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韵沾衣》 1 漫步在virginia的乡间小路上,南的心里有些恍惚。明明是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来这里,竟然,有着无比的熟悉感。 高高的天空,随时林间路。并不特别,即使在国内,这也是极其普通的景色,包括林中间或出现的小屋——现在流行西式建筑,这样的小屋,是再寻常不过。 那……这渗入心灵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南停了下来,努力呼吸一口,感觉肺中进入的空气。 ——连空气都是熟悉的……不,不要去!那里太远,战争……太恐怖!" ——她的脸紧紧贴在那个人的胸前,她的泪如珍珠滑落。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息,但他还是转身……转身远远离开她……南惊悸了,空气,怎会带来这样的话语和感觉?这感觉……好熟悉……这一幕似乎是真实发生的……怎可能……她从不曾来过这里,她从不曾见过这景色。风吹过,树叶沙沙的问候:你回来了。 拼命摇头,想摇走所有的胡思乱想。是的,幻觉,异国风情带来的幻觉,如此而已。 视线随着头的摇动而不定着,在经过林边一间小屋时忽然定住——屋内,透过窗子,她看见一名男子,远远远远的,她却似乎看到他紧盯着她的双眼。 深邃湛蓝,深极蓝极的眼。 她……她怎么会有一头黑发和微黄的皮肤? 比上眼,几乎不忍看向窗外女子,却又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不,不要去!那里太远,战争……太恐怖!" ——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她的泪如珍珠滑落润湿他衣服。他叹息一声,但他还是转身……转身远远离开她……记忆随着他的身影闯入他的脑中,似的,她没有耀眼的金发,没有白皙的肌肤,但……心口猛烈震动,血无尽奔腾,上帝造人,怜其寂寞,抽其肋骨而揉成他同伴。 她,是谁? 谁能告诉我,分离之后是什么?" " 太阳,请赐予我勇气与力量,让我的人回到她身边。" " 谁能告诉我,这样的等待何时是尽头?" " 风,若你有知,请吹向南方,把我的心吹到她身边。" " 谁能告诉我,他……" " 月亮,请温柔地照着她,让我的魂魄伴在她身边。" ——请让我们永远相依,从此不再孤独。 黑夜里在旷野上山岩下散步,两个影子矢志不离。人生而有罪,人生为受苦,多少苦亦甘之若殆,生生世世,此心不息。 ,is it me you are looking for? ,,my arms are open wide. ronald 走出屋子,走向南。 南抬头看他,二人视线相接,不同的颜色,同样的神色。 ,is it me you are looking for?" ronald开口,很唐突的话,很自然的态度。他伸出右手,摊在她面前。 南看他,他有些紧张,手心也沁出了汗。 南缓缓伸出手。 汗,这个,也算得上是一系列,沾衣的歌曲小评。 笑,所以,是一个永远填不完的坑,却也不是坑……前两篇是欠的征文,笑,是前世今生的。 后面,就看偶何时想写,笑。反正不是坑……偶是乐盲,表怪偶……偶音乐白痴的……因为电脑怀掉了,笑,本来想多写点的,只好今天交差。 偶虽然学外语,但历史极差。偶这个的主题,不是战争,笑……,? ,(and ),……,, or is someone loving you ? , i love you ……, is it me you''re looking for? ? ……野风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她在风中站着,寒风未刺骨,因心已冻彻。 他床上有另一个女人,女人身边,有他。 拼命咬住牙,咬得几乎尝得到血腥气。 来自牙根的血腥,很熟悉。 她有一个异常流行的故事,或者说,曾经有过。再或者,是" 他" 有过。 前世,她为男子。幼承家教甚严,却在一次去邻县访友时,在街边看见花楼上的她。那一眼,定了永世牵挂。 散尽手边财,她说,她等他,等他的大红花轿,锣鼓笙箫。 他留下一颗牙,他身上的一部分,留在她身边。 他回来了,置金银珠宝于一边,一副穷酸样去找她。 她说,这里本无情,一切全是戏,看馆您何必拿戏文当真。 瞬间意冷心灰,他说要要回他的牙,她冷笑,扔给他一锦盒,让他从中找自己那一颗。