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魅影》 第一章 大都会,2019。 夜深了。 初秋的夜,风中已有丝丝凉意,令人十分舒爽。 银盘高挂,星光灿灿,夜,美的诱人。 一道黑影,在空中闪过。 “啊!”一声震天动地的惊叫,划破夜的静谧,然后,是响彻云霄的警铃声。 一幢幢高楼的窗口亮起灯光,打破了夜的黑暗。 得到信息的保安们冲向圣凯瑟琳医院的十八号大厦。 “医生!医生!快来人哪!”一个矮矮胖胖的机械人,站在走廊中。 当机械人看到保安们,便冲他们大叫起来,“快,快准备手术,林医生受伤了!” 第二天,林子心受伤的事,就震动了圣凯瑟琳医院。 所有的院方高层,全部集结在病房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长王鼎新声音不高,但是充满威严。 玛丽安,林子心的机械人家务助理,不安地扭着它的机械手指,“我不太清楚。” “什么!” 玛丽安看着屋内的一众医生,“我从厨房转出来,就看到医生倒在地板上了,什么人也没看见,然后我就把医生抱出来,同时大叫。” “真的?怎么会这样?”王鼎新皱着眉,看看其他人。 “当前重要的是治好阿林。”林子心的养父,圣凯瑟琳外科的主治大夫熊熙来说。 “是。还有,这一件事不要外传,不然,事情太多。” 大家一齐点头。 可是,林子生受伤的事,还是传了出去。没办法,他太引人注目了。 “怎么样?”在院长办公室内,王鼎新问走进来的副院长王尔豪。 “阿林的右臂外侧有伤,还好伤口并不深,只伤及肌肉组织,三周左右即可痊愈。” “是什么伤?” “看情形,应该是刀伤。” “刀?”王鼎新有些难以至信。 “我也奇怪,如果是枪伤,那倒不用这样为难了。” “现场什么也查不出来?” “是。我已经和本市警署的周延年谈了,他手下细细查过,什么痕迹也没有,整间办公室只有阿林一个人的指纹。” “奇怪呀?”王鼎新手抚着下巴。 “是,是奇怪,因为阿林那里常有同事们去,昨天才有眼科的几个人一起在那边开过会,可是,到处也没有他们的指纹。” “玛丽安打扫的时候擦掉了?” “它那里有这样勤快。” “什么人想要害阿林呢?这怎么可能?” “而且,”王尔豪摊开手上的报告,指给王鼎新看,“你看,阿林的全身检查结果,他体内的血小板和白血球大量减少,而且,微量元素钙和铁也流失掉不少,他新陈代谢的速度大减,一直昏迷不醒,他并没有失掉多少血,却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很反常。” “阿林现在怎么样?” “我和几个大夫谈过,倒不是大碍,他需要静养,手臂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只有等阿林醒过来,我们才会知道。” “此事万勿外传。” “我明白,已经叮嘱过同事们。” 然而,整间圣凯瑟琳医院里,仍不时有人询问:”林医生怎么不见了?林医生哪里去了?” 就在林子心受伤的第四天,看护惊人的发现,林子心不见了。 王鼎新大发雷霆,“这是怎么一回事!保安的工作是怎么样做的!阿林受伤不说,现在,连人也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院保安组的刘律师吓的不敢说话。 “不要着急,那么个大活人,总会找着的。”王尔豪只得这样劝慰几乎从不发脾气的老友。 王鼎新抓着自己的头发,“这可让我怎么交待呀。” 就在圣凯瑟琳医院内,刮起一股不知名旋风的同时,香岛市的另一个地方,也有同样的事发生。 一生堂,亚州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位于香岛市的亚洲区总堂之内,一间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一群高大的黑衣男子,都站在一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面前。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快把人送回去!”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你白痴啊你!” 坐在沙发上的占星师,一生堂黑组的顶尖杀手,天蝎宫将军,一生堂内最自傲且自负的一个人,闲闲地看着眼前,自己那一票凶神恶煞般的同门,一副不紧不慢的架势。 “这里比较安全。”占星师拢一下自己的金发,不紧不慢地说。 “他受伤了,当然是在医院接受治疗比较好。”雾影说。 “哼,他就是在那里才受伤的。” “你又不是医生。”翼宿盯着占星师,几乎想把他从沙发上揪起来。 “有灵芝。”占星师仍是不紧不慢。” “你到底想怎么样?”诸葛问。 “我想他在这里治疗,比在圣凯瑟琳强,灵芝已经替他看过了,伤不重,但是他很虚弱,像是失血过多什么的。总之,他要在这里治疗,我说的。”占星师侧过头,斜看着大家,显然,他的意思是:别惹我。 紫枫走了进来:”嗨,盘问完了没有?龙王有请天蝎宫将军。” 占星师懒懒地站起来。 “不许你伤害林医生。”雾影发出警告,翼宿也盯着占星师。 “我怎么会伤害他?”占星师一脸无辜地看着大家,“我爱他还来不及。” 翼宿气的扬起手,占星师灵巧地闪身避开。 “你把人带了过来,到是怎么想的?”龙王笑咪咪地问占星师。 “当然是让他在这里养伤。你不会介意,对吧。” “呵呵,那是当然,不过,你这样把人带过来总是不好,要对他家里人打个招呼才是。” “哦。”占星师点点头。 龙王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我想抓住伤他的人,碎尸万段。” “呵呵,你这样血腥,阿林会不喜欢。” “我管他那么多。” “去吧。我会同他的院长说这件事。告诉青龙,让灵芝过来这边,叫轸宿去黑风堂。” “是。” 王鼎新正在头痛之际,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我是龙王。” “啊,是你。”王鼎新心中一动,莫不是一生堂的人带走了林子心,怎么之前自己没有想到。” “真不好意思,林医生在我这里。” “啊。”王鼎新终于放下心中大石。 “因为林医生是在你们的医院里受伤,所以,我的人带他过来治疗,事出突然,希望你不会介意。” 明人之前不说暗话,这是龙王一贯的作风。 “可是,还是在圣凯瑟琳较为好些。” “你总不会想他再度受伤吧。” 王鼎新一时无语。 “医院的保安的确需要加强。”他也只能这样说。 “好了,不用再多说了,林医生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等他伤势好转了,我自会派人送他回去。” 王鼎新一时还真不知要如何回答,想一想,只得同意。 “那么就多谢你了。” 想了又想,王鼎新有点无奈,暗自想道:当初,真不应该让他给一生堂的人看病,现在可好,甩都甩不脱了。 不过,知道林子心安然无佯,总归放心了。 一生堂内,紫枫看着占星师,“居然龙王同意你,真是太过分了,他竟然公开包弊你。” “喂,你什么意思,老头子是因为了解我,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 “你这下可乐了。不会再出去了吧。” “我要天天守着他。” 翼宿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扔过去,“你这个没规矩,没道理的东西。” 占星师一侧身,接住烟灰缸,放在桌上,“我要去看他了。” 在一生堂内医生的看护下,林子心的病情,很快就有所好转。 他的身体,仍然比较虚弱。 占星师坐在病床前,“你不会介意吧,我把你带来这里。”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介意也没有用。” 林子心看看占星师笑的猫儿一样的脸,转过头去。 “请让我打一通电话回去。” “好的。” 林子心拿着通讯器,“玛丽安,是我。” “啊,医生,你在哪里?” “我很好。听着,玛丽安,你去告诉院长,我没事。还有,我目前的病人,楚先生,让牛医师来接手治疗,杜太太,送到李医生处,还有小明,让阿张来治疗,所有的病历放在哪里,你都知道,分别让一九一号送去。机械人看护要跟随病人走,小明的机械人医师是一三七号,告诉阿张按我制定的治疗计划进行,千万注意小明的身体状况。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可是医生你……” “别担心我,等我好了,我就会回去。” “医生……” “好啦。” 林子心放下电话。 “你还一心挂住工作。”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 “我怎么听出讽刺的味道。” “恭喜你,你变聪明了。” 占星师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占星师问:”需不需要我把玛丽安接过来。” “不要了。” “怎么,怕它告诉了我你的秘密?” “不,该知道的你早就一清二楚。” “嗯,说的也是。”占星师抚着下巴窃笑。 “你把我带来,是想审问我?” “怎么用这样严重的字眼,我只是想知道,伤你的人是谁?为什么?” “我不知道。” “别骗我,我不想用非常的手段令你说出来。” 林子心摇头,“不,不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和听见,然后就受伤了。” “你确定你什么也没有看见?” “当然,如果我看见,警方早已出动。” “哧,那些人。”占星师不屑。 “你出去,我要休息。” 占星师站起身,却仍然盯着林子心不放。 林子心别转过脸。 占星师探身过来,按住林子心,吻在他的耳畔,然后转身出去,关掉灯。 子夜,突然,一生堂总堂内警报声大做。 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冲进一间房内。 房里只有林子心一个人。 “什么人这样大胆,竟然敢闯一生堂?”紫枫握枪,四下寻找。 “没有人,只是我。” 大家不解,“林医生你干什么?” “占星师,快,我要你帮我带一个人过来。” “什么人?” “圣凯瑟琳,医院四号楼第十二病区703号病房的一个病人,是个小女孩,登记的名字是艾塔,她的入院手续全部是我为她办理的。快,快。” 占星师有些不解,但是看到林子心焦急的面容,他马上转身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雾影问。 “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也许,我受伤和艾塔有关。”林子心慢慢地说。 占星师很快就带了人回来,并把那小女孩安顿好。 “这下热闹了。”紫枫笑,看看雾影,又看翼宿,再转头看看诸葛。 “我真想踢那不守规矩的人几脚。”翼宿扭着脸。 “但是不容易踢到。” 林子心还无法起身,他只得请灵芝代为照顾艾塔。 很快,传来消息,圣凯瑟琳医院受到不明人士的攻击,但是没有人受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诸葛也奇怪。 “只有等当事人之一好转了,才能明白。”占星师倒是不急。 一周之后,林子心除了外伤之外,已经可以算是康复了。 那个叫艾塔的小女孩,仍然昏迷不醒。 在会议室里,一生堂内几大高手齐聚。 “医生,你告诉我们,或许我们可以帮你。”雾影说。 “可是,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那小女孩是什么人?显然上一次的攻击,目标就是她,但是占星师先一步把人带了出来。”诸葛问。 林子心想一想,“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在三个月前,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去到美洲,在美洲中部一个河边的小村子里,我发现她。当时她已经阉阉一息。我为她检查,结果很让我惊讶,听村里的人说,她是顺着河流漂下来的,所以,我就把她带回了圣凯瑟琳。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哪里奇怪?”灵芝问。 “我为她检查,她的体内,血小板数量非常之少,而且,她缺乏很多人体本应具有的微量元素,我为她治疗,我发现,她体内吸收铁元素的机能特别差,造血机能也很紊乱,同时……我说不清,总之,我就是觉得她的全身的骨骼构成很怪,是,从透视看,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也许,这是医生的一种职业本能。”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沉思。 “总之,我想治好她。不管她是什么来历,我想治好她。” “我支持你,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们。”占星师站起来说。 紫枫在一旁偷笑,占星师狠狠瞪他。 “请安心住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其他任何人知道。”诸葛说。 “谢谢!” “有需要,让占星师替你去办好了,我想,或许你会需要一些医疗设备。’ 很快,一生堂的一间会议室,就变成了小型的诊疗室。 林子心没有完全康复,不过,他已经可以为艾塔治疗了。 每天,林子心除了接受灵芝的检查外,就是检查艾塔。 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仍然没有苏醒。 “我想,我需要回去一下。”林子心对诸葛说。 “当然,我没有意见,不过……”诸葛望望坐在一边的占星师。 “我陪你。”占星师站起身。 坐在占星师银色的跑车上,林子心一路无语。 红灯,跑车停在白线前。 这辆改装过的顶级跑车,是占星师订做的,性能超卓,且独一无二,炫目的蜘蛛型外观引起了一旁交通警察和其他车辆司机的注意。 林子心看看周围,还好,其他人无法透过玻璃看到车内。 “你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堆麻烦。” “怎么说?”占星师一面发动车子继续上路,一面问。 “你,你太招摇、太自大、太嚣张、太……”林子心找不到形容词了。 “那又怎么样?”占星师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总之,你这个人太显眼。” “啊哈,我没有说你显眼,你倒说起我来了。你倒是自己说说看,我们两个在一起,到底谁比较显眼?” “当然是你。” “错,是你。也许我是很显眼没错,但是人们再看到你,注意力就会全部转移到你身上。” 占星师瞄一眼林子心,“奇怪,你今天会跟我说这么多话。” 林子心不语。 “怎么了?有事?” “我,有点不安。” “怎么了?” “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不好的感觉。” 占星师具有一流的占卜技术,他很会塔罗牌算命,但是他几乎从不用,因为他一向自信,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听到林子心这样说,不由地凝神静思。 不,占星师什么感觉也没有。 “哈哈,原来你这样胆小。” “不。”林子心否认,“你不明白。我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车子停在圣凯瑟琳医院的停车场,占星师和林子心下车。 “你要去哪里?”占星师问。 “我,我想去看看教授和院长,再回办公室取点东西。” “先去哪里?” “办公室。”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医院的十八号大厦依然人来人往。 这栋大厦的一半是脑科的病房和检查室,顶上两层是部分医护人员的休息区和办公室。 看到林子心回来,大家忙和他打着招呼。 林子心和占星师匆匆来到二十八楼。 占星师对林子心的办公室很熟悉,一进门就去做咖啡。 林子心在办公桌前,取出几份文件和病历影印本,装好,又打开电脑,整理他的工作日志和资料。 大约工作了四十分钟,东西全部整理完毕,林子心把资料存入光盘。 “要喝吗?”占星师把咖啡送过来。 “不了。”林子心站起身。 “哗,我煮的不至于那样糟吧。” 林子心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柜,取出一瓶水。 突然,占星师抢上前,一把将他正要送到口边的水瓶打落。 “你干什么?”林子心瞪着他。 占星师顾不上解释,从地上捡起瓶子。 “我觉得不对劲。”占星师皱着眉。 “你又是怎么了?” 突然,周围一片黑暗。 “喂,你……” 第二章 黑暗中,占星师捂住林子心的嘴,拉着他,伏低身子,从厨房走出来。 猛然间,占星师抱住林子心,倒在地上,往前滚过去。 擦着林子心的耳畔,有一道风,然后,听见轻微的”噗”一声响。 占星师马上在心中判断出来,这射入墙壁的声音,是来自柯尔特的飞鹰系列手枪,这种手枪枪身小巧,便于随身携带,而射程极远,是杀手的最爱之一。 有人要杀林子心! 占星师取出自己的配枪。 他在心里迅速地做出判断。现在,自己和林子心,距离门,还有十二米的距离,怎样才可以出去? 好吧,只有赌一下了。 占星师一只手拉着林子心,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慢慢向门的方向移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四周的家具影影绰绰。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静的有些反常。 突然,一道黑影一闪。 “砰”的一声,占星师开枪,同时,他按着林子心,猛然扑倒在地,迅速滚到房间另一侧。 门口的衣架倒了下来,显然,对方同时也开了枪。 “你没事吧?”占星师用几乎轻不可闻地声音说。 黑暗中,只看见林子心的眼睛,闪亮如星。 双方僵持不动。 走廊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在那边,在那边。”有人呼喊着,显然,枪声惊动了保安。 窗外,又有黑影闪动。 占星师再次开枪。 趁机会,占星师拉着林子心,冲出了门外。 他们自另一道安全门,跑下了二十八层。 “坐电梯太不安全了。”占星师拉着林子心,闪入一层楼的洗手间。 “你要干什么?”林子心还没有完全从惊讶中清醒,脸上有几丝茫然。 “有人要杀你,还不快跟我走!”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占星师划下一块窗玻璃,在窗栏上系好随身的专用索,登上窗台,一把拉起林子心,“抱紧我,别放手。” 两个人,一起,从楼上跳了下去。 林子心连惊叫,都来不及。 飞快地穿过医院,占星师不时紧张地四处打量。 直到坐上车,冲出医院,驶上大街,占星师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的资料!”林子心这里,才大叫出来。 “你有没有脑子!”占星师瞪他一眼。 林子心一愣,闭了口。 坐在一生堂的总堂里,林子心仍在喘息,而占星师则气定神闲。 林子心坐在桌边发呆,很显然,他在想着自己没有取出的资料。 占星师也开始发呆,他在回想刚才的事情。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刚才他犯了好几个错误,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致命,所以,他不得不反醒。 可是,敌人怎么能停留在二十八层大厦外,还可以停留那样长的时间? 占星师站起来,走到林子心面前。 “起来。”他命令道。 “什么?”林子心本能地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占星师一把拉过林子心,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才可以让自己证明他还活着,自己还没有失去他。 “你干什么!”林子心开始挣扎。 占星师在林子心耳边重重地叹息,“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当然,他不会知道刚才有多么惊险,不,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紫枫没敲门就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嘴上却说:”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占星师放开手。 紫枫走过来,压低声音对占星师说:”新闻上已经播了。你们两个人回去干了些什么?你最好快快解释一下。还有,这里是总堂,不要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还是收敛点,别让大家一齐动手收拾你。” 占星师哼一声,跟随着紫枫走了出去。 林子心又坐了一会,取过一部电脑,开始整理记忆中的病历。 “怎么一回事?”诸葛斜靠在桌边,翼宿坐在沙发上,雾影站在门口,一众一生堂内龙王身边的常待们,齐齐看着占星师。 “太突然了,我,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他,或者,最起码,有人要伤害他。” “你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占星师摇头,“不过,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用的是柯尔特的飞鹰系列手枪。” 紫枫吹了一声口哨,“已经停产了,现在很不容易买到。” “林医生会得罪什么人?”雾影问。 “他只会救人,哪里会得罪人。” “也不见得,也许,他救活的,是某些人想除之而后快的人,所以,才会有人想对林医生不利。”诸葛想着。 “总之,不要让林医生回去了。”雾影说。 “是,”诸葛走向门外,“我去向龙王报告,然后通知圣凯瑟琳的负责人,还有,”他转过身,“将军,保护好他。我们这里需要黑组的增援。” 紫枫捅捅占星师,“好机会,你可以寸步不离了。” 占星师瞪他一眼,“我不需要这样原因的机会。” 王鼎新这一下没有拒绝一生堂的提议,因为他知道,林子心在一生堂比在圣凯瑟琳或在警方的保护之下,都要来的安全。 两位院长出面,向林子心的家人解释,表示林子心只是外诊。 虽然熊熙来知道事有蹊跷,但是,既然院长出面,他也不好再反对。 林子心留在了一生堂。 那个叫艾塔的小女孩,仍然昏迷着。她的身体机能十分的衰弱,简直就像是行将就木的人一般,林子心为她更换了体内的血液,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伤脑筋。”林子心一面看着体检报告,一面摇头。 “你能帮的上忙吗?”占星师私下里问灵芝。 “恐怕不行。”灵芝摇头。 “没用的家伙。”占星师斥责。 “我呸,你居然这样说我,你等着好了,我再也不给你治伤了,你这只没心没肺的蝎子。”灵芝大怒。 占星师满不在乎,“蒙古大夫就是蒙古大夫。我家阿林多么厉害,什么都可以治。” “哼。”灵芝咬牙,瞪着占星师。 王鼎新面对着访客,带着几丝惊讶,细细看来人的证件。 “请问,您到圣凯瑟琳来,有何贵干?”命机械人助手奉上香茶,王鼎新问来人。 “我知道贵院在不久之前,收留了一位伤患,是个小女孩,她是我国人,所以,我们想带她返回去。希望你予以配合。”穿一身黑色军装的中年男子,礼貌而冷漠地回答。 “这……”王鼎新沉思,“我院病人颇多,你要找的到底是……” “应在外科病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自己去找。” 王鼎新心下暗自思忖,来人出示政府特别入境许可,且一望可知是军人,却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这可有点太奇怪了。 但是知道了来人的特殊身份,自己又不好拒绝,于是说:”好的,我派机械人216号陪你一起去,它熟悉所有外科伤患的情况。” “那么太感谢了。” 一整队黑衣军人,细细盘查了外科所有病房,连加护病房也不放过。 病人们很受了一番惊扰,王鼎新不得不亲自出面安抚病人,心里暗暗埋怨。 军人们并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她的确是在贵院!”那中年军人问道,虽然隔着黑色的墨镜,王鼎新似乎也能感觉的到他目光的冰冷与锋利。 “正如您所见,你们并没有找到她。并且,本院并无类似小女孩的入院记录。” 停了片刻,那中年军人说道:”虽然这一次我没有找到她,不过,我可以是确认的是,她的确曾经入过贵院,如果我再次到访,还请你多配合。谢谢。” 说完,略略一颌首,就带着他的随员,匆匆离去。 王尔豪在院长办公室内,听王鼎新的报怨。 “偏偏你就开会去了,我只得陪着,唉,这帮军老爷,把病人们都吓坏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医院!” “到底是什么人?” “阿美尼加共和国军。” “天哪。”王尔豪几乎没站起来,“那个战争狂人的国家。” “可不是吗?说有个国民,曾入圣凯瑟琳就诊,要带她回去。几乎把圣凯瑟琳翻遍来找人。” 王尔豪一听就笑了,“怎么可能,两个国家离十万八千里,如果真来就诊,我们也一定会知道。这种国际上的事。” “就是。” 突然,王鼎新停了下来,神色古怪。 “老怪,怎么啦?”王尔豪惊讶莫名,忙问。 “豪,豪,你记不记得,前一段时间,阿林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去美洲,好像有带回来一个病人。” 王尔豪努力回想,“没有吧,没有见他办理正式登记手续。” “是,没办,但是,他有带回来一个病人,一个病人,我不会记错。” 王尔豪瞪着王鼎新,“你是说……那……” “快,把玛丽安找来。” 傍晚时分,紫枫带了玛丽安来见林子心。 林子心乍一见玛丽安,十分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呃,院长让我来的,有话要说给你。” 这个机械人数度进出一生堂香岛的亚洲总堂,也算得熟门熟路。 “什么事情?急诊事有事情?” “不是。我只能说给医生你一个人听。” 紫枫笑笑,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林子心匆匆去见诸葛,要求离开。 “有什么待慢的地方吗?”诸葛坐在沙发上,一派优雅地问。 “没有。只是我需要更好的医疗环境,我得带艾塔离开。” “不介意告诉我去哪里吧。” “爱尔兰。” 诸葛站起来,“林医生,我想,只要你一出一生堂的大门,没有走到下一个街区,你就已经没命了,当然,包括那个阿美尼加小女孩。” 林子心不由后退一步,“你知道了?” 诸葛一脸笑意,“医生,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林子心的表情转为戒备,“你们想怎么样?” “当然是护送你去了。” “不,”林子心摇头,“我不能把你们牵涉进来。” “问题是,有些人专们爱找麻烦,拦都拦不住。”说着,诸葛的脸转向门的方向,林子心看过去,占星师正双手交抱,斜靠在门边。 “你们别闹了,我自己会安排行程。我不想你们参与这件事。这和你们没关系。” 诸葛的语气有些无奈,“林医生,你不必担心,一生堂不会惧怕任何一个政权。如果你是普通的出行,往爱尔兰不过十数个小时的航程,但是现在这样非常时期,你恐怕寸步难行,如果有人要护送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并不怕介入此事。还有,我是没有办法说服这个固执的蝎子,如果你有办法,你自己来吧。”说完,诸葛转身离开。 占星师走了过来,“我知道,你这样选择,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帮你。你一个人不行。” “不,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但是和你有关,那么就是和我有关了。放心,只是我一个人出面而己。” “你不要管。”林子心站起来,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看着走到门边的林子心,占星师朗声道:”你是不是怕我有危险?” 林子心停下来,回头看着占星师。 “没关系,我喜欢危险。我一定要去,你很清楚,你拦不住我。” “但是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能……” 占星师站起身,大步走到林子心面前,鼻尖几乎抵到林子心的鼻尖,“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素昧平生!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我当然要保护你。” “可是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既然说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命令你珍惜。” “是,”占星师点头,“是要珍惜,这就是我珍惜的方式。” 林子心伸手去推占星师,“你别闹了。” “我看起来像在闹着玩吗?我的态度有那么糟吗?” “如果你有什么,那么……” 占星师一脸轻松的笑,“我绝对不会有事,因为我还要保护你呢。” 说完,占星师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子心,“你会担心我么?” 林子心转开眼波,低下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占星师望着林子心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占星师问林子心。 “我想,最起码要让艾塔醒过来,不然,她无法上路。” “有办法了么?” “有。”林子心点头。 又经过两次手术,那个叫艾塔的小女孩醒了过来。 紫枫悄悄地问诸葛,“那个小女孩多大了?” “林医生说大约有十二岁。” “看起来像六、七岁的样子,那么瘦小。” “听林医生说,她似乎有失忆的迹像。” “真的?” “是,而且经过检查,她的智力只得五岁左右。” “天哪。” 病房内,林子心坐在艾塔的床边。 “你好,我是林医生,还记得我吗?” 艾塔点点头,伸手去摸林子心的脸,“医生。” “真奇怪,她一点也不怕你。”翼宿在一旁说。 “是,她好像对我有点记忆。” “要离开了吗?”翼宿问道。 “是,早点去那边,为她做完手术,她或许就平安了。” “本市真的不行么?” “我一个人做不了。我在那边认识一位教授,他可以做这样的外科手术。” “她并没有受外伤呀?”翼宿有些不明白。 “那是你看不出来。”占星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翼宿回头,盯了占星师一眼,走开了。 “什么时候走?”占星师站在林子心身后,问。 “后天。” “机票和护照都办好了。” “直飞吗?” “当然不,那样太危险了。我们先往新德里,然后到德黑兰,从德黑兰往安卡拉,再由安卡拉直飞罗马,最后穿过欧洲,到爱尔兰。” “这么复杂。”林子心一听,要绕这样大的一个行程,不由抬头看着占星师。 “这样比较好,因为对方就不易猜出我们的行走路线。相信我,我心里有数。” “你真的要跟我去?” “当然。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走。” 临行前,林子心来向龙王辞行。 “谢谢您多日来的照顾。” “你这是哪里话来,我才要多谢你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您太客气了。” “客气的是你。” 林子心喝一口茶,放下杯子,“那个,可否请您劝劝天蝎宫将军,请他不要跟我走这一趟。” 龙王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呵呀,那孩子我可劝他不住。这么多年来,他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向随心所欲,哪里有人管得住他。哦,不是没有,如果要说有,那就是你了,如果你都劝不住他,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林子心低下头,“我想您是知道阻拦我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太危险了,我不想……” “呵,就是知道危险,所以他才要去。我相信他的能力,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不想把更多人卷进来,我……”林子心看着龙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不必想太多,你只需把我们当朋友。” 林子心又低下头,捧住茶杯,“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真的。我只知道,我不想那无辜的小女孩再受伤害。” “我明白。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去吧,让我的将军和你一起去。” “那么,我明天就走了。” “好,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喝茶。” 当林子心走到门边,拉开门的时候,龙王叫住林子心,“阿林。” 林子心回头,转身,等着龙王的吩咐。 龙王却只是眨眨眼,呵呵呵地笑起来。 占星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塔罗牌。 “哟,要占卜吗?真难得,来,算算看最新一期彩票开几号。”紫枫过来,见占星师的模样,做摩拳擦掌状。 “走开。” “你要算什么?”诸葛也有些好奇,占星师占卜术一流,他体内流着这种血液,不过,一向自信自负的他很少占卜,因为他一向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是想算算自己能否活着回来。”紫枫开玩笑,“哈,你也有这种时候?” “不,将军才不会为这种事而占卜。”诸葛笑的了然。 占星师抬起头,不悦地盯着其他人,“出去,让我安静一会,这么大的屋子,没有你们呆的地方了吗?” “哗,这么凶,有人会不喜欢。” 占星师顺手抽出一张牌,“唰”一下飞向紫枫,如一把飞刀。 紫枫灵巧地闪过,手一伸,纸牌已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哇,还好我有练过。” 诸葛拉过紫枫,“走吧,让他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独坐了好久,占星师还是收起了纸牌。 林子心坐在艾塔的病床前,“艾塔。” “医生。” “医生带你去新的医院好吗?在那里,可以治好你的病,那时,你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了。” 艾塔脸上,是空茫的笑容,无知无觉一般,伸出手去,触摸林子心的脸,“林医生。” “走吧。”替艾塔穿好衣服,林子心抱起艾塔,对面前的占星师说。 “好,走吧。” 占星师提起行李箱,“她重吗?要不要换我来抱。” “不,不重。” 紫枫坐在窗台上,看着天边一抹晚霞,“他们真的走了?” “是。” “那只蝎子会回来吧。” “当然。那行迹万能般的男人,如果他不能回来,也没什么人可以回来了。”诸葛坐在办公桌前。 “会,那么危险吗?” “每个人对于危险,都有不同的定义。” “真的让他去?”紫枫转过脸,看着诸葛,总是浮出玩笑的面孔上,露出牵挂的神色。 诸葛懒懒地笑了,“你不认为,这一趟,对他来说是好事,也许,他会学会一些新东西,比如说,凡事不要那样自信自负。” 诸葛手抚着下巴,看着紫枫。 “但是,只是也许。也许他永远也学不乖。”诸葛笑,摇摇头。 此时,林子心已经和占星师、艾塔一起,坐在飞往印度的航班上。 第三章 艾塔坐在林子心和占星师之间,她的小小面孔上没有表情,带着一点痴痴的表情,看着窗外的天空。 “她怎么了,也不说话。”占星师小声问林子心。 “她受了一点惊吓。她很容易受到惊吓,她的精神十分脆弱。让她安静吧。” 飞机的头等舱里人都坐满了,林子心和占星师坐在比较不显眼的前排,虽然这样,仍然不时有人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占星师可以听的到,那些人是在议论林子心的容貌。 的确,林子心的脸,太引人注意了。 空中小姐不时地走过来,询问林子心需要什么,有时,她们甚至只是特意地过来站一刻,看看他。 做的那么明显。占星师在心里暗暗不满。 对于这样的情况,林子心早就习以为常,并不理会。 占星师打量一下四周,然后把脸埋进报纸里。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突然地,飞机上警钟大做。 乘客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弄蒙了,并没有人尖叫,大家只是四顾查看,有人站了起来。 飞机上的机组人员已进入戒备状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人问。 林子心抱紧艾塔,看着周围的情况。 占星师不急不徐,仍然看他的报纸。 一个青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占星师抬起头,正看到青衣人的脸,那脸上,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几乎遮去整张脸。 还没等青衣人说什么,占星师出其不易地一掌劈下去,正中青衣人的颈间,青衣人哼都没哼一下,就倒下了。 有人尖叫起来。 占星师自行李架上,取出背包背好,一把位起林子心,一手抱住艾塔,几大步就来到了救生门前,哗啦一下子打开飞机的救生门,拉着林子心就跳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等林子心有任何反应,人,已经在空中了。 “你疯了!”林子心叫。 “轰!”一声巨响,客机在他们的头顶上炸开。 被头顶上的降落伞挡住了视线,林子心看不到飞机暴炸的那一幕,但是显然,他惊讶极了。 “放心,我不会松手,你们俩个我都不会放开。放心。”占星师沉沉地说。 不知过了多久,在幕色降临大地的时候,占星师和林子心落到了地面。 一处农田里。 林子心坐在地上,抱着艾塔,望着渐渐转黑的天空。 占星师慢慢整理他的降落伞。 “你怎么会带着这个?”林子心问。 “我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那你还上飞机?” “不然怎么样?改走公路?”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那么多人?”林子心喃喃自语。 “那我们更得走下去了。” “为什么?”林子心看着占星师,然后又低头自语,“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我真的不知道。” 占星师用安慰的口吻说:”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林子心看看怀中安静伏着的艾塔,“我救了一个,却害了更多。” “好了,并不是你的错。我们走吧。” 林子心四顾,“这是哪儿?” “印度。” “我知道,但这是印度什么地方?” “找人问问不就得了。” 步行进入一个农庄,很快,占星师就打听到,这里,是位于距离新德里约一百公里左的一个村落。 “怎么办?”林子心问。 “世路难行钱做马,这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占星师眨眨眼。 林子心取出自己的信用卡。 “我知道你有钱,并且还很有钱,不过,这一行,我希望你听我的安排。”占星师拦住他。 “为什么?” “因为只要一用信用卡,对方就会找到我们。” “我的卡是瑞士银行的,他们不会透露。” “是,银行不会,电脑会。” “可是我没有带那么多现金。” “我也不多,不过我觉得够了,并且我有办法。” 林子心犹豫了,“但是,我不想用你的钱。” “哦,我这可不是为你,我是为了她。”指指艾塔,占星师说道。 说着,占星师侧过脸,斜看着林子心,一脸魅惑的笑意,“并且,如果你真的肯用我的钱,我觉得很荣幸。” “那,现在要怎么办?” 占星师沉吟着,“我想,对方知道我们逃出来,一定会追过来,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急于离开这里,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去新德里。” “可以吗?要怎么去?”林子心问。 “你不用管了,总之,这一路,我希望你能听我的安排,我怎么走我自有分寸,你只要跟着我,一定可以把这个小女孩送到爱尔兰。” 林子心点头。他必须要相信他。 取出现金,占星师在村落里,向人买了一部旧车,然后按照地图,驶向新德里。 路上,占星师问林子心,“你的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 “一些药,还有简单的医疗器械。” “那等到了新德里之后,你再补买一些好了。” “是,我想这一行少不了这些东西。” 车子驶入了新德里,占星师熟门熟路地将车开到了一所夜总会的门前。 “这里?”林子心迟疑了。 “放心,这里是一生堂的地盘,这里是黄组的人开的,很安全,我让人安排房间给你 占星师带着林子心和艾塔走进了夜总会。 不知亮了一个什么东西给经理看,对方马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然后马上带人准备了贵宾间。 住进了豪华的房间,林子心觉得有点不习惯。 看着四周围摆放的鲜花和古董,林子心问道:“这里,很贵吧。” 占星师不在乎地扬一下手,“没关系,让朱雀付帐好了。这里是她的地头。” 林子心照顾艾塔睡好,然后自己坐在客厅的书桌边。 占星师沐浴过,穿起衬衫,“我要出去一下。” 注意到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笑了,“放心好了,有人保护你,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占星师关上门走掉,林子心露出疑惑的表情。 占星师径直来到了夜总会的顶楼。 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将军。” 占星师冲来人一笑,“是啊,好久不见了,危宿。” 一生堂内二十八宿之一的危宿,占星师的好友,早己等在这里。 坐在沙发上,占星师舒展一下身体,“啊,感觉好久都没有运动过了。” 危宿一笑,“你?不会吧。” “怎么不会。” 没有更多的客套,危宿直截了当的问:“需要我这边协助什么吗?” 占星师摇头,“用不着,我马上就会走。” “什么都不用?” “这一次我不打算惊动太多人,别搞的最后召告天下似的。” “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我知道。” 正说着,一个身影自黑暗中闪出来,站在占星师的身后,一身黑衣的他,面容仍然隐于黑暗之中,看不到。 占星师并不回头,只是一笑,“哟,我只当是神不知鬼不觉,原来你们都来了。” “是。” “说了用不着你们。” “将军,我们应该要来的。” “得了,别打扰我的二人世界。” 黑衣人沉默了。 过了一会,占星师缓缓问道:“现在,哪一只分队在我身边?” “深海蜥蜴和沙漠飞鱼都在。” “告诉沙漠飞鱼,不必跟着了。” “是。” 黑衣人开口:“将军,罗刹很想见你。” “得了,她可不是想见我,你们也不是想见我,你们不过是想见见我的情人。” 危宿笑了起来,“原来夜叉也会好奇。” 这个黑衣人,就是占星师的贴身侍卫之一——夜叉。 占星师撑着脸,看看前方,“夜叉,去告诉罗刹,她只要按照我的命令,好好守护小易就可以了,不要多想。” 夜叉似乎仍想争取,“双鱼宫将军现在在亚西提岛,他不会有什么事。并且,现在狮子宫将军和射手宫将军也和双鱼宫将军在一起。” “哦,”占星师一副好奇的口吻,“三缺一啊。” 扬起手,占星师说道:“夜叉,告诉小萨,如果他可以骗阿罗离开澳州,去亚西提岛和他还有阿迦赌一局梭哈,我输一百万给他。” “想要巨蟹宫将军离开澳洲真的很难。” 占星师靠在沙发里,“好啦,夜叉,去吧。我会给你们机会,把你们介绍给他的。不过,不要紧盯着他看。” 黑衣人消失了。 占星师转脸看着危宿,“嗨,有个要求。” “什么?” “给我一个女人。” 危宿一脸惊讶,“不是吧。” “是。快点,你不会连这个也没有吧。” 危宿露出略显尴尬的表情,“这个,林医生就在这里,你……” “让你去你就去,快点,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独自坐在房间里,听到敲门声,占星师应道:“进来。” 一个身穿性感的低胸晚装的黑发美女走了进来。 占星师坐在沙发里,扬起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那位黑发美人显然有印度血统,大眼睛,深色皮肤,神情温顺。走过来,跪在占星师的面前。 从美女的表情可以看出,占星师那英俊中带着邪气的相貌,浑然天成的气度,勾魂夺魄般的眼神已经让她心动。 抬手制止了女子要说话的打算,占星师露出一抹邪笑,慢慢说道:“用你的嘴,好好的满足我。不许用你其他的任何地方碰我,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女人慢慢地靠近,开始她的服务。 占星师仰起头,半闭着眼睛。 等到服务一结束,占星师随即示意:“你出去。” 女人迟疑着。 占星师露出冰冷的眼神,“滚。在我没杀你之前。” 女子匆匆起身跑开。 占星师皱着眉靠进沙发,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空虚、懊恼,还是后悔,休息了一下,他起身去淋浴。 当占星师回到林子心住的房间,发现他还没有睡,静静地在看书。 “不想知道我去哪儿了吗?”站在林子心的身后,占星师问。 注意到林子心带着询问的目光,占星师得意地一笑,“去玩女人。” 满意地发现林子心黑色的眼眸内闪过的轻视,占星师更加得意,走到林子心身边,双手撑在他的椅子扶手上,俯下身,看着林子心,“这有什么。将要走的路还那样长,如果我不提前发泄一下,难道你希望我把我那肮脏的欲望发泄在你身上?” 林子心毫不示弱地瞪视着占星师,“你请放尊重些。” 占星师走回去,坐在沙发上,“你难道没有来过类似的地方?从来也没有?” “这和你无关。” “哈哈,真不可思议。在我的印象里你似乎从没离开过圣凯瑟琳,那所医院就是你全部的人生。” 林子心反驳,“不,我也有去过外面普通的餐厅、商店、酒吧,还有其他地方。” “啊,什么人居然会带你去。” “我的学长。” 占星师挑起一边眉,问:“谁?” “我的学长,言之初。” 占星师露出神秘的笑,“言之初,没有听你提起过。” “之前他因为医院的一个研究计划,一直在国外,不久前才刚刚回来。” “他也是脑科医生吗?” “不,他是骨科医生,是我养父的学生。目前在圣凯瑟琳的研究院里当讲师。” “有意思。”占星师点头,“这么说,你对外面社会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他了?” 林子心低下头,“不是。不过,之初觉得我只是在医院生活,不好,所以他带我去了医院以外的地方。我第一次喝酒就是他带我去的,第一次打桌球也是,还有很多。不过,也就是只有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和他去任何地方。” “之初。”占星师重复着这个称呼,笑一笑,“叫得倒是很亲切。” “大家都这样叫他。” “第一次。那么他对你的影响很大。” 林子心点头,“可以这样说,感觉他对我的影响就像是我大哥一样。” “你们认识多久了?” 林子心回想着,“应该是十三岁那一年,他比我大五岁,那时刚上大一,他来我家,给我的养父拜年。” 占星师一听,颇感惊讶,“这么久。” “是,我认识他很久了。” “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 林子心笑了,“是,之初的个性还真是恐怖,发生了不少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说硬要在院庆会上拉我跳舞什么的。不过,之初并不是坏人,他只是爱玩。” “他吻过你吗?”占星师直截了当地问。 林子心皱眉,“你说什么?” “回答我,有,或是没有。”占星师的语气变得强硬,在沙发里坐直了身体。 林子心别转脸,想一想,“有。他吻过我的脸颊,在他生日的时候。” “我想他不会这样就满足吧。” “他本来倒是想吻别的地方,不过被我躲开了,之后,我没有再参加过他的生日会。以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在生日当天到处找我,我就躲,结果他急了,竟然有一年,发动整个医院的人来找我,闹得沸沸扬扬。” “这个言医生倒是蛮有个性的。” “之初的个性很豁达,很有些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劲头,我喜欢他的这种个性。” “喜欢?”占星师反问。 “是,就像是喜欢我哥哥一样。” “明警官同你好像没有血缘关系吧。”占星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林子心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占星师慢慢说:“原来,我认识你的时间这样短。原来,你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想,我需要再多了解你才可以。” “你十三岁时在做什么?”占星师问。 “我,念书,那时才上初中,然后,再香岛大学医学院做旁听生。你呢?” “我,在欧洲,杀人。” “喂,”林子心低叫。 “是在杀人,那时的我,正要为一生堂扫平在欧洲的黑帮势力。那时我已自一生堂学院毕业,初生之犊,目空一切,不把所有的欧洲黑帮势力放在眼里,只管大开杀戒。那时候,连我的弟弟都说,如果要找我,只要凭嗅觉就可以了,因为离着我还有七公里,就可以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 林子心沉默了,过一会才问:“你有弟弟?” “啊,和你的一样,亲如兄弟,没有血缘。实际上我和另外四个星宫将军特别要好,是死党,我们五人一起长大。双鱼宫将军和我,以及我的阿姐,我们三个人是一生堂前代高层的孩子,故而组织对我们特别器重,同时,我们也特别要好,像一家人一样。” “你还有姐姐?”林子心的语气中,带出几分羡慕。 “她死了。” “啊。对不起。” 占星师摆摆手,“没关系。我阿姐长的很美,是昔日一生堂最美的美人。可惜,她爱上了一个警察,死在那人的手上。” 占星师看着林子心,“所以,我阿姐知道我爱上的是个医生,她很高兴。” “你弟弟呢?他现在在做什么?”林子心又问。 “啊,我弟弟叫易天翔,是双鱼宫的将军。一生堂里的人都叫他小易。我弟弟是个美人,他是那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不论男人或是女人都无法抵抗他的魅力。因为他长的太美了,没少惹麻烦。他身体不好,长年住在瑞士。” 看着林子心,目光划过他的脸,占星师说道:“虽然小易是很美,但是你更美。你不同于小易。你的意志力太强太强了,你的强悍和骄傲被你隐藏的很好。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意志力最强的人,你的意志力远远超过了明警官。小易和你同样具有超越性别的美貌,但是因为你的意志力太强太强了,所以,你不像小易那样容易招惹别人。你的美不容侵犯。” 林子心不屑地笑,转开眼波,“这么抬举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了,有机会,我介绍我的兄弟给你认识,他们都很想见见你。” 林子心站起来,“很晚了,休息吧。” 占星师低下头,“我睡不着。” “怎么了?” “在这里我睡不着。”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我会想到我母亲。” 林子心露出惊讶表情,“你母亲?” “是。别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以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没有听你提到过。她现在在哪里?要不要去看望她?” 占星师抬起一只手捧住脸,“她早就死了。” 林子心叹息,“对不起。” 占星师扬起脸,看着林子心,似乎是想倾诉。 林子心坐了回去,静静地注视着他,等他说话。 “在一生堂,想要坐到高层,必须有华人血统,因为一生堂前身,是华裔黑帮。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有八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这来自于我母亲。我母亲是印度、中国、越南和法国的混血。” 说着,占星师嘿嘿地笑了,“我是个混血儿,或者说,是个杂种。” 林子心急忙说道:“请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我父亲,是一生堂前任的二十八星宿之一,虽然不是将军或骑士,但是他握有实权,掌管一生堂海军。他教会我开潜艇。我母亲,是个妓女。他们在越南邂逅。听见过我母亲的人说,年轻时的母亲是个美人,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笑容像小动物那样纯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讲到自己的母亲,占星师脸上露了少有的温和表情。 “一生堂门人多半不婚,有子嗣的就更少了,所以,这些有着一生堂血统的孩子很受重视,都被送到一生堂学院,假如再有中国血统,那么一定会被好好培养。” “我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母亲再也没有见过我。” 占星师握起拳头,“父亲起初并不相信我是他的孩子,还验过dna。出生后又验过,因为,我的眼睛,即不像我父亲那样是灰绿色,也不像母亲那样是黑色,这诡异的异色的眼睛,真不知我这个杂种到是底是像哪一位祖先。” “你就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林子心问。 “是。直到我十六岁,成为一生堂的天蝎宫将军。在此之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我问,没有人回答。” “为什么?”林子心不解。 “因为我父亲。”占星师恨恨地说道,“我父亲,哦,我太像他了,我个性当中的一部分太像他了。我父亲是一个冷血、无情、残酷、嗜血成性的人,我一直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感情,我觉得,他的血都是冷的。在他眼里,我母亲不过是生下孩子的工具。我出生后,他认为,这个女人就同他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他不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我母亲任何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出于好奇,更是出于对父亲的反抗。他越不让我知道,我就偏想知道。我一直收集信息,等待着,直到十六岁,当我成为将军,我再让知情的人开口,他们不敢不开口。” “你见到母亲了吗?”林子心问。 占星师点头,“见到了,我找到了她,在金边,一家疯人院里。” 林子心不由惊叹,“怎么会……” 占星师露出阴冷的笑意,“因为我父亲。” “知情的一生堂门人告诉我,在确认母亲有了父亲的孩子之后,到我出生的那一段时间,我父亲对母亲还真的是不错,体贴入微,照顾她,宠爱她。这对我父亲这样冷血冷心的人来说,真的是不容易,并且我一直觉得,我父亲,还是相当有魅力的男士,他长的很帅很帅,对女人也很有一套。所以,单纯的母亲爱上了父亲,爱的很深。我出生后,父亲带走我,再也没有出现。母亲希望见我,四处打听我的下落。因为她是我的母亲,一生堂内的很多人都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于是,我父亲,我父亲竟然派手下,打她,折磨她,直到她发疯。” 林子心惊叹,“怎么能这样,这,这太……” 占星师哼一声,“因为我父亲认为,母亲不过是个工具,我出生后她就应当消失。不过后来,我倒是觉得父亲的想法有一部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母亲的存在,她将成为父亲和我的弱点,我们的敌人会抓住她,要协我们。所以父亲认为,母亲消失是最好做法。” 林子心低下头。 占星师继续说着,“我找到了母亲时,她已经疯了很多年,不成人样。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根本无法相信她就是我母亲。可是,我在她的病房里,看到一本本日记薄,一页一页,工工整整,重复地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是我父亲的名字。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傻?她怎么那么傻?就算是这样,她仍然爱着我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写着父亲的名字。” 占星师抬手挡住脸,半天没有说话。 “然后呢?”林子心轻声问。 “就在我见过母亲之后,很快,我父亲就派出心腹手下,杀了我的母亲。” 林子心耸然动容,“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不希望我知道什么是爱。” 占星师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仰着头说道:“我个性当中的一半,我父亲很满意,因为太像他了。和他一样的嗜血成性、目空一切、骄傲自负、不可一世、气焰嚣张、我行我素,凶狠、残暴、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可是,他忘记了,还有另一半。我个性中的另一半,和我母亲一样痴。” 深深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子心,占星师说道:“我告诉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爱的人,我一定不会放手,我要紧紧地把他抓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林子心避开占星师的眼光,“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占星师的语气又变得满不在乎,“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我觉得我的童年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你父亲现在在哪里?”