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中生小春在异世界成为娼妓summer》 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个英雄去拯救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绯夜 录入:kid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六小时四十五分钟】 今早的天色像延续昨晚那场死斗般乌云密布。阴天彷佛残存的黑暗,彻底遮住太阳的双眼。如此沁凉的温度正合我意。当时间来到白天,我慢慢换上身为高中生应有的表情。即使嘴里仍隐约残留一丝血腥味。 血尝起来就像铜锈味。 等等,还是铁锈味才对?总之我并未真的尝过血,天晓得是哪种味道,但为何会用金属来形容味道啊?听起来有够假的。 其实就连血腥味都是我臭盖的。我没有受伤,昨晚是直到半夜都在看动画跟听广播,现在超困的。 我喝著从附近批发超市买来的便宜可乐,慢慢地搭上公车。 同时我迅速用目光扫过周围。车里只有穿著相同制服的学生们和高龄老人,没有其他可疑人士。 假如现场有看似劫车犯的人,我会立刻将一脸漠然坐在后座,看起来很像上班族的男子视为共犯。因为这是创作里常见的套路。不过车上根本没有这种人,真要说来是怎么可能会有嘛。公车开始往前驶去。 多名高中生搭乘的公车内,充斥著各种无意义的杂音。 特别是状似男女朋友之间的对话,就是我不想听见的噪音。我都会将这些声音彻底从脑中抹去。因为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我也超讨厌听见社团的学长学弟聊天。瞧你们吸吮那些有如太空食物般的饮料,像我这样喝著由陌生厂牌制造的一点五公升可乐才屌咧。 我把饮料夹在腋下,将身体靠在车门附近的扶手上,并且翻开手中的轻小说。先声明我从不使用书套这类娘炮才会用的东西,毕竟这对作品的女主角太失礼了。我问你,你跟心仪的对象交谈时会遮住对方的脸吗?会隔著书套去拥抱心仪的对象吗?总之我完全无法苟同。另外我真的很想把女主角拥入怀里,拜托厂商快出抱枕吧。 换作是往常,这时候我都会顺便聆听替动画女主角配音的配音员所演唱的歌曲,但因为昨晚的广播直接略过我的邮件,气得我把耳机摔坏了。 这个世界当真是太不讲理了。真希望我也能尽快前往异世界,亲耳听见女主角的声音。 「啊~我可能认识那个人,他是南高足球社的社员吧。我应该算得上是他的朋友。」 当我沉浸在a6尺寸的世界里时,公车已抵达下一站,一群女孩子走进车内。 我赶紧用书遮住自己的脸。其实我这么做也并非基于特别的理由,单纯是跟同班女生在教室以外的地方相遇会带给我压力,所以我才决定发动隐身状态。 尽管对方没注意到我,不过在她经过我身边时,该怎么说呢?总之能闻到一股超香的气味,害我稍微慌了手脚。 这女人是哪来的变态?究竟是擦了啥才有办法产生这种如甜点般的体味啊? 小山春这个臭娘们。 「我有加他的line。这个,他是长这样吗?」 「对耶~小春,你怎么会认识他啊?手脚真快耶~」 「纯粹是男友介绍的。毕竟他也是足球社的。」 只不过交了个男朋友,没必要一直炫耀吧?我早就知道啦。 虽说我在教室里总会装出一副孤傲,而且对现实的生命体不感兴趣的样子,所以从来没跟小山春交谈过,但她所属的小团体在聊天时经常聊得特别大声,导致我对她的经历颇为了解。 比方说这是她进入高中后结交的第二任男友。以及她似乎住在很远的地方,必须转乘两次公车通学。 只能说名为小山春的这个娘们,在全都是丑女的我们班上算是长得还不错,再加上她总是跟许多人玩在一起,就算不想注意也很难,我才会依稀将她的情报留存在脑中一角,但我基本上对她不感兴趣。 我在心中对这个吵杂的环境感到无奈,于是重新回到名为轻小说的异世界里。存在于插画中的这位异世界女主角身穿公主骑士礼服,以小露裙底风光的姿势勾著主角的手。 以现实世界来说,根本不存在适合穿著这身打扮的女孩子。 就连我们班上都未必有一人。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六小时三十二分钟】 我走进满是猪的教室之中,没看见里面有任何一名恐怖份子。 今天的生活同样十分和平。这座被称为学校的该死动物园,究竟要我说多少次这句无聊的台词啊? 「呜哇!吓死我了!?」 一个白色物体突然横切过我的眼前,在击中墙壁后弹飞出去。是一颗球,看起来应该是运用在名为棒球之球类运动里的东西。 「喔、千叶。抱歉,帮我把球丢过来。」 一脸像路人甲的男同学朝著我举起手来。迫于无奈,我把球捡起扔了回去。 奇怪,这颗球比想像中更重,总觉得会害我伤到肩膀。 「谢啦。」 那小子立刻跟其他路人乙丙丁继续聊天。 我开始思考刚才的状况。 那小子有向我道歉吗?啊~他是有说「抱歉」二字。那我帮忙捡完球后他有道谢吗?想想确实是有说过。 既然如此……我也没理由向人发飙。小伙子,你捡回一命啰。毕竟我这个人发起飙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呢。 但不知为何我觉得心情有点闷,莫名有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刚才那样算得上是道歉吗?难道不能表现得更有诚意吗?我可是被吓得不轻,还帮他把球从地上捡起来丢回去喔。 「嗯?你怎么了?」 我瞪著那小子一阵子之后,他居然转过头来。真叫人意外,看来他具备足够的天分能感应出我的【念力】。 我在脸上挤出一张冷笑,撂了「没事」两字便不再计较。反正我也没打算取他性命,只透过念力给他一点教训就好。 这能力真是方便,可以避免引起无谓的争端。 或许是因为我这样的个性,班上同学才把我当成孤傲的一匹狼。 「喔,你来啦。」 我放下书包后,邻座的男同学对我露出一张自来熟的笑容。 这个人叫做关口,是班上少数能和我对等交谈的其中一名男同学。意思是他在这所充满牛鬼蛇神的学校里,属于更加可怕的狠角色。 「你看了吗?」 对于关口的提问,我只简短地回应「看了」。 「嘿嘿嘿~~」 接著我们对彼此露出唯独能共享这段崇高时光之人的笑容。 昨晚的那集空探(也就是深夜动画「空色探险迷宫~第二段旅程~」)简直太神了。我相信那一幕能在日本历代动漫之中名留青史,而且是万古流芳。那一段当真是经典,让人无法不拿来好好讨论。 「关于小优将胸部靠向主角问他说『想揉揉看吗?』那一幕──」 「说起龙飞艇团朝著云之魔像突击的场景──」 我们意见相左。这可是价值观暴走事故。 关口的眼镜从脸上滑了下来,他好不容易接住后面红耳赤大叫: 「你这家伙也太好色了吧!」 「口误口误,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搞笑。当然我也正想说龙飞艇团的那一幕啰!」 话说那一幕真有这么好吗?反倒是能把小优的小笼包胸部绘制得如此q弹,才是真正的神作画啊。 但是听见关口数落我很好色又挺令人不爽的,眼下就顺著他的意见吧。 「没错,团长当时的台词真是太热血了!而且说起副团长回应时的那个感觉……」 关口兴致高昂地侃侃而谈。脑中一直想著小优的事情的我则是心不在焉地答腔,把他的话全当成耳边风。 一旦双方意见相左,即使聊到自己喜欢的动画也高兴不起来。尽管我不讨厌关口,可是他那种不会看人脸色的部分真叫人受不了。 小山春所属的小团体在教室中央放声大笑。刚才那个丢棒球的路人甲,因为从后面把球放入她的衣服里而挨揍。 我突然很认真和关口交谈,并且尽可能放大音量说话。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四小时七分钟】 呼啊~~ 我靠在椅背上伸懒腰。 无聊的课程。就算学再多现代社会课,出社会之后也派不上用场。不对,即使明白确实能派上用场,但诸如政治之类的事情依旧是无聊透顶。 我不自觉地望向小山春。 她撑著脸颊不知在笔记本上写什么。我看肯定是与上课无关的内容。比方说老师的素描,记得她很擅长绘制这类无聊的涂鸦。当然我是从来没看过啦。主要是她的朋友曾拿这种无聊的事起哄。 名为教室的世界实在是非常狭隘。在场究竟有多少人明白这件事呢? 相信有许多人误以为这里就等于全世界,并且以统治者的身分自居,完全没发现自己有多么渺小。 小山春就是其中一人。 想必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我怀疑这有可能只是偏见。 原因是她有时会露出冷若冰霜的表情。 彷佛吸著另一个世界的空气。从眼神中透露出她曾经置身在性命与精神都濒临极限的状况之中。 我之所以能看出来,是因为我也有经历过。 或许──小山春其实很想跟我们聊聊关于动画的话题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教室里的气氛瞬间骤变。 一股温热的气息如影子般笼罩现场。 在「预兆」即将接触到我的瞬间,我蹬向地面跳至天花板。背后黑板在出现裂痕的同时应声粉碎。 一只体型近似小轿车、模样宛如大山椒鱼的黑色生物,从仅存的墙壁缝隙间跑了出来。 不对,称之为生物并不恰当,那是来自异界的垃圾邮件。以歼灭人类为目标的自律型敌对情报集合体「蠕虫」,是它冒充成生物的模样罢了。 话说这家伙的体型也太巨大了。难道过滤器没有正常运作吗?隶属「防火墙」的那群公务员在搞什么鬼。 教室和桌椅化成残骸。直到先前都还称作是同班同学的那群人瞬间消失了好几名。一脚踢向电灯落至蠕虫背后的我,从腰带上取出艾维斯特枪【ver.裁截咆哮】并瞄准目标,同时从手机萤幕确认已启动程式。 这个无名程式是我的搭档所设计的,它会根据艾维斯特枪的反应去搜寻防火墙的资料库,推测出蠕虫的真实身分来制作疫苗程式。 尽管搭档是出名到遭国际通缉的美少女天才刽客,不过光靠一个程式从世界统合防御机构的伺服器取得的情报,最多只到一个世代前的备份复制就已是极限。倘若这只蠕虫是最新品种,那真的没辙了。 蠕虫扭动它那厚实的颈部望向我,一副熟悉的眼镜就挂在它的嘴边。 不会吧── 总在我身旁畅谈动画的损友,他那张好色的笑容瞬间闪过我的脑中。 视野彷佛被染成了血红色,但我拚死守住最后的理性。我不能发飙,要不然又有一个市区被毁。人在一生之中──没必要三度承受那样的痛苦。 不过坏消息接踵而来。比对资料库的结果是「没有匹配」,代表敌人是新种(鬼牌)。 我在心中发出咂嘴声,并且朝著敌人开枪,心无旁鹜地扣下板机。眼下就只能交由艾维斯特枪和程式逐一验证,直到制造出疫苗前不停开枪打它。在杀掉它之前,我就只能不断射击。 其他学生终于搞清楚状况,发出尖叫声拔腿逃命。反应也太慢了吧。在我牵制住它的这段期间,你们赶紧夹著尾巴滚离这里。 蠕虫锁定我后,从嘴里伸出好几根如长枪般的触手。这是前所未见的攻击方式。我踏过地板和桌椅四处闪躲,持续开枪攻击它收集资料。 程式只是不停显示错误讯息。难道它是无法利用现有资料推测出来的完全新种?不对,这怎么可能嘛。像那种造成大规模突变所需要的情报,应当早在三年前就被我们摧毁才对。 不然就是当时溜掉的另一个进化可能性「亚dam」── 「救、救命啊~」 耳边传来一股细微的求救声。那个棒球路人甲竟然腿软趴在桌子底下。 呿,他在搞啥啊。 我把手机塞进裤子的后侧口袋里,从背后抽出另外一把爆破枪【ver.无音狂乱】。虽说两把枪都是两个世代前的贝瑞塔模组,却有root化调整成更适合我使用。若是把事情闹太大,难保会被防火墙那帮人发现,但眼下实在没空顾虑这么多。 我不断用双枪扫射,踩过桌子跳向半空中,以一个翻身闪过射来的触手,然后一脚踹向棒球路人甲的屁股。 「快逃离这里,路人甲!」 「谢、谢谢你,千叶同学!」 我以连续射击掩护路人甲慢慢爬走。偏偏关键的疫苗还没有著落。眼看警告电量不足的讯息开始闪烁。 喂喂,亏我这么大费周章地拦住敌人,假如下场是弹尽援绝的我被怪物一口吃掉,那就真叫人笑不出来了。 不对,不会这样的。其实我有把备用电池藏在一开始被我踹烂的天花板电灯里,只要我可以取得它── 一道银色刀光直直穿过蠕虫的身体中间。 它那漆黑的巨大身躯随即停下动作,在化成两半后,从中流出大量的情报体。 一名穿著相同学校制服的女子,就站在倒下的蠕虫尸骸上。她的右手上握著一把模造日本刀。至于刻有火焰和五芒星的刀柄,就是「防火墙」正式装备的证明。 女子──小山春任由短裙随风一翻落地后,取出最新型的艾维斯特枪,朝著她背后地上那滩有如重油般的情报体残骸开火。 不对,不是残骸。那东西发散出马赛克状的波纹,在显示完活动反应后就消失了。 原来那才是本体啊。敌人是最新型的「特洛伊」。我原以为是本体而不断攻击的目标,就只是被称为物理攻击情报体的外壳罢了。对啦对啦,很抱歉我这个人就是缺乏知识。谁叫我不属于任何单位。 现世情报随即获得清理。意思是被吃掉的关口等人都会恢复原样。就算丢下他不管,到时也会清醒的。毕竟我不是哪来的恶魔,不会就这样把他设定成死亡。 小山春见我把枪放下后,将模造日本刀的刀尖抵住我的眉心。 「看你应该是白帽骇客吧?不过你所用装备跟程式都彻底违法了。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对此进行取缔也是我们的工作。」 「没想到在我班上竟然有个还是高中生的流浪骇客。」小山春傻眼地补上这句话。 我也一样没料到同班同学里竟然会有「正职的」。而且还伪装成女高中生,这群人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乖乖跟我走吧,想辩解等到了总部再说。」 「感觉上不像能好好谈。」 「这就得根据你的态度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拒绝这个邀请了。 在经常发生来自异界的情报侵略之中,政府秉持完美的情报管理才是最安全的对策,那些公务员不可能会理解这个世界为何会需要像我这样的流浪骇客。 事实上我还没有想好这部分的设定,所以也答不上来。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麻烦跟老师说一声我要早退。」 「啥?你是在乱扯──」 启动程式。我将留存的小型蠕虫释放出来。产生地点是班上同学所加群组里使用的贴图。这是我给大家的饯别礼。 「咦?」 小山春似乎将手机放在裙子的口袋里。真叫人同情。 那只蠕虫可是最喜欢吃合成纤维喔。 「等、讨厌,怎么回事!?」 「抱歉。」我对著下半身只剩下红色内裤的小山春道歉后,便从窗户一跃而下。 一辆吉普车疾驶而来,紧急煞车后停在我的正下方。身为我搭档的美少女刽客(cracker)「侵略米拉」,还是老样子以一身哥德萝莉装配上防风眼镜的诡异打扮握著方向盘。 「站住!我绝对饶不了你,千叶诚司,你给我记住~~」 真是的,还算是挺有趣的高中生活(家家酒)也只能到此为止── 这时传来一阵钟声。 教室内随即变得相当热闹。脑中幻想被打断的我趴在桌上,开始验证刚才的剧情。 嗯,内裤还是白色比较好。别看她那样,应该还是处女。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两小时十一分钟】 「今天负责采买的是关口跟千叶。我也会跟著一起去,请多指教。」 因为棒球路人甲忽然向我搭话,害我情急之下回以一张笑容。这种反应根本就等于同意吧。算啦,无所谓。 与其说是校庆,总之近期即将举办当地的传统祭典。我个人是完全不感兴趣,却被指派去负责采买以及大型道具的工作。 这是在我不知不觉间决定的。反正就类似于每个人都必须担任一项工作,可说是学校固有的陋习。好歹也为我这种天涯一匹狼设想一下嘛。我就是讨厌诸如此类的团体活动。 「女生那边是滨泽、爱里跟萌香,放学后请多指教啰。」 咦,女生也会来吗? 记得滨泽同学跟关口来自同所国中,是之前跟我聊过卡片游戏的女生。另外两人我就不熟了。居然是男女双方各有三个人。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疯了不成?居然让年轻男女在放学后一同去购物。当我是平凡高中生啊。 只不过是校庆,你们也太嗨了吧。为啥我非得跟同班的女生一起走在街上,并且帮忙大家拿东西不可啊? 我看到时肯定会有人提议去游乐中心摸鱼一下。感觉上棒球路人甲很可能会这么做。 现在是怎样?为何我非得在同班女生的面前玩卡片游戏不可?这样会被人发现我是榜上有名喔。我可是经常提醒自己避免做出这类高调的举动耶。 「咦~~」 被点名的其中一名女生露出苦笑地说「这太折磨人了。」 「这是哪门子的组合,你是认真的吗?」 「简直是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决定的?」 「也没有啊,当初说好采购人员是依序轮流。纯粹只是这样。」 「所以我才想问为何是我们被分进这组啊。真好笑。」 三位女生对我们露出鄙视的冷笑。与其说是我们,主要是针对关口。不可原谅,竟敢这么对待我的好友。 跟你们这种女生走在一起才叫人敬谢不敏咧,也不洒泡尿照照镜子。 「啊、等等,我也一起去!」 当气氛即将降至冰点之际,小山春不知为何突然举起手毛遂自荐。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小春你是演员,有幕后工作豁免权喔。」 「因为我也得参加校园美女选拔。虽说我几乎快忘了,但我出场时想戴个复古风假发配上贴身套装。希望能用班费买。」 「这当然是没问题,但你真的打算以那副胡闹的打扮参赛吗?你可是本班代表耶。」 棒球路人甲开心地立刻和小山聊开了。你只不过是路人甲,在那边嗨啥啊。 「虽然乍听之下真的很莫名其妙,不过出自小春的口中就完全能理解。」 「那么做肯定很爆笑耶~快走吧,我们也来帮你挑选。」 才怪,那只会冷场好吗?我只觉得会瞬间冷场。况且校园美女选拔是针对外表评分的活动,拜托别刻意去搞笑啦。 小山的这部分有点让人火大。她那种不把选拔赛放在心上的悠哉态度,反而令人挺不爽的。就算我们不在意名次,她好歹也认真点嘛,至少为投票给她的我们著想一下。 她明明很喜欢引人注目,只要摆出一副身为班上风云人物的嘴脸就好啦。当然我对这种无聊事不感兴趣。 话说要买就该挑泳装吧?在美女选拔赛的过程里肯定需要穿泳装上台才对,虽然我是不太清楚。基于学生会长或校长等猪哥权贵的阴谋,总会闹出一些小露春光的突发状况不是吗?当然我也不清楚啦。 不过小山好歹是代表本班参赛的选手,我到时是会去看看啦。只能勉为其难去参观一下这次的校园美女选拔赛。 话说回来…… 为何偏要挑在我负责采买时才提议跟著一起去?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啊?小山春。 尽管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该不会是想监视我吧? 为求谨慎,我得提高警觉,难保不会发生帮忙挑选泳装等事件。与其说我不期待这种事情发生,不如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班费预算没那么多,比方说爆炸头之类的记得买便宜点的。」 「咦~好吧,那我就选爆炸头假发吧。」 好歹也选泳装嘛……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二十分钟】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后,为啥我非得陪班上同学们来这里不可?真是够了。 算啦,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赶紧买完赶紧搞定,我这个人可是很忙的耶。不过我是有用line联络过老妈,说我可能会跟同学在外面吃饭。既然要去采购就快走吧。 「吶,我收到一则奇怪的邮件,这是什么?」 「怎么啦?小春。你在搞笑吗?这是垃圾邮件,你可别乱点喔。」 「我是不当一回事啦,不过这阵子一直收到。」 「要不要把它加进黑名单呢?」 「有啊,但对方立刻更换网址又寄过来。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群人是要在教室里闲聊多久啊?看我把书包扛在肩上这么久都不会感到愧疚吗?就像滨泽同学跟关口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吭声,他们都快紧张死了,真令人同情,谁去找他们聊聊天啦。 放学钟响后,这群家伙老是在那边打闹,我看根本把要紧事给忘了吧。 校庆马上就要开始啰?你们不是希望活动能办得成功吗?而且约我去采购的是你们吧? 「啧。」 我靠在窗边发出咂嘴声。因为好像完全没人听见,所以我又啐了一声。 「啊、等等,他们对这类事情应该很清楚。」 棒球路人甲忽然转过身来,我吓得假装有东西卡在牙缝里,但他似乎不是针对我,而是想找关口说话,于是便和其他女同学走到傻住的关口身边。 我更加提高警觉,假装正看著后方的黑板。 「关口,小春的手机一直收到奇怪的邮件,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什么啊,原来是要找我们的it大师商量事情。 这种情况也只能全力封锁对方的网域名称,还有提高防毒软体的门槛。所谓的it,就是彻底强调成王败寇的严峻世界。 「那个,是你的门号信箱收到这些邮件吧?你还记得自己的上网密码吗?」 「那是什么?」 「既然没开启过,那就是初始密码了。我能开启你的门号帐户网页吗?」 「可以呀,然后呢?」 「我认为修改一下收件设定会比较好。你平常会看广告邮件吗?」 「咦,这倒没有。老实说我很少使用网路信箱。」 「那我设定成屏蔽所有来自电脑的邮件,另外还有附加网址的邮件。这么一来,几乎能阻绝所有的垃圾邮件。」 「喔~~」 小山春拨起鬓角的发丝挂至耳后,侧身看著关口帮自己修改手机设定。原本坐在窗边的她,还做作地更换上下交叠的双腿,真是个放荡的娘们。 恐怕关口也有闻到那股很香的气味,他此时是紧咬下唇操作手机,说了一句「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便将手机递给小山,而且紧张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谢谢你~~」 在小山春准备收下自己的手机时,棒球路人甲抢先拿走手机。 「谢啦,关口。」 棒球路人甲先用裤管擦了一下手机才还给小山。其他女同学也起哄说「关口该不会趁机偷记小春的信箱吧?」、「难道那些垃圾邮件都是关口寄的?」。 「我不会做那种事啦。」关口露出陪笑的表情低下头去。 我在心中用力地咂嘴。 关口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他可是我的it徒弟喔,是我栽培他的。 不过这些技术并非用来拯救他们这种人,而是拯救无力的无辜百姓。啊~真希望能赶快让全班都传送至异世界,然后唯独我拥有无双般的作弊级能力。到时看我如何鄙视这群人,让他们认清自己的本分。 就在我们和这些人的情绪落差大到彷佛快扭曲时空之际,小山春突然伸手拍向关口的双肩。 「谢谢你喔,关口,你真可靠呢~」 现场的气氛瞬间冻结。 唯独看著小山将脸凑到面前的关口,就像刚被滚水冲过脸般面红耳赤。 「等、小春,你靠太近了。」 「你这样反而会惹人嫌,我也被你吓到了。」 「咦,是吗?」 小山很快就把手收回去,再次无视我们跟其他人聊天。至于失了魂的关口彷佛正在回味刚才的情境,像一台只会不停扶正脸上眼镜的机器人。 关口那家伙是在暗爽啥啊。 小山一定只是为了选票,为了获胜才那样拉拢关口。身为班级代表的她真是太卑鄙了。 况且调整邮件设定只是基本技巧,任谁都办得到。要不是我刚好待在窗边沉浸于孤寂之中的感觉,他们才会点名关口去帮忙。如果是指定我,这点小事我还是会帮忙啊。根本是小菜一碟。我并不是想拯救谁,更没有想拯救小山春。 奉劝你别自作多情,关口。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你最好别轻易相信女人。她们都只是见人说人话,暗地里根本就瞧不起我们。唯独有困难时才跑来阿谀奉承,等人心生期待后就立刻翻脸,到头来终究与我们是敌对的。 关口默默地抬起手来,摸向自己刚才被小山春触碰过的位置。看不下去的我决定稍稍发出咳嗽声来提醒他。 「啊、啊嗯!」 结果我不小心用力过度,而且听起来就跟成人漫画里的娇喘声没两样。 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棒球路人甲这才像猛然想起似地提醒「对喔,是时候该去采购了」。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想说这句话。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五分钟】 「对了,你们不觉得垃圾邮件的标题大多都很搞笑吗?」 「是啊,比方说这则,上面写著『我是岩田,因为akira换了新信箱才寄信告知』。」 「这很好啊,小春你很喜欢他吧。」 「这让我很担心是不是真的。」 「那怎么可能嘛,你别上当啰。」 我们一起踏上又被称为采购的行脚之旅。不过我前脚才刚踏出学校,我们就分成两组小团体。走在前面的是棒球路人甲与女同学们,我跟关口则是跟在后头。至于滨泽同学和带头组稍微隔了一段距离走在后面。 如此配置老实说颇令人尴尬的,不过排成一列挡住整条路也很失礼,重点是位置的划分并没有任何意义。 我跟关口完全没有交谈。尽管我们在学校里经常聊天,但交情也没有要好到放学后会一起回家,或是课后时间用line联络。 「还有这则,标题是『点选网址却被扔到异世界了,你有意见吗?』。」 「既然是来自异世界,对方要如何发送电子邮件啊?」 「搞不好那里也有网路跟手机喔。」 「这也太方便了吧。照你这么说,或许也有超商呢。」 「谁叫异世界的题材这么多,比方说『我在异世界应徵勇者』或是『异世界技能转蛋ssr开挂系列大放送!』等等,简直就是不知所云。」 「总觉得后头那几个很容易上当。」 少给我在那边胡说八道。即使经常收到那类邮件,我也只是偶尔才打开来看,而且点选网址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话说关口从刚才起就有点心不在焉。原因出在前方那群女同学,真要说来是摆明十分在意某个女生。 我说关口同学啊,你会不会太容易上钩啦? 你也饶了我吧,难道你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那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陷阱,是逢场作戏。所谓的人生胜利组就是对谁都能理所当然地摆出那种态度。 奉劝你别痴心妄想,小山春跟我们是不同人种,她是明知这点才故意那么做,单纯想耍你罢了。 至今不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她到现在都还是会拿瓶装可乐这件事来稍微捉弄我。那群家伙单纯只想把别人当成笑柄。 差劲到叫人难以置信。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两分钟】 如果这个世界在你眼中是黯淡无光,就别犹豫地前往下个世界。 印象中这是我小时候在轻小说里看见的台词。书名跟作者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更别提是谁在何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 不过,我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大家去体验更多故事。 毕竟这世上存在著单独一人根本体验不完的故事,如果不满意就换一个,别停下脚步继续迈进。我们活在世上的理由,就是心怀期待去迎接更多的事物。 因此要是不满意这里就去寻找下个世界。若是高中期间实现不了,等到进入大学再做也行。要不然就由自己去开创新故事。而我就是决定这么做。 天底下没有比起因为同班同学而感到绝望一事更加毫无意义。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差距。 或许在我身旁这个关口小弟的眼中,这个世上可说是多采多姿。至于我嘛,即使还不到黯淡无光,却也已是不堪入目的色调。我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趟无聊的购物,赶紧回房间看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可不想被任何人添加多余的色彩。 「对了,等买完东西之后,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棒球路人甲对女同学们这么提议。 关口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你想太多了,他并没有想约我们。在某部机器猫漫画里,有个家中很有钱的角色曾说过「我表哥的车只能载三个人」。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一分钟】 「啊、我男友打来了~」 小山春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她在看清楚萤幕后露出笑容。 棒球路人甲瞬间不发一语,关口则是愣了一下。 奉劝你们都别自作多情,小山春有男朋友,而且不打算隐瞒此事,甚至还炫耀过自己的男友有多帅。 就连现在都显得一脸开心。 「抱歉,你们先过去。」 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的小山春举起另一只手催我们先走。女同学们有稍微捉弄一下小山,棒球路人甲则是脸色不太好看。 我觉得当女生正在跟男友讲电话时,注视太久也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于是我迅速将目光移开。话说我为何非要体谅她不可。 站在人行道中央的小山春,将嗓音提高一度说: 「你怎么打来了~?不是应该正在练球吗?」 真无聊。 我跟关口避免引起小山春的注意,静静经过她的身边。 下个瞬间,从一早就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有一丝阳光洒落下来。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三十秒】 「咦,我现在方便聊天呀~目前正跟班上同学一起出外采购。啊哈哈,没错,我决定买爆炸头假发!」 错身而过时,飘来一股和早上相同的气味。 当她的声音穿过耳膜之际,我莫名有股浑身酥麻的感觉。 说来真是失策,这时的我突然像个平凡高中男生那样,觉得无论这世界是何种颜色,或是谁有著何种颜色等等令人郁闷的事情是怎样都行,反正只要身旁的女孩子展露笑容就心满意足了。 我维持一贯的扑克脸,假装自己没在思考小山春的事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脏感觉就像刚潜入泳池里再把脸露出水面。 所以我才受不了人生赢家,为何她能笑得这么灿烂?搞得像我擅自在那边装忧郁。竟敢给我在那边耍小聪明装可爱。 要是你又让关口误会该怎么办?明明都已经有男朋友,就别那样向全世界宣示自己有多可爱啦。真是的。 不对,我从来都不觉得小山春有长得很可爱。 我没臭盖,真的是这样啊。可恶。 现在是怎样啦…… 【事件开始】 「啊、那辆卡车在搞什么?」 棒球路人甲望向道路前方。 卡车在十字路口处大幅偏离车道,摇摇晃晃地转向开往这里。 它摇摇晃晃地跨过分隔线,对向车辆连忙煞车。也不知司机是酒驾还是嗑药嗑茫了,总之从这里看不清楚。 「喂,我们退开点。」 难得棒球路人甲能从狗嘴里吐出象牙来。我们也赶紧远离车道。 虽说我认为自己应该能够单手轻松挡下卡车,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去尝试嘛。 「咦,小春呢?」 棒球路人甲提问。 记得她还在讲电话才对。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五秒】 「──小山同学!」 关口的叫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小山春也回过头来,露出一副不懂为何要呼唤她的样子。 卡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声响,以倾斜的角度驶过笔直的车道。 这时突然有人用力推我,害我一阵踉跄。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四秒】 推我的人是棒球路人甲。我在失去平衡的同时,看见了飞奔的路人甲跟硬闯过来的关口撞在一起。 尽管关口突然展现出华丽的反射动作,但下个瞬间却踩到东西摔跤了。棒球路人甲也跟著倒在他身上。 被踩扁喷出黑色液体的那个东西,就是从我手中落下的可乐。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三秒】 卡车的轮胎发出打滑声,却维持相同的速度朝这边冲过来。 后方传来某人的尖叫声。我彷佛因此进入状态般,原本缓慢的脚步越踏越快。 我一脚踩在棒球路人甲的身上,迅速飞奔出去。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两秒】 「小山──!」 当我第一次出声呼唤她的名字时,总觉得肾上腺素突然暴增。 我朝著傻在原地的小山春全速冲去。 这是什么情况?我干嘛跑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目前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自己甩掉了这世上其他的男人,朝著小山春直奔而去。 假如我现在停下脚步,会莫名有种吃亏的感觉。 要是我能成为英雄,就只有现在这一瞬间了。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一秒】 不对,我前面那句话是骗人的。 记得我小时候也遇过类似的事情。 在暑假去奶奶家时,我就像乡下日常漫画那样结识了一名女孩子,某次她在河里差点溺水之际,我成功将她救上岸来。 她当时十分感谢我,还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明明我有接受她的道谢,她却渐渐疏远我,正确说来是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 我曾责备她说这种态度对恩人很失礼,但她直到最后都表现得很嚣张,我便决定不再陪她玩了。 在那之后经历过许多事情的我,逐渐对动画和轻小说感兴趣,变得不再去奶奶家玩,不知那个女生后来怎样了?她过得还好吗?即使我几乎忘了,她也应该没忘记我的救命之恩吧? 话说我为何会突然想起这段往事?为何时间变得这么充裕? 这完全是领便当的前兆吧。是奇迹生还后才该出现的桥段吧。 但是我已经无法回头,小山春就在我的面前。卡车持续打滑朝著我们冲过来。 不对,我会在最后一刻得救的。我怎么可能会莫名死在这种地方。 我的多巴胺忽然开始呢喃细语。今天的英雄是谁?是我。既不是男朋友,也不是路人甲,更不是关口,而是我千叶诚司。今天的我已然脱胎换骨。不许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许再瞧不起我,我要你对我刮目相看。没错,我就是为此才拔腿狂奔,为了亲手改变我所在的这个世界。 我再次呼唤小山春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她。眼前的画面彷佛变成慢动作。唯独感觉变得特别敏锐。能感受到位在背后的女同学们发出尖叫不知所措。我朝著小山春伸出自己的手。宛如电影情节般,有如动画第一话那样主动伸手抓住改变命运的瞬间。我此刻就在你的身边。 单手握著手机茫然注视卡车的小山春,直到此时才终于注意到我──并且露出「这个人是谁啊?」的表情。 我的世界化成灰色,而且嘴里出现一股铁锈味。 夜想青猫亭杀人事件 虽说我是因为被卡车撞飞才来到异世界,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朋友的话,相信只会引来一阵爆笑,另外异世界里也没办法使用手机。 我起先同样觉得这实在太扯了,不过在那之后经历各种很扯的波折和状况,现在也只能无奈地平凡度日。 关于人类只要活著就能去习惯任何事情的这点,我觉得与其说是很不妙,反倒认为生命的确十分坚强。当然这并不代表内心可以坦然接受。 我已经习惯卖春的工作,甚至还萌生身为专业人士的自觉,并且对神明、魔物以及勇者都确实存在的世界观有理解到一定程度。 但在我的心底深处,总会莫名觉得自己是置身在一个毫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我想应该是自己被赋予名为作弊级能力的保命手段过于强大所致。这是剥夺真实感最主要的关键。总令我觉得像在打电玩。 即使生活再严峻,藉由这个方便的能力都能够摆平。因为过于依赖它总觉得会太无耻,所以我有尽量避免使用,但实际上经常被这股能力所救。 因此我无论经过多久都无法成为这里的居民,直到现在还是像个期盼校庆来临的高中生般享受这段非日常生活,害我对其他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却就在某天突然发生以下这起事件。 「你说青猫亭里所有的内裤都消失了?而且还包含正在晾乾的吗?」 琪优莉红著脸提醒我说得太大声了。小露佩则是担心被旁人听见而缩起肩膀。 我们在香噗戈的饭馆召开早餐会议。我对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莫名兴奋。周围的大叔们不悦地发出咂嘴声。 根据我们的提案而设置的露天座位,虽然已普及到其他客人也会利用,可是大叔所占的比例仍近乎百分之百,女性顾客并没有增加多少。看来把香噗戈饭馆咖啡厅化计画的路途还很遥远。 算了,这个问题等日后再设法解决。 「其实之前偶尔会遗失一、两件,我便劝其他人别放在心上,应该只是有人想恶作剧。毕竟做我们这行业的经常会被人找麻烦或捉弄。」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琪优莉一脸惊讶,不过小露佩说的事情并非近来才发生。无论是面对男性或女性,娼妓这个职业总是容易遭人鄙视。 我对此自然是感到既不甘心又火大,但这情况并非仅限于这个世界。琪优莉也低下头去,任谁对这种事情都不陌生,如果过于计较只会没完没了。 只是就算这样…… 「这次实在是太超过了,根本已经算是窃盗罪,我们赶紧去报案吧。」 「没用的,毕竟是娼妓的内裤被偷,那些官兵不会受理的。」 这里所指的官兵,在我前个世界里类似于警察或自卫队,他们有保护居民内裤的义务。 只是娼妓的地位有时比内裤还不如。不对,这句话有点太夸张了,毕竟我也是娼妓呀。 「不过再这样下去,受害者会很困扰吧。」 「还是透过教会去报案呢?」琪优莉提议。可是这样会给教会人员跟琪优莉添麻烦,所以我们还是打消念头了。 「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去逮捕犯人了。」 「咦,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不可以去做危险的事情啦。」 「但是忍气吞声更加不妥!既然是重要的东西被偷就不该容忍。就算是身为女人,就算是身为娼妓,面对无法原谅的事情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我认为这句话说得很对!」 这次换成琪优莉一脸激动地表示赞同,不过一被坐在附近的大叔抗议我们很吵,她便畏惧地缩起身子。 「嘘,你们都小声点。反正内裤再买就好,要不然用我的钱帮大家──」 「小露佩,你的提议先暂缓,总之此事交给我处理,我有方法能在毫无危险的情况下逮捕犯人。相棒里的右京先生曾说过,这类事件的犯人都一定会返回犯案现场。」 「右京先生是谁呀……?」 「若是犯人知道官兵不会处理此事,肯定会食髓知味地再次前来青猫亭的晒衣场犯案,我们只需在那里设下陷阱。嗯~虽然手法有点老套,但就在晒衣场里挖个坑来当陷阱吧。」 犯人三两下就落网了。 只见背著大量内裤的千叶,被埋在拥有「挖掘」技能的我发挥专业精神卯足全力挖好的陷阱里。 「原来犯人是你,自走式性冲动聚合体。」 真叫人大失所望。虽说我或多或少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没想到居然真是如此。 过去那个无药可救的千叶,自从最近稍微明白何谓女人,并且接受小露佩的调教之后,亏我还开始期待他今后会稍微改过自新呢。 可是他的劣根性直到现在依然没变,就只会背叛旁人对他的期待! 「等、等一下,麻烦先听我解释!」 「闭嘴,就算是熟人,犯罪终究是犯罪。即使拥有扭曲的性癖是令人同情,却无法正当化你的犯罪行为!」 我没说错吧,右京? 「就说这是误会啊,我拿著这些是因为──」 千叶原先还想辩解,但在看清楚聚集于陷阱周围的娼妓们都露出鄙视的眼神后,他死心地双肩下垂。 「……我压抑不了……自己的性冲动。」 「嗯,已经获得犯人的自白了,麻烦谁去通知官兵过来。希望能对他执行残酷无情又符合异世界风格的死刑,比方说被半兽人生吞活剥。」 