那一颗……心……火烧,烧掉一切,烧掉她恋慕的钱财奢华,沉去他所有的憧憬,让她羞悔致死。 可是,她欠他……她欠他一颗心啊! 他,要讨回来! 湘,风大,回去吧。那女人,只是偶然认识的。" 她的手放在衣兜里,里面有一把水果刀,满锋利的,在手臂上一划,血便会涌出,她试过。 今生看来,被负的仍是她呢!——还是说,是" 他" ?——其实," 他" 还是" 她"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伤害的人,从头至尾没有变过。有心的人注定被伤,若将其遗落在无心身上的话。 那么,期待来世? 手触着刀。 上一世,她记得那个" 他" ,曾经悔恨至极。 ——他,若是能不去试探她,就好了。 她将手抽出,挽在他臂弯。 走吧! 领悟蓝色,深而悠远。我一向把他和蓝色相连,因为在我心中,男子,本就该是蓝色。天空蓝,海洋蓝,一望无际的蓝。 今年冬天有点冷,计划中送他的圣诞礼物,是围巾,我一针一针仔细织就一片天空一片海洋,为他。 带着讨好的意味,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经历了熟悉期告白期热恋期,渐渐走向倦怠期。两人分歧渐大,尽管没有什么大的冲突,却知道彼此对对方都有些不满了。 我生来是倔强的性子,不喜欢解释不习惯讨好,更加不会撒娇。这样编围巾的笨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表示放下自己身段的最大限度。问题,是能够解决的。 感情,却是最重要的。 天天天冷,当我的围巾进行到快完结之时,他缓缓地说,燕,其实我们,可能不适合。 他的试探浅浅的,浅到若有若无,我却怎会不知? 是啊,其实我也在想,我们分手吧! 我也淡淡的,极淡极淡。带着一点笑意一点轻松,淡淡的说。 反正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算不上什么情侣,在一起拖着也是拖着,不如早散早好。 他表现出来的愧疚在我的轻松之下消失,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燕,那……我今天晚上打电话通知亲友,从今天开始,我燕子又是avable 了!想追的人尽管过来吧! 他笑了,街边路灯亮啊亮啊,晃花了我的眼。 那祝福你。 谢谢,同样祝福你。 静默,年余的感情,最后竟是相对无言。两人看着对方,最后只是一笑。 再见。 转身,离去。 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没有。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脚步,给你我最后的祝福。 回家看着床上近乎完工的围巾,笑容继续扩张。 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让我把自己看清楚。虽然那无爱的痛苦正日日夜夜,在我灵魂最深处。 分手不需要其它理由,只要他眼中的陌生与疏离,便已是太过足够。 原来,在我还在想着情爱想着不舍想着延续的时候,对方已经厌烦。 原来,在我试着示好的时候,他已经要结束。 围巾,一片蓝色。 我没有收尾,因为收尾比较难,我不会。 从那开头,我便该知道结局的。可是我还是开了头,然后,也许正如我开头所料,不再需要我来收尾。 这个结尾,比收尾的几针来得更加干脆更加决绝。 无需收尾,不用收尾。爱情的完结,往往不用结尾。 那这条围巾,怎么办?留给自己? 笑笑,我是北方的孩子,不像怕冷的南方的他。在这样的南方冬天,哪里有围巾的必要? 打开窗子,不冷,却打了个寒战。 把围巾围上,竟然,温暖了。 朋友的电话一个一个,要我不要伤心。 没关系的啊,我,只是想哭,不会真的哭。 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若曾真心真意付出,就应该满足。 就是踏上另一条路,就是萧郎陌路,交叉过,已经够了。 不冷,冬天,并不冷。 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任意追逐,别再为爱受苦。 2 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家靡室,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十八那年,我离开了家。那远在千里外的京城啊,是每位举子心中的梦。