林子心问。 “他,退休后,一直在一生堂的某个小岛渡假。当他发现,再也不能控制我的时候,就自动收手,再也不管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已经成功了,因为我的某些部分太像太像他了,他已经成功的复制了另一个自己。” “可是你也像你的母亲。” 占星师点头,“对,父亲想去掉这一部分,但是像他的那一部分太强势,他斗不过,所以只能罢手。” 沉默了良久,占星师看看窗外,天际已经泛白,他们竟然说了一整个晚上。 站起来,占星师说道:“天快亮了,你,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去买一些必须品,然后我告诉你再一步我们要怎么走。” 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林子心却睡不着。 四年前,林子心和占星师认识,那时,他是病人,他是医生,治好了占星师身体上的病痛,结果,自己成了他的心病。 一直以来,林子心和占星师,在追逐与被追逐之间争斗纠缠,对方很有手段,他已经了解了林子心的大部分,可是林子心,却很少有机会窥见占星师的内心世界。 第一次,听到了占星师的故事,听他讲他的父母,兄弟,林子心觉得,虽然他那样的冷酷,凶狠,但是,占星师似乎也有着另一面,当然,他隐藏的很好,几乎没有人能够窥见。 正在独自辗转反侧之间,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铃声传来。 林子心一下子坐起来。 占星师急步来到林子心的房间,他简单的说道:“快走。” 抱着艾塔,两个人穿过酒店的走廊。 清晨的警铃声惊醒了住客,一扇扇房门打开了,人声开始喧哗。 下了楼,坐上车,占星师发动车子。 “去哪里?”林子心问。 “机场。” 走进候机大厅,占星师让林子心在一个角落坐下来等他,自己匆匆去买机票。 拿着机票,抱着艾塔,两个人走向登机口。 “现在去哪里?” “德黑兰,直航,2016号航班。” 直到飞机起飞,林子心从窗户向下看,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不由轻轻叹一口气,就这样,就离开了新德里。 不知道,这一程,什么时候才能到爱尔兰。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第四章 飞机在空中飞行,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突然,林子心注意到一个问题,他碰碰占星师,“好像有点不对。” 占星师警觉的观看四周,“怎么了?” “太阳的方位。” 占星师自飞机的窗口向外望了望,突然低叫道:“噢,该死。” “这是去德黑兰吗?” 占星师取出了登机牌再次查看,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我把航班搞错了。” 林子心取过登机牌,“2019,这是,飞往巴西利亚的航班。” 占星师点头,“是,看来,我们得去南美了。也不错,有巴西咖啡喝,可以跳桑巴舞。” 林子心愣住了。 占星师安慰他,“算了,别想了,那些想要追我们的人,一定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林子心无奈的点头,“是,你说的对,连我们自己也料不到。”说着,他看了占星师一眼,“你居然会犯这种错误。” 占星师老实的点头,“我又不是神。” 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林子心没有再开口。 最终,飞机降落在了巴西的首都巴西利亚。 这是一个热闹的城市。 带着艾塔,两个人住进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里。 林子心看着豪华的室内装修,瞪着占星师,“你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占星师耸肩,“反正有朱雀付帐,你担心什么。” 知道这一路将会受治于人,林子心没有再说什么,去为艾塔检查身体去了。 淋过浴,占星师换了衣服,出去了。 深夜,林子心安排艾塔睡好,自己坐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身旁,一盏古董落地式的台灯,照亮他的侧影。 请服务生送了几份本地的英文报纸,林子心在灯下静静的看起来。 占星师回来了。 他的脸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显然是喝了酒,他坐在林子心对面的沙发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酒杯,却不喝,靠进沙发里,握着水晶杯,紧盯着林子心。 原本占星师就勾魂夺魄般的眼神,喝过了酒,益发的眸光涟滟,眼波流转之际像是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一般。 林子心小心的抬起眼帘,看了占星师一眼,两个人目光相遇,空气中仿佛都激出火花。 林子心马上就转开了眼波,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报纸。 占星师沉声的笑,“如果,可以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你,也不错。” 林子心语带讥讽,“你的理想还真是远大。” “是啊,”占星师点头,“相比较而言,功成名就倒是比较容易做到。” 放下水晶杯,占星师说道:“有件事,不知你答应吗?” 林子心的身体马上呈现出戒备的状态,他坐直身体,看着对面的人。 占星师摆手,“不,不是我。实际上,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想见见你,可是,你总是到总堂去,而他们不得传召,是不能入总堂的,所以,他们很想见见你。可以吗?” “你身边的人?”林子心反问,表情疑惑。 占星师点头,“一生堂之内,每一位十二星宫将军的身边,都会有侍卫,是死士。他们为我而生,为我而死,这一生都会效忠于我。天蝎宫将军,历来都是拥有死士最多的一个将军,现任天蝎宫将军的我,也不例外。我有四个侍卫,不过,其中一个我派她常年保护我的弟弟。” 林子心眉心略蹙,显然,他对于这样的事情,很不能理解。 “可以吗?你愿意见他们吗?”占星师身体趋前一点,认真的问。 “他们,在哪里?”林子心问。 占星师一笑。 就在这一笑之间,林子心突然发现,占星师的身后,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站立着的人影。 如同鬼魅一般的人影,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林子心不得而知。 不过,人既然都已经来了,林子心也没有不见的理由。 站起身,林子心说道:“如果,已经来了的话,请现身一见。” “啪”的一声,客厅内灯光大亮。 林子心看清了站在占星师背后的四个人。 为首的一个,有一头极淡的金发,骤眼看去那几近及腰的长发宛如银丝,用黑色的丝带系着,顺贴的垂下来,挑高的眉毛,细长的凤眼,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邪魅的感觉,可是笑容却十分的温和,嘴角弯弯,眼角亦是弯弯。那人注意到林子心的目光,点头示意,“林医生,我是夜叉。” 一听这名字,林子心不由怔一下,眼前这人英俊不凡,竟然有如此的名字,不由在心里感叹一生堂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再下来的一位,穿整齐的三件套西装,外形一如大公司的行政人员,天然的金发,流海滑落遮住了额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绯色的薄唇,笑容很爽朗,眉宇之间却隐隐流露出一丝阴狠的感觉。那人也对林子心点头示意,“我是毒蛇。” 一听这个名字,林子心不由又怔一怔。 第三位,一身黑衣,太阳棕的皮肤,看起来亚洲血统似乎更多一些,这个人剃着光头,他的容貌却是格外的清秀,气质清朗,剑眉星目,脸上还有几分稚气,笑容很纯真,吸引林子心注意的是,这个人的眉心,有一粒黑色的痣,像一粒佛珠一样。那人冲林子心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林医生,我是黑鹰。” 最后一位,是女性,一头酒红色的野性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那头发仿佛都是有生命的一般,缦卷起来,女子穿着酒红色的低胸大v字领超短裙,显露出丰满匀称的身材,足下踏一双长靴。女子有着雪白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睛,那双猫儿眼自灯亮起的一霎,就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林子心。 注意到林子心的眼神,雪肤花貌,性感迷人的女子冲林子心飞去一个媚眼,腻着声音说道:“林医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我是罗刹。” 占星师挥手示意,这四个人都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林子心不知要如何打招呼,索性什么也不说了,静静的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口,任凭那四个陌生人打量自己。 八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林子心不放。 过半晌,罗刹笑道:“林医生果然是比小易要更美。” “林医生有一种凛然难犯的气质。”夜叉说道。 毒蛇笑了笑,“将军的眼光果然是一流。” 占星师看了看自己左右手边各坐着的人,哼了一声,“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死盯着他看。” “不过也就是看看罢了,难道还怕我看跑了他不成。”罗刹说道,把脚翘到茶几上,显露出修长的美腿。 黑鹰看了看罗刹的坐姿,轻轻用肘撞撞她,“喂,就算身材有料,也不用这样卖弄本钱吧。” 罗刹盯了黑鹰一眼,嘴角一勾,“你懂什么,身材好而不穿显露身材的衣服,那是一种资源浪费。” 占星师看了看罗刹,想一想,对她说:“如今看过了,你回去吧。” 罗刹的俏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扁着嘴回答:“我一年到头也不能见将军几面,干什么一来就赶我走。”说着,看了黑鹰和夜叉他们一眼,“喏,他们都没有走。” “你应该很清楚我让你做的事情是什么。”占星师的语气淡淡的,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罗刹低下头,“是。” 占星师想一想,“两天之后,你回去小易那里去。” “是。” 虽然不满于占星师这样的安排,可是还能在这里停留两天,罗刹的表情看起来仍是很高兴,她伸手拉住黑鹰,“你陪我。” 黑鹰抽回手臂,紧皱眉头,露出害怕的表情,“不。” “你敢不陪我?”罗刹拉紧他不放,整个身体都贴了过去,丰满的胸部压在黑鹰的手臂上。 黑鹰涨红了脸,吱吱呜呜的说道:“你,你找毒蛇。” “他,他最无聊了,跟他在一起闷得死人。” 毒蛇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露出优雅的微笑。 夜叉站了起来,“我们不要打扰将军休息了。”然后转脸看向占星师,“将军,我们先告退了。” 占星师摆手,“去吧。” 四个人齐齐站了起来,罗刹仍是拉着黑鹰不放,边往外走边小声说着什么。 夜叉提议,“我们四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一起喝一杯如何?” “好啊,好啊。” 说着,这四个人齐齐出了门。 整个客厅,又剩下林子心和占星师两个人。 占星师撑着脸,看着林子心,“你觉得如何?” 林子心摇头,“我不知道。” “接触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他们都是我最忠诚的侍卫,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们。” “你们,就小就认识?” “是啊。”占星师笑了,“从我有记忆开始,这四个人就在我的身边,他们注定了是我的侍卫,为我而生,为我而死。这是他们的命运。” 林子心摇头,“我从来不相信命运这一说。” “那么,是什么令你我相遇呢?” 林子心转开脸,“那是意外。” 占星师笑着站起来,“晚了,你休息吧。明天,我让黑鹰陪你去买东西。两天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好。” 躺在床上,林子心又睡不着了,牵挂着自己的家人、病人,又担心因为自己的离开,怕会让医院受到骚扰,左思又想中,心绪难平。 另外一边,一生堂黄组名下的一家高级夜总会之内,豪华包间里,四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酒。 罗刹握着杯子,轻轻摇动手腕,看着葡萄酒在杯中漾出晶莹的光泽,眼神充满陶醉,“啊,真是太帅了,我从来没想到过东方人中会有那样英俊的面孔。” “将军不英俊吗?”黑鹰听见了罗刹的自语,问道。 “嗯,将军和他是不同的,小易和他也是不同的,林医生就是林医生,他是独一无二的。呵,东方人居然有那样英俊美丽的面容,令人过目不忘,太斯文太儒雅了,怪不得将军紧紧跟住他不放。” 夜叉想一想,说道:“林医生,他有一种圣洁的感觉。” “所以连带我们将军都转了性。”毒蛇轻笑着,“将军那一身血腥气褪掉了不少,欧洲帮美洲帮这上下可得感谢林医生了。” “将军现在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我还想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今天一见,那果然是一张叫人眼目清凉的面孔,怪不得将军只想着天天看到他。”罗刹一口气喝掉杯中的酒。 黑鹰拉拉罗刹的手臂,“喝慢一点,这可不是水。” 罗刹靠在黑鹰肩头,笑道:“怕什么。在岛上我都没怎么喝过,今天可要好好喝一下。” 夜叉握住酒杯,看着毒蛇,“我觉得,小易是牡丹,林医生是百合。” 毒蛇摇头,“不,林医生是梅花。” “水仙?” “郁金香?”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君子兰。” 原来,占星师来了。 占星师坐在了夜叉等人的中间,此时,这四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知交多年好友的样子,亲密无间。 伸手揽住罗刹的纤腰,占星师斜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勾询的味道:“想我吗?” “想。”说着,罗刹就靠了过来,嘟起丰满的红唇,意欲亲吻。 占星师抬手挡开她,“罢了罢了,嘴上擦的那都是什么,不要粘的我一脸都是。” 罗刹知道占星师是同她开玩笑,并没有介意,瞟了占星师一眼,“哼,你现在倒是假正经起来了。” 占星师拨一下滑落的金色发丝,“我几时正经过?” “你在他面前正经的紧呢。” 占星师语带遗憾的说道:“正经不正经的,他都不会正眼看我一下,我还管什么正经不正经呢。” 说着,占星师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其他四个人,问道:“他是最好的,对不对?” 夜叉等人齐齐点头,毒蛇笑道:“我们不虚此行。” 黑鹰热情的问道:“将军,几时订婚?” 占星师愣了,过半天才说:“不知道。” “你不打算?” 罗刹注意到了占星师略显无奈的表情,笑着推了黑鹰一下,“他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别问了。” 黑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看了看占星师,不敢再问。 毒蛇拍了拍占星师的肩,“将军,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吧。” 占星师抚着嘴唇,点点头,“他没有弱点,他的意志力无比的坚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欲望,他什么也不要,包括我。” 罗刹听了,悄声的笑,想出一个主意,“干脆,捉到岛上去,关起来。” 占星师听了,倒没有笑,想一想,摇头,“你们把他当成什么?他是那样的一个人,又傲气,他不会肯向我低头的。再说,他医术那么好,关起来,浪费了。” 夜叉问道:“将军,接下来,打算要怎么走?” 占星师挥挥手,“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去做你们自己的事情。” “可是,你只凭一己只力,对抗阿美尼加共和国军,你……” “怎么,我不行?”占星师一扬眉,语气变得不屑。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那我没什么可多说的。可是现在,还有林医生在,我想你一定不会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夜叉回答。 “我只是希望,他知道,我可以做到什么。”占星师说完,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明天,黑鹰,你陪林医生去买东西,其他的人,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其他的四个人都站了起来,目送占星师离开。 回到旅馆,占星师悄悄推开门,林子心和艾塔都已经睡了。 走进林子心的卧室,占星师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床上进入梦乡的林子心。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静静的坐了很久,占星师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子心就和黑鹰出门去购物。 看着黑鹰熟练的驾驶着跑车,开在巴西利亚的街头,穿过条条大街,林子心问道:“黑鹰先生,你对这里,很熟吗?” 黑鹰咧嘴一笑,“林医生,叫我黑鹰得了。我来过这里几次。” 最后,车子停在巴西利亚的唐人街上,一家最大的药店前。 林子心看着手上的清单,“不知道这里能不能买的到。” “一定可以。” 林子心持着清单,推着购物车,在药店里一排排货架间流连,不时拿起一只只盒子,看着包装上的说明。 黑鹰默默的跟在林子心的身后。 一直注视着林子心身影的黑鹰,突然冒出一句话,“林医生,你真的好英俊。” 林子心听了,愣一下,然后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想,你一定不喜欢听别人这样说。”黑鹰似乎觉得自己造次了,又用抱歉的语气说道。 “不,没什么,你不要介意。” “从小到大,你一定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了。” “是。” 黑鹰笑了笑,“真想知道小的时候的林医生,是什么样子。” “就和普通的小孩一样。” “不,林医生是不一样的。” 买好了需要的药品,又购买了一只专用药箱,林子心和黑鹰上了车,打算回旅馆。 在路上行驶着,突然,黑鹰沉声说道:“林医生,有人跟着我们。” 林子心一惊,“什么?” “有一辆黑色轿车,五分钟前开始,一直在尾随我们。” 林子心刚想回头,黑鹰叫道:“林医生,不要回头看。请你坐低一点。” 林子心依言而行。 黑鹰打开了通讯器,“是我,有人尾随我们。什么?啊,是,是。” 紧接着,黑鹰说道:“林医生,将军让我送你去机场。”“机场?” “是,旅馆外面有人埋伏了,将军已经带着艾塔往机场去了,我们在那里汇合。” 林子心抱住药箱,叹息:“这么快。” “对方是职业军人,不能低估,不论人员素质亦或工具手段都训练有素。将军想要凭一已之力与之相抗,实在不易。” 林子心喃喃自语,“我实在是不想他跟我走这一程。” 黑鹰笑笑答,“没有人能拦住他,他想做什么就会去做的。所以,医生你不必想太多,你只要相信我们的将军就好。” 黑鹰一边说话,一边驾驶着跑车,在巴西利亚城内四处打转。 “机场不是往那边走吗?”林子心突然注意到窗外头顶上方的指示牌。 黑鹰一笑,从向视镜里看了林子心一眼,“我们不从那个机场走。” “要离开的话,还会有别的机场吗?”林子心疑惑的问。 “首先,我得甩掉‘尾巴’,然后,市郊有一个私人的机场,将军的意思是你和他乘坐私人飞机离开。” 林子心点头,心想,原来,占星师的意思是不走正规的国际机场,他这是为了躲避那些军人,这样也不错,只要可以尽早离开南美,去到爱尔兰,就可以了。 在市区足足绕了一圈之后,黑鹰把车子驶离了巴西利亚市,开往市北郊的某一处。 跑车穿过一片又一片庄园,足足行驶了近二个小时,最后,停在了一处村庄的农场前。 林子心带着疑惑和忐忑,跟在黑鹰的身后,穿过农场,最后,出现在林子心眼前的,是一个小型的停机场。 占星师正站在飞机前,和几个陌生人不知要谈论着什么。 林子心注意到,夜叉、毒蛇,都不见了,只留下了罗刹,她抱着艾塔,静静的站在一旁。 正在和人说话的占星师感觉到林子心的气息,他转过头,果然,那个熟悉的黑发黑眸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正和占星师谈话的几个人,也同时转过脸来,看着林子心。 林子心看着那几个面相不善的人,心中狐疑,又无法问出,不由皱紧了眉头。 占星师一扬手,“阿林,快过来,要走了。” 黑鹰把林子心送到占星师的身边。 占星师伸手,抱过罗刹怀中的艾塔,然后看着林子心,“我们走吧。” “去哪里?” “跟着我就可以了。” 林子心有点无奈的悄声叹息,他什么也没有再问,默默地跟在占星师的身后,上了眼前的那架双翼单引擎飞机。 另外的四个陌生人也上了飞机,一阵轰鸣之后,飞机由慢至快的滑行、升空,最后,飞离出黑鹰和罗刹的视野。 目送飞机消失于视线之中,罗刹这才转过脸来,对黑鹰说道:“我们也走吧。” “你要回岛上去?”黑鹰问。 罗刹轻俏的伸个懒腰,“不然怎么样,将军命令我守护小易,不得不从命。” “很闷吧。” “闷也没办法。还好,小易走到哪里都是迷哥迷姐成群,还不算太闷。” “他们呢?”黑鹰又问。 罗刹笑一笑,“各自领命而去。” 黑鹰一惊,“咦,那我呢?” “将军有令,着你回欧洲的黑风堂待命。” “什么?”黑鹰怪叫。 罗刹一扬手,“得了得了,叫什么叫。” “他们去哪里?”黑鹰拉住罗刹急问。 “毒蛇有他的事情要做;夜叉受命去查查那小女孩的来历。” “我也去。”黑鹰摩拳擦掌的接口。 罗刹秀眉一挑,一手叉腰,喝道,“行了。将军让你留在黑风堂自有他的意思,你老老实实的回去是正经。” 黑鹰低下头。 两个人一起上了车,黑鹰发动车子,驶离了农场。 开着车,黑鹰又问道,“将军他这是打算去哪里?墨西哥?还是打算再换机去美国?” 罗刹摇头,“他要去马瑙斯。” “什么?他往亚马逊河去了!” “叫什么叫。”罗刹不满的瞪了黑鹰一眼。 黑鹰急忙放轻了声线,“将军去那里干什么,太危险了。” “他说,去度假。” “度假?” 罗刹点点头,“他最终的目的地,是内格罗河的莫拉再往西北的地区,他说,要去玩。”注意到了黑鹰的惊异表情,罗刹又补充了一句,“他说的。” “将军如果一个人想去热带雨林探险度假,那我能理解,可是带着林医生,还有那个生病的小女孩,去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将军在想什么?他不管自己,难道就不怕林医生受到危险?” 罗刹露出古怪的表情,“谁知道,我想,天底下也只有我们的将军会带着自己的爱人往危机重重的原始森林里走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各司其职就是了,你不会想要反抗他吧。” “我当然不会,可是我不明白,他带林医生去南美的热带雨林这种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罗刹想一想,“大概,带去那里求婚吧。” “噢,上帝。”黑鹰再一次怪叫。 “好啦,你给我好好开车。” 同一时间,亚洲,香岛市,一生堂的亚洲总堂之内。 紫枫看着站在窗前的翼宿,“喂,翼宿,现在阿星走到哪里了?” “如果照他原定的线路,应该到达安卡拉了。” “如果?什么意思?” “阿星原定的线路,不过是说给某人听的罢了,他绝对不会那样走,所以,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紫枫“啊”一声,托住脸,思索着,“他会往哪里走呢?要怎么走才能避开政府的军队的追捕?” “他才不怕后面的追兵。” “那他怕什么?”紫枫马上问。 翼宿回头,神秘的一笑,“你说呢?” 同一时间,大西洋上的亚西提岛。 一生堂位于岛上的火宿堂内,狮子宫将军萨南沙和射手宫将军迦楼罗,面对面的坐着,正在下国际象棋。 凝视着棋盘,萨南沙突然说道:“来打赌如何?” “赌你输吗?” “闭嘴。我们来赌,阿星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知道事实的真像。” 迦楼罗慢慢抬头,咖啡色的眼眸内闪过一道光,“这么说,你清楚?” 萨南沙摇头,“不会知道的比你多多少。” “那你是什么意思?” 萨南沙移动了一枚棋子,然后说道:“阿美尼加不过是个小国,发战争财,我们不必怕他。可是,我也想知道知道,阿星的胆量究竟有多大。” 迦楼罗没有看棋盘,而是盯视着眼前的同伴,“他,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萨南沙晃动着右手的食指,“未必。” “怎么说?” “我的眼线收到一条消息,从某一时间之后,阿美尼加政府之下的某几个研究机构,背后的支持财团中,有我们自己人的股份。也就是说,也许事情发展到最终,阿星不是要对抗一个政权,而是,要对抗一生堂内部的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力。” 迦楼罗沉默片刻,“我不想看到这种事。” 萨南沙露出一个带着冷漠的微笑,“这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的事情。” “是谁?” “你认为呢?会是谁?” 迦楼罗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感觉到有人来了,于是闭上了嘴。 一阵脚步轻响,身穿华丽汉服的双鱼宫将军易天翔走了进来,“你们在这,好悠闲,在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萨南沙回答。 易天翔坐在迦楼罗坐的椅子的扶手上,靠在迦楼罗的肩头,看着对面的萨南沙,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风般的微笑,“小萨,不要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最敏感的你。” 抬手放在迦楼罗的肩头,易天翔低下头,俯看着棋盘,黑色的发丝自望头滑落,“我看看,这棋下到什么地步了。” 第五章 飞机上,林子心很想问问占星师,他到底打算去哪里,可是一看到他流露出欣喜表情的脸,就怎么也问不出来。 占星师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隐型眼镜,特殊质地与颜色的镜片,遮住了他异色的双眸,此时他的眼睛,看起来是灰绿色。 飞行的途中,林子心注意到,机上其他的四个陌生人,一个在架驶飞机,另一个在听音乐,还有一个在睡觉,看起来神态都颇为悠闲。 飞机在空中飞行,林子心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一路无语。 天刚黑的时候,这一次飞行的目的地——马瑙斯到了。 飞机停在了市郊一处小型机场,一行人下了飞机,上了另一辆小面包车,开往市区。 抱着艾塔坐在车上,林子心凝视着车窗外的夜色。 最后,车子来到一处小酒店。 一行人安顿了下来。 林子心发现,他和占星师,还有艾塔,共用一个套房,里间的小房间自然给艾塔住,看看外间只有的一张大床,林子心不由皱起了眉头。 占星师匆匆淋浴,套上黑色的t恤,一副要出去的样子,他注意到了林子心的表情,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阿林,我有事要办,你照顾艾塔。好好休息。”说着,那灰绿色的眼睛看了唯一的一张大床一眼,然后又冲林子心飞去一个眼色,“怎么?难道我们没有同床共枕过?别想太多,乖乖的,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转身离去。 林子心在房门关上之后,这才露出无奈的笑容,帮艾塔检查过身体,林子心稍有点放心了,这小女孩现在除了血小板减少这一样事情令自己头疼之外,其他的病症倒是都轻了不少。 林子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艾塔的身体,她那嬴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走完这一程,坚持到给她动手术的时候。想想占星师这样的乱走,林子心不由暗想,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爱尔兰。 照顾艾塔睡好,林子心也沐浴更衣,他却怎么也躺不下来,只好坐在椅子上,取出一本随身带着的中药小词典,打开,按着条目一页一页细读了起来。 此时的占星师,正在酒店的餐厅里,和同行的四个人,愉快的交谈着。 “那么,你是打算协助我们?”四个人当中,看起来像是头儿的那一个问道。 占星师点头,“没错。” “你的条件是什么?”那个人凑近一点,盯着占星师,直问。 “你的飞机不错,我喜欢。如果事成,把它给我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占星师眨眨眼,“对,就这么简单。” 那人伸出手来,占星师一见,也伸手,两个双手相握,“成交。” 占星师示意同行的另一个人,“喏,把你的电脑拿过来,我先查查市价,你们心里有数,也好做个比较。” 打开电脑,占星师熟练的登陆网址,浏览起来。 “我们,能捉到多大的?”有人问道。 占星师盯着电脑屏幕,回答,“要多大,有多大。” “你不是说想去墨西哥吗?跟你的朋友还有他的孩子一起?” 占星师摇头,“嗯,晚一点再去。现在,我比较想去内格罗河更上游的地方。” “嘿,你们干嘛要去墨西哥?” 占星师想一想,“有人要把他们从我身边抢走,这可不行,所以,我要带他们走。” 四人当中身材瘦小的混血男子说道:“嘿,伙计,你那个亚洲人朋友,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东方男人,抢走他?嘿,一定会有人打他的主意。” 占星师移开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看着身边的小个子,表情认真起来,“喂,贝迪,你不会也在打他的主意吧。” 注意到占星师森冷的目光,贝迪不由往后一退,“嘿,伙计,怎么会?我像那种人吗?” “你最好不是。” 占星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电脑,然后键入信息,一边说道:“现在的话,如果能捉到超过10英尺长度的,那么就可以卖到超过五百万欧元。” 其他的四个人一听,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占星师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可是,现在并不是那么容易脱手。我们先留下讯息,也许,等捉到的时候,已经有买家等候了。” 做好了准备的工作,占星师关闭了网页,合上电脑。 早有人取来了五瓶啤酒,五个人各自拿起一瓶,相互示意,“希望我们如愿以偿。” 占星师是在巴西利亚,通过网络,认识这四个人的。 这四个人,也是通过网络相互结识,而组成了目前这个小小的队伍。 他们的目的,是到亚马逊的热带丛林中,捕蛇,更确认的说,是一起,去丛林的流河中,捕捉这世界上最大的一种蛇——水蟒。 这是一项很不容易完成的工作,相对的,回报也相当的高。 所以才会令人铤而走险。 占星师无意间看到了这个计划,他觉得很有趣,并且,他不希望马上离开巴西,想要多在南美洲停留一些时间,他把参与捕蛇计划,当作了一场游戏,因此而留了下来,并且,打算带着林子心和艾塔,一起进入南美的热带雨林深处。 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临时的伙伴,说实话,占星师并不觉得,以他们的能力,可以捉的到想要的水蟒。 这四个人当中捕蛇愿望最迫切的,是来自美国道奇城的乔治,他现在那里经营一家小杂货店。乔治年轻时当过小混混,数度进出监狱。自从结婚之后,乔治改变了不少,开始想要好好跟妻子一起生活。由于不太会经营,所以收入一直不怎么好。第三个孩子出生之后,乔治对于钱变的更加迫切,他希望能让孩子们和妻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并且,他希望可以为孩子存下教育的费用。年轻时乔治在内陆帮人捉过响尾蛇,有点经验,又从网上看到,巨蟒的价格相当的好,他萌生出了去南美捕蛇的念头。 知道自己这方面并不行,所以乔治恶补了一些知识,然后开始在网上寻找伙伴,想要组成队伍一起去。 就这样,他找到了麦克、贝迪和鲁宾。 麦克自称是职业捕蛇人,不过看外表,他更像是个失败并且落泊的拳手,黑人的他身材高大,却并不强壮,也许是多年的拳手生涯破坏了他的健康。 贝迪是墨西哥人和黑人的混血,样貌看起来像黑人多些,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他在巴西生活了好几年,混迹在内格罗河流域一带,表面是当向导,实际上干着行骗的勾当。他一心希望从捕蛇当中,可以捞一票,他老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水蟒是很温顺的动物,并不像外表那样可怕,它们不具备攻击性,我们不用怕它们。” 鲁宾是当地人,参加过两个捕蛇队,但是都没有捉到真正想要的巨蟒,他算是四人当中,在捕蛇方面最有发言权的人。鲁宾一心希望可以和未婚妻成家,可是缺少必要的金钱,于是参加到这个杂牌军当中来。 这些年,由于对于热带雨林的保护,被允许进入丛林变的越来越难,科考队伍是可以进入,但是他们都只是出于研究和保护的目的,也并不在乎发现的蟒蛇的大小问题。 盗猎者当然有,亚巴逊水蟒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市场上一般的价格,可是盗猎者的正规队伍,也不会让麦克或是乔治他们这样的人参与进去,所以,这四个人自己组成队伍。在巴西利亚,他们在网上遇到了占星师,占星师对于他们的计划颇有兴趣,愿意加入。 见面后,乔治等人被占星师的气势所折服,请他加入其中,一起去往丛林。 鲁宾向当地的地下钱庄,借了一笔钱,以此为押金,租用了朋友的一艘汽油船,作为购买用品和捕猎时必须的工具。占星师看中了鲁宾借来接载四人往目的地去的那架飞机,于是,他提出,他参加进来,保证一定可以捉到想要的巨蟒,出售后,他不要分文,只要那架飞机。 就这样,五个人达成了协议,出发了。 喝光了啤酒,占星师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明天,我们上船,正式出发。” “还需要再买什么东西吗?”鲁宾问,他算是此行的出资人,为了要捉到理想的蟒蛇,必要的东西还是要添购。 占星师想一想,“明天,见到了你的船之后,我会告诉你。有些东西,得在我找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再告诉你。” 占星师离开之后,那四个人又凑在了一起,乔治说道:“带着一个孩子,可以去丛林捉蛇吗?”他有一点担心。 “管他的,占星师不是说过了,捉的事由他来办。你又不用带孩子,你担心什么?”贝迪说着撞了乔治一下。 麦克揉一下鼻子,“我有点怕。” 贝迪大大咧咧的说道:“嘿,不用怕,它们是没有攻击性的动物,它们很温顺。想想看,就把它当成兔子不就得了。” 麦克摇头,“哪有那样的兔子。” “嘿,没毛的兔子,行了吧。”贝迪摊开手掌,语气兴奋,“你们听到占星师说了吗?五百万欧元,是五百万,平分也有一人一百万,想想看,多棒的事。想给孩子买衣服吗?想结婚吗?想重新创业吗?想干什么都可以。”说道,他看着身边的四个人。 其他的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贝迪咂咂嘴,“嘿,占星师,他的名字还真是怪。” “他说叫他阿星就可以了。” “嗯,我喜欢阿星这名字,一听就是可以捉到大蛇的名字。” 回到小酒店,占星师发现林子心没有睡,“你怎么还不休息?” 林子心抬起头,“我有话要对你说。” 占星师坐在林子心对面的床上,笑着问他,“什么事?” 林子心看一眼闭紧的里间屋的门,放轻了声线,“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有什么不对吗?” 林子心眉头紧皱,“为什么?你总要告诉我。” “好玩。”占星师扬起头轻笑。 “请你不要这样说。” “怎么了?”注意到了林子心严肃的面容,占星师收起玩笑的嘴脸。 “你到底还要往哪里去?那四个人是谁?请你告诉我。”林子心用一种平静的声调问道。 占星师略想一想,“他们是一个捕蛇队,打算进入亚马逊河的支流,内格罗河流域,去捕捉水蟒,我计划加入他们。我们一起去。” “去捕蛇?”林子心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占星师的回答听起来很轻松。 “你疯了!你知道原始的热带雨林中有多么危险吗?不要说你我,艾塔怎么办?她的身体能承受的了这样的环境吗?你想过没有。”林子心并未提高他的声线,可是语气中已经可以听得出他的怒意。 占星师笑一笑,“我相信她承受的了,相信我,环境并不太坏。” “可是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们以身试险?” 占星师坐在床上,抿起嘴唇,想了一会,“阿林,追我们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在南美洲,接下来呢?他们一定会查你,查你可能去的地方。你的一切都是公开的,要查出你此行的目的地——爱尔兰,并不是那么困难,阿美尼加的军人,一定会在爱尔兰等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让他们等多久?” “你是什么意思?”林子心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 “我的意思是,他们一定会想,我们会尽快离开因为走错了路而到达的城市,并且尽快离开南美洲,而我们就恰恰反而道而行,往南美的更深的地方去,往热带雨林中去,对方就算敢跟着来,最好的特种部队,在雨林中执行任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不是很好吗?” 林子心听完,静静的看着占星师,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看着林子心的眼睛,占星师不由想起“寒星”这个词。 对中华文化已经有所了解的占星师,以前一直觉得,用“星”来形容人的眼睛,已经是很特别了,加一个“寒”字,他始终不明白理由。 自从认识了林子心,占星师突然一下子明白,并且为中国人能以这样的词来形容人的眼睛,并且让他感觉到形容的精妙。 生气时林子心的眼睛,只能用“寒星”来形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占星师,林子心虽然生气,但是的语气仍然平静。 “嗯?” “这么牵强的理由,你认为骗得了谁?” “嗯?”占星师又发出一声鼻音。 “你是故意买错了机票的,对不对?” “嗯?” “你是想去捕蛇,而不是想来南美洲,想来巴西,对不对?你根本一开始就打算到南美洲,到热带雨林,对不对?”林子心紧盯着占星师,语调仍然放的很轻,可是越说越快。 “嗯?” “你没打算去爱尔兰,对不对?” 占星师露出邪魅的笑容,“错。我一定会送你和艾塔,平安到达爱尔兰,我保证。” “那为什么要进丛林去捕蛇?”林子心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瞪视着占星师。 占星师懒懒的一笑,“难得我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现在不会有人来烦我,所以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因为这样?” “嗯。” 林子心又气又恨的别转脸,叹息,“无聊。” 占星师向后倒在床上,枕在曲起的手臂上,看着天花板,“对啊,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聊的人。” “捉到了蛇,就会离开吗?” “嗯。” 从床上坐起来,占星师看着林子心,然后站起来,走到林子心的身边,蹲在他的脚边,握住林子心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阿林?” “什么事?”林子心略低下头,看着仰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占星师。 “我们结婚吧。”占星师抬眼,看着林子心,目光很温柔。 林子心抽回手,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转开眼波。 “我们结婚好吗?”占星师再一次问。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占星师把手扶在林子心的膝上,问。 “你认为有可能?”林子心反问。 “当然,你愿意就可以。” 林子心转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占星师看着林子心的侧脸,笑一笑,“你懂,你当然懂。你一开始就懂,你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林子心低下头,不说话。 占星师伸手握住林子心的手,亲吻林子心的指尖,“如果,如果你答允现在就结婚,那我们就不去丛林捕蛇了。” 林子心任凭占星师轻吻他的手,寒星般的双眸直视着占星师,“你在要挟我?” 占星师的身体微微一震,“不,不。”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占星师抬手捧住林子心的脸,轻抚着林子心的脸颊,“因为我爱你,我觉得没有比结婚这种形式更能表达出我有多爱你。” 林子心摇头,“不可能的,你清楚,不可能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想要结婚念头,真的。” 林子心侧过脸,避开占星师的手,“你应该很清楚,我和你都不是那种会被人要挟的人。” “不,不,我没有想要挟你,我只是,如果要结婚的话,当然不会在这里举行仪式。” 林子心瞥了占星师一眼,“好,我们去丛林,去捕蛇,水蟒,对吗?既然你有兴趣,那就去好了。” 占星师看着林子心,收敛起了微笑的表情,认真而凝重的看了林子心半天,这才站起来,“那么,明天出发。” 第二天的早晨,六个大人,一个孩子,一起上了汽油船。 船缓缓离开了码头,驶向内格罗河的深处。 鲁宾驾驶着船,贝迪坐在甲板上,乔治和麦克拉着占星师一道,一起讨论捕蛇的细节。 一上船,占星师就安排让艾塔和林子心,住在船上层的舱房里。一方面,他不希望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危险,另一方面,他觉得还是让林子心和其他的四个人少接触的好。 摊开地图,占星师指示着行进的路行,“我们从这里,一直往上,沿途,慢慢寻找蟒的踪迹。爬行类的动物,生活在雨林以及河道中,也许,在丛林或湿地中就会遇到我们想找的。巨蟒的美味是鳄鱼,但是它们百分之六十的食物都是鸟类,所以,找到鳄鱼是很重要的。水雉喜欢玩一种致命的游戏来挑战水蟒。一直以来,人们都误认为这是在向其他鸟发出警告,但是现在,一些自然学家认为这些鸟是在以身试险,以此炫耀自己的勇气和力量。所以,如果发现水雉,也要注意。” 一直在坐在一旁听着的贝迪突然插话,“最大的水蟒,能有多大?” 占星师回答道:“关于南美水蟒的传说很多,但是很少有人能真正看见它们。这种世界上最大的蟒蛇是一种潜伏式食肉动物,生活在亚马孙和奥利诺科河流域水下。一直有人研究,不过都是侧重于如何保护。想要捕捉到真正的巨蟒,哪有那么容易。说到大小,已知的最大一条,是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中捕获的,全长不到15米,重450公斤左右。” 贝迪吹了一声口哨,“呜,那么重。” “对。也有探险家表示,丛林的深处,人类所没有到达过的地方,还有更大的水蟒,也许,会超过八百公斤重。” 麦克眨了眨眼睛,“这么大。” 占星师点头,“我们不能去到丛林深处太远的地方,因为,捉到了之后还要把它运出来,我们要尽可能停在运输的工具可以到达的地方。我们得把蛇,引出来。” “这很难吗?不容易吧。”乔治问道。 占星师思忖着,“嗯,需要时间,时间。耐心点,想要发财,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乔治问道:“阿星,你的那个朋友,他是做什么的?” “哦,他,他是医生。” 贝迪高兴起来,“嘿,我们正需要医生。” 占星师看看贝迪,“他,他是最出色的医生。” 贝迪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没有再问。 看着占星师利用船上的微波炉,把冰箱内的肉、生菜还有面包,做成喷香的汉堡包,贝迪站在他身边,一边暗暗咽着口水,一边说道:“嘿,我说阿星,你还真是能干。” 占星师转脸,瞥了贝迪一眼,“我能干的还多着呢。” 从上船之后,林子心就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书。 对于这个从东方神秘古国来的男子,乔治等人觉得他很和善,笑容温暖。但是林子心很沉默,林子心不开口,他们也没有去骚扰他。 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占星师要求船靠岸。 “你要干什么?”鲁宾问道。 “我上岸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我想找的东西。” 听到了对话的林子心,从二楼的船舱中走了下来,他看着占星师,没有说话。 注意到了林子心的目光,占星师一笑,像是对鲁宾说,也像是对林子心说,“水蟒主要是在夜间捕食的。” 说着,船已经靠近岸边了,占星师跳下船,跃入水中,一手举着他的背包,游向岸边。 目送着占星师的身影游上岸,隐入丛林之中,林子心靠在船舷上,静静的注视着丛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黑了,占星师还是没有回来。 林子心一直安静的守在船舷旁。 贝迪慢慢蹭了过来,“嗨。” 林子心也冲他点头,“你好。” “我是贝迪。” “叫我阿林好了。” “你的朋友,我是说,你的朋友,他是雇佣兵吗?”贝迪尽量让自己问的自然一些。 林子心想一想,点点头,“算是吧。” 贝迪很为自己说中了而高兴,“我就说他是,他们还不信。只有雇佣兵才能有那样的身手,看他的肌肉就知道了。你要知道,他们可是什么都得会,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林子心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他的确是什么都得会。” 乔治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阿林,那孩子,是你的吗?” 林子心愣一下,然后点头,“是。” “我说,干嘛不让她跟她妈妈在一起,带着孩子这样走可不大好。” 贝迪推了乔治一下,“嘿,别不懂装懂,你知道什么?” “怎么?”乔治不满的瞪回去。 贝迪把乔治推走,然后凑近林子心,压低声音问道:“嘿,你们两个私奔,还得带上孩子,真是不容易。” “私奔?”林子心睁大了眼睛。 贝迪认真的点头,“我说的没错吧。这样往丛林里躲可不是办法,你们得离开这里,去墨西哥是个好主意,找个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地方,就能重新开始了。你们一定能带好这个孩子。”说着,他拍林子心的肩,以示鼓励,“这没什么,过了这一段最艰难的时期,以后就好了。可是,你们难道不需要用钱吗?干嘛不要卖蛇的钱,光要那飞机?” 听的无语的林子心,语气无奈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这得问他。” 贝迪歪歪嘴,点点头,“好吧。嗯,他一定很爱你。” 林子心露出略带诧异的神情,“什么?” 贝迪扭扭脖子,“瞎子都看的出来。并且,他完全接受你的孩子。” 无可奈何的林子心只能微笑回应。 天黑之前,占星师终于在丛林边出现。 回到船上之后,占星师没有去看林子心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脱下湿了的t恤,然后坐在椅子上,“没找到想找的,而且,也没有找到日轮花。” 林子心听了这话,低叫道:“你疯了,你去找那个。” 贝迪也叫起来,“嘿,伙计,你干嘛要去找那个?” 麦克不明白,拉一拉贝迪,“是什么?” “是一种食肉植物,哎,别提它,我头疼,那东西太可怕了。” 船在夜晚的河面上前进。 第六章 夜色中的热带雨林,空气湿润,耳畔,可以听到各类动物鸣叫的声音,风吹过,树林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充满另类的神秘。 午夜了,自动驾驶状态的船在河中继续慢慢前进,其他的人都回到舱内休息,占星师一个人,靠在船舷旁,看着夜色中的河岸。 林子心悄然的走了过来。 站在占星师的背后,借着月色,林子心看着占星师的背影。 脱下了t恤就没有再穿上的占星师,此时赤裸着上半身,站在船舷旁。 “你怎么还不睡?”占星师突然开口。 林子心回答道:“你怎么也不睡?” 占星师仰起头,享受吹来的夜风,“我难得有这样悠闲的心情欣赏景色,我想多看一会。” 林子心看看周围茫茫的夜色,“看?只能看到黑暗。” 占星师笑了,“我属于黑暗,黑暗对于我来说,也是变化万千的。” 林子心走过来,站在占星师的身旁。 占星师转过脸,一脸认真的表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子心看看他,点头,“你说。” “你觉得,我的身材怎么样?” 万万没有想到,一脸认真的占星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林子心怔住了,盯着对方眼睛看了半天,没有回答。 占星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喂,你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呢?” “你就是,要问我这个问题?”林子心迟疑不决的说道。 “对啊。我早就想问你了。”占星师认真的点头。 林子心露出为难的表情,皱起眉心。 这两个人,从身型尺寸上来看,相差不多,都是宽肩细腰长腿,林子心的身材曲线相比要纤细一些,占星师则是肌肉充满力量的那种。 “说啊,觉得怎么样?”占星师急切的追问。 “还好吧。” “什么?”占星师大为不满,“你看清楚一点好不好,我这种身材,这是用‘还好’就能形容的吗?” 林子心再一次的上下打量一番,“就是还好。” “什么?你还见过比我这身材更好的吗?喂,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我就是觉得,算还好吧。”林子心侧着头,又一次的打量一下。 占星师眯起眼睛,“你见过更好的吗?” 林子心突然露出带着几分狡诈的笑容,夜色中,身边的另一个人他看不到这表情,“实际上,洗澡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照一下镜子。” 这一下,轮到占星师怔住了。他呆了半天,这才露出不屑的表情,“什么啊。” 林子心转过脸,对着夜色微笑。 不甘心的占星师想了想,抬手按住林子心的肩,“我不信。” 林子心挡开占星师的手,“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 “借我看一下。” “少来。” “借我看一下。”说着,占星师拉住林子心的手臂,另一只手搂上了对方的腰。 林子心急忙挣脱,低声道:“你放手。” 占星师又扑了过来,他的力道控制的很好,只是拥住对方,并没有用力,“借我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你躲什么躲。” “放手,你这疯子。” 两个人在甲板上拉扯了起来,不过他们的动作都很轻,害怕吵醒了已经休息的人。 最后,占星师还是抱住了林子心,不过,他也没有看什么,只是紧拥着对方不放。 林子心没有再抵抗,任由对方抱着自己。 在夜色中相拥了一会,占星师问道:“如果,我进了丛林,没有再回来,你会怎么样?” 林子心不假思索的回答,“去找你。” “找我?” “对啊?” “找不到呢?” “一直找。” 占星师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肩上,低声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找那么久。” “你告诉他们,你和我私奔?”林子心问道。 “对。” “谁跟你私奔啊。”林子心的声音中,有调侃也有认真。 “幻想,我一直都有幻想有朝一日能和你私奔,多浪漫。”占星师一脸憧憬的回答。 “你难道不知道,你和我都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吗?” “就是知道,所以才老是幻想。因为做不到才幻想的。”占星师老实的回答。 “做你的梦去吧。”林子心把占星师推开,转身走回去。 占星师目送着林子心的背影,一个人靠在船舷边,低声的笑个不停。 天亮了。 林子心在为艾塔检查身体,没有更多的医疗器材,他只能用诊脉的方式,来判断艾塔身体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身体羸弱的艾塔,各项的身体机能都保持着平稳的状态。 看着眼前小女孩无知无觉的脸,林子心不由长叹。 这小女孩,到底是怎么了? 林子心已经可以判定,艾塔是某项实验的实验品,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他就不得而知,唯一让林子心确认的是,军方在追捕她,那么,实验一定和军方有关。 甲板上,占星师拿着地图,和鲁宾还有乔治在商量着继续的路程。 指着地图,占星师说道:“明天,我们会到达这里,然后,我们顺着这条支流再往北。不要再走内格罗河了,我们改走这条支流,这里可以进入丛林的更深处。我们在莫拉,停留两天,补充食物、水和燃料。另外我需要一些工具。” “把清单给我,我去买。”鲁宾说道。 “听着,绳子,一定要我指定的,听清楚了吗?一定要买我指定的。”占星师表情严肃的看着鲁宾。 鲁宾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占星师双手抱胸,看着河岸,“到底能捉到多大的蛇,这就得看我们的运气了。” 站在后面的贝迪听到了这句话,插嘴道:“嘿,伙计,我们一定会走好运。” 占星师笑了,点点头,“我希望是。” 乔治问道:“在莫拉停留两天,我们能上岸住吗?” 占星师站起来,伸展开手臂,舒展一下腰,“能。在船上呆了两天,我觉得骨头都粘在一起了。我们上岸,分头行动,按约定的时间再集合。” 乔治去驾驶室了,贝迪坐在船尾,鲁宾一个人坐在桌边,看着占星师列给他的清单,按着计算器,一项一项的计算着支出。 又一天过去了。 午夜的时候,占星师一个人坐在甲板上,仰望着星空。 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占星师没有回头,“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是也一样。”林子心站在了占星师的背后。 “你这几天都睡的很晚,又那么早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占星师语气懒懒的答道:“有啊。” “在想什么?” “想你。” 林子心不禁轻笑,“不对,你是在想那条蛇。” “你和蛇一起想。” “无聊。” 占星师回过身,看着夜色中,林子心的身影,他向林子心示意,林子心摇头。 “坐过来,你不会怕我吧。” 林子心还是摇头。 “站着多累,坐下来。” 林子心仍然不肯,靠在船舷边,“你还真是,能坐着就不站着。” 占星师笑答,“当然,我就跟蛇一样的懒。喂,你过来,你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过去了。” 林子心无奈之下,走了过来,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了甲板上。 沉默了一会,林子心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 “骗人,这样靠着我坐着,还用想我吗?” 占星师的语气十分的老实,“就是。就算是这样坐着,也会想。看不到的时候,就会想,就算是看的到,也还是会想。” 林子心低下头,夜色掩饰了他的神情,过了一会,他说道:“你的那个隐形眼镜,不要老是戴,对眼睛不太好。” 占星师漫然的应道:“不戴怎么行,我的眼睛这么特殊,当然要掩饰起来。” “你现在的眼睛是灰绿色的,像你父亲一样是吗?” 占星师点头,“对。” “他也是混血吗?” “是,他是意大利、德国、奥地利,还有,爱尔兰吧,太乱了,我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就是杂的一塌胡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蓝色眼睛,应该是继承了某位亚利安祖先的颜色。” 林子心想一想,“很可能,亚利安人种的蓝色眼睛,很漂亮。” “我觉得,还是黑色的眼睛好看。” 占星师注视着眼前,夜色中看起来黑色的河道,回想着:“我的母亲,她有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从我见过她开始,我就觉得,还是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最美。” 关于眼睛的话题,勾起了占星师的回忆。 “其实,我见到我母亲的时候,她被剪短了头发,人也憔悴不堪,可是我仍然觉得她很美,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始终不能忘记。