「小春,你冷静点,我相信千叶弟弟是有隐情的,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小露佩,你太天真了!所谓的性癖就是像这样一再包容才会变本加厉。正因为已经太迟了,这小子才会跟内裤一起被埋在土里。身为一个人,堕落到这种地步就真的没救了!」 「千叶弟弟的确有时会将我脱下的内裤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但只要告诉他不可以就会立刻停下来,是只要劝戒就会停手的性癖喔。」 「这小子也对我的内裤做过这种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内裤狂热者。他每次趁我上楼时都一定会偷看。」 「如果女生穿短裙,他就会一直瞄向对方的大腿附近。完全能感受到他期待看见裙底风光。他从后侧偷窥时,还专注到没发现自己的行为已被人看穿了。」 「咦,先等一下,这小子难不成觉得现在这个角度是幸运色狼的大好机会吧?才打算一直待在土里?」 「够了!我拒绝当著其他人的面前和解或继续爆料!总之我晚点会解释清楚的,快点放我离开这里!」 「你是在跩什么……我可完全不打算跟你和解喔!」 「小春,先听听他怎么说好吗?求求你。」 小露佩简直就像哪来的妈妈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不给面子。但为了避免千叶逃亡,我得将他五花大绑。 我发动「紧缚」技能。此技能是来自勒脖子大叔的双胞胎弟弟。 我得赶在千叶变得跟他们一样让性癖升华成技能之前,设法让他改过自新才行。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被龟甲缚绑住上半身的千叶被我一把推进仓库里。这是个专门用来存放酒桶跟旧配件,湿气偏重的地方。尽管千叶不停挣扎抗议,我还是把门锁上了,先让他在里面冷静一下。 因为难保千叶对偷走的内裤做过什么,于是我跟小露佩向其他人表示会负责洗乾净再归还大家后,便前往香噗戈的饭馆。 我想说顺便帮每位小姐带块蛋糕回去,当作这场骚动的赔罪。当然晚点会叫千叶把蛋糕钱吐出来。 当我在房间里凑钱时,表示「你一个人太辛苦了」的小露佩也跟了过来。 小露佩根本就是妈妈,害我也不由得想向她撒娇。在两人各拿一半蛋糕的归途上,我一如往常地开始吐苦水。 「我这次是真的很火大,为啥我非得做这种事情不可?简直就像家人里出现了一名败类。死刑那句话我有一半是认真的。」 小露佩不知为何一直是笑眯眯的。她听我说话时基本上都是维持著笑容。 「小春真温柔呢。」 「啥?我哪里温柔了?」 「因为你说他是家人呀。」 「咦、啊,我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是他碰巧和我同乡,我以前几乎没跟他说过话,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这句话说得是千真万确,而且直到现在我也没把千叶当成好朋友。 我们只是恰好就读同班,他还鬼扯什么种菜制度的教室等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跟他并没有共同的朋友,在line里也没有共同的群组……大概吧。 况且我的朋友还会数落千叶他们是恶宅,我偶尔会为此笑出声来。 不对,或许我才是最瞧不起千叶他们的人。因为我不懂那段内容的笑点在哪里,心底只想著配合这群人还真麻烦地在一旁陪笑。我根本不清楚千叶的为人,也对他不感兴趣。 在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跟千叶聊天和上床之后唯一搞清楚的事情,就是他经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鬼,而我与他有著严重的代沟。 起先还想说千叶表现得畏畏缩缩,但他不久后就开始装熟,突然乱摸我身体的行为也很恶心。我并不清楚他聪不聪明,只知道他对某些细节相当了解又坚持,却从来不听人说话。 偏偏千叶这个人很玻璃心又爱生气。只要我一动怒他就立刻闹别扭,实在很难搞。他无法接受对方说出不合己意的话语的这点有时令我打从心底作呕,并且叫人火大。 那种人根本不是我的家人,纯粹是个败类。 不过小露佩前阵子婉转地提醒我说我对千叶太冷漠了,我原则上是有点挂怀。可是如果不对他冷漠点,总觉得他感受不到我的心情。 「说来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最了解千叶弟弟的人是小春你,你却坚称对他不感兴趣。」 「才怪,我并不了解他。单纯是与他同乡,我才多少能够明白他那些我一点都不想明白的心事。」 千叶对我来说就只是「阿宅」、「阴沉」和「恶心」,单单以上三个词汇就足以形容我对他的感觉。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手机。即使有类似报纸的刊物,却是些内容平淡的记事,只能仰赖八卦和传闻才能够拥有共通的话题。我会跟他聊天单纯因为有见过面。 也不确定是否基于这个原因,就像一般情况下不会以「恶心」来形容某个人,在这个世界也没有「阿宅」这类词汇,真要说来是不存在这样的分类。对其他娼妓来说,只有「处男味」这个形容词还算能让对方明白我在指谁。 就算通用的分类再少,大家也不会以「○○味」轻易将对方分门别类。即使这世上并非完全不存在偏见和刻板印象,却能感受出这类想法不太普遍,大家都觉得没有交谈过就无法明白对方的为人。 可能因为此城镇是对抗魔王的第一线,人员的流动相当频繁。另外就是这个世界的男尊女卑意识相当严重。 「我们一起去跟千叶弟弟谈谈吧。若是小春你过于激动,我会从旁提醒。假如我太纵容他,就麻烦你帮忙阻止。但是不可以大声斥责。只要我们理性面对,相信千叶弟弟会说出实话的。」 「……嗯。」 但是关于沟通方面,与其说这里的人都非常成熟,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去批评千叶而心生焦虑。 虽然我原本对这方面颇有自信,却能感受到自身器量远不及这里的人。此处本来就是个比起发泄更注重内涵的世界。而我至今都比较偏向透过发泄来面对事情。 真希望这世界至少有手机也好。恐怕千叶也抱持相同的想法。他或许是压力太大才会铤而走险。 如果这里是教室,我跟千叶至少能在小露佩的帮忙下加入同个line群组,这样就可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打交道。总觉得这样应该会很不错。 我们因为上过床而无法成为朋友。想想最大的失策就是我一开始去勾引他吧。 在我稍微回忆往事与反省的时候,便与小露佩开心地带著蛋糕返回酒吧。 结果得知一件惊人的消息。 千叶死了。 「咦咦咦咦咦────!?」 我吓得惊慌失措,小露佩更是双腿发软。 这间仓库原本就有些凌乱,千叶就躺在室内的中央,深处能看见杂乱堆放著箱子等物品。 千叶仍维持被我五花大绑的状态,双脚朝向门口趴倒在地。靠著从缝隙透进室内的光线,能清楚看见他那苍白的脸庞与嘴里吐出的鲜血。 「千、千叶弟弟!」 「等等,小露佩,你先别接近他。」 我拉住正准备奔向千叶的小露佩。 科学办案的基本守则就是确保命案现场。没错吧?右京、六角。 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地上的任何东西,一路接近千叶并摸向他的颈部。没有脉搏。我将耳朵贴在他的背上。心跳声……也听不见。 我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保持冷静的态度,避免过度刺激小露佩地说出真相。 「他已经死了。」 「你骗人────!」 我抱住哭倒的小露佩。从她那不断微微颤抖的背部,令我切身明白这是无可动摇的现实。 我忽然惊觉在自己的心底深处,总是十分享受发生在这个异世界里的非日常事件。老实说我今天也只是抱持平常那种恶整千叶的心态,将他五花大绑并监禁起来,没想到他居然会因此吐血身亡。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的父母交代。 而且问题在于他是怎么死的。 「我早就料到他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但万万没料到竟会死得如此凄惨。」 千叶居然因为在异世界明白自己的极限而深感绝望,于是误入歧途当起内裤大盗,在被捕之后就死于非命。难道在他经常提起的异世界转生轻小说里,每位主角最终都会落得这般可悲的下场吗?害我忽然想翻阅看看。 「不过这是一起杀人事件喔,究竟是谁杀了千叶?」 这绝非自杀。即使这情况换作是我会羞耻到宁可死死算了,不过这对千叶而言只是家常便饭,况且他也不是会寻短的那种人。 一定是有人杀了千叶。 「嗯……首先是小春你为了令千叶弟弟无法逃走,用绳子将他牢牢绑住吧。」 「没错。」 「把他关在仓库里的人也是你。」 「嗯。」 「持有仓库钥匙的人同样是你吧?」 「等等,犯人不是我,毕竟我有不在场证明呀!我一直都跟小露佩你在一起喔!」 「你还说了好几次希望千叶弟弟去死……」 「是有说过,而且还说了好几次!但犯人真的不是我,让我们先冷静下来!嗯,先冷静喔!」 犯人是我吗? 不对不对,那怎么可能嘛。我在此郑重强调,负责讲述故事的我真的可以信赖。 「先来整理情报吧,然后酷炫地进行推理,说什么我都要亲手逮捕犯人。」 「唔、嗯,不过这种事还是交给官兵去处理比较好吧……」 「那可不行,毕竟他们会如何办案是可想而知。这里是妓院,死者是内裤大盗,肯定会把我们其中一人塑造成犯人就草率结案,绝对不会好好查案的。如果不是由我们找出犯人,反倒会很危险。」 就由我们来洗刷自身的嫌疑和千叶的冤屈。 因为这是夜想青猫亭杀人事件! 犯案地点是妓院的仓库里。 此处位于院内后侧的晒衣场旁边,路上的行人根本看不见这里。必须经过妓院侧面,或是从厨房旁的后门才能够抵达仓库。 发现尸体时仓库的门是锁上的,而且这扇门只有一把钥匙。仓库的墙壁跟门都是木制,门锁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是个就连木窗都没有的密室。 唯独我持有这里的钥匙,但我再次强调,千叶是在我出外购物的这段期间才吐血身亡的。因为他身上没有外伤,所以很可能是遭到毒杀。 犯案时间是在我和小露佩前往香噗戈的饭馆,购买赔罪用蛋糕回来的这段期间。前后应该不足一个小时,但我想至少有三十分钟以上,以时间来说是任谁都有可能犯案。 不过知道千叶这个内裤大盗被关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店里的小姐们。 尽管我实在不愿这么猜测,可是眼下嫌疑最大的只有她们。毕竟她们都是内裤遭窃的受害者,这可说是相当充分的杀人动机吧,柯南小弟。 千叶──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总之,现在先向店里的小姐们打听情报。可是先别提千叶已经遇害的事,我想在引发骚动前找她们把话问清楚。」 「唔、嗯……」 我跟小露佩在分发蛋糕的同时,顺便向所有人打听是否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 为了保护小姐们的个人情报,以下证词都用假名来代替。 a小姐:「我刚才在清理二楼的走廊。是否有异状?基本上都没有耶。」 b小姐:「因为我不是今天的扫除值日,所以都待在房间里。」 c小姐:「蛋糕?我不用了。异状?就是你又惹事了。」 d小姐:「因为a小姐打扫得很随便,我后来又清理了一次。」 e小姐:「当我在清扫一楼时,有看到c小姐在走廊上晃来晃去。」 f小姐:「我在厨房备料。记得b小姐有来喝水。」 g~l小姐:「我们都在进行乐队练习,没有任何人离开过这里。」 m小姐:「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刚好有听见a小姐和d小姐发生口角。」 完全搞不懂。 目前能掌握到的事实,就只有c小姐非常讨厌我。这是为什么嘛? 另外担任乐队的小姐们应该都没有嫌疑,嫌犯人数这样就少了一半。a小姐和d小姐似乎也能排除嫌疑。接下来是── 「不过她们都没办法打开门锁吧?」 「是没错啦,不过对此我有一些想法。」 我向小露佩提议再去犯案现场一趟。虽说方才过于慌乱没能仔细观察,不过有几件事令人颇为在意。 仓库里有一股酒跟肉的气味,并且弥漫著类似野兽体味般冰冷诡谲的氛围。我尽量不去注意千叶,开始向小露佩解释。 「假使犯人是从这扇门进来,然后喂千叶吃下东西,我觉得千叶不该是以背对门口的角度倒下才对。」 虽然也能想成是千叶担心被杀而往内逃,但他好歹是九十级的冒险者。倘若犯人是这里的小姐,即使双手遭到捆绑,他至少也能在背对犯人逃跑之前挣扎。真要说来,这里的小姐除了我以外,恐怕没人有能力强行杀死千叶。 总之,不管千叶是被人强迫喂毒或上当中毒,他所呈现的姿势都不太对劲。他的陈尸方向是背对门口。 「而且这里的墙壁有太多缝隙,明明没有照明跟窗户,却能靠著户外的光线将室内看清楚,这间仓库也太破了吧。」 意思是千叶若想逃跑,大可撞破墙壁直接溜掉,而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如今已无从确认了。或许是因为他太笨,单纯没注意到这点罢了。 这小子直到最后还是这么笨。 「快看这个。」 「这是什么……?足迹?」 犯人曾经不慎踩到千叶吐出的血。尽管只有一部分的鞋印令人难以辨识,不过脚掌很小,很可能是一名女性。从足迹能看出犯人踩过堆积在仓库深处的箱子和椅子──一路延续至后侧的墙壁。 我推了推该处的墙壁,试著把松脱的木板往上扳。 「咦!?」 不出我所料,一部分的墙壁能够拆下来,最终形成一个足以让女性通过的小洞。我试著从该处穿过,结果比想像中更容易钻出去。 「小露佩也过来吧。」 「唔、嗯,我有点害怕……」 小洞位于高处,下来时会有点危险,可是就连小露佩都能从这个出入口离开。户外是一片风光明媚,有著耀眼的阳光与悦耳的虫鸣声。 意思是想进入仓库,打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钥匙。 可是就连小露佩都不知道这个隐藏出入口,表示犯人是颇有资历的老手。 我抬头望向妓院。杀害千叶的犯人果然就在那群小姐之中。 即使我完全能理解犯人行凶的心情,但终究不该付诸实行。 「小露佩,接下来要调查千叶的尸体。我想确认行凶的细节。」 「咦、唔、嗯……」 老实说我也不想看见尸体,可是再这样下去千叶将会死不瞑目,我说什么都一定要帮那小子逮住犯人。 「走吧。你放心,我绝对会找出犯人的。」 我牵起小露佩发颤的手,绕过仓库外侧走进屋内。 结果我又再一次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死了。 千叶的尸体消失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和小露佩吓得花容失色。 讨厌,现在是什么情况?千叶竟然早早就引发灵异现象。这小子真会给人添麻烦,既然死了好歹就安分点啊,他也过动得太离谱了吧!? 「难道是……有人把尸体移走了?」 但是从我们发现仓库的隐藏出入口,出去后再从门口进来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当真有人能趁著这段期间扛著尸体跑走吗? 吓得呆若木鸡的我们,双腿瘫软地坐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一段时间后,小露佩突然握拳捶向自己的掌心说: 「可能是千叶弟弟并没有死喔!」 「原来如此!」 在听完小露佩喜出望外的感想后,我差点也跟著松一口气。不过这样说得通吗?既然如此,那些血是怎么回事?更何况他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现在就庆幸还稍嫌太早,毕竟也能解释成是他变成活尸了。 这里可是异世界中的妓院,天晓得还会发生哪些怪事! 「总之先把千叶或是曾为千叶的东西找回来,我相信他还没跑远才对。」 沿途没有任何足迹。来到大街上也没看见可疑的人影。若有一名被绑得像一只乌龟的活尸走在路上,肯定会引发骚动才对,现在却不见这类迹象。 既然如此,他还在青猫亭里面啰? 我们重新返回店内进行搜索。 乍看之下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有因为扫除和准备的关系有一些物品被挪动过。垃圾桶已经清空,乐队成员都还待在店内。厨房中能看见有人正在处理招待客人用的料理食材,以及大家吃完蛋糕剩下的空盘。 没看见任何新增的人或物,也没发现有谁从这里消失,但也四处不见千叶的身影。 我再次找其他人问话。 a小姐:「刚才我把垃圾拿去街上丢。并没有看见内裤大盗的身影。」 b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过c小姐似乎挺忙碌的。」 c小姐:「你很烦耶,我在做什么都跟你无关吧。」 d小姐:「在那之后我一直在打扫。a小姐真是迟钝到令人烦躁。」 e小姐:「我和f小姐在进行开店的准备。乐队则是一直在练习。」 f小姐:「我在做开店的准备。是有看到乐队的成员,但没看见任何可疑人士。」 g~l小姐:「(省略)」 m小姐:「a小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摸鱼。」 c小姐到底是怎样? 有必要对我这么不客气吗?现在可是闹出人命喔? 惨了,因为这女人太讨厌,害我听不进其他人的情报。她为何对我这么不爽呢? 真要说来我现在是一头雾水! 我坐在店内的位子上抱头苦恼,最后甚至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对这颗不灵光的大脑感到厌烦。 千叶被杀,而且不知该说是千叶的遗体或曾是千叶的存在甚至凭空消失,我却完全无力阻止。直到最后,我都没能为他做点称得上是朋友的举动。相信他一定死不瞑目。 什么嘛。 这身作弊般的能力全然派不上用场。每次我真正需要的事物都不在手边。 如果我拥有名为「侦探」的技能,要不然就是名为「相棒」或「外表看似孩子,智慧却过于常人」的技能,就可以将犯人海扁一顿了。 况且「挖掘」跟「紧缚」这些技能是怎样?我一点都不想要,偏偏碍于工作关系,害我无法挑选对象。 我第一次想要献身的对象,却什么能力都不给我。 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场。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去睡上一觉。尽管有点犯规,接下来只能脚踏实地去获取技能。 就只能直到获得所需技能前都不停做爱。we to underground in another world。我是前东京女高中生小山春,今年十八岁,从现在起要睡遍异世界所有的男人! 「小春,你来一下。」 「嗯?」 在我即将自暴自弃之际,小露佩从厨房对我招了招手。 我纳闷她到底想做什么时,眼前是小姐们吃完蛋糕的空盘子。话说这些我都有看过,而且也清算过空盘的数量了。 「这怎么了吗?」 「那个,虽然应该和事件无关,不过按理来说会多出一块蛋糕吧。」 「是吗?」 我买蛋糕时记得有按照人数呀。 毕竟是每人一块,小露佩也有帮忙发。 「……那个,尽管我无法肯定。」 看似有些难以启齿、抓著自己裙角的小露佩显得扭扭捏捏。 「我可能知道千叶弟弟在哪里了。」 犯人总是会再次返回犯罪现场。 原则上算是扮演侦探的我傻呼呼地来过多次的现场,此次是在小露佩的带领下返回这里。 该处就是夜想青猫亭的仓库。 身为本日的犯人兼受害者兼活尸的某人,此刻就坐在地板上,并且正舔著沾在手上的鲜奶油。 「啊、糟糕。」 对方在发现我们的到来后,连忙把蛋糕藏在身后。 那颗大红色的脑袋瓜反射著从破旧墙壁缝隙射入室内的余晖。我在看清楚那张消瘦的脸庞后,一瞬间还以为是哪来的活尸,但我很快就想起这家伙从以前就是长成这副模样,即使脑中一片混乱,我还是慢慢整理好思绪。 群马(译注:千叶和群马都是日本关东地方的地名)居然死而复生了。 我亲眼见证了关东的奇迹。 「你这个……大笨蛋!」 我起先想掐住他的脖子,后来改成一把抱住他。因为我实在怒不可抑,便直接在他的耳边大喊。 「笨蛋!笨蛋!你这种人乾脆去死算了!亏我原本还咒你去死!呜~~!」 我现在是既生气又恼怒,而且莫名感到一阵放松,害我不知为何流下泪来。 这小子真是有够笨。想到他是我在此世界中唯一的同乡,我就觉得羞愧到无以复加。他是我毕生的耻辱,更是现在进行式的黑历史,不过…… 「……这女的是怎么了?」 这家伙竟敢给我装蒜。 「是小春她好不容易能放心了。」 好像就连小露佩都对我的反应产生误会。 我现在是真的想抓狂了。 于是── 「立刻给我一个解释。」 我将再次被绑成乌龟样的千叶扔到仓库外,重新展开侦讯。 当我仔细回想这一连串的经过后,真的是气到快失去理智。为何我会被这种货色吓出一身冷汗,并且从头到尾不停四处奔走?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乾脆用技能解除等级限制,然后当场干掉他好了。 「啊~……那个~~」 千叶不断东张西望,眼神游移。 他先是看向妓院,接著看向我,然后又看向小露佩并咬紧下唇。 「没错,是我压抑不住性冲动才偷走你们的内裤!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内裤,说是热爱也不为过!或许我就是个变态吧!」 「这点小事我也知道,我是在问你接下来的事情。你是怎么装死的?难道不是真的死了?」 「咦,那只是一种幻觉……」 「幻觉?」 千叶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舔了一下嘴唇解释说: 「啊、啊~就是我装死的那招。那是我在魔物森林里进行严酷修行时学会的新技能。主要是因为那里有熊之类的生物出没。」 「咦,你有遇到魔熊吗?讨厌,那可是森林里最强的生物喔。」 不仅是魔物,如果还是熊类就的确非常不妙。还有机会前往的话,顺便带颗铃铛过去好了。 「谁叫小春你在那边嚷著说要去找官兵或死刑等等,我真心觉得非常不妙,所以才抢先一步让自己假死,就只是这样!」 「唉……你的做法也太无耻了吧?所以我才受不了你!」 「不气不气。」小露佩在一旁安抚我。 「既然千叶弟弟平安无事,就把这件事当成是圆满落幕如何?反正也不必再烦恼千叶弟弟是被谁杀死了。」 我说小露佩啊,你太天真啰,难道你是哪来的幼齿小萝莉吗?真叫人想把你推倒。 若是去担心这种无药可救的蠢货,身体可是会先不保的,你是如何与生俱来这样的菩萨心肠呢? 真纳闷该怎么做才能够成为这样的好心人…… 「反正内裤平安归来,千叶弟弟也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小露佩轻轻拍著我的背,让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说得也是,这是个圆满的结局。但我总觉得有几件事说不太通。 「嗯,先等一下,谜团并没有完全解开吧?话说究竟是谁进出过那个隐藏小洞呢?」 因为踏到千叶的血而留下的那道足迹。 代表这里面还有尚未登场的第三者。 「咦,你说那个洞吗?那、那个,其实是……」 千叶明显感到十分动摇。我身为侦探的直觉(并不是推理能力)正不停发出警讯。 他果然在隐瞒什么。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内幕。这下该怎么办?我还是解开等级限制,对他采取以暴力为前提的自由侦讯吗? 「对、对不起!那其实是我!」 小露佩忽然举手招认了。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发展,我与千叶同时发出「咦?」的惊呼声。 「那个、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小洞的存在,对不起喔。没错,我在工作时偶尔会利用它来摸鱼,真的很抱歉。然后啊,因为我很担心千叶弟弟,所以在买完东西回来后……不对,抱歉,是去买东西之前有稍微来偷看一下。」 「结果就看见千叶弟弟倒在地上……」小露佩说完便陷入沉默。 此时的她就像一台在店门口打广告却突然当机的类人型机器人,拚命思考著该如何接续还没说明完的内容,整个人就这样僵在原地。 唯独目光灵活地对准千叶。千叶在心领神会后,并没有挪动他的身体,同样只将眼神移到我身上。 咦,我吗? 面对两人拋来的问题,我莫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话语。 「因为室内太暗,你以为他只是睡著了……?」 「没错!就是这样!」 小露佩和千叶异口同声地回答。于是我顺势做出更进一步的推理。 「但后来得知千叶已死,你担心自己被当成嫌犯才不敢告诉我……?」 「就是这样,小春!」 「你该不会是天才吧?小春!」 讨厌,这些全是我瞎猜的,没想到全被我料中了,实在有够扯呢! 虽然我实在不觉得这番鬼话就是正确答案,而且我怀疑他们晚点会偷偷撇下我进入真正的解答篇,不过像这样听人口径一致地吹捧我是天才或名侦探,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看来我真的是异世界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到时来跟我较量一下吧,福尔摩斯☆ 「……很抱歉像这样瞒著你,小春。」 我安慰小露佩说自己并没有生气。 关于她一度想将我诬陷成犯人一事,我回以笑容强调自己并没有在放心上。 「话说小春你也太小题大作了吧,只不过是内裤被偷而已。」 被五花大绑的千叶似乎以为事件安然落幕,像个蠢蛋一样露出傻笑。 我的太阳穴上瞬间冒出青筋。 「亏我特地把内裤送回来,你却吵著要将我处死。真是的,都怪你才害大家卷进这样的蠢事之中,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啊、快帮我松绑。」 拜千叶这番犀利无比的发言所赐,把我激怒到都忘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也不想想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或是「就算你拿来归还,那些被玷污过的内裤也只能拿去扔掉」等等的吐嘈。 不过多亏他帮我回想起来,那些杀人事件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我当初有说过,自己想把可恨的内裤大盗抓来好好修理一顿。 「解除等级限制。」 解放战斗等级。发动「剑术+150」、「体术+120」、「敏捷+140」、「灵巧+100」、「动态视力?神」、「视野范围?宇宙」、「反射速度?光」、「异常状态无效」、「攻击魔法无效」、「即死无效」。开启「炎魔法」、「冰魔法」、「风魔法」、「土魔法」、「雷魔法」、「召唤魔法」且获得「贤者智慧」提升威力。发动「双重咒语」、「技能杀手」、「二刀流」、「变种剑」、「蓄力之矛」、「埃癸斯神盾」。预备施展「武装概念实体化」、「魂魄彻底破坏理论」。 技能「能力值清单」──开启。 我想确认一下与千叶之间的等级相差多少。 结果令我忍不住嗤之以鼻。 「……你就趁现在把遗言交代清楚吧,千叶。」 「小春,你冷静点,千叶弟弟有在反省了。好吗?」 挡在我跟千叶之间的小露佩拚了命地想劝阻我。 也对,我不能在她面前展现出这样的一面。冷静点,我不能发飙,我已经决定秉持和平主义在异世界生活下去,要当个平凡的女孩子,坚决反对暴力。 「喂喂,现在是怎样?你这个跟不上时代的暴力型女主角在发什么飙啊?尽管对于作弊能力型主角的我来说,你的暴力程度也不过是小儿科,但总该有个限度喔?总之你赶快松绑。话说真亏你知道这种绑法耶,你这个小骚货。」 说起我之前在咖啡厅里,居然天真到认为作弊级能力又棒又方便,自己不该享受这种非日常生活,以上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说起我今天使用过的技能,最终只有以下三招。 「挖掘」 「紧缚」 「蜡烛」 异世界,看看你逼迫一个女高中生做了什么啦。 杰索尔布拉德厨房 敝人是杰索尔布拉德。 不过春小姐说敝人叫香噗戈更为适合,因此敝人近来大多皆以这个名字自称。 敝人名叫香噗戈。 今日想来做点料理。啊、那个,敝人每天都有在做菜,但春小姐说要是谈话技巧不好就无法成为卡利斯马薛夫(charisma chief),所以敝人会边做菜边练习说话。虽然敝人不懂卡利斯跟马薛夫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决定以此为目标。 理由是春小姐说敝人有机会办到的。 那么,接下来开始做菜。 因为无论做什么料理都行,那就先把肉拿去烘烤。 这次就来制作大骨肉。 在杰饭馆里,会将这种中间有一根骨头穿过的大肉块称为「大骨肉」,而这道菜同时也是本店的招牌餐点。 至于名字的由来,是敝人的曾祖父在距今几十年前为了制作全新的烤肉时,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少年冒险者碰巧看见便大喊「我在漫画里见过这种大骨肉!」,因而被取了这个名字。 不过没人知道漫画是什么东西。对了,记得春小姐之前曾说过「鲁夫应该会很爱这道菜」这种匪夷所思的话语。 关于这道料理的制作方法,基本上只需耐心烧烤即可。 首先将表面用大火烤过,接著离火远一点边转边烤,等熟透至一定程度再进行调味。 杰饭馆独特的调味方式是在打碎的树盐里添加相草粉跟呼椒果实。 这道料理依照春小姐的提议摆在店门口贩卖。单以调味为主打的构想带给我们不小冲击,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广获好评,有许多客人在用餐后还会打包带走。春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接下来是将调味粉撒在肉上。春小姐说要尽可能从高处撒下调味粉,这样可以让粉末更均匀地落在肉上。 于是敝人夹紧腋下,弯起手肘取好角度,并慢慢撒下用指尖捏起的调味粉。 春小姐似乎很喜欢看敝人这么做,经常要求说「你的动作要更性感点」。虽然敝人挺担心口味太重,但既然能讨她欢心,敝人还是会多撒一点。 大骨肉至此就算是完成了。因为本店主打肉类料理,所以有摆放许多烧烤架,再加上也有专门负责的厨师,可以避免让客人等太久就赶紧出餐。 不过春小姐曾说摆盘太随便,肉放太多会拖垮整体平衡,对这道菜并不是很满意。而且她还在一口咬下大骨肉的同时强调说这不是女性所追求的料理。 这对敝人而言是一大难题,理由是几乎没有女性顾客会光临本店,了不起就只有春小姐和她的朋友。 虽然敝人希望尽可能为春小姐制作她想吃的料理,但要将其加进店里的菜单就有些勉强。老爸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敝人肯走进厨房,就任由敝人尽情发挥,不过还是会抱怨说希望敝人别制作怪东西。 我们近来有提供甜点,也开始思考新菜色。 还有在店门口设置座位提供开放式的饮食空间(这也是春小姐的点子),尽管春小姐等人在那里开心享用下午茶的模样,看在路人眼中算是有达到宣传效果,不过以店家的立场而言,是否真要吸引女性顾客上门,老实说就有点微妙了。 但一切才刚开始而已。即使春小姐的点子有时前卫到超出敝人的理解范围,但以个人来说,敝人还是很愿意相信她,并且会尽可能去实现。 老爸跟老顾客们经常取笑敝人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还真拚命耶」……敝人却觉得春小姐需要一个妓院以外的容身处。 在等待大骨肉烤好的这段期间,敝人开始制作蛋糕。 首先是利用金力粉、砂糖、鸡蛋、乃尤草汁来制作面团。乃尤草是放入水里熬煮至水变白,搁置冷却后再捞起上层的部分。这东西在搅拌后会变成膏状,不过春小姐似乎比较喜欢仍是液体的状态。可是考量到保鲜问题,膏状的乃尤草汁终究比较好,这次就还是采用膏状吧。由于金力跟乃尤草都是靠风炼成魔法来栽培,因此面团将能膨胀得更为松软。 将砂糖加入乃尤草汁中搅拌均匀后,就涂抹在烤好的面团夹层之间与外侧。除了乃尤草汁以外还能再涂上糖浆、添加烤过的岢岢果,或是使用各式各样的果酱等等,蛋糕的佐料可说是千变万化。 与其说敝人目前最喜欢制作的就是蛋糕佐料,不如说这能令敝人产生自信,只要敝人做好这部分就可以让春小姐特别开心。 春小姐也非常重视料理的外观,她总说「漂亮」、「可爱」以及「上相」可以吸引顾客上门。虽然敝人听不太懂,但只要春小姐喜欢,敝人愿意尽量将料理制作得更上相。 这次是制作一般的圆蛋糕。把面团倒入巴掌大的器皿状耐热叶里烘培。再帮烤好的面团涂上乃尤草汁就等同大功告成。在上面加点水果也是个好选择。 由于这是蛋糕的基底,因此敝人现在每天都有多做一点以备顾客的需求,但这道甜点也是春小姐等人以外没有其他顾客会点来吃,所以经常剩下来。 不过春小姐有时会以「赔罪用蛋糕」为理由大量购买。 比方说她前阵子就和露佩小姐一起过来,说要帮夜想青猫亭的所有员工买一份蛋糕。尽管当时没请教春小姐这次是惹出什么风波,但敝人担心会害她破费,便主动提议蛋糕就以折扣价来算就好,只是春小姐强调说她会让千叶来付这笔钱,敝人就改为替春小姐和露佩小姐准备特制蛋糕── 「香噗戈先生,请问你从刚刚起在自言自语什么吗?」 敝人全身上下的赘肉发出惨叫。 明明饭馆还没营业,就已经有顾客进门了。来者是琪优莉小姐。她是春小姐的朋友,偶尔会独自光临本店。 「不好意思,我是想为日前在这里制作饼乾一事向你道谢……话说你的本名是杰索尔布拉德对吧?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要隐瞒至今呢?」 「唔、咦,那个……」 睁大那双水汪汪眼睛的琪优莉小姐将脸靠近敝人。看来敝人从头到尾的自言自语全被她听见了。基于害臊,敝人全身上下的赘肉为之一颤。 敝人虽然不太有自信能说明清楚为何会被叫做香噗戈,但敝人依旧将这个名字是春小姐所取,自己听久了也开始习惯,最近就连老爸都这么称呼敝人的经过全部解释一遍。 尽管敝人说得支支吾吾,但琪优莉小姐还是不时会给出反应,非常认真地听敝人说话。 「原来如此……不过小春小姐经常以群马、埼玉或千叶等奇怪的名称来呼唤无尽之雨先生,或许是她来自直呼男性名字被视为大不敬的地区也说不定。」 琪优莉小姐是一位聪明的女性。多亏她,敝人才稍微能够理解春小姐各种神秘的言行举止。敝人今后对外都要以香噗戈这个名字来自我介绍。 「那……那我得改口一下才行了,杰、杰索尔布拉德先生,请问你在做什么呢?」 听见琪优莉小姐突然呼唤敝人的本名,令敝人脸上的肉不禁抽了一下。 尽管经常被人听见敝人径自解说料理,敝人却已许久没有被年龄相仿的女子呼唤本名。 「咦、啊呜……」 敝人非常不善言词。就算对自言自语一事颇有信心,不过敝人在与女性交谈时特别容易结巴。由于春小姐是会主动和人聊得非常愉快的人,光是听她说话就能令敝人很开心,至于琪优莉小姐则是经常提问,因此与她们独处时总会令敝人伤透脑筋。 「…………」 想想她很有耐心地听敝人说了那么久的自言自语,害敝人莫名觉得自己有责任解释清楚。 于是敝人开始解释春小姐认为敝人今后应该打响自己身为厨师的名声,并且提议敝人以「香噗戈」的身分去开拓客源,而非身为「杰饭馆」的其中一名厨师。 老实说敝人觉得这样并不适合自己,但是春小姐建议敝人以女性为对象开班授课,藉此来掌握女性顾客,而且大家也一定会很高兴能在家里重现我们饭馆的口味。 相信大家应该会高兴才对,毕竟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只要学会自己在家制作,很可能就不会再光顾本店吧。因此敝人原则上是有在努力成为卡利斯马薛夫(charisma chief),但就连敝人自己也无法肯定结果究竟会怎样。 总之敝人自认为有将以上内容通通说出来。 「原来如此,意思是料理与人息息相关吧。真符合小春小姐的作风。」 琪优莉小姐在听完敝人的解释后,用力地点了个头。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我个人认为你可以试试看。毕竟女性顾客是餐饮业至今一直忽略的客群,而且由你传授厨艺,我相信她们都会变成再也离不开你的忠实顾客。」 离不开敝人的忠实顾客? 琪优莉小姐眼神发亮地进一步说明。 「没错,她们都将成为你的客人兼徒弟。因为至今未曾有过餐厅这么做,我相信到时你的名声会传至其他城镇。如此一来,住在远方的客人也会慕名而来。若是对方感到满意,就会购买店里的配方。等店里的餐点普及至一般家庭后,大家下次将会为了购买配方而前来用餐。这样即可拓展并拉拢客源。尽管我对做生意不太了解,但至少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老实说敝人无法立刻听明白,但还是能慢慢地隐约感受出这个方法非常棒。 果然春小姐好厉害,敝人相信她应该就是这个用意,于是点头如捣蒜。 「另外你放心,这间店的餐点不是门外汉能够轻易制作出来的。」 琪优莉小姐露出微笑。 「我经常观察你在做菜时的样子,回家后也曾想过要亲手做看看,却一直重现不了相同的味道。倘若你真要开班授课,请务必收我做徒弟喔。」 对了,琪优莉小姐来这里等春小姐她们时,总会坐在能看见敝人做菜的座位。她表示独自坐在露天座位过于引人侧目,原来当时一直注视敝人是为了学做菜呀。 既然如此,早知道敝人在做菜时就自言自语解释得更仔细点,毕竟敝人承蒙琪优莉小姐不少照顾。 「那个……」 当敝人询问琪优莉小姐是否想先点些东西吃之后,她回答说「麻烦请给我一杯茶」。 尽管挺怀疑茶能否算得上是料理,不过机会难得,敝人决定边泡茶边解释冲泡方式。 「今天是黑豆茶。」 「啊、我很喜欢喝这种茶。优点是有一股优雅的茶香。」 敝人不由得一时语塞。 个性坦率的琪优莉小姐出乎意料地挺常将「喜欢」二字挂在嘴上,不过这词汇对敝人仍稍嫌刺激。 即使明白这句话并非针对敝人,问题是敝人鲜少当面从女性口中听见这个单字。 「对了,记得小春小姐也很爱喝黑豆茶,所以你才经常拿来招待我们吗?」 而且她有时说话是相当犀利。因为敝人无法否认,眼下就保持沉默吧。 敝人目前正在解释冲泡方式,因此请原谅敝人暂不回答。 「呃……本店的黑豆茶会先像这样泡在锅子里。」 先把水注入大锅里,再将装于网袋里的黑豆置于其中浸泡两晚,接著把锅里的水全部倒掉,重新注水熬煮半天的时间,等放冷后再掺水稀释调整味道。由于春小姐喜欢喝淡一点,因此敝人有添加不少水。不过这么做会导致风味下降,所以敝人会视情况加糖或放入荷薄叶,春小姐在品尝后总会赞不绝口。 「冲泡方式就这么简单。若是以乾燥茶叶来泡茶,在店里跟家中泡出来的味道会差不多。不过黑豆茶的泡法就不一样了。听说位于森林东侧名为赛贾亚当地的居民,就是采取这种冲泡方式。」 「赛贾亚……?」 「是的,敝人也不太清楚,但那里是个与我们有著不同文化的地区。」 他们会在空锅里放入十颗左右的黑豆加热。黑豆本身是泡过水之后再烤乾而成。虽说此次使用的是泡了两天的黑豆,但实际上只需浸泡一小时左右即可。另外使用的黑豆是尽量小一点,并且大小要相同。 黑豆在加热后表皮会破裂,散发出土炼成魔法的气味。不过再持续加热就会散发出黑豆原有的香气。关火之后,在杯里放入五、六颗左右并注入热水。 这段期间,敝人认为可以在上面放些苹果乾燥花。 此举单纯是增添香气,在饮用前都会先捞掉。可是包含花萼制成的苹果乾燥花,本身的火炼成魔法会渐渐融入热水里达到保温效果,另外它在释放魔法时会不停旋转,能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 「哇~看起来真可爱,而且有股好香的味道。」 「等到黑豆的颜色溶入水里就完成了。」 「好的。」 「…………」 「…………」 搞砸了。 都怪敝人令话题中断所致。当初忘了将这段等待期间也纳入考量。尽管可以披露一些关于豆子的小知识,偏偏敝人实在想不出能逗人开心的内容。 「那个,春小姐之前……」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有另一件事也挺令我在意的,就是你讲解料理时有一半的内容都和小春小姐有关吧?」 「……是的。」 「总觉得你提到她的次数有点太频繁了。」 总觉得自己全身的肉彷佛被人掐住一样。 敝人的话题种类确实少得可怜,不是围绕著食物就是春小姐。怪不得连老爸都用「香噗戈」称呼敝人。 「为什么赛贾亚人的黑豆茶会采取如此独特的泡法呢?」 「啊、记得是他们的水资源不如我们这里丰富……」 「原来如此,意思是他们平常也不太会喝茶啰。」 「茶在他们那里似乎被当作一种药,另外就是特殊节庆时才会泡来喝。而且黑豆像这样浸泡后也能拿来食用。」 在店里泡成茶的这些黑豆都已没有利用价值,大多都会随著骨头一起交由业者处理掉。可是先经过烘烤再放入水中加热十几分钟的黑豆,都还具有足够的味道和香气。 敝人用汤匙捞起一颗黑豆,放在琪优莉小姐的手掌中。她在仔细观察后,宛如吃药般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嘴里。 她一口咬下后,脸上浮现一张微妙的笑容。 「吃起来有点苦但又香气十足,感觉上好像真的能够滋补身体。」 敝人之前也有尝过,老实说并不好吃。看来敝人还是搞砸了,不该推荐琪优莉小姐品尝这样的怪东西。 不过琪优莉小姐表示她很喜欢现在聊的话题,再次说出这种令人害臊的话语。