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一朝金榜题名? 我出身贫寒,爹早逝,娘将我拉扯大。娘一手绣艺将我送进了学堂,我的天资让我在堂内数十人中脱颖而出,没有辜负了娘的期望。潘夫子常常捋着胡子笑道:" 此子前程,不可限量啊! 秀才,举人,状元公的大红袍,一条道路延伸到未来,我踏出脚步。离开了我的家,离开了白发染鬓的娘,离开了依依不舍的她。 她名唤柳依,村头柳员外的女儿。爹在世的时候承租她家的地,我因此认识了她。她哥柳施元和我在一间学堂,因为柳员外最赞赏的潘夫子不任私人西席,只在学堂教书。柳公子和我也算交好,我由此常出入柳宅。然后便是帘珑轻动,贾女韩掾,我和她,便这样订下了终身,在春日,她家锦绣满地的后花园中。 半年之内,我必返家,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 我牵起她的手,当真是近乎无语凝噎," 你,一定要等着我。" " 我等你,无论多久,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柳依默默垂泪。 我会回来的。 ——衣锦还乡,娶我的爱人。 京城并不如我所想的满地繁华,杜子美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真处处可见。而落榜之后,盘缠用尽的我,便是身历其境了。 幸得我还有半技傍身,京城之大,觅个教职虽不易,毕竟也还算不上极难。 半年之期将至,但,我怎么能回家?我,拿什么回去? 三年后的大考……当我做了决定之后,我明白,富家之女如她,是不可能会等到我的。没有一个女子,会到双十年华不出嫁的。 我——回不去了。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我,终于还是回去了,没有高头大马,没有富贵红袍。这世间的文才,不在我笔下,却在主考官阅卷官的眼中。而我笔下与他们眼中,是两个世界。 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 以前曾经笑过宋之问的迂,此刻,却明白了这种心情。 娘……还好吗?我虽然会托人捎信带钱,毕竟自己三年多不曾回来。娘总会托人给我写信,娟秀的字报着平安,却报不来心安。 而柳依……我停在家门,闭上眼,推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三年多,白驹过隙,却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 余雪霏说,柳家早搬了,从此杳无音讯。但,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这点了。 娘,岁岁平安,却是因为刺绣伤了眼,几乎全盲。近三年的时间,都是眼前这女子余雪霏在照顾她。 余雪霏说,她是我走后新搬来的,来的时候娘帮了她不少忙,她照顾娘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啊……滴水之恩报以涌泉,受过涌泉之恩的我呢? 我娶了余雪霏,这个双十年华仍孑然的女子。潘夫子虽已不在,学堂还是开着,我在学堂谋了职,成了夫子。 日子平顺地过去,只是偶尔,我会想起人在京城的那段日子。而当春日,杨柳抽出绿芽,我便会一遍遍想起《诗经。采薇》中的一句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而在冬日,雨雪霏霏的日子,我便会格外的感到寒冷,格外。 那天,潘夫子回来学堂,看到我,不禁和我感慨了几声。而我才知道潘夫子在数十年前也是一名举子,而他的入京、科举、落榜,一步步竟然与我之前的足迹重合。 还是你悟得早啊,试了两次就回来,不再痴迷。这金榜,岂是我等题得了名的。" 潘夫子拿着我的文章长叹," 像你现在这样娶妻生子夫唱妇随,胜过科举场上沉浮啊!" " 夫唱妇随?" 我问道,怎么听着潘夫子像是认识雪霏似的。 你还记得原来学堂里有个叫柳施元的吗?令妻本是他家丫鬟,好像是侍侯柳家小姐的。柳员外不是请了先生教他女儿读书吗?柳小姐资质庸庸,在一旁侍侯她的令妻文思倒是敏捷得很。柳小姐的先生惊于她的文采,跟我提过几次。 忽然想起柳依写给我的几封信几首诗,我愣住了。记忆的最深处,柳依身边诸多丫鬟中,似乎当真有那么一个不显眼的影子。 