我只是见过母亲一面,只是一面而己,我多希望可以看看她年轻时的样子。听见过她的人说,她很美,纯真、善良,又温柔。如果能多见她一面,该有多好。” 听着占星师深沉的诉说,林子心微微侧过脸,问道:“她没有留下什么照片吗?” 占星师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父亲把一切都毁掉了,她什么也没有留下来,任何,任何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我的回忆。” 叹息了一声,占星师又说道:“听说,母亲曾经费尽心力的寻找到我父亲的好友,请他帮忙,想再见我一面。她曾跪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她说只想在我的身边,她可以以保姆的身份出现,永远不让我知道她是我母亲。没有人敢答应她,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父亲的个性。我想,我母亲一定很爱我,遗憾的是,过了很多年,我才知道这一点。” 仰起头枕在林子心的肩上,占星师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露出一抹微笑,“所以,我一直对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人,没有抵抗力。我身边最亲密的人,都是这样。我已经死了的阿姐,还有我弟弟,都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说着,占星师侧过头,把额角抵在林子心的颈间,“还有你,你也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完了。” 听了占星师的话,林子心沉默着,过了一会,占星师轻轻用手肘碰一下林子心,“喂,你会同情我吧。” “同情,为什么?” “难道我还不够让你同情吗?” 林子心摇头,发出轻微的叹息,“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我才不会同情你。”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见过他们,甚至你的父亲现在还在,你如果要见他,马上可以见到,而我呢?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下,轮到占星师沉默了。 林子心伸开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膝,他的声音放的很轻,“你见过你的母亲,你知道她的样子,你知道她善良温柔,你知道她爱你。我呢?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说?” “嗯,那位熊教授和他的妻子,他们很爱你。”占星师说道。 “哦,是。所以,我并没有觉得不幸。相反,我很感谢生活。” “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 林子心抬起一只手,撑住额角,看着眼前夜色中的丛林,“我刚一出生,就被遗弃在圣凯瑟琳医院急诊室的门口,院方查找过我的父母,但是没有查到任何的信息。因为是弃婴,没有人知道我真正的出生时间,所以,就以被送进孤儿院的日期,作为了我的生日。幸运的是,很快,我和另外的两个孤儿,就被教授收养了。其实,一开始,他只是助养我们,可是娟姨坚持要带我们回家,最后,办理了正式的收养手续,就这样,我就有了家,有了家人。” 林子心垂下眼帘,注视着脚下的甲板,“等我们懂事之后,教授就告诉我们,他和娟姨并不是我们的父母,他一开始就很坦白的告诉我们真相。其实在这之前,虽然是孩子,但是我们都有感觉。我并不介意知道这件事,相反,我觉得,教授是真心的爱我们,把我们当作他的孩子,所以他才如此的坦诚。一直以来,我把教授和娟姨,当成是自己的父母,我常想,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那该多好。” 占星师伸出手,在黑暗中,握住林子心的手,他问道:“你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没有。我不想找。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遗弃我,我也不想再找他们。” “那你想见他们吗?” 林子心摇摇头,“不,不想。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真的,那么多余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丢掉我,我真的是那么多余的人吗?生下我,却又不要我。” 深深的吸气,林子心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情绪,“一直以来,我都拼命想证实自己的价值,我想要证明,我是有用的人,我有我的价值。我努力学医,钻研医术,我想做个好医生,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证明着自己存在的价值。” 占星师转过身来,他从身后抱住林子心,把脸贴在林子心的肩头,“阿林,你是最好的医生。” 林子心露出带着苦味的笑容,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河面。 静静的相拥而坐了一会,占星师觉得气氛太过沉重,他想了想,问道:“阿林,听说进医学院的时候,要宣誓,是吗?” “对。” “像结婚的誓言吗?” “应该,不一样。” “你记得你当初的宣誓词吗?说来听听。”占星师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拉扯着林子心的手腕。 林子心想一想,慢慢的背诵着:“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辛苦,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的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这么长的一段。”占星师有点咋舌。 林子心像是对自己说,“初中时,我进医学院做旁听生,我就宣誓过一次。正式考入医学院时,我又宣誓过一次。我一直,遵守着自己最初的誓言,献身医学,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辛苦,执着追求。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一天也没有。” “但是,你会总有叛逆期,那时候是什么样子?” “叛逆期?”林子心反问。 “对啊,就是叛逆期,初中的时候,你没有过叛逆期吗?” 林子心思索着,“有。” 占星师趴在林子心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追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叛逆?你真的有?啊,好想看看你初中时的样子。” 林子心开始回想,“上初中的时候。” 占星师贼兮兮的笑了,“我有你初中时候的照片。” 林子心侧过脸,不由皱起眉头,“你?你从哪里弄到的?” “不告诉你。”占星师一脸的坏笑,“啊,初中时的你,真的是,很帅。我一直都以为,我弟弟是很帅的小孩,没想到,你更帅。穿着市立一中的校服,是市立一中吗?” 林子心点头,“是,初中是念市立一中。” 占星师形容着,“那种中式立领的校服,黑色的,你穿上,特别的帅,真是翩翩美少年,小小年纪就有那种玉树临风的姿态了。要是我在那时就遇到你,就好了。” “我才不要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你。” 占星师略带不满的撞了一下林子心的腰,“哎,不要这样说嘛。告诉我,你是怎么叛逆的?” 林子心犹豫着,“我,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不想做功课,一放学就跑去踢足球。那一阵一边要在中学上课,一边要在香岛大学医学院旁听,感觉,很累,就突然不想做功课,还有,放下解剖学的课程不管,跑去听法医学的讲座。教授知道了,什么也没说。” “然后呢?” “然后,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很感谢教授对我任性的宽容。” “这么简单。”占星师似乎是不信。 林子心认真的点头,“对。就是这样,不然还怎么样,你以为我还会怎么样。” “你真是个乖小孩。”占星师说道,伸手揉乱林子心的发丝。 林子心一低头,闪开占星师的手。 “那,你有没有打过架?”占星师又问。 “有啊。” “真的?” 林子心笑了,“再有教养的男孩子,一生当中,也难免会有这样的经历。” “和谁打?为什么?” 林子心皱起眉头,努力的回想,“不记得了,真的,我都忘了。所有的记忆,似乎都是和学医有关,和学医有关的东西也是记得最牢的。好像我全部的记忆,都是和医学院,还有医院相关。” 占星师有点悻悻然的说道:“那么,我就把你当初打我,当作是你第一次打人好了。” 林子心听了这句话,流露出戒备的神色,他挣动身体,摆脱了占星师手臂的束缚,和他拉开了点距离。 占星师坐在原地,嘿嘿的低笑,“阿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林子心盯着身边的人,不说话。 占星师看着林子心,说道:“阿林,你是第一个,打了我之后还能活着的人。” “你说什么?” “我说,在你之前,所以胆敢对我动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只有你,在打了我之后,还能活着。” 借着月光,林子心看着占星师那认真的表情,还有眼眸中隐隐的寒意,他不由眨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 占星师笑的很无所谓,“天蝎座的人,都是有仇必报的类型,你也是天蝎座,你应该知道。而我,就是这种个性的极致。从小,我的个性就表露无疑。身边的人都怕我,因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够狠。谁要是敢对我动手,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当年,欧洲黑帮不了解我,可是没少死人。” 林子心不信,他问道:“一生堂里,也没有人敢对你动手吗?你父亲,兄弟,难道没有错手打过你?” 占星师嘿嘿的冷笑,摇晃着食指,“他们,他们太了解我了,绝对不会对我出手。我父亲,从小到大,他骂我吼我逼我,但是,他一指头也没有动过我。” 抬起手摸住脸,占星师露出带着委屈的表情,“阿林,你打过我不止一次。” 林子心不由瞪着对方,“你活该。” 占星师倒在甲板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回忆着和林子心最初的相遇,“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我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眼前明亮的光线,而你背光站着,阳光为你渡上一层光环,我好像看到你背上,有巨大纯白的羽翼,就像天使一样。我当时还想,咦,我怎么可能进天堂呢?可是如果不是天堂,又哪里来的天使?” 听着占星师陶醉般的讲述,林子心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占星师自顾自的说下去,“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我发现,你的翅膀消失了,可是,我看清楚了你的脸,啊,我当时想,怎么有这么英俊的人呢?居然比我还英俊,真是太过分了。我看到你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看着你清澈的眼眸,然后听到你对我说‘你醒了’,啊,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林子心气恨又无奈的叹气,“你还真是有够无聊。” 占星师随即嘟起嘴,摸着脸,诉苦似的说道:“可是在这之后没多久,你就动手打我。” 林子心尴尬的转过脸,看着别处。 两个人都回想着,当初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身体康复中的黑帮年轻的杀手,一生堂的天蝎宫将军,添了心病,他对治疗自己的年轻医生一见钟情,被这突然如其来的爱情冲的昏了头,为了要表达心底无法隐藏的、火山一样随时会喷发而出的爱意,一个安静的黄昏,医生为病人看诊过后,病人还打着吊针,就不顾一切的把年轻的医生抱住,在洒满阳光的窗前,吻了他。 那是一个无比激烈,近乎狂暴的吻,病人吻的如此的肆情而豪放,这让还从没有过这样经历的医生不知如何招架,也不知如何反抗。 等到这个激狂的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唇都破了,而且相吻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破的。 志得意满的病人,一脸满足的笑意,看着涨红了脸的医生,随即,医生扬起手,狠狠的赏了病人一记耳光,然后转身就走。 病人的笑容凝固在他脸上,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打了。结果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扶着自己身后挂吊瓶的钢架,在窗前愣了半天。 事情过去三天之后,占星师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发现,林子心打了他,并且活着。于是,林子心成为第一个对占星师动手而且活下来的人。 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占星师偷笑着,“喂,那是你的初吻对吧。” 林子心没有回答。 占星师吃吃的笑着,“我知道一定是,你啊,书呆子,一门心思都放在学医上,一定没有恋爱过,当然,也就不会有人吻过你。会有不少人暗恋你,可是因为你太帅了,会让别人觉得高不可攀,最后她们都会放弃。所以,你居然保留自己的初吻直到23岁。我真是太幸福了。嘿嘿嘿,天鹅总是被第一只癞蛤蟆给吃掉。” 林子心哼一声,“嗯,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倒是很正确。” 占星师偷笑的十分得意,他对自己当初果断的行为很是自豪。那一吻,宣告了自己对林子心的占有,从此他带上了自己的标记,注定要与自己纠缠下去。 看看已过中天的明月,林子心转身想走,占星师叫住了他,“阿林,明天下午,我们会到莫拉,在那里停留两天。” “怎么了?” “船会在码头上检修,我们得住到岸上去。” “我知道。” “嗯,明天,我想,跟你上街去走走。” “好啊。”林子心答应的很爽快。 占星师从甲板上坐直了身体,手臂放在自己盘曲有膝盖上,“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单独上街。” 林子心站在原地,回过身来,“那艾塔……” 占星师接下去说道:“我让乔治照顾她。” “可是……” “没问题,乔治有好几个孩子,他知道怎么照顾小女孩。” “可是……” 占星师的语气转为恳求,“只是一个下午而己,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晚上我们就会回旅馆,不要担心,只是一个下午。嗯?好不好?” 林子心点头了,“好。”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占星师用双手撑在身后的甲板上,仰起头,看着天空,想了又想,吃吃的低声笑个不停。 第七章 船在到达了莫拉的港口之后,鲁宾把它交给码头上的机修厂,安排船支的检修。其他的人则带着背包上了岸。 把艾塔交托给乔治,占星师和林子心一起,走上了莫拉的街头。 这两个人,从背影看,还真是有点像,都是一样修长的身材,宽肩,细腰,腿长而且直。 占星师的步伐挺慢,走了一会,他就落后在林子心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占星师从背后,默默的打量着林子心。 林子心穿着式样最简单的圆领t恤,黑色的,配上淡蓝色的牛仔裤和球鞋,如果抛开那份成熟沉稳的气质不看,他看起来跟本就没有27岁。 走在前面的林子心,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落在身后,用一只手勾住牛仔裤的口袋,带着一点好奇,打量着身边的街道、店铺、行人。 他似乎已经融入到这个城市之中,又似乎流离在这个城市之外,悠闲与随性之中,透出一种随遇而安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林子心,他用一种淡然,同时又自信的姿态,走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街头,占星师想,在过去的若干年之中,曾随无国界医生组织走遍各大洲,为需要的病人们服务的林子心,是否也是用同样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去面对他身处的各种环境——从寒冷的南北两极,到茫茫戈壁,从深山丛林,到繁华都市,不论身处何地,他都面带从容淡定的微笑,用平静深邃的黑眼睛,注视着身边的一切。 这样的异国街头,突然出现一位黑发、黄皮肤的男子,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不时有人对林子心行注目礼,当中不乏女性。 占星师暗笑,这英俊到极点的东方面孔,在这个白种人占到54%的南美洲国度里,还真是,不多见。 那样一张充满书卷气的脸,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态度,在如今这越来越功利,越来越猥亵的社会里,甚至是,有点像个异类。 看着林子心潇洒轻松的走在大街上的背影,占星师心想,要怎么去形容这个人好呢?花般的容颜,却有着如竹般风骨,温柔,却又桀骜,最谦和,可又那么自信。 曾经一度,初识之时,占星师为林子心对他那种一视同仁的态度而气愤,他想当然的认为林子心对自己应该是有所不同,结果质问之下,只换来林子心平静的一句:“我只有一套礼貌,对任何人都一样,你也不例外。” “啊啊。”忍不住低呼一声的占星师,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真是,伤脑筋。” 林子心不会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已经想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 看着林子心走路的样子,占星师开始独自暇想。林子心穿着宽大的直筒式的t恤衫,可是这完全无满掩盖掉他美好的身材,占星师发现,走过林子心身旁的不论异性还是同性,都不约而同的留意到林子心的线条美好的腰。 心底涌起不悦感觉的占星师,闷闷的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赶到林子心的身旁,占星师一把拉住林子心的左手,随即与他十指交编,另一只手则搂住了林子心的腰,把脸凑了过去,“喂,你干嘛走那么快,想甩掉我?” 林子心微微皱眉,别过脸,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避开那张贴过来的脸,语气平静,“是你走的太慢了。” “你就不能等等我?” “你又没让我等你。”嘴里这样说着,林子心开始挣扎,想要摆脱放在自己腰际的手。 占星师搂的更紧了,狡猾的笑着,“怕什么,又没有人认识我们。” “我没怕!” “那你躲什么?” “你管不着。” 终于挣开了腰间的手,林子心想逃,可是另一只手被紧紧的握住,跑也跑不远,这两个人之间又从攻防战变成了拉锯战。 林子心一边想要挣开拉着自己的手,另一方面又要避开又伸过来想搂住自己的手,左闪右躲。 占星师有点不满了,“你躲什么躲,给我抱一下会怎么样。” 林子心皱眉,“你手放在我腰上,我会痒。” 占星师笑了,“你怕痒啊。” “对,你不怕。”林子心说着,又一次拍开伸过来的手。 占星星不屈不挠的追过去,“你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离我远点。”虽然嘴里这样说着,林子心却忍不住笑出来,“你快放开。” 在这个充满着葡萄牙文的城市里,占星师和林子心,一个追,一个躲。 结束了追逐,双方各让一步,占星师把手搭在林子心的肩头,和他并肩而行。 看着商店的橱窗,占星师问道:“你应该不懂葡文。” “嗯,不懂。” 占星师斜看了林子心一眼,“看起来倒是一副很懂的表情。” 林子心回敬占星师一个眼色,“你没听过不懂装懂吗?” 占星师嘿嘿一笑,“我记得你只会英文和德文,当年留学欧洲时学的吧。” 林子心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我还会中文你怎么不算?” 占星师摇头,“不。你还多会一样,拉丁文。中文怎么好算,那是你的母语。” “中文最难学,怎么不算。” 占星师抬起另一只手抓抓头发,“对,中文最难学。” 林子心想起占星师写给自己的卡片上,那笨拙的中文字,他突然想笑。 注意到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不满的看他一眼,“笑什么,中文本来就最难学。” 两个人并肩而行,逛过了一条又一条大街,一直走到暮色降临。 走着走着,占星师总是想把手滑下林子心的背,落在他的腰际,结果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开,惹来林子心的低喝,“你怎么这么讨厌,说了很痒,离我远点。” 占星师就一次又一次的露出讨饶的表情,重新把手搭回到林子心的肩头。 街灯闪亮起来。 林子心看看天空,“我们回去吧。” 占星师注意到一旁的小酒馆,他说道:“去那边吃过饭再回去。” 林子心看了看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进了这间小酒馆。 坐在吧台边,林子心和占星师点了同样的汉堡,占星师又点了两大杯啤酒,把其中一杯推给林子心,示意他,“喝喝看。” 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英俊的男人,酒吧里的人纷纷向这两个人打量着。 吃完食物,占星师坐在吧凳上,同样用他特有的邪魅的眼光,打量着小酒吧里的人。 众人对于金发的占星师并未过多的注目,似乎所有的注目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黑发黑眸的林子心身上。 林子心好像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眼光,也许是他从小就被这种目光注视惯了,他已经对此有了免疫力。林子心专心的吃自己的东西,吃完汉堡之后,他端起啤酒杯,凑近唇边,却没有喝,垂下眼帘,静静的凝眸,似乎在想心事。 灯光映衬之下,可以看到林子心的长睫毛,一闪,又一闪。 看着那剪影似的侧脸,占星师突然有一种心襟摇荡的感觉。 这时,酒吧里的乐队,奏响了爵士舞曲。 占星师滑下了座椅,一摆腰,跃进了舞池,和着乐曲舞动起来。 乐曲越奏越欢快,占星师也越跳越高兴,扭腰摆臂之间,他的舞姿越见豪放。 林子心看着跳舞的占星师,他舞的那样肆意而放纵,全情投入,脸上是快乐的表情,金发随着他的舞姿在空中飞舞。 酒吧内的不少人,在占星师身体语言的诱惑之下,也跟随着他跳起爵士舞。 看着占星师把每一个舞池中的女人,拉近、抛出、旋转、抱起,林子心暗自惊讶,原来,他的舞,都跳的这样好。 在林子心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占星师做不到的。 曲声一转,变的更加的热闹欢快。 占星师舞到林子心的附近,他伸手向他示意,“来,跟我一起。” 林子心微笑着摇头。 占星师仍然不甘心,他点头,“没关系,来。” 林子心仍然微笑,但是他拒绝的很认真。 占星师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是不满的表情,他静了一下,收回手,耸耸肩,转身舞开。 林子心看着占星师的背影,他在这小酒吧里跳的如此开心,突然之间,林子心觉得,他似乎是多了解了一些眼前这个认识了四年的男人。 他并不仅仅只是林子心的一个追求者,他还有另一重身份,还有不为林子心所知的许多许多。 相识之后,占星师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如何了解林子心之上,而林子心,却很少想到要去了解占星师。 看着舞动的占星师,他的举手投足间,充满一种魅力,诱惑的眼神,诱惑的微笑,还有周身流转着的带着邪恶味道却又令人难以抵挡的男人味,吸引了他身边所有人的目光。 一直以来,林子心都觉得,自己是有责任,同样也有压力的人。他没有考虑过,占星师是否也会有这一方面的困扰。 就在看着占星师跳舞的时间里,林子心突然感觉到,占星师和自己一样,同样面对着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身为一生堂天蝎宫将军的他,身为一个杀手的他,他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他在一生堂之内,又要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 林子心忽然理解了占星师所说的“难得我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这小小的异国酒吧里,占星师似乎是放下了肩上所有的责任与重担,来享受这短短一刻,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林子心抬起手,撑住下巴,看着占星师,他的目光转为温柔。 自己在急诊室之内,见惯他人的生与死,而占星师,他却是时时处处在面对他自己的生与死。 林子心开始自省,他暗想,也许,自己可以再对他温柔一些,如果他不得寸进尺的话。 曲终,舞池内的人纷纷鼓掌,口哨声四起,大家的表情都十分愉快。 占星师走回林子心的身边,注意到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想什么呢?” 林子心抬头,看看占星师被汗沾在额前的头发,还有他一脸的笑意,林子心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们回去吧。”林子心提议。 占星师点头,“是,也该回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间小酒吧。 回到了预订的旅馆,林子心放心不下艾塔,马上去看她。 带着艾塔回到三个人住的套间,林子心让艾塔坐在沙发上,他伸手,搭在艾塔的手腕上。 占星师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微微皱眉,“你真的能摸出什么来?” 林子心微笑,他对他做出一个“禁声”的表示。 占星师耸耸肩,去找出替换的衣服,淋浴去了。 让艾塔服下调制好的药剂,林子心照顾这个小女孩睡好。 从小套间里出来的时候,占星师已经在看电视了。 “明天要做什么?”林子心问。 “去买需要的工具。” “你真的,要去捉吗?”林子心问。 占星师看着电视,点头,“当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返。” “也许,你会需要更多的帮手,我记得,蟒蛇的绞杀力,是体重的三倍,巨蟒的力量很大。”林子心迟疑着说道。 占星师回过头来,看着林子心,冲他一笑,“晚了,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占星师关掉了电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他燃起一只烟,起身,走到了浴室的门外。 盯着浴室的门看了半天,占星师唇边露出一丝自嘲的笑,然后转身,靠在门边的墙上,仰起头,把口中的烟喷向半空。 如果,随便换个什么人,自己早就进去了。占星师想,不知为什么,是这个人,就不行。 因为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让他讨厌,所以就不做了。 问题是,自己还做过很多事,都会是让他讨厌的事情,那么,要怎么办才好呢? 是不让他看到?还是,干脆让他看清楚? 占星师自己也很矛盾。 水声停止了,又过了一会,门开了,林子心带着肥皂的清新气息走出来,一抬头,正对上占星师异色的眼眸。 林子心发现,回来之后的什么时候,占星师取下了隐形的镜片,显出他眼睛本来的颜色。 伸手取过占星师指间的香烟,林子心说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拉着占星师进了卧室,林子心让他在沙发上坐好,顺手熄掉了香烟。 开亮灯,林子心站在占星师面前,让他脸对着灯光,俯下身,看着占星师的眼睛。 “还好,没有炎症,可是,你也不能长时间戴着这眼镜。” “没关系。我总不能把眼睛露出来,那样更麻烦。” 林子心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小瓶透明的药剂,“点一下这个,可以舒缓你眼部的疲劳。” 占星师盯着林子心手上的小瓶,“是什么?” “我配的药剂。” “喂,有没有临床试验过,你就要用在我身上。”占星师往后缩一下。 林子心拿着瓶子看着占星师,“你用还是不用?” “用,用。” 林子心一手拿着瓶子,另一只手扶住占星师的头。 手中空中停了一下,林子心说道:“我现在是要给你点眼药,你应该睁开眼睛,闭上嘴巴,你怎么反而闭上眼睛张开嘴。”说着,林子心伸手,手指轻触占星师的下巴,让他合上了嘴。 占星师睁开了眼睛,“本能,本能。” “本能什么?” 占星师小声咕哝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要吻我。” “什么?” “没,没什么?” 替占星师点好眼药,林子心吩咐着,“就这样,闭上眼睛,然后慢慢转动眼珠,让药水散布到你的眼球上。停一会再睁开。” “是,林医生。” 林子心收好药箱,走到靠墙的床边。 这个卧室里,有两张并排的单人床,一张靠窗,一张靠墙。 “我关灯了,你再等3分钟,然后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林子心熄灭了灯,坐到了床上,躺下,伸手拉开薄薄的好像床单一样的被子盖上,准备休息。 过了一会,林子心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床边,他警觉的转过身。 占星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往那边一点。”说着,林子心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推他。 “干什么?” 占星师已经坐在了林子心的床上,“我也要睡啊。” “明明还有一张床。” “我怕冷。” 林子心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着已经想要躺下来的占星师,“这里是赤道。” “赤道就不冷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的逻辑。” “你过去,不要跟我挤。” 占星师很无癞的躺了下来,硬是挤到了林子心的身边,语气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我不,我就要跟你挤。” “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占星师翻身,侧躺,背对着林子心,“告诉你,快躺好,你再不躺好,我抱你了。” 林子心无奈了,只能躺下来,身体的一侧贴到了墙。 毕竟,这是一张单人床,躺下两个人,还是有点挤。 “睡着了吗?”占星师问。 “还没。” “我想聊聊天。” “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占星师的语气,听起来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我想,早一点参加眼科的实习,最好能参加奥斯比眼科飞行医院,那就最好了。”林子心说的很衷心。 “还没毕业吗?” “明年夏天,实习结束之后,我就可以拿到眼科的学位。” “然后呢?” “然后,我想,也许会申请暂时离开急诊室,去医院的眼科专门工作一段时间。” “多久?” 林子心想一想,“说不来,也许,三五年或是更长。” “这么久。” “当然,没有临床经验,怎么能当好医生。” 占星师又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愿望,最好是跟医生工作无关的,比如说想要的东西,想去哪里旅行,或是想做的其他事,还有,想跟什么人结婚之类的?”最后一个问题,占星师似乎是一语带过。 林子心沉吟着,“嗯,好像我全部的愿望,都跟工作有关。说到结婚,应该是我大哥先才对。” “明子心?” “对啊。” 占星师点头,“中国人的传统,长子为先。” 林子心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大哥可能不会结婚。他一直说工作忙,没有时间恋爱,不过我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职业太特殊,他怕给妻儿带来压力。他一直顾虑于自己的工作,总想着一个人没有牵挂,可以把工作做的更好。我大哥为他的工作牺牲很多。” “明警官还真是一位很称职的国际刑警。” 林子心叹息,“大哥不知道,我们有多么牵挂他。并不是只有他的妻子才会牵挂他,我,还有教授、娟姨、小杏,我们都很担心他。” “你好像很在乎你哥哥?” 林子心点头,“当然,大哥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仅次于教授和娟姨。他是我人生的指引,教会我很多东西,像是我永远的指导老师那样。” 林子心继续的说了下去,“我们三个人是无话不谈的,虽然现在聚在一起不容易,可是过年见面时,总有很多话要说。大哥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和小杏结婚。他会问我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又会想象我们结婚后的样子。我大哥最喜欢小孩,他老是说,我和小杏都得有很多孩子,这样,他可以带他们一起玩。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大哥他自己不打算结婚了,所以喜欢小孩的他,希望我们有比较多的孩子,我大哥他……” 突然的,林子心住了口,他发现,占星师已经坐了起来。 黑暗中,占星师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看着林子心,语气十分的严肃,“我不知道杏子心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婚姻,但是你,我想,你恐怕要让明警官失望了。你不会跟什么女人结婚,如果你结婚,只能是和我。” 林子心也坐了起来,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生气的人,低声说道:“你不要这样。” 占星师猛的伸出手,抓住林子心的肩膀,林子心被这股力量冲的向后退,背抵在墙上。 随即,占星师的嘴唇就贴合了过来。 似乎是在宣告占有,又似乎是在表达情意,占星师的吻,很深也很激烈。 林子心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 抬起手,用手背擦拭掉嘴角的液体,也想擦拭掉被吻的感觉,林子心摇头,“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占星师低声的喝问,语气强烈的表达着他的不,“我不够好吗?那么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人?女人,你就那么想找一个女人?女人的身体对你就那么有诱惑力?我不行吗?我难道对你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哪里差?你说?你想要怎么样我都会照做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林子心直视着占星师,他深深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轻轻抿一下唇,林子心的语气,变的有些伤感,“我知道,你,你并没有想要侵犯我,或是,别的什么意思。你吻我,你抱我,你想要,跟我做更亲密的接触,只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对我,并没有抱持着玩弄或是猥亵的意思,这我知道。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过,我要怎么接受你。你和我不一样!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总是说,要跟我结婚。结婚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我又意味着什么?你考虑过吗?我并不是说,一定不可以和一个男人结婚,而是,不可能和你结婚。于华人而言,婚姻并非单纯两个人的事情,还有两个家族就此融合的意思,你要怎么面对我的家人?” “我有父母,有哥哥,有弟弟,我哥哥是国际刑警,他是你的敌人,警察与黑帮是永远的对立派,你让我怎么做?” “如果我是女人,你又那么爱我,珍视我,也许,我真的会抛下一切,放弃亲情、友情,放弃我过往二十多年来所有的一切,跟你走,从此海角天涯。可是,我不是!我是男人,是和你一样的男人!我有我的理想,我的追求,我的抱负,我有我的责任,我的使命,我的承诺。你说,我要怎么跟你走!” 林子心情绪,越来越强烈,但是声线,永远是那样平和平稳,从不提高,“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掉养育我的人?还有我对社会、对病人的责任,我自幼学习医术,立志要成为一个好医生,难道,你要我把多年苦学统统放在一旁,那我十几年寒窗苦读,所为何来?跟你走,我算什么?我是什么?我的价值在哪里?我们换个立场想一想,如果我是你,你是我,身为一个男人,你又如何面对你的理想,你的责任?你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了。” 占星师沉默了。 林子心长长的叹息。终于,他还是把深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并不是很想说,也会担心说出来,是不是会伤到对方,可是,如果不说,可能会更加的误会重重。 沉默了很长时间,占星师一直低着头。 “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是这么大的困扰。”占星师的语气很缓慢。 “可是,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放手,这无论如何我做不到。” 林子心低头苦笑,“我就是怕你这一点。你真的很固执,固执的就像我一样。你要明白,我有的并不多,我不过就只有三样东西而己,我不可能都给你。” “那么,给我两样。” 林子心摇头,“不可能。我所有的,不过是我的身体,我的心,还有我的灵魂,你都拿去了,我怎么办?你选一样吧。” 占星师看着林子心,黑暗中,林子心黑色的眼眸异常的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睛,美丽的难以形容。 “我要你的心。” 听到占星师的话,林子心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他抬起眼帘,直视着眼前一脸认真表情的占星师。。 占星师同样直视着林子心的眼睛,说道:“我并不是那种会说‘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的男人。你的那颗水晶心,世上仅有。说不想要你的人,怎么可能?可是,如果你只让我选一样,我要,你的心。林子心,我要你的心。” 占星师重复着,如同咒语一般,“林子心,我要你的心。” 林子心侧过脸,避开占星师异色眼眸的注视,“好吧,如果,你能拿的走的话。” “那么,等到我可以得到你的心的时候,请你遵守你的承诺,把它交给我。” 林子心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还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才一直希望能和你结婚,我不知道,这个念头会这么让你为难。”占星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后悔。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你说才好。”林子心把散落到额前的半干的发丝,拨回去,然后叹息。 “那,恋爱呢?跟我恋爱也不行吗?跟我谈恋爱就这么让你讨厌?” 林子心低下头,“不,不是。你对我……” 占星师抓住林子心的肩膀,用力握紧,“试着接受我好吗?试试看,也许,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糟糕,也许,我比你想象中更糟糕。不过这都没关系,你试着接受我。我会让你看到真实的我,我不会再隐瞒或是掩饰什么,同样的,你看清我的同时,试着接受我,好吗?” 林子心仍然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用对我说可以或是不可以,你只要告诉你自己的心,就行了。” 眼见林子心无语凝眸,占星师伸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第八章 “你也多少信任我一点,好吗?” 林子心把额头抵在占星师的肩膀上,黑色的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和你之间,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 “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 “不是。” “那就给我一个机会嘛。试试看,你试一下总可以办的到的。” “这种事怎么能试。” 占星师轻轻摇晃着靠在他怀中的林子心,“试一下,试一下,嗯,不是那么讨厌的话就试一下,嗯?” 林子心什么也没有再说。 黑暗中,躺在林子心身边的占星师暗想道:中国人,沉默就是允许,你不说,我可当你是答应了。 第二天的早上,一行人,在港口汇合了。 检查着鲁宾买回来的东西,占星师露出不满的神色,他抬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钢管,“你就找来了这个吗?” 鲁宾无奈的摊开手,“真的找不到你要的。” 占星师又弯腰,拾起一捆尼龙绳,审视着。 “这绳子可是你指定的。”鲁宾急忙说道。 “嗯,”占星师点头,“如果这绳子不行,那我们可都得送命。” 贝迪在占星师的背后耸肩,冲着鲁宾做鬼脸。 把买回来的钢管、焊接机,还有滑轮和绳子等东西一一搬上船,占星师站在船头上,望着远处的河面和茂密的热带雨林,一挥手,“走吧。” 汽油船突突突的轰鸣着,慢慢驶离了港口。 乔治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占星师低头看着地图,“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做好准备,引蛇出洞。” “可以吗?” “耐心是必不可少的。” 船驶离了内格罗河的主航道,开进了一条支流当中。 周围的景色在慢慢变化。 树从更加的茂盛,高耸的树木达到了三十甚至是四十米,阳光从枝叶间洒下,在河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河道变窄了。这里的河水深度,超过十米,水底生长的树木,从河面上看起来,只是浮在水面上而己。实际上,河水之中,另有一个雨林世界。 听着耳畔传来的动物的鸣叫,贝迪似乎有点不安,他走到驾船的鲁宾身边,叮嘱他道:“小心点开,别让什么挡住了船桨。” 鲁宾点点头,“我知道。” 船继续向河的上游驶去,占星师靠在船舷上,欣赏的眼前热带雨林的景色。一望无际的密密的丛林。热带雨林的植物终年生长发育。由于没有共同的休眠期,这丛林中一年到头都有植物开花结果。森林常绿不是因为叶子永不脱落,而是因为不同植物种落叶时间不同,即使同一植物落叶时间也可能不同,因此,一年四季都有植物在长叶与落叶,开花与结果。 阳光下的河面很平静,占星师知道,这乍看之下,水平如镜的河水深处,暗藏无数杀机。 麦克走了过来,“阿星,我们不能一直往上游开,总得找个什么地方停下来。” 占星师的目光望向远处,密林之间,“我知道,我也在看什么地方合适。要找一处水流缓的地方,要有粗大的树木,最好,是曾经住过人的地方。” 贝迪蹿了过来,“嘿,我知道,我知道前面转弯过去之后,河边有一个木屋,以前是一个在河上做买卖的人住的,他走后,那里就闲置下来了,我们可以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占星师伸手自腰间,取出自己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着,“去那里之前,我得先找点东西。” 贝迪一侧脸,避开匕首反射进眼睛的光茫,“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占星师看着贝迪,露齿一笑,“真的?” “嘿,别小看我。” “我要抓一条鳄鱼,一起来吗?” 贝迪一听,往后就退,脚绊在身后的水桶上,一个踉跄,他急忙挥舞着手臂保持平衡,这才没有跌倒,“嘿,你说什么,鳄鱼?我?” “鳄鱼可是水蟒的美味,有鳄鱼的话,比较容易引它过来。” 麦克舔舔嘴唇,问道:“别的,别的不行吗?” 占星师斜看了他一眼,“你,你也不错。” “噢,不。” 占星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吓得贝迪和麦克都走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占星师都一个人,靠在船舷旁,静静的看着河面。 傍晚了。 吃过晚餐,占星师一个人站在船尾,他脱掉了原本穿着的黑色长袖t恤,赤裸着上半身,也脱掉了了鞋子,赤着脚站在甲板上,手中继续把玩着那把匕首,目光,注意着平静的河面。 “他到底要干什么?”麦克小声问乔治,而后者不解的摇头。 猴子的叫声,不断的传来,打破沉静的傍晚。 占星师突然低声的叫道:“喂,把船停下来。”一边发出这样的命令,他一面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一圈尼龙绳,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船舷上,另一端丢入水中。 贝迪走了过来,“你要干什么?” “捉鳄鱼。” 贝迪紧张的缩起脖子,四下里张望着,“在哪?” “水里。” “你看见了?” “已经可以感觉的到它的气味了。” “你真要捉?”贝迪瞪大眼睛,看着占星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捉?跳进河里?那又不是兔子!” 占星师勾起唇角,冲贝迪眨眨眼睛,“比抓兔子难一点,我需要一点诱饵。” 贝迪啪的一下像弹弓一样的弹开,话都说不出来了。 占星师瞟了几乎要钻进甲板里去的贝迪一眼,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林子心看见了,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还没有等林子心喊出来,占星师已经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了三寸长的一道伤口,然后,他把手臂伸出船舷之外,看着鲜红的血,滴落进河水之中,一转眼,就溶化开。 占星师用另一只手扶住船舷,一撑,身体一纵,跃入河中。 林子心扑到船舷旁,占星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河水之中。 鲁宾早已将船停了下来,其余的五个人,都站在船边,紧张的望着河面。 暮色之中,河面很平静,看不出波澜。 林子心的心跳的很剧烈,跳到他的耳朵都能感觉的到心脏的震动。 一阵哗啦啦的巨大水声,平静的河面翻起浪花,猛然之间,一团物体浮出了水面。 “快看!”贝迪大叫着,指着河面。 一条体长一米有余的鳄鱼,浮出了水面,张着嘴,凶态毕露,鳄鱼的背上,趴着一个人,一手紧紧搂住鳄鱼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扎向鳄鱼的腹部,血,染红了河面。 一人一鳄,在河中搏斗着,河水掀起浪花,惊飞了树丛间的鸟。 “哦,天哪。”鲁宾捂住嘴,一脸惊讶的神色。 贝迪皱起了眉头,“他真的,他真的要抓。” “快点帮帮他!”林子心叫了起来,急的就要往河里跳,被乔治一把拦住。 乔治已经看出来,在这场人与鳄的战斗中,占星师已然占了上风。 “绳子,给我绳子!”占星师在水中大叫着。 麦克跳进了河中,拿着绳子向占星师游去。 二个人和一条鳄鱼,又都沉入了水底,河面上不断有气泡冒出来。 “他要干什么?”林子心问道。 贝迪抓了抓脑袋,“我想,他可能要抓活的。” 当占星师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仍然紧抓着鳄鱼不放,此时,鳄鱼的嘴,已经被绳子捆绑起来了。 最后,占星师和麦克,合力把受了伤的鳄鱼硬是拖到了船边,用系在船舷上的绳子,牢牢的拴住了它,把它拖在船尾。 鲁宾和贝迪把占星师和麦克拉上了船。 林子心冲过来,伸手拉住占星师的手腕,看着他手臂上,自己划开的伤口,低叫道:“你这疯子。” 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贝迪仍然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探头出去,努力想看清被拖在水中,半死的鳄鱼。 小小的船舱里,占星师坐在林子心对面的椅子上,伸出手臂,让对方为自己的伤口消毒、包扎。 处理了占星师手臂上的伤口,林子心暗暗放下心来,那道三寸长的伤口很浅,只是划伤了表皮,并没有伤及肌肉组织和大血管,失血也不多。 看了看被绷带包扎起来的伤口,占星师挑了挑眉,“没事,没什么,我知道,伤口不怎么样。” “感染了怎么办?你怎么能就这样跳进河里,你这疯子!”林子心忍不住低声喝问。 “感染就说明还活着。”占星师的语气十分的无所谓。 林子心只能叹气。 用手肘支在膝盖上,占星师低下头,金色的湿发滑落下来,遮住他的额头,然后,他扬起脸,自下向上,盯着林子心,被发丝半遮住的眼眸,此时看起来,是灰绿色的,和他真正的眼眸的颜色并不相同。 被占星师专注的眼色看的心里发紧的林子心,打破了沉默,“你看着我干什么?” 占星师猛然一伸手,揪住林子心t恤的领口,“我问你,是不是这里疼。”说着,他用手,按在林子心胸前,心脏所在的地方。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这里感觉到疼。” 林子心挡开占星师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占星师显然不满意于林子心的答复,他恶狠狠的说道:“少掩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疼了。” “什么?”林子心的语气,有一点紧张。 “别装了,看到我划破自己的手臂,然后跳进河里,你心疼了吧。我受伤,你心疼了,你不会没有感觉,别想骗我。”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疯子,哪有人这么做的?如果你需要血来引诱鳄鱼,一定会有别的什么方法,用不着你自己的血。” 占星师露出邪魅的笑意,“别的,如果我抓个猴子来,你又会说我伤害小动物吧。再说,我干嘛要让你为了别的什么而心痛。与其用别的血,不如用我的。哼,看到你心痛,我可是高兴的很。” 林子心低下了头,“是,看到我心痛,你就高兴。” 占星师凑近过来,在林子心的耳边,呢喃似的低语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看到你心痛,我最高兴。如果不能让你爱,让你恨我也好,最起码,恨也需要动用感情。我宁愿你心痛,这样,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笑也好,痛也好,我知道此时的你,对我有感情。我不要你对我冷漠,我不要你对我冷漠。” 林子心别转了脸,不让占星师看到他的表情,“请你不要这样。” “除了这样我没有办的方法!” 林子心站起来,整理着桌子上散乱的消毒药水和其他医疗用具。 “你抓那只鳄鱼,用来引诱蛇吗?” “对。”占星师回答。 “可以引的来吗?那鳄鱼快死了吧。” 占星师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也没那么快死,还能撑个几天。” “蛇不是只会捕捉活的生物吗,它们只会攻击移动的生物。” 占星师皱起了眉心,“你说的是青蛙吧。” “是吗?那么我搞错了。” 林子心整理好了药箱,回过头来,看到占星师站在自己身后,一只手放在牛仔裤的腰际,他不由问:“你干什么?” 占星师耸肩,“都湿了,我得换条裤子,怎么?不行?啊,我不介意你看我换,随便看 没关系。” 林子心呼气,压制住内心的不满,转过脸面向着门。 过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动静,林子心问道:“换好了吗?”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你还真是无聊。”说着,林子心转过身来,此时的占星师,仍然只穿着牛仔裤,赤着上半身,躺在小床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还不回去,不怕我乱来?”占星师调侃着。 林子心走了过去,“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戴着眼镜跳到河里,你的眼睛现在是不是不舒服?” 占星师冲走近的林子心挥手,“不用,别看了。” 林子心毫不理会占星师的拒绝,“怎么?你怕我看?” 占星师笑笑,“我想让你看除了眼睛以外,别的地方。” “不要以为这样可以拦的住我,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占星师翻过身,背对着林子心。 林子心抬手扳住占星师的肩,想让他转过来。 肩头的肌肤传来林子心掌心的温度,占星师屈起食指,咬在唇间。 “不要,不用看。”占星师执拗着,不肯转身。 “你转过来。” “我不想看你的眼睛。”占星师仿佛是在赌气。 “为什么?” “看了就会爱上你。” “胡说。” “我没有。” “你转过来。” 终于,占星师还是转过身来。 灯光之下,林子心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清澈而深邃,仿佛月色下黑色的潭水,清洌却不失温柔。那东方人所特有的黑色眼眸,黑与白,如此分明,眼波流转,仿佛可以听的到水声潺潺。 占星师闷闷的哼了一声,又转过身,背对着林子心。 林子心轻轻一笑,然后把一只小药水瓶放在床头,“把镜片取出来再睡,睡前记得点上这个,不许忘,明天我会看到。” “我用没用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说着,林子心直起身,转身离开了船舱。 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占星师这才放松紧绷的肩,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的下午,船开到了一处河水略浅的地方。 河岸边,树丛之中,可以看到一所两屋楼的木屋。 贝迪让鲁宾停了船,指着河岸说道:“看,就是那个屋子,合适吗?” 占星师站在船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一处的河面很宽,河岸两旁是岩石和红土,生长着不少一人都搂不过来那样粗的大树,木屋就在河边。 占星师点点头,“好,我们就在这里,把船尽可能的停到木屋边。” 大家下了船,把一部分生活用品搬进了木屋。 林子心把艾塔安排进木屋的二楼。 贝迪用肩撞撞鲁宾,小声问他,“这里,会有水蟒吗?” 鲁宾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 受了伤的鳄鱼,被拴在岸边插着的木桩上,放进河中。它还没有死,在河水中半沉半浮,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挣扎。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占星师整理了让鲁宾购买的用品,特别是一张用小孩手臂那样粗的尼龙绳编织成的大网。 摊开一张纸,占星师在纸上画出简明的图样,分析给其他的人听,“你们看,蛇,被引到这一处河面,它会在这里。”说着,占星师用笔,在纸上指点着,“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网,架在这一处河面上,这样,网包过来,把它拖到岸边,借助树木的力量,让它无法挣脱,就可以了。麻醉枪已经准备好了,一颗麻醉弹下去,最起码可以让它安静六个小时,然后在这六个小时里,我们处理善后的事情。” “怎么架这张网?”乔治抓着头发问。 “先得清理一下河道,不能让河底的树枝妨碍我们,让网浮在水中,不能太浅也不能太沉,然后,我们需要一组钢架,还有滑轮,利用杠杆原理,把网拉起来,最后,让蛇,跟那尼龙绳,还有大树,去拼力气,如果它真的拉的倒那些大树,那……”占星师摊摊手,“我们就准备给它当午餐吧。” “不。”贝迪扭歪了脸,一脸惧怕。 “不想被吃掉,就照我说的做。” “怎么做,你说吧。”鲁宾回答。 “你们,先清理一下河道,把浮在水面和水中间的树枝砍掉,等我设计好收网的钢架之后,我们把钢架搭起来,接下来,就是引蛇出洞了。” 到了第三天,乔治、鲁宾、麦克和贝迪,都下了河,潜入河水的深处,检查河道。 