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真是博学呢。我相信你在传授厨艺时提及这类话题,顾客们都会很高兴的。」 没想到豆子的小知识能派上用场。 敝人原以为要像春小姐那样能引人欢笑才算是有趣的话题,不过琪优莉小姐似乎属于喜欢这类话题的女性。若是这样,敝人有许多可以分享的话题。老实说敝人近来对于料理这方面产生些许自信。 苹果乾燥花在吸收热水后越转越慢,花瓣随之在茶上绽放开来。敝人把乾燥花捞掉后,将泡好的茶放在琪优莉小姐面前。 「我开动了。」 她以双手捧起杯子,品鉴完香气便露出欣喜的表情。在喝了一口后,笑著说出「好奇特的味道」这句评语。 「不过这的确很好喝。尤其是苹果的芬芳。就算口味偏苦,却会在嘴里留下清爽的香气,这或许就是大人的味道吧。」 尽管琪优莉小姐大为赞赏,不过身为厨师的敝人好歹也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因此多少能从对方的表情读出最坦率的感想。看来包含琪优莉小姐在内的年轻女性们,应该不算喜欢这种口味。 为何敝人会选择这种调味方式呢?恐怕是自己有点得意忘形,认为琪优莉小姐总会欣然接受敝人的料理,就算稍微失败也无所谓。 敝人便关切说是否要换回平常喝的茶,但是琪优莉小姐开口婉拒,似乎觉得这杯茶也挺美味的。 对了,敝人想起刚才有做蛋糕。 敝人今天在练习如何开班传授厨艺,虽说以常见的圆蛋糕来答谢对方颇令人不好意思,但敝人还是以「谢谢你陪我练习」为由,拿来招待琪优莉小姐。 琪优莉小姐表示她心领了,不过敝人基于亏欠感,默默地强行把蛋糕递给她。这种时候就要坚持到底。 春小姐曾说过「谈恋爱跟香噗的原则就是要主动」。当然这既不是谈恋爱也并非香噗。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啰。」 「嗯~」吃了一口蛋糕后发出赞叹声的琪优莉小姐,同时用手抚著脸颊露出十分幸福的表情。果然美女在吃东西时,也同样是那么美丽动人。 「乃尤草的自然芳香与甜味,宛如草原在嘴里绽放开来,而且面团的柔嫩口感也确实包覆在里面。这都多亏面团的制作方法与乃尤草汁的比例近乎完美对吧?冶莓经过长时间的熬煮,酸味才能够如此温和。让人能从中尝出既用心又纤细的制作手法。简直就像是躺在绽放无数乃尤草和冶莓的山丘上,欣赏著天空里的朵朵浮云边睡午觉,能给人带来一种轻飘飘的幸福感,这真是太美味了。」 而且她在评论方面的口才真是非比寻常。 若有「在大众面前品尝美食并分享心得」的工作,敝人相信她一定有能力胜任。当然前提是要有这种工作。 「外观也同样非常可爱。相信你对此下了不少工夫吧。」 看来这次也有顺利制作得非常上相。敝人在这部分可是下足苦心。 「蛋糕真是一道不可思议的料理。这也是你从小春小姐那边学来的吗?」 敝人制作的不光是只有店里的餐点,也有许多是春小姐亲自传授或与她一同想出来的料理。但敝人坦承蛋糕却是例外,而是曾祖父根据那位替大骨肉命名的少年冒险者所形容,最终成功打造出来的料理。 春小姐则是接触过更新颖的蛋糕,并且知道各种全新的改良手法,不过曾祖父留下的食谱里有记载基本做法。由于当时在店里推出后,客人对蛋糕的接受度不高,因此封印了很长一段时间。 琪优莉小姐在听见「少年冒险者」的部分后,神情显得有些吃惊。 「那个……你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 难不成该名冒险者与春小姐是来自同个「故乡」?琪优莉小姐嗓音颤抖地说出这句话。仔细看能发现她的双手也在发抖。 「不过魔王仍活在世上。或许至今有许多勇者来到这个世界,却无人能打败魔王。意思是在森林最深处,有一名直到现在都没有勇者能战胜的可怕对手……」 琪优莉小姐如此喃喃自语,但是敝人听不太懂。 她是怎么了?为何吃个蛋糕会提及魔王呢?不愧是能从敝人所说内容中找出乐趣的人物,对于寻找话题一事有著独到的品味。 只是敝人对魔王与冒险者都了解甚少。说穿了就是跟敝人的生活扯不上关系。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 「咦、是。」 「你希望小春小姐能一直在此开开心心地生活吧?希望她可以安享天年吧?希望能和她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吧?」 尽管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敝人非常困惑,但只要是与春小姐有关的事情,敝人绝对是义不容辞。敝人用力夹住自己的下巴肉,表示愿意为春小姐的笑容和生命付出一切。 「既然如此,就不可以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小春小姐处理,这毕竟是我们的问题。我也同样非变强不可。」 琪优莉小姐像是在提醒自己般低语著。身为一名修女却想要变强,感觉上这种人应该是世间少有。看来她也是个奇女子吧。 敝人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厨师,春小姐也是个奇妙的娼妓,总觉得这间饭馆从敝人这代起将是未来堪忧吧。 「对了,杰索尔布拉德先生你有学过任何战斗技巧吗?」 敝人至此完全看不透琪优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敝人只是一名厨师,眼下的目标是成为能言善道的卡利斯马薛夫(charisma chief),就算前往战场也只是个伙食兵。 不过该说是琪优莉小姐目光犀利吗?在她那双大眼睛的注视之下,敝人莫名有股自己非得说点什么不可的压力。敝人现在是满头大汗到快喷出脂肪了。 「对了,春小姐曾指导过敝人名为『香噗』的招式。」 「咦,是小春小姐亲自传授吗?难道香噗戈是战士的意思吗?意思是小春小姐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呢……真叫人嫉妒。」 当真是这样吗?真叫人害羞呢。 「那么,这个招式要如何施展呢?」 「这个嘛,敝人就实际操演一次好了。」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敝人还是走到店里比较宽敞的地方。 春小姐自从成为夜想青猫亭业绩第三名的红牌小姐之后,就换了一间更大的卧室。她表示「难得房间这么大,我就来教你相扑吧」,然后将香噗的技巧传授给敝人。 说句老实话,敝人起先以为春小姐会展示全新的床上功夫而心生期待,结果她将抱持猥琐想法的敝人轻轻松松摔飞出去。 身材娇小纤细的春小姐轻松抬起敝人一事著实令人诧异,不过敝人每次买下她前往二楼,她就想玩香噗的那份坚持更叫人吃惊。 只是春小姐说过「这样好像社团活动,真有意思」。尽管敝人不知道社团活动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春小姐开心,敝人也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因为香噗造成的声响太大,春小姐似乎为此被店里的人斥责一顿。 这是敝人首次在他人面前施展。或许会吓到人也说不定。就算这样,敝人还是得将每日接受的训练成果展现出来。 敝人扎稳马步,高高地抬起一只脚,接著用力踏向地面,再用另一只脚做出相同的动作。 然后以脚跟摩擦地面的方式慢慢前进,并且单手高举向天,另一只手则像是压住自己的肚脐。 「……这有什么意思吗?」 琪优莉小姐不解地偏著头。 敝人心中冒出一股自己似乎搞错什么的不祥预感,同时回答说「这就是香噗」。 「咦,那是什么?老实说我看不太懂,毕竟我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动作。」 「春小姐说这是香噗的基础,类似跟人打招呼……那个,我们上二楼时都会先做这个动作。」 「所以是两人面对面吗?」 「是的。」 「难不成还一脸认真?」 「是一脸认真。」 「啊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但我稍作想像就觉得肚子一阵痒!真的很抱歉!啊哈哈哈哈!」 琪优莉小姐不断道歉,并且像被人用力搔著痒处般一直笑著。 这果然不是哪来的战斗技巧。不过敝人还是很庆幸能逗琪优莉小姐如此开心。 「看你们总是那么开心。」 琪优莉小姐拭去眼角的泪水如此说著。既然春小姐和琪优莉小姐都表示很开心,自己至今的努力就算是值得了。敝人决定再继续练习香噗。 「香噗戈先生……啊,抱歉,是杰索尔布拉德先生。」 「那个,请叫敝人香噗戈就好,反正敝人更习惯这个称呼。」 「不行,我好不容易得知你的本名是杰索尔布拉德,所以还是想用本名称呼你。」 琪优莉小姐特地改口后,再次与敝人四目相交。 她真的长得好漂亮呢。(当然春小姐也很美。啊、露佩小姐也是。) 由于敝人至今几乎与女性无缘,因此能像这样与她们结识,实在令敝人深深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在这短短数月内彻底改变。一切的契机就是从敝人对春小姐一见钟情,并且傻呼呼地一路跟著她前往妓院。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 对了,琪优莉小姐还没把话说完。她再次呼唤敝人的本名,不知为何她暂时止住话语,露出一张想掩饰什么的笑容。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你真的好喜欢小春小姐呢~~」 琪优莉小姐唯一令敝人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地方,就是她有时会像这样明显话中带刺。 「咦、啊、啊呜。」 因为敝人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只能不停擦拭从额头流下的汗水。面对无论如何擦汗仍持续上升的体温,莫名令敝人产生一股自己化身成巨型大骨肉的错觉。 「……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琪优莉小姐以细如蚊蚋的嗓音说著。尽管又是那种带刺的发言,不过琪优莉小姐像被自己的话语扎入心底般,用手压住胸口。 「你总是那么地坚定又纯情,始终表现出最真诚的一面。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想变得像春小姐那样,但我最近开始怀疑应该当成目标的人,其实是杰索尔布拉德先生你。」 琪优莉小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腼腆的笑容。 而且整张脸红通通的。 「杰索尔布拉德先生,我喜欢你。」 接著她施展出彷佛能让时间暂停的魔法。 因为总觉得自己的呼吸跟心跳都瞬间止住,所以敝人连忙大口吸气。 敝人不知该做何反应。这句话并没有带刺,真要说来是一记出人意表的攻击,将敝人打得头晕目眩。 「忽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真对不起。不过我喜欢的是对小春小姐一往情深的杰索尔布拉德先生,单纯想在一旁注视著这样的你或是你做菜时的模样,并没有想让你喜欢上我。」 所以请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琪优莉小姐随即补上这句话。可是按照眼下的状况,敝人实在难以做到这点。 「我并不是想得到你的心,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是最理想的关系。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将这股心情说出来。因为我担心自己又会再次被玷污,所以想在此之前把话说清楚。」 琪优莉小姐的告白里有许多内容都让敝人无法理解。她说「玷污」是什么意思?对了,记得她说过「想要变强」,总觉得她打算去做一些与修女的工作无关,但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令敝人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 可是敝人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过问。在敝人不知所措之际,琪优莉小姐像是想结束这场对话般,将双手举到胸前拍了一下手说: 「不好意思说了这些奇怪的事情。想把自己的心情化成言语还真是困难呢。明明与自己息息相关,一转眼却搞不清楚了。呵呵。」 敝人完全能同意这句话。就像敝人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而且心跳十分剧烈,脑袋瓜也不灵光。 「咦?」 琪优莉小姐歪过头去,先是嗅了嗅气味,随即讶异地睁大双眼。 「香噗戈先生,不对……杰索尔布拉德先生,肉!」 「啊。」 都忘了自己还在烤大骨肉。 敝人连忙将烤焦的肉从火上拿起,但因为徒手去拿,所以又连忙松手了。差点就让自己的手也变成大骨肉。 「烫烫烫……」 「你不要紧吧?杰索尔布拉德先生!」 琪优莉小姐马上为敝人施展治愈魔法。有听说这一般都会收取高额的费用,不过她听见敝人要付钱时是郑重婉拒了。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而且杰索尔布拉德先生你也总是给我们许多优惠。比起此事,真可惜那块肉就这么被糟蹋了。」 敝人将掉在地上的烤焦大骨肉捡起来。 这块肉已经无法端到客人的面前,但也不能就这么扔掉。 「相信只要把烧焦的表面削下来,里面的肉还是能吃喔。」 敝人拿起菜刀把肉切开,随即从烤焦部分的底下露出烤得恰到好处的肉,并且流下大量的肉汁。 「啊、看起来真可口,幸好还能吃呢。」 没错,这还是能拿来自己吃。即使掉到地上稍微弄脏,老实说也不算什么。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还是可以做成美味的料理。就算表面被弄脏或有瑕疵,也不致于彻底报销。」 「就是说啊。在烤焦的表层底下,仍有著鲜嫩多汁的部分呢。」 「最重要的还是内部。而且料理是利用各种佐料打造出来的,所以就算有些失败也完全能够弥补。」 「这样甚至能突显出它的香气。而且里面充满肉汁,看起来相当美味呢。」 面对方才提到「玷污」二字的琪优莉小姐,敝人是希望能藉此传达出「无论被如何玷污,琪优莉小姐还是一样那么美丽」的想法,但不知是敝人的口才太差,或是琪优莉小姐真的肚子饿了,这番话最终只被当成与料理有关。 不过没关系,既然能让人觉得美味,相信这块大骨肉也心满意足了。 「若你不嫌弃,要不要拿去吃呢?毕竟这已不能拿来招待客人,所以完全不用钱。」 「咦,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啰?」 「当然可以,敝人这就进行调味。」 敝人随即展现春小姐亲自传授,从高处帅气地撒下调味粉的手法。 只见琪优莉小姐一脸认真地询问说「请问这动作有什么意义吗?」,再度令敝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泥水往低处流 自从与名为维吉克拉夫特的男子组成搭档后,算算已有三十年左右了。 这名男子有个打倒魔王的愚蠢梦想。为了助他实现梦想的大家,如今都已是白发苍苍。 无论是肤色或眼睛颜色,就连出身跟母语都不同的我们,结伴同行到彼此都拥有相同的发色。想想的确是共同经历一趟漫长的旅程,真亏我们能活到现在。 维吉这家伙是个喜欢热闹的笨蛋,但他一进入森林就变得既聪明又谨慎,而且比谁都强悍。我就是看准这点才决定跟他组队,不过期间不只一、两次觉得自己死定了。 比方说被魔物一拳揍飞到大树上、遭大量毒蚁围攻,或是陷入原因不明的发烧躺了三天三夜的时候。 想想自己这段人生就是哭著说我不想死,但活著回去之后就认为自己只能死在森林里而再闯虎穴。说穿了就是无论如何都想吸吸森林空气的我也是一样笨。那里对我来说就跟故乡没两样。 就在这时,忽然有位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女性,走进我们这群笨蛋所在的酒吧里。 此人穿著一身纯白色的衣服,头戴一顶纯白色的帽子,肤色宛如从未晒过阳光般洁白无瑕,不过头发恰恰相反显得乌黑亮丽,还拥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肯定是哪来的大小姐。因为既聪明又有气质被双亲送去学校念书,并且自以为高尚而决定成为修女的都市女性。 由于我是来自森林东郊的少数民族,拥有一身描绘许多刺青的黝黑肤色,因此在城镇里没人敢接近我,可是她优雅地坐在我的面前,露出一张再认真不过的表情说: 「请问您能收我为徒吗?」 起先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稍作思考后才明白她是在捉弄我,害我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笑完后,就把还没喝过一口的布卡连酒泼在修女脸上,并且朝向地面伸起大拇指。 同时把反射幽光的半兽人牙戒指展示在她的眼前。 「去对你家神明说,如果祂想来拜我为师,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酒吧里的人哄堂大笑。 修女鞠躬行礼,说出「我改日再来拜访您」这句梦话便起身离去。 我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这女人的屁股倒是挺翘的」,又和同伴笑成一团。 * 一如各位所知,我是出生在名为赛贾亚的地方。该国家位于辽阔的魔王森林另一头。换言之,我就是来自东方。 但我并非生在都市,几乎是在森林里长大。因为这身肤色和刺青,再加上饮食文化也截然不同,因此世人又将我们称为「诅咒之民」。 当然我们并没有遭到诅咒,真要说来是我们从未做错过什么。倘若这世上真有所谓的诅咒,那就存在于你们的眼底和心中。毕竟我们也同为人类,可是看在你们的眼中却不是如此。 总之我生在无法容纳太多人,位于河岸边的一个小村落里,过著落后到与野兽无异的生活。 流经森林的这条河流总是呈现土黄色,相传它是由雨水汇集而成,如果直接生饮一定会拉肚子。另外气温远比这里更热。说起故乡最先令我想起的就是青草与泥土的气味,再来是嗡嗡作响的虫声,以及半夜从远处传来的魔物咆哮声。 我们打从出生起就必须随身携带长度偏短、能用来投掷的那种矛。等成长至一定年纪时,就会在矛上绑著专属于自己的丝线和羽毛,此举的用意是分辨猎物归谁所有。 男性一旦年满十五岁便是村里的猎人兼战士。毕竟我们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的。 「伊戈,下一个轮到你了。」 这时的我只有八至九岁,大人们命令我爬到断崖上,从该处直接跳进河里。 直到长大成人之前,村中的孩子每年都会接受多次这类试炼,半途夭折的孩子就是不适合生存,完全怨不得人。 我最自豪的就是体力与胆识,从小到大都不曾心生畏惧。 我转身背对河川,朝向地面比了个倒赞手势,吐出舌头并让眼睛不断乱转地扮鬼脸,接著向后一倒落入河中。大人们都板起脸来,同龄的伙伴们则是拍手叫好。 大家都说我是「能够成为勇者的男人」。勇者?真是一群笨蛋。也只有村里那群有如狂信徒般的疯子,才会相信这座像屎一般穷酸的村子里,会出现一位能够颠覆世界的男人。 每跨越一次试炼,村人都会在表现优秀的男孩身上增加刺青。虽然那种疼痛对孩童来说相当吃不消,但也是一种荣誉。我总会喝著庆祝之水,乖乖让大人在我身上刺青。这时的我的胸口已被刺青盖满,也是伙伴之中拥有最多刺青的人。 不过每逢雨天,刺青的部位就会开始发痒。刺青的墨水是用魔物血制成,大人都说这是因为它们想回到森林里。 尽管魔物是可怕的生物,不过对我们而言也形同神。村民坚信让肉体更接近魔物就是变强的手段。小时候的我不懂那些道理,只觉得刺青很麻烦,直到身体习惯魔物的血之前真是令人奇痒难耐。 在某个雨天,我决定去河川边清洗身体,理由是冲凉能减轻发痒的症状。不过这也让我首次遇见它。 遇见名为魔物的生物。 它站在对岸瞪著我。那是一头脖子很长,模样近似马的四足怪物。但她彷佛没有骨头,浑身软趴趴的,而且眼珠子大到占了半张脸。当它张开嘴巴,能看见里面长满密密麻麻的小牙齿,同时流下十分黏稠的口水。它对著发抖腿软的我舔了一下舌头,并且往前走进河里。 这时我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魔物终归是魔物」,人类不可能光靠刺青就可以令自己接近名为魔物的生物。人类只是它们的饲料,被咬到只有死路一条。我一想到这里,就当场吓到漏尿了。 但我并没有死,顺利被人救了一命。 未能通过试炼且没死成的村中男子,会成为住在村外负责保护村子的「守卫者」。 一名蓬头垢面的长发守卫者挡在我的面前。我在村中未曾见过这个人。他发出不是人话的吼声,同时捞起河水泼向魔物。只见魔物非常缓慢地向后退。明明是魔物主动走进河里,却很排斥男子摸过的水而退开。 接著男子绑住自己的手。他以一条细绳紧紧捆住手肘前端,然后用嘴巴将手肘咬出血来。他的手上随即冒出鲜血,并且散发类似臭鸡蛋的气味。接著他将手伸向魔物,同时发出「噗噜噜、噗噜噜」类似马叫的声音。 也发出咆哮的魔物一口咬向男子的手臂,开始吸吮从伤口流出的血。我恐惧得流下泪来,浑身不断发抖。魔物吸了一阵子的血才终于松开嘴巴,然后乖乖地离去了。 男子的手臂被咬得千疮百孔。我慢慢接近蹲跪在河里发出呻吟的男子,关切他是否没事。 「看来它没有很饿,我们的运气真好」男子痛得直冒冷汗,却笑著如此解释。 「幸好代价只是流点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仔细一看,男子有一只脚是用木头制成的义肢。我向他道谢后,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是看不惯我身上的刺青。 「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快回去。」 因为男子的态度十分冷漠,所以我即使担心他的伤势,却还是踏上归途。 之后我向村人打听关于守卫者的情报。大家起先都说这些跟我无关,但见我一直追问才终于稍微松口。 没能成为战士的男人会被村子放逐,必须待在村外为村人做牛做马。 我们村里存在著「魔术」,是一种类似魔法的技能。跟魔法不同的地方是并非借用精灵之力,原理上与魔物属于同一类。 我们就是因此才被称为诅咒之民,并且遭世人迫害。就连刺青技术也包含在内。外界认为我们身上流有魔物的血统。 由于迫害的关系,导致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更加仰赖魔术。或许是因为外界无法理解,不过世人会排斥我们,有部分的原因是源自于忌惮。即使遭世人隔离,遭世人迫害,遭世人漠视,我们也不能舍弃唯一的利器,魔术。为了生存只能使用魔术,不得不继续当个受世人畏惧的族群。 在这个遭世人唾弃、如屎般的村子里,就是由弱者去负责最骯脏的部分。完全符合水往低处流的道理。 成为守卫者的男子会向前任守卫者学习最歹毒的魔术,并且必须待在村外,从魔物手中保卫村子而战。没能通过试炼的男人反而被赋予最严峻的工作。 最令人费解的就是他们都没有逃走。不过当时的我对此事是不疑有他,因为我觉得为村子而战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认为这个狭隘的村子周围就是全世界,任谁都没想像过还有其他能逃走的地方。 总之,我只要跟村里的其他男人一样去轻视那些守卫者即可,毕竟我可是「能够成为勇者的男人」。 不过那名男子终究救了我一命,身为男子汉岂能忘恩负义,因此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尽管当时只目睹「魔术」的冰山一角,那股能击退魔物的力量却深深地吸引著我。就算会遭到世人忌惮又怎样,反正够强就好。 我真心觉得这个能力非常厉害。 那名守卫者起先都避著我,但被我死缠烂打一阵子之后才渐渐愿意和我说话。 守卫者表示既然我拥有刺青也就不需要魔术了,老是不肯透露最关键的内容。他就只是偶尔会问我通过了怎样的试炼,以及村里的情况而已。 除此之外就是默默地拖著义肢,随处寻找野菜果腹,不断沿著村子的外围巡逻。 那道身影在我眼中就是勇者。我有说错吗?他可是不求回报,一直在为村子而战。 我也曾与守卫者保持一段距离,观察他一整天是过著怎样的生活。 结果他从头到尾几乎一直在走路,即使与其他守卫者擦肩而过也没有理会对方,就这么走到精疲力竭,稍微坐下休息后又立刻上路。 老实说真的很无聊,我没多久就放弃观察,不过来到日落时分却有了变化。 森林里出现一头魔物。 他彷佛化身成魔物般压低身子,在地面爬行慢慢接近魔物。 我也从远处发现那只魔物。它像一坨飘在半空中的毛球,体型跟一名缩起身子的孩童差不多大,轻飘飘地朝著村庄方向前进。 守卫者从怀里掏出几块木片。材质是彤木。接著他开始喃喃自语,并且将皮革袋里的液体含在嘴里。 我后来才得知那是「消除蝙蝠血」。没错,那是只喝一点即可消除心中恐惧的禁药。禁用的理由是它的效力太强且会让人失去理智。这是与世隔绝的这个村子唯一能卖给都市的商品。我也经常被派去采集这东西。 守卫者喝下后就不再颤抖,并且发出一声大吼。以近似野兽的声音喊出野兽的话语。接著他将彤木片插在地面上。袭向他的魔物当场被木片震飞出去。不过逼退魔物的木片瞬间著火,随即灰飞烟灭。可是守卫者不断挑衅魔物,并且接连将木片插好。 那是结界。 守卫者在草丛间四处闪躲,若是魔物接近就用结界逼退。不久之后,其他守卫者也聚集过来。原来先前的吼声是在呼唤同伴。其他人也使出相同的技巧,慢慢把魔物赶走。 守卫者没有杀死魔物。其中一个理由是魔物对我们而言就跟神明没两样。 就只是小心翼翼地恳求魔物能放过我们。假如魔物闯进村落,村里的男人们自然会应战,不过这也表示守卫者们已全数牺牲了。 我认识的守卫者从自身的木制义肢折下一根树枝,咬住后开始从嘴里喷火。另一名没了手臂的守卫者则是用身体在地面画下图样,利用魔术把自己发射出去冲撞魔物。 这场战斗持续至夜晚,魔物终于轻轻地飘上天去,就这么消失于夜空之中。 守卫者们见状后先是暂时停下动作,接著便鸟兽散。他们没有为这场胜利发出欢呼或庆祝,很快就返回各自的岗位。 我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并且忍不住哭了。 原来村里孩子们所害怕的魔物吼叫声原来是守卫者们的咆哮。他们就只有在对抗魔物时才被允许发出叫声。 当时的我决定成为一名战士。并且认为就算要我成为勇者也无所谓。 虽然映入我眼帘的就只有这个狭隘的世界,不过我仍在心中暗自发誓要彻底改变这里。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大约不出三年的时间。 我们就被灭村了。 * 「我为日前的冒失向您道歉。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修女琪优莉。维吉克拉夫特先生告诉我,只要来这里就能见到您。」 穿著一身不合时宜的修女服的这女人再次跑进酒吧。 维吉那个浑蛋,偏偏把这个修女丢给我。这家伙还是一样老爱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相信您应该认识小春小姐。我是她的朋友。基于因缘巧合耳闻过您的事迹,听说您是一位十分强悍的魔术师。」 啊~就是维吉的新女人啊。 上次前往森林时,瞧他带了个娼妓现身,让我一度怀疑他因为太过好色而把脑子搞坏了。意外的是他竟将该位娼妓视为战力。 不过那女人强悍到令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因为她几乎能使出维吉拥有的一切技能,害我一度误以为那是他的女儿,可是他严正否认了。 「我还在追求她。听说她已有其他心仪的对象,但我一定会把她追到手。」 我讨厌那位名叫小春的女人。 尽管她的长相还算可以,可是脑袋并不灵光又没口德。偏偏她还以为任何男人都喜欢自己,总是毫不客气地跑来勾引人。 她甚至还对我的刺青说「奈斯塔图(nice tattoo)」这种没人能听懂的话,并且在那边伸手乱摸。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小春小姐说伊戈先生您擅长强力结界。其实我有以修女的身分学习圣结界,不知能否请您指点一二呢?」 原来是那女人的朋友,但她究竟在想啥啊? 修女怎么可能会对魔术抱持兴趣。她如果不是冒牌修女就是打算整我。更好笑的是她还说自己烤了饼乾想要送我。 我含了一口酒,然后朝修女招了招手。 接著我将嘴里的酒一口气朝向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喷出去。 「这招叫做喷雾结界,学会了就快滚吧。」 修女诧异地眨了眨被酒弄湿的眼睛。 随后她向我一鞠躬并直接转身离去。我瞄准她的屁股后把桌上的饼乾踢过去。 「喂,你忘了把小鬼头吃的零食带走啰。」 修女再度对我鞠躬并将地上的碎饼乾清理乾净后就离开了。坐在附近座位上的一位陌生老头在那边冷嘲热讽,我便使用魔术让他手中的啤酒当场沸腾。 * 当我认真接受试炼决心成为勇者时,世间因为正牌「勇者」的登场而为之疯狂。 那是一位完全如同传说所述,为了打倒魔王而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男子。 听说那家伙还是个小鬼就已强悍到没话说。相传他以「等级三百」这个怪名字来称呼自己,而且在剑术的造诣上无人能敌。 另外他似乎知识渊博,不管是美味料理的做法或是无人知晓的故事、战争以及政治手段都知悉。 住在都市里的人之所以都为他倾倒,与其说是因为他身为勇者的实力,不如说是所具备的知识。 世人甚至忘了他本质上终究是个小鬼,就这么任凭他摆布。 我们灭村的罪魁祸首并非魔物,而是人类。世间对我们的迫害之所以变得更加激进,就是因为这个勇者小鬼提出的政策。 他以「打倒魔王」为口号,强调人类要团结一致。 说穿了就是所有人民都要为「打倒魔王」这个目标付出一己之力。他在这段过程中将权力与军力都集于一身,排除所有反对者,并且将权力分给愿意崇拜他的人来巩固势力。 听说这个理念推行得相当顺利。尽管我不懂政治,但是像这种唯独勇者一人得利的做法都能够通过,想来都市居民的心胸都非常开阔。 我们是住于赛贾亚一小角,人数不多却会使用魔术的少数民族,并且成功在森林里打造出一片可供人类居住的区域。此处对攻略魔王上是绝佳的跳板,而我们在世人眼中又是可憎的异端份子。 那天正好下著雨。起先还想说军队怎么会来到这里,不过我们的村子转眼间就被镇压。对方谎称说这是军事训练。当然勇者也身处其中。看起来就是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嚣张小鬼。 军方表示这个村子今后将成为军事驻扎地,要求我们移居都市。想当然大人们都提出反对。毕竟我们前往都市只会遭到迫害,也没有手段能够生活下去。 于是军方同意让我们继续住在驻扎地,却要求我们必须服侍强占村落的他们。只要我们愿意上缴税金和全面服从,就能保障我们原来的生活。 有多名大人试图反抗,但都惨遭杀害。甚至没有加入抵抗的男性们也蒙受池鱼之殃。 不过还是小鬼的我们免于一死。原因是勇者耍帅地撂了一句「我不杀女人跟小孩」。我不懂他的用意,但我想他大概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跟那些杀死村中男人的军人们毫无分别。 还有另一群村民也幸免于难。那就是守卫者们。对方似乎以为他们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残疾之人。 不过熟知守卫者们实力的我制定出一项计画。军方似乎把魔术当成一般的祷告或刺青,彻底把我们瞧扁。 之后我召集守卫者们,提议前往城里杀死勇者,所以请他们将魔术传授给我。 除了救过我一命的那名男子以外,所有人都同意了。 接著我花了几年学习魔术。这段期间若有军队造访,我们就躲进森林里避风头。 我也曾在森林里独自生活过好几个月。这是变强的必经之路。此举能磨练身手,更重要的是可以锻炼魔术。我当时说什么都想让侮辱我们的那伙人悔不当初。 接著终于来到执行计画当天,我准备前往都市杀死勇者。守卫者们认为这趟旅程危险重重,坚持与我同行。 ……哼。 真是有够可笑。我现在就像一位住在都市准备前往危险森林的冒险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真是太好笑了。 我当时有四位同伴,那位守卫者没有跟来。 在启程当天,他对我说「当年或许不该救你才对」。我反问他为什么,他回答「你至少能死在森林里」。 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一想到这里,我有点……不对,是挺难过的,但我无意取消这次的刺杀计画。 我们这趟旅程要尽可能掩人耳目,在抵达都市后,无论如何都需要藏身处,而且是不能引人注目、人烟稀少又难以被人发现行踪的地点。我们在贫民区找到一间教会,于是占领该处当成根据地。 眼下的关键就在于勇者的住所。 听说勇者把当地领主的豪华宅邸占为己有,并且在领主女儿跟美女们的围绕下,打造出一座男宾止步的场所。 这倒是正合我意。意思是只要突破外面的警卫,里头就剩下女人。我们开始思考要何时执行计画。 经过连日的晴天,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守卫者们在警卫的饮水里掺入「消除蝙蝠血」。反正魔术能把泥巴水变成可以饮用的水,这点鲜血的颜色跟气味自然可以混淆过去。 接下来就是在宅邸周围布下结界纵火。为了助长火势,我们还有使用魔术制造大量藤蔓。当然我不觉得这点程度能杀死勇者,况且我发誓要亲手杀死那家伙。 我手握短矛进入宅邸,并在周围设下结界抵挡火焰与浓烟,可是这也会导致我无法呼吸,因此时间相当紧迫,非得赶紧完成目标不可。 计画至此都非常顺利,所以我才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赶紧完成杀死勇者的目标。 那家伙从烧毁的二楼寝室内走出来,手里还拿著一把剑。尽管他看见我时显得有些惊讶,但在下个瞬间就把我连同结界打飞出去,而且只是将手中长剑轻轻一挥。 我的短矛被当场打断,结界也遭摧毁,我整个人撞破燃烧的墙壁摔至户外。这时的我左手跟肋骨都被打断,想想应该是拜结界所赐才保住性命。看来对手恐怕是打算直接将我砍成两半。 这一击令我如梦初醒,切身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他跟我……跟我们有著决定性的差异,根本是身处不同的世界。 但我没办法逃离现场,因为我被人一剑刺穿大腿。他对著有如虫子般不停挣扎的我说「真是一只奇怪的魔物」。 「你以为这样就能冒充人类吗?咳咳,话说你的肤色还真怪耶。」 我以为他是在侮辱我,于是我把恐惧拋诸脑后,对著他大骂「你竟敢夺走我的故乡,残杀我的同伴,以及认为我是小鬼就放我一马。」 结果你知道那家伙怎么回答我吗? 「我对你毫无印象,但既然我都饶你一命,你怎会不懂感恩呢?」脸上表情是打从心底感到不解。 这家伙完全无法沟通。我们在他眼中就只是一群蝼蚁,他根本是个疯子。 当我理解对他说再多就只是白费唇舌后,我要他立刻杀了我。那家伙从我的大腿抽出长剑,在准备一剑贯穿我的心脏之际,他发现我挂在腰间的水袋。大概是被浓烟呛得口乾舌燥,他竟先切开水袋的绳结,开始大口喝水。 接著──他显得相当痛苦,不断用手抓著喉咙挣扎。 「臭小子,这里面……居然有毒……」 里头的水并没有毒,就只是之前掺了点消除蝙蝠血再给警卫喝的水而已。尽管被魔术调整成无臭无味,但混入的血已足以让人意识混乱。 不过勇者看起来痛苦万分。就算有些人的体质不适合喝这种水,我也从没见过有谁会陷入如此严重的情况。他在不停痉孪后终于倒地。 我有个奇妙的预感,于是侧耳确认他的心跳声,结果惊觉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勇者死了。只因为喝下消除蝙蝠血就死了。 或许是异世界人的身体构造跟我们不太一样。像这种风险偏高的娱乐性质禁药,对这家伙来说竟是剧毒。 但如今已无从确认,而且也不重要了。为了以防万一,并且为了宣示是谁杀死勇者,我把断掉的短矛刺在他的心脏上。 尽管过程颇令人扫兴,但我终究是获得胜利。 嗯?怎么?你说自己是首次听闻这件事吗? 这也是理所当然,有谁会把勇者死于诅咒之民手中的事情宣扬出去。 我们逃离现场后,上层才惊觉自己的愚昧,于是修改整个故事。他们坚称那个小鬼是冒充勇者的诈欺犯,从头到尾都是一派胡言。 自然也将诛杀冒牌勇者一事说成是军方的功劳。他们对外宣布「军方已处决诈骗市民财产和强占良家妇女的犯人」,并且坚称「犯人是使用边境民族的魔术来蛊惑世人」,将一切过错都推给我们。 我们逃进森林里。村子被彻底烧毁。村里无人能够战斗,守卫者们也接连被杀。曾救过我一命的那位守卫者,率先站出来保护村子而死于非命。 我似乎也该死在那里才对。 可是我不懂自己为何非死不可。我将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回忆一次,依旧不懂我们为什么会遭此劫难。 只因为水往低处流。只因为我出生在那里罢了。 我满脑子只想著躲进森林保命,心中只有无尽的怨恨。在磨制好新的短矛后便潜伏于森林里,并且诅咒著世间万物。 就在这时,我再次遇见自己小时候撞见的那头魔物,没有骨头的马。 我这次不再害怕。毕竟我已见过太多比魔物可怕的生物。我设下结界,利用草木轻松逮住魔物并杀了它。我一矛刺入它的脑门,直到它停止挣扎之前不断转动短矛。 在此之前,魔物对我而言是恐怖的生物,是自己所信奉的神。不过现在的我杀死勇者跟神,这样的我又是什么东西? 没错,我是魔王。我认为自己就是魔王。 我到现在仍深刻记得当时的天空正下著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已成为魔王的我身上。 于是我杀死军方派来的所有追兵。在森林里遇见的魔物和野兽也无一幸免,全都被我当成用来维生的猎物。 我用这些血替自己刺青。每天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像魔物。后来再也没有人来追杀我。不过我还是住在森林里,并且会去捉弄偶尔来森林探索的冒险者们。 我利用冒险者的衣物与魔物一部分的尸体当作装饰,将自己打扮得很像魔王。自以为是个非人非魔物的生物。 就这么过了大约十年,我自认为外表已与魔物无异。另外我也舍弃语言和文字,只想著当年的事情存活至今。 这样的我似乎声名远播,因此有不少冒险者为了出名而前来讨伐传闻中的怪物,可是都被我反杀了。 其中也有邀请我成为同伴的怪胎。 我自然是想杀之而后快,偏偏这男人却无法轻易解决,与那个勇者小鬼截然不同,是个死缠烂打、谨慎又聪明到令人作呕,并且兼具人性的坚毅男子。 这个笨蛋的名字就叫做维吉克拉夫特。 * 在看到修女三度造访之后,即使是我也决定稍微听听她的说词。 「所谓的圣结界是利用圣水、圣木或画有圣印的纸张,要不然就是自己净身过的头发等物来当作媒介,释放原先封印于其中的魔法来发动。维吉克拉夫特先生曾说过纵使魔法与魔术略有差异,但形成结界的原理都一样。」 修女一脸认真地说起这番无聊的内容。难道她以为我就连这些都不懂吗?尽管我考虑再请她的小脸喝一杯酒,但也觉得听她说下去似乎挺有意思的。 「听说不同于仅限于个人天分才能够施展的魔法,魔术是只要加以钻研便能习得。我觉得自己学会魔术之后,再结合圣魔法或许能打造出更强力的结界。」 不过这娘们的说法真是有趣。居然想结合教会的狗屎魔法和我们的魔术。 这样究竟会生出怎样的臭屎啊? 「臭娘们,你想耍人也该有所限度喔。」 拿酒泼她太浪费了,我现在恐怕比较想赏她一拳。 但在我动手之前,一旁的醉汉忽然张口说: 「喔、伊戈,这位小妞又来找你啊。今天就轮我来爽一下吧。」 语毕,醉汉拿酒朝著修女的脸泼过去。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别于以往,酒在洒到她的脸上之前就被弹开,而且顺势让醉汉成了落汤鸡。 曾几何时,桌上多了一根打结卷起的长发。 对了,记得这娘们每次离开座位时都必定会留下一根头发。意思是她随时都能设下结界进行防御,单纯是她没有发动。所以她是打算找机会在我面前展示身手吗?真是个嚣张的娘们。 「臭婊!你这是在干嘛!」 这次换我拿酒泼向想动手打人的醉汉。 这是以酒为媒介的结界。我朝著被打飞至墙边的醉汉比了个倒赞手势,他被我瞪了一眼之后,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我有心的话,用一杯酒都可以把你打飞。单纯是让你有机会道歉。像教会那种中规中矩的结界,在我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修女诧异地睁大双眼,随即低下头说: 「真是高超的技术,拜托您请收我为徒!」 原来她是认真的。明明是个修女,居然真心想向我学习魔术。 这是为什么?她只要遵循修女的本分,乖乖替男人疗伤就好啦。 「如果让教会知道此事的话,你会怎样?」 「恐怕会被除名吧。」 「那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想变强。