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 我冲回家,拼命摇着她,她半个字都不说,直到我的问话越来越狠,猜测也越来越不堪。 小姐走的时候,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娘。" 雪霏轻声。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居然对我说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我厉声问她," 你是怕我还记得她,你不想让我知道她对我……你……你太自私了! 雪霏低着头,不言不语。 她一定还在等我,她一定还在……" 我冲出门," 我要去找她!" " 你要去哪里?" 颤巍巍的声音,是娘。 娘,我……我要去找柳依,她答应过我等我回来的。" " 呸!她答应过你? 你走后一个月,她就嫁人了。等你?作梦吧你!" " 怎么会……" " 怎么会? 全村的人都知道这笑话,柳家小姐半夜跑到暂住她家的她表哥房里勾引人家,柳家碍于面子可是逼着人家娶的那柳依,然后再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就搬走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 是小霏看着我瞎了眼儿子又不在身边,特地留下来照顾我的,你还真当是那女人好心啊?人家见了如意郎君,谁还记得你? 我转过头,看着雪霏。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雪霏抬起头:" 你记得吗,你送过小姐一副字。 杨柳依依。" ——" 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杨柳。但抱歉,我还是只让你看到了雨雪。" 雨雪霏霏,飞成了满天。 谁说的,这雨雪霏霏,不如杨柳依依? ―――――――――嘻嘻,这个东东,是有来历的~是送给某人的~不过……米有其它意思哦~偶家是坚贞于老公的~hoho采薇是一个好常见的名字啊……但是……谁叫伦家要用" 雨雪霏霏" 这句话米……一篇文章曾经说过,好的诗是让人发呆,像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两句话,他每读一次,都发呆一次。这是太深的悲哀,他说不出来。 只是,若他是那位旅人,他怎么受得了。 但偶不知不觉间,居然把这东东写成喜剧了……汗……偶是bt. 至于……为什么也把这东东放到余韵沾衣里面……嘻嘻,诗韵词韵,也是韵米~况且,这本来就是" 民歌" 米~~~表那么计较,看看就好。 3 雨洗过而带些青色的天,郁郁葱葱的树间夹着飞檐画壁,朱红色的椽子和碧色蓝天相称。 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丫鬟的叫声无法阻住她的脚步,这山水中似乎有什么在叫着她,让她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是什么呢?摇曳生姿的山间古树?清清流淌着的山间溪流?还是……她一顿,视线落在花草之间:一双蝴蝶嘻戏其中,斑斓的翅膀彼此拍打着,飞过一朵朵花,竟然不稍离分。蝴蝶牵着她的视线,最后落在萋萋芳草遮掩中的一座土丘之上。她定睛看去,土丘中央有块半残的石碑,竟然是一处坟! 她看着那坟头,心中忽然起了极深的悲凉。她一步步走过去,停在坟前。纤手轻轻伸出,拂开那掩住墓碑的长草——姑娘。" 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微微怔了下,转过头去。对面男子粗布衣裳遮着挺拔身躯,相貌是清俊儒雅。 她立在那里,竟然忘了要说些什么。 不对!不是他!不应该是他!她在心底叫嚷着。 林与心!你是怎么回事?台词!" 一个声音怒喝着,震得她耳发麻," 难得这么凑巧有对蝴蝶飞过来,而且正飞到梁祝坟头,你该死的竟然给我忘词?! 错了!错了!" 她有瞬间的茫然,看向怒吼那人," 不对!不是他,不该是他——她忽然收住声音,原本在唇边的话消失在张开的嘴角。发怒男子熟悉的脸,在这山水间看起来竟然有了另一种面貌,坟头停着的蝴蝶飞起,盘旋几圈,停在他肩上。 是你……是你……" 她闭上眼喃喃说,两滴清澈泪水悄然落下。 你犯什么神经?我让你说台词,是让你对着男主角说!我是导演,你对我念个头?!" 男子声音更大,脸上愠怒也更加深了几分," 对象错误,演得再好有个屁用! 