林子心还没有开口,就被占星师否决掉了,他伸手挡住林子心想要说话的样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休想!” “为什么?”林子心反问。 “我说了不就是不。”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会游泳。” 占星师一步跨到林子心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不行!” “你别瞧不起人!” 占星师咪起眼睛,扬起下巴,“瞧不起谁我也不会瞧不起你。别想跟我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大家各让一步。”说着,他抓紧林子心的肩头,作势要把林子心按倒,“你要是敢下河,我就有办法让你连床都下不了。” 林子心没有退让,紧瞪着占星师,“但是你不能牺牲掉他们,你不能拿他们当诱饵,你不能这样。” “少个人分钱,我看他们也未必不愿意。你少管,去煮饭。”说着,占星师就转身离开。 林子心只能一边在屋旁的树木之间,拉起一道线子,晒上大家洗好的衣服,一边注意着河中的人,怕他们出意外。 占星师站在齐膝的河水中,观察着四周,无意间的一回首,他看到了林子心的背影,那个黑色头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这一段时间以来,林子心的短发长长了一些,发稍盖住了脖颈。注视了很久,直到贝迪把一掬河水扬到他的身边,溅起的浪花才惊醒了凝神中的占星师,占星师转过脸,冲着贝迪一龇牙,露出一个威胁的表情,后者一缩脖子,沉回了水中。 中午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饭,对于林子心只用一只平底锅,就做出美味的饭菜这件事,贝迪很是佩服。 林子心坐在一旁,照顾艾塔吃饭。他一勺一勺给面无表情的艾塔喂饭,黑色的眼眸中充满温柔与怜惜。 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林子心,占星师的目光被林子心闪动着的黑色的睫毛所吸引,他在心底暗自赞赏,暗想着这睫毛多美的同时,占星师也注意到其他的人似乎是带着同样感觉的目光。 恶狠狠的瞪向众人,其他的人注意到了占星师不怀好意的眼神,都急急低下头扒饭,不敢再看。 傍晚时分,其他的人都休息了,占星师一个人坐在灯下,摊开纸,开始绘制收网用的支架的草图。 林子心坐在一旁,看着随身带的一本中医药手册,他用不解的语气问:“你为什么不回你的房间去画?” 占星师抬眼,盯了林子心一眼,“你管,我就要在你的房间里!” 听着那宛如孩童般蛮不讲理的回答,林子心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 在纸上标明树木的方位之后,占星师用尺子量出角度,然后在草稿纸上列出公式,计算着什么。写着写着,他发现不对,把手中的铅笔横咬在嘴里,然后擦掉计算结果重新来过。 占星师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画着草图,一缕金发垂落到额前。 林子心从没有见过工作着的占星师的样子,他不由放下了手中的书,打量起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看着占星师对着草图凝神静思,不时皱眉,又忽尔微笑,他专注于手中的事情,灯光之下,看起来,有一种工作当中的美。 林子心发现,他对占星师,了解的太少了。 在以往的日子里,林子心总是尽量躲避,甚至是逃避占星师。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不会有太长的时间相处,他也从没有想到过要去了解他,或是他的工作。当然,知道占星师的身份之后,林子心就更加不想去了解他了。 现在,现在的环境,让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如此多的相处时间,朝夕相对,在不知不觉之中,林子心看到了占星师的更多面。 原来,他还有他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占星师猛然的一抬头,冲林子心眨眨眼睛,戏谑的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林子心一愣,急忙转开眼波,“没什么?” “我好看吗?” “普通。” 占星师似乎是有些急了,“喂,林子心,你有点审美观点好不好,你会不会欣赏?像我这种英俊到极点、无以复加的男人,你说普通?你倒是再找出一个像我这样普通的人出来?” 林子心低下头笑,“别无聊了。” 占星师不依不饶,“我怎么就无聊了,这可得说说清楚,我怎么就普通了。” “画你的图吧。” 占星师歪歪脑袋,“哼,你就是不老实。” 林子心辩解,“我从不以貌取人。” “但是你也从不说我长的帅。” “因为我并不觉得。” “是,你每天都照镜子,当然不会觉得别人长的帅。”占星师没好气的回答。 林子心摇头,“不,我没来没有这样想过。人的价值,并不体现在外表。我在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我的价值与我的容貌无关。” 一直以来,林子心更希望别人能够认可他的医术,而不是凭借着他英俊的容貌,让大家注意到他。 林子心堪称医学天才,年少即成名,已是享誉国际的脑科权威医生,他的成功,来自于他对医术不懈的追求与个人的努力。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张脸想要不让别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林子心不论做事还是做人,都是低调再低调。他禀承华人所特有的含蓄内敛的作风,从不张扬、不宣传。 可是,这样年轻又英俊的杏林圣手,自然会招至别人的妒恨,就算闭门家中坐,也会有侮辱从天而降。 很多时候,林子心并不在意自己的脸,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容貌平凡,也许,生活会更美好。 无奈的是,容貌与生俱来,林子心也不想改变,他唯有希望在工作中,容貌能够有所帮助。每隔一年,圣凯瑟琳医院都会举行大型的慈善活动,院方每每会让林子心出面,呼吁仁人善长慷慨解囊。在这种时候,林子心会尽心尽力去做,因为他的号召力,常常得到出乎意料的捐助,帮助很多有需要的人们。 注意到林子心在想心事,占星师不满的叫道:“喂,你现在是在跟我说话,不许想别的事情!” “别那么霸道。” 夜越来越深。 夜色中的热带雨林,充满一种神秘的美感。 林间,不断传来各种动物的鸣叫声。 河水平静的流淌。 就在河水的深处,从河的上游,一个长长的黑影,顺着河水,缓缓向下游的方向游来。 这个黑影,以一种很优美的姿态,在河水游动,左右摆动着它的身体。 突然,黑影的游速加快,急速的摆动着尾巴。 河水中半沉半浮的鳄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它开始挣动身体,可是,它太虚弱了,只能在河水中上下晃动,无力挣脱绳子的束缚。 黑影像箭一样的蹿了过来,长长的身体一下子将鳄鱼卷住,拖往河水的深处。河岸边栓住鳄鱼的木桩被拔了起来,咕咚一声,连绳带木桩被带进了河水中。 水下,黑影用力绞起身体,盘曲起来,把鳄鱼牢牢的缠住,直至鳄鱼完全死去,过了好一会黑影才松开身体,然后张开嘴,咬住鳄鱼,重新恢复优美的游姿,往河的上游返回去。 木屋里,大家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熟睡,外面的河中那轻微的响动,没有惊醒任何人。 还在灯下继续绘图的占星师,停下了手中的笔,侧耳倾听,他没有听到河水中的响动,可是,突然一下安静下来的丛林,让他微笑着点头,“终于来了。” 第二天一早,占星师第一个起来,走出木屋,他来到河边,发现栓鳄鱼的木桩不见了,占星师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其他的人也注意到鳄鱼不见了,占星师只是回答,“大概被其他的鳄鱼给吃掉了吧,要不,就是跑掉了。” 钢架设计完成了,乔治带着鲁宾,进到河里去布置大网,贝迪和麦克跟着占星师一起,把钢架固定在河边的大树上,穿好尼龙绳,连上滑轮,做成一个牵引的装置。 占星师站在树旁指示着,“看到了吗?从这边穿过来。当蛇进入到合适的水域,只要在这个位置,”占星师演示着,“这里,用力拉,借助滑轮,尼龙网会收紧,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网拖上岸,把绳固定好,在它挣脱之前,给它一剂麻药,就行了。” 贝迪试着拉动尼龙绳,感觉到比他料想中吃力,然后他转过脸问:“那如果蟒蛇从陆地上过来,那怎么办?” 占星师想了想,“那就要看我们谁跑的比较慢了。” 贝迪怪叫了一声,抱住头,“我有点害怕。” 麦克拍了贝迪一下,“怕什么,你别以为我们那么容易遇到,也许,陆地上过来的才一米多长。你不是说它们很温顺吗?” “温顺,温顺,吃人的时候就不温顺了。” 布置好了捕蟒的装置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周围都很平静,除了偶尔有来讨食的猴子之外,没有其他的动物接近。 鲁宾有点急躁起来,“还有等多久?” “有点耐心。” 又过去了几天。 无事的晚上,鲁宾、乔治和麦克,围坐在木屋门廊的灯光下打牌。 看到占星师走过来,在一旁观战的贝迪问道:“要玩吗?” “不怕输就跟我玩。” 鲁宾放下手中的牌,“我赢了。”说着,他看了占星师一眼,“喂,别小看我们。” 占星师交握起双手,揉动手指,“好啊,那就来吧。” 玩过几轮牌之后,贝迪跳起来叫道:“喂,阿星,怎么都是你赢。” 占星师斜看着众人,“有什么奇怪吗?” “我觉得不对劲。” “我只是比较会出牌罢了。” 乔治不满,“你确定?” “当然,犯不着在这种场合使出什么手段。” 麦克表现出好奇,“听你这么说,你真的懂吗?” 占星师眨眨眼,嗯了一声,然后伸手取过两张牌,给身后的贝迪看过,再把叠起来的牌背向上放在桌子上,拿起来,左右手各执住相叠的一张,指尖一弹,啪的将牌一分,然后把两只手上的牌面亮给贝迪。 贝迪哇的一声怪叫,“怎么方块二变成梅花k了,方块二呢?方块二呢?”然后他伸手拉动占星师的衣服,上下搜寻,又在桌上的牌里翻找一通。 占星师没有理会没头苍蝇似的贝迪,他抬起眼帘看看其他,一笑,“小意思。” “哇哦,”麦克叫起来,“你可以去拉斯维加斯了,那儿更合适你。” 占星师摇了摇头,“不了,我兄弟在那儿,我不去了。” “你兄弟?他也会这一手?”贝迪马上问。 “嗯,这么说吧,我有信心赢任何人,但是我不敢保证百分百能赢过他。” 鲁宾咂舌,“你是说你没有信心赢过他?” “对。” “他长什么样儿,告诉我,我好躲开他。”贝迪问道。 乔治哈哈笑了起来,“你,你怎么可能会去赌城,你能去吗?” 贝迪生气的皱紧了眉头,“我问问总可以吧。” 占星师支住下巴,“我兄弟,他,他有一头黑色的长发,仿佛是黑色的丝绸那样美丽,他长的很美,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这时,附近的树上,传来猴子的叫声。 占星师灰绿色的眼眸中,一道寒光一掠而过,他抓起桌面上的一张牌,一扬手,纸牌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旁边的树上传来,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自树上掉了下来。 听到了叫声,林子心走出了木屋,“怎么了?” 麦克拿起手电,走了过去,不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受伤的猴子。猴子的腿弯处,鲜血淋淋,像是被锋利的刀子割伤一样。 贝迪哇哦的叫了一声,闪身到一旁。 占星师看了看林子心带着责备的表情,他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拎过麦克手里受伤的猴子,吩咐道:“除了屋顶的灯之外,把其余的灯都关掉。” 鲁宾依言,关掉了灯,其他人都带着不解,看着拎着猴子走向河边的占星师。 一扬手,把不停尖叫的猴子丢进河中间,占星师走回到木屋的门口。 在安装在屋顶的射灯的照明下,隐约可以看到河中央,受伤的猴子在水面上扑腾。 突然,一个露出水面的尖尖的东西,靠近了猴子。 猴子的叫声更加惨烈。 猛然的,猴子的身体突的一沉,没入水中,叫声停止了。 “怎么了?”麦克小声问道。 他的话声未落,一个黑影腾出了水面。 蛇! 确切的说,叫水蟒。它盘曲的身体绞成一团,高高的仰起头,看起来像是正在绞杀着某个动物,不用问,是那只猴子。 虽然这条水蟒只是露出水面了一部分的身体,并且黑暗中看的不十分真切,可是,已经可以清楚的知道它的大小。 “这么大,有汽油桶那样粗。”贝迪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抓着身边的鲁宾,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 水蟒在河面上翻滚了一下,又沉入水中。河水继续哗哗的流淌着。 乔治大口的喘着气,手指紧紧抓着身边的木柱,贝迪抱住鲁宾不放,连连低叫:“天哪,天哪,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那条蛇!” “闭嘴!”占星师瞪了贝迪一眼,“你想让它来找你吗?” “不!” 占星师得意的笑了,“看来我们真是走运,这条蛇应该有十八公尺左右长,个头真不小,能遇到它太幸运了。” “你就不怕他吃了我们?” 占星师看看众人,“我吗?只怕它好吃难消化。”说完,他率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见识到了巨型水蟒的样子,其他的人一下子都沉默了,纷纷各回各的房间。 林子心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惴惴不安。 清晨,林间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树木的枝叶上,发出细细密密的沙沙声。 占星师走出了木屋,来到林间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河面。湿润的空气中,有着树木所特有的气息,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天色已转为瓦蓝色,视野开始清晰起来。 闭上眼睛,占星师凝神,将自己融入大自然之中,感觉着周围的一切。 慢慢睁开眼睛,占星师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邪魅的笑容。 走到木屋后面,占星师弯腰,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一扬手,扔向木屋二楼的一扇窗户上,石子打到了窗玻璃,发出啪的一声。 屋内的林子心,一整夜都无法安睡,朦胧之间,他听到窗户上传来敲打的声音,就坐了起来。 占星师等了等,见没有动静,又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 过了一会,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了,林子心出现在窗口。 看见占星师站在细雨中,仰起头望着自己的样子,林子心轻声的问:“怎么了?” “下来。” 林子心摇头。 占星师冲林子心微笑,拍拍手,然后张开手臂,“下来。” 林子心点点头,正想关上窗户,占星师急忙轻叫,“不,跳下来。” 林子心一愣,向下看了看,虽然木屋并不高,可是二楼,距离地面,也有超过两米的距离,跳? “跳下来,我能接住你。” 看着站在雨中,一脸殷切表情的占星师,林子心的确也有话想跟他说,于是,他打开窗,钻出窗外,向下看了看,一纵身,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早有准备的占星师,伸手接住林子心,抱住他之后,占星师脚下一用力,拥着林子心翻倒在地上。 “没事吧。”占星师急忙扶住林子心的肩,问道。 林子心摇摇头,坐起来,“你这样,是为了抵消掉自由落体的冲力吧。干嘛非让我跳下来,好好的走楼梯不行么?你还真是,无聊。” 被责备的占星师摸了摸后脑,“跳下来比较快。” 拉着占星师走到附近的树下避雨,看着他已被打湿的金发,林子心说道:“我想,问你,你真的,要抓那条蛇吗?” “对,怎么?” “我们,真的能抓住它吗?那么大,你也看到了,就凭我们,能做的到吗?太危险了。” “你在担心我吗?”占星师紧盯着林子心的眼睛。 林子心眉心略蹙,“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件事?” “向你证明我的实力。我做的到,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我都可以做的到。就算没有那几个人,凭借一已之力,我也能做的到。” 林子心气恼的别转脸,“你真是疯子!” 占星师点头,“对,我就是这副德性,我让你看清楚,这就是我,看清楚了吗?” 伸手搂住林子心的腰,占星师把他推抵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勾住林子心的下巴,“你在担心我,是吗?” 林子心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 看着林子心垂下来的眼帘,长睫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占星师轻叹一声,“好吧,你一如继往的保持沉默,我也一如继往的我行我素。”说完,他放开手,走开了。 水蟒主要在夜里捕食,为了要捉住这只已经近在眼前的巨型水蟒,占星师安排其他的人,配合他,计划在黎明的时候,进行抓捕。 猴子再一次成为诱饵。 等待了两个黎明之后,一个天蒙蒙亮的早晨。 当河中的猴子被拖下水的一霎间,早已准备好的人们,用力拉起了水中安排好的尼龙网。 水中的蟒蛇感觉到了网的存在,开始挣扎,水面像开了锅一样的翻腾起来。 “用力拉,别松,把它拖上岸。” 借助树木之间的钢架和滑轮,巨蟒真的被拖上了河岸,一看到它真实的模样,其他人无不心生寒意。 按预先的计划与安排,束网的绳头,被牢牢系在了岸边林间的某棵大树上。 蟒蛇在网内挣扎,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在岸边的湿地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浅坑。 这时,套在网中的巨蟒已不是在和几个人比拼气力,而是在和数棵一人都搂不过来粗细的大树较劲,如果它能连根拔起几棵树,那么它能重获自由。 林子心站在木屋的门前,看着网中的巨型水蟒。 这是一条成年了的水蟒,身体是绿褐色的,背部有两排黑色椭圆形的斑纹交错排列,腹部呈白色,有黑色的小斑点,巨蟒的头部,有细密的黑色线状花纹,这些花纹让它的脸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这条巨蟒有汽油桶那样粗,在网中挣扎的时候,它张开嘴,吐出分叉的红信,发出一阵阵奇异的嘶吼。从张开的嘴巴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的牙齿。 望着在岸边挣动的巨蟒,真实的看到它,才能感觉到它有多么巨大和可怕。 贝迪一跤摔倒在地方,半天站不起来。 鲁宾突然叫起来,“麻醉枪,麻醉枪,快射它,快射它呀!” 此时的占星师,站在离水蟒最近的地方,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眼神,看着网中扭动的蛇,当占星师的眼睛和蛇的眼神相遇,占星师猛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似乎连树木都为之振动起来。 望着仰天狂笑的占星师,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那种征服者的霸气,还有异乎寻常的邪恶的气息,空气中,似乎传来血腥的味道。 贝迪缩起了肩膀,乔治费力的咽着口水,鲁宾不停的抚着手臂上竖起的汗毛,麦克则用力抓着自己t恤的下摆,这四个人,似乎第一次见到占星师那样,用一种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眼神,望着双手交抱在胸前,仰头狂笑不止的人。 占星师终于停下了笑,一扬手,麻醉针准确的射进了蟒的嘴里。 奋力挣扎的蟒蛇,动作越来越慢,终于静止不动。 这时,林子心注意到,周围以前一直喧嚣不止的动物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四周围一片安静。 不知是巨蟒的嘶叫声,令动物们安静,还是占星师的狂笑,吓到了那些动物们。 占星师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人,“抓到了,准备运走吧。” 其他的人似乎还不敢完全相信,“真的,抓到了。” “是。” 占星师率先走回木屋,打开电脑,“把消息发布出去,准备接买家的电话吧。”同时又吩咐着,“去拍几张照片来,清楚点,让有意购买的人看看货色。” 不知该干点什么的鲁宾,搓着手在占星师背后转来转去。 “麻醉药的药效只有六个小时,我们得快点把它运走。”占星师对鲁宾说,“得请专门的运输公司。” “怎么运?” “这儿都是河,用飞机。” 相对于占星师的胸有成竹,鲁宾显得没有主意。 几通电话之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架大型喷气式运输机出现在木屋上方。 巨蟒被装在网中,吊起来,由飞机运往最近的大城市——莫拉。 其他的人收拾好行李,乘船,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一行人来到莫拉的港口的时候,早有鲁宾的朋友等在这里。 占星师看着鲁宾,“你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买家。” “能卖掉吗?” “这样体型的巨蟒,不是什么人都敢养,并且养的起的。耐心点。” “它值多少钱?”乔治问。 “开价一千万欧元吧。”占星师说道,“也许会有人还价。如果,还价低于七百五十万欧元,你就卖给我吧。”说着,他递了一个纸条给鲁宾,“打这个电话,会有人跟你联系。 “你?” 占星师点头,“我在大西洋里有个小岛,种了一点稀有的植物,可总是有偷盗者来采摘我的植物,我想,如果有条蛇在岛上,那些人就不敢来随便摘我的花了。” 乔治惊讶的说,“你既然想买,为什么还要亲自抓。” 占星师没有回答,看见鲁宾,“飞机可以给我了吗?” 鲁宾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送你们去机场。” 当飞机载着林子心和艾塔,飞离了莫拉,林子心望着窗外,映入眼帘的一片绿色。可以离开这里了,不知为什么,林子心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下一站,又要往哪里去?目的地是爱尔兰,可是,还要再走多久,才能到达那里。 第九章 飞机飞行在大海上,往下看,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 穿过了大西洋之后,根据地图的显示,不久会飞到达加纳利群岛,占星师表示计划在那里稍做休整,然后继续飞,直达爱尔兰。 就在已经看到绿色的岛屿的时候,林子心突然听到细小的嗡嗡的声音。 “是什么?” 占星师一面操纵飞机下降,一面关注着电子屏幕,“追兵。” 林子心下意识的回头,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怎么办?” 占星师没有说话,驾驶着飞机,在空中盘旋往复,与身后的追兵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这只是载人的飞机,不能还击,真讨厌。你坐稳,抱紧艾塔不要松手,什么也不要看。“占星师说道。 追在后面的两架飞机,也并没有射击,只是紧紧咬住林子心他们乘坐的飞机不放。 三架飞机在空中追逐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飞行技术比赛。 “可以降落吗?“极力忍住想呕吐的感觉,林子心问。 “降落?那不是自投罗网,肯定有人在可能的降落点等着我们。”盯了油表一眼,占星师说道:“现在看来,只有改道了。” “去哪里?” “非洲。” “不。”林子心叫道,“不,不要去那里。” 占星师尤自不动,“你想一想,他们要阻止我们去爱尔兰,如果直向前,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转道而行是明智的作法。” “不,”林子心摇头,“不行,我们刚刚离开南美,再去非洲,什么时候才能到爱尔兰?” “听我的,没有错。” 占星师驾驶飞机,飞越了加纳利群岛,改变了原本的航向,直往西撒哈拉飞去。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紧追其后的飞机不见了。 最后,降落在了西撒哈拉的阿尤恩。 小型的飞机场上,已经有车子等在这里。 夜叉和黑鹰,似乎是早就等在了这里。 看看林子心的脸色,夜叉一笑,“将军又改道而行了。” 占星师不在意的挥挥手,“避其锋芒是聪明的选择。” 一行人来到了一家豪华的酒店。 当林子心照料好艾塔,看着她熟睡之后,又来到客厅里,毫无意外的发现,占星师坐在沙发上,喝着酒,一脸的悠然。 “接下来,要怎么走?”林子心坐在占星师的对面,直问道。 “往东。” “什么?” “我已经吩咐下去,让黑鹰准备东西了。” “你疯了。” 占星师摇晃着食指,“不,我才没疯,不清醒的人是你。你想想,敌人会以为我们怎么行动?当然是尽快离开这里,而他们,会在所有我们可能经过的地方,拦截我们,守株待兔。所以,我们就要往他们认为我们根本不会去的地方去。他们认为我们不会去,他们也不会去,对不对,这样,才是明智的作法。” 林子心坐在沙发上,看着占星师,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以及痛苦的神情,“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打算穿越非洲沙漠?” “答对了。”占星师满意的一笑。 林子心激动的站了起来,“你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占星师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我说过,我打算凭一已之力保护你和她,安全的送她去你所指定的医院。我没打算硬碰硬。” “可是你是在送死你明不明白?我们怎么可能穿越撒哈拉!这里不是南美,有水,这里除了沙漠还是沙漠,是一片死亡之地。” “对啊。”占星师点头,“就是没有人相信我们会走这条路,我们才要走。” “不,就算准备的再充分,沙漠的烈日、沙暴,我们怎么对抗。也许只有你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那艾塔呢,我不想还没有到医院,她就。。。。。。” 占星师慢悠悠的摇着头,“我可没说要穿越撒哈拉,我们走阿尔及利亚,那边有绿洲,情况不会太糟。再说,还有我。” “不,不。”林子心不断的摇头,“不要。” 占星师抬起眼帘,看了林子心一眼,灰绿色的眼眸中,晶光闪动,“你是不是打算要求我了?” 林子心怔住了。他猛然想起,在巴西利亚,占星师说要往热林去捕蛇的时候,他的表情。 “你这是在,要挟我?” “不,不,我怎么敢?”占星师露出带着邪气的笑容。 “从出发时起,你说,你会安排行程,也就是说,你要去哪里,我就必须得跟随你,是不是这样?” 发现林子心变了脸色的占星师,急忙用安抚的口吻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避开危险,那么,改变行程是必须的。我一定会送你们到爱尔兰,至于过程,你就不要计较了。” 林子心摇头,“如果我不想穿越沙漠,你打算怎么办?” 占星师又坐下来了,“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最好一起行动。” 林子心走过来揪住占星师的衣领,逼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占星师低下头,看看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还是跟我走吧,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你告诉我为什么?” 占星师只是摇头。 林子心松开了手,盯着占星师,“好吧,如果你决定了,那就走!去沙漠!” 占星师交叉起双手,支住下巴,看着并没有真正妥协的林子心,“放心好了,相信我,不会有问题。我们最后会到突尼斯,然后转道意大利。” 林子心低下头,什么也没有再说。 第二天,表情轻松的占星师,坐上了汽车的驾驶座。 林子心站在车旁,眺望了一下周围的景物,想着未来的行程,心思沉重。 黑鹰抱着艾塔,送她躺在车后座上,替她盖上薄毯。 目送占星师驾车远去之后,黑鹰不无担心的说道:“准备再多的水也不够。” 一旁面无表情的夜叉说道:“有绿洲。” “可是,将军是要穿越沙漠,太危险了。” “他不是一向喜欢如此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黑鹰低下头,“可是,现在是十一月,月中,就是他的生日。他难道打算和林医生在不毛的沙漠里,度过自己二十八岁的生日?” 夜叉咧嘴一笑,“将军表达浪漫的方式总是与众不同。月中同样是林医生的生日,在沙漠里一起庆祝,大概是不想外人打扰。” “天哪。” 与此同时,亚洲,香岛,一生堂的亚洲总堂里。 诸葛站在办公室的,仰着头,背着手,看着有一整面墙那样大的电子地图,吃吃的笑起来,“居然又到沙漠去了,亏他想的出来。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同一时间,大西洋上的亚西提岛。 扑倒在卧室床上的双鱼宫将军易天翔,一只手握着通讯器,另一只手的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乌发,问着通讯器那一端的人:“已经回来了?”然后他点头,“嗯,那就回基地待命。” 关掉通讯器,易天翔流露出为难的表情,抬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哎呀,又往回跑了,这么耽误时间,难道打算在沙漠里过生日?我还以为。。。。。。“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狮子宫将军萨南沙探头进来,“咦,小易,你在。“看着易天翔扑在床上的样子,萨南沙走过来,伸手拉他起来,“你呀,真是,衣服都皱掉了。真麻烦,干什么天天穿着这么累赘的汉服,t恤不好吗?” 易天翔把手中的通讯器放回床头柜上,站了起来,“我喜欢汉服。” “看着都麻烦。” 拉着易天翔往外走,萨南沙问道:“小易,刚才跟谁通话呢?” “没有,我只是拿着通讯器看看罢了。”易天翔摇头。 驾着车,顺着公路,占星师带着林子心和艾塔,离开了阿尤恩,向着西撒哈拉和阿尔及利亚的边境开去。 占星师所驾驶的,是一辆改装过的中型厢式车,三排的后座,最后一排成为艾塔的小床,中间的坐椅也可以躺下来休息,整个空间算是比较舒服。 车子带有电子导航系统和定位系统,可以清楚的知道方位,后厢里,装满了各种路上所需要的水、食物和燃料,知道了这些之后,林子心开始对于未来的行程有了一点信心。 “你到底打算在非洲走到什么地方?”林子心问。 占星师看着仪表板上的地图,“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如果确定没有追兵,我们就以那里作为目的地,然后我们坐船,穿过地中海,可以到达欧洲。” “一定要这样大费周张吗?”一想到要在沙漠里走那样远的路,几乎横穿整个非洲,林子心仍然试图再劝说占星师一下。 “我觉得这样的线路比较好。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这样走,不是吗?” 林子心无奈的苦笑,“那倒是。” “那就走吧。” 顺着公路,占星师和林子心,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前进,一直向东。 晚上,他们并没有住旅馆,而是睡在车里。 占星师坚持自己开车,拒绝了林子心的要求。 “你这样疲劳驾驶,太危险了。” “我每天都睡的很好,哪里疲劳了?如果我真的坚持不住,我会让你开车的。”占星师似乎并不在意这种驾驶的行程。 当车子进入阿尔及利亚的廷杜夫,车上的给养已经快要用尽,占星师和林子心在这里,停留了两天,采购需要的物品,然后乘车,继续向东。 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追兵的气息,可是林子心注意到,占星师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这令他放心之余,又不免担心。 前路茫茫。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距离林子心离开香岛的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 林子心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打算送艾塔去爱尔兰,接受一家自己知道的专门的医院的检查与治疗,结果,却演变到今天的地步。 林子心牵挂着自己在圣凯瑟琳医院的病人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病情有起色了吗?是否在按计划好的方式治疗?康复了吗?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林子心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到香岛市。 那是一个和现在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城市。 延着公路,占星师计划穿过西部大沙漠,到沙鲁因,在那里,有古拉拉绿洲,和阿塞姆特泉,从那里补充给养之后,再一直向东,直到乌哈奈特。 听着占星师的计划,看着地图,林子心即担心,又无奈。 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走进沙漠。 进入沙漠地带之后,周围的景色变的越来越单调,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当中,点缀着少量的树木,有时候,要走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到一队牵着骆驼的阿拉伯人。 沙的寂寞和火的灼热,是这里给人最强烈的感受。 每一天都是露宿,即时有时,会经过公路旁的小小镇子,占星师也不肯在这里过夜,一定会开车继续向前。 沙漠的白天,气温很高,烤的人心焦,到了晚上,温度又骤然下降,盖着厚毯子,仍然会觉得冷。 日子就在一天一天的前进当中度过。 让林子心感到高兴的是,每天,都可以欣赏到到沙漠里的日出。 当太阳升起,沙漠的色彩变的富丽多姿。有如波涛一般,虽然是静止不动的黄沙,却仿佛在涌动起伏,沐浴着阳光的沙是金黄色的,背光的一面则是暗红,低洼处是黑色的。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之下,沙漠仿佛也有了生命。 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旭日下的沙漠,林子心静静的伫立在车旁的黄沙之上。 占星师走了过来,抬手搭在林子心的肩头,咪起眼睛,和他一起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美吗?” “很美。”林子心点头。 “以前见过沙漠的日出吗?” “在蒙古,见过,只是,那里的沙漠,不如这里美。明明知道这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隐藏着死亡的威胁,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这沙漠似乎是在呼吸,似乎是有生命的,它给我一种不肯屈服的感觉。” 占星师嘿的一笑,“你去蒙古干什么?” “去行医,随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支医疗队。” “唉,你去是去一些古怪的地方。”占星师伸开手臂,伸一个大大的懒腰。 “你呢,你还不是一样。” 拉住林子心,示意他该上车了,占星师说道:“走吧。” 遇到了一队牵着骆驼的阿拉伯人,占星师停下了车,去向他们打听着什么。 戴上帽子,林子心也下了车。每天都坐在车里,有机会的话,自然想舒展一下筋骨。 用一条薄毯盖住艾塔,林子心把她也抱下了车,数天来,这小女孩一直十分乖顺的睡在车后座上。她不会说话,不论感觉到渴或是热,都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正因为如此,林子心更加的关注她,希望在这一段长长的行程中,不要让羸弱的她受到太多的痛苦。 抱着艾塔,林子心带她来看骆驼。这一队单峰驼,都是成年的骆驼,表情温顺的整齐站着,嘴里不停的嚼动着,像在说话的样子。 看着骆驼温和的大眼睛,林子心的心里,涌起特别的感觉。 不远处,占星师和领队的阿拉伯人,谈的好像十分融洽,不时发出笑声。 对于占星师懂得阿拉伯语,林子心并不奇怪,他会的东西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重新上了车,林子心从倒后镜里,看着骆驼队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晚上,占星师把车停好,准备休息。 沙漠的夜,月朗星稀,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大半个明亮的月亮,照亮大地,沙漠反射出有如金属质感般的光泽。 没有风,但是已能感觉到寒意。 取出一块毯子铺在沙地上,占星师示意林子心坐上去,“你不会急着想睡觉吧。” 林子心披起一件厚外套,坐在毯子上,看着占星师取出一个小小的酒精炉,放入固体酒精,点燃,然后又拿了两罐啤酒出来,递给自己一罐。 林子心摇头拒绝,占星师说道:“那我自己喝了。” 凝视了一会酒精炉的蓝色火焰,林子心又转脸,看着周围,无边的沙漠。 风,为沙漠勾勒出自然的曲线,像起伏的海浪,又像被吹皱的丝绸,像月牙,也像是动物的脊背,在月光下,仿佛在微微的起伏,呼吸似的。 林子心又抬起头,看着天空,星光似乎格外的耀眼,大半个月亮,像是在微笑。 想到此,林子心忍不住在心里暗笑自己,月亮没有脸,怎么可能看到它在微笑。不过,几乎已是满月了,这么算来,阴历的话,快到十五了,十五,十五。 心念一动,林子心想到了什么。 转脸看向占星师,林子心发现,他握着啤酒罐,凝视着炉火,沉默着。 沙漠里,非常的安静,没有声息,这里,和喧闹的南美丛林不同,寂静,还是寂静。 喝光了手里的啤酒,占星师捏扁了罐子,丢在脚下。 炉火熄灭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在月光下静坐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眼看着月上中天,林子心一边想着是不是该提议去休息,说出来的话却是:“真安静。” 占星师半低着头应道:“是,真安静。” “方圆若干平方公里之内,就只有你和我,还有艾塔。” “你寂寞吗?”占星师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林子心,问道。 林子心思考着,“你是问曾经、现在,还是以后?” “你会感觉到寂寞吗?” “我,应该不会。我,我有家人,有兄弟,有朋友和同事,我,应该不会有你所谓的那种寂寞。” 占星师追问:“是吗?你没有过有心事却不知道要跟谁说的感觉?” 林子心摸了摸脸,“我,我没有什么心事。” “你还真是简单。” 林子心听了这带有嘲讽味道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点头承认,“是,我是比较简单,其实,除了医院里的事情,我对其他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得,也并不太注意。” “你真的不寂寞?像是在这样的夜里,也不寂寞?”占星师似乎是不甘心的追问。 “我没有感觉到寂寞。” “如果我不在呢?” 看着夜色中,占星师咄咄逼人的眼神,林子心皱着眉,“嗯,不知道。你现在在。” 占星师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的感情世界很丰富?” “大概是。” 占星师一撇嘴,“少来。爱情呢?还有爱情,怎么不说?你还有一份感情,是家人、朋友、同事所不能给予你的。你还有一份情感没有寄托,为什么不说?” 林子心闭紧了嘴,不肯再说下去。 一阵夜风吹过,林子心裹紧了身上的外衣,“太晚了,我去休息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占星师伸手拦住他,“再等等。”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占星师看着身旁的林子心,笑着反问,“怎么,你没有话要说么?” 有点不明所以的林子心只能垂下了眼帘。 月色如水的凉夜,越来越冷。 占星师靠到了林子心的身边。 感觉到对方伸过来的手,林子心挡开他,“你干什么?冷就回去。” 占星师没有说话,赌气似的不肯停手。 被吻住之后,林子心没有过多的反抗。如此清冷寂静的沙漠之夜,前路漫漫,不知为什么,林子心突然觉得,对他或对自己来说,都不必如此,或者说,也许,不应该太冷漠。 放任的后果,就是对方更加的肆无忌惮。 吹在脸上的气息带来灼热的感觉,被解开的衣扣下,裸露在寒夜中的肌肤,让林子心警觉起来,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 “放开,你不要太过分。”林子心一边试图推开将自己压在沙地上的人,一边说。 “我爱你,我爱你。”反抗所换来的,是响在耳畔喘息中,夹着的低语。 “不要,请你放开我。” 占星师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他的吻顺着林子心的腮,滑至锁骨,在那里,像是要咬破肌肤似的用力吸吮,给林子心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深红色的印痕。 “放开我。” 用力抓紧林子心的手腕,钉握在林子心的头两侧,占星师从上俯视着林子心的脸,月光中,林子心发现,不知何时,占星师取掉了改变他眼瞳色泽的的隐形眼镜,那双异色的眼眸,深邃,妖异诡谧。 并没有开口,占星师只是看着林子心,金棕色、宛如蜜糖般的眼眸和湛蓝色、好像大蓝那样颜色的眼眸,被它们同时注视着,没有真正见到过的人,不会知道那有多么魅惑。 另一双纯黑的眼眸,并不肯退步。 突然,占星师低下头,用力一口咬在林子心的裸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上,换来后者惊讶的痛呼。 “你疯了。” “不,我没疯。我爱你。” 扯开林子心衬衫的钮扣,占星师抱紧他,在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继续印留着属于自己的痕迹,他简直不是在吻,而是在咬。为了不让林子心反抗,占星师握紧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别转到身后。 论力气,林子心斗不过占星师,似乎越来越无法反抗。 感觉到占星师的手,抚过自己腰际的肌肤,再往下。。。。。。林子心猛的抬膝踢向占星师,趁后者避让的空档,用力推开了抱住自己的人。 占星师马上又扑了过来,两个人在沙地上扭打了起来。 林子心被逼急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占星师推的翻了一个跟头,滚倒是一旁的沙堆里。林子心低喝道:“放开我!你这混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还说会尊重我,你说你想要的是我的心,结果呢?说到底,你想的不就是那回事!” 占星师蒙了一下,又跳起来,辩解着:“我没有!不是的!我对这份感情是很认真的!” “你胡说!”林子心瞪视着占星师,月色中,他的黑色眼眸闪闪发亮。 就这么瞪着瞪着,林子心的眼眸中,泛起水光。 伸手将衣领扯的更开,把整个肩膀都曝露出来,林子心来到占星师的身边,伸手抓住占星师的衣领,猛然的把他拉近,近到两个人的面孔相距不过几寸。林子心扬起了下巴,自上向下看着眨着眼睛,露出惶惑的占星师,表情愤怒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要,拿去吧!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来啊!不过你记住,我说过的,你只能得到一样。你还想要别的,不可能!” 占星师急了,他一下子涨红了脸,甩开林子心的手,后退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以为你让我了解到的,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 林子心挥起手臂,狠狠打开占星师伸过来的手,“你少装蒜。你不就是这点心思。这几年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没那回事。” “你少来了。敢做就敢当。想要就承认。” 占星师愣住了,像是燃起火焰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不明白的人是你!你什么都不明白!” 林子心握紧拳,一下砸在沙地上,“是,我不明白。我不懂。我不懂。你呢?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占星师给他吼回去:“你也不懂!” 被占星师吼出这一句之后,林子心沉默了。 两个人坐在安静的、无边的沙漠中,对视着,虽然都气的直喘息,可是谁也没有再说话。 “你也是男人,你怎么就不明白?爱一个人就会想要让他只属于自己,会想要完全的拥有他,这有什么好奇怪。”占星师别转脸,瞪着林子心,不满于对方的固执。 林子心同样毫不示弱的瞪着占星师,“不要试图用这种方法得到我的心。” 占星师鼓起脸,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好一会,占星师这才慢慢挪到林子心身边,低下头说道:“算我错了还不行么?” “这根本就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我承认我是一时冲动。”占星师用讨饶的语气说道,看着林子心别转过去的脸,他不由的有几分不甘。这一生之中,自己从没对任何人低过头,不管对方是谁。当然,自己会避敌之锋芒,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可归根结底,自己从没对谁如此的低头伏小、如此的依顺过。眼看着对方那一副不肯领情也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心里直磨牙。 问题是,就算再怎么磨牙,最终,还是要像只乖猫一样,蹭向对方的肩头,“啊,还生气?别生气了,最后我还不是什么都没做。” 白了占星师一眼,林子说淡淡的说:“没有。”语气一如继往的平静。 “那原谅我了?”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哦。”占星师点点头,他和林子心都清楚,以后不这样?不要说做到,就算是说,也说不到,所以,占星师也只是应一句“哦”了事。 回到了车上,林子心准备要休息,临睡前,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午夜。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十号。 占星师的生日。 看了看前座上,已经躺下了的那个人,林子心暗想,他是不是有打算把自己当作他的生日礼物。 想的倒美。 虽然心底里暗暗这样想,林子心还是悄悄在心里为占星师的生日而祝愿。 第十章 今天是十一月十号。 占星师的心情好的异乎寻常,始终面带微笑的在开车,车轮带起黄色的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向前,一直向前,前方地平线处,仍然是漫漫黄沙,无边无际。 不知为什么,占星师和林子心都并没有感觉到原本以为会有的寂寞与孤单,也许,是因为对方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一整天的时间里,林子心感觉的到,占星师在期待着自己说点什么,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林子心有点不情愿开口,一直在躲藏对方的眼神。 说还是要说,毕竟这是一年中,对他来说最特殊的日子,那么,林子心暗想,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好了。 暮色降临,天际转为淡紫色,沙漠里的夕阳有一种绮丽的艳。 三个人一起吃过简单的晚餐,林子心小心的照料艾塔睡好。 “还要再往前吗?”林子心问占星师。 “再开一段好了,我也想早一点离开这个沙漠。” 于是,汽车又在沙漠中的公路上行驶了起来。 月亮升起来了。 占星师一边开着车,一边吹起了口哨。 林子心带着一点睡意,靠在椅背上听着。 曲子的旋律有点熟悉,是什么歌?林子心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搜索。 啊,知道了。 奇怪,林子心暗想,他应该吹另一首曲子,那曲全世界的人都会唱的歌,他应该用那只曲子来引起自己的注意才对,怎么,却是另外一只歌。 占星师越吹口哨,表情越轻快,最后,他甚至开口,小声的唱了起来。 “i‘msingingintherain justsingingintherain whatagloriousfeeling i‘mhappyagain i‘ughingatclouds sodarkupabove thesun‘sinmyheart andi‘mreadyforlove forlove letthestormycloudschase everyonefromthece eonwiththerain i‘veasmileonmyface i‘llwalkdownthne withahappyrefrain singing,singingintherain intherain。 。。。” 占星师唱的如此轻快活泼,甚至感染到了林子心,林子心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欣赏的聆听着。 把这首歌唱过了好几遍之后,占星师问道:“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歌吗?” 林子心点头,“知道。” “好听吗?” “你唱的不错。” “一起唱?” 林子心连连摇头,“不,我不会。奇怪,又没有下雨,在沙漠里你唱这首歌?” “我喜欢。我才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唱过歌?你又不是五音不全的人,你也不是不喜欢音乐,为什么不唱?” 林子心深吸了一口气,沉吟起来,“我不知道,我,我不通音律。” 占星师不解,“什么意思?”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并不是不喜欢音乐,也懂得节奏,但是,就是对和音乐有关的事情特别的,特别的不通。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不会唱歌的,也不会跳舞,也不会,上台表演什么的。我想,我是永远坐观众席的那个人。” “怪不得。”占星师点头,“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听你唱过歌,邀舞也都被拒。你是习惯成自然吗?” “我说不清楚,总之,教授说我是不通音律。并且,我也不能演戏。” 握着方向盘,占星师笑了,“演戏?你?你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会演戏的那种人,你永远只能扮演你自己,你永远只是你自己。” “所以,”占星师补充道:“我爱你。你永远不会在我面前演戏,你在我眼前所表露出来的一切永远是真实的,你不会骗我。” “如果,如果我骗你呢?”林子心好奇的问。 占星师摇着头笑,“不可能,你这种男人是不可能会骗人的,你的潜意识会告诉你,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光明磊落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你这种男人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就是利用你的这种想法来骗你呢?”林子心又问。 占星师很肯定的摇头,“不会,你,你不可能。” “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不,应该说,我很了解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 “为什么?”林子心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很想知道,他自己的确也有感觉,占星师相当的了解他,可就算他花了大工夫下了大心力专门研究过自己,可是,林子心还是不相信,他怎么可能那么了解自己呢? 占星师咧嘴一笑,“要了解你并不难,因为,我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了解了我自己,也就了解了你。” 林子心暗笑,他果然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林子心只是否认,“不,我跟你不是同一天出生的。” “你不是十一月十七日,要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你真实的出生时间,圣凯瑟琳那里登记的,只不过是他们认为的时间。我说了多少次了,你跟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不过,我出生在中午,而你是晚上。”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是占星师。” “那你凭什么判断我就是在晚上出生的?” “星座。”占星师回答的很简单。 “真的吗?”对于这个问题,林子心一直是半信半疑,可是占星师的态度是那样强硬式的肯定。 林子心知道,自己的生日,也就是登记在身份证件上的日期,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因为自己是孤儿,是弃婴。一直以来,林子心是以自己被医院收养并登记的那一天,作为生日。他知道,那一定不是自己的出生日期。 想到这里,林子心突然有一点心酸,自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都不知道,然后他就微笑了,因为他想到了教授、娟姨,还有那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想你的家人了吗?”占星师问道。 “嗯。” “不必为了这种问题而遗憾,有人爱你,不是吗?那就够了。” “这算是安慰吗?” “你需要这种安慰吗?” 想了想,林子心摇头,“不,我并不觉得是种遗憾。生命中值得遗憾的事太多,如果每一种都要去遗憾一下,太浪费时间了。” 占星师“嗯”了一声,摸了一下脸,然后停下了车子,“今天就到这里,不走了,休息吧。” “好,”林子心应着,“要怎么休息?在车里,还是睡帐篷?” “睡帐篷比较好。” 旅行车上,带了帐篷和睡袋。车子的后排,可以睡人,但是毕竟地方有限,睡艾塔很合适,因为她小,要躺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不是不行,只是,躺的太累了。有时候,林子心和占星师会在车内休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支起带来的帐篷,睡在车旁的沙地上。 支好帐篷,整理好用品,林子心轻手轻脚的走近汽车旁边,看了看艾塔,小女孩已经睡熟。 回到帐篷旁,林子心看到占星师点起小小火炉,好像是要烧水的样子。 “你现在不会睡吧?”占星师问。 “嗯。”目光注视着蓝色的火苗,林子心应着。 夜色中,月光下的沙漠,今夜没有风,异常的安静,静的让林子心觉得,可以听的到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声。向四周望去,目力所及,是月光中安静的沙漠,再远的地方,就溶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仰起头看着月亮,还没有满月,不过快了,月亮上的宁静海,今夜似乎看的特别的分明。 正在欣赏月色的林子心,耳畔听到一阵轻响,他转头一看,原来,是火炉上水壶里的水烧开了。 灭掉了炉火,占星师把水倒进准备好的杯子里。 一缕浓香飘散开来。 林子心闻到了这个味道,很熟悉的味道。 占星师把杯子递过来,“小心烫。” 林子心接过杯子,不用问,他知道是什么,牛奶红茶。 这是林子心的最爱。 捧起杯子凑近嘴边,林子心小心的试探一下,然后轻轻啜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口感,这么多年来,自己最喜欢的,就是牛奶红茶,香醇中带一点苦涩,可以久久回味。 握着杯子的把手,林子心看了占星师一眼,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不管如何隐藏,尽量不表露出来,他都会知道,比如紫玫瑰,比如牛奶红茶,比如维尼熊,比如蓝色,此外还有。 林子心很想知道,占星师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物的,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几乎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甚至是家人,对于自己喜爱什么,可能知道的都没有占星师那样清楚。 也许,我真的是和他同一天生日。林子心暗暗的想。 