一切仅只于此。」 「既然如此,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修女先是顿了一下,接著以含蓄的语气说她愿意做任何事。 姣好的容貌配上曼妙的身材,看来她很清楚该如何善用自己的优势。 「既然如此,等我享受完之后再考虑看看。」 「好。」 我说出自己居住在哪间廉价旅馆,吩咐她明天来见我。另外也提醒说除了头发可以不跟她计较,但绝对不许携带能施展结界的物品来见我。 修女小声同意后转身离去。 老实说我不觉得她会来赴约,毕竟天底下绝对没有女人会想跟我上床。 不过这位一板一眼的修女居然特地带著茶具,明明才刚过中午就真的跑来见我了。 「朋友传授我一种泡茶方式。」 而且是采用赛贾亚道地冲泡方式的黑豆茶。 修女用热水冲淋煎好的黑豆,并将苹果花放在热水上,等花完全绽放后才把茶递到我的面前。 令人怀念的香气,却不是我所熟悉的茶。 「在我的故乡没有这种冲泡方式。我们只会直接用火烤掉黑豆的皮,再加入温水冲泡。这是城里人为了符合自己的口味,才自作聪明地修改泡法。」 在军方接收村子时,我曾看过士兵们喝了村中女人端来的茶之后,因为嫌弃难喝就自己重泡一次。 其实光是将泥水变成纯水就相当费工,而且水量有限。那群人倒掉的茶,对我们来说也是相当珍贵的。 「原、原来是这样呀,真是非常对不起。」 我起先想动手殴打这个唤起那段我所忌讳的昔日回忆的女人。 不过这些往事仍令人怀念。这也是每当我通过试炼时,村人就会说是「庆祝之水」而给我喝下的茶。是个与刺青一同获得的荣耀。 人随著年纪增长,真是越来越容易感伤。没想到像我这种人竟会一反常态地如此多话。 无论是水里混著泥巴的气味、青草的味道、发育不良的黑豆被火烘烤发出的爆裂声。 以及首次遇到魔物时、关于守卫者的事情、村子被毁的经过、对抗被人称为勇者的男子。 还有与维吉克拉夫特交手的那段日子,我彷佛在修女的面前自白般,不像样地全都吐露出来。 一切都是这杯自作聪明泡出来的茶造成的。 * 当年的维吉自然是比现在年轻,是个一看就是来自都市且五官端正的帅哥。我原以为他只会待在森林入口附近,藉由猎杀低等魔物来耍威风。 说起这小子当真是身手不凡,不会轻易落入我设置的陷阱,而且像个笨蛋一样体力充沛。若是他两手各持一把剑,我就完全接近不了他。 这家伙居然主动邀请我成为同伴。我起先是真心想杀死他,但在明白他的身手和难缠程度后,我很快就心生厌倦逃离他。明明这家伙只是个来自都市的饲料鸡,却一路死缠烂打地追赶我,在森林里一连跟了我好几天。 「你就和我联手去揍扁魔王吧。」 偏偏还在自称魔王的我面前,大言不惭放话说要去打倒魔王。 我强调自己就是魔王,可是维吉笑说:「等你打倒本尊再说这种话吧。」 啊~真叫人火大,你又明白我什么了?你不可能理解我的心头之恨。魔王就是恨透人类所诞生的存在,而我现在已经是魔王了。 但我就是赢不了维吉,这小子的确强如怪物。于是我反问他难道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那怎么可能嘛。出生自西方的我与魔物这类生物结下梁子,单纯认为只要打倒根源就可以摧毁它们。假如勇者的传说属实,只需拉拢对方成为同伴即可。」 我见过所谓的勇者,虽然那家伙确实强悍到跟怪物没两样,却终究没能打倒魔王,甚至被我给宰了。根本没人能打倒真正的魔王,也无人可以接近魔王。 「这则传闻我也听说过。就算世人都说他是冒牌勇者,但终究是死在你手里。这让我更想得到你。既然你都能够杀死勇者,相信也可以干掉魔王啰。」 我居然被这种疯子给盯上。尽管我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懂维吉在想啥,不过他其实非常单纯,就是满脑子只想著要除掉魔王。 而且愿意为此不择手段,也不惜拿命去赌任何的可能性。或许你认为是自己决定来这里见我,其实只是遭维吉唆使罢了。 你说你知道?那就好,可是我奉劝你无论如何都别爱上他。 总之我们后来交手过无数次,当我所有的伎俩都被维吉摸透后,我变得再也打不赢他。但唯独成为同伴一事我可是敬谢不敏。我再也不想拥有同伴,也不愿相信任何人。我以这句话将维吉拒于千里之外,可是这家伙说什么都不肯放弃。真叫人厌烦。 不管是我利用陷阱和结界把维吉关在森林深处,或是拖来一大群魔物围攻他,全都被他逐一化解。一段时间后,我们开始联手打倒强悍的魔物,或是一起喝酒到天亮。之后我们又进行对战,将彼此的技巧和过往都暴露出来,就这么展现出自身的一切大打出手。 某天,那家伙一如往常地获得胜利,将我压制在草堆上时说了一段话。 ……他当时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反正最后我同意与他联手。老实说我也懒得再坚持下去。 在那之后已过了三十年。我们在这段期间结识且失去好几名同伴,不过最终还是成功抵达魔王城,只差一点就能实现维吉的梦想。 说句老实话,我们并不觉得自己能打赢魔王,毕竟对手没有那么简单。 在到我们这把年纪后,就连恨意也会随著岁月凋零风化。倘若最终没能杀死魔王也无妨。我们只是想在死前,把这种削减自身寿命的生活方式烙印于人生之中。 于是我们成为第一批抵达魔王城的冒险者们,成为第一批出手痛揍魔王的男人。 只要能让维吉这个笨蛋站在魔王的面前,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懂吗?修女小妞。 我们历经无数鬼门关生还下来所筑起的证明,你休想无须付出任何代价就占为己有。 我会让你亲身体验何谓地狱,假如你熬过之后还能说出一样的话,到时我是可以考虑看看。 * 因为我说了太久,结束时茶也已经冷了。 不过修女的脸色更加冰冷。原先就洁白无瑕的那张脸蛋,现在更显苍白。 「话就说到这里。快脱衣服吧。」 修女在听见我的命令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并将身上的白衣褪去。 不出我所料,她拥有能取悦男人的肉体。我看她至今肯定以此为诱饵勾引男人并尝过不少甜头吧。 修女似乎感到有些害羞,脸颊渐渐泛红。难道是正在想像我接下来要对她做的事情吗? 不管怎么说,把这种东西当作武器活下去的人生,在我眼里是无聊透顶。 「可以请您稍微听我说句话吗?」 修女忽然厚脸皮地说出这句话。想来是她觉得自己已被人看光光了。认为男人看见裸女就会变亲切吗? 「我没兴趣听,既然脱光就给我闭嘴。」 我原以为这么做就能堵住修女那张嚣张的嘴巴,她却不知为何突然笑了。 既像在自嘲,又彷佛在嘲笑我,她的唇瓣不停颤抖。 「……您就是像这样往低处流吧?」 「啥?」 「我看得出来。因为我们总是身处其中。」 以长发遮住半张脸的修女低语反问「想听听我对您说的话有何感想吗?」,但她抢在我开口前继续说: 「您说的那些内容确实非常骇人,不过您真的都没发现?还是您故意装作不知道?」 难道她想进行宗教那类的问答吗?修女拋出这个让人摸不著头绪的问题后,忍不住咬紧自己的下唇。 「在您的故事中不曾提起任一名女性。」 我目瞪口呆地傻住了,根本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相信伊戈先生您也有母亲吧?拥有会为您通过试炼而感到开心的母亲吧?但您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她。」 「……大概有吧,我也不清楚。村里的习俗是男女并不会共组家庭。当成长到某个年纪时,男女就会分开生活。我说过男人得成为战士吧。」 「既然如此,女性在村里的工作是什么?」 「就是煮饭跟生孩子,与这里没有多少区别。」 无论在都市或村落,女人的定位都一样。只有为家庭所独占,或是和众人共享的差异而已。我没说错吧? 「伊戈先生,您的村子被军方接收时,村里的女性都怎么了?」 「都成了军方的私有物。反正女人至少能保住一命,也算是赚到了。毕竟还有点用处。」 「您的母亲也身处其中吧。」 「大概吧。」 修女先是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此时她的眼神变得莫名坚定。 「在您出发去找勇者报仇时……」 曾说过把一处教会当成根据地──修女将目光对准我。 我简短地回了一句「没错」。可是那又怎样? 「那里应该也有修女才对。既然是贫民区的教会,我想是对该地区较为熟悉的中年女性。」 「啊~想想也是,有两个老太婆。我对她们没兴趣,不过守卫者们倒是挺爽的。」 毕竟也算女人。 我强调没有杀掉她们之后,只见修女的右眼流下大颗的泪珠。 「……在屋子燃起大火时,相信您也对里头的女性毫无印象吧?」 她随后又补上一句「还真是水往低处流呢」。 我莫名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您对于自己被人歧视一事深感愤怒,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群您完全不屑一顾的人们。这与出生地以及肤色都无关,只因为对方一出生就是女性。」 「毕竟男女拥有不同的天职。身体的构造也不一样。」 「没错,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认为,并且放弃去改变。不对,是我就连已经放弃的自觉都没有。不过有人告诉我说这样是不对的。就算天职和身体构造都不一样,但基于这种理由选择隐忍的话,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喂,你从刚刚到底在扯啥?我说过你的事情怎样都行。」 「我已经受够您这种要人闭嘴的态度!」 露出她那对大奶子的修女大叫著: 「女人要是不脱光就什么都得不到,就连让人听自己说话都办不到。您曾被异性命令自己脱掉衣服全身赤裸吗?曾有人当面对您说出猥亵的话语吗?明明成天被人以恶心的目光品头论足,却污蔑说是我们不检点。我不想把这些当成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明明这世上也存在著好人与出色的男性,我却得每天承受不堪入耳的话语,老是被人伤害!」 「那你想怎么样?就算你向我抱怨说这都是男人的错,终究──」 「请让我们有能力去打倒魔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宣言,我震惊地张大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 至于这位怪胎修女似乎终于有羞耻心,降低音量说: 「……我想和小春小姐一起去打倒魔王,想凭著女性之手去打倒魔王,让世上所有女性明白女人也是有能力的。想令男性们刮目相看。我知道这是个肤浅又幼稚的梦想,可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就无法颠覆这个世界。」 颠覆世界。 这简直就是勇者的职责,也是我小时候在梦里看见的景象,不过她说由女性去完成这件事? 愚蠢透顶,真亏她能想出如此破天荒的事情。 「我想变强,而且是强悍到足以打倒魔王,进而改变这个世界。即使做不到这点,我也想尽可能获得力量,避免让下一代的女性尝到相同的痛苦。我希望成为一名发声者,希望能让缺乏自信的我脱胎换骨。」 修女因为说话太大声而呼吸紊乱,双肩不断起伏地大口喘息,接著她朝我鞠躬说: 「很抱歉说出这番冒失的发言,我不会再说什么,会完全听令于您。拜托请收我为徒,我愿意为此做任何事情,拜托您了。」 我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把摸向自己的脸。 别开玩笑了,她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然后才撂下一句随我想怎样都行,简直是最不会看人脸色的女人。 我仰望天花板,发出一声叹息后不禁想笑。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我竟然对这个女人的一席话心生钦佩。 颠覆世界。 这不由得令我想起在森林里独力修练变强的自己。 对修女而言,那个名叫小春的女人就等同于维吉在我心中的地位。啊~确实我一度误以为小春是那家伙的女儿咧,真是的。 简直是无聊透顶。 大家老是说些一样的话。 「那就开始吧。」 我起身脱下衣服。修女微微发出一声呻吟,随即低下头去。我脱光后一脚甩开内裤,将手伸向十分紧张的修女,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强行令她抬头看著我。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微泛红,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浑身都是刺青。这是成为魔物的纹身,也是舍弃人身的证明。看在从事修女工作的她眼里,想来是很恶心吧。 「你给我看清楚,而且要从头到脚都给我瞧仔细。」 修女咬紧牙根张开眼睛,依照指示从上到下端详我的身体。不过她在看向下腹部时就只是简单扫过,随即将目光移往自己的双腿并紧闭双眼。能看见她害臊到胸部的肤色都变红了。 我满意地放开她。 「好,你已经看过了,这样就扯平啦。也能算是逼你脱光的代价吧?」 「咦?」 「至于不足之处,就按照你想要的方式来弥补。记得你想学结界吧?好,没问题,我来教你。」 修女……不对,她叫做琪优莉是吧。 琪优莉目瞪口呆到彷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怎么?记得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咦、嗯,是没错啦,不过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说过啦,我同意指导你。」 「可是关于交换条件……」 啊~是指这个啊。我瞄了一眼琪优莉的巨乳说: 「放心,其实一如你之前说的,我这辈子都不曾在意过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要对你怎样,而且也不感兴趣。」 「咦?」 她会讶异也实属正常。这可是就连维吉都不知道,深藏在我心中的秘密。 我生在男性社会之下,第一位让我心生憧憬的对象就是那名守卫者,直到遇见命中注定的搭档之前,未曾有女性占据过我的心。从今以后也只有那个男人能拥有我的灵魂。 换言之,我对你的裸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只对男人感兴趣,不曾想过要跟女人上床。老实说,我反而觉得女人的身体柔软到令人作呕。因此我本来打算将浑身赤裸的你轰出门去,教训你随随便便就在他人面前脱光衣服。」 「…………」 喔。 琪优莉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感觉上她像这样放松后会更受男人欢迎。只要再由我帮她化点妆就更没问题了。现在的她就像个欠缺美感的小女娃。 如果她能赶紧被教会除名,我就可以帮她挑选衣服了。 「请、请等一下,既然如此,您为何要脱掉衣服呢?」 「是向你赔罪。毕竟只有你脱光不太公平。为了向你表达敬意,我至少该对此事做出了断。」 「如果想要有个了断,请先让我穿上衣服!另外快把您两腿中间的东西藏好啦!」 琪优莉用双手遮掩身体当场蹲下。她的奶子还真是大到有些夸张。即使我已说过自己对她不感兴趣。 不过看在其他男人的眼里,相信她会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一想到维吉肯定也爱看,我就忍不住觉得嫉妒。 「那么,首先就来说明媒介的使用方式。听著,琪优莉,魔术比起魔法更容易受媒介影响。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基础知识才会──」 「请等我们都穿好衣服再说啦!师父!」 * 虽说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这群家伙果然把我是否会收琪优莉为徒一事拿来开赌局。 因为维吉赢钱,我便逼他请我喝一杯,并且对他发了一阵牢骚。 「没想到结果那么顺利。以伊戈老头你的臭脾气还真罕见。」 「听你在放屁。单纯是那个古板女每天擅自跑来逼我教她。你这家伙居然把那种难搞的女人塞给我。」 「你最近之所以少喝酒,也是因为被那个女孩训斥一顿吧。毕竟修女的工作就是连他人的健康也要多嘴。」 「天底下岂会有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听从徒弟的唠叨。单纯是她太啰嗦,我才稍微节制点罢了。」 也不知维吉是在幸灾乐祸什么,笑成一副脸歪嘴斜的模样。 这家伙即使成为满脸皱纹的老头还是一样没变。这时的他是打从心底放声欢笑。 「没想到当年的伊戈会变成现在这样。看来活得够久还是会有不同的体验耶。」 我以倒赞的手势做为回答。这都要怪你吧,居然还把那样的小姑娘卷进来。 「那么,棋子也全数凑齐了。尽管之前因为小春临阵退缩没能闯进魔王城,不过这次一定要杀进去。你可要加把劲啊,伊戈。」 居然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真羡慕你从来没有改变自我。从你抓住我的那天起就不曾改变过。你从来不会去关注被你牵扯进来的其他人,始终保持那道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著梦想。 我当初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到头来却陪你活到这么老。话虽如此,我只要能和你一起旅行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维吉老头。」 「啥?」 「我们花了几十年开辟出来的血路,现在却要让那些小姑娘搭顺风车,而且她们只把打倒魔王当成一个过程,纯粹是想利用这点来提升弱者们在社会上的地位喔。」 「哟~那么带种啊?年轻人就该这样才对。」 「老头子追求的未来并不是未来。」维吉露齿飒爽一笑,然后又脱口说出「所以我们走到这里就足够了。」 「负责打倒魔王的是小春,并不是我。我只要能送她抵达目的地就足够了。只要坚信自己这辈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即使丧命也能瞑目了。」 啊~原来如此。 看来你是真心爱上小春这个小丫头。 「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伊戈。」 眯起双眼的维吉露出眺望远方的眼神。正常人根本不愿接近的那片森林,对我们而言却是充满回忆的故乡。要死就必须死在那里。若是没有打从心底抱持上述想法,也就无法加入他的队伍。不过我从以前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是我们也要活著回来。」 维吉罕见地显得一脸吃惊。说得也是,就连我也相当意外,老实说我从未想过自己在杀死魔王后还有其他牵挂。 「或许是你的女人能宰掉魔王,不过颠覆这个世界是我的女人。好歹我也是她的师父,有义务亲眼见证这件事。」 维吉挑眉看著我,并且吹响一声口哨。我一如往常地对著他比了个倒赞。 话虽如此,这个徒弟是既古板又不得要领,按照我这把年纪恐怕是看不到了。就当作是我一厢情愿吧。 「伊戈。」 喝了一口酒的维吉边摇晃杯里的酒边说: 「还记得我说服你时讲过的话吗?」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这家伙说愿意继承我的灵魂,并且会用他手中的剑斩断我因为恨透这个世界,而决定以魔王自居的心魔。 不过拜他所赐,我早就摆脱这个心魔了。 「我怎么可能记得嘛。」 「也对,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是三十年。」 「等到除掉魔王之后,我们就没事干了。」 「是没错啦。」 「可是就算铲除魔王,一定还会出现许多终于等到机会能成为下任魔王的家伙们。反正依照我们的个性,肯定没办法乖乖隐居,到时就把麻烦事全丢给年轻人去处理,我们改以修理这群家伙来赚钱如何?」 「哼!」 维吉,你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活下去吧。 直到死亡降临的那天,你永远都是我的勇者。 mom 「说得没错,若能完成就连魔王也无法破坏的圣结界,教会的戒律也没什么好遵守的。那些老古板所说的话语,自然是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比了个倒赞手势的琪优莉豪迈地拋出这句话。 她不久前还是个既认真又温顺的精英修女,不知在谁的影响下变得相当狂野,而且她跟维吉先生队伍里精通陷阱的大叔相互联手,涉猎一些被教会发现肯定会换来一顿臭骂的旁门左道。 尽管我开始为琪优莉感到担心,但她是个对于某些方面特别顽固的女人,之前曾提到他们终于成功将信仰之力和魔物所用的野生魔术进行结合,反正我是听不太懂,总之他们研发出各种强大的结界。 别看我这样,我自认为走过一段能跟人分享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的精采人生,不过我相信再过段时间就会输给琪优莉了。 拜此所赐,当一直想游说我加入魔王讨伐队的维吉克拉夫特先生提议再次前往森林时,害我是难以拒绝。而且琪优莉这次也会一起去。 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如此想除掉魔王?大家似乎觉得此世上的反派就只有魔王,相信只要没有他就能让世界和平。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的确事成之际是会让世人欢天喜地,在各地举办庆典尽情享乐,不过大家肯定没多久就会冷静下来,更何况世界局势也并非如此单纯。 即便魔王死了,世界各地仍存在著想成为魔王的人,就连站在对抗魔物第一线上的这个城市也不例外。到时只会冒出一大堆充满野心的人。 我在维吉先生请客的这顿饭局里如此抱怨后,却换来一顿骂。 「只有不懂世事又生性别扭的半吊子才会提出这种说法。所以我才劝你别再当娼妓了。」 他一脸不耐烦地否定我的说法。 「这世上的确不缺人渣,但这样就让你对世上所有的小鬼都不抱期待吗?话不能这么说吧?」 没那回事。这句话令我想起曾经一起在蓝天下享受踢罐子比赛的那群少年。 抱歉,好伙伴元气队,你们现在仍是我的希望。 「你别在意其他繁琐的小事,多去关注更适合年轻人的事物。我希望让你去看看更加辽阔的世界。」 维吉先生对我说的甜言蜜语打从相识当初就不曾改变过,总说想了解这个世界在我眼中是什么样子,另外还提到想听听我原本所在世界的事情。他真的拥有许多优点。 我认为维吉先生是个可信之人。尽管他老是在追求我,至少他很努力想让我变得成熟点。就像亲戚里很值得信赖的叔叔。 不过我希望他能明白,我很害怕成为这里的大人。因为无法想像才觉得害怕。 而且──我现在有心上人了。他是在此世界里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的人物。 明明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就算催促我往前走或做出选择也只是徒增困扰。这情况就像升上高三即将进入暑假时,身边却没有能商量烦恼的同学或班导。 「更何况你被召唤来这里的用意就是为了此事,你真有这个自觉吗?」 是有自觉啦,但其实主力是另外一人。真要说来是我的同学也在这里。 不过那小子来到异世界却沦落为内裤大盗,明显是个一当上勇者肯定会惹出是非的那种人。迫于无奈,我只能点头同意。 「我不懂你在烦恼什么,但是你已经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厉害,实在无法以一句『我不想做』来当藉口。」 对于凭实力得出结论的人们来说,根本无法认同想平凡度日的人生。至少我认为和平主义是很重要的一点。 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说法。此事应该算得上是我的责任。我不该独享这种作弊级能力。记得这就叫做公共什么鬼的,总之必须为公众付出。我现在能明显感受到维吉先生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提醒著目前已没空让我在那边独善其身了。 「总有一天会出现结束这个故事的人。」 银发叔叔在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那天晚上说出这句话。 我得替这个世界的史诗故事画下句点。不能交给其他人去做。即使再害怕我也只能往前走。 「毕竟也是你将修女拖下水的,所以你得做好觉悟。」 维吉先生也这么说。尽管一个人无法如此轻易就做好觉悟,可是我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上次已找到通往森林最深处的路线。我跟著维吉先生等人抵达能看见魔王城的地点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没参加前次行动的琪优莉也在身旁。她在这一路上的战斗帮了不少忙。我们成为这世上第一批抵达魔王城的冒险者。 不过途中并不轻松,维吉先生与其他同伴都已遍体鳞伤。琪优莉此刻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为了从外敌的手中保护我们,她正独自一人在维持结界。 所以我不能再逃避,我只身走在昏暗的长廊上。不对,这算是洞窟而非长廊。墙壁和地板既湿滑又柔软,或许我正身处在巨型生物的体内也说不定。 ──魔王城。 唯独入夜才会出现的这个迷宫彻底被鲜血染红。 外头持续降下大雨,接近魔王城能发现它整体呈现红色,走进里面可以看见颜色更深,并且弥漫著一股铁锈味。重重落下的冰冷雨水也将我的身体染红。虽然我实在不想说这句话,但画面看起来就像红色的无尽之雨。 血从遍布洞窟各处的伤口缓缓流下,最终凝聚成魔物。 这里并非魔王的「城堡」,而是「伤痕」。是个用来发泄心中苦楚的场所。而且造成这些伤口的并不是魔物。 真令人吃不消。这真的好痛苦。随著斩杀接连出现的魔物,总觉得自己的心也不断被磨耗。我现在好想去见小露佩,好想吃甜食。 但我若不前进就无法见到那个人,所以我非去不可。纵使明知自己会为此受伤,可是我再不抓紧时间,大家将会有生命危险。况且最想结束这一切的人莫过于他。 耳边传来野兽的喘息声、巨大脚掌踩踏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以及行经湿滑路面的声音。短促的呼吸听起来是如此痛苦,发出的低吼声沉重到足以撼动周围。明明我最想见的人就在那里,我现在却好想哭。 因为那双令人怀念的犀利目光,从黑暗的另一头直直射来。 相信你早已明白,现在的我比你更强。 但我提醒自己不能低下头去,非得去见见站在无尽黑暗另一头的那个人不可。 「好久不见,我是小春。」 黑暗发出撼动大气的咆哮。感觉上像不许人说话,只是不停吐出血雨将我染湿。 不过这段异世界生活还挺虐人的,因此我颇习惯被人这么对待。我对著黑暗的前方露出微笑。一想到在夜想青猫亭里总是无视我的那张银发侧脸,我甚至不禁认为光是能换来这一声大吼就值得庆幸。 「原来你住在这么远的地方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这里喔。」 当然叔叔今天也对我说的话不感兴趣。他再次怒吼,将我淋成落汤鸡。这还真难熬耶,不愧是魔王。 记得叔叔你说过是为了观察人类才来到我们的店里吧?身处于其中的我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模样呢?是觉得我很烦吗?还是稍稍觉得我的屁股挺翘的呢? 我只要看见叔叔你光临店里,就觉得这是美好的一天。光是发现外头下雨就兴奋大喊「好耶~」,结果就被夫人瞪了一眼,能感受到她用眼神抱怨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下雨会导致客人变少」。 异世界真的很有意思,而且我还在这里恋爱了。 「──叔叔。」 我深呼吸后便丢掉手中的剑。黑暗产生一阵摇晃后,散发出令皮肤刺痛的气势。但我还是不想握著那种东西站在你的面前。这就是我得出的结论。 「我在那之后也想了很多,认为结束故事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 叔叔曾说来见你时就要全力以赴,不过说来遗憾,我的全力以赴应该和你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希望你别惊讶好好听我说,也求你别退缩,因为这就是我的全力以赴。 「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完全可以从现在才开始发展吗~?」 我脱下染湿的衣物,露出自己的肌肤。 比起手持武器站在心上人的面前,我情愿赶紧脱个精光。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即使见过你的真面目也没有改变。 可是叔叔你应该不会同意。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心情,肯定还认为我是哪来的荡妇。 不过这就是我的工作,赌命从事到现在的工作。 叔叔从喉咙中发出低吼声,可是我接下来也绝不会让步,我是真心想让这场恋爱做出了断。 抱歉,琪优莉,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没能打倒魔王。虽然留你一人在那边应该很辛苦,但你可不许死喔。 等回去之后,再和小露佩三人一起去吃甜点── * ──我出生在离这里非常遥远的乡下地方。 我家是饲养绵羊的农家,因此我部曾上过学,自然也没去过都市。 所以忽然被父母吩咐去成为娼妓时,我完全是一头雾水。 最年长的姊姊已经嫁人,二姊则是谈好要嫁到隔壁村,至于弟弟还非常年幼。为了偿还去年天灾所欠下的债务,我隐约猜到自己很可能会被卖掉。毕竟我有其他朋友也是因此被送去远方。 反正我不必再照顾绵羊,乾脆将自己的手套改制成袜子吧。谁叫调皮的弟弟总是很快就把袜子弄破,无论多做几双都不够用。 从现在开始缝制的话,能赶在离开村子前完成吗?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来得及。当我如此心想地在房间缝制袜子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叫我。 「露佩,要不要一起去钓鱼啊?」 是大哥哥。看著缝到一半的袜子,尽管我很犹豫还是一口答应,随即拿著自己的钓竿出门去了。 那双大手摸著我的头和背部。大哥哥是来自与我们结为亲家的有钱人家,听父母说他的父亲在我家陷入困境时曾多次伸出援手。 我并不清楚这部分的事情,不过大哥哥经常陪我们姊妹玩,所以我很喜欢他。虽然得跟姊姊她们保密,不过大哥哥说我是三姊妹之中长得最可爱的。 我将钓竿垂在河上等待鱼儿上钩。这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我偷偷靠在大哥哥身边说「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喔」,然后将自己准备成为娼妓一事告诉他。可是大哥哥似乎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反问我「露佩你知道那是什么工作吗?」。 「我不知道,只听说要陪男生睡觉。」 我笑说这真是个奇怪的工作之后,大哥哥稍微观察一下周围,便提议说让他来教我怎么做。 我马上一口答应。 大哥哥便拉著我的手走进旁边的草丛里。 我快步跑回家中,将大哥哥对我做的事情告诉妈妈。 妈妈看著不停哭泣的我,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交代我不许把此事告诉其他人。并且解释娼妓这份工作就是大哥哥的父亲帮忙介绍的。 「他只是指导你今后要做的工作,你以后每天都要做一样的事情。」 我说我死都不要,因为那种事又痛又令人害羞,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这是身为女性必须经历的事情,你要忍耐。」 我不懂为何非得忍受这种事情不可,继续哭著抗议说不想去做那种工作。 妈妈责备我不许再哭,接著用她那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脸。 「因为你一无所有,所以要懂得保持笑容。若不这样做就活不下去。至少态度要和善。你能赖以生存的武器就只有这个。」 我很纳闷既然一无所有的话为何要笑。而且要求我保持笑容的妈妈则是一直在哭。 不过我至少有听明白这是活下去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我挤出笑容。妈妈对我说了「这样就对了」,并将我搂进怀里。 于是,我成了「夜想青猫亭」的娼妓。 我在那之后变得十分厌恶妈妈,从来没有写信和她联络。 这就是我的过去,因为没什么有趣的,所以不曾跟任何人提过。 「我叫做小春~请多指教~」 在小春加入我们当时,我已熟悉这份工作,也见过许多女孩进出这里,所以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应该无法做多久。 说穿了就是个相当轻浮的女孩子,而且个性有点怪。尽管她不介意跟男人上床,但在女性的世界里是十分格格不入。 虽说本店的第一红牌小姐也有著类似的个性,但那是因为她从小就生在这间店里,如果再有其他小姐拥有这样的性情,日后的路会非常难走。 下场不外乎是适应不良趁夜逃走,或是转移至其他妓院,甚至可能沦为奴隶。 我不清楚离开的女性们目前过著何种生活,不过一想到不可能比这里的生活更好,我就感到害怕。 「我叫做露佩,有任何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我喔。」 为了避免新人基于不懂而遭遇困难,我是选择尽量伸出援手。 可是── 「露佩小姐,怎么办?我的内裤发霉了……」 说起这位名叫小春的少女,是个超乎我想像更为缺乏常识,甚至把洗衣用的波尔德草误以为是发霉而吓到脸色苍白的小怪胎。 「这东西会让纤维变软,晾乾后拍一拍就会掉下来,我想它只是遇水膨胀而已。你看。」 「咦,真的耶!原来这里的柔软精是一种魔法呀!不会吧,异世界真厉害~!居然真的存在能用来解决一切问题的草耶!」 「我说啊,瞧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至今是如何洗衣服的呢……?」 小春红著脸低下头去。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谢谢你让我又增长一个新知识,嘿嘿。」 这女孩总是笑脸迎人。我曾看见她被其他小姐出言嘲讽,最后仍以笑容化解尴尬。因为这是此工作挺重要的一种技巧,所以我开始有点佩服她。 由于她的笑容看起来并不虚假,想来是个善于利用笑容掩饰真心的女孩。 我相信她藉由这种方式经历过许多事情。尽管展露笑容的方式与我有所差别,但我想恐怕是基于至今的生活环境不同所致。 我不认为我们很相似,却觉得她有种亲近感,便逐渐对她产生兴趣。 「你不必尊称我为小姐,毕竟我们年纪相仿吧。」 当我主动亲近后,小春显得有些警戒。难道是我表现得太厚脸皮了? 可是这种时候如果不够积极,将会难以化解彼此的隔阂,于是我牵起她的手说: 「跟我来,假如有其他要洗的衣物也一并拿来,我教你怎么洗。」 「……我只有这件衣服。」 「这样啊,我知道了。若是你不嫌弃旧衣服,我可以送你一件,我手边刚好有一件衣服挺可爱的。」 虽然有些不舍,但我还是大方地表示要将衣服送她。反正我自去年起的业绩就已名列前茅,靠著奖金存了一笔钱,随时都有钱能买这类便宜的衣服,所以无须为此惋惜。 「谢谢你!小露佩好温柔呢!」 小春紧紧握住我的手。这女孩真是没心机。 但是我并不温柔,假如身边的人缺乏笑容,将会令我也难以保持笑容,所以我偶尔会像这样花钱讨好大家。 更何况我又无法离开这里,就算存再多钱也没用,倒不如利用这笔钱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变好。 因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亲切。 在光临店里的顾客之中,有些人开始称我为「妈妈」。 由于我被打也会笑著承受,为了讨人欢心会尽可能包容对方或听对方诉苦,因此让对方觉得我像一位母亲。下次轮到我斥责对方时,对方反而会老实道歉。 男人在这种时候就会很可爱,个性再如何跋扈的人也会变得爱撒娇。因为这会让我在工作上更顺利,所以我也任由客人这么称呼我。而且不知为何我能看出对方是否拥有这种特质,有时还会主动去诱导对方。 当然男人表现得再温柔也不能大意。为了避免让对方觉得我只要收到礼物就会心满意足,我会要求对方以态度来表现自己的诚意。这类管理与调教方式是我以前照顾绵羊时学到的,我偶尔会抱持类似牧羊犬的心情对他们进行威吓,也就是像只狗那样发出「唔~~」的低吼声。 我自认对这份工作适应得很好,我的业绩自去年起一直维持在第二名。夫人似乎有提醒其他小姐要以我为模范好好学习,害我在工作时总是挺紧张的。 即使脸上保持微笑,我也提醒自己切勿忘记娼妓是为了什么而展露笑容。 「结果那个客人竟然大叫『这就是音洁流索极致~』,而且还像这样下腰呢!」 不过我最近开怀大笑到几乎快岔气的次数增加许多。 小春很擅长与人聊天。等我回神时,她已和其他小姐们打成一片,甚至只要她以「对了!」这两个字当作开场白,就会吸引众人的注意。我总是很期待她会开启怎样的话题,就连周遭的人也会被她逗笑。 她摆放在店前的那张长椅,如今已成了我最喜欢的场所。 就连趁著白天稍作休息时的闲聊,转眼间就已来到营业时间。即便碰上令人心烦的事,打算等明天找小春等人诉苦的期间,我也变得会以乐观的心态从中寻找趣事来娱乐自己。 ……但在希克拉索小姐过世之后,我感到挺落寞的。 不过我也有交到新朋友,她的名字叫做琪优莉。我们会走出妓院前往香噗戈先生的饭馆一起享受下午茶,也因此结识更多朋友。 令我不禁想像著自己也能跟小春一样自在地活下去。 但在某天── 「那个,我到时会再请假离开店里一段时间。」 小春在已成惯例的茶会上如此宣布。 小春最近跟名叫维吉克拉夫特的知名冒险者走得很近,并且似乎打算和那群人前往森林深处。 为什么不是修女的小春要去那种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夫人有严格叮嘱我们绝对不许出外从事娼妓的工作,当然我也如此提醒小春。 「抱歉,小露佩,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偏偏小春还不解释清楚,令我心情有些郁闷。 尽管如此,我却无法在这种时候坦率表达心中的不满。 毕竟只有对妈妈才能够说出这种任性话,而我也不愿以这种方式给人增添困扰。 既然我搬出店里规定说教也劝阻不了小春,我便在心中安慰自己,眼下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放心,我这次也会一起去,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保护小春小姐的!」 显得很有干劲的小琪,语调听起来有些兴奋。 随口就把死挂在嘴上,天晓得何时会真的没命,我个人认为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之前曾听千叶弟弟说过世上存在著诸如此类的「死亡旗标」。 小琪会因为被小春背叛而死。 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原来如此,小琪也会跟著去呀。 我感到有些不以为然。 虽然心情变得更郁闷,彷佛有一个重物压在我的心底深处,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如往常那样露出笑容,口是心非地笑说「我懂了,你们要小心喔」。 「我会抓一只听说出没于森林里,外观有如男人性器官、行迹非常可疑的处男魔物送你当礼物的。」因为我是打从心底不想要,所以严正拒绝了小春的提议。 「我当然有按照妈妈你的吩咐,认真进行那些无聊透顶的训练,不过该说是森林里的魔物的等级近来有所提升吗?总之我遇到很像新品种的魔物。这令我忍不住怀疑或许是魔王渐渐察觉到我的存在。」 不光是娼妓的工作,我多少认为小春是多亏我才拥有一般常识。说起她简直是毫无保留地对我透露自己的各种私事,令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毫无任何秘密。 我在那之后终于想通了,这都怪我太自以为是才会感到难过。看来我有点过于自我中心了,得好好反省才行。 「我最近在森林里也会玩紧缚游戏。啊、我并没有奇怪的意思,就只是我限制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句话乍听之下好像怪怪的,简单说就是我限制自己要在严苛的条件下与魔物战斗。