不著这么谦虚。我们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忙，对吧，初叶？」


    「不、不要问我！」


    女儿面红耳赤地抗议时，母亲始终笑咪咪的。圭太也不敢加入这话题，心里有些发慌。


    「你一直在店里忙，肚子应该饿了吧？不嫌弃的话，我准备了晚餐，吃完再回家吧？虽然说不好意思，只是粗茶淡饭。」


    「那怎么好意思……」


    「吃完再回去嘛，妈妈煮的便餐很好吃喔！虽然一般的料理是爸爸煮的比较好吃。」


    「初叶，你太多话了。」


    「唔……那就不好意思，劳烦您了。」


    「不会，不会麻烦。初叶，你来帮忙拿碗盘。」


    「好。」


    初叶回到店里后，圭太也跟著走进去。


    ──这时……


    「……真的长大了呢。」


    「什么？」


    初叶的母亲看著圭太他们，忽然喃喃说出这句话来。


    「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没事……来，坐吧坐吧。」


    圭太坐到店里的吧台前面，享用起老板娘自制的便餐。


    初叶说得没错，这顿饭真的十分美味。一开始客气的圭太也不禁食指大动，甚至在她们殷勤的劝进下又添了第二碗饭。


    用餐时，初叶的母亲始终以柔情的眼神望著圭太与初叶……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看著自己，圭太直到最后还是不知道原因。

 间章 ～某妹妹的回忆～

    『──我最讨厌大哥哥了！！』


    那是她至今忘不了的痛苦回忆──


    儿时，她有个很要好的男孩子。


    她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两人不同校，也不住在附近，只是每天会一起玩耍。


    她叫那个男生「大哥哥」，非常黏他。


    不管去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他们总是形影不离，宛如一对真正的兄妹。


    然而，分开的日子来得唐突，让人措手不及。


    「大哥哥」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


    她希望大哥哥不要离开，永远陪伴著自己。


    因为她最喜欢大哥哥了。


    不过，总是答应她所有要求的「大哥哥」，唯有这一次没有答应她。他面露哀伤，一脸困扰，什么话也没说。


    她感觉难过极了。


    还是小孩子的她，因此脱口说出这句话无心的伤人之言。


    『──我最讨厌大哥哥了！！』


    所以，她说不出口。


    她不敢坦白，自己就是那个时候的「妹妹」。

 终章

    「打扰了。」


    「喔？好久没看到你了，真岛同学。你今天不用到片濑同学的店里帮忙吗？」


    「对，他们店里今天休息，片濑也说等探望过父亲后，会到店里来。」


    圭太到初叶家店里帮忙的几天后。


    在居酒屋休息的这一天，圭太久违的来到sgo开发研究部所在的这栋大楼，也就是「出租哥哥」的店里。


    「这样啊。太可惜了，早川同学刚才还在店里，如果知道真岛同学你们会来，我就请她留下了。」


    「饶了我吧……」


    「受欢迎的哥哥真辛苦呢，真岛同学。」


    玲开心笑著，拍了下圭太的肩膀。


    如果是之前，圭太只会觉得意气消沉。


    「是啊……我会努力的，因为我是哥哥。」


    「呵呵，说得好……对了。」玲快活的笑容一转，露出难得严肃的神情，看向圭太。


    「怎么样？『理想妹妹』有进度吗？」


    玲这一问，他才想了起来。


    以前玲让他看过新妹妹角色的计画案。为妹妹思考角色设定、注入生命，正是把出租哥哥这份工作交给圭太的理由。


    ……发生太多事情，我忘得一乾二净了。


    「……真岛同学，你该不会忙到忘了……」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刚好有个好点子！！」


    「喔！我很想知道，究竟你想出了什么创新的点子？」


    在玲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不著痕迹地把视线移开。


    （糟糕我忘了惨了怎么办快想出个主意来努力想一定想得出来。）


    ……然而，他其实连想都不用想。


    圭太现在认为最可爱的「理想妹妹」。


    答案非常简单。


    既然答案如此简单明瞭，只要把她「可爱的地方」照实回答出来就行了。


    「……『反差萌』。」


    「嗯，这样啊，这确实也是角色的魅力之一，但是……不会太普通了吗？」


    「一点也不普通。妹妹平常的行为，和只有哥哥知道的一面之间的反差，这不正是『妹妹』独特的魅力吗？」


    比方说，在学校里人见人爱的辣妹，在哥哥面前则是容易惊慌失措、爱撒娇的妹妹。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玲轻笑了出来。