她的神志沉在意识最低层,竟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另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钟离!你又说粗话! 郭丝抛下摄影机跑过来,叉起腰:" 就是因为你太凶才吓到与心的!谁演戏不出点错?都像你这么喊,吓也吓死了!况且刚才与心演得很好,剪一剪绝对会很完美的,你那么凶干吗? 郭丝是钟离的女朋友,也是sia 电视公司老板的女儿。这一次的《梁祝》电视电影是钟离坚持、她全力支持的。《梁祝》的剧本是钟离写的,也由他执导。 大多看过剧本的业内人士都摇摇头说这剧本水平是有了,但卖点不高,拍出来估计也赚不了钱。虽然钟离将这剧本拍成现在流行的电视电影形式,分上下集共一小时四十分钟,但缺少流行元素,不可能会受欢迎。 但郭丝坚持钟离应该把这拍出来,她是老板千金,和老爸撒一撒娇,这么一点钱她父亲自然是不在乎,况且他也很欣赏钟离,就当是拿钱出来给他们小辈做点想做的事,于是投了笔钱把这剧组撑起来。为了帮忙省钱,郭丝出来当摄像。 一起工作才知道自己男友在工作中的暴躁脾气,她和他口角了好几次,两人似乎有点危机。 林与心拉着郭丝:" 丝丝你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好,我走神了,钟导说得没错。" 她低下头," 我刚才……是的,她刚才走神了,但走神的原因呢?在这个地方,蝴蝶带着她来到坟前,而她转身,看到了钟离。不是男主角演员孙功,而是导演钟离。不是她应该对着念一声" 是你" 的男主角,是另一个人。 这一幕戏是柳霜萋被蝴蝶带到梁祝坟前,初见章别钧的戏分,是全剧的起始,也是前世今生的交叉点。因此钟离早告诉她要好好演,情绪眼神动作表情一定要到位。可她看着孙功,怎么感觉都不对,却在面对钟离的时候冲口而出。 是你……是你……钟离看她们两个女人拉拉扯扯,不耐地皱眉吼了一句:" 你们两个还不继续工作?时间是大家的,你们耽误得起吗? 郭丝横他一眼:" 还不是你先发火的!耽误也是你耽误! 钟离也不管她,继续喊这个那个。林与心敛了心神,和孙功配戏。 柳霜萋见到章别钧,她一愣,从口而出" 是你" ;章别钧也是同样一愣" 你? 是我,我来了。" 柳霜萋泛起一个笑," 你……也来了……我来了。" 章别钧答道。二人相视,眼光交汇间,语言似乎多余。 小姐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柳霜萋的丫鬟跑过来,看到两人这样,忙拉过小姐,低低声音对她说," 小姐,这深山之中,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单身男子攀谈?太不安全了!我们回去吧! 柳霜萋抬起头:" 奴家柳霜萋,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章别钧答道:" 章别钧,小姐可是山下河古镇东头柳家的姑娘? 柳霜萋点点头,两人看着对方,然后分别转头离开。 蝴蝶盘旋。本场完。 郭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林与心抱怨:" 虽然是我劝老爸拿钱赞助的,但我还真没看出这出戏有什么看头,这剧本简直老透了!梁祝就梁祝呗,恶搞一下无厘头一些,肯定会受欢迎,他偏偏不!弄个什么前世今生的,还当个宝贝了! 照我说与心你也别受他这个气,你想演戏我带你到老爸公司,绝对会比现在发展好。 郭丝这话倒也不完全是和钟离怄气,林与心在一家小影视公司旗下,公司没能力,她接的戏也少。但是郭丝觉得她是块可造之才,尤其演起古装那叫一气质! 就想着把她拉到自己父亲那里,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其实钟导这剧本很不错,那种时代的悲剧感和'' 梁祝'' 的凄美都出来了,再加上你的摄影,一定是唯美的古装剧。" 与心说," 而且钟导人物和情节都刻画得很细,这本来也不是搞笑的剧情,又何必追着流行的无厘头? 她避过公司的话题不说,她所属公司虽小,却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主管的,否则她父母也不可能同意她进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公司业务本来就少,只接一些小角色或者广告,她男友过滤得又仔细,风评不好的剧组死活不让她进,自然机会更少。 