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林子心,感觉到身边沙地上坐着的那个人,如同以往一样,很自然的就靠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开始习惯于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林子心思索着,四年,相识的时间可以计算的清楚,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理不清。 转过脸看看身边的占星师,林子心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向他举起手中的杯子示意:“生日快乐。 占星师同样举杯示意,勾起的嘴角显露出在他脸上很少能够看的到的纯真微笑,“你也一样,生日快乐。” 林子心笑着低下头。好吧,既然占星师这么肯定,那么就当自己和他是同一天生日好了。 把头枕在林子心的肩膀上,占星师说道:“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 “是啊。” “二十八岁,二十八岁了,林子心先生,有什么感想吗?” 林子心轻笑,“我,我吗?过去的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会,忘掉所有不好的,记下所有美好的,更加努力。” 占星师笑着摇晃着枕在林子心肩上的头,“喂,林医生,你在答记者问吗?”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阿林啊阿林,你实在是一个太正统的人了。” 林子心捧着杯子,无声的笑,“你说对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块砖头。” 林子心把头向后仰去,“也许,是吧。” 用肩膀碰了碰占星师,林子心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感想?” 占星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我长大了。” 林子心顿时忍俊不禁,“喂。” “是长大了一岁,错了吗?” 林子心无可奈何的摇头,“你说的对。”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的牛奶红茶之后,占星师伸手,在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林子心,尽量表现的不是那么郑重,“呐,生日礼物。” 林子心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来。 是一条项链,还带着占星师身上的体温,林子心的掌心可以感觉的到项链上传来的热度。 这是一条黑色的皮质项链,银色的搭扣,链坠是一枚琉璃蝎子。 月光下,林子心掌中的琉璃,闪烁着它特有的七彩的光芒。蝎子式样的饰物林子心还没有见过。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琉璃蝎子,很精致,栩栩如生,只是,挂件好像是旧物,蝎子身上有少许磨损的痕迹。 占星师凑了过来,问道:“漂亮吗?” “嗯,谢谢!” “我知道,你从不戴什么饰物,连手表都不戴。”占星师说道。这是事实,因为林子心常常需要全身消毒然后进手术室为病人动手术,所以他从不戴这些自己认为多余的东西,不要说手表,领带他也从来都不戴,占星师想,林子心几乎只生活在那所医院里,搞不好他可能连钱包、钥匙都没有。 看着林子心,占星师认真的说:“我希望你能戴着这项链,至少,重回圣凯瑟琳之后,你再取下来。还有,这是护身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它。” 把项链系在脖子上,林子心伸手解开衬衫领口的钮扣,把链坠放进衣领里去。做完这些之后,他发现占星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就问:“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占星师一副没什么的表情,然后小声嘀咕着:“谁叫你包的那么严,能看当然看。” “什么?” 占星师摇头否认,“什么?” 林子心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 占星师坐在沙地上,手指在沙间无意识的画来画去,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林子心有着几近完美的面容和身材,他自己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刻意回避这个情况,在夏天,他一直都穿长袖的衬衫,从不穿低领的衣服,永远扣好衬衫的每一个钮扣。这么做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问题是,想要不让别人注意是很难的事情,不管穿多么宽大的衣服,都会让人注意到林子心腰际的曲线,还有,贴在身上的衬衫,所显露出来的肩与背平滑优美的线条。 占星师一直认为,自己的身材是很完美的,直到他看到了林子心,每当有机会审视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占星师都不由自主的去回想林子心的锁骨,得到的答案总是——他的要更漂亮一些。 讨厌的是,林子心总是一本正经的,把衣服的扣子全部扣上,从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机会。 带着一脸厚颜无耻般笑容的占星师,蹭过来靠在了林子心的肩头,然后抬起右手,伸到林子心的眼前,“阿林,我的礼物呢?” “你的?呃,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们会……对不起,我没准备。”语气中带着一点点错愕,林子心回答。 “这不公平。” “离开香岛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本来以为我会很快回去。” “这不是不给我礼物的理由。”占星师断然的否定。 林子心带着歉意苦笑,“你现在让我去哪里买礼物。” 占星师在林子心的肩头蹭来蹭去,“非得用买的礼物吗? 林子心瞄了占星师一眼,他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双方都心知肚明,不点破也就是了,话说回来,大沙漠里到哪里变礼物出来。占星师送出的礼物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想要的,也不会真是林子心买的什么东西。 趴在林子心的肩头,占星师摇来晃去,发现对方看着他,林子心平静的表情让占星师心急,于是,占星师暗示似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林子心依然似水的平静神情,让占星师暗暗皱眉,于是,他又伸出舌尖,舔舔自己的嘴角。 发现林子心依然不动声色,占星师真的急了,刚想咬牙直说,林子心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肩膀直发颤,“你真应该去照照镜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太有趣了。” 边笑,林子心边把身上粘人的家伙推开,“算了吧。” 占星师重新又扑过来,“为什么?干嘛要算了。” 林子心仍然笑个不停,语气很婉转,“我说,还是算了吧,又不是小孩子。” “这是两回事。” “阿星,别孩子气了,你刚刚才说自己长大了。” “有些地方还没长大。” 林子心把占星师又从肩上推开,“别胡说八道。” “你先耍赖的。” 林子心看了看身边,似乎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然后他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占星师马上凑了过来,两张脸越贴越近,近到,彼此都可以感觉的到对方的睫毛闪动时,触到自己的脸颊的感觉。 “喂,怎么不闭上眼睛?”占星师没好气的问,他的唇,就在林子心的唇边。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闭上。” “你先闭。” 带着羞恼和诧异,林子心又一次推开了身边的人,他边笑边说;“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真奇怪。我说,还是,算了吧。” 没等林子心的话音落下,占星师已经把他扑倒在沙地上,嘴唇相触的一霎间,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被扑倒在沙地上,隔着衬衫,背部的肌肤仍然能感觉的到沙的凉意。林子心把手放在占星师的肩头,如往常一般,没有环过他的肩,也没有抱住他的头,而是抵在他的肩膀上,随时都做好推开他的准备。 占星师一只手紧紧的搂住林子心的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先是轻浅的吻,等到林子心的唇不再有最初的抗拒的时候,就开始用舌尖慢慢沟勒着对言的唇形,细细的划过,然后潜入对方的口中,与他的舌,交缠在一起。 好像品尝水果那样,细细的尝过林子心唇舌,占星师舍不得把他放开,姆指顶着林子心的下颌,轻抚着他的脸颊,同时制住他细微的挣扎,仍然紧紧的吻着,不肯放开。 占星师吻的太深,也吻的太久了,林子心觉得陷入一种眩晕的同时,渐渐觉得无法呼吸了,抵在占星师肩上的手开始用力,想要推开他。 无奈压在身上的人怎么也推不动,执拗的不肯放松一点,好像某种动物一样灵活的舌,在林子心的口中游走,挑逗着他的感官。 林子心的脸越来越红,想要扭转头,却被占星师的手紧紧的固定着下巴无法动弹一点,同样紧搂住自己腰的手也丝毫不肯放松。 真的不能呼吸了。脑中的警号一直在鸣响,可是,林子心怎么也无法摆脱掉身上的那个人,和他的唇,他的吻。 终于还是把身上的人推开了,占星师和林子心并排躺在沙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林子心好不容易才顺过这口气来,然后狠狠的瞪向身边的人。没有人要跟他比肺活量。这个混蛋,难道真要吻死才肯干休? 占星师慢慢的坐了起来,他回复的比林子心要快,坐在沙地上,手撑在背后,占星师毫无例外的发现,林子心在呼吸平稳之后,抬起右手,擦着他的嘴唇。 占星师眯起了眼睛。几乎每一次接吻之后,林子心都有这样的一个举动。每当看到这个动作,占星师心里,就会特别的不满。心里不由暗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然后用手背擦嘴唇,我知道我表现的一点也不差,就算差你也用不着表现的那么露骨。 林子心的脸依然涨红着,胸口一起一伏。当他发现占星师用挑衅似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每次都乱伸舌头!” 月朗星稀,安静美丽的沙漠之夜,仿佛凭空里劈出一道闪电一样,打的林子心和占星师都呆了。 在沙地上愣了好一会,思维在转过地球几圈之后,占星师深深的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走开,转到车的另一面去了,不过,他没有忘记把车钥匙握在手心里。 是,是得拔下来,不然,恼羞成怒的林医生跳上车开走,自己启不是给丢在沙滩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从石化中清醒过来的林子心慢慢醒悟了过来,几乎想要用沙子把自己埋起来。不过还好,另一个人走开了,自己可以独自对着夜空脸红。 打消下杀人灭口的欲望,林子心在汽车边坐了下来,能听到夜风中吹过来的另一个人没有多加掩饰的低笑,算了,还是算了,事情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太冲动了,看来,还是得怪自己,希望以后,可以成长的更成熟更理智,可是,跟他在一起,跟他,真是……算了,不想了。 车子另一边,占星师坐在沙地上,靠着车身,左腿舒服的在沙地上伸直,右臂支在曲起的右腿膝盖上,燃起的香烟夹在右手的指间,却没有抽,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断的轻抚自己的唇,同时低笑不止。 是想掩饰,不过那样假了,笑就笑,谁让那个人说了那么可爱的话,这种情况太少见了,就算笑相信他也能理解。 占星师一边抚着自己的唇,一边暗想:每次,对,是每次;乱,这个形容词就用的不好了,那怎么能说乱呢?这种技术性的问题他没有发言权,他不懂,他更无从比较,所以,他的评语是不正确的。 香烟燃尽之后,占星师又坐了一会,然后轻手轻脚的慢慢挪到车旁,探头出去,看看帐篷外的动静。 林子心已经不在帐篷外的沙地上了。 占星师这才站起来,走到帐篷旁,钻进去。 果然,林子心已经睡了,半张脸都盖在睡袋里。 占星师伸手去抚摸林子心的头发。 出来了这样久的时间,几乎没有机会去修剪头发,林子心的黑发长了不少,已经盖住了脖颈,并且,最近一直在沙漠里,不能洗澡,头发都脏了。 占星师怜爱的抚摸了好一会,这才松开手,脱掉自己的衬衫,钻进了睡袋里。 天亮了,占星师在朦胧中转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起来了。走出帐篷,毫无意外的发现,林子心已经站在沙地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你错过了日出。”发现占星师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林子心说道。 “没关系,明天还可以看。” 看了占星师一眼,林子心说道:“去穿上衬衫,你会着冷。” 占星师邪魅的睐一下眼睛,唇边勾起一个挑逗的微笑,“我喜欢卖俏,不行?” 林子心无奈的笑笑,“随便你。” 尽量无视昨晚事件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重新上路,继续往茫茫大漠中行进。 一天中午,正在行驶中的汽车,发动机在一阵怪叫声后,停止了运转。 下了车,占星师取出工具箱,动手修理起来。 沙漠的中午,烈日烤的灼人,林子心举着一把遮阳伞,站在占星师的旁边。火般的灼热让林子心感觉到,天空似乎都在慢慢的旋转。 占星师似乎感觉不到,他只是低着头,检查着汽车。 “把刀给我。”占星师吩咐道。 “你放在哪里了?” “左边的裤兜里。” 林子心伸手,探进占星师牛仔裤的口袋里,取出里面的东西——一把多用的军刀。 接过刀的同时,占星师抬眼,看了林子心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得意微笑。 突然明白了占星师的用意,林子心暗暗咬牙,又不想再说什么,只能瞪他一眼。 瞄到了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嘴角含笑,一边检查线路,一边说道:“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摸我,我为什么不能笑。” “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种心思。” “那是因为身边是你。” “你干脆就在这里让太阳晒死算了。” “你越来越不温柔了。” 又检查了一会,占星师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林子心问道。 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占星师呼出一口气,“我想我们是走不了了。” “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零件磨损掉了,现在车发动不了,我们,走不了了。” “怎么会?”林子心露出惊愕的神色。 占星师咧开嘴,骂出一句粗话,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正常情况下耐磨损程度足够让我们一直开到边境。我没有准备后备的零件。现在,只能在这里等了,等到有人来。”说着,占星师抬眼,盯着林子心,“或者,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我们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林子心的表情霎间凝固了。 转过头,看着车内,林子心懊悔的低语:“我应该跟骨科的严教授说,请他来试试,研究手术方案,动这个手术。是我,是我害了艾塔。” 占星师和林子心又坐回到车里。 很长时间,林子心都半低着头,陷入自责的情绪之中。 晚上,临睡前,占星师问道:“你怎么不责怪我?” “不。”林子心摇头。 “现在的局面是我造成的。” “不。是我答应跟着你的。” “你不生气?” 林子心轻叹,“没有那个必要。” 占星师迟疑了一下,这才又说:“阿林,如果,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我们可能真的会,永远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在西部大沙漠的中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子心点点头。 感觉到林子心异常的平静和冷静,占星师迷惑了,就算再怎么随遇而安,他竟然如此的淡然? “阿林,你,你怕死吗?食物和水耗尽的时候,真的,真的……”占星师语调坚涩的说。 林子心摇了摇头,“那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从这里经过。 占星师陷入一种焦急的状态中,他变的烦躁起来,每当他开口骂粗话,林子心就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白白浪费力气。 白天,火一般的灼热,夜晚,水一样的寂静。 又过去了几天,仍然没有人来,沙漠里,静静的停着一辆车,还有三个人。 连一条蛇,一只鸟,都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食物和水越来越少。当占星师站在烈日下的时候,他开始产生幻觉,老是看到仿佛有一个一身黑纱的男人,慢慢的走近自己。 林子心一直表现的相当平静。 在沙漠的正午,无处可逃的炎热来临的时候,很多次,占星师以为他自己都要受不了了,林子心仍然是面色如水,闭上眼睛,静静的忍受。 在清晨和黄昏,周围的温度可以让人承受的时候,林子心会跟占星师说说话,随便聊点什么,安抚他的情绪,或者,自己打开那本放在药箱里的中药小词典,一条一条的细读。 占星师觉得,他需要重新来认识林子心。 虽然说,占星师知道,林子心拥有坚强的意志,以及强大的内心平衡能力,身为一个医生他时时面对着生与死,必须冷静自持,但是占星师觉得,林子心能冷静如此,实在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眼看着死神一步一步走过来,林子心如此平静。 他不怕,不躲,不怨,还会转过来安抚占星师,照料生病的艾塔。他甚至还有心思去看书,研究他的中医。 占星师想,如果说两个人之中谁会先在死之前崩溃掉,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电子地图,占星师计算着在沙漠里的时间,同时,也在计算着,死亡来临的时间。 又是一个明月夜。 占星师和林子心,一起坐在沙地上。 今夜有风,月色格外的清朗。一阵一阵的风,吹过地表,带起烟尘。 占星师躺在沙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觉得无聊,吹起口哨来。 林子心听了听,呵,是那首经典的中文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占星师一遍又一遍的吹着,重复又重复。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突然问道。然后,他自言自语的回答,“爱是,像生活在飓风里。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问,然后再自问自答,“爱是,走一条很长的路。” 林子心侧过脸,看着占星师,皱着眉头笑问道,“你怎么了?” “爱是,会一直想着另一个人。”占星师自语。 “爱,爱是什么?”“爱是,小小的惊喜。”说着,占星师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块巧克力。 林子心露出带着惊讶的笑意,“什么时候买的?” “别问了,总之,它留到了现在。”占星师眨眨眼,把那已经溶化又变硬的巧克力掰成两份,递给林子心一半。 林子心笑着接过来,点点头,看着巧克力,“不错。” “爱是,有时会有小小的争执。”占星师说着,同时,瞄了林子心手上的巧克力一眼,皱皱鼻子,“嗯,你那一半比较大。” 林子心笑着把手上的巧克力递给占星师,“喏,那么交换一下。”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说,同时自己回答,“爱,是为对方着想,考虑对方的感受。” 说完,他把林子心的手挡回去,直接握住林子心的手,让他把那块巧克力放进口中。 “爱,爱是什么?”占星师又一次重复着。 “爱,爱是,爱就是爱,没有理由。”他自己回答,然后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肩上,轻轻摇动着。 “你到底是怎么了?”林子心又问。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等我死了你再死。” “什么?”林子心转过脸,然后按住占星师的手,笑着安抚他,“你不要乱说话。” 占星师凝视着林子心,目光灼灼,看了一会,他这才说道:“答应我,我先死。一直以来,我都坚信我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直到我认识你。我发现,我原来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所以,答应我,我先死。明白吗?瞧,我一直都是最自私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候,想的是自己。” 林子心伸手,抱住占星师的肩,摇头着低语,“别说了。” “无论如何,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胸前,占星师闭上眼睛,然后问:“你,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 林子心抱着占星师,想了想,“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舍得了家人、朋友吗?” 林子心又想了想,他的语气变的痛苦起来,“不。” “你,舍得我吗?” “我不知道。” 听了林子心的回答,占星师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靠在林子心的怀里,占星师和林子心都沉默了,直到月上中天。 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占星师抬起头,问道:“冷吗?” 林子心没有回答,目光望着远方。 月光中,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眼波仿佛月光照耀下的深潭之水,莹然动人,发现占星师在看着自己,林子心也望向他,眼波流转之际,仿佛可以听到水声潺潺。 占星师慢慢直起身,抬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目光从林子心完美的面容上滑过。 “如果,明天就要死去,我希望,在死之前,可以留下一点回忆,让我在地狱里,不,甚至是比那更可怕更惨烈的地方,还能够保有温暖的一点回忆。”看着林子心的眼睛,占星师慢慢的说道。 占星师的右手,握紧了林子心的左手,直视着他。 林子心慢慢垂下了长睫,一道睫毛形成的暗影在他的眼下,轻轻闪动,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占星师靠过来,把林子心压倒在沙地上的同时,吻上了他的唇。 轻柔的吻,仿佛羽毛般的触感,从林子心的额头,到眼睛,然后林子心感觉到什么湿润了自己的睫毛,占星师的吻,又从鼻子,滑到脸颊、下巴。 占星师可以感觉的到,自己手中林子心的手,不停的轻轻抖动,然后握紧自己。 一边吻,占星师的左手,一边慢慢解开林子心衬衫的钮扣。 在林子心的锁骨上,遍布了自己的吻痕之后,占星师解开了林子心全部的钮扣,也解开了自己的,然后把身体贴合上去。 肌肤相触,感觉又温暖又柔软。 这就是“肌肤相亲”的感觉,占星师在心里告诉自己。 轻轻在林子心耳边吹气,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又是一紧,占星师用很低的,仿佛喘息一样的声音,在林子心的耳畔说道:“林,你真的不反抗。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月光下,林子心的长睫轻颤,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 占星师的手,滑过林子心的胸前,感觉到掌中又是一紧,他这才说道:“阿林,你答应的话,那,我就要了。” 搂紧了林子心的腰,占星师的唇,从他的身体上滑过,几乎在林子心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都印下他的吻。 交握着的两只手,越握越紧。 占星师的舌尖,从林子心的肚脐上滑过去,再向下,碰到了林子心的牛仔裤,感觉到被握的右手上又是一紧,占星师满意的一笑,然后张开嘴,咬住裤子的铜钮扣,一扯,开了。 抬起的目光,注意到林子心的眉心猛的一跳,看到林子心极力压抑的表情,抿紧的嘴唇,占星师暗想,像林子心这样有强大意志力的人,如果,当真挑的他情动,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夜色中,一阵风吹过,占星师低下头,伏在林子心的身上。 风过之后,占星师又张开嘴,咬住了牛仔裤的拉链,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周围如此安静,安静到轻微的拉链被拉开的声音,也听的如此真切。 占星师第一次体会出,原来这样的声音,也可以如此诱人。 就在拉链被全部拉下来的时候,又是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 占星师再一次低下头。 呜呜宛如悲鸣一般的风声,再次响起,风声中,夹杂了轻微的,其他的声响。 占星师不由的停止了想做的事。 起风了。 风声越来越大,而夹杂在风声中的轻微的声响,也越来越分明。 驼铃的声音。 林子心睁开了眼睛。 占星师抬起脸,目光与林子心的目光相碰。 对视了片刻,占星师突然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笑的他的双肩不停的抖动着,笑的几乎要掉下眼泪。 就这样不停的笑着,占星师松来了和林子心相握的手,躺倒在林子心身旁的沙地上,笑的捂住肚子,笑的几乎要打滚。 林子心坐起身,半低着头,拉拢他被解开的衬衫。 好不容易停止了笑的占星师,趴到林子心的身边,抬起眼帘看着他,“好吧,好吧。也许这就是我应得的。好吧,好吧。”他的眼神突然一变,转为邪媚,“不过,这可没有下一次。懂我的意思吧。” 第十一章 风声中,驼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侧耳倾听着驼铃声,判断着来人的方向,林子心猜测着,将要来的,是什么人。 希望,是本地经商的阿拉伯人。希望,是可以带他们离开这里的人。 夜色中,一队驼队越来越近,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中慢慢清晰了起来。 当骆驼队被占星师和林子心看清楚的时候,占星师低下头,发出一阵低笑。 “怎么了?” “我们,遇到沙漠里的强盗了。”占星师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大约来了有三十名阿拉伯人,不需要多加加打量,占星师也知道,他们,是沙漠里的强盗。 阿拉伯人,只是一个总称,在阿拉伯人之中,存在着不同的民族。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生存的民族,有的比较和平,以游牧和贸易为生;而有的,则以强盗为业,几百年来,在他们生存的这片沙漠里,强夺掠取,都是穷凶极恶的凶徒。 占星师挡在林子心的身前,看着那群骑在骆驼上,身着阿拉伯式的长袍,手执弯刀的男人。 心底里暗暗冷笑了一下,占星师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身为一个杀手,他可以感觉的到来的那些人身上,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血腥的气味。 来人当中,为首的一个,从骆驼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占星师的面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占星师不紧不慢的回答:“想要穿过这个沙漠的人。” 也许是被占星师昂然的态度激怒了,一个人也从骆驼上跳了下来,几步跨到占星师的面前,抬手就给了占星师一记重重的耳光,把占星师打了一个趔趄。 知道现在反抗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占星师没有还手,慢慢站直了,抬手擦掉嘴角浸出来的血,看着眼前的壮汉。 说他是壮汉,因为这个阿拉伯人身材十分高大壮硕,光头,额头有一道疤痕,划过左眉真到太阳穴处。 眯起眼睛盯了那壮汉一眼,占星师暗想,打我,你死定了。 此时的林子心,早已站在占星师的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肩,看着眼前那一群明显非善类的男人。 为首的人没有再说话,用鹰一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占星师,然后,他的眼睛慢慢转到了林子心的身上,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 接着,首领一摆头,几个阿拉伯人纷纷跳下骆驼,抓住了占星师和林子心,把他们按倒在沙地上,然后,又有人走向车子。 当艾塔被像提一只小鸡那样的提出汽车的时候,林子心大叫:“不,不,请不要伤害她。” 林子心曾留学德国和英国,他没学过法文,但是,也曾在欧洲游历过,略懂一点,他害怕这些恶徒会直接杀掉艾塔,急切的用生硬的法文大叫着。 抓着艾塔的男人倒没有动手,只是把她抛向空中,小女孩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沙地上。林子心急的想要扑过去,但是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艾塔不会说话,只是呜呜的悲鸣。 车上的东西被取了下来,堆在地上,为首的阿拉伯人看到了药箱,他把它拿起来,打开查看,然后,抬起头,看着占星师和林子心,问道:“医生?” 林子心睁大了眼睛,然后点头,“是,我是。” “东方人?” “是。” 又盯着林子心看了半天,为首的人很快的说了一句话,林子心没有听清,只听到当中夹杂着一个词——眼睛。 接着,为首的人对其他人,说了一串阿拉伯话,再然后,他们把车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统统带上,然后把林子心和占星师、艾塔,都捆了起来,蒙住眼睛,放在骆驼背上,离开了。 只余下一辆坏了的汽车,孤零零的在沙漠的夜风里。 骆驼慢慢由走变跑,在沙漠里急驰,胃部被压在骆驼背上,那种颠簸的感觉让人想吐。 不知走了多久,虽然被蒙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天色大亮。然后,继续走,一直又走到了暮色来临。 终于,骆驼的脚步,慢了下来。再走,林子心的耳畔,听到了人声。 很多人。 被从骆驼上放下来,推到地上,有人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慢慢睁开了眼睛,林子心发现,现在,他,还有占星师和艾塔,居然,是身处一个仿佛小镇一样的部族里。 环顾一下四周,林子心发现,周围都是石山,石山的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盖着错落的土屋,石山上也有石洞,燃着灯火。 “这里是……” 此时,周围聚集起了一群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地上的三个人,有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叫起来,孩子说什么,林子心听不懂,但是夹杂在阿拉伯语当中的一个法文单词,林子心听的很清楚——奴隶。 看来,是被这群沙漠强盗,当做奴隶,给带了回来。 让林子心宽心的是,艾塔并没有被杀掉,她受了惊吓,像小动物一相样蜷在地上,但是听她的呼吸声,还算是平稳。 凑到林子心身边,占星师说道:“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大概能猜出来一点点。” 占星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悄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想,我们是遇到了世代在沙漠中以抢掠为生的强盗了,现在他们把我们带回了他们的居住地。看样子,这里很隐蔽,一定是一处被石山环绕的地方。蒙住我们的眼睛,是不让我们知道来这里的路,我想,这里一定有绿洲。” “他们会把我们当成奴隶吗?这里要奴隶干什么?一起去抢劫?” “这我不知道。不过,你看那些妇人和孩子的表情,他们,是把抢劫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他们在这沙漠里生存的法则。” 这时,刚才抓林子心他们来的那群人的首领,走了过来。 这时候,林子心才好好的看了一下这个高大的阿拉伯男人。 走近来的男人,身材高大结实,头上包着头巾,几缕黑发从头巾下滑出来,浓眉下,是深陷的眼窝,黑色的眼眸,鹰一样冷而狠的目光,挺直的鼻梁让他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英俊,瘦消的脸颊,线条如同刀刻一般,薄薄的嘴唇是淡粉色的。这男人周身流转着一般血腥的冷酷,带着一股霸气,有一种男性的钢一般的魅力。 林子心发现,走过来的人,手上拿着他的药箱。 然后,那个首领一把把林子心从地上提了起来,再一次问道:“医生?” “是。” “什么病都会治吗?” 林子心看着那深陷的眼窝里,黑色的眼眸,被那鹰一样的眼神盯着,让他背后发寒。 林子心摇了摇头。 那首领的薄唇边,闪过一个邪邪的微笑,然后,他说了一大串话。 林子心再一次摇头,“对不起,我听不太懂法语。” “那么,英语可以懂吗?” 突然听到这阿拉伯人讲英语,林子心一愣。 “有个孩子被蛇咬了,我们需要医生。”说着,首领一手揪住林子心,拖着他就走。 “等等,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林子心挣扎着叫道。 回过头,看了看占星师和艾塔,那首领说道:“等会再说。”然后,就揪着林子心大步的走开。 看着林子心被带走,占星师轻轻呼出一口气。暗想,看起来,林子心是暂时安全的。 被带进了石山上的一个石洞里,林子心看到了躺在石床上的孩子。 那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双颊赤红,嘴唇干裂,不停的在发抖。 男人走到床边,掀开了孩子身上的毯子,林子心看到孩子的腿上,有一个很大的肿块,积蓄着的脓液把皮肤涨成透明。 “他被蛇咬到了,给他吃了药,但是不行,现在发高烧。”男人简洁的说着。 林子心坐在床边,摸摸孩子的额头,很烫,然后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一下,再握住孩子的手腕。 “怎么样?”男人带着急切,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天,三天了,一直高烧不退。” 根据孩子的脉搏,林子心判断,他不是被毒性很强的蛇咬到,并且,部分的毒已经排出,但是,很可能本身孩子体内受了风寒,再加上伤口感染化脓引起的高烧。 要清除血液中残留的毒素,要退烧,要消除感染,但是,现在没有葡萄糖,也不能用抗生素,虽然那样可以退烧,但是抗生素也有毒性,孩子的肝和脾会受不了,很可能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 林子心站起来,问首领模样的男人,“椰子,有吗?” “椰子?有。” “酒呢?烈酒?” “咦,有。” “厨房在哪里,请带我去。” 一脸迷惑表情的的男人,带着人,去准备林子心需要的东西。 很快,床边竖起简单的支架,吊起椰子,细长的橡胶管把椰汁,通过针头,滴进孩子的体内,同时,有人在为孩子用酒精降体温,林子心坐在一旁,把泡在水里的黄豆用力的捣碎。 一旁的男女,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把捣碎的黄豆敷在孩子腿上的脓肿处,然后又干净的布包起来,林子心松了一口声,站直身体。 “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今晚请安排人照顾他,为他降体温,希望明天早上,烧能退下来。” 在处理完医人的事情之后,林子心被带进了一间较大的石室里,明亮的火把,照映出石室里挂着的幔帐,华丽的丝绸和毛皮,显示出这里的不同。 坐在椅子上,首领模样的男人看着林子心,问道:“你在哪里学的医?” “香岛。” “中国?” “对。” 那男人又一次细细的把林子心从头看到脚,然后点头,“东方人。” “我们是库尔族人。”那男人慢慢的说道,“我叫阿哈曼。我们世代生活在这片沙漠里,过着这样的生活。这绿洲是真神给我们的。” 林子心默默的听着。 “我们一直没有一个好医生。之前,也有过几个懂得医术的奴隶,但是首领一直不太喜欢白种人,不愿意相信他们。你要留在这里。我会在奴隶屋,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就做我们的医生,平常的时候,会有人给你安排活。告诉你,别想耍花样。” 听到这里,林子心约略了解了,原来,他们抓来沙漠中的旅人,当成奴隶。并且,原来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这一族沙漠强盗的首领。 “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我可以留在这里。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阿哈曼摇摇头,“那个哑巴丫头,我可以让她留下来,但是那男人,不行。” “为什么?” “他太危险了。” 林子心愣了,呵,是,占星师英俊中带着邪气的相貌,周身流转着的危险气息,同样带着血腥气的男人,阿哈曼的本能会告诉他,占星师是个不好对付的危险人物。 走上前一步,林子心恳求着,“他不是危险人物,你不必这样对他,请留下他,也许,他会帮到你们。” 沉吟片刻,阿哈曼说道:“那么,等到长老回来的时候,再杀他。” 满怀心事的林子心,被带进一间空着的小小石屋,然后有人送过来的床垫和毛毯。 蜷缩在床垫上,林子心想着,不知道占星师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关起来了?有没有再被打?艾塔呢?还不知道她又被带到了哪里。 第二天,林子心来看那受伤的孩子,他仍然昏迷不醒,高烧并没有完全退去,但是椰汁还是起了做用,孩子脸颊上的赤红消掉了,也不再发抖。 重新捣了黄豆给孩子敷在脓处,林子心替孩子盖好毯子,然后用酒不断的擦在孩子的额头和手心,为他降体温,再用沾湿的布,湿润孩子干裂的嘴唇,每隔一会,稍微让孩子喝一点水。 阿哈曼站在一旁,蹙着眉心,“他还是,不好吗?” “需要时间。” 注意到阿哈曼冰冷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关切,林子心感觉到,这冷血的沙漠强盗,也有温情的一面。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孩子腿上的大脓包终于破了,流出了大量的脓水,夹杂着血丝。林子心替孩子清理伤口,把脓清除掉,再用消炎的药膏涂好,包起来。 孩子的神情更加的平静,看起来像是安睡了。 第三天的时候,孩子醒了,高烧也退了下去。林子心替孩子把过脉,感觉到他真的恢复了,只是身体还虚弱,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子心告诉阿哈曼,给孩子准备清淡的食物,不要让他跑动,多喝水。 阿哈曼看了看林子心,嗯了一声,然后,又一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黑发黑眸的东方人,嘴角边露出一个赞赏的浅笑,然后,很突然的,他抬手勾住了林子心的下巴,迫使林子心仰起脸,看着自己。 就在林子心惊讶错愕之际,阿哈曼放了手,然后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林,叫我林就可以了。” “林,现在,你可以去看看那哑巴丫头了。” “谢谢你。” 在奴隶营,林子心找到了艾塔。 说是奴隶营,也不过就是几间土屋和帐篷,这里几乎全是女人,另外还有几个小女孩,也有几个超过五十岁的男人。 艾塔跟另外的几个小女孩住在一起,她不会说话,无法和任何人交流,只是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屋子角落里。 林子心走过去,抱住艾塔,艾塔看着林子心,慢慢抬手摸着林子心的眉眼、脸颊,轻轻的说出一个词:“医、生。” “是,是我,医生。” 没有其他的诊疗设备,林子心把手搭在艾塔的手腕上,一直以来,林子心都觉得,学的多一点没有坏处,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真的是很正确,如果不是又专心的学过中医,也许,在这个时候,自己就束手无策了。 林子心发现,艾塔的脉搏,虽然弱,但是很平顺,这让他感觉到奇怪。无法更进一步的检查艾塔身体的各项机能,可是,这个羸弱的小女孩,越是这样糟糕的生存环境,越是颠沛流离的日子,她反而都挺了过来,就像是沙漠里的茫草一样,在烈日下,挣扎着,但也顽强的生长着。 拥抱着艾塔,林子心想到了另一个人。是啊,他,他呢? 试着和其他的奴隶们交谈,林子心发现,她们只懂阿拉伯语,无法更多的沟通。不过从那些人的眼神中,林子心可以看出善意。 这时,有男性的奴隶过来,叫林子心,示意他跟他走。 被带到了好像是厨房的地方,经过一番比划,林子心知道,原来,是要他一起去泉边抬水。 趁着抬水的机会,林子心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这个隐藏在石山之内的沙漠绿洲。 这里看起来方圆要超过一平方公里,石山上有石洞,可以住人,山脚下,是一幢幢土屋,这种土屋是土木结构,墙壁厚实,顶上用黄土垒平,冬暖夏凉,即可以挡烈日,又可以防沙暴。这里地处石山环抱,有大沙暴的可能性不大。 听到了久违的水声,让林子心激动,当看到掩映在高大的棕榈林里的小湖泊的时候,林子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无边的大沙漠中,竟然有这样的泉水。 被大片的棕榈林挡住的地方,有一个地下水的出露的地方,在沙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的湖水,是纯净的蓝色,可以听到水的声音。 泉的旁边,棕榈林里,有几片小空地,是被开垦过的农田,种着几种农作物,此外,还种了很多椰枣树。枣椰树是沙漠绿洲里,很重要的种植物,它的果实——椰枣,甜美多汁,被用来做主食,树干可以搭房架,叶柄可以当柴火,叶子和树皮也都有用处。 从这里的情况看来,这些阿拉伯人,真的在这里,一代一代的休养生息。 抬了水,几个人一起把它送到厨房,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一个胖胖的阿拉伯女人。 林子心注意到,这里的女人们,并没有像城市里的女性一样,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林子心暗想,也许是因为,几乎不可能有外人来到这里,所以,她们也就不是那么在意这一项传统了。 胖女人走了过来,看了看林子心,“你就是新来的医生吗?” “啊,是。”林子心点头,同时诧异的问道:“您懂得英语?” 胖女人点点头,“以前在这里帮忙的奴隶里,有只说英语的,慢慢我也学会了一点。你是东方人?这样的黑眼睛,一定是。” “对。” “小巴图尔的病,是你治好的吧。我们还正在说,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要去和他的爸爸妈妈团聚了,结果,阿哈曼就把你带回来了。” “他是,孤儿吗?”林子心还一度以为,那孩子是阿哈曼家的小孩。 胖女人摇晃着手指,“不,不。小巴图尔是布里的孩子,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死了,他爸爸去外面的时候让人打死了,家里只剩了他一个。这孩子很懂事,是,很懂事,就是太贪玩,才会被蛇咬,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蛇咬了。” 林子心低下头,原来是这样。 胖女人手里整理着石桌上的东西,嘴里唠叨个不停,“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林就行了。” “啊,林。我是厨房的玛姬大婶,以后,我会找你来这里干活的。” “好。”林子心想到了什么,“玛姬大婶,我想请问一下,跟我一起被带回来的那个男人,他在哪里,你知道吗?” 玛姬回过头,看着林子心,对他眨眨眼睛,“这你可是问对人了,因为我看到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在哪里?”林子心急切的问道。 “他被关在小石屋里,看样子不打算让他当奴隶。要知道,我们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我们不需要很多奴隶。现在的奴隶,也都是以前奴隶的孩子。首领不太喜欢白人。” 林子心苦笑着解释,“不,他不是白人。” 玛姬歪了歪头,“可看起来像。” “会把他怎么样?” “不知道。” “我能去看看他吗?小石屋在哪里?” 玛姬把一个大盆放在了林子心的面前,吩咐道:“阿哈曼他们带回了很好的土豆,真让我高兴。你把它们削削皮,切好,还有。”说着,她又抱过来几个罐头,放在林子心的旁边,“把它们打开,开罐头这事总让我头疼。”说着,她拍了拍林子心的肩,“他跑不了,被看着呢。不过就算不看,他也跑不了。听我说,快点帮忙,天黑前不把晚餐准备好,那些男人的吼叫比骆驼的叫声还要大。”说着,她又冲林子心眨眨眼睛,“那可是一群饿坏了的狼。快点干活吧,等晚餐的事忙完,我告诉你石屋在哪里。” 林子心宽慰的一笑,“谢谢您。” 一边用刀子刮着土豆皮,林子心一边说道:“大婶,您教我阿拉伯话好吗?” 玛姬连连摇头,“这可不行,我可办不到那样的事,如果你想学我们的话,找阿黛拉去吧,这样的事她能干。” “阿黛拉?” “是啊,那是个可爱的姑娘。”说着,玛姬转过脸,冲着林子心点头示意,“但是,别靠的她太近,听明白了吗?” 林子心无奈的笑着又低下头,同时思索着,如果想要离开这里,想要逃走,或是想要让他们放了自己,恐怕暂时是不可能,那么,要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强盗的部族里,生存下来。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做才可以生存下来?并且,尽量去保护另外的两个人,不让他们受不伤害?假如,可以学会这里的语言,他们说什么自己都能听的懂,那该有多好。如果是星,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懂得很多种语言,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晚餐之后,帮着着厨房整理完东西,林子心来找玛姬,“大婶,我能去看看我的朋友吗?” “先等等。”玛姬带着林子心,穿过了一片土屋,来到山前的一个山洞前。 在洞前看守的阿拉伯人,盯着林子心打量,玛姬伸手捅了他一下,“看什么看,这是新来的医生。”说着,她带林子心走进山洞。 借着火把的光亮,林子心发现,这里,杂乱的堆放着大量的杂物,各种各样的都有,好像是一个仓库的样子。 “医生,你刚来,也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就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你能用的着的东西。” 借着火把的光亮,林子心在杂物中翻找着。看样子,这里是堆放库尔族人抢劫来的杂物的地方,用不着的东西,又舍不得丢弃,就全部存放在这山洞里。东西很杂,从生活用品,到书籍、旅行日记,林林总总,杂七杂八。 林子心找出杂物里一只金属的旅行杯,然后他又发现了几些书,翻看着,其中,有一本,是英文和阿拉伯文的字典。 拿着这两样东西,林子心走出了山洞。 玛姬看了看林子心手中简单的物品,“怎么,你什么都不需要吗?” “不。” 玛姬拍了拍手,“对了,你得去洗洗。” “什么?”林子心一愣,“哦不,我想去看看我的朋友。” “不,得先洗洗,对了,还有你那满脸的胡子,应该刮刮了,我借把刀给你,你看看你的模样,好好的青年人,搞的一团乱。”玛姬不容分说,扯起林子心就走。 清凉的泉水浸湿肌肤的感觉,让林子心有一时的迷乱,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经历过了?似乎已经很久了,在热带雨林的河中,并没有想到过,原来,水,能带来如此深切的感受。 水,人怎么能离开水。 穿上玛姬给的阿拉伯式的长袍,林子心又回到了厨房里。 玛姬看到了林子心,她笑起来,“哦,孩子,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哦,你的黑眼睛,多漂亮,就像沙漠里的泉水一样。” 林子心半是羞涩半是无奈的低下了头。 玛姬看起来一副打算休息的样子,“今天的活忙完了,还有明天。你得早点起来,然后到我这里来。知道吗?哪,从这里,往左手边,一直走,走到头,你就能看到一个独立的小石屋,可不是土屋,有人看守,不过别担心,看守们只是做做样子,因为没有人跑的掉,没有人。你的朋友就在那里。”说完,玛姬走向门外,然后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说道:“锅里有点吃的。哦,我可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然后,这个有点绕舌的阿拉伯胖女人,就走开了。 坐在地上的占星师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发现林子心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露出诧异的表情,“你?” 林子心看到了占星师脸上的伤痕,他马上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他们打你。” 顾不得回答林子心,占星师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来看看你,就进来了,怎么了?” 占星师笑出声来,“这么容易。” “对。” 伸手捧住占星师的脸,把他垂落在前额的金发撩起来,林子心发现,占星师的额头、脸颊和嘴角,都有伤痕,林子心蹙着眉,轻叹:“我应该把药箱也带过来。” 占星师咧嘴一笑,“无所谓,小伤而已。”说着,他伸手勾住林子心的下颌,灰绿色的眼眸凝视着林子心,看了一会,说道:“你好漂亮。” 林子心推开占星师的手苦笑,“喂,现在你还有这种心思。” 伸手拥住林子心,占星师把脸贴在林子心的脸上磨蹭着,“你身上有肥皂的味道,嗯,刮掉胡子之后你帅多了,你真的好漂亮。” “放手,你这混蛋,放手。” 好不容易才从占星师怀里挣出来,林子心把带来的食物交给他。 占星师盘腿坐在沙地上吃东西,一边问着林子心:“那孩子的病好了?” “是。” “小丫头呢?” “跟其他几个小女孩住在一起,她身体还好,让我挺放心。” “他们要你留在这里当医生?” 林子心点头,“是。” “要杀掉我?” “是这么说。” 咽下口中的食物,占星师冷笑,“哪里用杀,直接饿死我不是更便宜。这几天我一直饿着呢。” “别这么说。” 冲林子心扬了扬下巴,占星师给他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色,“我死不了,哪那么容易死。哼,打了我的人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扳住占星师的肩,林子心看着他,“别……” “别什么?别杀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在这里,就要尊守这里的生存法则。” 林子心沉默了。也许,占星师说的有点道理。 “你明天还会来吗?”占星师问道。 林子心点点头,“会,每天都会。” “那我就可以天天晚上和你约会了。”占星师说着,躺倒在沙地上,手臂交叉枕在脑后,“啊,真是幸福,认识了你四年多,终于可以天天约会了。” “幸福?”林子心难过到几乎要笑出来,“你这么想?” “当然。现在我反而平静多了,和前几天的时候不同。”占星师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坦然。 伏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林子心喃喃的说道:“难道,以后,就要留在这里?一直?” 占星师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突然想到自己在这里呆的时候有点长了,林子心慌张的站起来,“我得走了?” 占星师坐了起来,看着林子心,却没有出言挽留。 林子心把准备好的旅行杯交给占星师,“我走了。” 目送着林子心离开之后,占星师打开了那个大大的有盖的金属杯子,里面是满满一杯水,递到嘴边尝一口,水中带着咸味。 林子心在水里,放了盐。 在沙漠里,盐比金子还要珍贵。炙热的沙漠烈日会带走人体内的水分,同时,人体内的盐分也会被汗水所带走。喝水,可以补充流失的水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人体也不能缺少盐,否则,将会引起一系列的病症。 握着杯子,占星师一手撑脸,坐在沙地上,吃吃的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然找个医生还是好。” 就这样,林子心和占星师,开始了在库尔族——经抢掠为生的沙漠强盗一族的聚居地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阿哈曼所提到过的长老,林子心向玛姬大婶打听过了,原来他是库尔一族的族长,很有威望,他此时正与首领在外面。 玛姬这样说,林子心猜测也许他们是正在外面抢劫,还没有回来。 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库尔族人,平常的时候,由阿哈曼和首席领各带领一支队征,在沙漠里四处出击,这一次,阿哈曼先回来了,首领他们,还没有回来。 提到首领,玛姬表现出对他的敬畏,言语之间很是尊敬。 现在,库尔一族的首领,是上一任首领的孩子,因为父亲在外面死掉了——玛姬总是用这一句话表示一切,林子心猜测是在抢劫过程中被打死了,所以新首领就继任了,他是长老——撒曼里,的侄儿,同时,也是阿哈曼的远房表亲。 “首领是这沙漠的主人。”玛姬很认真的说道,“他是这沙漠里,武艺最高强的勇士,他是最英勇的武士,他的刀法是库尔一族中,最厉害的,他非常非常的英勇。” 林子心看着玛姬对首领追星族一般的热切态度,心里暗暗叹息。真正的阿拉伯武士,怎么会以抢劫为业。说到底,武艺再高强也是强盗。 因为长老暂时还没有回来,最起码,占星师是很安全的,林子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林子心结束了厨房里的工作之后,又偷偷去给占星师送饭,走近小石屋,听到里面传来喧哗的声音。 看守人也不见了。 林子心心里一惊,急忙跑过去推开门。 石屋的地上,环坐着几个人,包着头巾穿着长袍,显然是库尔族的人,占星师也在其间。只见他坐在沙地上,光着上身,赤脚,穿着牛仔裤的腿,一只盘曲着,另一条腿弯起来,右手肘支在弯起的膝盖上,左手抓着一把扑克牌,嘴角叼着香烟,嘴里正嚷着阿拉伯语,而其他的几个阿拉伯人也是人手一把扑克,人人脸上都流着汗,显然,借着放在一旁的几盏油灯的光亮,这几个人正在玩牌,并且,玩的不亦乐乎。 看到林子心进来了,大家都愣了一下。 然后占星师站了起来,对着其他的库尔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纷纷站起来,走掉了。 占星师送那几个人离开,还不时同他们拍肩打背,看起来关系很热络。然后他转回来,对着林子心耸耸肩,摊开双手,“无聊嘛,找点乐子打发打发时间。” 林子心觉得有点释然,占星师懂阿拉伯语,也懂法语,他要同他们沟通,一点问题也没有,所以,他可以在短时间之间,迅速的为自己建立起人际关系来。 虽然说过了要杀占星师,但是林子心能感觉的到,可能是想着被抓来的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反抗的本事,再者,再反抗,在这沙漠里,能反抗到什么地步呢?所以,对被抓来的人,库尔族人并没有太强烈的危机意识,也并没有把占星师当犯人的意思。 并且,林子心想,占星师一定有本事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为自己赢得一定的威望,因为,他和他们一样,是带着一身血腥味的男人。 吃着晚餐,占星师问道:“那长老还没回来?” “对。” “他怎么还不回来?” “怎么,你居然想让他快点回来?” 占星师嘴里嚼着饭,摇了摇头,咕呐着:“没有。我就是看看,你舍不舍得我。” 林子心生气的推了占星师一个趔趄,“去你的。” 