不过这种方式实在非常危险,所以我只在森林入口附近才会这么做,你放心吧。」 像我也有事情瞒著小春。比方说成为娼妓之前的过去。这类私事任谁都有,特别是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孩子。 必须把可以透露和不该透露的事情区分清楚才行。 「总之我的新设定是只要解开右手上的绷带,就会释放封印在里面的『鬼姬』。听起来不觉得很帅吗?而且限制只能用左手战斗去参加竞技场之后,我感受到自己实力大增。看来我果真是个天才。这件事你记得别告诉其他人,要不然大家会以为我在炫耀。」 像这种老是大聊自身私事的人根本不能信任。与其说缺乏内涵,不如说非常空虚。 既然小春认为某些事情必须瞒著我而只告诉小琪,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并且是非常正确的。看来我没有详细追问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我别再为小春的事情伤神,她有她自己的人生,我也得好好努力生活,就是这样。 「妈妈,你有在听我说吗?」 「啊、嗯,比起这个,你的右手怎么了?总觉得绷带快松开了,得好好绑紧才行。」 「就说那是封印……算了,无所谓。」 我帮千叶弟弟把松脱的黑色绷带重新绑好。瞧他似乎也非常努力,尽管他浑身上下看起来没什么伤口,绷带却一路绑到指头上,感觉上应该不太方便吃饭吧。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孩子。 「你有好好吃饭吗?既然经常活动筋骨,就得多吃点才行喔。」 我从盘子里夹起一块肉送到千叶弟弟的嘴巴前,他先是东张西望一阵子,才赶紧把肉吃下肚。 明明本性那么爱撒娇,却老爱耍帅又容易害羞,跟我弟弟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了,因为小春她们不在的关系,我有邀请千叶弟弟陪我去吃饭,不过得提醒他无须每天都来接我。 最近每当接近午餐时间,千叶弟弟就会像只小狗那样等在店外。我曾提醒他可以进店里叫我,他却说在非营业时间进来会感到紧张。 千叶弟弟原则上是个怕生的人,不过一旦熟识之后,他就会聒噪到几乎不会闭上嘴巴。每次来店里就会立刻四处寻找我或小春的身影,老实说那副模样挺可爱的。 不过有些男生在听见别人说他可爱会生气,所以我没对千叶弟弟说过。 「今天这顿也一样由我请客,妈妈多点些自己喜欢吃的菜吧。」 我用一句「你只要偶尔来邀我吃饭就好,每天都来会害我不好意思的」婉拒千叶弟弟的好意,可是他以略显强硬的口吻说他不介意。 「反正我总是外食,顺便而已,这点钱不算什么。」 其实千叶弟弟口中的「顺便」并没有任何负面的意思。他只是个不善言词的人。就算是顺便,他也一定会每天都来请我吃饭。 「谢谢你,但你应该有其他想一起吃饭的对象吧?」 「咦,我才没有这种对象咧。」 千叶弟弟,你把目光撇开啰。看来他在撒谎。 我在前阵子的内裤大盗事件中察觉出一件事。千叶弟弟应该是在仓库里跟对方见面。依照那个人的性情,恐怕有告诫他不准说出去,特别是不许让我和小春知道。 不难想像他们是怎样的关系。或许那个人还指导过千叶弟弟一些奇怪的玩法。 可是我决定装作没发现。这就类似老朋友之间的一种默契。 我没资格对那个人的行为说三道四。 「这个嘛~我是有其他能邀请的对象,但我最想邀请的人就是妈妈你喔!」 根据小春的说法,千叶弟弟以前经常邀请小春去他家。小琪说在跟他交往时,常常被找去他家煮饭、打扫。我试著在脑中想像那个人的情况,但始终得不出任何结论。 千叶弟弟倒是从来不曾邀请我去他家。大概是不想让我看见他家吧。谁叫他不是一个爱乾净的人。 千叶弟弟和小春相处时会显得特别有精神,在小琪面前就会有点想耍威风,和我一起时就会耍帅假装十分温柔。我对他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点,就是他在面对不同的女性时会表现出不同的一面,以男性而言是相当罕见。 我是打算以对待客人的方式来培养千叶弟弟,可是一个人的性格并非如此简单就能改变,无法理解的部分将会永远维持现状地保留下来。拿千叶弟弟来说,自从与他打成一片后,我还是经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想像力丰富的他,话题本身出乎意料地很有趣。 千叶弟弟似乎没什么朋友,但其实只要有心,我相信他会是个很擅长交朋友的人,或许能成为店里的红牌。 可是他似乎对人没那么感兴趣,倘若没有主动接近,基本上是无法和他拉近距离的。这点就跟小春是恰恰相反,因为她会主动接近其他人。 之前曾听说过他们来自同个地方,那里是个怎样的村子呢?为何能培育出如此极端的两个人呢? 「妈妈你好像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次,其实我最想邀请的是妈妈你喔!」 「咦、啊,抱歉,我有听见,谢谢你喔~」 「嘿嘿。」 在吃饭时,千叶弟弟会仔细观察我的嘴唇。明明他自己会撒谎,却又是个疑心病重且独占欲很强的人。 店里的前辈们曾指导过我关于辨识男人的法则。千叶弟弟有趣到完全能套用那些法则,不过他还是经常会让我冒出「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呢~」的想法,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除了千叶弟弟以外,还有许多人也称呼我为妈妈,可是至今没有一人会每天来陪我吃饭。 自从上次那起事件之后,夫人规定不许小姐在店外和客人见面。我告知千叶弟弟后,他便反问「只要不是客人就可以吧?」,从此之后不曾再带我上二楼,就只是跟我一起吃饭。 千叶弟弟的这点就跟其他男人很不一样。 明明他没有想跟我上床,为什么会称呼我为妈妈呢?既然都已经请我吃饭,为何没考虑带我去其他地方占有我呢? 他真是个怪人,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 「妈妈,很抱歉明天我可能得晚点才能来见你……」 「没关系,你别在意。」我如此回答。 至于其中的理由我就不过问了,反正也只会换来一个别脚的谎话。 每当开店之后,我就会忙碌到没空休息。 夫人最近经常找我过去,并且将很多人介绍给我认识。 说穿了就是本店的大户,他们在上完床后都会多给我一些小费。其中一名客人还劝我穿上高级点的服装。夫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事情。 我之所以会挑选造型可爱或稚气一点的服装,是因为我觉得这类服饰更适合自己,而且我有许多常客具有这类癖好。不过从今以后,我似乎不得不打扮得成熟点。 老实说我不想改变,可是现实不允许我一直维持原样。 夫人考虑让我成为她的接班人。 「小露佩,公会长从明天起会前往地方视察。因为我决定这次也跟著一起去,这段期间就将店里的事交给你了。」 我跟小春不一样,是从乡下被带来这里的娼妓,身上都背负著债务。 不难想像一直从事这份工作,终有一天会搞坏身体,只要没被有钱人赎身,或是没有比方说厨艺或演奏等等的一技之长将会非常危险。 因为我一无所有,要是再不懂得帮忙经营来增加收入,恐怕无法活多久。 虽然我也没有想活很久啦。 「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就算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可是我并非好命到有任何选项,就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小露佩,吧台的那位客人醉倒了。」 「好的,剩下的交给我。」 我环视店内,向自己的熟客搭话。 由于妓院里只有女性,若是碰上必须使用强硬手段才能够摆平的闹事客人时,我们都会向愿意帮忙的常客们寻求协助。 大多的情况都会拜托冒险者,基本上会透过请对方喝酒吃饭或是一些服务来当作交换条件。再来就是向邻近的店家求援,最终手段则是联络公会长。 为了保护这间店,非得与这些人打好交道不可。 「这位小哥,这里可不是供人睡觉的地方喔。」 我请一位人高马大的常客把醉汉送至附近的便宜旅馆。在搞定一人之后,很快又发生其他小状况,不赶紧摆平的话将会大事不妙。 这工作比我想像中忙碌许多,明明平常只见夫人优雅地在店里巡视而已。 对了,关键在于问题发生前就要先设法阻止。我得主动前去关切才行。 现在没空让我停下脚步。 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我脸上的肌肉因为一直维持笑容而彻底发僵,双腿也十分酸痛。我趴倒在床上,结果等下次睁眼时就已经天亮了。 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吓得从梦中惊醒。 「谁啊?」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小春,却迟迟等不到回应。随即又传来吵杂的敲门声。 「是我。」 门外传来略显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啊~是你呀。 难道我惹她生气了?我抬起仍在发酸的双腿勉强起身。总觉得身体好僵硬。 「早安,小绮,有什么事吗?」 小绮拥有一头金色的大波浪长发。 只是随手将头发绑起,露出额头的她,用那双青蓝色的大眼睛瞪著我。 令人不禁觉得青猫亭这个店名是为她而取的。 「你居然还敢问我。」 小绮有著洁白柔嫩的肌肤,还有以丰满胸部勾划出的窈窕曲线。从那身短版黑色连身裙伸出来的四肢,彷佛受上天眷顾般纤细修长到令人羡慕。 是个就连身为女性的我看了也会稍稍心动的美人胚子,不过她此刻的表情是相当可怕。 「这点男人对我来说根本不够,我现在欲火难耐到睡不著。」 小绮现在就像一只饿到想咬人的野猫。 说起她的个性是有些奇怪,似乎真心认为自己非常适合娼妓的工作。 听说她真的很喜欢跟男人上床,曾要求过每晚至少要让她睡上三人。 但她从来不会自己主动下楼来争取客人。 「带男人来找我是你的工作啊。」 她是夜想青猫亭里业绩第一的红牌小姐,从我加入时就一直如此。 因此店里没人敢忤逆她。 「对不起喔,我昨天忙到分身乏术。相信你也知道夫人从昨天就出门去了。」 「那又怎样?也不想想我一晚能赚进多少钱?你与其在那边瞎忙,倒不如替我拉客还更能提升店里的业绩。」 和小绮开房间的费用非常高,她的客人自然也只有富家子弟,而且未必每晚都有那么多这种贵客光临,因此必须由店里的人主动邀请,寻找愿意掏钱出来的客人。 这种事光靠我一个人实在有点勉强,况且平常会帮我的小春也不在了。 「因为我真的很忙,如果小绮你肯下楼来,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主动报名的。」 「为何我非得做这种麻烦事不可?我可是被豁免不用做那种事,夫人也同意了啊。」 「……嗯,是没错啦。」 「怎么?露佩,你生气啦?」 小绮伸手撩起我耳边的发丝,并且用另一只手撑著墙壁,将脸凑到我的面前。 「你生气了?那你想怎样?」 总觉得自己快被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给吸进去。被这张姣好的脸蛋一瞪,害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血的气味。 我回答自己没有生气,同时承诺今晚会带客人给她。 「嗯,很好,那你加油吧。」 小绮像事不关己地说完话后,才终于转身离去。下个瞬间只见她忽然回头看向我,吓得我心中一惊。 「那就拜托你啰,妈妈。」 小绮扬起嘴角一笑后才挥挥手离开我的房间。 吓死我了。这女孩真有气势。至于她之所以称我为「妈妈」,肯定是在数落我。那种语气真叫人不舒服。 更何况她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时间已过了中午,千叶弟弟还是没来接我。记得他上次有说过会晚点来。还是说他不来了?尽管我之前有告诉他不必每天过来,但真的不来时仍令人感到有些落寞。 午餐该怎么办?虽然我不曾一个人出外用餐,这次乾脆去香噗戈先生的饭馆挑战看看吧。 就像小琪会直接以修女的打扮去那里喝茶。那副模样真是挺迷人的。女性单独一人坐在店里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朵花插在那里。 可是我不像小琪长得那么漂亮…… 不过去试试应该也无妨吧?毕竟我昨天都那么努力,今天与明天又得好好加油。况且夫人也曾提醒过我,就来做点符合大人的事情吧。嗯。 不过这世界并没有天真到光靠这一丁点的勇气就会改变。 当我准备在店前熟悉的「露天座位」找个座位坐下时,却被隔壁座位的大叔瞪了一眼便心生畏惧。就算我在香噗戈先生的面前不会紧张,可是这里有许多男性顾客,害我无地自容。 「怎么~小丫头,难道你没地方坐吗?」 总是坐露天座位的大叔忽然向我搭话。 瞧大叔的模样像个冒险者,似乎因为脚受伤而总是在大白天就开始喝酒。脸上长了一大把胡子的他,对著惊呆的我咧嘴一笑。 「还是你要坐这里呀?」 他露出一口牙齿笑著,并且指向自己的大腿。为了迎合附近传来的笑声,我连忙换上陪笑的表情。 这是男人爱说的玩笑话,店里也不乏出现这种情况。 「那、那个,若你想找位子坐,吧台前还有空位喔。」 香噗戈先生将装有大量蛋糕的盘子举至他的脸旁边,从旁介入这场对话。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香噗戈先生身材高大且为人可靠。 「喂,现在是怎样?难道她是你的婊子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耶。」 但其实香噗戈先生的个性十分含蓄纤细,他一看见胡子大叔翘起小拇指后,羞红著脸小声回了一句「敝人承担不起啊」。真是对不起香噗戈先生。 「今天就不必了,我下次再来。」 我决定婉拒香噗戈先生的好意。毕竟我的心情沉重到没胃口了。 「不好意思喔。」 我礼尚往来地向致歉的他说「给你添麻烦了」。生意兴隆是好事,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那个,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 香噗戈先生把盘子上其中一个蛋糕打包递给我,在我准备掏钱之际,他十分客气地说这是卖剩的。 就算小春外出远行,我们明显有段时间都不会光顾饭馆,香噗戈先生仍会准备蛋糕。因为经常卖不完,所以会像这样穿梭在座位间促销。 「那种只有女人会吃的东西,我才不要咧。」 尽管也向胡子大叔推销,却遭无情地拒绝了。香噗戈先生真的非常努力。我竟然自以为是地还要他一起加油。 明明这蛋糕那么好吃,真叫人同情。可是一个人吃又挺寂寞的。 ──我忙到快昏头转向了。 这边的客人因为上菜太慢而发脾气,那边的客人在得知看上的小姐被夺走后想上前理论。其中一位小姐说她身体不适,另一位小姐则是脸被客人打肿了。 我得保持笑容。即使自己的心情再糟糕也不能在客人面前露出奇怪的表情,更不可以令小姐们感到不安。 夫人曾告诫我说「适时摆出强势的态度也很重要」,但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毕竟我又不是小春。 因此我逐一向每位客人致歉。我明白这并非聪明的做法,偏偏我又不知道其他应对之道。就算想起夫人懂得知人善任,我也不清楚该交给谁去处理才好。 我简直快累瘫了。偏偏营业额还是历来最低。不过直到最后我都得保持笑容。 我今天也同样一趴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因为屁股被人打了一下,我猛然从梦中惊醒,并且随即被人翻过身来。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小绮正压在我的身上。 「你还记得昨天对我说过什么吗?」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离我好近,而且炯炯有神,令我无法将目光移开,完全被吸入其中。 「……抱歉。」 「既然知道就别道歉,快把男人送进我的房间里,要不然……」 我就吃了你──小绮露出一张冷笑。 总觉得小绮当真会吃了我。能从脖子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如舌头般在我肌肤上游走。 「小绮。」 她的气息里蕴含著一丝血腥味。其实我是百般不愿,却依旧非说不可。 「你又在偷喝吗?夫人也说过至少别喝那种东西──」 「吵死了,那种人和我无关。」 我的话语被小绮硬生生打断,无法继续说下去。我的双手都被小绮压住,完全无法动弹。她先是嗅了嗅我的颈部,然后把嘴巴靠近我的头发。 「你总是散发著一股甘甜的气味,自己说说昨晚你跟多少人上过床?你肯定是撇下我,一个人跟男人玩得很尽兴吧?我有说错吗?」 我随即严词否认,并且解释自己不久后只准与夫人介绍的特定顾客上床。 「是吗?所以你会成为我们的妈妈啰。」 小绮摸过我的脸颊,然后用指甲掐住我的耳朵,在见到我痛得皱起眉头后,她开心地眯起双眼。 「妈妈,你要为了我好好工作,我就答应你会当个好孩子。」 她脸上的笑容让人无法肯定这番话是否属实,她看起来是如此美丽得让人惊艳,却又带刺得令人感到心痛。 小绮诞生在这间妓院里。 她说过已不记得从事这份工作多久,夫人也对此只字未提。另外我从未见过这对母女交谈。而且小绮至今也不曾说过真话。 她在白天时总会散发出一股血腥味。 因为她都会偷喝「消除蝙蝠血」。 当然这世上并没有这种生物,更不是真的血。 这是取自魔王森林东侧,拥有独特外观的一种果物,它在发酵后会变红,并且散发类似鲜血的气味。 这种果汁比酒更容易喝醉,并且会让饮用者沦为废人,因此一旦被官兵查获私藏就会遭逮捕,不过听说此物意外地易于获取,所以店里有不少小姐都在喝。 由于这会使人烂醉,因此曾发生过饮用者与看不见的人对话,或是突然发狂,甚至有人直接昏倒送医急救。 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就不会这样,而且喝下它会让人感到舒服。曾有其他小姐推荐我也跟著喝,不过夫人警告说这东西非常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许尝试,假如有人强迫我喝,直接逃走也没关系。 小绮很懂得控制饮用的剂量,这里恐怕除了我以外没人发觉这件事。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没有摄取营养会病倒的。」 「怎么?你想试像个妈妈那样教训我吗?」 我也明白自己的这番话有点不合时宜。可是小绮最近越来越不吃东西,难道她又把动物捡回来养吗?因为她以前总会将私自收留的生物藏在仓库里。听从夫人吩咐将仓库上锁的人就是我。 至于她现在饲养的生物──可能是我熟悉的那名男孩。 「倒是你才看起来一脸疲倦呢。」 小绮彷佛事不关己地撇过头去,并且拨好自己的头发。瞧她今天穿著整齐的模样,看似像准备与人见面。 「现在的工作有那么辛苦吗?」 远比当个平凡的娼妓时辛苦多了。 但要是习惯不了,我很可能无法生存下去。我相信任谁都必须懂得改变自我才行。 「露佩,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底。 这种事我也知道,所以没必要特地说出来。 「谁叫你总是透过笑容敷衍自己。从事无法从中获得乐趣的工作,是绝对无法坚持下去的。」 像我就是乐在其中──小绮放声大笑,尖锐的笑声直冲我的脑门。 「露佩,你也要来点血吗?这东西会让人很快活喔?」 小绮用她那鲜红的舌头舔过嘴唇。或许光闻气味就会令人产生醉意吧。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逐渐发烫,并且像渴望得到什么而呼吸急促。 「骗你的,我才不分你呢。」 小绮在大肆捉弄过我之后,这才从我身上退开。在血腥味远离之际,一丝花香飘进我的鼻腔里。 千叶弟弟今天也没来找我。 我走进妓院的厨房里,独自享用迟来的午餐。虽说是令人怀念,却又觉得尝起来很普通。不久前经常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吃的餐点,现在也变得索然无味。 可是我不能说丧气话,今后恐怕会更经常面临这种情况。我得跟其他小姐交流,并且掌握好店内餐点的味道。我不能老是对与好友们一同在外共享餐点的美好回忆念念不忘。 而且──小春恐怕不会再回到这里,她大概不觉得自己需要再当个娼妓了。 想当初小春在来到这里时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却远比我能做到更多事情。从作菜、洗衣到维修装潢是样样精通,就算她完全不会统计店里的帐本,却很擅长唱歌和演奏,加上又长得那么可爱。 看小春也有结识店外的人,甚至还带她前往森林这种可怕的地方,或许她已跟人商量辞去当娼妓的工作吧。 小春一定不会找我商量,谁叫我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她怎么会想向我倾诉。 倘若小春当真要走,我想自己会感到非常寂寞,但至少还是能笑著恭喜她喔。这点事情我好歹做得到。难道她以为我会哭著求她别走吗?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知道大家都会比我更早离开这里,所以我不会介意的。 ……我怎么老是在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明明小春在这里时,我还会设法寻找有趣的话题。 去喝杯水吧。 我起身后,因为双腿一时使不上力而失去平衡。还以为要跌倒了,真是吓我一跳。 入夜后,拜下雨所赐,客人比平常少了一点。 我真差劲,居然因为客人减少而松了一口气。为了营造出温暖的感觉,我将店门前的照明开得更亮,并且拜托乐队演奏节奏较慢的乐曲。另外将其中一道料理有优惠价的通知张贴于看板上。最后去通知上班的小姐们说「今天会稍微提早打烊,所以尽量让气氛热闹点」。 就算客人比较少,该做的工作仍旧不会减少,不过我有提醒自己别把焦虑表现在脸上。在观察周围的同时也不忘主动上前关切。 有位新客人为了躲雨走进店内。此人有随从陪同,身材高大且略显肥硕。不过他似乎是个经常出入妓院的老手,只见他轻佻地对带位的小姐开黄腔。另外看起来是一身高级行头的打扮,相信是颇有钱的人物。 我以代理夫人的身分上前打招呼,并主动为他倒酒。他看了一眼我那不算大的胸部后露出微妙的表情,不过这样我反而更放心,因为今天大多都是胸围傲人的小姐在值班。 等该名客人享用完美酒与料理,准备挑选小姐上楼时,我在他的耳边低语说「这件好事只告诉您一个人」。 「您不嫌弃的话,本店第一红牌小姐的房间正空著呢。」 只有达官贵人或上级军官光临时,本店才会把小绮介绍给对方。比起外表,男人反而更经常以「受到何等人物青睐」这点来评断小姐的价值。特别是拥有一定财力与地位的顾客。当然我有强调这位小姐的胸部很大。 「哟~~」 至于价钱则是最后才说。当然面对某些人时得省略不提。 毕竟老手对这方面的价格都心里有数,再加上这里算是男性的社交场所,他们反倒在意自己再次上门时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您意下如何呢?」 「好,带我过去吧。」 这个人没有过问价钱,看来是上等贵宾,他下次再光临时就派小姐们一起上前恭迎吧。 太好了,接下来只需交给小绮就不会有问题了。毕竟小绮总能满足每位客人的需求,实在非常厉害。况且她已有两天不曾接客,相信她会很高兴的。 在我稍微放心松懈后没多久,方才的客人跺著脚从二楼走下来。 「喂!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耍我吗!?」 客人脸色涨红地指著我大骂。我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时慌了手脚。 「请问怎么了吗?」 「那女人在搞什么鬼?你说她是店里的第一红牌吗?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羞辱!只不过是个娼妓,也不想想我究竟是谁!」 「那个,不好意思,我立刻为您介绍其他小姐。」 「接下来也只会是第二或第三红牌吧?这种店的小姐根本配不上我!奉劝你想耍人也该有所限度!我走了!」 我真的感到一头雾水。在不断鞠躬道歉送走客人之后,我随即赶往二楼。 走廊最深处的那扇蓝色门板,就是通往本店最宽敞的房间。我有些紧张地敲敲门,却迟迟等不到回应。算了,我就直接推门进去吧。 「小绮。」 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再加上色彩花俏鲜艳的墙壁以及乱堆在地板上的各种地毯,刺眼地令我脑袋隐隐作痛。 房间里能看见各种男性赠送的衣服、饰品以及帽子,不过这些东西看似从未被使用过,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这里的颜色混杂到令人坐立难安,感觉上会被缤纷的色彩所吞噬。 小绮就坐在床上。 她不检点地双腿大开,小口喝著杯里的血。脸上则有一个鲜明的掌印,想来是被刚才那位客人打的。 「小绮──你真是不小心,不该像这样让脸上留下疤痕。」 这孩子是本店的招牌,是我们之中最出色的小姐,就算她再如何任性,这间店终究是靠她在支撑。 小绮扬起嘴角,用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说: 「放心,这点小伤明天就消失了。」 这叫我如何放心?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明明是你要求我今晚得帮你找来客人呀。 「……你对客人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说我不想跟他上床。」 「什么?你真的说了那种话吗?」 小绮以前至少对工作是非常认真。真要说来是只愿做娼妓的工作。 她愿意跟任何男人做爱,而且是真心在享受。 即使是就连我们都有点接受不了的男性,小绮在床上也会真心爱上对方。听说道别时甚至会落下泪来。就这么藉由美貌和爱接连掳获客人的心。至今任何男人都会成为她的俘虏。夫人曾以有些嫌恶的语气说「那女孩天生就是一名娼妓」。 「为何你要这么做……」 「因为我没那个心情,你有意见吗?」 小绮见我一脸困扰后忍不住笑了,而且是真心觉得我很可笑。 她因为蝙蝠血在发酒疯。简直是乱七八糟。这令我有点动怒了。 我觉得她是为了恶整我,才故意惹客人生气。 「怎么啦?露佩,难道你生气了?」 我咬住下唇拚命忍耐。 若是我发脾气,事情将会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因此我如同往常那样选择忍让。 「拜托你好好工作,今晚的客人有点少。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因为天气跟店里的状况,我没有信心再帮小绮找来客人,或是还有贵宾上门。不过她今晚没有帮忙赚钱的话,会令我很头疼。 我是真的非常头疼,毕竟这几天的业绩是历来最差。如果夫人一不在就变成这样,我── 「我不要,我说过自己没那个心情。总之我暂时不会工作,你们就自己加油吧。」 小绮将脸撇向一旁,一掌把我伸向她的手给拍开。 我不能生气,小绮只是在捉弄我,假如动怒将会如她所愿,但我实在是── 「既然如此,你就离开这里吧。这间店不需要不愿跟男人上床的娼妓。既然你只能当个娼妓,就别再说这种任性话。」 小绮诧异地抬头望向我,并且皱起柳眉。 虽然我对不受控制的嘴巴感到动摇,但还是紧闭双唇正眼看向小绮。 「啥?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对谁说话?露佩。」 「当然是你。你真过分,明明是你叫我今天一定要帮你找到客人,结果你却把对方赶跑。我是真的很努力喔!」 「那种事怎样都行。比起这个,你说不需要我是什么意思?你是认真的吗?」 我感到心烦气躁。不许你把我们的努力当空气,更不准鄙视我们,说得好像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都毫无价值。 你之所以能够窝在这个特殊的房间里过日子,也不想想是拜谁所赐? 「你说不跟男人上床的娼妓毫无价值,这点对你来说也一样。」 这句话真刺耳。原本打算用来伤害小绮的话语,现在也转而伤害到我自己。 我感到心头一揪,不由得落下泪来。即使想道歉,嘴巴却不听使唤。 小绮用力把我压在墙上。我遮著脸不断哭泣。 「你是笨蛋吗?我不在的话,失去价值的是这间店喔?」 我只是低声啜泣,完全没办法反驳。 我是笨蛋,真的撑不住了。我勉强挤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开口道歉。 小绮发出一声叹息,用力捶向我身后的墙壁。 「给我笑。」 小绮压低嗓音威胁我。我吓得浑身发抖。她就像一头野兽般瞪著我。 「妈妈的工作就是露出笑容,你就像平常那样藉由笑容来打马虎眼。」 楼下传来大笑声。就算客人减少了,小姐们仍努力在炒热场子。 我同样非得露出笑容不可,可是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也止不住落下的泪水。 小绮不耐烦地发出咂嘴声。 「够了,你出去吧。另外我是真的暂时没心情跟客人上床,你至少给我记住这件事。」 她松手让我离开墙边之后,打了一下我的屁股。我拖著脚步慢慢回到热闹的酒吧里。 隔天,我发现千叶弟弟已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 他背对我,嘴里哼著我从未听过的旋律。我用膝盖顶了他的背部。 「好痛。」 千叶弟弟吃惊地转过头来,不过他随即扬起嘴角打招呼说「早啊」。 在千叶弟弟起身后,我再次用膝盖顶了他的膝盖后侧。 「怎么怎么?你怎么了?」 千叶弟弟以为我在闹他。 但其实我是在发脾气。 不过多亏千叶弟弟的笑容,让我隔了一晚终于能再度展露微笑,所以就原谅他吧。 「啊、夭寿咧,偶尔吃一次蛋糕还真是美味。虽说大多数的男生都排斥甜食,但是与其说我喜欢甜食,不如说我是个能理解女性感受的男人。真好吃。」 千叶弟弟还是一样说著让人听不懂的话。真要说来是主张。尽管以往听久之后会因为实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而心生不安,不过今天莫名让我松一口气。至少我也同意这个蛋糕是非常美味。 对了,记得小琪很擅长形容在品尝食物时的感想。说穿了也只是对香噗戈先生的料理赞不绝口。话说她目前在做什么?是否安全呢? 我没把小琪前往森林一事告诉千叶弟弟。她以前说过千叶弟弟是个强悍的冒险者,甚至不久前还拜托我去调教千叶弟弟,让他愿意带小琪前往森林。 可是小琪已对千叶弟弟不抱希望。理由是他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即使千叶弟弟对变强一事感兴趣,他也自知无力打倒魔王而不愿前往。 因为我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就只是不以为意地听过就算了。不过我也有点羡慕他能够像这样告诉自己不必拚命努力。 是因为他有自信?还是虚张声势?或是不愿认输?虽然这些听起来都并非好事,我却还是很羡慕他,因为这些终究是源自于信心。 我是得勉强自己才有办法生存下去。我已经不知道从今晚起该如何把店经营下去。一想到这里,难得吃上一次的蛋糕也变得索然无味。真令人伤脑筋。 「千叶弟弟。」 你有跟小绮偷偷见面吧──我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这个疑问咽了回去。我不能追问,我怕会惹小绮生气。 「嗯?怎么啦?想了解我的话就尽管问。」 若他们在私下议论我,总觉得心底会很不舒服。而且他们可能做出各种猥琐的事情。一想到两人使用消除蝙蝠血做出靡烂的行为,我的心情就变得非常糟糕。 但我又觉得不太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他们确实有私下见面,可是这对组合不像会发展出男女关系。 「……没事。」 我随口掩饰过去,同时感到一阵心虚。 明明千叶弟弟在这种时候就该看出我是想设法蒙混他一时说溜嘴,但他偏偏继续追问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会害我更好奇耶」。 我相信小春对千叶弟弟感到不耐烦,就是因为他的这部分。 而我之所以会在意千叶弟弟,是他与我的弟弟有些相似。不过我所熟悉的弟弟才刚脱离婴儿阶段没多久,反观千叶弟弟已是和小春差不多年纪的成年人。相貌也完全不同。倘若问我他和我弟弟是否真的很相似,我也不敢保证。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 明明千叶弟弟没有想跟我上床却经常来约我出去,就算他会说些像想追求我的话语,但又一点都不主动。 这个人经常做出各种不像对我有所求的行为。他是很闲吗?我真羡慕他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瞧他应该从未感到不安吧。 我看著沾在千叶弟弟嘴边的蛋糕碎屑。那张表情著实非常有趣,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我懂了,是千叶弟弟仍把自己当成孩子,才会采取这种把人生当成一种兴趣的方式活下去。他与我的思考方式是截然不同。 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他是真心叫我妈妈,并非把我当作是「有如妈妈般的女孩子」才不跟我上床。看来是这样才对。 事情原来如此单纯。 「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咦,当然可以。快说快说。」 「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我把千叶弟弟当成弟弟那样提出问题。他听完后立刻换上一双兴奋的眼神。这模样的确和孩子没两样,害我不禁想笑。 我原以为他想成为勇者或吟游诗人所唱诗歌里的主角,不过事实证明我猜错了。 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一瞬间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要把神明痛揍一顿。」 千叶弟弟的确是这么说。 我稍微观察四周是否有教会的相关人士。幸好都没看见。希望小琪也不要因此从森林一路杀回来揍人。 「我要成为把神明痛揍一顿的男人。」 千叶弟弟没有理会此刻心情七上八下的我,又把话再说一次。 我不知该如何去想像这个画面,更是毕生首次遇见这种人,也完全没料到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千叶弟弟忽然想对神明施暴呢?他打算如何去见神明?神明可不是妓院的客人喔? 「……你揍完想做什么呢?」 难道是想成为魔王?我害怕会换来这样的答案。 发出沉吟的千叶弟弟,并看著虚空露出烦恼的样子。 「老实说我对神明并没有太多不满,坦白说我是喜欢这个异世界的。只要是男生,任谁都会喜欢这种充满浪漫与冒险的幻想世界。」 不过他补上一句但书,还做作地歪过头去。 「我最近开始觉得不是这样。该说是对于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并非如此吗?在直到某段时期前,我认为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但我至少是属于理解整个系统的一方,所以还算好一点。大多人这辈子都未曾察觉此世上存在著所谓的极限,只拥有自己能使用的技能。不对,这对有作弊级能力的人也是一样。假如有所谓的无限制系技能是可以另当别论,可是这样不可能有办法打倒魔王。整体设计根本有问题。这种游戏有谁能通关?还是这里属于慢步调型的游戏?如果真是这样,好歹在新手教学时就该讲清楚啊。」 我依旧听不懂他这些话想表达什么,只好以苦笑回应。看来千叶弟弟还是和往常一样,亏我那么仔细听他说。 不过千叶弟弟似乎注意到我的反应非常平淡,于是向我说了一声抱歉。 没想到那么迟钝的千叶弟弟居然变得会看人脸色了。因为这可是头一遭,害我相当动摇。 「简单说来就是这世上有太多不幸了。像妈妈你这样的好人没能过著更幸福的生活,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虽然我相信针对下层结构进行修正,在某种程度上是能让人类社会变好,但我认识站在最顶层的那家伙。若没有从那里修正起就只会治标不治本,就算要我一拳揍醒祂,我也要让祂导正这一切,迫使祂交出所有技能来彻底改变人类。打倒魔王的方法并非光凭一名勇者即可达成,而是需要革新系统以及提升人类的素质。我认为这才是勇者该做的工作。换句话说,现在就只有我能做到这点,而我也决定要这么做。」 我再度感到动摇,不过千叶弟弟说的内容同样令人听得一头雾水。 可是我现在心脏跳得很快,即使听不懂仍被这番话所吸引。此刻的千叶弟弟看起来判若两人,就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想一如往常那样露出笑容,最终却搞砸了。因为我没能拿捏好分寸,就这么落下泪来。 可是千叶弟弟也跟著笑了。 「……你真的……」 「嗯?」 「真的愿意帮我去揍祂吗?」 「那当然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想像那幅画面就令我更想笑。神明,相信您吓到了吧。千叶弟弟实在是一鸣惊人呢。 而且模样十分帅气。 千叶弟弟像想许下承诺般捧住我的手。这样的举动莫名令我非常开心。 可是世界不可能忽然改变,今晚的我还是在店里来回奔波,四处向人陪笑和道歉。 由于拜托常客出面帮忙的次数增加不少,对方的脸色不太好看,因此我连忙上前讨好。总觉得今天有特别多来闹场的顾客,而且都不是熟面孔。 「喂~这不是我点的酒喔。但我已经喝掉了。」 「喂,别急著走啊,好歹帮忙倒个酒也好吧。啥?陪酒费?谁要多付你钱啊,笨蛋。总之快给我坐下。」 啊~难道说…… 恐怕是昨晚招惹的那位顾客派人来找麻烦。早知道先向随从打听对方的住处,趁著白天寄一束花去赔罪也好。我当下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有些人开始引发小型冲突。各处的骚动开始向外扩散。看来对方很习惯闹场。有的常客在见我寻求协助后也无动于衷。看来他们也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我拜托年长的小姐去向公会长寻求协助。若是不赶紧设法阻止,将会导致店内的气氛非常恶劣。即使这个月的缴纳金大幅提升也莫可奈何。 「喂,小妞,听说你是这间店的夫人吗?」 在被人叫住后,我向对方打招呼并回了一句是暂时代理。是方才叫小姐陪酒却不付钱的那个人。他步步逼近地抱怨店里服务太差。另一人则是把我逼至墙边。而且对侧又出现另外一人。 「咦、那个……」 等我回神时,自己已被三位凶神恶煞的客人团团包围。明明其他座位的骚动越来越严重,我得立刻前去处理才行。 「你打算怎么赔我?料理的汤汁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我这边是小姐不肯为我倒酒。你是店里的负责人吧,小妹妹。你是打算如何向我赔罪啊?」 「既然身为娼妓,就以娼妓的方式当场向我们赔罪。你好歹也明白诚意二字是啥意思吧?」 「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得处理,这就派人送上其他料理和小姐来向三位赔罪……」 「乾脆来段裸舞如何?相信你应该很擅长吧。」 「哈哈,这主意不错喔。」 「来,快给我脱。」 他们步步逼近,一脸冷笑地接近至几乎能让我感受到对方鼻息的距离。因为连日来的疲倦和恐惧,我双腿发软到快要站不稳了。 「就叫你脱衣服啊!」 我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但是表情似乎没有到位。 一名男子吼著「你这是啥表情啊?」,另一人则是揪住我的衣服。 此时传来一阵用力踩踏地板的声响,店内瞬间安静下来。 舞台上站著一名小姐。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我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小春! 可是站在那里的人并非小春。 那位小姐拥有一头金色秀发以及青蓝色的眼眸。 身穿一件华丽衣裳、嘴里含著一朵蓝色小花的小绮,从舞台上俯视店内情况。 接著她把嘴上的小花插进乳沟之间。抓住我衣服的男子见状后,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似乎有不少新来的客人。我叫做绮滋雅,是夜想青猫亭的娼妓。