    「真岛同学，那么请你以『反差萌』为主题，想出一套台词做为范本。如果成果不错，我会考虑在下一次的会议中讨论。」


    「咦！？所以说──」


    圭太正要开口的时候，「我回总公司了。」玲说著，离开了房间。


    这话的意思是……说不定这个提议真的会过关。自己思考出来的「理想妹妹」，会成为下一次新增的角色。这种像做梦一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吗……？


    「大家好！……奇怪？只有真岛在吗？野中小姐呢？」


    他正出神的时候，店里的门打开了。初叶进入店里，纳闷地看著室内。


    「主任刚离开，说要回去工作。你们没碰到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接著忽然整个人忸忸怩怩。


    「这样啊……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是、是啊。」


    他点头，并咳一声清了清喉咙。


    不可以误会。初叶是以「妹妹」的身分亲近自己，自己也是以「哥哥」的身分，觉得初叶可爱。


    ……话虽然这么说，她用这么开心的表情说出「只有我们两个人呢」这句话，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哥哥？怎么了？你好像心不在焉的……在店里帮忙太累了吗？」


    「我不觉得累，不用担心。」


    他轻轻把手放在不安的初叶头上，摸了摸她的头，像在安抚她的情绪。初叶欣喜地眯起了眼睛。


    他下定决心，这一次要当个负责的好哥哥。


    因此当妹妹依赖自己和撒娇的时候，绝不能摆出为难的表情。


    「真的吗……？今天我也可以尽情地向『哥哥』撒娇吗？」


    「当然可以。我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尽量说吧。」


    「──嗯！！」


    真岛圭太，兴趣是手游，喜欢妹妹。


    职业是学生，兼──「哥哥」。

 后记

    各位初次见面的读者，大家好！阅读过上一个系列的读者，好久不见。我是滝沢慧。


    在这里向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诚挚的感谢。


    全新的系列开始了！


    本书内容如同书名，是以「妹妹」延伸至以「兄妹」为主题的恋爱喜剧。


    话虽如此，主角与女主角并非真正的兄妹。


    主角在因缘际会之下开始「出租哥哥」的工读，进而与女主角们缔结兄妹契约，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


    每一个女主角都是深深迷恋著主角，她们以「兄妹做这种事很正常！」当藉口，用尽各种方式亲近哥哥这位男主角。陪睡、抱抱，甚至是一起洗澡，兄妹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就是这样的恋爱喜剧。


    妹妹女主角真好，做为女主角，诱人的特点可说是多不胜数，像是兄妹本来就住在一起，或是常有过多的肌肤接触，不过其中最有魅力的，还是「不管做什么事，妹妹始终是妹妹」。


    男女朋友常会遇到分手的危机，不过兄妹的亲情斩也斩不断。她们把自己的身心托付给哥哥这位主角，不管哥哥表现出窝囊的一面还是出丑，「真受不了哥哥」她们也会原谅他。上一部作品的萌香也同样散发出类似的魅力。


    话说回来，本作品的女主角们和主角不是真正的「兄妹」，有时候也会遇到无法和亲兄妹一样的状况。


    究竟「妹妹」是什么？「哥哥」又是什么？喜欢妹妹的主角和女主角们这出恋爱喜剧会如何发展下去，敬请继续期待。


    接著，要向以下各位致上谢辞。


    责任编辑t先生，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从构思阶段起和我一再进行讨论。执笔时，每当我停下笔来，都是多亏您给我鼓励。今后也请多指教！


    负责插画的平つくね老师，衷心感谢您为本书提供插图！我从以前就听说过平老师的大名，从责任编辑那里知道是您担任插画这件事时，我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您提供的角色设计和封面只能用精彩来形容，尤其初叶真的是最可爱的妹妹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此外还有校对、业务以及宣传人员，在这里向所有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致上由衷的谢意。


    我最要感谢的，是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只要各位读得尽兴，就是我莫大的幸福了。


    希望本系列作品也能长久陪伴各位读者。


    各位读者，我们第二集再会！


    读到最后的读者们，在此致上由衷的感激！


    二○一九年六月某日　滝沢慧

 特典 哥哥帮妹妹按摩肩膀错了吗?