占星师被推开,然后马上厚脸皮的凑了过来,靠在林子心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林子心看了占星师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借着小屋里的灯光,林子心注意到,占星师的肤色,似乎更深了,经历了南美和北非,他的皮肤颜色似乎更深了,变成那种更深的古铜色,精悍的肌肉,充满力量,虽然个子高,但占星师并不是大块头,圆厚的肩膀,棱角分明的腹肌,有力的手腕,他一定很爱运动,现在却被关起来。 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审视自己的林子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被晒黑了,如果就这样回去,娟姨一定会问跑去了哪里晒成这样。 占星师注意到了凝眸的林子心,顺着林子心的目光,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面带恶意的笑容,撞撞林子心的腰,“看上我了?想上我?” 被误会了的林子心,板起脸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周身流转着妖邪魅惑气息的男人,不怒反笑,淡淡的说道:“没兴趣。”然后站起来打算拂袖而去。 占星师跳起来把林子心拦腰抱住,“哎哎哎,这就生气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错了我错了。别一来就要走,再陪我坐一会行不行?” 林子心终于还是又坐了下来。 肩并着肩坐在一起,林子心半天没有说话。 占星师讪讪的问道:“阿林,我们来这里,几天了?” “有,十天了。” “这么久。” “走不了。” 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林子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到爱尔兰,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香岛。 烦恼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最近,干什么呢?”占星师又问。 “我,最近有小孩子病了,忙着照顾他。然后做些厨房里的事情,挑水搬重物什么的,也帮着种种泉边的农作物,帮着盖房子。他们准备再搭两间土屋。有空了,我就,对了,我找到一本英文和阿拉伯文的字典,正在看,可惜的是,会写了却不会读,没什么用。” “哈?”占星师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在这儿,还有这心思?” “怎么?”林子心露出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表情。 伸手一把把林子心搂进怀里,占星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阿林!” “放手。” “那些小孩子的病,好治吗?”占星师又问。 “其实,小孩子的很多病,根本就不需要药,只要调理一下,就好了。只是大人们太紧张了。” “你怎么知道?” “脑科旁边就是儿科,我常常去那边。” “唉,你还真是……” 当林子心发现,占星师甚至可以走出关他的小石屋,在居住地四处晃晃的时候,他觉得,似乎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是什么呢?又感觉不来。 这天下午,正在厨房里工作的林子心,看到几个小孩子飞跑而过,其中一个,跑进来冲着玛姬大喊了一通。 玛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神情慌乱而急切的对林子心说道:“林,林,快去看看,那个跟你一起来的男人,他杀人了。” 林子心一惊,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跑了出去。 第十二章 看到小石屋旁面朝向趴在地上的壮汉的背影,林子心就明白了,占星师,他杀死了打他的人。 占星师站在不远的地方,穿着被抓来时的那身衣服——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军靴,双手交抱在胸前,表情略带得意之色。 这么快,他就报了那一掌之仇。 林子心走过去,伸手抬起死者的脸,果然,果然是他,那个有风的沙漠之夜里,那个光头的壮汉,额头的一道伤疤划过左眉,直到太阳穴。 林子心放下死者的脸,抬起头,看着占星师,后者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占星师说过,没有人敢动手打他,因为,所有打过他的人,都只有死。 如果这是第一个,那么,还有第二个,每三个,甚至更多。 曾经的脸颊上的伤痕已然淡去,但是,那个天蝎座男人心底的报复的欲望,不会消除。天蝎座,恩怨无比分明,有仇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周围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让林子心奇怪的是,并没有人马上扑过来捉住占星师,或是有其他的举动,他们只是三三两两的聚着,交头接耳。 阿哈曼过来了,看了看地上的死者,把他的身体翻了个个,又转脸看了看占星师,皱着眉头,再转回脸,看着身边的林子心,问道:“怎么看不见他的伤?” 林子心一怔,是呵,没有看到这壮汉身上有什么伤痕,占星师没有武器,一定是徒手杀人,那么,伤在哪里? 伸手在壮汉的身上抚触,当林子心的手移到壮汉的背部,他猛的抬起头,看向阿哈曼。 “在哪里?” 林子心向阿哈曼示意,阿哈曼伸手到壮汉的背部,手指从脖颈延着脊椎骨向上滑动,突然,阿哈曼脸色一凛,林子心知道,他摸到了,壮汉的c型胸椎,被折断了。 身为医生,林子心知道,脊椎骨是人体很重要的骨骼,神经和血管延着脊椎,传递到人体各处。这一截胸椎被折断,同时也就折断了最大的神经中枢,人也会马上因为窒息而死亡。然后,折断的胸椎骨被按放回去,从背部皮肤的表面上看,不仔细真的看不出来。 人手的力量,只一抓,竟可使一截胸椎骨折断。林子心低下了头。也只有占星师了,自幼接受严格训练的国际黑帮里顶尖的杀手,他是懂得医学的,会把医学知识溶入杀人手法当中,一击即中。 要把这样一个壮汉按到,对占星师来说,易如反掌,然后,只需一伸手,即可。 不见半点血腥,转霎之间,就足够了。 阿哈曼慢慢的转过脸,看着占星师,“你干的?” 占星师歪了歪头,以示承认。 阿哈曼站了起来,走到了占星师的面前。 林子心紧张的注视着那两个人。 “白人?”阿哈曼问道。 占星师双手交抱在胸前,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人?什么叫白人?什么是白人?你除了这个,就问不出别的问题来了?白人怎么了?是或者不是,有关系吗?” “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眯起灰绿色的眼睛,占星师盯着阿哈曼,“我,我怎么知道我是哪里人。我不过是个杂种罢了。我做什么?能做什么?混呗。” 重新回过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死人,阿哈曼又转过脸看着占星师,“你杀了我的人。” “你的人?”占星师轻哼一声,“这说明我比你的人强。” “真的么?” 扬扬下巴,指了指死人,占星师冷笑。 “你当过兵?”阿哈曼又问。 “算是吧。” “为什么到这沙漠里来?” “因为没地方可去。” 阿哈曼重新一次打量占星师,后者神情慵懒的以灰绿色的眼眸,迎上阿哈曼深陷的黑色眼睛,毫不在乎,一副吊而浪荡的架势。 “去拿刀来。”阿哈曼转过头,向旁边的人喊着。 很快,有人拿过来了一把刀。是一把阿拉伯弯刀,刀身几乎是新月型的,刀刃在沙漠金色的阳光里,闪头蓝莹莹的光。 占星师接过了递来的刀,笑问:“比武吗?” “如果你能赢,我就不杀你。” 阿拉伯人,本身就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以强盗为世代生存方式的库尔族,更加崇尚武艺。沙漠中的生存法则,本就是强者胜出。 这一切无关爱与恨,全部都只是为了在这片茫茫的大沙漠里生存下去。 一个穿长袍的人走出了围观的人群,站到了占星师的面前。 占星师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握紧了弯刀,摆出防御的架势。 看着占星师握刀的姿势,阿哈曼轻轻点了点头。 弯刀,是阿拉伯人善使用的武器,使用这种刀,需要特殊的技巧,并不是人人都能马上拿得起来,运用自如。弄的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穿长袍的男子大喝一声,挥刀就劈。 占星师身体轻轻一侧,然后回手。 快,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什么都没有看的清,只能看到视野里突然一片鲜红。 等阿哈曼凝神,穿长袍的男子,已经面朝下倒在了血泊里。 周围一时间安静极了。 突然,人们像是煮开了的锅一样沸腾了起来,叫喊声不绝于耳。 林子心慌张的看着周围,不知道他们会把占星师怎么样。 可是看周围人们的神色,并没有愤怒的表情,相反,很多人的表情,是嗜血的狂性。 这是一族世世代代生存在沙漠里的强盗,强者,是唯一生存的法则。 把刀交还给阿哈曼,占星师问道:“如何?” “你刚刚杀了我手下,第二号的刀手。”阿哈曼语调平稳的回答。 “那又如何?不过尔尔。” “你在哪里学会使用我们的刀?” “在……家。”占星师给出了一个让阿哈曼有点哭笑不得的答案。 “现在,你得成为我的手下,明白吗?”鹰一下锐利眼睛紧盯着占星师。 抬手擦了擦嘴角,占星师懒洋洋的回答,“好啊。” 林子心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被放出来的占星师,没有马上就进入沙漠,因为阿哈曼的队伍还没有休整完毕,于是,他每天在营地里各处晃来晃去。 占星师没有穿给他的长袍,仍然是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军靴,吊而浪荡,连扣子也不扣好,到处东看看,西看看。 带着戒心,阿哈曼派人观察了几天,发现,四处看来看去的占星师,也并没有要跑的意思。 阿哈曼心里有数,林子心和那个小丫头在这里,占星师多半不会跑。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阿哈曼也猜测不着,不过既然三个人没有打算跑掉,他觉得,倒是很可以用上一用。 又过了几天,占星师跟着阿哈曼的队伍,到沙漠里去了。 看着蓝色的天空,高耸的石山,脚下的黄沙,林子心悄然的长叹,一天又一天,就这样,在这片沙漠里,一天,又一天。 首领还是没有回来,倒是阿哈曼他们,先回来了。 这一次出去,回来的如此之快,让族里留守的人十分的惊讶。 带回来的骆驼非常之多,多到原本住骆驼的地方,竟然挤不下了。当然,还有其他的东西。 晚上,在一个大如小型广场的山洞里,人们围着篝火,一起庆祝。 午夜的时候,占星师来到了泉边,在一个砌好的石槽旁,他脱去衣服,把自己,浸在清冷的泉水里。 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占星师享受着这在沙漠里,难得的一刻。 身后有一阵衣物的轻响,过了一会,阿哈曼出现在占星师的身旁,和他一样,把自己泡进清冷的泉水里。 伸出摸出香烟,占星师向阿哈曼示意,后者摇了摇头,占星师自己点起一只,把香叼在嘴里,仰起头,看着天空。 “这水,没事吧,不会被弄污水源?”叼着香烟,占星师问道。 “不会。这是一条地下河。真神给了我们这条河,库尔族全族三百人,聚居在这里。这样的沐浴,没有问题。” 注意到占星师裸露的半身上,大大小小,有新有旧,有深有浅,形状各异的伤痕,阿哈曼问道:“怎么你身上,这么多伤?” 占星师听了一笑,伸手拔拉着头发,“这里还有,缝了十四针。” “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活着。” 听了占星师的话,阿哈曼没有再问下去。 又过了一会,占星师甩了甩洗过的湿发,站了起来,去拿衣服。就在占星师要走的时候,阿哈曼叫住了他,“星,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留下来?” 占星师扣着衣扣,笑了笑,回过头,看着阿哈曼,“在这儿,比较心静。我可以抛掉一些我不想去注意的问题。” 没有出去抢劫的日子里,占星师恢复了他的闲晃,要不就是在石屋里睡大觉,悠闲的不得了。 他很快的交了一大堆的朋友,聚在一起打牌聊天。 林子心继续做他的医生,在厨房里帮忙,有空的时候,就看看书,和库尔族的小孩一起完。 孩子们很快就接受了林子心,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有着温柔的黑色眼睛的东方人。 语言虽然不通,但是林子心还是教会了孩子们一样游戏——踢球。 把一个旧轮胎缝成了皮球,林子心带着孩子们,一起在奴隶营旁的空地上踢,大人小孩都玩的很高兴。这个时候,艾塔,总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地上,静静的看着。 傍晚的时候,天边出现晚霞,库尔族的小孩们,会聚在空地上,拍着空汽油桶,唱着有板有眼的歌谣。 望着这些孩子,林子心常常陷入一种朦胧的幻觉之中,觉得自己在这片沙漠之上,已经生活了很久很久。 占星师住在石山上的石洞里,他会每天,跑到奴隶营来看林子心,说是看,的确是看,他几乎不跟他说话,有时候,甚至只是远远的站着,看上一眼,然后就又跑掉了。 林子心没有注意到这些,有时候看到占星师,他也不太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但是占星师一直坚持着这个习惯。 首领仍然没有回来,阿哈曼不放心了,派了一队人,出去查看,占星师也去了。 因为最近来的骆驼太多,林子心也被叫去喂养骆驼。 林子心注意到,这里的骆驼大多是单峰驼,它们相当的温顺,不管是谁,牵起缰绳,它们就会跟着走。不过这种温顺的动物,一旦脾气上来,十分的固执,特别是小骆驼,不愿意驮东西,吼叫着又蹦又跳。 林子心很喜欢这种被诗人称为“眼角永远带泪”的动物,他很细心的照料着这些骆驼,骆驼们对林子心似乎也不错,当林子心坐在一旁休息的时候,常常被骆驼的脑袋蹭,还会被骆驼舔手心。 这一天,林子心正在给骆驼喂食,为了方便挥手操作,他脱掉了上衣,站在阳光下。 突然,林子心注意到,远处的棕榈树下,站着一个库尔族的少女,正在看着自己。 急忙穿好了衣服,林子心觉得有点尴尬。 少女慢慢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年纪约摸有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长袍,黑色的头发上,披着一大块淡蓝色的头巾。少女长的十分美丽,黑色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嘴唇,她的皮肤是深深的棕色,很细腻,仿佛是加了巧克力的牛奶那样。 闪动着黑色的大眼睛,少女打量了一下林子心,然后垂下了眼帘,用英语问道:“请问,你是林?” “是。”林子心不由露出奇异的表情,这库尔族的少女,她会说英语。 “我是,阿黛拉。” 林子心猛然想起,玛姬大婶曾经说过,如果想要学习阿拉伯语,可以去找阿黛拉,原来,就是这个小姑娘。 就在林子心沉默的时候,阿黛拉悄悄抬起眼帘,注视着林子心,这个东方男人无比英俊的容貌,令这个阿拉伯小姑娘惊讶不已,并且,他的黑色眼睛,多么美丽! “玛姬告诉我,你想要学习我们的语言?”阿黛拉轻声的问。 林子心点头,“对,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希望。” 少女犹豫着,“嗯,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一点。” 林子心露出感激的微笑,“那么真是太谢谢你了。” 回到厨房的时候,林子心告诉了玛姬这件事,并且谢过她。 玛姬竖起手指,告诉林子心,“林,阿黛拉可是首领的妹妹,我们库尔一族的公主,你和她在一起,一定要尊重她。阿黛拉是个好姑娘,对每个人都很好,不要让公主生气。” “公主?她?” “对,她也是阿哈曼的表妹。” “看起来,不像。”林子心摇头。 “不管像不像,你要温和一些,明白吗?她胆子小。” 每天下午厨房不忙的时候,阿黛拉会到奴隶营来,找到林子心,借着那一本字典,她开始教林子心阿拉伯文。 学的并不快,但是林子心一点也不介意,能够把时间用在学习新的知识上,这一点已经让他非常非常的开心。 晚上的时候,林子心在土屋里,躺在草垫上,默默的背诵新学来的单词,或是在沙地上默写,这种学习知识的感觉,让他觉得心灵一下子充实了起来,觉得生活当中有了新的意义。 对阿黛拉的态度,林子心就像对待其他的人一样,一视同仁。 在这位医生的眼睛里,所有的生命,均属平等。 不管是为住在石山上山洞里,库尔族贵族的孩子看病,又或者是抱着生病的小奴隶;面对着一脸横肉的库尔武士,或者看护病重的老人,林子心黑色的眼睛里,永远是温和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这一切,都被阿黛拉看在眼睛里,这让这个库尔族少女,不由的不去注意林子心那双黑色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仿佛月下清泉般的眼睛。 当占星师知道有一个姑娘在教林子心阿拉伯文的时候,林子心的那本字典,已经读过去了二十多页了。 站在土屋旁边,远远的看了好一会,占星师这才转头走掉。 紧接着,阿哈曼又带着队伍,出去了。 等占星师再一次回到这石山后的绿洲里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几天都没有见过林子心了,占星师的心里像是给撒了一把盐那样的不舒服,他辗转反侧,躺在床上瞪着石洞发呆。 以往,林子心还在香岛圣凯瑟琳医院里工作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占星师一定会找机会见林子心一面,哪怕是只看他一眼。不论是当时肩负着怎么样的任务,不论是离林子心有着多远的距离,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去到林子心所在的地方,见他一面,甚至是,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只要看看他,看看他的美丽的黑发黑眸,看看他从容淡定的神态,占星师燥动不安的灵魂,就会平复下来,像得到了甘泉的滋润那样,整个人都会变得很舒服。 有好几次,占星师曾为了见林子心一面,动用超音速喷气式飞机,飞越半个地球,花上十几个小时,从自己执行一生堂任务的地方,赶到香岛市的圣凯瑟琳医院,只是为了远远的看林子心一眼。 为了这样即夸张浪费又显得幼稚的行为,占星师被其他几位相熟的将军没少笑话,可是,他宁可被笑话,也还是要去,去看那一眼,即使不被对方所知,也想要看那一眼。 这些,林子心都从来不知道。 闷闷的想着心事,占星师忍不住屈起食指咬在嘴里。 在床垫上左翻右翻,像烙饼似的躺了半天,占星师坐了起来,一翻身坐起来,捞起一件衬衫胡乱套上,走出了石洞,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的走出另一个方向。 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又看到了人影,林子心从草垫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没事,看看你。”占星师坐了下来。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呢?是不是刚刚回来?” “我知道你很好。”占星师说道。 “那你还来?”林子心不解。 占星师掩饰着,“没什么,看看你我就回去。” 背靠着背坐在草垫上,好一会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靠在林子心的背上,占星师用自己的背蹭蹭他,“嗯,阿林。” “怎么了?” 占星师转过身,直接趴在林子心的肩上,露出讨好的微笑,“我能不能不走?” 林子心转过脸,表情平静中带着严肃的看着像猫一下伏在自己背上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想留下来,我又没说……”占星师咕呐着,用肩继续蹭着林子心的背,“嗯,太晚了,走夜路多不安全。嗯,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林子心看着占星师眼中掩饰不住的欢欣快乐还有期盼眷恋与思念,他低下头,牵动嘴角,“不,不用。” 背靠背和林子心躺在一起,盖同着一条毯子,占星师感觉到背部传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燥动不安的灵魂,平复了下来。 像猫一样在垫子上蹭蹭脸,占星师闭上了眼睛。 “最近,你都在做什么呢?”林子心轻声问道。 “杀杀人放放火抢抢劫,还能干什么?” 林子心皱起眉,轻叹。 “放心,我没事。而且,我现在已经树立了我的威信,登高一呼,不少人响应。” “那,能不能让他们做点别的?” “阿林,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你想改变他们的认知,想改变他们的世界,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再说,不做这个,你又想让他们干点什么?这里,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他们这样,也许,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林子心沉默了。 “不要把一般社会的规律,套用在任何一个地方,要知道,并不一定行的通。” 占星师扭过脸,看着林子心,“我和你,我们在生存中,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你看,我们现在都在这片沙漠里生存了下来。用我们不同的方式。阿林,这就是生活。” “不知道在这里还要留多久,还要留多久?”林子心轻声的问。 占星师闷哼一声,“你现在难道还想要走吗?” 林子心坐了起来,“你难道不想要走?我们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要回去,你也一样需要回去啊。” 占星师也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眯起眼睛,抬手勾住了林子心的下巴,迫便他仰起头来看着自己,“怎么,现在天天有美女相伴,你还想走?” 林子心挡开占星师的手,“玛姬大婶如果你认为她是美女,那我真是要恭喜你,终于改变了你的审美观了。” “少废话,那还没断奶的小丫头,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跟她在一起?”占星师质问道。 “阿黛拉?” “对。哼,天天约会,一起看书。狗屁。” “你,你说什么?”林子心生气了,对占星师怒目而视。 占星师欺近了林子心,逼视着他,“哼,你终于不甘寂寞了,是不是?小丫头不错呀,你好像,总是对这种洋娃娃似的小丫头感兴趣。听说她才十七,还没长熟的蜜桃,吃起来口感一定不错,是不是?” 看着占星师一脸猥亵的表情,嘴角边一抹淫荡的笑意,听着他说出来的话,林子心气的胸口一起一伏,脸色越来越难看,没等占星师说完,他一扬手,“啪”的一掌,打在占星师的脸上。 被打的一歪头的占星师,捂住了脸,盯着林子心,“你,你打我?” 林子心扬起下巴,看着占星师,黑色的眼睛闪动着黑色的火焰,“对,我就是打你,怎么样?打你,打你的胡说八道!” 一手捂着脸,一手揪住林子心的衣领,占星师喝问:“你敢说你对那小丫头没意思?” 甩开占星师的手,林子心压低了声音,厉声的喝道:“对,我是对阿黛拉有意思,我还对玛姬大婶有意思,我还对阿布尔有意思,对法玛达有意思,对琪卡米有意思,你怎么不说,说我还对阿哈曼有意思,说我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意思!” 占星师呆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半张着嘴,露出沮丧又后悔的神情。 “说啊,你怎么不说啦!” 握着拳头,占星师凑近了林子心,大声的叫道:“我吃醋了!” 林子心皱着眉头一把把占星师推开,“闭嘴,走开。” “我吃醋了,我吃醋了。”占星师不停的这样叫着,把林子心扑倒在地。 用力的想要推开身上压着的人,但是做不到,林子心急的直说:“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我吃醋了,我吃醋了。”占星师仍然不停的叫着,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从原来的不好意思,半开玩笑式的,慢慢变成了很认真的语气,最后,占星师伏在林子心的胸前,脸埋进林子心的颈间,在林子心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细语:“我吃醋了,我吃醋了。” 伸手扯着占星师后脑的头发,把他靠在自己颈间的头一把推开,林子心斥道:“你神经病。” 占星师搂着林子心,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我阿姐告诉过我一句话。” “什么?” “如果有人肯骂我是神经病,这说明,这个人对我有意思。” 林子心又推了压在身上的人一把,“滚。” 松开了搂紧林子心的手,占星师躺在了他的旁边,继续吃吃的笑着,“阿林,你骂我神经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哦。” “滚远点。” “滚就滚。”占星师赌气似的说着,伸手抱住了林子心,然后拥着他一起,在沙地上打起滚来,从土屋的一头,一滚到另一头。 林子心被这突然如其他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用力在占星师怀里挣扎着,“快放手,你这笨蛋,神经病。” 笑的肩膀直颤的占星师,终于松开了手,抖落了一身的沙土,重新又躺回到垫子上。 林子心又气又无奈,暗地里咬牙。 拉着毯子的一角,占星师重复着,“你对我有意思,你对我有意思。” “闭嘴,睡你的觉。” 占星师一直小声的说着同样一句话,直到睡着。 第十三章 虽然没有再提过阿黛拉的名字,但是林子心感觉的到,占星师一方面尽量想去无视这个女孩的存在,另一方面,他又总是用一只眼睛,盯着自己和阿黛拉之间的相处。 问题是,阿黛拉留在林子心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初的时候,这个林子心眼中的小女孩,不过是每天花一点时间,教会林子心阿拉伯文,后来,教学的时间越延越长,再后来,阿黛拉甚至变成了林子心的半个助手般,他做什么她都会陪在一旁。 林子心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小男生,他是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个情况,本能的想要回避一下,可是看着那阿拉伯少女黑色的大眼睛,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 起初的时候,阿黛拉只是觉得这个来自东方神秘古国的男子,和自己从小见到过的阿拉伯男人是那么的不同。最初一见面,阿黛拉就深深被林子心黑色的眼睛所吸引。再到后来,这个东方男人的成熟、稳重,他的善良、正直、勇敢、坚强,等等等等一切美好的品质一一闪现之后,这个阿拉伯少女的一颗芳心,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引过去了。 每当一想到林子心,阿黛拉的心中,就涌起千千结。一时不见林子心的身影就觉得怅然若失。见面时又觉得欢心鼓舞,兴奋莫名,这感觉令她害怕,也让她觉得欢喜。 因为首领不在,阿黛拉没有可以分享这份心情的人,只好把所有的感情,都埋藏在心里。 但是有一件事情,阿黛拉想要首领回来之前,做完它。 就在一个安静的傍晚,阿黛拉要求林子心送她回去,在走到自己居住的石洞附近的时候,阿黛拉取出了一样东西,双手托着,递到林子心的面前。 “这个,请你收下。” 林子心低头一看,阿黛拉的手中,托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刀长大约两寸左右,刀柄和刀壳是银制的,镶嵌着宝石,十分精美,与其说是防身用的武器,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应该是我要送你礼物才对。”林子心笑了,当了阿黛拉这么长时间的学生,现在却由老师出面送给自己礼物,他有点不好意思。 “请你收下好么?”阿黛拉重复着她的话,声音有点发抖,低垂着头。 林子心想,就算小,这也是把刀,也许,阿黛拉是希望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想到此,林子心接过了小刀,“那么,谢谢你。” 阿黛拉惊喜的抬头,看着林子心,她没想到他真的接了过去,羞红着脸,眨着眼睛,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神情。 林子心也笑了,用好像大哥哥对小妹那样的口吻说道:“很晚了,快回去,好好休息。” 阿黛拉点头,转身跑掉了。 收起刀,林子心转身,想要回自己的土屋去,却突然发现,不远处,占星师所住的石屋,仍然有灯光。 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睡么?林子心暗自思忖。 首领和长老的队伍一直没有回来,阿哈曼不断的派人出去寻找,由于沙漠的条件太差,寻找的人也不敢走的太远,所以一直也没有更多的消息。 占星师就是刚被派出去找人,才返回来,并且在外面的时候,还遇到了其他部落的人,有过一番拼斗,死了几个人库尔族人。 林子心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他悄悄的走到了占星师住的石洞前,小声的唤道:“阿星?” 马上,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有睡?” “你还不是一样没有睡。”伸手把林子心拉进屋里,占星师让他坐下,自己趴在一旁,下巴搁在手臂上。 “喂,跟小丫头约会完了?然后才到我这来,你还真是会安排。” 听着占星师酸溜溜的挖苦,林子心只是淡然一笑。 接下来,占星师没话找话的东问西问,林子心只好一一回答,说了几句话之后,林子心体内医生的敏感因子,发生了做用。 今晚的占星师,似乎有点不对。 观察了一下占星师的脸色之后,林子心不动声色的把手,慢慢放在了占星师的手腕上。 能和林子心牵手,占星师自然开心的要命,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 “伤在哪了。”确认了占星师的脉象之后,林子心俯下身,问道,脸色很严肃。 “啊?” “我问你,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占星师露出秘密暴露的懊恼表情,趴在床垫上咕呐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我看看。” 占星师伸手掀开了自己的t恤,林子心一看,大惊失色,“你怎么伤成这样也不吭一声!” “我可没想让别人知道。” 占星师的背部,近腰的地方,被刀割开了一个长近一尺的伤口,他用布紧紧的把伤口裹了起来。 林子心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站起来,“我马上就回来。” 不一会,林子心回来了,带着他的药箱。 小心的解开占星师裹伤口的布,林子心查看着伤口。还好,虽然伤口很长,但是并不深,也没有伤及大动脉和神经。 没有酒精,林子心只能为占星师用酒消毒,然后局部麻醉,准备把占星师的伤口缝合起来。 “喂,不用缝吧。”占星师趴着问。 “伤口这样,不缝合怎么行。天气这么热,我怕你感染。”林子心的眉头皱的很紧,一脸严肃。 “感染就说明还活着。” “别再说话了。我所带的,也就是这一点麻醉剂和线,如果你再受一次伤,我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我不会再受伤了。他们人太多,一下子没躲过去。”占星师安慰着林子心。 处理完占星师的伤口,再替他涂好有助外伤愈合的药膏,包扎好伤口,林子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占星师趴在那里,观察着林子心的表情。 伸手摸摸占星师后脑的头发,林子心吩咐道:“你要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会有低热的现象,不用担心,我会再来看你。还有,最好这几天不要出去。”说完,林子心拿起药箱离开了。 占星师摸着被林子心摸过的头发,趴在床垫上发呆。 第二天一早,发着低烧的占星师醒了,他哪里也没有去,趴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间,不由的东想西想。 可是不管怎么想,想什么,思绪最终都会绕回到一个身影的身上打转。心思在百折千回之间,盘旋往复之中,却怎么也跳不脱那个身影,不管绕开多远,最后,还是会回到那一个人的身上,想他,念他。 林子心一大早,就来到了厨房里,去找玛姬。 “你好,玛姬大婶。”林子心轻声的打着招呼。 玛姬露出和蔼的笑容,“什么事,医生?” “我想在这里煮碗粥,给我的朋友,可以吗?” 玛姬大方的回答,“没问题,东西你随便用,不要跟我客气。” 林子心谢过了玛姬,取过一只小号的锅,装上清水,放在炉子上,另外取了米,淘洗起来。 水开了,把米下进锅里,熬煮了一会之后,林子心就很认真的拿着勺子不断的搅动着粥,期间,放了一点旁边碗里准备好的东西在粥里,又继续搅动着。 浓郁的米香,不断的散发出来。 熬好了粥,林子心把粥装进一个可以保温的大杯子里,带着它来到了占星师所住的帐篷外面。 “阿星。”轻轻的叫了一声之后,林子心走进了帐篷。 趴在床上的占星师,早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气息,他已经坐了起来,听到林子心的声音,和他感觉到的平和安宁的气息相同,占星师放下心来。 看到了林子心手提的东西,占星师猜到他是给自己送早餐来了,忍不住看看林子心。 林子心顾不上理会占星师带着勾询意味的目光,他径直坐到占星师的床边,伸手摸住占星师的额头。 果然,他在发低烧。 把带来的保温杯打开,连同勺子一起递到占星师的手里,林子心说道:“把这个吃了。” 嗅到粥的香气,占星师突然觉得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因为外伤的缘故,占星师是在发低烧,也因此而没有胃口,感觉舌头木木的,嘴里也苦苦的。现在,捧着散发着浓浓米香的粥,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许多。 偷眼瞄着坐在身边的林子心,占星师盛起一勺粥,喝进嘴里。 热热的米粥,带着淡淡的甜味,软糯香稠,说不出的美味。 甜甜的,是什么?占星师用舌尖分辨。 是椰枣,切细的椰枣,淡淡的甜味,和米粥的清香溶合在一起。 林子心知道,此时的占星师,因为低烧,一定会觉得舌根发苦,所以,他放了一点椰枣在粥里。他知道,那股淡淡的甜味,一定会让病中的占星师感觉舒服。 喝着粥,占星师斜看着林子心,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他斜眼瞄了瞄身边的林子心。不由的很想说点什么。林子心的目光与占星师相遇,他察觉到了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并且也猜测的到他大概是想说什么,林子心不由的收敛起表情,白了占星师一眼。 注意到林子心的眼神,占星师知道,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于是,占星师抿了抿嘴唇,讪讪的一笑,把已经到嘴边的俏皮话又咽了回去。 说出来,林子心一定会脸红,虽然占星师很想看看他脸红的样子,可是又怕他会生气,权衡一番,还是放弃了,只是依过去,靠在了林子心的背上。 低下头一勺一勺的喝着粥,占星师忍不住又抬眼,看着林子心,此时,林子心也正回过脸,看着占星师。当目光相碰,占星师不由为那双黑白分明、水晶般明亮清澈的眼眸所陶醉。 注意到占星师的表情,林子心迅速的转开了眼波。占星师只觉得那黑色眼睛里流转的眸光似乎带起一抹流萤似的丽色。 从侧面看,林子心的长睫,美丽的难以形容,眼波流转之际,长睫轻轻颤动,每当看到这情景,占星师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直跳的自己耳朵发烫。 一直到占星师喝完粥,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子心站了起来,收拾起杯和勺,他用眼神向占星师道别。 占星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伸手拉住林子心的手,“你别走,再陪我一会。” 林子心重新又坐了下来,伸手又摸了摸占星师的额头,然后说道:“以后,如果受了伤,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占星师坐着,把头伏在膝盖上,摇着头慨叹,“我,我已经习惯了受了伤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子心垂下了眼帘。 是,占星师是黑帮杀手,他当然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了伤,这是一种本能的态度。 “你不是说过,你相信我绝对不会骗你么。所以你在我面前,也不需要伪装。”占星师抬起头,看了看说话的林子心,然后点点头。 受到了室内气氛的影响,这两个人突然都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注意到林子心老是低着头,不再肯看自己,占星师有点不满意,“喂,你干嘛不看我。” “你不是也没有看我么。” “谁说的,我一直都在看你。” 林子心眉心略蹙,瞥了占星师一眼,“谁要跟你眉来眼去的。” 占星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子心突然涨红了脸,瞪着占星师,“你笑什么?” “没有,没什么。” 嘴里这样说着,占星师看到林子心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心里很得意。占星师还是成功了,让他的“医生小情人”羞的面红耳赤,外加咬牙切齿。 林子心站起来要走。 占星师又一把拉住了他。 林子心回过头来,微笑,摇摇头。 占星师仍然紧握住不放。 林子心轻轻挣脱,牵动嘴角,转身要走。 占星师伸出手,手指勾住林子心的手指,然后他扑倒在床上,脸下向趴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既不让林子心看到他的表情,也不肯松开手。 林子心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占星师的手腕,试图拉开占星师勾住自己的手指。 占星师摇着埋在枕头里的头,手指紧紧的扣住林子心的手指,任凭对方拉扯,就是不肯放松。 这样僵持着,相互牵着手,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发现林子心使的力越来越大,已经几乎要分开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占星师从枕头间抬起头来,转过脸,看着林子心,目光中,流露出万分的不舍与委屈。 他们仍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彼此以目光相示意。 “你放开我吧。” “你来都来了,还要走?” “我来看看你,看过了我自然要走。” “看到明天也可以。” “别闹了,放开我吧。” 林子心的黑色眼眸,认真的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占星师。感觉到林子心拒绝的很坚持,占星师知道,比意志力,他绝不输给自己,那双黑眼睛已经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了不就是不。于是,占星师低下头,轻哼了一声,松开了紧扣的手指。 林子心离去了。 占星师抬起脸,回过头,只看到林子心的身影在帐篷的门外一闪,就看不见了。 一抹愁怅涌上心头。 口中还能回味的到粥的清甜,那人却已不在身边。 占星师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绕在自己的心间,辗转反侧,挥之不去,剪不断,理还乱。自己和他之间那似有若无的缱绻的情感,有时候甚至都能摸得着,有时候却看也看不见。 趴在枕头上,占星师思绪重重,从自己,想到一生堂,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想他的责任,又看看现在身处的环境,一重重、一种种的思绪,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久之后,又一队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向阿哈曼报告说,首领和长老,很快就会回来。 库尔族的族众们都放了心。 阿哈曼一个人暗自思忖着,这一次为什么首领会出去那样久,难道,并不是为了抢劫耽搁了时间,而是,为了那一件事情。 夕阳西下的傍晚,占星师拉着林子心,悄悄来到了泉水边。 此时,四下寂静无人,没有风,天与地都非常安静。 靠着泉边的椰子树坐了下来,夕阳透过椰树的枝叶,把斑驳的光影,照耀在树下坐着的两个人的脸上。 “真安静啊。”占星师舒展一下手臂,也借着这个动作,把手臂搭在了林子心的肩头。 “大家可能都在休息。”林子心说着,同时,不动声色的一侧身,甩掉了占星师搭过来的手臂。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凝视着一片蓝色的泉水,虽然没有风,可是也能感觉到舒爽,占星师又歪倒下去,枕在林子心的肩头。 因为如果闪开,占星师一定会跌倒,所以林子心没有再闪避,任凭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心情无比愉快的占星师,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林子心,“这个给你。” 林子心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苹果。 “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吃掉就好了。”说着,占星师把苹果,递到林子心的眼前。 林子心看看色泽红润诱人的苹果,再看看占星师含笑的眼睛,他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可以掰的开,我们来分。” 占星师伸手握住苹果,手指上用力,把苹果掰成了两半,递给林子心一半。 靠在林子心的背上,枕着他的肩,占星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碰碰林子心,示意他快点吃,“嗯,很甜。” 看了看手中的半个苹果,林子心把它举到嘴边,轻轻咬下去,果肉如想象中一般脆而多汁,非常甜美。 在沙漠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每天所看到的,都是无边无涯的黄沙,林子心觉得,时间似乎是凝固的,仿佛过了很久,久到突然看到了苹果这样的东西,让他甚至有了一种新鲜感。 很奇怪占星师居然可以得到这东西,不过林子心又觉得可以理解,占星师就是这种男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他都有本事凭着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环境,改变自己的生活。 把手中的果核丢出去,占星师在林子心的肩头找到一个更舒服的枕的位置,咪起眼睛,享受这沙漠里,难得的幸福时光。 占星师的指尖,慢慢抚上了林子心的耳边,痒的感觉,让林子心侧了一下头。 占星师慢慢在林子心耳边低语,“你的耳朵好敏感。” 说着,占星师的手指,又抚上了林子心的耳边,沿着耳廓细细划过之后,慢慢游移到了腮边,然后是脖颈。 林子心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他想闪避,无奈腰被对方搂的很紧,无法闪避的更远。 占星师的手指慢慢从林子心的颈侧,划过喉结,又往下,划到了衣领处,然后拨开了最上边的扣子,滑到了林子心的锁骨,在林子心的锁骨处缓缓移动着。 林子心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侧过头。 占星师的嘴唇几乎在贴在林子心的耳朵上,手指一边沿着林子心精致的锁骨曲线游走,一边低声呢喃着:“阿林,你的耳朵很敏感,还有脖子,还有,这里,都很敏感。我猜,你不会全身上下都很敏感吧。如果是那样,我想,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我会很幸福。” 忍无可忍的林子心猛的一抬手臂,拳头不偏不斜,正击在占星师的鼻子上。 占星师“唔”了一声,弯腰捂住了鼻子。一时间只感觉好像在夜空中的礼花下,走进了一间调料店,什么颜色什么味道都涌了上来,眼前一片红的绿的黄的紫的,酸甜苦辣咸涩俱全。 抬起头看着林子心,占星师仍然捂着鼻子,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灰绿色的眼眸中泪水盈然,“你?” 林子心站起来,看着占星师,语气是报复之后的快感,“用不着等到未来的某一天,现在我就让你幸福的流泪。” 说完,林子心想拂袖而去,占星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衬衫下摆不松手。 好不容易才从痛苦中缓过劲来的占星师,捂住鼻子低着头,“喂,你把我打伤了,就想一走了之。” “这种程度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再坐一下啦。” “如果你保证不再胡说八道的话。” “我什么也不说了。”占星师是老实了。 在暮色中相依而坐,直到天空变成深蓝色,钻石般的星星在夜空中闪亮,两个人也没有再说过话,也没有人提议要走。 太阳消失之后,周围的气温很快下降,夜风吹过,占星师觉得有点冷,就伸手,抱住林子心。 林子心不安的挣动,“放手。” “我冷,让我抱。”占星师不肯放手,反而抱的更紧,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放开,冷你就回去。” “我不。”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占星师任凭林子心拉扯着他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开。 “你放手。” 突然,占星师一抬头,“啊,流星。” 林子心一听,不由的停下了反抗,也抬头看着天空,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流星,反而听到了身后,占星师发出的闷笑声。 “骗子。以后再也不信你了。”被占星师这一打岔,林子心忘记了反抗,虽然很生气,但索性也不再挣扎,任占星师从身后搂紧自己。 “以后,以后我们一定有机会一齐看流星。”占星师搂紧林子心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夜色更深了,注意到林子心打算要回去,占星师按住他,问道:“阿林,如果,我们无法离开这片沙漠,以后,都得在这里生活,一直,一直,一直……你会怎么样?” 林子心想了想,摇头,“不怎么样。” “就一直在这里生活,我们。你讨厌沙漠吗?” “不,不讨厌。” “一直生活在这里,无所谓吗?不能回香岛,无所谓吗?”占星师坐直了身体,在林子心身后,问道。 林子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如果,真的是无法离开这里,以后,都必须要在这里生活,我,我并不是很介意,如果是真的实在无法离开的话。不过,我想,我会遗憾。” “遗憾什么?不能再见到家人、朋友了吗?” “不,我会遗憾,本来,我可以救治更多的人。”林子心半低着头,缓缓的说道。 占星师松开了抱着林子心的手,站了起来,仰起头,看看夜空,“我们回去吧。” 把林子心送回他住的土屋,占星师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他回想着林子心说过的话。 遗憾,是啊,林子心一定会遗憾,如果他是在更广阔的世界里,他的医术,一定可以救治许多人,许多许多人。被困在这片沙漠之中,他的医术,启不是浪费了。 “最后,还是要走。”占星师看着屋顶,喃喃自语。 首领和长老,带着一队人回来了。 呼啸着的人们,骑着骆驼,跑进了这片绿洲。 大家都来迎接这迟归的族人。 林子心站在人群的后面,静静的看着那些抢掠归来的库尔族人。 占星师站在林子心的旁边,双手交抱在胸前,脸色深沉。 长老撒里曼是个一脸花白胡子的老者,满脸皱纹,但是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闪耀着精明的光茫。 远远看着撒里曼黄色的眼眸,林子心突然觉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很像不久之前,在南美的时候,捉住的那条巨大水蟒的眼睛,同样的黄色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蛇盯上了一样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 首领和撒里曼差不多高,穿着宽大的阿拉伯长袍,走路的时候,从衣袂飘动的情景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强壮。 首领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占星师刻意看了看那双眼睛,同样是黑色,却冷的像冰,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 这库尔族的首领,一定是心狠手辣的人。否则,他如何可以统领这一族的凶徒,让他们听命于自己。 三天之后的晚上,库尔族人举行了庆祝的晚宴,全体族人围坐在一堆堆的篝火旁,吃着烤肉,有唱有笑。 当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首领低声,向坐在他旁边的撒里曼说着什么,然后,林子心注意到,撒里曼的目光,转向了阿哈曼和占星师坐着的方向。 不一会,撒里曼站了起来,举起双手向众人示意。 很快,大家安静了下来。 撒里曼大声的说道:“我知道,在不久之前,有一位新加入我们的勇士,他有出众的刀法,赢过了我们英勇的法玛提。遗憾的是,在外面的我们,没有欣赏到这位勇士出众的武艺,所以,我提议,进行一次比武,再让大家欣赏一下这出众的刀法。” 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了占星师。 占星师不动声色,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慢慢站了起来。 人群让出了一块空地,撒里曼带着一个高大的库尔人,站到了空地的中央。 撒里曼对占星师说道:“星,这一位,是首领身边的第一高手库伦尔,他很希望能和你比试一下。” 占星师英俊的脸上,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邪魅微笑,周身流转着一股森冷的气息,“我很荣幸能和第一高手比试。” 一旁有人递上了弯刀。 撒里曼伸手双手,把占星师手中弯刀的刀尖,和库伦尔手中弯刀的刀尖,引在一起,然后说道:“等我的喝令,然后,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撒里曼慢慢的放开手,退到一旁。 占星师盯着库伦尔的眼睛,嘴角浮出一个让人感觉到寒意的微笑。 在听到了撒里曼的大喝一声之后,比武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动手,而是都退后了一步,握紧刀,盯着对方不放。 林子心在人群外,紧张的看着这一切。虽然听不太懂撒里曼的阿拉伯语,但是看情形,他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不由的交握起双手,望着占星师。 占星师扬起下巴,自上向下看着比自己矮的库伦尔。对方的不先动手,在占星师的预料之中。真正的高手,大多会先退一步,看看对方的实力,然后选择最佳进攻时机。 盯着库伦尔,占星师心想,不论先发制人,或是后发制人,自己都绝对不可以输。 这可是关乎男人的面子问题,更何况,占星师已经答应了林子心,他不可以再受伤。 库伦尔突然发力,手握弯刀,平平向占星师削来,力道很大,空气中带起一股风。 占星师向后一闪,避开刀锋,扬刀回击,“锵”的一声锐响。 库伦尔的动作很灵活,紧接着唰唰唰三刀,从三个不同角度劈来。 占星师转、闪、挡,轻松的避开。他一直采取守势,没有进攻。 阿拉伯弯刀不同于一般的刀,由于刀刃是弯曲的,甚至几乎近于半月形,所以在使刀的时候,攻击的角度和位置,都与普通的刀不一样,用惯一般长刀的人,根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适应这样形状的刀。弯曲的刀刃甚至有可能伤到使刀人自己。 看着占星师如此熟悉的使用阿拉伯人特有的弯刀,首领黑色的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彩。 占星师和库伦尔,你进我退,你闪我挡的对打了几分钟之后,占星师已然对对方的实力了解,然后,这位国际黑帮的顶尖杀手,烦燥了起来。 因为库伦尔的动作,在占星师的眼睛里,越来越慢。 占星师一边挥刀进攻,一边开始考虑,要怎么结束,打伤他,又怕林子心介意,正在思忖之间,占星师瞥见阿哈曼,正用凝重的眼神,注视着比武的两个人。 一霎间,占星师决定了他的作法。 出其不意的身法一变,占星师一弯腰,攻向库伦尔的腿部,就在对方抬腿闪避的时候,他突然手臂急转,快如闪电般的一扬。 轻轻的一声响,宛如裂帛。 血,溅了占星师一身。 一把弯刀,已经将库伦尔,从当胸斩开,他当场倒地而亡。 原本看着比武,喧哗叫闹的众人,突然之间,鸦雀无声。 占星师耸肩,看着一旁变了脸色的撒里曼,“对不起,我失手了。”他的语气里,却并无多少歉意。 “你……”撒里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占星师根本就不怕,库尔族本来就是一群凶徒,当然不会有什么以武会友的美德,强者,才是胜者。 阿哈曼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撒里曼只能说:“星,你果然是位真正的勇士。” 这时,首领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从他坐的地方,走到了人群的中心,扬起脸,打量着占星师,接着,他一弯腰,拾起了库伦尔刚才用过的弯刀,举刀向占星师示意。 占星师的目光,迎上头巾下,首领那黑色的冰冷的眼睛,带着一点得意的点了点头。 林子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怎么,才刚刚杀了一个人,还要比? 容不得林子心多去想什么,首领已经动手。 首领的个子,比占星师要矮一头,从他走路的姿态看,占星师已经知道,他是一个身手相当灵活的人,估计也是受过严格的训练。 两个人,握着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手不放。 突然,首领一扬手,向下向上,向占星师一刀刺来。 占星师举刀回击,“锵”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力量不太大。”占星师在心里说道,“如果持久战,他一定吃亏,那么,他一定是用快速进攻,一击即中。” 这两个人的刀法,越来越快。 林子心站在人群之中,只看到白光一道道闪过,两个人你进我退,一刀紧似一刀,近半月形的弯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仿佛在是身边一样,尽围着两个比武的人转。 每当一刀,从一个人的身体旁边,以毫厘之差而掠过时,观战的众人,就会暴发出雷鸣一般的喝彩。 林子心的眉心,越蹙越紧,他害怕,害怕这一场比试,又非得以一个人血溅当场,而结束。 在拼斗到越来越酣的时候,占星师抓住一个和首领挨的极近的机会,他扬手攻向首领的颈部,迫的首领向后仰头,与此同时,占星师出其不意的突然起脚,又快又狠的一脚踢在首领的肚子上,把他直踢的腾空而起,呈抛物线状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倒在沙地上。 就在首领被踢飞的一霎间,占星师听到了他在空中的一声娇呼。 观战的库尔人都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一战,很难说谁胜谁负。占星师固然占了上风,可是首领却并非让他用刀打败。 倒在地上的首领站了起来,由于刚才那一脚,摔倒的他同时掉了头巾和蒙面,站起来的时候,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了下来。 占星师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看着站起来的对手。 刚才他就已经看出来了,首领,是个女人。 第十四章 所以占星师才没有下杀手。 林子心也同样看到了,原来,这嗜血成性的库尔一族的首领,是个女人。 那是一个长的极其美丽的女人,蜜糖色的肌肤,娇俏的容貌,首领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只有天然的卷发,才能有那样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的、惊心动魄的波浪,黑色的大眼睛,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万年的寒冰。 林子心发现,这首领,长的还真的和阿黛拉,有几分相似。 如果不是因为那毫无情感的双眼,她一定是个很可爱的阿拉伯少女。 