我不同于在场那些光鲜亮丽的小姐们,只是个被关在二楼、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女子。因为今晚特别热闹,特别欢乐,惹得我忍不住出来看看,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小绮端庄优雅地鞠躬行礼。夹在乳沟间的小花随著动作轻轻摇曳。至于那件有著高衩裙襬的衣服里,只见一双又白又细的美腿若隐若现。 所有骚动都平息了。男性顾客们的目光全都离不开小绮。 「很抱歉扰了大家的兴致。小女子我是个为了服侍诸位大爷而生的娼妓,就由我来向各位赔罪。请各位尽情用视觉和听觉,好好享受我这个放荡的女人吧。」 语毕,小绮再次踏向地板。乐队感受到小绮的目光后,立刻开始演奏出阵阵旋律。 这是一首情歌。内容是被拋弃的女人,为了吶喊出她对心上人的爱、懊恼以及忏悔而歌唱。由于唯一有办法驾驭此歌曲的歌手已经不在,因此现场只剩下激情的演奏。 小绮没有唱歌,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她上台跳舞。抓著裙摆的她不时用力地踏向地板,让两条美腿直接展现在众人眼前。 小绮真的好美。从舞步、表情到指尖的动作都十分优雅,让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乐队也演奏得更加卖力。闹事者们忘了继续制造纠纷,一个个都沉浸在小绮的舞姿里。 我从没见过这种舞步。明明很煽情却非常吸睛。无论是修长的四肢和挺拔的站姿,帅气得简直像为了站上舞台跳舞而存在。模样看起来是那么妖艳,令我不禁心跳加速,莫名有种非礼勿视的错觉。 「各位大爷,若想继续欣赏下去,请大声呼唤小女子的名字。只要各位一声令下,小女子我愿意为大家舞至发狂为止。」 所有男人都彷佛发疯般不断呼唤小绮的名字。 今晚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小绮来到一楼,同时领悟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间店的格调降低了。 无法让小绮继续待在二楼的话,伤脑筋的是我们才对。她可是夜想青猫亭的招牌。随著悲伤情歌翩翩起舞的她在脸上挤出笑容,让男人为她痴狂。 我再次止不住泪水,同时对自己感到恼怒。真亏我有脸嫌弃小绮没有任何价值。我身为一名娼妓只是个半吊子,也无法变得像夫人一样,真正没有价值的人是我。 率领多名壮汉走进店内的公会长儿子,找了张能够看清楚店里状况的座位坐下后,便吩咐手下把闹事的客人带出去。 小绮看了一眼在店内中央只是不停大哭的我,随即换上一张欣喜的表情,将乳沟间的那朵蓝色小花拿在手中高高举起。 「这朵花就代表小女子我,只要有哪位大爷能拿到它,今晚请尽情疼爱我吧。」 小绮把花拋出去。男人们拚了命地抢夺,转眼间就把花抓烂了。小绮发出铃音般的笑声继续舞动。 我好想掩住耳朵趴倒在地。甚至感到一阵反胃。不过我现在还得工作,有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劳烦您特地来到店里,真的非常感谢。」 我向公会长的儿子鞠躬道谢。对了,夫人是陪著公会长一起去偏远地方视察。为求谨慎,我向会长儿子询问这个月需要多少的缴纳金。 会长儿子瞥了一眼脸上的妆已经哭花的我,轻轻地啐了一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在我反问之前,会长儿子愤愤地喝了一口酒。 「我刚才忽然想起希克拉索的歌声,所以才恰巧带著手下过来喝酒,并不是接到你的通知才赶过来。」 他将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完成任务的手下们也群聚过来。 「我再过不久就会继承老爸的工作。你也要好好提升业绩。」 我低著头伫立在原地。耳边传来小绮开心的笑声,客人们的喧嚣声也不曾停歇过。 我回房间后,便拿枕头出气,并且没有再回到店里。 啊……我的脸色真难看。 即使硬挤出笑容还是很吓人。有办法透过化妆掩饰吗? 对了,去买蛋糕来吃吧。反正机会难得,也替大家都买一份回来在店里吃。这样多少能帮大家打起精神。 我抱著上述想法前往香噗戈先生的饭馆后,不由得呆立在原地。 「喔~小露佩,我回来了~」 小春坐在露天区正中央的座位上,笑著举手向我打招呼。 「嗨,我正准备回店里。因为琪优莉说再不赶快摄取糖分就会没命,所以提议先来吃个蛋糕,没想到居然像发生奇迹般在这里和小露佩你重逢呢~你先坐下,而且要坐在我旁边喔!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在小春正对面的座位上,能看见小琪像一具尸体般趴在桌上。 香噗戈先生开心地端了一大盘蛋糕走过来,我直接用手从盘子里抓起一块蛋糕。 我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举动。只能说是一时冲动吧。 我一把扔出去的蛋糕,奇迹般地直接砸在开心向我招手的小春脸上。 「……为什么?」 脸上沾满白色膏状物的小春,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像过度换气般不停吸气,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 「小春你这个大笨蛋────────!」 我以超出自身想像的洪亮嗓门破口大骂。附近的大叔们全都看了过来。 但我止不了自己的嘴巴。在看见小春的一瞬间,我压抑至今的情感一口气全爆发出来。 「居、居然…还敢说你回来了……也不想想…我是多么地…想见到你!好希望你能来救我!偏偏你迟迟没有出现!为、为何现在才回来嘛~~!」 我再一次落泪。明天我的眼睛肯定又会肿肿的。不过这点小事怎样都行,因为我有太多想说的话了。 「我最讨厌小春你这点了!老是这样我行我素,不带脑袋,肯定从来没有顾虑过我的心情吧!我又不可能随时都有办法保持笑容!我看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吧!以为我是个能包容任何事情的女人!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周围聚集越来越多人,并且在那边冷嘲热讽。这令我更加烦躁又懊恼。我现在只想跟小春说话。 脚受伤的胡子冒险者一脸讪笑说: 「喔、小妹妹,像你这种丫头有办法跟人撕破脸吗?没差,你们就尽管吵,谁输了我就安慰谁。」 我害臊地红著脸。明明我现在很生气喔。 小春一掌拍向桌面站起身来。 凑热闹的人们更加兴奋,并在一旁起哄说「打喔打喔」。包围我们的男性们发出的笑声和气息,令我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情况而有些害怕。 「香噗戈!」 小春发出怒吼。 单手端著装满蛋糕的大盘子的香噗戈先生,立刻挡在围观群众和小春之间,然后高高地抬起一只脚。 彷佛要踹破天空般高高抬起。 接著用力跺脚撼动地面,另一只脚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再次撼动大地。当他压低身子怒目一瞪后,现场立刻因为这股压迫感而变得鸦雀无声。 他与平常好不一样,看起来非常强悍。难道这是某种格斗技巧吗?拜托你到时也教教我,香噗戈先生。 「谢啦,香噗戈。另外不好意思,那些蛋糕可以全卖给我们吗?我和小露佩之后会帮忙清理店内,所以请原谅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香噗戈先生点头同意。小春拿起一块他所端盘子中的蛋糕,接著高高举起。 「看招!」 我吓得紧闭双眼,不过被蛋糕砸中的声音是从身旁传来。 只见方才调侃我的胡子冒险者,现在整张脸都变成白色。 在场所有人都傻住了,唯独小春开心大喊。 「香噗戈的蛋糕尝起来如何啊?很美味吧?这就是专属于女生的炸弹!」 「没想到还挺好吃的。」那位冒险者用舌头舔了一下满脸的乃尤草膏后如此说著。 「好痛!」 当我疏于防备之际,这次的蛋糕是砸在我脸上。 「嘻嘻嘻!」 小春发出笑声。我感到一阵火大,立刻拜托香噗戈先生也给我一块蛋糕。 「看我的!」 不过我这次扔的蛋糕完全失去准头,就这么在小琪的头上炸裂开来。 可是小琪依旧毫无反应,害我挺担心她是否真的死了。 「……拜托饶了我吧……我已经受够……任何争斗……」 啊、她还活著,真是太好了。 「现在可没空让你分心喔!」 小春又扔了一块蛋糕过来。我这次有顺利躲开,站在后方的大叔随即被砸得满脸蛋糕。 我也开始反击。不过说来遗憾,这次又砸中另一名无辜的大叔。可是我已顾不了那么多,因为现在我很生气,看我把任何接近的人都砸得浑身蛋糕。于是我跟小春不停互丢蛋糕攻击对方。 「我也同样无法一直保持笑容!还是有生气的时候,也有想抱怨的时候!跟小春你毫无分别!」 「这点小事我也知道!但这都要怪你自己不说啊!害我得代替你来说!虽然主要是我自己想说啦!」 「其实我也很想说啊!可是这么一来──」 「那你就说啊!无论你如何口出恶言或抱怨,终究都还是你呀!像我就很想听你说!单纯很好奇你会有多么毒舌!所以你尽管说啊!」 「问题是我有更多其他想说的事情嘛!我想和小春你聊开心的话题,想跟你分享喜悦,我更喜欢像这样能让人充满精神的感觉呀!」 「小露佩,你就是对人太好了,简直跟妈妈没两样!你应该要坦率点,即使慢慢来也行,要把自己的黑暗面也展露出来!」 「那我就说啰。说起夫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既然她一连好几天都不在店里,好歹也早点告诉我,而不是等到没剩几天才临时告知不是吗!?交接的方式糟糕到害我什么都做不好!」 「赞喔,就是这样!我就是想听你说这些。话说夫人目前不在店里吗!?既然如此,小露佩你不就忙翻了!?」 「对啊!我还在店里哭得一蹋糊涂!甚至被公会长家的蛮横儿子同情!简直烂透了!」 「呜哇~总觉得他会偷偷认为鼓励你的自己很帅气喔~」 「还有小绮!」 「就是那个c小姐。她也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老是爱吓人,而且又表现得很下流,经常散发出诡异的气息,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 「真的假的?竟敢这样对我的小露佩,我饶不了她。」 「可是我完全比不上她,真心觉得自己赢不了她,她果真非常厉害……」 「嗯……来,小露佩,让我来疼疼你。」 不知何时,所有蛋糕都已经扔光(我会照价赔偿且帮忙清扫的,香噗戈先生),我整个人窝在小春的怀里。 小春抱著我,不过我们的身体都因为蛋糕而黏答答的。我又一次哭了,可是这次的泪水有别于先前,让人感到一阵心情舒坦。 「拜托你别再跑去其他地方了。」我也抱住小春的身子如此说著。 「嗯,我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我坏心眼地吐嘈小春肯定是在骗人。反正她很快又会拋下我四处乱跑。谁叫这人是由好奇心与行动力所凝聚而成的。三两下就能结交到新朋友的小春,到时就会把我撇在一旁。 「没这回事,我的家和世界就在这里,我会好好成为这里的人。」 我抱住嚎啕大哭的小春,像想将她关在自己身边般紧紧抱住。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喔,我的挚友。 尽管出尽洋相,但我完全不后悔。因为这也是我,我只是稍稍公开自己一部分的黑暗面,真正的本体尚未出现。 在这之后,我跟小春聊了一些无聊琐事。内容是关于我加入工作之前的往事。 「我看小露佩你的个性是遗传自你妈妈吧?」小春听我说完后,笑著如此反问我。 「你说的也没错耶。」我也跟著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十分忙碌。我同样很努力地工作,但也有稍微让自己厚脸皮点。 前阵子我跟小绮大吵一架,在吵赢她之后,她终于愿意听从我的指示。 话说小绮最近的态度变得比较圆融。也不知是受谁的影响。但我决定不多加过问。 经此一事后,夫人也莫名变得对我比较客气。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女。 想说机会难得,我决定更加积极提出自己的意见。理由是我打算改变这间店,其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改善小姐们的待遇。 关于平日经常光顾且愿意帮忙摆平问题的冒险者们,我直接以「雇用」的形式邀请符合条件的人来帮忙,请他们在酒吧和二楼站岗。光是这样,小姐们就可以安心工作。 至于公会长的儿子,我最近变得经常和他聊天。当我提议想让小姐们工作的房间与卧室分开之后,他答应会在附近找栋适合的屋子。像这样试著深交后,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好人。 不过他也反问我为何要做这么多。 原因是我非守护不可的事物一直在增加。再加上小春又惹出大事来,所以我不得不增加更多可靠的帮手。每天都真的非常忙碌。 我和千叶弟弟约好一起吃午饭,但因为小春一口拒绝这场聚会,今天就只有我一个人朝著香噗戈的饭馆走去。 「喔~是蛋糕小妞啊。这周的新蛋糕也很美味喔。来,你拿一块去吃。」 「谢谢。」 脚受过伤的胡子冒险者在痊愈后依然经常来饭馆用餐。理由是他想吃蛋糕。不过他实在是吃太多了。 店里随处都有正吃著蛋糕的大叔们,同时能看见其他女性顾客。当我在找座位的这段期间有许多人跟我打招呼,而且都称我「蛋糕小妞」。 尽管这情况颇令人害臊,但我再也不会觉得独自一人就无法来此用餐。这里是我们的座位,也是蛋糕小妞们的场所。 在等待千叶弟弟的这段期间,我吃了点刚才收下的蛋糕,并且拿出未完成的编织物继续制作。 幸好有适合的毛线。看著这亮橙色的毛线,我想起希克拉索小姐那头美丽的秀发。相信编织出来的成品一定会很可爱,而且绝对会非常适合的。 我如此坚信地加紧赶工。虽然自己仍在练习,不过我希望能像妈妈那样织出各种东西。 「喔,让你久等了~我今天也一样红,并且很有精神地前往森林修练,偏偏近来完全没有魔物出没,就连军方也前来调查,还把我们赶了出来。看来魔王应该是怕了我,我真不愧是红色无尽──咦,妈妈你吃饱了吗?」 千叶弟弟一来就打开话匣子,并且拉开我对面的位子坐下来,在发现蛋糕后忍不住询问。我回了一句「是其他客人请我吃的」。 千叶弟弟听见后,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 「你也会接受其他男生的请客吗……?」 自从之前我因为不顺心而在千叶弟弟面前哭过以来,他似乎把我当成交往对象,有时会说出这类想要控制我的发言。 「这有什么问题吗?」 「咦、啊,完全没问题!」 但我只要稍微瞪他一眼他就会马上缩回去,所以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另外我只是排斥这类事情,并没有讨厌千叶弟弟,因此我不介意他把我当成女朋友。 不过我现在的想法是自己目前很忙,没空跟闲闲没事做的人交往。 「不过要请你吃饭的人是我!」 「谢谢,不好意思老是害你破费。」 千叶弟弟真是个没心机的人,令我不禁觉得好笑。他总是能逗我开心。 这样的男生可是十分宝贵,我非常感谢他喔。 「这没什么啦,因为……」 千叶弟弟见我一直忙著织东西,不知为何显得一脸害臊。 「你为了我不停忙著织什么好东西啊……」 「你说这个吗?这不是给你的,而是送小春的帽子。」 「咦,送小春的?话说这帽子太小了吧?难道她头上长角吗?」 瞧千叶弟弟在那边瞎说,我反而吓了一跳。 真是拿小春没辙。 她居然还没告诉千叶弟弟,她对朋友也太冷淡了吧。 「这是给小宝宝的。其实小春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大家对此可是慌了手脚呢。」 「这样啊。」 香噗戈先生送上茶后,千叶弟弟先是仔细确认茶香且喝了一口,随即把嘴里的茶全喷在隔壁桌的大叔脸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接著他放声大叫向后一倒,后脑杓还重重撞在地板上,自此一动也不动了。 香噗戈先生就像日前撞见命案现场的我们那样显得相当困惑,我就顺便帮千叶弟弟点了两人份的肉类料理。 现在的我必须培养好体力。 既然是小春的孩子,个性肯定会非常调皮。 看来今后我会变得更加忙碌呢。 续?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个英雄去拯救你 咦,夭寿咧……这该不会是大麻吧? 此刻的森林里是艳阳高照。 这片景色有如同人展上以夏日美少女为主题的封面,给人一种即将碰上艳遇的预感。不过我的目光和野心,完全锁定在眼前的犯罪性植物上。 现场四下无人,只有湿气、草味以及虫声。我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然后伸手摸向那株禁忌的植物。 错不了的,这肯定是真的。 这可是一获千金……不对,是掌控世界的大好机会。话说这个异世界里存在著毒品的概念吗?假如由我首开先例,我就等于从今天起直接登上龙头宝座,成为用毒品称霸天下的年轻黑帮老大。 我拿起充当备用武器的短剑尽可能地采收。一股强烈的笑意涌上心头。一股强烈的悸动袭向心脏。 堕落,快乐,沉溺于毒品的靡烂人生,抱持上述念头的我是暗属性。为少年的夏天画下句点,记住残酷罪过的滋味,我要在现实中活下去,我要让人生赢家刮目相看。你们从今天起都是人生输家,因为我是唯一的勇者。红色无尽之雨是爆红的领域,是帅气的绿草,是生长于大麻边的佛陀。用绳索卷成一根菸。wee to underground in another world。千叶is god。歹势啦。 红色无尽之雨是爆红的领域(以下为重复的副歌部分)── 「啊、是波尔德草。这下子可以尽情洗内裤了,谢啦。」 当我满头大汗将搬回来的大麻拿到正在妓院后院清洗衣物的小春面前炫耀后,她居然回我这句脑袋有洞的话语。 内裤? 这娘们在胡说啥啊? 「你自己看,清洁剂的袋子上也画有这种草的图案吧。若把它拿给业者加工制成清洁剂,会比直接购买便宜喔。」 「等等,你没在唬烂我吧?这真只是清洁剂?亏我顶著大太阳卖命采集这么多喔?而且还写了一首以黑暗为主题的歌曲喔?这未免太扯了吧!」 「这种事我哪知道。话说我可以收下那些草吗?到时我也会分送给其他人。你真是帮了大忙,你真是超级棒棒。」 小春说完很烂的对句押韵后,就把我以为是大麻的波尔德草拿走了。 真叫人难以置信。怎么会有如此颠覆常识的异世界。为啥会把大麻用在内裤上?难道是哪来的机场关税吗? 唉~~真是个诸事不顺的异世界,这地方究竟是为啥而存在啊? 回家之后稍微那个之后就睡觉吧──在我如此心想之际,因为感受到一股气息而停下脚步。 它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那只神秘生物以状似嘴巴的部分吃著我放下的波尔德草。虽然我反射性摆出战斗架势,不过它只在意波尔德草,心无旁鹜地用身体蹭地并吃著波尔德草。 将它归类成生物是有点微妙,但要把它当作魔物又过于异类。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我看见它,也会因为它那彻底超越理解范围的模样而当场愣住,不过它也拥有一身令我再熟悉不过的外表。 它被我拔剑戳了戳便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还在地面不停翻滚。 由于它的体型与幼犬差不多大,因此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模样反倒令我心生一股既亲切又想好好疼爱的感觉。 它就叫做处男魔物。 露佩妈妈曾说过它是栖息于森林深处的传说生物。不过它的外表比传闻中更加令人一头雾水,根本是一根会行走的鸡鸡。 难道它是循著波尔德草的气味一路跟来这里?是我不小心带回来的? 这情况非常不妙。原则上只要把活生生的魔物带进城镇里就会触法。 尽管有明令禁止,不过听说黑市里有在贩售魔物。 换言之,我认为这是一本万利的大好机会。只要把这只奇妙的生物抓去卖就好。 既然如此,首先不能让它待在这里。小春等等就回来了。我轻轻抱起那只生物。它摸起来既温暖又柔软,简直超逼真的。 若把它夹在两腿中间绝对会爆笑到不行。噗哈哈,看起来超蠢的~~ 在我维持此姿势之际,仓库的墙壁间突然冒出一张少女的脸,我就这么与她四目相交。 「好大的懒叫喔!」 这就是我与绮滋雅的相遇。 这位少女对处男魔物是百般好奇,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当我提醒说被人发现会很不妙之后,她回了一句「要不然就藏起来好了?」,然后把我带进那间破烂的仓库里。 「我也有一些不能被人发现的东西,所以经常出入这里。其实我很喜欢动物,可是店内规定不许在房间里饲养动物,于是我曾偷偷养在这里。虽然此处用来存放酒等物品,不过里面堆满各种废弃物,很适合用来藏东西。」 少女得意地解释此仓库平日都会上锁,但她从墙壁撬开一个隐藏出入口。老实说这些事怎样都行,由于她刚刚带头爬进来的关系,让我得以一窥她的裙底风光,谢啦。 「如果懒叫无处可去,你能把它养在这里。我会帮忙照顾的。」 少女一脸欣喜地摸著处男魔物。看来她真的十分喜欢动物。不过说来遗憾,处男魔物是我的猎物,我可没打算转让给其他人。 「不必,我会养在自己家里,等没人之后我就把它带走。」 「啥?」 少女用她那长有纤长浓密眼睫毛的大眼睛瞪著我。咦,仔细一瞧,她算是挺有姿色的美少女耶。不过她看起来很像恰查某,完全不是我的菜。以类型来说与小春重复了。 「话说这生物应该来自森林里吧?记得城镇有规定不许带生物进城,我可是能检举你喔。」 「咦,不过这在黑市里挺常见的吧……」 「我瞧你应该是这间店的客人吧。而且看起来挺那个的,恐怕是露佩的常客吧。我看你还会称呼她『妈妈』是吗?」 我感到一阵语塞。话说这种事能从外表判断出来吗?这其中有著怎样的共通点啊? 少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逼近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向后退。 「还是说我去告诉露佩呢?毕竟她最讨厌这种生物了~~」 这个异世界还真爱跟我唱反调。 算了,反正我也不排斥可爱的生物。尽管我无法肯定它能否归类在可爱的类别里,但它确实拥有只要身为男人就无法置之不理的外形。 「我名叫红色无尽之雨。我们就把懒叫当成共有的财产一起保护吧。」 「我叫绮滋雅,是这里的娼妓,请多指教。」 这女人的业绩肯定很差。 谁叫她性格那么糟又毫无女人味,连露佩妈妈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懒叫也请多指教~~」 「先给我等一下,你从刚刚起就在乱叫它什么,又还没帮它取名字。而且我不喜欢女生老是说这种粗话。」 「但它明明就是懒叫啊?」 「才怪,就算它长得完全就是一副鸡鸡的样子,但终究是独立自主的生物。它的自我绝非在这部分之中。我想想喔,如果要帮它取名字,就叫做『红色锈铁钉(rusty nail)』还比较帅气……」 「叫做懒叫不就好了?」 「吵死了!就叫你别一直讲那两个字啊!」 因为绮滋雅那种轻挑又毫不客气的态度跟小春十分相似,害我才刚认识她就没什么外人的感觉。 可是我大声吐嘈后,她吓得全身一抖,连忙紧闭双眼。 难道她以为会挨打吗?想想经常有这种男人出入妓院。 「……算啦,就叫它懒叫吧。」 露佩妈妈经常提醒我对待女孩子要温柔。琪优莉则是曾给我出过一道问题,要我思考她为何想和我暂时保持距离(我知道她还是对我有意思)。 说穿了就是此世界的女生都比较无知,以为男人全是暴力狂,其实根本就没这回事。 「嗯,懒叫这名字还是比较好,毕竟它怎么看都像个懒叫嘛!」 「说得也是!」 不过温柔对待这种女生,难保到时会竖旗,并且触发她的相关事件。我先声明自己可是一点都不开心。 好死不死就竖旗了。这次是进入麻烦的把妹路线,而且具有无法修正的强制力。 「你对懒叫做了什么?瞧它那副软趴趴的样子,无论怎么摸它都打不起精神。」 「也没什么啊,我看它老是吃波尔德草制成的清洁剂,想说会不会吃腻,就帮它在上面洒了一些茶叶……」 「你乱换它的饲料吗?想也知道不可以喂懒叫讨厌吃的东西。这孩子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活得很健康。懒叫真可怜~让我来亲亲你。」 「那个,我是觉得懒叫这名字终究还是不太好吧?瞧你那副过度保护它的样子,听起来怪尴尬的。」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懒叫就叫做懒叫,不许你对我家孩子有意见。」 「啥~~?它可是我的懒叫喔?不准你擅自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要不然就求我让你亲它!」 「你这个处男在说啥啊?它是我的懒叫才对~我不许你擅自摸它,它今后都交由我来管理!」 「喂喂,你居然连『管理』两字都敢搬出来。难道你是要来管理我的懒叫吗?别开玩笑了…等等,真是这样的话,那个,这个,喂!你别闹啦!快把懒叫还来!」 「哼!」 「好痛────!」 这娘们竟敢咬我。我指的是手。在我伸手准备夺回懒叫之际,她一口咬住我的手,甚至还在我的手上留下齿痕。 「我警告过了,不许乱摸我的懒叫!」 这女人当真很不妙。 令她抓狂的底线实在难以捉摸。我看还是离她远点好了。 看著激动到大口喘气的绮滋雅,我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来。直到她冷静下来之前,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 天底下就是有这种无法控制自身情绪,一不如意就立刻抓狂的人。我身边就有这种满脑子只想著自己,从来不顾虑他人感受的人。不过到底是谁呢? 偏偏跟这种怪女人扯上关系,简直是自找麻烦。对于等级达到九十的我来说,被女人稍微咬一口是很快就会痊愈,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痛。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教训她一下。 「呼~呼~……」 想想还是别继续刺激她好了。 看来最大的错误就是一开始别对她那么温柔。真要说来是不该跟她有所牵扯。没想到她竟是这么粗暴的女生。她肯定是哪来的恶鬼,根本就是一名鬼姬。 「……你要喝吗?」 大概是经过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冷静下来,绮滋雅来到我身边,而且摆出一副已将刚才抓狂咬我一事全拋诸脑后的样子。 她把与懒叫一起藏在仓库深处的小瓶子取出来,并且喝了一口。 「喝了这东西就会感到全身轻飘飘的,心情也会跟著变好。我怀疑自己没了这东西恐怕会活不下去。」 绮滋雅的嘴角渗出如血一般的液体。 我经常看她喝这种类似红酒的饮料。 难道她是酒精成瘾?在见识过父母喝到烂醉时的模样后,我一点都不想喝那种东西。 「呵呵呵。」 变得莫名开朗还抱著懒叫靠在我身上的绮滋雅,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味。 「你没听过消除蝙蝠血吗?这会让人爽翻天,可是喝过头就会非常不妙。」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她是说蝙蝠血吗?人喝下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没事啊。算了,我看那只是商品名称而已。 「喝了会超爽的喔,你不知道吧?」 与其说她变得怪怪的,不如说是迟钝型主角的我也能察觉出她那非比寻常的氛围。 难不成那是…… 「如果被人发现持有这个就会被捕,所以我藏在这里。」 这里果然还是有毒品! 这个异世界莫名喜欢摧毁我的野心,感觉上老是算准我想干嘛。难不成是我的思考方式跟神明很相似吗? 「怎样?分你一些?」 「咦、呃……感觉这挺吓人的……」 「每次只要喝一点就好。适合饮用的剂量因人而异,但你只要别超过就好。不过喝久了就会越喝越多。」 「嗯~我还是不用了。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妙。尽管一度想成为毒品王的我没资格说什么,但该说是自己有著不想跨越的底线吗?我看你也别喝好了?」 绮滋雅眼神涣散地轻轻一笑,然后含了一口蝙蝠血慢慢将脸凑过来。 喂喂,她不会是想跟我接吻吧?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间,她已吻了上来,并将口中含著的液体送进我嘴里。 因为第一次吸毒而第一次毒瘾发作。这的确是太扯了。 嘴里有一股血味。是铁锈味。 昔日的记忆闪过脑中,并且顺势夺走我的意识。 *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五秒】 「──小山同学!」 我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抬起头来。 气味发生变化。声音变得吵杂。色彩出现差异。 世界进行切换了。 啥? 这是骗人的吧。 我伫立在原地,忽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四秒】 失去平衡的我低头看向柏油路面。球鞋、制服裤子以及沉重的书包随之映入眼帘。 所以我才说这是骗人的啊。 棒球路人甲跟关口在眼前撞成一团,当场摔倒。喷洒在柏油路上的黑色液体不断冒泡。是那瓶超难喝的可乐。是已变成常温的碳酸饮料。 各种回忆一口气涌上心头,大脑哭号著发出要我逃离这里的命令。 暴冲卡车应该正从后方冲过来。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三秒】 我踩过棒球路人甲往前跑。至于逃跑的方向则是早已固定。 我做出与当时一样的反应。虽然因为超扯的毒品让我看见奇怪的梦境或幻觉,但我万万没想到会作这种梦。 我朝著仍拥有「小山」这个姓氏,头发还很长的小春拔腿狂奔。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两秒】 「小山──!」 我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几乎是完整重现当时的画面。 不对,这是梦。都是绮滋雅喂我喝下的怪毒品造成的。偏偏还让我回想起这个瞬间,简直是烂透了。 此刻我浑身是汗。我们在这之后就会一起被送往异世界。这是无所谓,反正我原本就想去那个地方。 单纯是那一瞬间真是糟透了。 小春很快就会回过头来,而我则会对世界感到绝望。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一秒】 「这个人是谁啊?」 小春露出这样的表情看著我。 这是我此生第一次让小山春对我产生认知的瞬间。 我们一直都待在同个教室里吧?我可是认识你喔。从就读高中至今一年多以来,也不想想我待在远方关注你多少次了。 可是你在这之后会跟我上床,而且是你主动勾引我。 我们接下来就会前往这样的世界啦,你活该! * 「──给我起来!」 忽然被人大力赏了一巴掌。等我张开眼睛后,只见绮滋雅趴在我身上。 在我恍惚的意识里,真心觉得这女的就只有脸蛋特别好看。还有她的胸部跟臀型也很不错。 「啊~吓死我了。瞧你忽然倒下且心跳停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啥?真的吗?我有嗨成这样?」 我的身体毫发无伤,意识也很清楚。感觉上只是稍微睡了一觉。老实说我不曾陷入假死状态,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任何异状。 可是…… 「如何?很爽吗?」 「才怪,根本让人很不爽。我看见了不愿回想的往事。真要说来是害我得面对自己所厌恶的一面。」 仔细想想,那天是从头到尾都倒楣透顶的一日。是一段即使接下来有异世界之旅等待著我,也无法相互抵销的回忆。 是个我再也不想回去的世界。 「嗯~……难道是喝太少了?你要再来一点吗?」 「不必了,我真的不想再尝那种东西。」 况且那液体究竟是啥?气味和口感都跟血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我对这味道是再熟悉不过。是我在来到异世界前曾体验过的味道。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倘若绮滋雅所言不假,那我在毒瘾发作的期间就跟死了没两样。 这种东西岂能再多喝几口。我可是就连去唱ktv也绝不碰俄罗斯轮盘章鱼烧的男人喔。我完全无法理解那种吃个东西还要承受风险的玩命想法。 「嗯~~」 湿润的唇瓣再度和我的嘴唇交叠在一起。 我已经说过不想喝啦! *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五秒】 「──小山……」 「绮滋雅小姐────!」 我以不输关口的嗓门厉声大叫。那女人在搞屁啊! 卡车的轮胎发出刺耳声响,以倾斜的角度驶过笔直的车道。 我被人用力推开而一阵踉跄。棒球路人甲,你别给我太超过喔。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四秒】 我就像在欣赏搞笑影片般,大声嘲笑这次也撞成一团的棒球路人甲和关口。 假如这两人能冷静看清楚周围,我跟小春都不会前往异世界吧? 一想到这里,我实在无法继续嘲笑下去。没办法,只能往前跑啰。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三秒】 我灵活地踩过棒球路人甲和关口直直跑向小春。毕竟经历了第三次,总会健步如飞吧。话说这时我没冲过去,或许小春就不会遭到波及而留在这个世界。 要不然就是我没能前往异世界。 我不由得思考起这个问题。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两秒】 我这次不呼喊小春的名字。 反正叫了也没啥意义,毕竟这娘们根本不记得我是谁。 过去已无法改变。这是异世界毒品所产生的异世界之梦,所以我只需往前跑就好。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一秒】 小春再过不久就会回过头来。对了,说起小春这时的脸蛋比现在圆润,也更为稚气。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们已在异世界生活快一年了吧? 人是只要经过一年的时间就会变成大人吗? 「这个人是谁啊?」 若我看见现在的自己,恐怕也会露出相同的表情吧。 * 「──啊、你醒啦。」 我从死亡深渊的梦境中清醒,返回原来的世界。 绮滋雅轻轻抚摸懒叫,同时小口舔著血。 「你别闹喔,我说过不想再喝那种东西了。」 「咦~难道你不是想要我亲你才故意耍帅吗?」 「听你在放屁!」 听著绮滋雅愉悦的笑声,我感到有些不爽。 不过我和她再加上懒叫与毒品在仓库里的靡烂幽会,在这之后仍持续下去。总觉得自己做了不能向露佩妈妈坦白的坏事。 不过现在是夏天。 这股奇妙的愉悦感和心虚感,在这个没有冷气的世界里恍若一块散热贴。原因是我在前一个世界里并没有这种能一起做坏事的损友。 所以我认为这才是夏天。 「懒叫变大了耶。」 我到现在仍会误以为她是在指我的两腿中间而稍微愣一下,不过和绮滋雅跟懒叫待在妓院仓库里已成了我的习惯。 懒叫也越长越大,体型就像从幼犬变为成犬。总觉得这画面似乎该上个马赛克了。 「它近来的食欲很夸张耶。」 我们是拿洗衣用清洁剂的波尔德草来喂食懒叫,但它现在轻轻松松就能吃光一袋。因为我们不可能知道这种生物的正常体重是多少,所以原则上是喂到它吃饱为止。 「话说快要无法继续把它藏在这里了吧?乾脆让它来我家住吧。」 「咦?不行,我就要养在这里。懒叫是我的小孩。」 「相信懒叫也不想被关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吧。我相信你一定无法体会懒叫过热所造成的烦躁感,简直就跟在裤裆里温水煮青蛙没两样──」 「听你说话才更加令人烦躁!」 「好痛!」 这个可恶的鬼姬又咬我的手。 「要不然带它出去遛遛如何?」 在我舔著右手上的齿痕时,绮滋雅冷不防提出这个建议。 「这当然是不行啊,如果被人发现怎么办?」 「只要说是你的懒叫就好啦。好,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大清早来这里集合。」 「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已经决定了!不许任何人反对!」 在绮滋雅的坚持之下,我们带懒叫去湖边散步。 尽管挺担心会被人发现,不过这个时候只有附近的居民会来这里钓鱼或洗衣服,只要稍微离远一点,应该只会以为我们是带宠物来散步的情侣,因此我、绮滋雅以及懒叫在湖畔边嬉戏。 懒叫因为难得能暴露在外而变得十分坚挺。绮滋雅看得是相当陶醉。 她摸著兴奋翘起的懒叫说: 「……你这个人真是挺怪的。」 「与其说是怪,我反倒经常听人说我是怪胎或奇才。可是我认为自己都只在讲一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你明明是男生却喜欢动物,还不会动手打我。」 「这很普通吧?动手打女人的人是最差劲的。我是不会动手打女人、小孩以及可爱的动物。」 「你真奇怪。那你也别打男人就好啦。」 「咦、不过那样会害我没工作,真要说来是就不帅气了……」 「你之所以不打小孩,是因为喜欢小孩吗?」 「喜欢……应该算是吧。可爱的小孩就很可爱,若听话我就会喜欢。」 我以前有陪亲戚的小孩玩耍过,还和他们一起打电玩。 我并不排斥这种事。换作是这个世界,去当个剑术师父指导有才华的小鬼也挺不错。反正我的等级已经封顶,改为站在培养勇者的立场上,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美好结局。 「我多少可以理解。在见到懒叫之后,我好像也想生个孩子。」 「我劝你打消念头吧。瞧你肯定不是照顾小孩的那块料。」 「让露佩去照顾就好,我是专门负责疼孩子的。」 「这可是最不该有的行为喔……」 「那就来生吧?」 「生啥?」 「当然是帮你生孩子啊。」 绮滋雅见我傻住后笑说: 「笨蛋,我说笑的,你别当真。」 我原本想跟著笑,却被吸进嘴里的一口气给呛到了。 别误会,我可没有动摇喔。而且这是不可能的。真是个无聊的笑话。我的脸颊并没有发烫,心脏也没有加速跳动,反倒是平静无声。 「嗯。」 「嗯嗯嗯!?」 绮滋雅突然吻我。糟糕,又是消除蝙蝠血吧。 我做好假死体验的觉悟,先用手臂保护头部以免撞到后脑杓,可是我并没有昏倒。 那只是单纯的一个吻。 「……是时候该回去了。」 绮滋雅退开后,就抱著懒叫先走了。 我将手从后脑杓移向嘴巴,但最终还是打消擦抹嘴唇的念头。 我才没有对于被吻一事感到动摇,但是就连我也不明白个中原由。 有别于上演这种廉价恋爱剧场的我们,对此行感到最开心的似乎是懒叫,在这之后变得经常要求我们带它出去。 「迫于无奈,我是会在比方说一大清早的时间点让它在后院里玩耍。」 「喂,我说过如果被人发现它会很不妙啊。」 「反正别被发现就没问题啦!」 这娘们口中的没问题,自然是大有问题。 懒叫的食欲跟成长简直没有极限,现在不仅是每天早晚各吃一餐,还趁著绮滋雅让它在后院里放风时,对其他小姐晾在这里的内裤下手。 毕竟波尔德草是会残留在清洗过的衣物上,要等晾乾后才拍得掉。因此这对懒叫而言是绝佳的点心。 我是在事情闹大后才得知此事,偏偏绮滋雅这娘们认为只不过是咬走一、两条内裤又没关系,于是之前就一直任由懒叫乱吃。 懒叫的唾液是呈现白色黏稠状。绮滋雅说她把遭殃的内裤都拿去扔掉了。放弃饲主应尽责任的代价,就是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办?我只要一不注意,这孩子就会把所有的内裤全喷脏了。」 「你别形容得这么歪。另外你为何要放任它到这种地步啊?管教宠物是饲主的责任喔!」 由于遭殃的内裤实在太多,眼下已无法掩饰,因此我命令绮滋雅把内裤拿去全洗乾净。偏偏她是个说自己从来没洗过衣服的小废物,甚至还提议去找露佩妈妈帮忙。 我哪可能同意这么做。 迫于无奈,只能交给我来清洗。于是我把所有的内裤先搬回家,然后一条一条用手洗。但我在这段期间不由得出现比方说「咦、这款式也太骚了吧」、「原来露佩妈妈和小春会穿这种内裤啊」等等遐想,害我多花不少时间才完工。 当我趁著四下无人准备把内裤放回晒衣区附近时,却跌进相当老套的地洞陷阱里。 「原来犯人是你,自走式性冲动聚合体。」 竟然是你这个昭和时代的暴力女主角。拜托你也看看近年来的漫画或轻小说,稍微更新一下女主角该有的设定吧。 而且她还令人伤脑筋到把我当成内裤大盗。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对内裤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只不过是最顶级的一块布。 不过当我在耳闻骚动赶来的员工之中发现绮滋雅的身影后就决定放弃抵抗。