所以这次得到这个主角的机会,连她自己都很惊讶。虽说看剧本并没多少东西,但这年头很多剧都红得莫名其妙,钟离在圈内还有些名气,这剧再怎么不济,应该也会有些掌声的。 你怎么替他说起好话来了,真是!" 郭丝抱怨一句,抱着摄影器材到另一边去。与心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回头,却看到钟离站在她身后。 4 钟导。" 她忙打招呼。钟离对她一笑:" 收工了就不要这么客气,叫我钟离就好。 与心低头:" 我总觉得'' 钟离'' 这两个字有点怪怪的……联想起某个古代人物很正常,我的名字本来就来自于神话人物。" 钟离听惯了这话,倒也不是很在意," 谢谢你还肯为我这剧本说句话,我还以为没有人会觉得这剧本能看呢! 哪里!" 与心忙否认," 钟导……呃,我初看这个剧本的时候都有些想哭呢,试演的时候,演到二人表白那场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激动。 钟离表情有些欣慰:" 至少女主角还觉得它不错,看来也不是完全失败。 一出戏,编剧认真写,演员用心演,又怎么会失败?" 与心轻轻笑着,毕竟,我们都用了心啊!我看得出你对这部戏的热爱,你是将自己融入到章别钧里,在宋朝上演这一幕幕悲欢离合。而我……" 而她,已经完全入了戏。 钟离呆住,他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子这么锐利,一句话说中他心中所想。 这个故事是他心头无数遍环绕过的,所以他必须把它写出来,把它演出来。 他本来想自己演男主角的,但又觉得太明显了,而且可能会太入戏。毕竟在他写剧本的时候,他便已无数次搁笔,因为心中感情泛滥得太满。 所以白天看她演戏的时候才会情绪不稳吧?当她对着他说" 是你" 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回答:" 是的,是我。 那一刻,忽然觉得她和他,本就该在那里相见! 钟离皱眉,这种想法太荒诞,实在古怪。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使他脑中有时会浮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有一些古怪的想法,但什么前世今生不过是他笔下题材,他莫名其妙执着也就算了,可不能将其当作真实啊! 谢谢你的喜欢,明天继续努力吧!" 钟离表情变了几变,嘴边的话也换了几次,最后用这么一句话结束两人难得的交流," 回去好好休息。 与心看他离去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她这么看他离去,似乎看了千年,看了几生几世。 唉……演戏演得走火入魔了吧? 因为《梁祝》的剧情基本上是按照地点发展的,所以他们排戏大体上还按照剧情顺序。开头和结尾是在一个地方,但那里是野外,不必特别安排。钟离说最后一天拍结局,以便培养情绪,大家也都同意。 所以第二天的戏,便是柳章二人再相见,相互钟情的一场。章别钧文才斐然,柳霜萋也是有名的才女。二人月下同行,花前携手,待到灯会散去,丫鬟找到小姐,二人方才不舍分离。 这一出拍得格外辛苦,小剧组搭起古代灯会无论人手还是财礼都远远不足,道具和灯光摄影用尽办法用有限的空间和人造出大一些的场面。与心和孙功跑来跑去,戏里柳霜萋和章别钧相谈甚欢情种暗生,戏外却为了外景急出一身汗。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保证演技,确实是一种为难。与心一对着孙功,满脑子的台词就都想不起来。幸好一边还有钟离,她在演不下去的时候眼角偷偷看着他,不知怎地,竟然说顺了。 演得不错,表情台词拿捏得都很好,就是眼神有点飘,以后注意。" 钟离竟然夸了她一句,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业内都说钟导冷面无情,极少夸奖人,尤其对女人,几乎是完全不理会。这也是男友同意她来钟离剧组的原因之一。 她忽然有了勇气,拿起剧本:" 钟离,这剧本我有一个地方觉得很奇怪,这一处柳霜萋内心独白,'' 盼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将我迎娶'' 分明不合柳霜萋的个性。事实上,无论是祝英台还是柳霜萋,她们都是那个时代比较叛逆的女子,即使希望对方去科考也是为了用这块敲门砖打发他们父母的嫌贫爱富罢了。 