阿哈曼走了过来,站在了首领和占星师的中间,“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比武,星的刀法真是很出色,比我们很多世代在这里习武的库尔人还要出色。兰美尔,你说是不是?” 库尔族的首领——兰美尔,用暗含杀机的眼神,盯了占星师一眼,然后,走向她原来坐着的毯子,冷淡而傲慢的说道:“也许你说的对,阿哈曼。真是要恭喜你了,在失掉了一个法玛提之后,还可以代到替代品。” “那真是要感觉真神。”阿哈曼用一种欣慰似的语气回答。 撒里曼走过来拥抱占星师,“这真是太精彩了,虽然没有人能赢过我们兰美尔的刀法,但是你一个异族人,能把阿拉伯弯刀使用到这样的程度,真是太精彩了。” 占星师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撒里曼向着众人说道:“来,让我们继续欢庆吧,感觉真神赐与我们泉水。” 这一场让林子心提心吊胆的比武,终于告以段落。 晚上,占星师跑到林子心的土屋来。 “真是吓坏我了,还好你没有事。”林子心看着占星师,不无担心的说道。 占星师摇摇头,“没什么,我知道自己的实力。”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子心低垂着头说道。 “怎么你也看出来了吗?” “什么?” 占星师躺在草垫上,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悠然的说道:“兰美尔和阿哈曼不和。” “他们不是亲戚吗?是一家人。” 占星师一笑,“一家人?才不是。阿哈曼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女人的手下。更何况,兰美尔这么年轻。可是,兰美尔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一介女流如何能统领这一族嗜血成性的强盗。” “一定是因为她的刀法。” “也许。那女人的眼睛冷的像冰,心一定也冷的像冰。别人在她眼里,都只是工具。美貌又狠毒的女人,最可怕。”占星师为兰美尔下了注解。 “兰美尔一定会认为,你是阿哈曼的人。” 占星师“嗯哼”一声,表示同意林子心的说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最近我不打算出去,我会多留在这里,顺便收集一点信息,看看加入哪一方的阵营,比较有利。” “之前的伤,好了么?”林子心说道,抬手,将手指搭在占星师的手腕上。 看着为自己诊脉的林子心,占星师笑道:“中医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比武过去之后的几天里,库尔族的驻地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 占星师果然没有再出去,闲来无事,就跟着林子心一起在厨房帮忙,或是去喂喂骆驼,要不就是找人聊天玩牌,一副很悠然的样子。 兰美尔回到了绿洲,见到了久未见面的母亲和妹妹。 艾扎丽是前一任库尔族族长的遗孀,丈夫死后她独立照顾两个女儿。身为库尔族新首领的母亲,她一直在操心着一件事情,就是兰美尔的婚事。 这也就是兰美尔为什么离开绿洲那么久的原因。 如果兰美尔不能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族里就必须要考虑新的族长人选。 兰美尔坐在铺了毛皮的石床上,手扯着幔帐,有点不耐烦的听着母亲的问话。 “可是我不能答应。”听完了母亲一贯的长篇大论之后,兰美尔简单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他要的不是我,他要的是这个真神赐给我们的绿洲。如果答应了巴西里的婚事,他会带着他的族人过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岂不是要成为别人的附属。”兰美尔说着,一甩手中扯着的幔帐,脸色也变的恼怒起来。 “可是孩子,如果你再不结婚,阿哈曼就有理由取代你。” 兰美尔一瞪眼睛,“他敢!” 艾扎丽还想说点什么,有侍女在石洞外面说道:“首领,长老来了。” “请他进来。” 撒里曼走进了石洞,一看两母女的脸色,就马上明白了一切。 撒里曼对着艾扎丽弯腰行礼,同时说道:“我觉得,兰美尔的意见是正确的。” 艾扎丽惊讶,“怎么你也这么想?” “和巴西里结婚,等于在狼群中,又引来新的沙狐,那是不明智的做法。” “那么怎么办呢?这孩子眼看就要二十五岁了,阿哈曼一定会在族里提议,要求选新的首领。”艾扎丽不无担心的说道。 “他?他有这个本事的话,他早就是首领了。”兰美尔不屑的回答。 “可是他一直在这样做。”艾扎丽不容许女儿轻看阿哈曼,“虽然他无法胜过你,但是,他也有他的长处。他一直在积极的拢络人心,为自己树立威望。他的存在是你的威胁。” “那就杀了他!”兰美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怎么可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表兄。”撒里曼表示反对,“兰美尔,目光放的长远些,阿哈曼现在还是有用的。” “到底要怎么办呢?”艾扎丽求助似的看着撒里曼。 “如果,兰美尔看不上外族的勇士的话,也许,可以考虑一下本族的人。” 兰美尔一声冷笑,“长老,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本族的人,如果我选中谁,阿哈曼很快就会让他消失掉。并且,有人能斗的赢他吗?就算有,身边放着这样一个人,我岂不是自找麻烦。将来,首领之位岂不是要受到那个人的威胁?” “新来的人,难道他不合适吗?” 兰美尔转过身,看着撒里曼,然后又看看自己的母亲,“新来的人?” 随即,兰美尔的眼前,闪过占星师的身影。 那个人,成熟的男人,周身流转着诱人的男性魅力,相貌英俊,身手不凡,唇边勾人的浅笑,听说,不少族中的女性都对他倾心。 兰美尔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慢慢说道:“可是我讨厌他。听说,那个叫星的人当过兵,雇佣兵,身手不错,也很会收买人心。阿哈曼一定也会看中他。你的意思是,我用他来对付阿哈曼?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又是异族人,死了也无所谓。” 撒里曼摇头,“不,首领,我说的不是和你比刀的人,我说的,是新来的医生。” “医生?”兰美尔迷惑了。 撒里曼点头,他不看兰美尔,转而向着艾扎丽说道:“相信你在这一段时间里,一定也听闻了那位医生的事情,对吧?你不认为,他是兰美尔结婚的最佳人选吗?” 艾扎丽歪过头,思考着,“长老,你的意思是……” 撒里曼面带笑容说道:“一回来我就听说了那个叫‘林’的年轻人的事情。他医术精妙,人很善良,拥有东方人所特有的翩翩风度,是位仁心仁术的君子。他是异族人,并未加入我们的纷争里。他很受族人的爱戴,甚至孩子们都喜欢他。如果兰美尔选择他,阿哈曼不敢对他怎么样。因为阿哈曼想要害他,一定会糟到人们一致的反对,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医生会做坏事。医生不是武人,但是,他有他的威望,他像阳光般吸引众人。他难道不是最佳人选吗?他又长的那样英俊,年纪也合适。” 艾扎丽看着女儿。 兰美尔一脸不屑的冷笑,“一个连握刀都不会的男人,有什么用?” 撒里曼笑道:“兰美尔,你错了,男人的价值,不应从表层来判断。林是不会握刀,但是,他拥有坚强的意志力,和自我控制的能力,他的勇敢,表现在面对病人生与死关头的执着上;他的善良,表现在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的平等上;也许,库伦尔在表面上看,比林要强,可是,如果要问谁可以征服人心,一定是林。在库伦尔想要动手之前,林就已经征服了所有人的心,让他们站在他这一边。试问,库伦尔有没有动手的可能?” 兰美尔皱着眉头,“你居然把一个异族人,说的那样好!那么,如果我跟他结婚,那个林岂不是会有取代我,成为首领的时候?” “不,不会。那是一个没有野心的男人。他是异族人,这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他不会想要当库尔族的首领,他只会当一个好丈夫,好大夫,就是这样。也许,星会有当族长的野心,但是,林一定不会有。” “这么肯定?”兰美尔不相信。 “当然,请相信我的判断。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安排留在营地里的人,一直在仔细观察这两个外来者的一切,然后事无巨细向我报告。所以请相信我。” “可是我讨厌软弱的男人。”兰美尔固执的说道,同时看向自己的母亲。 “不,林不是软弱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给你带来你所想像不到的帮助。”撒里曼点着头说道:“林受到人们的爱戴,被人们所崇敬,如果你做了一些事情,失去了人心,林会替你弥补过来。人心很重要,阿哈曼就是在和你争夺人心。谁得的人心多,谁的地位就不可动摇。你们阿哈曼明争暗斗,一定会伤害到一些人,那么,就会失去另一些人的心,而林的存在,可以使得你得回那些人心。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兰美尔,你的冷酷使得人们离开你,而林的温暖会让他们重新聚拢在你身边。” 撒里曼向两个女人弯腰行礼,嘴里说道:“林的意志力,远比你强,我的兰美尔。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我先告退了。兰美尔,考虑我所说的话。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想清楚,孩子。” 说完,撒里曼就离开了石洞。 兰美尔慢慢坐了下来,然后问道:“你的意思呢?母亲。” “我?也许,撒里曼说的有道理,那个林,的确是很受族人爱戴,因为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所以,大家都对他怀有敬意。你妹妹也常常去找他,阿黛拉那孩子不太爱接近别人,对谁都有戒心,可是,她完全相信林。也许,你要考虑一下撒里曼的话。这也是没有选择当中的选择。” 结束了和母亲的谈话之后,兰美尔去看自己的妹妹。 阿黛拉伏在兰美尔的膝上,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姐姐,“你这一次,出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兰美尔伸手拢着妹妹的长发,叹息,“结果还不是一事无成。” “那么你是不会嫁给巴西里?” “当然,我讨厌他和他的贪婪。” 望着兰美尔黑色的冷川般的双眼,阿黛拉轻声问道:“姐姐,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伸手在阿黛拉脸颊上划了一下,兰美尔说道:“怎么,你居然想问我这个?好,那么你先说,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一丝落寞在阿黛拉的脸上闪过,她把脸贴在兰美尔的腿上,“姐姐,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只会让我嫁给你认为合适的人选,而不是我认为合适的人。” 兰美尔扬起脸,看着石洞洞顶悬挂下来的幔帐,语气平淡的说道:“你知道这一点就最好了。” “所以,我已经把我的刀,送人了。”阿黛拉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说道。 “什么?”兰美尔伸手扯住妹妹的长发,迫使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声色俱厉喝问:“你!你居然把你的刀,送人了?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库尔族的女人,刀只送给自己要嫁的男人!你怎么可以随便送人?是谁?说!” 阿黛拉又怕又疼,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颤声说道:“林。姐姐,我喜欢林医生,我把刀送给他了。” 兰美尔松开了手,迟疑的重复着:“林,林医生?” 阿黛拉含着泪点头,“对,林。我真的很喜欢林。我知道我不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想与其等到要嫁给别人的时候,还不如早早的,送出我的刀。将来,我要嫁的人,不会知道我送他的刀,是第二把。姐姐,不要告诉母亲这件事,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林不知道我们的风俗,他什么也不知道。假如有人要为这件事而受罚,请责罚我一个人。姐姐,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林,所以,请不要伤害他。” 伸手把伏在膝上的妹妹推开,兰美尔慢慢说道:“林,他不合适你,他不能保护你。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的敌人,会要伤害你,你应该有一个能保护你的男人。” “不,林可以保护我,他非常勇敢,他也非常坚强,他……” “那又怎么样!”兰美尔一声断喝,让阿黛拉停止了分辩。阿黛拉垂下了头,“我知道了,姐姐。” “好了,太晚了,你早点睡,明白吗?”吩咐完妹妹,兰美尔就离开了。 林子心感觉,在库尔族人不出去抢掠的时候,沙漠里的日子,似乎过的特别的安详。 占星师闲来无事,就在厨房里找事情做,他去仓库里找出一堆钢管,又拆出几块铁皮,用焊枪焊接起来,打算搞一个简单的洗涤槽。 一边敲打着钢管,弯出想要的形状来,占星师一边对林子心说:“要是早知道有那么一个仓库,我可以消磨不少时间。真没想到,那里的东西还真是什么都有。” “也许,沙漠里要得到一点东西太难了,所以不管能抢到什么,都不想放手。” “焊枪还能用,真是奇迹。奇怪,他们怎么不把咱们那辆车给带回来。” 林子心笑了,“车坏了,谁还要啊。如果车好着,我们也不会在那里等了。” “用骆驼拉回来呗。” 林子心摇头,“不知道了。我感觉,库尔族人似乎在抗拒文明社会的信息。” “族长真是教导有方。”占星师语带讥讽的说道。 花了两天的时间,占星师做好了洗涤槽需要的水箱和管道,又开始在厨房里砌石槽,他干的很起劲,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新玩具一样。 玛姬大婶接受了这个“礼物”。 每天,在给水箱注满水之后,打开下面水槽下的阀门,就可以用流出的泉水洗东西了。 这个工程结束之后,占星师又开始考虑其他的事情,“再干点什么好呢?”他又开始拆卸仓库里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太阳能发电设备,打算把它改装一下,配上蓄电池,做成小型的发电机。 对于占星师的动手能力,林子心很佩服,虽然不知道有了发电机之后,要用它来干什么。 傍晚时分,林子心在照料骆驼,占星师跑来找他,也一起喂起骆驼来。 “越小越不听话,老实点。”一边给骆驼喂食,占星师一边教训着不听话的小骆驼。 为着操作方便,占星师和林子心一样,脱掉了衬衫。 傍晚时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灼热。 在注意了林子心的身材半天之后,占星师递过去一个赞美的眼色,“喂,身材不错嘛。” 林子心不理会对方的挑逗,淡淡的回应,“谢谢。” 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林子心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兰美尔,库尔族的首领。 占星师显然也注意到首领在望着这边。 兰美尔穿着华丽的阿拉伯长袍,系着金色的腰带,长发盖在头巾下,没有戴面纱,远远的站了一会,她就离开了。 兰美尔走了之后,占星师咧开嘴暗笑,看着林子心,问道:“喂,阿林,你说,她是在看我呢?还是在看你?” 林子心不假思索的回答,“你。” “为什么?” “因为我在她眼里,只是软弱的人,她不会看我。你不同。” 占星师沉默了一下,然后,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问林子心,“喂,你有没有去过北边的土屋?” 林子心看了看占星师邪邪的笑意,平静的摇头,“没有。” 虽然没有去过占星师说的土屋,但是林子心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被库尔族抢回来的年轻美丽的女性奴隶,都住在营地北边的土屋里。 沙漠之夜,冷清寂寞。那些库尔族的男人们,会去土屋,找寻慰藉,发泄欲望。 “你,想不想去?”点着一丝勾询的笑意,占星师问道。 林子心垂下了眼帘,“不。” “真的?” “对。” “我带你去,如何?” “谢谢,不必了。” 看着林子心水波不兴的表情,占星师的笑容里有一丝索然,他盯着林子心的眼睛不放。 那双有如月下清泉般清澈明净的黑色眼眸,平静的好像湖水一样,没有一丝欲望,同样的,也不带任何的情绪。 “我去,你不会介意吧。”占星师又问,笑的很露骨。 “那是你的自由。”林子心的语气,也有如平静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情绪。 看着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呆了呆,他突然露出恼怒的表情,猛的伸手,把林子心推倒在沙地上,然后抄起他放在一旁的衬衫,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子心表情平静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继续着他的工作。 在火把的光亮下,兰美尔和母亲艾扎丽讨论事情,“就如撒里曼所说,我可以和那个林医生结婚。那么,我想把阿黛拉,嫁给那个叫星的人。” “和你比武的那个人?” “是的。” “怎么说呢?” 兰美尔向母亲说明,“他很能干,武艺高强,现在在族中也有号召力,假如他成为阿黛拉的丈夫,也许,可以助我一臂之力。虽然我讨厌白人,不过他是混血种,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假如他加入我这一边,用他来对付阿哈曼,绰绰有余。” “你说的很对。”艾扎丽同意兰美尔的意见,“可是,阿黛拉她愿意吗?” “这事我说了算。” “那,那个叫星的人,愿意吗?” “阿黛拉有什么地方不配做他的妻子吗?那样的男人,应该会想有个年轻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孩做妻子。再说,阿黛拉是首领的妹妹,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可是,撒里曼说过,星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假如成为了你的妹夫,难保他不会想要更多的权力。”艾扎丽不无担心的说道。 兰美尔点头,“这我想了,他成为阿黛拉的丈夫之后,提升了他的地位,他可以有能力与阿哈曼相抗衡。我正好借他之力,去平衡阿哈曼的势力,同时,阿哈曼的存在也可以牵制他。而我,则居于中间,他们无法动摇我的地位。” 艾扎丽点头,“这样就最好。我的心事也都了了。如果星肯好好对你妹妹,阿黛拉会有不错的婚姻生活。这件事,还需要和撒里曼商量一下,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林子心本以为,生气了的占星师,不会那么快来见自己,可是第二天,他就又跑来了,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既然占星师的态度如此,林子心也就当成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撒里曼在听过了艾扎丽的话之后,断然表示反对。“不行,阿黛拉不能嫁给他。这个人不能留,要杀掉他。” “为什么?”艾扎丽睁大眼睛,不解的问。 “为什么?很简单,他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兰美尔笑了,“不,他的存在只会平衡阿哈曼的势力,我认为没有关系。” 撒里曼断然摇头,“不,有关系。你想想,兰美尔,一个异族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和族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搭上关系,他的能力不简单,再者,他武艺很好,对于尚武的我们来说,他就是勇士、领袖。之前的比武,你就已经输了,虽然可以说在刀法上没有输给他,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已经留下了话柄。” 兰美尔的脸色倏的一变,沉默不语。 一旁的艾扎丽也对女儿说道:“这件事我也得说你,兰美尔,你太冲动了。中了阿哈曼的计。阿哈曼了解星的实力。我们提议比武,不过是想试试星的实力,就算库伦尔输了给他,也没有什么,一次半次的让阿哈曼占了上风,不必介意。可是你又冲上去同他比,虽然不是被他用刀打败,可输了还是输了,身为首领输给别人,更给阿哈曼留下了借口。虽然之后阿哈曼什么也没有说,族人里却终归有人议论。” “我没想到他那么强。”兰美尔气急败坏的说道。 “所以,所以,”撒里曼看着艾扎丽和兰美尔,“这个人不能留,不能留。他是个精明的男人,一定在观察兰美尔和阿哈曼的实力。假如我们为了争取他而与阿哈曼发生磨擦,他甚至有可能会在一旁在看我们相争,扇风点火,最后不费力的捡更大的便宜。” 兰美尔呼出一口气,低下了头,然后轻哼了一声。 撒里曼小心的观察着兰美尔的表情,慢慢的笑问道:“兰美尔,你不会喜欢上星了吧。” 兰美尔一扭头,怒视着撒里曼,“住口!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白人!” “那就最好了。” 兰美尔收敛起怒容,转头看着母亲,“问题是,阿黛拉告诉我,她已经把她的刀,送给林了。” “什么?”艾扎丽站了起来,“阿黛拉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兰美尔挥挥手,“算了,母亲。阿黛拉很清楚她的地位与责任。没有关系,再准备一把新的刀给她就是了。” 艾扎丽叹气,“哎,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算了,母亲,她不是不懂事,只不过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罢了。” 兰美尔对撒里曼说道:“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你去告诉林,我要跟他结婚。时间就定在斋月之后。在我结婚之前,把星的事情解决掉,当心点,不要让别人发现。” 撒里曼弯腰行礼,“是。” 艾扎丽在一旁说道:“斋月之后,那不就是下个月,会不会太仓促?” “母亲,这件事还能再拖吗?” “我认为,首领亲自去告诉林这件事,会比较好。”撒里曼微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首领不仅是库尔一族中武艺最高强的人,还是这沙漠里,最美丽的女神。” 看了看撒里曼含笑的脸,兰美尔想了想,点头,“好吧。明天,你替我请林医生过来。” “是。”撒里曼弯着腰,退出了石洞。 撒里曼走后,艾扎丽问女儿,“兰美尔,你真的,要和你妹妹喜欢的人结婚?” 兰美尔用冰冷的大眼睛看了看艾扎丽,“是我的妹妹,就应该明白,我也不是全为了我自己。” 艾扎丽低下了头,“好吧,孩子,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吧。我也就放心了。我是很喜欢林这个孩子,希望他会对你很好。” “我才不在乎这件事情,他只要肯跟我结婚就可以了。” 见到阿黛拉的时候,兰美尔语气平静的对妹妹说道:“斋月之后我就会结婚。” 阿黛拉惊讶万分,“啊,这么快!怎么了姐姐,你这么快就会结婚?” “对。和林医生。” 阿黛拉的表情凝固了,半天都一动不动。 看了看妹妹失落痛苦的样子,兰美尔伸手扶在妹妹的肩头,“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阿黛拉低下了头,一颗泪珠凝在长睫毛上,她的声音在颤抖,“原来,姐姐你要要他。” “对。”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祝福姐姐。” 兰美尔看着妹妹,伸手拍拍她的脸,吩咐道:“早点休息,别想太多。婚礼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我会很忙,不能多陪你了。” “没关系,姐姐,我知道。我会去帮助母亲,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请姐姐放心。姐姐,我要休息了。” 兰美尔转身走出了阿黛拉的房间。 看着兰美尔的身影消失,阿黛拉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深深的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的声音,然后急忙捂住了嘴。 林子心带着诧异和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兰美尔所住的石洞。 这里,和普通族人居住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明亮的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到这里装饰的很漂亮,到处是名贵华丽的丝绸幔帐,制做精巧的石器,虽然这里不同于文明社会那样的先进,可是也有独特的品味。 兰美尔穿着白色的长袍,没有戴头纱,一头黑色的长卷发瀑布般的披散在肩头,黑色的大眼睛仍然冷冷,嘴角却闪动着一丝笑意。 林子心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这库尔族的首领,不可否认,她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女。 同样,兰美尔也是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林子心。她慢慢走到林子心身旁,目光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然后又慢慢绕着林子心转了一圈。 不知道这位阿拉伯少女如此认真的看自己,到底有什么意图,林子心不免有些紧张。 “听说林医生是东方人。”兰美尔站在林子心的背后,缓缓的开口,她的英语,说的有些生硬。 “是。”林子心回答。 “学医几年了?” “十年。” “修哪一科?” “主修脑外科,副修医学整形,现在,还在学习眼科。” “听起来这几科似乎都不相关。” “是。” “那你怎么能学的好?” 林子心语气依然平静,“不相关不代表我学不好。” “听说你在我们这里,还有心思去学阿拉伯文?” “是。” “以前,可没有哪个异族的奴隶,会想到还去做这种事。”兰美尔的语气里,带出一丝嘲弄。 “我只是想可以和大家多点沟通。” 兰美尔又转到了林子心的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定。 目光在林子心脸上停留了很久之后,兰美尔伸手,意欲托起林子心的下巴。 林子心先她一步,别转脸,闪开了兰美尔伸过来的手。 兰美尔的手停在空中,然后她盯着他,慢慢说道:“你居然避开我?” “你对我做这样的动作不合适。” “以后就会适合的。” “什么?”林子心不明白兰美尔话里的意思。 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兰美尔看着林子心,“林,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回到了自己的土屋里,林子心坐在垫子上,单手撑着头,想了很久。 晚上,林子心来到了占星师所住的石屋。 “咦,难得,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占星师很高兴,拉着林子心坐下来,“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伤好了吗?” “没事了,折线之后很快就好了。”说着,趴在垫子上,占星师掀起衬衫。 林子心看着那条一尺多长的伤疤,轻声叹息。 想要让林子心多留一会,占星师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话,林子心一如继往的比较少说话,更多的是沉默,可是,他也一直没有提出要走。 夜越来越深。 趴在垫子上的占星师不断的想着话题,突然,他感觉到,林子心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动作很温柔。 感觉到林子心修长的手指,在自己发丝间滑动,占星师心中涌动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本以为,这是林子心在安慰受过伤的自己,可是过了一会,占星师发现林子心仍然在轻抚他的头发。 “别这么温柔的摸我的头发,我会误会,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占星师悄悄抬眼,看了林子心一眼,他怕他会生气。 但是,这一次没有,林子心甚至没有脸红,他半低着头,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抿着嘴角,脸色很平静,半点没有生气或是羞涩的样子。 抬眼看到了占星师的表情,林子心淡淡的一笑,“奇怪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占星师的眼神在说——就是奇怪。 “我没有否认事实的习惯。” 占星师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林子心。 林子心又是淡淡的一笑,“怎么了?” “我,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话,理解成——你说你喜欢我。”占星师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子心,生怕说错了什么让他跑掉。 “是。” “你说你喜欢我?” “是。” 一种狂喜的感觉冲击着占星师的心脏,仿佛心空中燃起了绚丽多彩的礼花一样。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呆坐在那里,半张着嘴。 林子心垂着眼帘,脸上,掠过一抹笑意,淡如轻风般的笑,这笑容占星师很熟悉,每当林子心伤心、失落、痛苦、无助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如同一阵轻风,吹过,无痕。 占星师常想,谦逊而又傲然如林子心,他也是人,他也有痛苦伤心无助茫然的时候,可是,他和自己,都把这样的感情,深深的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只会微笑,林子心痛苦的时候都只是会露出一个微笑,淡如轻风般的微笑,从他脸上一掠而过。 占星师的眼中,那股狂喜消失了,转而闪过狐疑的目光。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要结婚了。”林子心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平静的仿佛是在说——明天是晴天——那样。 “什么!” “我要结婚了,就在斋月之后,大约还有十五天左右。和兰美尔。” 占星师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你,怎么可能?” “是她提出的,我同意了。”林子心抬眼,看着占星师,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看着林子心这样的表情,占星师的脸上,露出又愤怒又痛苦的表情,他伸手握住林子心的双肩,手指将林子心的肩头抓的紧紧的,大声的喝问道:“你告诉我你喜欢我,然后告诉我你要跟别人结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也不要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爱她,同样她也并不爱我,但是,她要和我结婚,就是这样。我想,可能是因为对于她来说,需要跟我结婚。” 占星师瞪着林子心,愤怒的看着他,用力的摇晃着林子心的肩膀,吼道:“结婚?你居然要跟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你是不是想结婚想疯了!你想结婚你可以找我啊,你要结婚也只能是跟我!你他妈的居然又要结婚,又要结婚了!你这都是第几次了!你到底是在想什么?你刚刚才说你喜欢我,然后就他妈的说你要跟别人结婚?你!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说,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你说?你说!” 一把将林子心推倒在沙地上,占星师仿佛困兽一样跳起来,在石屋里走来走去,气的呼呼直喘。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看到林子心一脸平静的坐起来,占星师又冲他大吼。 “你可不可以安静的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林子心平静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痛楚。 注意到了林子心的眼神,占星师停下了狂燥的脚步,坐在了林子心的对面,紧此着他,“好,你说。” “当初的时候,我只是说,艾塔有血液方面的疾病,其实,这只是一部分。我没有告诉圣凯瑟琳的同事们,真正全部的体检结果。实际上,艾塔真正有问题的,是她的骨骼。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问题,但是从骨骼的生长情况来看,那是被人为处理过的。后来,我知道了军队在追查艾塔,阿美尼加的军队,我猜,也许,这个小女孩,是生化实验当中的一部分,只有这种实验,才会让军队不遗余力来追查她。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想去爱尔兰,一方面是因为,圣凯瑟琳里,没有能做这样骨骼检验和手术的人,再者,留下来也许会毁了我生长的医院。所以我选择远走。我想,阿美尼加军队的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太越界。” “既然让我遇到了艾塔,我不想坐视不管,我想帮助她,值得与否姑且不论,她是人,是有生命的人,任何生命均属平等,我不想看着她就这么死去,或者是再回去,当实验品。可是我不想把你也牵连进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爱尔兰,有一所卡帕研究院,那里的主任是骨科方面的权威,同时,他也是我养父的同学。我曾在那个研究院学习过半年,也算是艾尔森先生的学生,我想,他可许可以帮我,检查一下艾塔的身体。也许,我们找不到任何治疗的办法,艾塔只能这样生存下去,不过我想,就算这样,只要她能够活下来,不再被当成实验品,那就够了。我会请国际红十字会协助,为她找寻愿意收养她的人家,或者,我来收养她,我会照顾她,爱她,让她过完最后一段平静的日子。” “艾塔,爱她,你起的名字,还真是合适。”占星师哼笑道。 林子心低头苦笑,“起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走的这么远,这么久。被人追赶着,进入南美的雨林,又被人追赶着,被迫来到沙漠。” “在这里,如果真的无法离开这片沙漠,我觉得,艾塔也能生活的很好,现在她是幸福的,看到她看着那些库尔族的小孩子玩游戏的时候,脸上平静的表情,我觉得,也许,留在这片沙漠里,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惜,这种平静被打破了。” “兰美尔要你跟她结婚?”占星师问道。 “是。” “那你就同意了?你有没有想过,结婚意味着什么?你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要求,同意跟她结婚,是结婚,这可不是儿戏。那我呢?我求了你四年,你把我当什么!”占星师又吼了起来,“你就那么想要一个女人?女人能给你的,我都可以!” “不是的!”林子心抬起头,看着占星师,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泪影。 占星师一下子愣住了。 “该说的,我在莫拉的小旅馆里,都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跟你结婚。”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我就不行?你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你却同意和一个陌生女人结婚,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把我的心又当成什么!”占星师大叫起来,他越说越觉得委屈,瞪着林子心,开始咬牙切齿。 “你要知道,现在的我,无法给你任何的承诺,你明不明白啊?”看着占星师灰绿色的眼睛,林子心语气痛楚的说道,“我所给你的,除了伤痕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占星师半张着口,又一次愣住了。 “我想过,如果真的无法离开,那么留在这片沙漠里,守在这片绿洲的旁边,也可以。并且,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会继续活下去,就在这片沙漠里。是,会离开家人,朋友,离开我生长和生活的圣凯瑟琳医院,可是,既然无法离开,那么,我会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和你一起。可是,我知道不可能,一生堂一定会找到你,带你离开。一定会这样。就算兰美尔不会打破这份宁静,这份宁静也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占星师垂下头,陷入了沉思。 “一生堂拥有全球卫星监测系统,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一生堂最后都会找到。” “谁告诉你的。”占星师抬走头,看着林子心问。 ‘诸葛。” “他告诉你这个?”占星师皱起眉头。 “对。他其实当初是想要告诉我,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我无处可逃。可是,现在,我知道,一生堂也同样可以找到你,让你回去。你是一生堂的天蝎宫将军,你不可能以后都在这片沙漠里生活,终有一天,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总有一天,这一切都又会重新回到原点。” 林子心望着占星师,他的清澈的黑眼睛,湿润了,仿佛春汛袭来的湖,然后他伸手,抱住占星师,把占星师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占星师看到他的表情。 “在莫拉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哥哥是国际刑警,我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你和他兵戎相向。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我,你不是现在的你,也许,我们真的有机会可以在一起。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明白,可是,我只能用冷静,面对你的热情。你和我,肩上都有沉甸甸的、放不下的责任,所以,我对于你的感情,只能选择回避。” “你不要逃,你不要逃走。”把头靠在林子心的胸前,占星师拉住林子心的衬衫。 林子心的声音,哽咽了,“你以为,我看着你这样,因为我而痛苦,我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不是的。就是不想再让你为了我而痛苦,所以我想,如果我结婚了,你也就断了念头,也许,这样对你是好的。你要知道,现在的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的承诺,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不!不!”占星师拼命的摇头。 “你每一次悄悄的来看我,我都知道。” 从林子心的怀中抬起头,占星师看着林子心闪动着泪光的黑色眼眸。 林子心同样看着占星师,“你一定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其实不是的,每一次你悄悄的来看我,我都知道,因为我能够感觉的到,你的存在。可是,你所能做的,只是远远的看我一眼,然后离开;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的的背影离开,然后默默的为你祝福,希望在不久之后,你可以平安归来。我们所能做的,还有什么吗?我们,只能如此而己。” “我曾经幻想过,如果你不是现在的你,而我也不是现在的我,那该有多好。如果你不是一生堂的人,那该有多好,随便是什么人都好,只要不是一生堂的人。如果你是普通的上班族,或者是公务员,是卡车司机,是店员,是小贩,甚至是无业游民,甚至是乞丐,都可以。我常想,我遇到在大街上的你,无家可归的你,然后,我把你带回我的家,从此,我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会照顾你,对你好,我会和你同在一个屋檐下,我和你长相厮守。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我知道,不可能,我们不可能的。” “我们认识四年,这四年里,你是如何对我,我都知道,可是那又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或是逃避自己身上的责任。并不是我不想跟你长相厮守,而是我周围的一切和你周围的一切,使得我们根本无法厮守在一起。” 第十五&十六章 伸手捧住占星师的脸,林子心用他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着他,“每当我看到你为了我而痛苦,我都比你更加痛苦。在这样痛苦的时候,我常想,如果我不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我们不曾相识就好了。可是,这四年之中,你所留给我的回忆,那是我不想失去的回忆,我舍不得失去那些回忆。所以,就算痛苦,我还是愿意和你相识。” “我会永远记得,你送我的玫瑰。” 那是在林子心和占星师相识的第一年,面对占星师烈火般狂热执着的追求,林子心淡然处之。就在那一年,十一月初的时候,林子心发现,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十八号大厦旁边的花园,又兴起了土木,一问之下才知道,有无名氏捐款,要把花园重新修葺,然后种植新的花卉。 林子心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直到看到了新移植过来的花。 紫玫瑰。 不知道园艺师是如何栽培的,在十一月的天气里,那些紫玫瑰开的无比美丽绚烂。 接到了占星师的电话,林子心这才知道,所谓的无名氏,就是占星师,而那个开满紫玫瑰的花园,是他送他的生日礼物,在十一月十号这一天。 占星师送出的,并不是放在花瓶里的花束,而是栽种的玫瑰,从此之后的每一年,都可以看到花开。 从此之后的每一年,林子心都会看到花园里那一大片紫色的玫瑰盛放。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子心知道,占星师固执的认为,自己和他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在这之后的每一年,十一月十号的时候,占星师都会送出礼物。 “你现在,明白我愿意结婚的原因了吧。不管是兰美尔,还是谁,我都会同意的,我想,我结婚之后,你对我的念头就会断掉,然后,让时间,带走一切,你和我,会最终归于平静。” “不,不会,不可能。”占星师决然的摇头。 “兰美尔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和她结婚,她会杀掉你们,是你们。所以我想,那么如她所愿好了。” “她用我和艾塔来威胁你?” 林子心慢慢恢复了平静安宁的表情,他摇头,“不,不算是威胁。但是我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这就是结果。” 凝视着林子心,占星师断然的说道:“我不会让你跟除了我以外,任何的人结婚。我们会离开这片沙漠的。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注意到林子心的表情,占星师又说道:“放心,我不会杀掉兰美尔的,也不会大开杀戒的。我会把这群强盗,交给政府来处理。你说的对,一生堂一定会找到我们,宁静已经被打破了,那么,我们再往爱尔兰走吧。” 说着,占星师站了起来,伸手拉起林子心,“让我送你回去。” “阿星。”林子心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我会记住,在这片沙漠里,你说你喜欢我。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赢得你的心。请你记住你的承诺,等我赢得它的时候,请你把它交给我。” “我,现在的我只是喜欢你,还并没有到爱的程度。” 占星师点头,“我知道。” 把林子心送回他住的土屋之后,占星师并没有回去,而是坐在土屋之外的沙地上,靠着墙,看着黑色的天空。 沙漠之夜,安谧而宁静,夜空中的星星,看起来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的到,可是实际上,它们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第二天,林子心将要和兰美尔结婚的消息,就由撒里曼向族人宣布了。 大家对新人都给予了祝福。 唯一觉得诧异的,只有阿哈曼,因为他一直认为,兰美尔会选择星而不是林。 这结果出乎阿哈曼的意料。 不过阿哈曼掩饰的很好,笑容满面的向林子心道贺。 婚礼迫在眉睫,族中的女人们都去帮忙准备,大家都忙碌了起来。 最平静的,要算林子心了,他依然每天照料族中生病的老人和孩子,话也说的很少,对于婚事,他仿佛置身事外,一切只听凭别人的安排。 满月之夜。 林子心坐在屋里,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中药字典。 在这片沙漠里,转眼,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离开香岛的时候,还是九月,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的一月。 合上手中的书,林子心闭上眼睛,静坐凝思。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林子心抬起头。 阿黛拉跑了进来。 林子心站了起来,“阿黛拉。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吗?” 自从知道林子心要和姐姐结婚之后,阿黛拉一直刻意的回避林子心,也不再和他说话。 “林,快,快去泉边,我姐姐,她要杀掉那个跟你一起来的人!”阿黛拉急切的说道。 “星。怎么会?” “姐姐说那个人的存在是威胁,她要杀掉他。”说着,阿黛拉急步走过来,拉起林子心,往外跑去。 在深夜里被带到泉边的空地上,占星师望着夜色中,围在自己周围的人,他隐约知道他们是打算干什么。 “他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了,为什么你还要杀我?”双手交抱在胸前,占星师不紧不慢的问道。 兰美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占星师的面前,“这可是两回事。” “你杀了我,不怕他会恨你吗?” 兰美尔扬头一笑,“怎么会呢?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如何消失的。” 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自己周围的阿拉伯壮汉,大约有二十人之多,占星师笑道:“动用这么多人来杀我一个,还真是费力。” “哼,我一向办事小心。” “你打算怎么动手?” 站在一旁的壮汉们,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弯刀。 占星师看了,大笑起来,对兰美尔说道:“喂,你们现在还在用刀,太可笑了吧。为什么不用枪,一颗子弹已经足够,又快又方便。现在已经是什么时代了,你们居然还在用刀?” 兰美尔恼怒了,瞪视着占星师,“我们有我们的传统。” “传统?我看是故步自封才对。愚蠢。” “你住口,快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废话!动手!” 在兰美尔的喝令下,执刀的壮汉还始逼近占星师。 “不。”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如果你要杀他,那么,得先杀死我。” 兰美尔和众人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冲出来,挡在占星师身前,面色平静的林子心。 “如果你们要杀死他,那么,必须先杀死我。”林子心语气平和地重复。 “不。”阿黛拉放声尖叫。 林子心并未回头看占星师,他面对着众人,低声地说道:“请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心意,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你和我相识一场,你和我这一路走来,行至今时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要怎么样的去保护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必须要这样做。” 占星师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么,艾塔怎么办?” “我,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兰美尔上前一步,扬起下巴盯着林子心,“你认为,你可以保护的了他?我手下的人,可以很轻易地制服你,然后杀死他。别把我想的太简单。” “我知道,所以……”林子心亮出掌心扣着的小小匕首。 阿黛拉睁大了眼睛,那不正是她送给林子心的。 林子心右手握住匕首,抵着自已的咽喉,“兰美尔,你知道,我是医生,职业的医生,我对于人体,非常之清楚。不要看这匕首小,可是只要我用它在脖子上的大动脉处刺下去,空气将会注入其中,血管马会形成一个栓塞,无法输送氧气,我就会死,这是万无一失的做法。也许我是挡不住你的人,但是,我可以杀死我自己。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兰美尔的目光转为怨毒,恨恨地盯着林子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身后的这个人,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我不能。如果你一定要让他死,那么,你必须先杀掉我。” 占星师用无比温柔的眼光,注视着眼前的黑发男子,那样美好的背影。 伸手揽住林子心的腰,占星师另一只手熟悉地转过林子心的下巴,当着眼前所有人的面,吻在林子心的唇上,吻的缠绵激烈,火花四射。 阿黛拉放声尖叫。 兰美尔的面容由愤怒转为惊讶,随即,她大声呼喝道:“你住手,快放开他!你们,这样是被诅咒的!这样是不被神所允许的!你们是被诅咒的!” 占星师结束了激烈地吻,把林子心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灰绿色的眼睛冰冷地看着兰美尔,“你说什么?诅咒?见你的鬼!神,啐,我就是神!” 占星师扬起手,以掌做刀,突然劈在林子心的颈间,林子心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看着惊讶的阿黛拉,占星师笑笑,“别担心,他只是晕过去了,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太血腥的场面。” 转脸看向兰美尔,占星师一脸不屑,“你,你凭什么当首领?你的刀法,真是笑话!你有没有为你的族人考虑过,怎么才能让他们在这沙漠里生活的更好些?从来都没有吧,你只会想到你自己。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居然还在让他们用刀。文明与科技你恐怕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像你这样死守成规故步自封,能有什么作为!你凭什么领导你的族人!你凭什么做这片沙漠的主人!” “你说什么?”恼羞成怒的兰美尔举刀,向占星师冲了过来。 占星师抱住林子心,并不后退闪躲,而是一抬手,说道:“我的人,都出来吧。” 兰美尔一愣。 就在这里,一群身穿土黄色军服,蒙面,荷枪实弹的士兵,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在同一时间,从沙地里,跃了起来。 那群阿拉伯人都被吓住了。 士兵当中为首的一人,走到了占星师的身边,“将军。” 占星师把怀中的林子心,交给那个人,“黑鹰,把林医生送到车上去。还有艾塔也是。飞机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 望着惊讶之中的兰美尔,占星师伸手招一个士兵过来,把他身上的装备向兰美尔展示着,“喂,用刀的人,见过这些吗?自动步枪、手枪、红外线夜视仪,抗干扰的电子对讲器,就算是在沙底,他们也可以相互通话不受干扰;还有这衣服的材质,是最新的产品,透气耐高温,也不会被沙漠里的蜥蜴或蛇咬透,最适合沙漠里打仗的军队使用。你听说过这些吗?我的人在这里已经有三天了,你察觉到了吗?” 兰美尔难以置信的看着包围住自己的全副武装的军人,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现在要告诉你,虽然你说过要杀我,不过,我不会杀你。本地政府对于你们这些沙漠强盗,一直很头疼,索性我就卖个人情,把你交给他们。像你这样的美人儿,不会受亏待的。” “你说什么?” 占星师懒懒的扬手,“我可不想跟你废话。我的士兵们,我的命令是,在二十分钟之内,把这里所有的人集中在营地当中的空地上。如果有人反抗,杀。” 说完,占星师就转身走开了。 兰美尔还没有来的及多想,已经被身旁最近的一个蒙面的士兵,抓住手臂,以枪顶住额头。那些士兵全部训练有素,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制服了众人,有人稍做反抗,马上被一枪毙命。 传统的弯刀,面对着最新的枪械武器,毫无抵抗之力。 看着如同动物般,被集中在营地当中的空地上的库尔族人,大部分的人,都用恐惧的眼光,盯着眼前陌生人般的占星师。 手中把玩着自己银色的配枪,占星师看了看兰美尔、撒里曼和阿哈曼,“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很绝,我不会给任何人向我复仇的机会。”然后他转问一个士兵,“可以动手了。” “是,将军。” 随即,一声又一声沉闷的爆破声传来,连石山都为之发出共鸣。 “你要毁掉我们的居住地?”兰美尔尖叫。 “没错。”占星师答的简单,“泉水从地下涌出,我会让它回到地下。” 天亮了。 所有还活着的库尔族人,被带出了营地,走出石山之外,他们发现,已经有几辆守着士兵的汽车,在等待他们。 占星师则上了自己的车。 吉普车行驶在沙漠之中,占星师现在已经不复昔日在沙漠里坐车的感觉。 前坐的士兵,将通讯器交给占星师,“将军,是夜叉。” “将军,别来无恙乎?”通讯器那一端,传来夜叉调侃的声音。 “夜叉,我的中文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这么说林医生并没有好好的教导将军了。” “闭嘴。” “将军,你在沙漠里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我在想,如果将军没有得到所想要的,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生气。” “得了得了,不要拐弯抹角的教训我。吩咐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占星师皱着眉头,抚住额角。 夜叉的声音很明朗,“所有被关进监狱的库尔人,都会在被政府审判之前,一个接一个的生病死去,这不会有问题。沙漠的事情结束的同时,船也已经安排好了,从突尼斯起航,穿过地中海,您可以经过柑桔和柠檬花海岸,以及直布罗陀海峡,最后,到达爱尔兰的都柏林。为时十天。” “才十天。”占星师喃喃的说道。 “那只是因为,您在沙漠里的时间太长了。”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都办好了,会有人把结果送交到您的手上。” “我以为,你会也想上船度个假。” “哦不,将军,我要做的工作太多了,我已经将送信的工作转交他人。”夜叉极力忍住笑意回答。 占星师哭笑不得的说道:“住口。我难得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不必听别人啰嗦,结果你们几个倒是一个个的来烦我。” “将军,我劝您不要去爱尔兰。” “为什么?” “因为如果您去了,局面会很难控制。” 占星师深沉的笑了,“怎么,原来卡帕研究院,真的是我们的人在幕后指挥?” “阿美尼加政府不足为惧,更何况,林医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最多,只是救出一个实验失败的半成品而己。