可恶,这里交给我吧。你记得把懒叫藏好,难保它会因为这场骚动跑出来胡闹。 尽管我不觉得光靠眼神就能将自己的心思传达出去,不过绮滋雅点头回应后便悄悄离去。小春以出乎意料的高超技巧使出龟甲缚绑法令我大吃一惊,但我就像和懒叫互换位置般被扔进仓库里。幸好懒叫已被先一步带走了。 接下来只要扯断这条破绳子……咦? 我怎么完全使不上力? 这种捆绑方式真是太巧妙了。明明绑得不紧,却精准限制住关键部位,令我无法挪动关节,实在无法脱困。 那娘们未免也太会绑了吧?难道娼妓也要学习这类技巧吗?是为了回应顾客的要求吗?既然如此,我今后得先制定好玩法再光顾这里。 后方的墙壁传来被推开的声响,一道阳光洒入室内。你可终于来了,搭档,未免也太慢了吧。不过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 「…………」 绮滋雅对我露出一张前所未见的臭脸。 「我知道你睡过露佩,但你跟那个嚣张女也有一腿吗?」 「嗯?你说小春吗?是啊,以前是有过啦。」 与其说我跟小春有一腿,不如说她是我破处的对象。话说回来,自从之前吵过一架后,我就再也没跟她上床过。应该是因为我和妈妈发展得还不错。 「真令人难以置信,我非常讨厌那个女人,也讨厌跟她睡过的男人。」 绮滋雅火冒三丈地抓住我的后颈。比起这个,你先帮我松绑。你们之间的交情怎样都与我无关。 「谁叫她老是跟露佩那么要好。她看准露佩是个滥好人就据为己有。明明露佩是日后会成为我妈妈的女人!那三八竟然打算从我们身边抢走露佩,真是太卑鄙了!」 我个人并不清楚她们平常是过著怎样的生活,但我想露佩妈妈和绮滋雅的交情应该没有特别要好。 外表看起来像个小萝莉的露佩妈妈的确温柔婉约又纯真,是个充满母爱的高贵人物,但我至少知道她在教训人时挺不留情面,并且懂得观察对象,不会毫无差别地温柔待人。 我起先觉得绮滋雅在个性上和小春挺相似的,不过现在已明白她们是相差甚远。 我想露佩妈妈应该不太喜欢绮滋雅。 「我相信你也看不惯她这部分吧。其实我打算把她赶出这里。明明是个新人却摆出『我才是这里的王牌』的态度真叫人火大。」 话说绮滋雅也并非完全不懂他人的心情。 她纯粹是按照自己的好恶去解读。没错没错,天底下就是有这种人,而且是近在眼前。 唉~我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无法把绮滋雅当成女人看待了。当然我是绝对不会把理由说出来的。 「就是说啊,小春确实令人火大。明明我总是对她这么好,她却完全不懂我的心,直到现在仍偏见地认为我是个阿宅。明明我来到这里已有所改变,并且成长许多了。」 「嗯,这些我都懂。」 「因为她脑筋挺灵活的,认为自己一人无所不能。从来都不知道我为这样的和平生活提供了多少贡献。我看她根本没搞清楚在她娼妓等级还很低的初期,都是多亏我在培育她。若没有我,她要如何在这个严峻的异世界里生存下去。」 「嗯……咦?」 「但我最近认为或许是因为小春来到这里的缘故,她也同样变了。每天都在教室里观察她的我肯定不会看错。该说她变得更坚强吗?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我自认为并没有输给她,可是有时看著她,却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如同想像中成长这么多吗?老实说……有时反而觉得她在这里比我更光彩夺目。」 「呃……你到底在说什么?麻烦解释得让我也能听懂。」 「简单说来就是我想讲她坏话还早了十年。这世上就属我最了解她。小山春是我的朋友。」 绮滋雅眯起双眼。像这样把情感直接表现在脸上,真有办法成为娼妓吗? 她就是因为这样才当不了红牌小姐。 「……所以你是站在她那边吗?」 「我跟她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交情比一般同学更深却又不及灵魂伴侣的程度。这点也能套用在你身上。」 「啥?」 「假如有谁说你坏话,我应该也会感到心情不好。我就是不想听你讲这种话才这么说的。」 发出一声叹息的绮滋雅从我身边退开,接著取出消除蝙蝠血的小瓶子喝了一口。 「呼~……」 她妖艳地呼出一口气。那种事怎样都行,能麻烦你快帮我松绑吗? 「你这个人真的很怪,居然要我别讲人坏话。哼,你是哪来的小鬼啊。」 「吵死啦,听你这么说会害我很丢脸耶。」 「天底下也只有露佩才不会说人坏话。无人能像她那么坚强。这太困难了。」 毕竟露佩妈妈是天使,理所当然能做到这点,其他凡庸的女人自然无法保有如此纯真的灵魂。想想的确是太困难了。 不过绮滋雅说了「我明白了」后就将脸凑到抬起头来的我面前。 「既然你不爱听,我就勉强配合你,但代价是你以后在我的面前不许提起那个女人,只准说关于我的事情。」 绮滋雅含了一口消除蝙蝠血,慢慢将脸靠近我。 「嗯……」 她将舌头伸进我的嘴里,我便昏了过去。 而且龟甲缚绑法仍没解开。 *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五秒】 「──小山同学!」 以阔别许久来形容梦境也很奇怪,但我这阵子都没再喝蝙蝠血了。 令人怀念的前世光景。莫名有种也想让小春看看的感觉。不过这是无法告诉她的秘密。毕竟这是得跨越名为假死的赌命行为。更何况我也是被迫参加的。 我躲开从后面冲过来的棒球路人甲。他够了吧,也不想想这是第几次了。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四秒】 接下来是关口跟棒球路人甲相撞。直到这里都ok。我想知道的是接下来的if结局。 假如我没去拯救小春,卡车会将我跟小春其中一人送往异世界吗? 就算是梦,我也想确认一下。是我会被召唤至异世界。我前往异世界成为勇者并非出于偶然。 可乐喷洒在柏油路面上。这真是梦吗?就连气味都如此真实。 我忽然感到害怕。倘若这是现实,现实总会违背我的期待。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三秒】 卡车的轮胎发出打滑声,同时毫无减速地冲向这里。 后方传来某人的惊叫声。可是直到卡车的路线确定撞向我们其中一人之前,我都没有迈开步伐。 即使在梦中,我仍会回想起异世界的景色。因为我明白这里才是最糟糕的世界,所以我有绝对的自信会前往下个世界,坚信被选上的人就是自己。 就算如此,可恶! 我跑了出去。为了弥补太晚起步的时间死命狂奔。 被选上的人是小春。 车体因为轮胎打滑而倾斜,确实朝著她的方向冲去。 卡车是冲向学园种姓制度高阶人物兼代表本班参加校园美女选拔,受到外校男生欢迎且有个帅哥男友的小山春。 老天爷只想带走百般排斥异世界的她。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两秒】 「可恶啊────!」 我根本不想看见这个答案。早知道就不测试了。我并不是天选之人。全都只是一场意外。 明明神明有赐予我作弊级的能力,说我是勇者候补。对于小春则是什么能力也没给吧。还是因为看我太软弱了?看我一无是处才同情我吗? 这样的结果是大错特错。异世界该选择的人是我才对,应该把小春留在这里。那里对女性而言是相当残酷的世界吧。也不想想她在那里是如何维生的?这可是龟甲缚绑法喔。 别丢下我。不行。快停下来。 拜托带我一起走。也带我一起前往异世界啊……!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一秒】 ──「这个人是谁啊?」 世界瞬间化成灰色,嘴里有一股铁锈味。 这股味道为我带来一股凄凉的安心感。 * 我以最糟的心情清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充满灰尘的骯脏地板上。 这里是异世界。前个世界的事情就只是一场梦。想当初刚来到这里时,我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大喊异世界棒呆了,高呼自己是人生赢家。 可是今后我睡醒时不会再那么做。现在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总觉得有点可怕……」 有人推了推我的身体,同时传来这股声音。 此时我才注意到身旁有其他人。抬头便是一件内裤映入眼帘。 异世界…真是棒呆了。 因为一场怪梦陷入郁闷的心情立刻获得纾解,同时让我想起目前所置身的状况。那条内裤和屁股肯定是露佩妈妈。至于此处是仓库内。 妈妈似乎发现绮滋雅的密道,目前正从那里爬出去。 咦,她发现我陷入假死状态吗?难道我偷喝消除蝙蝠血一事被发现了?如此一来,绮滋雅和懒叫的事情恐怕也会接连穿帮……这情况简直是糟糕透顶。 外头传来懒叫那有如蚊蚋般的细微叫声。我扭头看向外面,发现懒叫的前端和绮滋雅,正从我先前跌入的地洞陷阱里向我招手。 幸好下半身还能够自由行动。我连忙溜出仓库,一口气飞扑进地洞陷阱内。这里真是个绝佳的藏身处。 抱著懒叫的绮滋雅可怜兮兮地抬头注视著我。我原本考虑针对她情绪一来就喂我喝血一事大表不满,但最后只为告诉我这样的好地方向她道谢。 「谢啦。」 「嗯。」 紧紧抱住懒叫的绮滋雅将脸埋进它的身体。懒叫瞬间就硬了起来。这里指的是我。 比起这个,目前的情况到底是怎样?难道蝙蝠血或懒叫已经被人发现了? 「咦咦咦────!?」 仓库内传来某人的惨叫声。咦,发生什么事吗? 绮滋雅见我准备探头出去,立刻一把将我拉回来。 「如果被人发现怎么办!?你给我躲好!」 「情况究竟是怎样?我继续躲著真不要紧吗?」 「目前时间紧迫,我晚点再解释。总之消除蝙蝠血跟懒叫都没被人发现。不过我担心等等会被人搜查房间,打算先把懒叫送回仓库。若我不赶紧回房间,事情恐怕会很不妙。」 「啊、嗯,在此之前你先帮我松绑。小春那家伙居然如此擅长这种变态绑法。」 在摆脱女高中生使出的龟甲缚绑法后(奇怪,总觉得自己以某种十分贵重的事物为代价来换取自由),我的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 自由真棒。另外异世界棒呆了。 「你为了我和懒叫被人如此对待……相信你应该饿了吧。」 「咦?」 「这给你吃。」 绮滋雅拿出一块蛋糕。 奇怪,这么说或许有点失礼,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毒。 「这不是我做的。是露佩她们买来的。虽然我不清楚她们干嘛这么做,总之蛋糕刚好有多一块。」 「这样啊。抱歉喔,那我不客气了。」 嗯,好甜。我是因为肚子饿才吃的,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甜食。不过女生似乎都很喜欢这类食物。 绮滋雅不知为何一直盯著我的脸。当我提醒她一句「记得你说若不赶紧回去会很不妙吧?」之后,她连忙回答说「那我先走啰」。 但绮滋雅在离去之前还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让我们一起加油保护懒叫吧。」 绮滋雅抓准妈妈与小春前往街上的空档返回妓院。我望著她的背影,精确说来是她的屁股,开始思考近来出现于脑中的疑问。 这娘们最近越来越爱接吻,难道她因为没客人而改变营业方针吗? 这么露骨的拉客方式,我怎么可能会上当嘛。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就是露佩妈妈的真心诚意。 当我躲回仓库慢慢吃著蛋糕并思考上述问题的时候又被小春逮个正著,于是她再度对我使出龟甲缚。这娘们在搞啥啊?难道是大姨妈迟到在生气吗? 今天绮滋雅又约我去湖边玩。 虽说我是不介意,但最近小春带著琪优莉踏上旅程,才让我有机会能和露佩妈妈单独两人共进午餐,因此我忍不住抱怨说懒得去湖边,结果手臂上立刻被人留下一道齿痕。 真是个欠揍的女人。算啦,只要跟妈妈说我明天会晚点去找她就好。 我带著绮滋雅和懒叫到湖边玩。该说是有种奇妙的感觉吗?总觉得生活真是和平。大概是发生过许多事情的关系,我稍稍觉得与绮滋雅的感情增进不少。 即使时间已接近中午,我们仍在钓客与邻近居民都回家去了的无人湖畔继续嬉戏。 绮滋雅吻了我。 就算被我推倒并抚摸胸部,别说是排斥,她甚至发出欢愉的声音。 我吓得把手收回来。 能感受到心脏不停狂跳。我到底在干嘛? 「……你怎么了?」 绮滋雅提问。 「这还用问吗?」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而且这样会愧对露佩妈妈。 绮滋雅在听完我的回答后,回了一句「露佩也会跟其他男人上床啊」便继续纠缠我。 露佩妈妈和小春都在从事娼妓的工作。倘若问我是否介意,我百分之百是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自然是非常介意。 所以我才故意不跟妈妈上床。 「毕竟那是娼妓的工作。男女之间有著比上床更重要的事情,我只是选择那件事罢了。」 没错,她们是娼妓。如果只想跟她们上床是轻而易举。但我近来注意到这种事只是日常事件,无论是对于攻略路线或在立旗上都提升不了好感度。更别说在恋爱情感上也产生不了任何效果,甚至会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降低好感。 为了攻略露佩妈妈,我相信透过中午的约会事件是既稳妥又有效率。更能藉此突显出我跟其他男人的差别。 所以我目前正在实践这个方法,感觉上最近就能把露佩妈妈追到手。 「唉~我听不懂你在说啥。你这个人真怪耶。」 语毕,绮滋雅便穿好衣服。唉~老实说我也搞不懂自己在讲啥。毕竟我从来没在现实中追求过女孩子。 「吶,无尽怪胎。」 「我的名字是代表著雨水永不停歇的无尽之雨。」 「假使我不当娼妓,你愿意跟我上床吗?」 「啥?你想辞职吗?」 「我只是打个比方。」 咦,她不当娼妓却想跟我上床,这不就是…… 「回去吧。」 绮滋雅转身向前走去。 啊~又是平常的小手段。这就是假装跟人搞暧昧来赚取好感度的那种技俩吧?哼,我可不会上当的喔。 我们约好有空再来湖边玩之后就各自踏上归途。 夏天差不多要结束了。 准备迎向最后的事件。 ──我的懒叫不见了。 不对,正确说来是我们的懒叫不见了。 绮滋雅说她让懒叫在后院里放风时,一转眼就发现它不见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搞丢,所以我才不想把懒叫交给女人管理。 「或许是它跑到有波尔德草的地方吧?比方说其他娼妓的房间里。」 「我找过了,但四处都找不到懒叫,它究竟跑哪去了!?」 「想发飙的人是我才对……既然身为饲主就该好好注意啊。」 「什么嘛,明明你都把它丢给我照顾还有脸凶我!当初提议一起保护懒叫的人是你耶!总之你快给我把它找出来!」 「听著,我这句话并不是在追究责任,而是当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现场。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是要你仔细想想它会跑哪去啦!」 我边对绮滋雅发脾气边走进仓库,想说或许能在里面找到一丝线索。 但我在进入仓库的那瞬间感到一阵恶寒,这跟我在森林里侦测到高等魔物存在时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我回过头去,发现有东西躲在入口的上方。是懒叫。它就像野鹿或麋鹿的首级标本那样挂在那里。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啊、懒叫!」 绮滋雅开心地准备伸手抱懒叫下来,但我立刻拉著她的手往后退。那的确是懒叫,却又不是懒叫。那不是懒叫平日里的模样。我感到自己的懒叫一缩,内心不断提醒自己别随意接近它。 这时传来一阵树枝被踩断的声响,懒叫的外皮出现裂痕。 「好痛。」 我反射性摸往自己的胯下。不过它外皮上的裂痕越裂越开,原先那么柔软温暖的身体就这么变硬且裂成两半。 我制止想上前关心的绮滋雅,伸手摸向腰上的剑柄。 「你想做什么!?」 在她惊呼之际,从懒叫体内跳出一个黑色物体袭向我们。那东西有著大山椒鱼般的湿滑身体,四肢皆有锋利的爪子,以及一双缺乏情感且如玻璃珠似的浑圆大眼。 那东西咬住我的右手。它的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传来的剧痛直达骨髓,同时还有一股烧灼感。我用左手拔出短剑,用力刺向这只魔物。 「住手,那是我们的懒叫!不要杀它!」 绮滋雅拉著我的手。不过原本被称为懒叫的这只生物更加用力地咬住我的手臂。那对黑色眼珠倒映著我的脸庞。那是一双没有情感和意志的眼睛,是魔物为了袭击人类才拥有的视觉器官,根本感受不到我们的心情。 ──居然给我上演一出木马屠城记。 之前那副吸引我们好心收养的傻模样,原来是为了隐藏真面目让本体获得成长的木马。 既然如此,应对方法可说是再简单不过,只需一剑劈下去就好。 拚命拉著我的手臂的绮滋雅大喊: 「我说了不许对它动手!它是我们的懒叫,是可爱的懒叫啊!为什么你要杀它!?你这个骗子!」 我被咬住的部位渐渐渗出绿色液体。是毒,它利用波尔德草炼化出毒素。 要不是我拥有「异常状态无效」技能,我早就没命了。这魔物非常危险。 光看眼神即可明白它是拥有绝对无法与人共存的智慧的魔物。我不能放它出去,也不能让它接触绮滋雅,一定要在这里杀了它── 「我们说好要一起保护它的!之前还一起去湖边玩耍不是吗!?拜托你别杀它!」 我反手握住短剑对准魔物。目标是两颗眼睛的中央。若要动手就务求一击必杀,不会让它感受到任何痛苦。 「你若杀死懒叫,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所以求求你快住手!」 魔物在察觉毒液对我无效后便失去兴致,转而将它那双乌黑的眼珠对准绮滋雅。 我一口气把短剑刺下去。 我从森林里摘了一朵花送给瑟缩在仓库里的绮滋雅。是一朵与她眼睛具有相同颜色的青蓝色小花。 「我把它埋在长满这种花的土地下面。想说这跟你眼睛的颜色很相似。」 绮滋雅不发一语地将小瓶子递给我。瓶里装满红色的液体。 「我说过会杀了你。假如你内心仍有一丁点的愧疚,就把这瓶全喝下去。」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撂下这句话的绮滋雅嘴角沾著些许的血。 「你不用嘴喂我喝吗?」收下瓶子的我稍微开个玩笑,结果换来不耐烦的咂嘴声。 老实说我不清楚假死状态持续多久会有生命危险,不过我决定在喝下之前把话讲清楚。 「要我喝这个是可以,但我并不会死,因为我答应过懒叫会保护你。」 就算我真的喝太多也不会死,可是假死状态下被人一剑刺穿心脏同样会死。如果绮滋雅是认真的,那我肯定会没命,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 「懒叫直到最后一刻都很担心你,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因为你的精神很不稳定,工作也同样不稳定,再加上毫无生活能力,懒叫觉得你失去它一定会很辛苦。」 为何这充满血腥味的东西会如此令我联想到死亡?此物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而言是毒品,对我来说是只有死亡跟传送至异世界的滋味。 我想这恐怕是bug道具,是神明失手遗留在世间的某种物品。 「懒叫有留下遗言。绮绮,谢谢你总是拿那些好吃又很不妙的草粉喂我,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你往后要保重──」 「住口!快给我喝下去!」 绮滋雅一把夺走瓶子,将我推倒后,含了一口蝙蝠血并用嘴巴喂我。鲜血流进我的嘴里。她吻完后又含了一口血继续亲我。「去死吧」她低语后,又补上一句「你赶快给我去死一死吧」。 我们两人浑身上下都是血,并且我喝下了前所未有的大量消除蝙蝠血。 我尝到世界的味道。我嗅到悲剧的气味。我伸手摸向绮滋雅的脸颊,却被她一掌拍开了。 *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六小时四十五分钟】 我单手拿著可乐站在公车站里。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弥漫著一股油味。与异世界那种空荡荡的夏日天空恰恰相反。知晓血味之前的我,正等著公车驶进站里。 咦,不会吧?居然是回到这个时间点? 我打开书包,里面装著令人怀念的教科书、笔记、轻小说、铅笔盒以及手机。我突然很想听动漫歌,但在开启音乐app后才想起耳机坏了。 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我居然一口气回到当天早上的时间点。相信这次的梦境肯定很漫长。难道这也是所谓的濒死体验吗? 我搭上进站的公车,转头观察四周。明明我也没有想找熟人聊天,却莫名每早都想这么做。这时候的我总会抱著一丝期待,希望能发生有别于往常的事情。 我起先想翻阅轻小说,但最终还是作罢了,于是我凝神注视窗外那片不断流逝的光景。 东京。 原来我住在这么发达的都市里。 过多的情报令我感到疲惫。都是因为自己已渐渐习惯乡下生活。习惯以城墙、森林、石板路面组成的街景。 一想起这些,我开始怀念起另一个世界。那里是对抗魔王的最前线,留有各种战争和重大事件的痕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真实体验到那些事情。 不过那里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土地。 「啊~我可能认识那个人,他是南高足球社的社员吧。我应该算得上是他的朋友啦。」 小春在下一站上车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窜进鼻腔内。这是不同于她在另一个世界所拥有的体香。气味相当刺激,残留在我我的鼻腔中挥之不去。 留著一头波浪卷长发的她,制服穿得有些不端庄。 啊~这就是小山春。 该怎么说呢?这给我一种在现实中见到角色扮演者的错觉。异世界的她与我从远处观察的她首次融合在一起,化成真正的小春站在我眼前。令我产生既想看又不想看见的矛盾感受。却又莫名有种说服力,小山春果真也活在这里。 我开始深呼吸,在下定好决心后,又深吸一口气。 「早安。」 我以稍微隔段距离也能听见的嗓音,向小春开口打招呼。 小山春身旁的朋友a和朋友b都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不过她轻轻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早啊。」 像个朋友一样回应我。 她随即又回到闲聊外校男生的话题上,很快就将我的事情拋诸脑后。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小春是只要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会不冷不热地给出回应,所以这种事其实简单到令人白紧张一场。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小山春交谈。 女性不是魔物,无论言语或眼神都能够沟通。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六小时三十二分钟】 我一走进教室,便感应到有东西飞过来,于是我将手伸出去。 精准把棒球握在手里。 「呜哇,抱歉,你没事吧?」 棒球路人甲一脸错愕。啊~对喔,当时确实发生过这段插曲。 「我没事,接著。」 把球拋回去之际,我总觉得这颗球莫名沉重。明明我不久前可是扛著一把笨重的大剑在那边挥舞喔。 现实还真是沉重。 「喔,你来啦。」 我放好书包后,隔壁座位的男同学对我露出一脸灿笑。 是关口。对喔,他的座位就在我旁边。「你看了吗?」被他这么一问,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是指什么。但在听他提及空探的动画标题后,当时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没错没错,那段作画简直是太神了。 「就是小优问说『你想揉揉看吗?』,将胸部靠过来的那幕吧。」 「你这家伙也太好色了吧!」 关口好不容易接住眼镜且大声抗议,我则是笑著回说「这很正常啊」。其实你也很喜欢这类桥段吧。 「比起这个,事实上直到刚刚我都和班上的小山春一起待在异世界里。那是个具有剑、魔法以及作弊级能力的世界,另外还有魔王。不过我的等级很快就封顶了,算是慢步调的异世界生活。啊、当然我结识的全是美少女,而且几乎跟所有人都有一腿。」 关口听完先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接著才彷佛恍然大悟般挤出一脸苦笑,说了「原来如此」便将脸撇开。这是见到同班同学的中二病突然发作时的正确应对方式。 在教室中央和其他同学大声聊天的小山春也与棒球路人甲打闹过。我终究没有勇气闯入他们的小圈圈里。 「我跟小山也有一腿喔。」 关口仍维持著既困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我在结束聊天后便拿出课本。 想想他的确不可能会相信。 即使我说的都是实话。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四小时七分钟】 我躺靠在椅背上伸个懒腰。 无聊的课程。学习什么现代社会根本一点屁用也没有,我接下来可是会前往异世界耶。 我望向小春。她一手托著脸颊不知在笔记本里写些什么。我想应该是跟上课无关的内容。目前在这间教室里的人,唯独我跟小春不必再念书了。反正我们已经不会再参加考试或学测了。 我试著回想异世界的事情。在森林里的战斗、斩杀生命时的触感。每段记忆都历历在目,一想起最后砍死的魔物,我就感到眼眶一阵发酸。 无论是这张桌椅或教室都是真实的记忆。我以往在面对这种无聊的课程时,总会靠著幻想来打发时间,但在接触过真正的异世界之后── 我突然涌现一股危机意识,于是摊开课本开始翻阅。 不管是政治、经济或法律,老实说我还无法肯定这些知识是否真的派不上用场。毕竟我也尚未知晓一切。 现在已经没时间了。若不把能装进脑中的知识全部带走,就真的太可惜了。 毕竟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两小时十一分钟】 没错,我再过不久就要跟这个世界道别了。 「今天负责采买的是关口跟千叶。我也会跟著一起去,请多指教。」 「知道了。」我如此回应棒球路人甲。时间依旧不断在流逝。 「女生那边是滨泽、爱里跟萌香,放学后请多指教啰。」 「咦~~」 名叫爱里和萌香的女同学露出苦笑,同时发牢骚地拋出一句「这太折磨人了」。 我则是发出一声足以跟蓝鲸媲美,声量再明显不过的叹息。 我先奉劝你们一句,接下来将会目睹远超出「这太折磨人了」的冲击性画面。到时可别吐出来喔。 「啊、等等,我也一起去~」 小春主动加入后,所有人都到齐了。 距离意外还剩下两小时。 总觉得胃部附近在隐隐抽痛。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二十分钟】 我开始紧张了。 再过不久就会传送至异世界。 除了终于能回到那个世界的心情以外,同时也冒出自己又非去不可的念头。 现在想想,那个世界真的有这么好吗?难道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遗憾吗?今天真的是非常糟糕的一天吗? 小春在公车里有回应我的招呼。 我是因为熟知另一个世界里的小春,并且明白我将在今天结束这里的生活,才会以毫不在乎的心情试著主动打招呼,但就算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尝试,我相信也会得到相同的结果。 像这种每早搭乘同一班公车稍微打招呼的事情,对她而言根本就没什么。尽管不清楚她内心是作何感受,但她在面对同班同学时至少愿意打招呼。 早知道我就更早这么尝试了。比方说在昨天甚至是一年前的公车里。 「谢谢你喔,关口,你真是可靠呢~」 看吧,不出我所料。 这娘们即使面对恶心的阿宅也会表现得十分亲切。简直超级做作。所以我只要按照正常的方式去触发事件,也能跟她建立关系。 并且就这么进入我尚未接触过异世界里的小山春,但彼此之间好歹有点交情的路线。 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感到害怕。 总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至今所面临的失败,或许现在都有机会重新来过。令我莫名有种惋惜的感觉。 不对,我不能这样,异世界中还有等著我回去的人。我已经不是这里的人,所以── 「对喔,是时候该去采购了。」 如今的我是非走不可。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五分钟】 我们一离开学校就很自然地分成两组小团体。我和关口是位于后面那组。 前面那位不知该加入哪个团体、名叫滨泽的女同学,记得以前有跟她聊过一次卡片游戏的事情。 我也记得自己在当时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提及此事。如果我这次主动向她搭话,她会出现怎样的反应呢? 我置身在已经来不及改变任何事情的状况之中,不断烦恼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可能性。 再过五分钟,一切就会结束了。小山春将从学园种姓制度的头等舱,沦为在异世界里当娼妓。至于在这里属于底层的我会成为风靡一时的冒险者,然后因为等级封顶而穷途末路。 在那之后将面临只能光凭努力一步步往上爬的世界。奇迹也会随著最初的作弊级能力宣告结束。 我真的要去那里吗?我不过是个附属品罢了。可是我真要在没有小春的世界里活下去吗?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两分钟】 原来我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穷途末路了。无论是拋弃小春或跟著她一起去都没有分别。就算换成另一个世界,我终究没有尝试去改变自己。 反过来说,我也可以在这里试著改变自己。像我今天不就轻易办到了? 不光是小春,或许这里还有其他与我谈得来的女孩子。即使是这样的我,搞不好还是能在这里找出想保护的女生。 「对了,等买完东西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吧?」 棒球路人甲向女同学们这么提议。 滨泽同学抬头往后看,与同时抬起头来的关口四目相交。 我则是直直看向小春。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一分钟】 「啊、我男友打来了~」 小春看见发出来电铃声的手机萤幕后显得一脸开心。 这段对话就此中断,小春让其他人先走一步,自己待在原地接听手机。 小春这种刻意提高一度的嗓音,我在妓院里也曾听过。唯独我知道聊天时会不自觉卷弄发梢的小春,在进入异世界后就会把头发剪短。 我在进入异世界之后,明白名为小山春的女生其实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又很欠揍,个性很有人情味且容易动怒,另外还非常好色。 在得知这些之前,我想自己曾暗恋过小山春。理由百分之百是因为外表。谁叫她是个美女。 所以说句老实话,我很高兴自己的第一次是给了她。非常感谢她当时对我的照顾。 但我现在的真命天女不是她。我相信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那时果然不该跟她上床。若我愿意多花点时间,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而且我到现在仍会爱著她也说不定。 可是这些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相信无论历经多少次,自己都还是愿意为了拯救小春而拔腿狂奔。毕竟我仍想前往异世界,希望让她觉得我很帅,况且有机会跟人上床当然要好好把握。 从一早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已稍稍放晴地洒下一丝阳光。 她果真是立于班级的顶点。对阿宅而言是一朵高不可攀的鲜花。 小春她当真是可爱到没话说。 我夺走小春的手机,强行切断通话。 【距离卡车暴冲意外剩下三十秒】 「……啥?」 小春皱起眉头,露出一张「你是谁啊?」的表情。 我明白你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是来拯救你的男人。」 小春换上一副更加质疑的表情。我并没有撒谎,因为是我更早被车撞,我将比你早零点几秒被卡车撞到。 换言之,我在那一瞬间更早前往异世界。有成功保护到你。 「不光是你,我也一定会拯救妈妈、琪优莉和绮滋雅。我是为此才前往异世界。另外这不是重新来过,而是从现在开始。」 「我说,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到底在干嘛?总觉得有点吓人喔?」 「真正吓人的事情才正要开始。不过你别担心,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这样真的很吓人喔!?」 远方传来一阵刺耳尖锐的轮胎打滑声。 【开始】 「啊、那辆卡车在搞什么?」 走在前面的小团体注意到失控的卡车。 从现在起约莫只剩下五秒的时间。 尽管我也无法肯定,但我想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五秒】 「──小山同学!」 关口大声喊叫。 但他是来不及的。棒球路人甲也一样。无论轮回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因此我背对小春走向车道。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四↓三秒】 记录正在更新中。我究竟能比小山春提早几秒前往异世界呢?总觉得现在的我甚至能单手挡下卡车。 小春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棒球路人甲跟关口跌成一团。滨泽同学发出尖叫。其他女生也愣在原地。 我周围的景物都变成慢速播放,时间流动得十分缓慢。 【距离前往异世界还剩下三↓一秒】 永别了,世界。 我最讨厌你了。不过下次我会好好活下去,所以记得替我加油喔。我不会忘记在这里学过的事物。虽然找不出合适的话语道别,但基于时间已没剩下多少,若要我趁著最后说点什么,大概就是「谢谢你至今的照顾」。 我回头望向小春,发现她还是露出一张「这个人是谁啊?」的表情。想想还真搞笑。 你接下来才会知道我是谁。而我也同样没见过真正的你。 如果真要指出我们之间的共通点,就是我们都在前往异世界之后才终于了解真正的自己。在这里的我过于笨拙,反观你则是太过精明了。 大家都给我听好,我就来公布我到底是谁。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自我介绍,还有你们听完后就给我马上忘掉。 我扯开嗓门卯足全力大吼: 「我就叫做红色无尽之雨啦──────────────!」 * ──露佩妈妈今天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我一如往常地努力打开话匣子。 相信她应该是累了吧。毕竟她的工作较为特殊,我尽可能不触及相关内容。就算在意也不追问,我只会畅谈开心的话题。 我正在拚命提升她对我的好感度。直到她主动想嫁给我之前,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当我耐著性子继续闲聊之际,妈妈问了我这个好问题。 我很擅长面对这种话题,因为我就是想说给妈妈听。 「我要把神明痛揍一顿。」 重新打造出更美好的世界。我可是早就拟定出能更有效率达成此目标的计画。 老实说我就算花上几百年也打不赢魔王,但只要好好修练,我相信至少有能力去把那个废物神明毒打一顿。 然后就来修改这个世界的系统,并且重新分配技能。到时顺便将性别歧视的观念一并消除。设法提升人类的基础能力。如此一来就可以把魔王逼入绝境,妈妈也能获得幸福。 我就是要神明这么做。真要说来这是祂的责任吧。看我一拳把祂打醒。我也相信这是唯独我才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露佩妈妈听完后感动到哭了。伤脑筋,既然她如此认真看待我说的话,那我就非得努力实现不可了。我想这句话对妈妈来说是致命一击,她恐怕已经爱上我了。 实现这个目标应该很花时间。我也有自觉这番话如同痴人说梦。况且我也没有那么认真在修行,甚至有信心自己会不断遭遇挫折。 但假如妈妈愿意等我,愿意帮我加油…… 「……你真的愿意帮我去揍祂吗?」 我轻轻捧住妈妈的小手。 有朝一日,我会像个英雄去拯救异世界(你)。 拉面就是青春! 面处まるわx女高中生小春合作拉面纪念短篇故事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琪优莉。 我们今天同样来到香噗戈先生所开饭馆的「露天座位」(似乎是这么称呼,简言之就是位于室外的座位)享用下午茶。此集会已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总之就是和谈得来的朋友们一起闲话家常。 如同往常那样心情很好的小春小姐聊到许多有趣的笑话。露佩小姐听完后都会发出甜美的笑声,不过她的工作是负责制止小春小姐,以免内容过于惊世骇俗。由于我涉世未深,因此小春小姐的玩笑话对我来说是获益匪浅。许多内容都禁忌到难以从自己的嘴巴说出来。 不管我说的内容再无趣,她们都会认真听我说,并且不知为何还很捧场地笑出来,害我来参加聚会时也会变得特别健谈,真的聊得很开心。 今天的茶特别香。听说茶叶是香噗戈先生自己调配的。明明口味浓郁却不失清爽,另外带有些许的柑橘香。难道这是以小春小姐为形象调配而成的?有空再去向他请教一下配方。 蛋糕也制作得非常用心,看得我都舍不得破坏它。我相信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制作出如此细腻的甜点。 怎会有这么可爱的造型呢?真叫人相当为难,实在好舍不得用叉子挖下一块。 当我下定决心吃了一口后,立刻拜倒在那温和的甜味里。柔嫩的口感也令人欲罢不能。香藻的香气与苏莓的酸味接连出现在嘴里,令人齿颊留香。 起先是让人舍不得吃,但只要尝上一口就停不下来,而且美味到令人不禁浑身颤抖。全身上下都因为那股优雅的甜味欣喜若狂。香噗戈先生真是太厉害了。 相信他一直非常认真地思考与制作能讨小春小姐欢心的料理,才能够达到这种境界。这股坚定又温柔的心意随著料里传进体内深处,给人带来一种极尽柔情的感觉。 有幸沾光品尝到如此美妙的料理……我真是太幸福了。 ──忽然间,传来盘子和杯子激烈碰撞的声响。 小春小姐紧紧握住插起蛋糕的叉子,两手握拳地捶向桌面。 我和露佩小姐都吓得缩起肩膀。周围顾客的目光纷纷集中过来。随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就连香噗戈先生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小春小姐表情狰狞地抬起头说: 「我想吃拉面……!」 我们听见后,不约而同地歪过头去。 「拉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尽管我不解其意,却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因此我在心中代替小春小姐向神明献上道歉的祈祷,同时也向小春小姐进行确认。 我还以为这又是她平时常说的羞羞笑话。 「我才不是在说那种笑话呢!你误会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食物。把它吸进嘴里吃下肚后,身体就会变暖和。那东西像这样长长的,汤头也很醇厚,吃起来非常美味,你们有听说过吗?」 小春小姐解释时激动到面红耳赤。 她似乎真心想吃那个名为「拉面」的东西,于是以略显勉强的语汇力来形容此物。 吸进嘴里、醇厚而且非常美味是吗? 我听完仍想像不出来。「醇厚」是什么意思?香噗戈先生似乎也毫无头绪,他持续歪著厚实的脖子。我颇担心他的脖子会因此脱臼。 「这里果然没有拉面……」 小春小姐显得相当失望。 这令我忍不住心生同情。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她和红色千叶先生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即使完全看不出来,但她其实是勇者大人。 相信在未知的世界生活应当非常辛苦,可是根据小春小姐之前的说明,她原先所在的世界与这里有许多相似之处,生活上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这只是我的猜测,神明很可能是从环境类似的世界里挑选勇者。 