钟离有些微发怔:" 是这样吗? 与心点头:" 事实上,如果梁祝或章柳中的两位男子能明白这一点,或私奔或到女方家里共同请求,也许结局会完全不同。能养出女扮男装独身求学的祝英台的家庭,岂会是一般人家?梁山伯瞻前顾后,书生意气,向来是悲剧的源头。 钟离脸色微变,然后叹了口气:" 还是你看得明白。 章别钧比起梁山伯,倒是好了很多。可惜也太自以为是,而且命也不好。 如果说科举在东晋还有选拔人才的意味,到了宋朝,就已经没落了……" 与心低下头," 章别钧也许有才华,可他没有门路。 那他们……应该怎样做?" 钟离问," 或者说,柳霜萋独白这段戏该怎样处理? 我不盼你高头大马,我不盼你红袍顶带,黄河水清世难清,何不只管情情爱爱?" 与心轻轻念着,然后嫣然一笑," 其实这也是错了的,男人谁不望着报国为民?既受孔孟之道,怎能就此出世?可是……那孔孟之道,向来行不通的……她侧头说:" 或许,这就是注定的悲哀吧?梁祝、章柳,都躲不开这个宿命。 钟离傻傻看着她,有些呆了。 钟离改了一部分剧本,当然是在和与心进行激烈的讨论的情况下修改的。 与心在他们争论到一半的时候似笑非笑地对他说:" 从你我的矛盾中,就可以明白梁祝章柳的问题何在。 什么意思?" 钟离皱起眉头。 封建礼教吃人、父母之命,这只是一方面。思想不合,不能在大方面真正理解对方,是另一方面。轻易放弃机会和时间,是第三方面。" 与心眼神微敛,社会缺乏真正公平的规则,是最后一方面。 那么,这部戏的主题只能是个''x'' 了。" 钟离说," 我们没有答案,是吗? 与心点头又摇头:" 没有。 学英语的后遗症。" 钟离忽然笑了声,冒出这么一句。 啊?" 与心呆呆看着他,不理解他的意思。 当用反意疑问句提问的时候,英语里是就回答'' 是'' ,不是就是'' 否''.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想表示'' 没有'' ,按照英语的思维方式就是摇头。但是从中文来讲,却应该是'' 是没有'' ,所以是点头。" 钟离笑着解释," 你刚才点头又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就是中文和英文思维混合的结果。 切!你才拨浪鼓呢!" 与心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那笑话吧,我国某一年的贺岁片曾经用过的。就是院长在精神病院里找楼长,在一楼拿支笔问个傻子是什么,傻子回答出来,他成了一楼楼长。在二楼找了个杯子问,答出来的傻子成了二楼楼长。在三楼拿了一个摇起来会响的东西,用来哄小孩的……我可不是三楼楼长!" 钟离大笑," 我不认识那玩意。 切!" 与心笑骂," 刚才损我的时候说得挺顺的! 5 钟离,与心,你们讨论剧本讨论完了吗?" 门口出现郭丝的身影,她拎着盒饭," 吃饭吧! 与心接触郭丝的眼神,心中有些惊愕:她眼中一贯的友善现在消失了,换上的是防备。 也是,就算表面上再亲热,同样身为女人,不可能会容忍其他人接近自己男朋友。 与心暗暗警告自己,是不是和钟离太过接近了。 剧本改过之后,与心再演起来便格外投入。当章别钧离开她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在许诺" 我会等你的" 的同时,泪水流得如此轻易。 一种渗透到内心深处的感觉泛上来,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林与心还是柳霜萋,或者是最后化蝶的祝英台。 章柳二人是梁祝转世,可他们只记得前世情缘,不记得前世分离。 梁山伯一直不知祝英台女子身份,祝英台也不敢直说,一个木讷一个羞涩,结局就是当梁山伯上门提亲的时候,祝英台已许了人家。而梁山伯去求功名,求来后终因无善策让祝马二家悔婚,郁郁而终。 如果柳霜萋想起这一段,她还会不会让章别钧走? 也许,没差别吧! 林与心!男朋友来找~" 拍完戏午休时间,打杂小妹喊了一声。与心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剧组门口回头看了看,钟离正和郭丝在说些什么。他背影对着她,看起来很遥远。 这幕戏拍完,之后,便是章别钧汴京怀才不遇,柳霜萋家乡婚期在即了吧。 她低叹了一声,走出门去。 难道,这一生也要重蹈覆辙吗?" 柳霜萋哭着,看房里的大红嫁衣,心中是纯白的凄凉。 小姐……" 丫鬟怯生生进来," 我刚才出去……这是那位章公子给我的条子……柳霜萋眼里露出一丝惊喜,她拿过纸条看了一眼,微微笑了。 ——林与心歪过头去,流下泪来。 与心!你怎么哭了?" 最熟悉剧本的是钟离,他自然清楚这里并没有哭泣这一场戏,柳霜萋接过纸条,应该是笑着的,因为她以为章别钧有了什么良法让她退婚。 林与心并没有对这里提出什么修改意见啊,为什么会忽然……与心抬起头,惨然一笑:" 钟离,你说,如果知道结局已经是注定的悲惨,那还有挣扎的必要吗? 这……" 钟离犹豫一下。 与心轻轻说着:" 我……当日就不该……不该去的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柳霜萋和章别钧见面,两人没有其它办法,相约私奔。结果二人约会被柳霜萋夫家的人看到,柳家和苗家都是官宦世家,自是不容这样的丑事,苗家二老和柳霜萋父亲商量之后,偷偷把章别钧抓起下狱。 柳霜萋等不到她的章别钧,被家丁抓回去。婚礼如期举行,相爱隔成陌路。 与心哭着,如果知道这结局,又怎会选择这过程? 拼死拼活地拍摄,尽量节省开支,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幕。 大红花轿经过那座山,她听到有人唤着她的名。章别钧追上来,一声狼狈却坚定。他冲散花轿前的人,一把拉住柳霜萋。送亲的人虽多,但谁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一时都愣住了。章别钧趁机拉起柳霜萋,向山上跑去。 霜萋,我不是有意失约,我是被抓起来了。幸好我用了些心机,冒充别人跑了出来。" 章别钧说," 我们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呢?" 柳霜萋微微笑着," 这山的另一侧是悬崖,我不信他们追不上来。 章别钧一愣,然后苦笑道:" 我只是想和你最后道别,在我们初见的地方,然后你嫁你的人,我坐我的牢,不是很好吗? 柳霜萋向前走去,走到那座坟前,拨开挡住墓碑的野草,忽然愣在当地。 墓碑很旧,看得出凋敝。碑上的名字已经残缺,一道裂痕,横在两个名字之间。 梁山伯。 祝英台。 6 身后传来声音,是送亲队伍追上来了,夹杂着几名衙役。章别钧微微一笑: 霜萋,我走了。" 竟向山的更高处走去。 蝴蝶飞舞着,据说黄色的蝴蝶名唤祝英台,褐色的则是梁山伯。两人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双飞,也算是圆满。 章别钧走到悬崖边上,然后转身看向追兵,忽然愣了。 霜萋,你来做什么? 柳霜萋笑得极为美丽:" 别钧,我们要双飞的,你不能丢下我啊。 章别钧拉起她的手,也笑了。 林与心站在悬崖边,之后的任务该是替身和特效的,她的戏分,应该结束了。 可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地。钟离过来:" 与心,你怎么了? 蝴蝶。" 与心指着下面," 我看到了蝴蝶!" 她沿来时的路跑过去,跑向梁祝坟前。钟离忙跟了过去。 梁祝坟前,一对蝴蝶绕在花丛草丛之中。黄色的和褐色的,翩翩起舞。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钧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与心轻轻笑了,她跪在坟前,念着纳兰容若的诗。 与心!" 身后脚步,与心回头,是钟离。 你看,蝴蝶在飞。" 与心一指," 好漂亮! 双飞。" 钟离唇边露出一丝笑," 在剧里,这里要配上《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 真好,他们能够在一起。" 与心低下头,大滴泪珠落在地上。 因为他们付出了代价,生命的代价。" 钟离说。 可是……明知道是悲剧,还要去付出啊——" 与心轻轻说。 与心,我——" 钟离冲口要说什么,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与心,钟离,你们在做什么! 与心站起身,回头。郭丝那张失了平静的脸在她面前。 她微微一笑:" 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我正在和钟导说,等到我们结婚那天,他要负责送个红包给我。 是吗?" 郭丝脸上充满怀疑,看向钟离。 钟离先是一怔,然后微微点点头。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