    「嗯……」


    「初叶？肩膀怎么了吗？」


    「嗯，感觉有点酸痛……」


    圭太今天同样是在「哥哥」工读中，与初叶在店内其中一间情景房「哥哥的房间」里，共度「兄妹的时光」。


    今天初叶说「想和哥哥一起玩」，于是他们在房间里面打起了电动。初叶玩得著迷，坐姿愈来愈奇怪，玩到一半按起了肩膀。


    「我平常就容易肩膀酸痛，试过各种像是伸展运动之类的方式，可惜都没有效。」


    初叶说著，胸部忽然晃动了起来……圭太顿时明白她酸痛的原因是什么了。


    「如果你那么不舒服，不如我──」


    他正要提议帮忙按摩肩膀的时候，「啊！？」一声地赫然僵直了身体。按摩女生的肩膀，那不是性骚扰吗？


    然而，当事人初叶没有察觉圭太的惊慌失措，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向他望去。


    「咦？哥哥，你愿意帮我按摩吗？」


    「什么？啊、啊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我很高兴喔，嘿嘿……谢谢哥哥。」


    初叶看似迫不及待，随即转身背对他。


    （这、这么做……真的好吗？）


    初叶毫无防备的背影令他心跳加速，他缓缓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呼……哥哥，那里……好舒服……」


    「这、这样啊……」


    初叶心神荡漾的语气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尽可能地不放在心上，继续按摩下去。


    然而，初叶舒坦地把身体倚在他身上后，他很快就无法再保持平静。


    在学校里，初叶老爱找他麻烦，可是一变成妹妹的身分，她就莫名爱撒娇，或是想尽方法要讨圭太欢心，正如同最喜欢哥哥的亲生妹妹。


    两者之间的落差，总让圭太心头小鹿乱撞。


    ◆◆◆


    隔天午休，圭太和班上的手游同好占据教室后方的位置，默默沉浸在手游的活动。


    初叶也在同一间教室里面，只是她和与自己同样性格外向的一群女孩子聊得正开心，没有向圭太搭话的意思。


    （我想也是。）


    这就是他们实际的距离感。即使放学后有「兄妹契约」的关系，但那才是非日常的生活。他其实和初叶完全没有交集──


    「结果我又和哥哥吵架了，兄妹之间真的是一点好事也没有，真希望我也是独生女。」


    「……是吗？我很喜欢『哥哥』，觉得有哥哥真好呢。」


    （嗯？）


    忽然间，圭太听见初叶这么说，将盯著手机的视线抬了起来。


    这话真是奇怪，圭太心想。初叶以前说过自己是独生女。


    既然是独生女，她口中那个「喜欢」、「有哥哥真好」的哥哥究竟是谁──？


    「咦？原来初叶你有哥哥啊，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这个……」


    初叶忽然往圭太瞥了一眼。


    她的动作极为自然，连圭太就算遇上她的目光，也以为只是碰巧。


    不过……


    「他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昨天』我说很累的时候，他还帮我按摩肩膀。」


    初叶羞涩地说，神情完全是「妹妹」时候的她。


    「真好！我哥哥真是逊毙了，又拙又蠢，只会买黄色漫画。」


    「你哥哥帅吗？是大学生？还是高中生？有女朋友吗？下次介绍给我们认识嘛～」


    「不行！哥哥是只属于我的哥哥！」


    圭太听著她们的对话，整个人心慌意乱。初叶为什么说出那种话来，他实在无法阻止自己思考。


    「真岛？你怎么停下来不打了？」


    「没、没事。」


    为了甩开慌乱的心情，圭太继续埋头玩起了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