当然两个世界之间仍有不同的地方,倘若是技术、原料或结构本身就不存在的事物,不论他们多么渴望,终究无法如愿以偿。 比方说拉面就属于此范畴。 「不过所谓的拉面,只要一想吃就会再也忘不了……!」 小春小姐开始抱头苦恼。那个叫做拉面的东西是什么呢?难不成是某种危险的植物? 「既然你这么想吃,自己动手制作不就好了?」 露佩小姐一派轻松地给出犀利的答案。别看小春小姐这样,听说她很擅长烹饪,似乎还制作过夜想青猫亭的招牌菜。 「这太困难了,毕竟我不知道制作方法。想做出拉面可是非常困难。首先是将名为面的食物加进汤里。」 小春小姐摆出用双手握住某种东西的姿势,并且不断重复左右拉开的动作。 「是像这样吗?」 听起来的确相当复杂。 「我会想办法做出来的。」香噗戈先生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 「虽说我无法肯定~但我想面应该是利用海绵蛋糕那种没有掺入砂糖的面团制作出来。我有预感是八九不离十。」 于是我们借用饭馆的厨房,并且靠著小春小姐模糊的记忆开始制作拉面。 首先要制作的就是名为「面」的东西。 「等面团揉好后,就尽量把它拉长。」 香噗戈先生用他的大手拉开面团,但很快就断成两半。 这得用拉的吗?不能藉由压扁来延展吗?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擅长且经常制作饼乾,但我实在不认为能用这个方法将面团拉长。 「我看过有人这么做。所谓的拉面可是又细又长喔!」 小春小姐拚了命地解释,但她并不清楚正确的制作方法,我们自然无法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导致双方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根据她的形容,「面」是一种又细又长且卷成一团的东西。 于是我鼓起勇气发问,确认她不是又在说平常那种羞羞笑话。 「琪优莉,你以为我是有多好色呀!总之别冤枉我,我是真心想把面做出来!唉~为何老是这么不顺呢……明明就是用小麦制作出来的啊~」 「小麦?」 听到露佩小姐对这个不熟悉的单字进行反问,小春小姐很困惑地抓了抓头发,便改口说她指的就是金力粉。 毕竟得将不同世界的东西替换成此世界相似的物品来进行说明,因此感到最力不从心的人恐怕就是小春小姐。我们得好好从旁协助她才行。 「眼下就先把『面』暂搁一旁,何不先从『拉』开始著手呢?」 我自认为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却换来小春小姐吐嘈说「你是想拉什么啦!?」。 就算她这么问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答案。 「咦……话说『拉』究竟是什么呢?」 小春小姐在如此自我吐嘈后也纳闷地歪著头。既然连这部分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要制作什么呢? 「我想想喔,乾脆就先来制作汤头吧。我相信这就是『拉』。」 所谓的拉面,就是在汤里添加「面」以及其他配菜。在听完以上解释后,我们才勉强在脑中想像出此料理的雏形。记得小春小姐说她所在的世界里也有「清汤」跟「浓汤」等类别,我想拉面大概就是类似的食物。 附带一提,这世界里最常见的清汤就是使用高汤根和壳骨果熬煮而成。 「在我的印象中……是利用动物的骨头熬煮出来的。」 我在听完小春小姐的低语后,不禁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那种东西。露佩小姐跟香噗戈先生也诧异地面面相觑。 「咦、等等,这在我老家那里是十分普遍的做法!而且的确非常美味!我没骗你们啦!」 不过这还是带给我们相当大的冲击。我们知道动物的肉可以吃,却不曾想过把骨头拿来利用。至于用餐后剩下的骨头,在我们的常识里是交由回收业者磨成粉末回归大地。 对了,记得小春小姐也有利用动物的骨头制作乐器,后来露佩小姐看不下去,便用木头再帮她雕了一个。 所谓的文化差异真叫人啧啧称奇呢…… 「……抱歉,当我没说过,用高汤根就好。」 小春小姐似乎看我们相当困扰,于是主动退让了。 因此决定以我们的方法来制作汤头。老实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在仔细熬煮高汤根之后,就会完成非常美味的汤头。虽说必须注意熬煮过久会出油,但真的能制作出口味高雅的汤头。 尽管到最后还是不懂「拉」是什么,不过我们决定用小春小姐喜欢的酱之油来调味。 「加热面条时不是用烘烤的,而是水煮。」 我还是首次听说蛋糕面团可以拿去水煮。香噗戈先生把刚才做好的面团压平切丝后便放入滚水里。 面丝在锅里断裂或黏在一起,看起来并不美观。就连在一旁关注的我们,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好看。 最终步骤是将看似应该煮熟的「面」放入汤里。如此一来就算是大功告成。小春小姐解释其实会在里头添加各种配菜,但她说这部分自由到连她也搞不清楚。话说自由是什么呢? 总之我们回到平常所在的露天座位,终于准备实际品尝。 小春小姐在紧张的气氛之下吃了一口,随即发出「呕!」的乾呕声。 「哈哈!这是啥啊?果然不行。看来没法制作拉面。」 看著笑出声来的小春小姐,我们也跟著露出笑容。至于品尝就心领了。 最终制作出一道奇怪的料理。 语毕,大家开心地笑著──小春小姐这时忽然落下泪来,把我们给吓坏了。 「……从今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面」从叉子之间落入汤里。 小春小姐双手掩面,以听似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说: 「我好想吃拉面喔~~」 我们有时会见到小春小姐落泪难过的模样。她偶尔会像这样忽然哭出来。 印象中是自从希克拉索小姐过世之后才变成这样。我想应该是小春小姐决定不愿再忍受这个世界了。 不过我能明白的只有这部分。 毕竟导致她哭泣的回忆之物,是存在于远超出我们想像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小春,我们差不多该回到店里啰。好吗?」 小春小姐在露佩小姐搀扶下缓缓离去,而且她仍不忘向我们道歉与道谢。 我和香噗戈先生就这么无助地伫立在吃剩的拉面前。以「很有分量地伫立在那里」来形容香噗戈先生会更贴切。 我心惊胆颤地抬头望向香噗戈先生,发现他涨红著脸并懊恼地咬住下唇。 「咦,请等一下。」 香噗戈先生踏著沉重的步伐返回厨房。因为我有股不祥的预感,于是说了一句「打扰了」便连忙追进去。 只见香噗戈先生拿著鸟骨,站在煮沸的大锅前。 「不行!」 骨头是必须回归大地的。我们享用完鸟兽的生命与肉之后,剩下的部分非得还给初始之神,使其成为植物的养分不可。以上就是神明对我们的教诲。 因此身为一名修女,实在不能放任有人将骨头当成食材的行为。 「小春小姐是来自不同文化的异国,我们不能轻易模仿。」 香噗戈先生把骨头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可是他那庞大的身躯仍不停颤抖。 我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背部。像这样并非为了治疗而接触男人,总觉得有点不知羞耻,但我现在有一种非这么做不可的感受。 「还是放弃吧,『拉面』并非我们有办法制作的料理。」 香噗戈先生仍不发一语。 我也不知为何留了下来,于是直到饭馆关门之前,都陪著香噗戈先生坐在厨房的角落。身为老板的伯父似乎也察觉情况有异,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来打扰我们。 我身处在变得静悄悄的饭馆,开始思考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我相信小春小姐和红先生的故乡,是个环境比这里更严峻的世界。恐怕那里的魔物与野兽都巨大无比,食物也相当有限,导致他们的生活困苦到就连骨头也得拿来食用。 这道名为拉面的料理,在小春小姐所处的世界里很可能是某种大餐。一想到她从前必须赌命去面对动荡又贫困的每一天,喝下一碗热腾腾的汤是她生活里唯一的乐趣,我就不禁悲从中来。 耳边忽然传来香噗戈先生的喃喃自语,我随即抬起头来。 「口味……十分醇厚……是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 「醇厚?」站起身来的香噗戈先生,再次说出那两个字。 这是小春小姐曾经提过,但我们无法理解的词汇。因为我担心这个单字有著令人害羞的含意,所以基本上不太想挂在嘴边。 「由于春小姐偏好较淡的口味,因此我平常都是朝著这个方向在作菜。」 香噗戈先生将做为火种的日冕果实丢进热能束里,把大锅里的水煮沸。 「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换言之就是口味强烈到令人印象深刻也说不定。醇厚二字或许就是指重口味,与敝人所做料理的味道刚好相反……」 我起先以为香噗戈先生又打算把骨头丢进锅里而心急如焚,不过他选用的是高汤根和壳骨果,以及各种用来熬汤的食材。 在添加超乎想像的大量食材进去后,便改成大火熬煮。 「就这样把汤熬到天亮。因为此举会让汤变得又油又浓,敝人相信口味一定会很强烈。」 接著香噗戈先生在金力粉中添加盐跟水,并且开始搓揉。 「金力粉是越搓揉就越有弹性,这样制作出来的饼乾与蛋糕也会比较硬。敝人相信『面』是需要更扎实的面团才有办法制作出来。就来尝试看看光靠金力粉能使面团拉长到何种程度。」 只见他用一双大手将面团搓揉得更硬,并且不断摔打。 现场能听见汤头沸腾的声响,以及香噗戈先生用他那庞大身躯拍揉面团的声音。 起初我以为香噗戈先生是在对我说话,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就只是在自言自语。 「汤头也得下足工夫,仅仅是又浓又油肯定行不通。得设法保持在重口味的状态下,调整成春小姐喜欢的味道……」 香噗戈先生似乎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他将面团搓成球状,然后摔扁,同时喃喃自语地思考该如何制作汤头。 「你还是不肯放弃吗?」我站在后方,鼓起勇气如此询问。 「没错!」香噗戈先生立刻回应。 「敝人决定尽力而为。」 然后不断重复相同的作业,满脑子都在思考拉面的事情。 他真的打从心底喜欢著小春小姐。为了小春小姐,他总是非常认真在制作料理。 明明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庞大,却莫名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害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相当落寞。 我在搞不懂自身心情的情况下,忍不住在一旁多嘴。 「只要是为了小春小姐,香噗戈先生真的好努力呢。」 我也不懂自己为何要说得那么带刺,令我害羞到脸颊发烫。 可是背对我的香噗戈先生没注意到我的反应,害臊地耸耸肩说: 「若无法制作出客人想吃的料理,敝人会非常不甘心。」 这句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用来掩饰害羞,老实说我并不清楚。 谁叫我是个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修女,有时甚至就连自己的心情也搞不懂,因此我怎么可能有办法理解男人的想法。 不过那一句「不甘心」,轻轻地刺入我的心中。 没错,我也同样感到「不甘心」。我管它是「拉」还是「面」,像这样惹小春小姐哭泣简直是太过分了。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毕竟香噗戈先生都已经决定要尽力而为了! 「请让个位,这个交给我来负责。」 「咦?」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会制作饼乾。面团就交给我来揉,请香噗戈先生去思考如何制作出最美味的汤头。」 「最、最美味的汤头吗……?」 没错,就是最美味的汤头。 打造出一碗能够让那些置身在超乎想像的世界里不停奋战之人稍微松一口气,既浓郁又可以抚慰人心的料理。 不能是半吊子的味道。 「……乾脆把浓汤根磨碎,撒在汤里试试看……」 「这主意不错喔,很有温和的『醇厚』感。但口味会不会太浓呢?」 「为了让味道够醇厚但又不会太腻,就加点乾燥后的藩茄来增加酸味和甘味吧。」 香噗戈先生却忽然否决自己的想法,抬头闭上双眼轻声说了一句「得再增添香气」。 「……先把藩茄泡在茶里提升香气。」 「这主意很棒喔!我非常喜欢香噗戈先生泡的茶呢!」 「咦?」 香噗戈先生一脸惊讶地看著我。 我说错什么吗? 「我的确是很喜欢喔?」 当我再说一次之后,香噗戈先生不知为何脸颊泛红,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谢谢」,并且脚步一个不稳把水桶踢翻了。他在做什么呀? 「香噗戈先生请赶紧继续制作『拉』,『面』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好、好的。」 总觉得心情好兴奋。当香噗戈先生在挑战首次制作的料理时,我就站在最近的地方欣赏,而且还一起帮忙。 香噗戈先生制作的这碗拉面,到时绝对要让小春小姐刮目相看! 「让我们来超越世界吧,香噗戈先生!」 「世界……咦?」 「让我们一起超越它!」 「啊、是!」 在接近黎明时分,我们终于制作出第一碗拉面。白色的汤头里参杂著红绿两色,是一道外观十分可爱的料理。 香噗戈先生让我先试吃。总觉得有点紧张。不过这气味实在好香,其实我一整晚什么都没吃,现在可是饿到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我用叉子卷起切细且沉于汤里的「面」,然后送进嘴里。 「嗯!」 口味比想像中更咸且充满香气,但在咀嚼之后,浓汤根的温和味道便在嘴里化开来,同时突显出金力粉原有的香气。无论是藩茄的香味或被压扁后的花葱叶的气味,感觉有随著「面」确实送入嘴巴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我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 唯一能肯定的是我毕生首次尝到这样的料理,同时也令我很犹豫该将如此味道和口感定位成哪一种食物。 「……真好吃,而且有著相当不可思议的味道。」 原本一脸担心的香噗戈先生,立刻握紧拳头直直伸向天际,然后顺势上下摆动手臂,看起来就像某种奇怪的舞蹈,害我忍不住跟著笑了。 只不过听见我说出「真好吃」三个字就高兴成这样,或许男人比我想像中更加单纯呢。 「可是……」 香噗戈先生随即脸色一沉。 「这并不是真正的『拉面』,无法肯定春小姐是否也满意。」 明明这个人都能做出如此美味又可爱的料理,却总是那么缺乏自信。 「倘若这样也失败,下次就把那个加进去吧。」 我指著装有鸟骨头的容器。香噗戈先生瞪大双眼愣在原地。 「毕竟也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不过我认为这碗拉面已经非常美味了。 我开始享用这道前所未见的料理。香噗戈先生则是神情僵硬地观察著我。 其实他不必那么担心,大不了到时我再去向神明忏悔,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祈祷就好。 为了追上小春小姐,我们有许多非得超越不可的阻碍,所以让我们一起做好觉悟吧,香噗戈先生。 * 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只是白担心一场。 小春小姐坐在露天座位的老位子上,看著香噗戈先生制作的拉面,以相当复杂的表情吃了一口──然后露出相当困惑的表情大喊「这是什么啊!?」。 「不过……这的确是拉面!这也算得上是拉面!是异世界的拉面!」 小春小姐尽情发出吸食的声音把「面」吃进嘴里,并且大口喝著「拉」(不会烫吗?),最后抬起那红通通的脸庞发出一声「噗哈~」。 「嗯~……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谢谢你们。我好高兴能吃到这碗拉面!」 我朝著身旁的香噗戈先生伸出手掌,可是他略显顾忌地只用自己的大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掌就收回去。 他在搞什么嘛。我毫不客气地与他击掌。 「呵呵。」 露佩小姐对著我们露出微笑。她与我对视后先是撇开目光,不过当她再次看向我时显得有些扭扭捏捏。 「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有~呵呵,小春,我也想尝一口。」 「好啊,你等一下,我帮你制作一份迷你拉面。香噗戈,麻烦你拿支汤匙来,而且越大越好!」 「啊、好的。」 小春小姐使用香噗戈先生拿来的汤匙舀起一匙汤,接著在里面加入能一口吃下的「面」,并且将其他配菜精巧地摆放于其中。 「请用。」 看起来就像是一小碗的料理。那是什么?好可爱喔,我也想这样吃吃看。 露佩小姐用叉子把「面」卷起,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咳咳!」 结果被热汤和香气呛到了。我们见了同时笑出声来。 「真开心。跟大家一起吃拉面果然很好吃。这就是青春,是青春的味道!」 小春小姐自始至终都笑容满面,把汤喝得一滴不剩。露佩小姐也爱上拉面,甚至把追加的一碗全吃光了。 我们针对拉面开心地聊了一阵子后,小春小姐忽然换上一张复杂的表情说: 「嗯~虽然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方便再让另一个人也尝尝这碗拉面吗?我相信他肯定不会称赞好吃,只知道说些惹人厌的话,不过他也算是一脚踩破我心中所有疑惑与不安的人,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在场所有人马上听出这句话指的是谁了。 * 「哼,你说这是拉面?难道你是在耍我吗?」 红色千叶先生在吃了一口香噗戈先生的拉面后,确实一脚踩破我们的疑惑和不安。 露佩小姐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喂喂,这是什么?难道你们瞧不起拉面道吗?我先声明一下,我可是每次一走进拉面店,就会在那里花上两个小时翻阅美食漫画的拉面恶魔喔。这就是知识上的差距。啊、附带一提,拉面的拉是指「拉扯」。尽管由来众说纷纭,不过拉面的面条确实是需要经过拉扯制作而成。看吧,我是真的懂喔!」 而且居然从他口中得知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小春小姐气得咬牙切齿。 「话说这面条的嚼劲不足。简言之就是需要麸质。记得这里没有高筋面粉吧?如果想追求面的口感,首先得设法炼化出这个。另外汤头也不够带劲,比方说加入大量辣椒──」 「我说栃木啊~」 「我是千叶。干嘛?」 「假如你这么怀念原来世界的拉面,你大可自己去给野猪型魔物踩死,这样就可以回去啰?」 小春小姐的容忍度已达极限。附带一提,我们之中容忍度最低的人就是她。 「你说啥?」红色栃木先生脸色难看地如此说著。他也同样是个容忍度异常偏低的人。依照我个人的推测,他们恐怕是来自经常发生战争的世界。 「亏我好心告诉你关于拉面的知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又没人拜托你这种事。而且这就是此世界的拉面。我可是出于好心才跟你分享的。总之你少在那边嫌东嫌西的,快给我滚回埼玉去!」 两人一如往常地开始斗嘴。 不过千叶先生在抱怨的同时,仍一直吃著香噗戈先生制作的拉面。看起来似乎相当忙碌。 「该滚回去的是你!本大爷可是准备把这个异世界re:重新开始的无敌索引节点者黑化红色无尽之雨!岂能拋下这个世界不管!」 「给我闭嘴,你这个卡等鬼。这种话等你见识过使出全力的我之后再说吧。等级限制──解除。」 「你在干嘛?中二病犯了?」 「唯独你这小子没资格说我────!」 坐在椅子上的小春小姐气得面红耳赤,不断用力乱甩双脚。 香噗戈先生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露佩小姐则是略显不满地看著两人。 记得她常说「这两人感情真好」,但我实在看不出来…… 眼见这场斗嘴应该会持续很久,于是我决定趁著拉面冷掉之前赶紧享用。当然有先用汤匙做成迷你版才吃进嘴里。 啊、味道果然很浓郁。不过也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全身都暖呼呼的。 对了,小春小姐曾说大家一起吃拉面会有「青春的味道」。 「青春」是什么?难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下次得找机会请教一下。 但我相信这肯定是她常说的羞羞笑话。 书店特典短篇「第一次的圣诞节」 「所以你说的『圣诞节』是什么呢?」 我们两人一如往常在摺叠擦手巾时,小春又提及让人听得一头雾水的事情,因此当我进一步追问之后,她的表情显得相当夸张。 「这里果然没有圣诞节!真是个萧条的世界耶。这里的神明真无能,给我换佛祖来代班!」 说起小春,经常会针对神明以及这个世界大肆抱怨,害我总是担心她哪天会遭天谴。 「小露佩,你听我说,圣诞节可是一年之中最棒的节日。简单说来就是四处都布置得闪闪发亮,让人感到兴奋不已,令大家都变成派对动物的一天,真的非常棒喔!」 而且她十分不擅长说明,大多时候都是就算她解释完也听不懂。 不过每当小春像这样热血沸腾时,都是好戏即将上演的前奏,唯独这点是能够对她抱持信心,最后一定不会吃亏的。 「这样呀,那我也想成为你说的那个…派对动物?来体验看看呢~」 「对吧对吧?你也这么认为吧?我能体会你的心情!那就确定召开这个活动啰!」 小春越说越开心,甚至高声唱起被称为圣诞歌的歌曲。你能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 只是差不多该认真工作啰。 ──后来,我对于自己轻易答应小春的提议一事大感后悔。原因是她说『圣诞节』需要一项物品后,就把我带到雪山中的一棵大树底下,然后说她现在要砍倒这棵树。 「那个……我们是准备盖房子吗?」 「那怎么可能~小露佩,你真是很懂得搞笑呢~」 小春将戴上我之前亲手缝给她的那副手套的双臂用力张开,大声说: 「我要把这棵树放在店内的正中央,并且在树的顶端放上一颗星星!」 我抬头仰望小春准备带回去的这棵树。它高耸得彷佛真的能触碰到星星。 我认为很懂得搞笑的人反倒是她呢。 「不论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棵树都放不进店内喔?」 再加上我向她解释光凭我们两人绝对搬不动之后,小春一脸沮丧说:「这样啊~」 「那个,『圣诞节』需要使用树木来布置吗?」 「也能这么说,但主要是把树木四周布置得闪闪发亮且十分可爱!」 「不能用小树吗?」 「是可以啦,不过大树才更能炒热气氛!」 嗯~我还是听不懂她想做什么。 可是小春似乎相当期待这件事,我得帮忙想点办法才行。 「对了,我有一位客人在研究炼成术,他说过他家中种了很多树,或许他会愿意借我们一株。」 「真的假的,好耶!就这么办吧!」 我们沿著原路从山里折返,顺道前往该名客人的住处。因为这个人对我言听计从,所以二话不说便借给我们好几棵树。 我们还借了一辆手推车,就这么同心协力把树搬回店里。虽然手推车有点重,不过小春依然显得神采奕奕。 她说过每当进行有趣的事情时,就连准备期间也会充满乐趣。她也谈过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正在帮忙准备名为『校庆』的当地庆典。 但她好像在庆典开始前临时搬家,大概是这件事成了她的遗憾,才总是像这样找人一起进行各种活动。 「小露佩,你还好吗?会不会重?」 我从后侧帮忙推动手推车的同时,开口表示我没问题。我在老家时也经常帮忙父亲的工作,也曾像这样协助运送牧草。我在家是负责照顾绵羊,因此很擅长藉由称赞和斥责来让对方乖乖听话。 若是我没有因为欠债而被家人卖来这里,感觉上应该会成为牧羊人的妻子。 「小露佩,谢谢你总是顺著我,又不遗余力地帮我,你真的好温柔呢~」 在我被卖掉的当天,妈妈曾对我说「你这个孩子没有任何长处,所以要记得时时保持笑容」,而且还教导不停哭泣的我,唯独展颜欢笑才有办法获得幸福。 妈妈的手相当粗糙,当她抚摸我的脸颊时,我感到有些疼痛。 「没那回事啦。」 「有喔~你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位妈妈呢!」 为了让自己保持笑容,要是周遭的人没有露出笑容的话会令我很伤脑筋。纯粹是因为孤单一人绝对没办法欢笑,所以我才会装出和蔼可亲的模样。 其实我一点都不温柔,即使到现在依然很讨厌妈妈。明明她当时也泣不成声,因此我不想变成像妈妈那种无法以身作则的人。 这件事情我也不曾跟小春提过。 在那之后,小春决定前往香噗戈先生的饭馆开会讨论细节,但是我的体力没有那么充沛,因此就先婉拒了。 我双腿一伸,整个人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地思考著事情。到头来,圣诞节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把室内布置成森林,然后大家一起享用美食吗?真是个奇怪的活动,却也十分符合小春的喜好。 啊、对了。我想起小春交付的委托,从床下拿出缝纫道具。她刚才拜托我帮忙制作红色的三角毛线帽。 我一打开箱子,便从中看见一双毛线拆到一半的工作手套。 这是我用旧之后,为了帮弟弟重新编织成一双袜子,结果处理到一半就停手的半成品。因为当时的我还以为隔年也能待在村子里。 相信弟弟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早就穿不下用这点布料编织而成的袜子了。 于几天后的某个假日,我们借用店内的一楼空间来举办『圣诞派对』。 虽然不是营业期间,我们依旧邀请常客们来参加,并且准备好各种食物与饮品,打造出一场比我想像中更为热闹的宴会,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我们搬回来的树木都装饰得闪闪发亮,还在顶端放上一颗星星。 「那么,大家请跟著我高喊。圣诞快乐──!」 小春在头顶上戴著树枝状的发饰,鼻头上还装了一颗红色果实,来回穿梭在会场中帮忙炒热气氛。夫人露出有些伤脑筋的神情,至于应当是帮忙赞助现场所有餐点的香噗戈先生,一脸乐在其中地配戴著相同的树枝状发饰与鼻头饰品,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些疲倦。 但我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在小春的推波助澜之下乐在其中。 夫人开始向其他客人解释那些难得拿出来使用的各式珍藏餐具。香噗戈先生则是因为他制作的蛋糕受到小姐们的一致好评,结果在她们的簇拥之下变得满脸通红。 小春当真是个奇特的孩子。 纵使她不懂得那些任谁都知晓的常识,却会突然提议一些任谁都想不到的事情,拥有一种独特的氛围。 我实在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适合从事这种工作,另外为了避免她哪天想逃离这里,不至于落得悲惨的下场,我打算教导她各种知识。 不过说起小春这个人,无论她失败多少次都会立刻凭自己的力量重新振作,令人对她的毅力刮目相看。 她为什么能够努力到这种地步?老实说我有点难以明白。 「小露佩,方便打扰一下吗?」 小春悄悄地走了过来,把藏在身后的包裹塞给我。 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满了毛线球,就像圣诞树那样五彩缤纷。 「圣诞快乐!我们会在这天送礼物给自己所珍惜的人喔!」 「咦,是这样吗?圣诞节还会做这种事?」 「其实这才是此节庆的重头戏喔!」 「我完全没听你提过,我可是什么都没准备呢!」 「嘻嘻嘻,我忘记告诉你了,抱歉喔。」 小春肯定是在撒谎,她是故意想瞒著我。 「一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我之所以能够继续从事这份工作,全都多亏小露佩你喔!」 看著小春害臊地说完这番话,我的脸颊也开始发烫。真是的~这招实在太狡猾了。 「明年就让我们一起来交换礼物吧?」 小春笑著回了一句「没问题」。 就这么约定好啰? 「礼物当然是人人有份。至于负责发放礼物的自然是那个男人,也就是大家的圣诞先生,红色圣诞老公──……」 「呜哇啊啊啊啊啊!」 突然有人从烟囱口摔落,在高喊一声「烫死我啦~!」,从暖炉里滚了出来。 来者正是一身打扮比往常更加充满红色的千叶弟弟。 「喂!千叶!你这个笨蛋!都害礼物烧焦了!这下该怎么办!?里面可是有琪优莉几乎赌上性命才完成的五百块饼乾喔!」 「先给我等一下,重点是为何有人替暖炉生火!难道是想把圣诞老人烤熟啊!」 「毕竟现在正值冬季,理所当然会生火啦!话说你不会好好从玄关走进来吗!?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当真有圣诞老人从烟囱跑进家里的表演,所以我才受不了像你这种从来没参加过圣诞派对的男生!」 「我可是每年都有参加,举办者则是我的家人!单纯因为我在班上是一匹孤狼才没去参加!」 他们马上又一如往常那样开始斗嘴,这两人当真是十分要好呢。 千叶弟弟将我做给他的红帽子烧坏,鞋子更是因为一路摩擦烟囱而伤痕累累。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呀? 「啊、咦?对不起,妈妈……」 千叶弟弟误以为默默看著他的我正在生气(其实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立刻就地磕头谢罪。 虽说起初是因为接受小春和小琪的拜托,不过调教的成效似乎有点太超过了。 说起他抬起头来时的可怜样,简直就跟我家弟弟如出一辙,真令人伤脑筋呢。 「你快起来吧。下次我会缝一双袜子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喔。」 「耶~~!」 「小露佩,你太宠他了啦!」 今天的夜想青猫亭比以往更加热闹非凡。大家都看起来很幸福,使我兴起一股想和人分享这种喜悦的念头。 此时的我,突然有点想写信给妈妈,让她知道我和朋友们一同在庆祝『圣诞节』。 里?希望有朝一日能像个英雄去拯救你 我非常喜欢现在的男朋友,但他最近特别热衷于足球,变得不太陪我。 我曾威胁说再这样下去就要移情别恋,可是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明明我也一样因为校庆在即而非常忙碌。 比方说不得不准备舞台表演的内容,再来就是要代表班上去参加校园美女选拔,而且我还想拿下冠军喔。 大家一起留在学校为校庆做准备非常有趣,但是足球社即将参加大赛,社员们可以不必帮忙准备,再加上男友完全不懂这部分的乐趣,所以我们最近聊天时都没有交集,感觉上缺乏共通的话题。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但他却显得不以为意,令我更是感到不甘心。 我全身一软,把脸贴在摊放于桌面的笔记本上。 「你从刚才一直在做什么呢?难道有回家作业吗?」 「我看你又在乱画谁的素描吧。给我看看。」 我的朋友爱里和萌香,轻轻撩起我的一撮头发。 「我正在写美女选拔赛的演讲稿。你们还记得到时我得上台自我介绍吧?」 「你也太认真了吧?我听说已经沦为搞笑大赛,隔壁班还说他们是推派男生参加呢。」 「咦,为啥他们要派男生参加美女选拔赛啊?」 「好像是从去年起,老师之间就对评论女生外表一事颇有微词。」 「因此今年就不再著重于长相,转而挑选能替校庆炒热气氛的女生或扮女装的男生。」 「这算什么?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些。为什么我得跟男生比赛搞笑啊?」 既然是美女选拔赛,就给我以美貌来分胜负啦。 像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搞笑大赛会令我很困扰的。算了,我对这类比赛也颇有信心。 「毕竟时下正流行这种风潮。针对女性的外貌进行比较也算是性骚扰喔。」 「可是像我就喜欢帅哥啊。」 比方说我的男友就长得超帅。 「真要说来是大家都喜欢。」 「就是说啊~~」 「比起此事,你这段话超搞笑的。什么叫做『我的优点是很有毅力』?我从来没见识过你有毅力的一面喔。」 「啰嗦。既然如此,演讲稿就不用写了。」 我将写到一半的自我介绍文通通擦掉。 附注:我的缺点是脾气暴躁。 「既然是搞笑大赛,我得想出一些搞笑题材才行~」 「对了,小春,我打算在校庆前交个男朋友!」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赶紧去交一个就好啦。」 「若真有那么简单,我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仍在寻找恋爱的爱里拨起自己的头发,做作地发出一声叹息。至于她的目光则是对准正在跟其他男生聊天的齐藤。 只是齐藤完全没有注意这里,因此爱里这次是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 齐藤这个人平常并不起眼,却出乎意料地挺有运动细胞,在这次运动会的棒球比赛里非常活跃,是个经过此次夏天忽然很受女生欢迎的男生。 「爱里,原来你是认真的啊?」 被萌香这么一问,爱里露出微妙的笑容回了一句「是有想试著交往看看」。喔~原来她看上了那小子呀。 「而且能和男友一起逛校庆也很不错呀~」 「我完全能理解~话说我家那小子几乎快把校庆视为无物了。」 「快分手快分手,然后跟我一起去寻找新男人。」 「我才不要呢,这太麻烦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因为收到line讯息而发出震动。 不过我发现齐藤正看著我,所以我没有直接掏出手机。 「我去个厕所。」 「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有认真事要办。」 「去个厕所有啥好认真的嘛。」 因为这是最好别在爱里面前做的认真事。 我进入厕所隔间便确认手机萤幕。 果然是齐藤传来的讯息。 『今天放学后我得负责采买教室展示用的物品,另外同行的还有爱里跟萌香。记得小春你今天没有舞台练习吧?要不要一起去呢?』 我们班原则上是决定布置成鬼屋。 不过我是准备上台表演御宅艺的成员之一,再加上得参加美女选拔赛,所以这类工作与我无关。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一起去(笑)。』 『那我就不去了。』 『这是为什么啦(笑)?』 在运动会的庆功宴上,所有女生都有跟齐藤交换line。由于他经常传讯息给我,因此我原以为他是个一使用社群网路就会很烦人的家伙,不过经确认后才发现他传私讯的对象只有我。 日前全班一起出去玩时,他看我住比较远就主动送我回家,两人独处时他还牵我的手。 「我有男朋友。」 我有当面对齐藤说过此事,结果他一脸紧张地回说他早就知道了。 我男友在当时刚好随足球社出外远征。那是个凉爽舒适的夜晚,此刻的齐藤感觉上比起在运动会上大放异彩时更让人有好感,所以我就让他牵著我的手走到车站。 但也仅止于此。 『校庆时你要和我一起逛吗?』 当时果然不该同意让他牵我的手。我太得意忘形了。 倘若他以为我是个轻浮的女生倒也还好,但假如他觉得我是个很好上钩的女生就颇叫人火大。 尽管我不到爱里那种程度,但也想好好享受校庆。当然男友不在是令人挺寂寞的。 我这个人就是不想一脸落寞地出现在那种场合里。 『喂,男朋友,你今天有安排吗?』 我暂时撇下齐藤不管,先传送讯息给男友。 结果立刻换来一张足球贴图。 放学后,跟我一起走的人有爱里、萌香、齐藤以及没什么交集的另外三个人。 起先我打算买完爆炸头假发就马上回家。 不过随著我冷静下来,便开始怀疑自己为啥要挑爆炸头假发,到时肯定会冷场的。 乾脆穿件超暴露的泳衣上台,或许还能引爆话题且大受欢迎。看我把学校搞到明年被迫废除举办美女选拔赛。 「爆炸头假发也太搞笑了吧。话说按照小春你头发的长度,戴得下吗?」 「你别乱摸。啊、爱里的头发倒是直接烫卷就会变成爆炸头吧?」 「为啥我得留爆炸头嘛~」 齐藤从刚才就一直藉机找我说话,害我只能不停将话题转到爱里身上。我究竟在干嘛?爱里你自己也努力一点嘛。 老实说还真累人。不对,是真的很累人,我为何要答应加入这趟采购呢? 肯定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起初我是认为无论参加什么都好,总比闲闲没事做好得多,但很快就开始嫌麻烦。 当然我并没有把这种心情表现在脸上。或许表现出来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对了,你们不觉得垃圾邮件大多都很搞笑吗?」 齐藤戳了戳我的手臂如此说著。我将自己的手机展示在爱里面前。 「是啊,比方说这则,上面写著『我是岩田,因为akira换了新信箱才寄信告知』。」 这是我超爱的偶像团体。像这种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帅哥们简直就是神。 「这很好啊,小春你很喜欢他吧。」 「让我很担心此事是不是真的。」 「那怎么可能嘛,你别上当啰。」 「啊哈哈!你也太逗了吧~小春,还有其他的吗?」 齐藤吐嘈后大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站在另一边的爱里则是相当做作地假笑著。 恼人的垃圾邮件。恼人的男生。恼人的女生。 我不时觉得假如跟这一切彻底斩断关系,或许能让自己落得轻松逍遥。可以自由地放声大叫。 相较于国中时代那段差点迎向最糟结局的日子,我在进入高中后算是成功了。为了能在许多朋友的簇拥下打闹嬉戏,我付出不少努力,并且有好好学习跟谨记各种事情。 老实说这比我想像中更容易达成。看来我是无论身在哪里都能好好活下去的那种人。 意思是我怕无聊又没耐心的个性,除非遭逢重大变故,否则这辈子大概都改不了了。 尽管我并没有想要追求刺激,但偶尔冒出想摧毁一切的念头也是人之常情吧。 「还有这则,标题是『点选网址却被扔到异世界了,你有意见吗?』。」 真是够搞笑。天底下怎么可能会存在其他的世界,而且想去哪里都只能靠自己。 或许我一直在等待能改变自我的契机也说不定呢~ 「对了,等买完东西之后,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在齐藤如此提议之际,我又收到另一则垃圾邮件。 明明都请人帮忙设定成不会收到这类邮件了,怎么会呢? 『只要换个世界,任谁都会产生改变。』 啥? 又是关于异世界的……手机在同时发出来电通知。是他耶。 「啊、我男友打来了~」 不会吧?他不是正在参加社团活动? 总觉得有点开心。 「抱歉,你们先过去。」 这家伙就算是休息时间,也鲜少会主动打电话联络我。 而且他还说「我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这类颇令人害臊的话语。当我问他怎么了吗?他反倒关心我说「你那边没发生事情吧?」。害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大概是我之前放话说要移情别恋吧。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嘛,真是个小笨蛋~ 我感到一阵心花怒放,随即打开话匣子。我说现在好想见他,也说现在好想做爱,而且要像刚交往那般尽情放纵。 我还是回学校吧。反正这场外出采购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留在学校等他社团活动结束吧。 然后想和他牵著手一起回家。 原本相当郁闷的心情,在被心上人浑厚的嗓音刺激后一扫阴霾。尽管这样的我过于单纯,但我相信这种生活方式才是最健康的。 有心上人陪伴在身边,一起做著喜欢的事情,其他外务就圆滑应对,设法过上一段快乐的人生── 「小山!危险!唔喔喔喔喔喔喔!」 当我正纳闷旁边怎会那么吵时,只见一辆卡车无视车道朝我冲了过来,至于另一个方向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往我这里直奔而来。 ……这个人是谁啊? 这就是我在此世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