投鼠忌器,将军,您出面就不好了。” 占星师冷笑,“我会怕他么?” “终归是不好,您不妨劝劝林医生,不要走这一程,回香岛吧。农历新年之前回去,林医生的家人一定会很高兴。” 占星师仰头靠在椅背上,“他很固执,我怕说不服他。” “怎么将军也有说不服的人吗?” “当然。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怕到达目的地吗?” 夜叉有点无奈,“那么,请将军万事小心。” “我知道。” 在古莱阿,占星师派人把库尔族的人,交给了当地政府,然后,乘飞机,直飞突尼斯。 当林子心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船上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林子心呻吟了一声,慢慢调整双眼的焦距。 映入眼帘的,是床上悬挂下来的白色轻纱,隔着纱,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旁间另一端的窗前。 听到声音,那个人走了过来。 “你醒了?” “这是……哪里?” 占星师伸手掀开床上垂下的轻纱,一脸笑意的坐在林子心的身边,“你还真好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我?” “对啊。” 接上了断掉的思路,林子心抓住占星师的手臂,“兰美尔!” “讨厌,一醒过来就念别人的名字。”占星师佯装不悦。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在哪里?” “在船上,穿过地中海后,我们会到达都柏林。兰美尔他们,我已经让我的军队,把他们交给当地政府了,他们会受到审判。” “啊。爱尔兰。对了,艾塔呢?” “在隔壁房间,放心,她很好。” 林子心又倒回枕上,“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占星师坐在一旁吃吃的笑,“阿林,如果我现在就扑上去,这可不能全怪我,只能怪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林子心抬起手臂搁在额头上,“不,不。”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再休息一下。” 占星师和林子心乘坐的,是一艘五星级的豪华游轮——艾丽斯号,船上各样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连小型的室内高尔夫球场都为客人准备好了。 站在船舷旁,吹着海风,占星师看着眼前蓝色的海水。 从黄色的沙漠,又来到了蓝色的大海上,占星师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晚餐时分,占星师让侍应将晚餐送到房间里。 “不去餐厅吃饭吗?”林子心望着布置好了的餐桌,问。 “才不去呢,你这么帅,别人看着你时惊艳的眼光,会让我妒忌到发狂。” 听着占星师夸张的表述,林子心淡然一笑,“你也很帅啊。” “没你帅,我承认。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还是承认了。虽然我不想承认。” “不要再开玩笑了。” 夜色越来越浓,船上,有另一个七彩的世界,缤纷而喧哗。 隐隐约约传来舞曲的音乐,今晚,船上有一个盛大的舞会。 林子心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下的海水。 占星师走了过来,把手中的水晶碟递给林子心。 透明的水晶碟子里,盛着去掉壳与核的新鲜荔枝,乳白色的果肉在灯光下,看起来晶莹可爱,同时,碟子里放着一把银制的水果叉。 “哦,天啊,你竟然可以找到这个。”林子心十分意外。 荔枝,是林子心最爱的水果。知道这种水果吃多了会上火,但是他就是喜欢荔枝的味道,每到香岛的荔枝季节,都会买很多回去尽情的享用,只有在这件事上一向自律的林子心才会放纵一下自己。 “我知道你喜欢。” 发现占星师穿着一身非常正式的礼服,好像是要出去跳舞的样子,林子心笑笑,接过碟子,“祝你今晚玩的开心。” “谢谢,我的确是约了人。” 凑过来,占星师在林子心的脸颊上轻吻一下,“不要看书看的太晚,早点休息。”说完,他就转身走开。 林子心捧着碟子,坐在窗旁的椅子上,不知为什么,他看到占星师出去,却感觉到他并没有任何开心的痕迹,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凝重。 林子心心底,涌起不祥的预感。 第十六节 夜色下的大海,波涛起伏,平静中,暗流涌动。 占星师静静的站在船舷旁,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船上绝大部分的乘客,都去参加舞会了,甲板上非常安静,可以听到海涛声。 一个披着长长风衣的身影,慢慢走近了占星师。 占星师缓缓回头,双手垂在身侧,略一颌首,“风长老。” “天蝎宫将军,别来无恙。” 一生堂,是亚洲最大的黑帮,门下,有二十八星宿、十二星宫将军、四掌门、四骑士、四长老,分管红、黄、黑、白四个组别下各项不同的事业。 风火雷电四位长老,各自管理着一生堂的一个组别,风长老,隶属黑组。 严格说来,骑士与掌门、将军、长老之间,权力平等,相互牵制,没有从属之分,不过,长老级的人物,都和占星师的父亲,份属平辈,在他们面前,占星师执晚辈礼,甚有礼貌。 “不知风长老远路到此,有何指教。”占星师挺直脊背,站在风长老的面前,语气平静的说。 “哼,你用不着给我来这一套。”听风长老的声音,似乎并不太高兴。 “嗯,为什么每一次见到您,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我就那么不讨您喜欢么?” “见到你这副德行,谁能高兴的起来。” 占星师轻声的哼笑了一下,“自然,您比较喜欢小萨。” 风长老开门见山的直问:“狮子宫将军萨南沙,原本一直在欧洲驻守,现在却可能会在近期之内调回亚洲,你知道为什么吗?” 占星师闲闲的摇了摇头,一副事不关已的架势。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你居然在外流连如此长的时间。有闲情周游列国,把肩上的责任抛之脑后,龙王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将军护卫,所以,诸葛请调萨南沙。你怎么这么糊涂!” 占星师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嘴脸,“调小萨很好啊,小萨很能干,不错。” “你就不怕萨南沙取代了你的位置?” “我跟小萨争什么争。”占星师靠在船舷上,姿态随便,看着站在身边,气得浑身发抖的风长老。 风长老气的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他这才说道:“你真是,太不争气了。你一点也不像你父亲。” 占星师猛的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风长老,咬着牙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像他。” “你跟本就不配像他!你父亲当年权倾天下,纵横无敌。你呢?你呢?一天到晚吊而浪当,不务正业,居然有闲心带着你的医生情人环游世界,你哪时里配像他!” “我根本就不要像他!” “你父亲比你强多了!” “强。”占星师从齿缝里冷笑出来,“那种冷血的动物,也叫强?他连我妈妈都能下手杀掉,这种强,送给你好了,我不希罕。” 风长老冷笑数声,“不希罕?是,你父亲是冷血,但是,他有能力,纵横黑道,可以让各国的黑帮都惧怕一生堂,你呢?你可以做的到吗?” 占星师昂起头,看向大海的方向,“就算我没本事好了。” “你难道真的不想做一生堂新一任的龙王?”风长老急切的逼问道。 占星师看着大海,想了想,慢慢伏低身子,手肘撑在船舷上,然后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早已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当龙王,我对那把椅子没有任何的兴趣。你满意了吧。” 风长老跨前一步,走近占星师,在他耳边低声而坚决的说道:“不行。” 占星师低下了头,“我真的,不想。” “这可由不得你。” “组织里高手如云,你保举别人好了。保管有人挤破了头想当龙王。” “这情势,只怕由不得你。”风长老挺直了身子,和占星师保持出一个距离,然后慢慢说道:“你,你和青龙、诸葛,一向不和,随时都可能有一番争斗。龙王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看看就是要有新龙王出来主执一生堂的时候,你不思进取,不求表现,自由散漫,成何体统?” “我不想当龙王,你一直是知道的,我对那位子没兴趣。” “你不想当!由不得你!要知道,你不想当,别人不这么看,你说你不想当,别人不这么想!青龙,他会如何?诸葛,他又会如何?还有你那个宝贝弟弟,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你再这么下去,你会死在易天翔的手上,你看着吧!” “小易。”占星师喃喃自语。 “哼,你以为,会如何?你手中众兵在握,一生堂内数位高手在你的麾下,不打倒了你,他们怎么站起来?你不死,他们怎么会安心?你不动手,他们不会自己动手?萨南沙将要调任亚洲,为什么?他怎么突然到了龙王身边?青龙贵为黑组掌门,他和朱雀、玉梨是什么样的亲密关系你不会不知道;诸葛身为龙王军师多年,在一生堂内满布眼线,这你也不会不清楚;易天翔身在黄组,管理一生堂欧、亚、美洲三地的赌场,手握财权,他又在想什么?这些,你想过没有?”风长老急于要将占星师点醒,低声的喝问他。 占星师只是咧咧嘴,什么也没有说。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有所担当?阿星,不要枉费我们这么多年为你铺路。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但是,我始终当你是我的世侄。” 占星师一听风长老这番话,突然变了脸色,转过脸来看着风长老,一脸的恨意,“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我并不是有意为之。” “可是眼看着我父亲下令派人杀掉我妈妈,你什么也没有说!” “你以为有人可以劝得了你父亲?就算是他多年好友又能怎样?你父亲何等样人你不清楚?” “但是你视若无睹,袖手旁观!”冷冷的盯着风长老,占星师重新转脸,看着大海,“我没杀你,你应该庆幸才是。” 风长老长叹一声,低下了头,黑色风衣的衣领遮住了他的脸,“天蝎宫将军,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你走吧。你爱扶哪个就去扶哪个好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当龙王。当年,我阿姐死的时候,我答应他,我会一生守护一生堂,就这样。我会守护一生堂,至于其他,我爱做什么,让我去好了。你们不要管,你们,哼,也没本事管。” 风长老退后了一步,又停住了,然后他也走到了船舷的旁边,伸手扶住栏杆,“将军,你不想当龙王,不想执掌一生堂,不想成为黑道最大的盟主,是为了,那个医生吧。” 占星师像是被点中了穴一般,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盯着风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轮到风长老不急不徐了,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原本,从香岛直接乘你的专机,就可以到都柏林了,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弯,为什么?” 占星师盯着风长老,面无表情,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四年来,他和你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吧。如今有这样长的日子朝夕相对,结果,你还不是一样什么也没得到?” 占星师异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 “用不着这么瞪着我,我说错了么?”风长老语带嘲弄,“咱们呼风唤雨的天蝎宫,也有得不到的。别冷笑,阿星,你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他培养一下感情罢了,这点心思不用猜也看的出来。阿美尼加共和国军真的会追那小女孩?不过是个失败的实验品罢了,谁会去追。亏你做戏还做到足,找人扮追兵,还调了易天翔手下的空军出去飞了一圈,真是可笑至极。” 占星师的表情恢复了冷静,他淡然一笑,“可笑不可笑,那是我的事情。” “你以为你能和你的医生情人双宿双栖?” “可以不可以,只怕,不由风长老你来决定。” “他不会接受你,别做梦了。”风长老的语气十分决绝。 占星师沉默不语。 “你在一生堂一天,他就一天不会接受你。而你,永远也不可能离开一生堂!” 占星师别转了脸,不让风长老看到他的表情。虽然夜色中,风长老几乎不可能看的清占星师的表情。 “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吗?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你回不了头!想抹杀掉过去的一切,不可能!我们在什么地方?是一生堂!我们是什么人?是一生堂的人!一生堂,一生堂!一生一世,回不了头!你懂不懂!你到底懂还是不懂!天蝎宫将军!” 占星师缓缓的垂下了眼帘,茫然的看着船的甲板,肩膀慢慢的松垮下来,然后很慢的点头,“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就不要说无用的话,站直!担起你的责任来!做一生堂要你做的事!” 风长老逼视着占星师,“我看着你长大,你们几兄弟还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会是将来执掌一生堂的人,是你!只有你!只有你才有能力带领一生堂,迈进一个新的纪元;只有你,才可以引导一生堂,走向真正的顶点!你的能力,你的胸襟,你的气度,你的一切,你才是我心目中,未来的龙王。青龙,妇人之仁,他不够毒;诸葛,气量不足,他不够勇;更不要说其他的将军和掌门,他们都有不足;四骑士都是女人,她们没有你的能力,没有你那压倒一切的气势。只有你,阿星!我只承认你!” 占星师苦笑着低下头,“风长老,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怕是会让你失望。” “不会,一定不会,我不会看错人。”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想过要坐那位子。” “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容许你后退。” 占星师抬手把滑落在额前的流海拢上去,悠悠的叹息,“如果我阿姐还在就好了。” 风长老一愣,然后他也叹息了,“玲珑,唉,玲珑真是可惜了。” “阿姐原本可以接掌一生堂的。” 风长老点了点头,“是,论才华、能力,水玲珑不是不行,更何况,如果玲珑成为龙王,你和小易一定会倾心辅佐,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并且,那样的话,诸葛和青龙都不会敢有什么举动,内部的争斗拼杀,将会是最少的。可惜呀,玲珑……” 占星师垂下眼帘,“我不想跟自己人斗。” “那由不得你。” “青龙不一定想做龙王,让诸葛和小易去争好了,我谁也不帮就是了。” “这怎么可能?小易我是不会承认他的,双鱼宫怎么可以领导一生堂。” “小易也有很多人支持,”占星师说道:“白骑士、黄骑士,都很喜欢小易,黄组掌门朱雀,只怕她也会站在小易一边,朱雀如果站在小易一边,那么黑组掌门青龙和白组掌门玉梨,也会支持小易,二十八宿之中,也有小易的人。诸葛,他虽身在白组,黑骑士却一直站在他那一边,并且,他一直负责白组的财权,手中掌握着白组所有的收益调配,他能动用的钱,不会比黄组的小易少。” 风长老一笑,“你很清楚啊。” “清楚又如何?” “我不信你会输。” 占星师摇头,“这不是输不输的问题。” “你怕?” “不。” “胸无大志!”风长老不满的说道。 占星师又一次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失落,“你说的是,我胸无大志。我只是希望,可以陪伴在我喜欢的人身边。” 风长老抬手,放在占星师的肩头,“你啊,你这个性,还真是,很像你母亲。” 占星师一声长叹,“算了。” “你会去卡帕研究院吗?” 占星师语气坚定,“会。” “你知道去了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你说不想斗,可还是要斗。” 占星师缓缓说道:“要斗,我也不怕。你放心,就算是天大的乱子,我自己也可以收拾。” 风长老轻声一笑,“话我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爱尔兰的事情办完,你最好速速返回亚洲总堂。龙王一向宠纵你,他也很喜欢林医生,不过,你如果一直行事如此,令龙王失望,那对你没有什么好的。懂我的意思吗?” 占星师冲风长老点头,“您走好,请恕我不送。” 风长老转身,慢慢走开,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占星师转过身,伏在船舷上,看着茫茫夜色中的大海,一个人静静的站着,站在夜风之中,一直站到天亮。 回到所住的房间,占星师先去看林子心。 林子心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阿林。”占星师轻声叫道,然后走了进来,伸手掀开床上垂下的轻纱,坐在了林子心身边。 林子心看了看占星师,“你,这么早。” “很早吗?” 注意到林子心略显忧郁的表情,又看到林子心微微发红的眼角,占星师伸手去摸林子心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林子心慌忙摇头,“不,怎么会?” 略低下头,占星师盯着林子心的眼睛,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 林子心急忙低下头,“没什么,你让开,让我起来。” “到底怎么了?” “没事。” “那眼睛怎么红了。”占星师说着,伸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不让他低头,也不让他闪躲自己的眼神,“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 林子心闪避着,“没什么,我只是,做梦了。” 梦到的真正是什么,林子心是不会告诉占星师的。可是看到现实中,占星师出现在自己面前,林子心有一种安然的感觉。 占星师松了一口气,“做梦啊,梦见了什么?家人、医院?” “嗯。” “想家了?” 林子心点头。 “快了,很快就会到都柏林了,把艾塔交给那里的医生,之后很快我们就会回去了。” 林子心垂下头,“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子心一直在房间里,替艾塔检查过身体之后,他就独自坐在占星师所安排的豪华的套房里,静静的看书。 占星师换过了衣服,在门外悄悄看了看林子心,然后就又出去了。 来到了另一个豪华套房的门外,占星师轻轻敲响房门。 马上,就有人来开门了。 “十七少,好久不见。”占星师满面笑容的冲开门的人打招呼。 星宿——一生堂二十八宿之一,隶属黑组,他此时正站在门内,看着眼前,自己的同门。 坐在沙发上,占星师上下打量着星宿,“真没想到会是你。” 星宿一笑,“怎么,你不想见我?” “哪儿的话,十七少,我可想你的紧。” 星宿是二十八宿中,跟随占星师的人之一,是占星师多年的知交和手下,他在二十八宿中排行第十七,所以占星师戏称他为“十七少”。 星宿,有一头浅褐色的柔软头发,小麦色的皮肤,眼眸是褐色的,长得眉清目秀,风神俊朗,身高大约在一百九十公分左右,腿很长,即使是穿着休闲的大衬衫和牛仔裤,浑身上下仍流露出一种斯文有礼的气质。 公开身份是纽约一家大型连锁书店经理的星宿,实际的身份,是一生堂黑组的杀手。 “东西呢?”占星师伸手到星宿的眼前。 “你急什么?”星宿笑着挡开占星师的手。 “我当然急,我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宿抬了抬手腕,“还要走五天,才到都柏林,你现在急,有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 “你应该猜的到的。” “是。”占星师点点头,“猜的到。” 星宿从胸前衬衫的口袋里,取出一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递给占星师,后者把眼镜戴上。 原本透明的平光眼镜,镜片的颜色突然改变了。 占星师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大约过了十分钟,占星师取下了眼镜,手一扬,把眼镜抛向空中。 在空中的眼镜,突然哗的一声,自行燃烧一起来,只是短短的一霎,就消失在空中,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如何?”星宿略显紧张的问。 “和我想的一样。当然,也不会是别人。” 星宿想了想,低头笑了,“是了,我们怎么能忽略,诸葛当年在一生堂学院的时候,学的是遗传基因学。” 占星师垂下眼帘,笑道:“诸葛一直以来,虽然身在白组,却一直有份参与黑组事务。他一直协助新武器的开发和研究,当然,也包括生化武器。” “怎么说?” “卡帕研究院,是一生堂有份参与的研究机构,专门研制各种新式的武器。其中一项,就是拥有特殊体能的战士。那个小丫头,是实验的一部分,她是为那些研究中的人类,提供所用骨骼的,所就是说,她是为了别的人类研究品,提供骨骼而养的。研究院的人,带着新的实验品去南美,实地检验研究成果的时候,无意间把她失落了,却刚好被阿林捡到。真是,捡什么不好捡,阿林尽捡些不该捡的东西。” “那还送她回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星宿有些激动的说道。 “可是,阿林不知道啊。再说,我也不想让他知道。送了回去,我们就尽快离开。我想,那小丫头,我们本来就救不了,不如,不要让阿林知道那么多。让他知道那小丫头连白鼠都不如,她只是为了提供骨骼而存在的,她身上的骨头都要一块一块拆出来给别人研究品使用,我怕阿林会……” “也许,跟本不该走这一程。” 占星师苦笑,“可是,最初的时候,阿美尼加的军队,的确是有在找人,不跑,岂不是更加不安宁。阿林不愿意连累他的医院。他哪里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正是把小丫头变成这样的地方。” 靠在椅背上,占星师撑着额头,“真是,左右为难。” 星宿伸手拍拍占星师的肩。 像是想起了什么,占星师问道:“谁让你来送这个给我的?夜叉还是毒蛇?” 星宿一愣,然后低下了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是,双鱼宫将军。” 占星师猛的一抬头,看着星宿,“小易?” “对。将军令,不可违,所以我就来了。”星宿一脸无奈,“对不起,将军。” 占星师摆手,“不关你事。” 突然,占星师又猛的盯着星宿,“小易,他只是让你把这个转交给我?” 星宿摇头,“不。还有一封密信,要转交给另外一个人。” “谁?” 星宿在占星师面前,深深低下了头,“双鱼宫将军说,如果天蝎宫将军不问,我什么也不可以说。如果天蝎宫将军问起是不是只转交这封信,我才可以答。是两封信。先将一封信交给林子心医生,然后,再将另一封信交给天蝎宫将军。” 占星师盯着星宿的脸,异色的眼眸闪过精光,突然,他猛的跳了起来,“糟了!” 然后,占星师冲向门边,“十七少,事情已办完,你回去。” 话音未落,占星师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星宿望着关上的房门,露出无奈的神色。 第十七章 等占星师赶到房间里的时候,林子心正在站客厅中间,已经摘下了戴着的眼镜。 占星师几步抢到林子心的面前,夺过眼镜扔到一旁。 看着眼镜消失,林子心转脸,看着占星师,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面色有点尴尬的男人。 “你……”林子心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占星师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林子心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抬起头,直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占星师,“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不,你听我说……” 林子心半低下头,露出一丝苦笑,“我还真是笨。” “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是安排好一切才进入热带雨林的还是你不是计算好会遇到库尔族人才故意把车子弄坏?不是什么?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 占星师紧皱着眉头,神情急切,“不是,我……” 林子心摇摇头,“够了,你不必解释了,我不想听了。谢谢你这一路上以来的照顾。到都柏林之后,既然没有了军队的追捕,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剩下来的问题。” “不…… “不什么?”林子心抬起头,看着占星师,“就因为你这一个‘不’,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数度让你我身陷险境,不,说的到容易。” “我从没有要你受到危险的意思。” 抬起手撑着额头,林子心露出疲惫的神情,“够了,如果你当初真的是想帮我,就不会带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花去了这么多的时间。假如你真的想要我和你去某个地方,你大可以直说。” “但是如果我直说,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想和你一起,朝夕相对,你会同意吗?我之前几次想要和你一起度假,你有答应过我吗?” 林子心坐在椅子里,低下头,不看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急于表白的神情的占星师,从林子心起伏的胸口看,他是很生气,不过就算情绪再激动,林子心也并没有提高他的声音。 “所以,你就骗我,骗我和你朝夕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真的那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我看也不是吧。”占星师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快意。 林子心被这句话刺的撑在额角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迎上占星师的目光。 “我讨厌的是这种被骗的感觉,看到我对你的计划茫然不觉,一步一步跟着你走,你很快乐吗?” 占星师英俊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整个人发散出一种诡异的气息来,“快乐?当然,你都说了你喜欢我,我当然快乐。” 林子心猛的站了起来,瞪着占星师,黑色的眼眸里满是愤怒,“所以我才更加的讨厌你,你骗我,骗得我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占星师扬起下巴,毫不退让的迎上林子心,“你不告诉我,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才肯说!” “说了有什么用!” “废话,当然有用。你都可以答应和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你却不肯对我说一句真心话。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你,你够狠。” 林子心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我狠?我没你狠。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忍不住跨前一步,林子心几乎可以在占星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执迷不悟?” 伸手抓住林子心的肩膀,占星师指尖的力量大到林子心觉得自己的肩几乎要被捏碎,而占星师异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林子心,“因为,我想要的,死我都不会放手!” “你这疯子。” “我认了!” 反手抓住占星师的手臂,林子心想要把他抓紧自己的手拉开,“你不要逼我。我说过了是不行的。” “但是你也说过你喜欢我。” “那是我以为……那是在那种环境之下我的错觉。” “错觉?”占星师又伸手捏住林子心的下巴,让他不能避开自己的目光,“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用力的摆脱开占星师禁锢的手,林子心拔脚想逃。 紧抱住林子心的腰,占星师很轻松的就把林子心按在沙发上,“话还没有说完,你就想走?” 林子心在占星师的怀里挣扎,一方面,林子心又惊又怒,明明是这个人的错,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可是他居然还是一副他很对的样子;另一方面,曾经数度有过几乎被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扑倒的记录,让林子心很害怕,怕他一时失控又做出更加可怕的举动来,于是,林子心拼命的挣扎反抗。 “啪“的一声,挣斗中,占星师的脸上,着实挨了林子心一巴掌。 占星师一愣,抬手抚住脸颊,拧紧了眉心,“你打我?” 只是想着跟林子心把话题讨论完的占星师,没想到会挨这一掌,随即他就明白,林子心为什么会打他。 他是怕他起别的念头。 趁着占星师发愣的工夫,林子心把他推开,直视着他,“对,我就是打你,怎么样?” 没想到林子心会这样回答,捂着脸的占星师一时反应不过来,“你……” 林子心逼视着表情中带点茫然的占星师,“我怎么?我打你,不行吗?你难道不该打?你不是说过,从来没有人敢打你吗?你不是说过打你的人都得死吗?我现在就打你了,怎么样?” “你……” “你可以打还我啊。”越想越气的林子心,黑色的眼眸中闪动着黑色的火焰,咬着牙,瞪着占星师。 占星师没有马上反驳什么,两个人陷入了对峙中。 “怎么不打我?你不是说过,这世上没有人敢动手打你的吗?不论是上帝或是撒旦,谁敢对你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占星师抬起眼睛看着林子心,异色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意,他静静地看了盛怒之下的林子心好久,然后才低声地说道:“我并不是不敢打你。” “那是什么?凭我,你会打不赢我?” 占星师直视着林子心的眼睛,两双深邃的眼睛相互注视着。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那就动手啊,你刚才不是凶的很吗?”林子心的语气毫不示弱。 占星师突然生气了,他的胸口不停的起伏,显然他在极力的忍耐着,但是他的目光却又无比眷恋的看着林子心,过了半天,忍无可忍的占星师,终于语气恶狠狠地大声喝道:“我不打你,我不打你是因为我他妈的舍不得!” 林子心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狂怒当中的占星师。 占星师已经气的有点歇斯底里了,他猛的抬腿一脚踹倒了身旁的茶几,然后转身走出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林子心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天,然后慢慢坐回沙发里,手撑着头,发出一声长叹。 占星师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呼呼的喘着气。 太可恶了! 他说,自己逼的他把什么都说了出来,难道,他就没有逼自己? 他还不是逼的自己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生气,当然生气。生气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舍不得。 就是,舍不得…… 在船甲板上游荡了半天的占星师,突然想到要去找星宿看看,如果星宿还没有走,那么,自己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安慰。 走进房间之后,占星师四下打量着,“十七少,在吗?” 并没有人应声。 突然,占星师的鼻端,掠过一丝香氛,那是一股他很熟悉的香氛。 一股幽香如丝如缕,萦绕不绝,似有若无,仿佛连灵魂都会被这缕缕香氛勾了去似的。 栀子花香。 占星师的表情突然凝固,然后,他喝道:“出来。” 一扇侧门应声而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哥哥……”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着身着华丽丝绸汉服的易天翔,占星师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不是在亚西提岛吗?乱跑什么?” 纤细的手指拨拢了一下披散在肩头,黑色丝缎般的长发,易天翔露出略显羞涩的笑意,他走近占星师,缓缓抬起手臂,抱住占星师的肩,整个人都靠进占星师的怀抱里,盈盈笑眼迎上占星师询问的目光,“我,想哥哥了。” 占星师伸手环住易天翔的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的么?” “当然。要从哥哥安排在我身边的人的眼皮底下溜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来这里,一个侍卫也不带,就不怕危险吗?真是太不懂事了。” 微微扬起头,易天翔水般的眼波,看进占星师的眼睛里,“只要能见到哥哥,我什么也不怕。” 占星师望着眼前,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有如手足般的易天翔。这位一生堂的双鱼宫将军,拥有超越了性别的惊人美貌,精致娇艳的容颜,有令人心荡神驰的魅力。 淡玫瑰紫色的薄唇,闪现出诱人的微笑,易天翔垂下了长睫,凑近了占星师,在占星师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柔美的吻。 慢慢睁开眼睛,易天翔看着占星师冷峻的表情,被垂下眼睫的异色眼眸瞪视着,让易天翔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怯意,“果然还是,他比较有吸引力……” “你说什么?”占星师问道。 “果然在哥哥的眼里,我早已没有吸引力了。”易天翔一副哀怨的口吻,斜看着占星师。 占星师猛的伸手扯住了易天翔垂在背后的长发,长发间传来的痛楚让易天翔不由的皱起眉,头向后仰去,“啊,痛,哥哥,不要……” 冷冷的看着易天翔,占星师怒道:“怎么?你以为一个吻,就可以摆平你做过的事?” 易天翔疼的伸手握住占星师的肩,“好痛,哥哥,放手……” 占星师松了手,转而用力在易天翔胸口上一推,易天翔猝不及防,向后跌倒在地毯上。 “你说,你到底告诉了他什么?” 坐在沙发上,占星师姿态豪放的张着双脚,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摔倒在地的易天翔。 易天翔并没有站起来,就那么伏在地毯上,好像一只猫,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懒懒的把玩起自己的长发。 “喂,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只有龙王的问话,我才非回答不可,你问的我可以不答。” “你说什么!”占星师怒道。 “如果你成为一生堂新任的龙王,那你问什么我都会说的。”垂下睫毛,易天翔干脆不看占星师。 占星师没有再说什么,他突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易天翔悄悄抬起眼帘,看了看半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的占星师。 仿佛过了很久,占星师这才开口,“如果,你想那位子,我可以帮你。” 易天翔轻哼一声,“谢了。如果我想要,我自己会动手。” “那你去好了。” “可是除了你之外,我不要别人坐那个位子;除了你之外,我不想听任何人对我发号施令。” “我早就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易天翔一下子坐了起来,粉脸涨红了,“你是不是打量把龙王之位拱手让予他人?” 占星师哑然失笑,“能者得,有本事的人才能做那个位子,怎么好算让。” “诸葛他凭什么。” “他有多少本事,你清楚,你说他凭什么?” “我不要!” 占星师抬眼瞪向易天翔,低声喝止他,“够了!” 易天翔被喝的肩一抖,缩起了身体,低下头,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 “你不必再挑拨我和诸葛的关系了,我和他已经是这个样子,别人再多说,我们之间交恶的程度不会变浅,但也不会再加深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跟他不和,别再火上浇油。一生堂要做的是一致对外,我没打算把事情做绝。再怎么说他现在还是老爷子的军师。” 易天翔侧过脸,牵牵嘴角,轻声说道:“你怕。” “我怕?笑话,我怕过谁?谁?我只不过是不想自己人斗来斗去。要斗,跟欧洲帮美洲帮去斗,那是本事,跟自己人斗,到头来便宜了谁?” 易天翔注视着占星师凝重起来的表情,微微一笑,“哥哥,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没有责任感。” 占星师仿佛想要掩饰似的干笑了一声。 从地上坐起来,易天翔并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趴在地毯上,像只高贵优雅又雍懒的猫那样,慢慢爬到占星师的脚边,黑长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丝绸华服被自己的行动弄的凌乱也毫不在意。 抬手搁在占师的肩头,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占星师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皱眉不满,易天翔就大胆的把头枕在占星师的膝盖上。 “滚。”嘴里这样说着,占星师却伸出手,替易天翔拢起散乱的长发。 脸贴着占星师的腿,易天翔不想动,“我会走,不用你操心。罗刹和安娜等一会就会来。” “你不要乱跑。” “我没乱跑,我只是想你了。” 易天翔伸出,握住占星师的另一只手,任占星师轻抚他的长发,仿佛是占星师身边的一只猫。 “说,你到底在他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占星师问道,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意。 “我才没说什么。”易天翔吃吃的笑起来,“我不过是告诉他你的旅行计划和线路罢了。” “你没说别的吧。” “你怕?” 占星师仰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表情流露出几分无奈,“他生气了,我还真是,有点怕。” “关于卡帕研究院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送那丫头过去我会速速离开。” “怎么你不打算和诸葛正面交锋?”易天翔闪动着美丽的长睫,笑容里有几分狡诈,抬起眼帘,观察着占星师的表情,“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哥哥。” “我犯不着为了这个跟他过不去。他也是在办正事。武器开发本是黑组的事情,他来主持是帮黑组。” 易天翔的笑容里有几分不屑,“谁要他来多事。诸葛最爱邀功。你最笨,做了什么都不说。” 占星师摇头,“没必要。” “打掉他的研究院好不好?”易天翔问,“我会帮你,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哥哥。” 占星师低下头,看着易天翔水似的黑色眼眸,伸手在易天翔粉色的脸颊上拧了一把,“怎么,想打仗?” “我会帮你。” “听起来像是谎言。”占星师的唇边,勾起一抹没有内容的笑意,异色的眼眸转身别处。 易天翔佯做嗔怪,“你太多心了。” 整个人都伏在占星师的膝上,易天翔伸手抱住占星师的腰,在他身上找到一处最舒服的位置,“我困了。” 轻拍着易天翔的背,占星师像是在哄一只猫入睡。 星眸半睁半闭之时,易天翔小声咕呐,“给我见一见他。” “谁?” “还有谁,当然是你的医生小情人了。我还没有见过他。” “下一次吧。” 嘟起嘴,易天翔小声的抱怨,“小萨可能要调到亚洲了,又少一个人陪我玩。” “那你多开几家赌场好了。” “说的也对。” 看着易天翔坐上小型直升机离开,占星师想了又想,去找林子心。 找到林子心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林子心一个人,站在船第三层的甲板上,站在船舷旁,手扶在栏杆上,静静的伫立着。 “起风了。”占星师站在林子心的身后说道,说着,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在林子心身上。 林子心没有闪开。 为林子心披上自己外衣的同时,占星师把手,放在林子心的肩头。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停了一刻,占星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子心没有说话。 “我保证,不会再有意外事情了,我们会一直到都柏林,不会在中途发生任何的事情了。” 回应占星师的,仍然是沉默。 无法再忍受这种难挨的沉默的占星师,突然伸手,从身后抱住林子心,在越来越强劲的海风中,抱紧自己爱的人。 “我发誓,我再也不和你争执了。” 把脸贴在林子心的颈间,占星师低声说。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我真的不知道了。所以,你来做选择,继续跟我走下去,或者,离开我。” 林子心低下头,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我真的,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你,可是,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又能相信谁?” 在一声长叹之后,林子心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占星师,“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么,请你送我到都柏林的卡帕研究院,送我去见艾尔森教授。” 海风越来越强劲,吹的甲板上的两个人几乎要无法站稳。 抬手按住额前纷飞的乱发,占星师看着眼前的林子心,在这个没有月光与星光的夜晚,黑暗中,他的黑色眼眸仍然美丽。 只是,那双坚强、勇敢、执着的黑眼睛里,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流露出一丝疲惫。 这段感情,真的让他那么累吗? 如果,真的爱的那么累,还要不要,继续爱下去。 都柏林到了。 下船之后,三个人坐上了早已安排好的汽车。 在车上,占星师对林子心说道:“你介不介意,先在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研究院。” 林子心看了看占星师,然后点头。 占星师这一次所选择的,是市郊一间规模较小的酒店。 现在已经是一月底,爱尔兰的冬季,那种寒冷是生长在位于北回归线上的香岛市的林子心所陌生的。 林子心并不是没有见过雪,也并不是没有到过更加寒冷的地方,不过,在亚热带海洋性气候下长大的他,本能的有些无法接受这种寒冷。 照顾艾塔睡好之后,林子心披上薄毯,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 这是一间仿造古典式样装璜的客厅,甚至在客厅的一角安放了壁炉,燃起炉火来。 看着眼前似乎只有在老电影里才看到过的壁炉,林子心有一种新鲜感。 占星师拿着酒杯和酒瓶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壁炉前的林子心,就问他:“冷吗?” 林子心摇摇头,“也不是很冷。” “你一定受不了这里的气候。” “没关系。” 占星师走过来,在林子心对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我知道你不喝,所以我就独享了。” 夜越来越深,周围也越来越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听的到炉火中传来燃烧时的哔啵声。 林子心盯着炉火发呆,占星师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最后,还是占星师打破了沉默。 “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子心把视线,从炉火上转了过来,看着占星师。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希望可以和你去很多地方,看遍所有的风景。我甚至幻想和你一起去流浪,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不在乎我现在所有的一切,我真的对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流浪的我是不是还有钱、有权力、有地位,是不是还能呼风唤雨,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林子心垂下了头,露出一丝自嘲般的苦笑,“其实,也许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大夫,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在我眼里你不普通,这就够了。” “我可以吻你吗?”占星师突然问道。 “从来没有人对你做过这样的要求吧。对你说这种话的人也就只有我了。我就是这样无礼的家伙,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许还会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这会让你讨厌反感,可是,我还是想要这样要求。我可以吻你吗?” 注意到林子心低垂下来的长睫,占星师的语气有一丝丝不甘,“你从来都没有主动吻过我,从来都没有。因为我在心里认定了你是我的恋人,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吻过我这件事,让我觉得不甘心。真的。” “不过我又想,恋人之间不应该计较这种事。” 占星师在地毯上坐直了身体,慢慢靠近林子心,“因为你从来都没有主动表示过希望和我亲近一些,所以,如果我的要求你不反对,我就当成是你答应了。这样想虽然太自我,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眼前的脸在视野里越来越近,越放越大,林子心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柔软的嘴唇,轻轻接触之后,就离开了。 觉得有点惊讶,但是占星师的脸并没有马上离开,仍然距离林子心非常的近,近到林子心无法抬眼看他,只能低垂着睫毛,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脸上。 从相识之后,占星师似乎从没有吻的这样浅过。 头靠在林子心的肩膀上,占星师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依偎在壁炉前,林子心拥抱着占星师坐在地毯上,感觉到对方似乎睡着了,林子心不想再惊动他,就这么抱着占星师,一直坐到天亮。 第十八章 当林子心站在卡帕研究院的大楼前,心中涌起的,并不是欣喜和快慰。望着眼前这一栋全黑色的钢筋水泥大楼,四四方方的大楼,好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林子心感觉到陌生。 现在的卡帕研究院,已经不是自己当年来实习的时候,那白色的大楼。 不,应该说,整个研究院都变了。 原来的花坛、树木、草坪,都没有了,听不到小鸟清脆的鸣叫声了,原本在研究院随处可以感觉到的那种紧张而活泼的气氛也消失了。 现在,到处都是死一样的寂静。 高高的围墙和电网,取代了原本雕花的铁栅栏,也把外面的世界和研究院隔离了开来;门卫换成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戒备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出入这里的人;身穿白色医生服的研究人员不知都去了哪里,能看到的,都是一身青色服装的工作人员。 将身份证件出示给门卫,在等待了十分钟左右,林子心带着艾塔,走进了变得陌生的卡帕研究院。 悄悄的打量着四周完全变化了的人和物,林子心皱起了眉心。 这里,难道已经不是当看那个医学研究中心了吗? 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医院所应该有的那种感觉。 走进研究院的黑色大楼,林子心觉得,像是走进了一个笼子。 这里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整栋大楼是长方型的,宽敞的走廊,黑色的大理石地板,白色的墙壁,在冬天里,视野中的色彩让人感觉凭添几分寒意。 早已有人出来迎接林子心。 望着眼前,青色衣着的女子,林子心越看,越觉得她穿的像是军服。 “林子心医生,请问你此来,有什么事?”陌生的女子有礼貌的问道。 “我想见这里的艾尔森教授,他是这里第一实验室的领导人之一,六年前,我曾在这里实习,是他的学生。” 女子的笑容得体而又冷若冰霜,“真对不起,林医生,艾尔森教授目前正在参与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他不方便见任何人。” 林子心点头,“啊,这样啊,那么,请恕我冒昧打扰了。告辞了。” 说着,林子心站了起来,抱起艾塔,冲女子点头示意,想要离开。 林子心的直觉在不断的告诉他,走,快走。 女子在身后扬声唤住了林子心,“请留步,林医生。” 林子心站住了,回过身来,“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卡帕研究院的主持教授,要见你。” “我?” “对。” “可是,我并不认识他。请代我谢过他,我想不必见面了,我并没有事情要找他。”说完,林子心又想走。 “朱利安医生说你不会不想见他。” “朱利安?”林子心愣住了。 “请跟我来。”说着,女子已经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与此同时,已经有人等在了门外,女子对林子心说道:“请把这个小女孩交给我们照顾,这样方便你去见朱利安医生。” 林子心迟疑了一下,把抱着的艾塔,交给了等在门外的人。 跟随在女子的身后,林子心被带领着向电梯走去,他不由的回头,看着艾塔小小的身影被抱走。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林子心的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朱利安…… 电梯慢慢的上升,目的地大厦的顶楼。 站在电梯里,林子心发现,这个电梯的四面墙,全部都是镜子,可以看到自己层层的影像,身体稍微摇动一下,视野中顿时鬼影绰绰。 多么奇怪的设计,多么奇怪的研究院。 走出电梯,林子心被带领着,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去。 走廊里,脚步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林子心注意到,从外表看,这栋黑色的大楼并不很长,可是走在楼内才感觉到,从楼左侧的电梯出来,往楼的右侧走,居然有这么长的一段路。 宽敞的走廊两旁,是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房门,没有门牌,没有标识,整扇的白色金属门上没有小窗,也没有门把手,就是那么一扇又一扇的白色的门,不断的闪过眼前。 整层楼安静的出奇,除了足音和呼吸声之外,听不到一点声响。 每隔几扇门,就会有一扇不同样的白色金属门,门上有小窗,林子心匆匆扫了一眼,猜测这样的门外也许是楼梯。 可是,一层楼上,有一处或两处楼梯可以往下走,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这栋大楼里,要有这么多通往下一层的楼梯。 林子心的心里,疑惑越来越多。 六年的时间,卡帕研究院改变了这么多。 将林子心带到楼层最右侧的一扇门外,带路的女子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就转身退开了。 林子心站在白色的金属门外,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敲门。 这里,艾尔森教授无法见面不说,林子心没有想到的是,卡帕研究院现在的研究领导人,竟然是自己曾经在这里的同学——朱利安·道尔。 朱利安,曾几何时,他已经拥有了领导一个研究院的能力? 白色的金属门无声的在林子心的眼前滑开。 “为什么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进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在林子心的耳畔响起。 迈进了房间,林子心说道:“你好,朱利安。” 一年青年男子,早已迎了过来,走到了林子心的面前,伸出他的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林子心一笑,伸手与他相握,“呵,你还记得。” “当然,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朱利安看着眼前,白色衬衫配衬黑色西装的林子心,他笑起来,“过了这几年,你身上的流行却永恒不变。”说着,他伸手接过林子心搭在臂弯内的长大衣,替林子心挂在门旁的立式衣架上。 林子心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我,我的流行永远是白色的医生袍。” “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朱利安站定,拉着林子心的手,再一次将林子心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怎么可能没有变,年纪都长了好几岁了。” 林子心说着,同时的打量着眼前的朱利安。 分别六年,朱利安的外形,和六年前相比,成熟了不少。 原本稚气的学生发形,变成了略略卷曲的头发,看起来既成熟又时尚,容貌的变化并不大,改变的是气质,沉稳了许多。 棕色头发,绿色眼眸,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巴,朱利安,在这六年里,成长为更加成熟的男子。 不可否认朱利安是个英俊的男人,不过,这些英俊的外国男人,在林子心这样的东方人眼里,他们似乎都长的差不太多。 林子心就完完全全的不同了,他的纯东方式的俊美,纯东方式的儒雅,纯东方式的君子风范,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的人看到,都会觉得,他是唯一的。 “你还是那么帅。”朱利安把林子心招呼到小桌旁的椅子上座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这样说。 林子心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这里看起来半是实验室,半是办公室,有办公的桌椅和书架,也有实验台、水池和手术床。视野所及之处,几乎全是白色。 “不要说我了。”林子心笑答。 “不说你怎么能行,所有的同学都对你念念不忘。” “我?”林子心不太相信,他在这里的实习时间只有半年,半年之后就转去德国的一间医院了,他不认为自己会给同学留下太多的印象,因为林子心是个非常安静的人。 “没有人能忘得了你,林。”朱利安笑着举起了茶杯,向林子心示意。 “我也记得你们,你,还有维安、布劳尔、克拉克,还有安吉拉、梅丽尔、尤恩……”林子心在脑海里回忆着一张张面孔,那些曾经的同学。 朱利安大笑起来,“哦,别提维安,两次害我当众摔倒在图书馆里,被众人嘲笑。” “你也两次害的克拉克迟到,结果他被安东尼教授罚在周末舞会上扮小丑,他更惨,被拍照存证,让大家笑了一整个学期。” 朱利安绿色的眼眸凝视着林子心,“我以为,你不会记得这些事。” “怎么会。” “感觉你只对医学之内的事情才有反应,对其他任何的事情都是茫茫然。” 林子心连连摇头,“不,怎么会。” “那么你是一直记得我的,对吗?” “是啊。” 朱利安架着脚,坐在林子心对面的椅子上,抬手托着腮,另有深意的注视着林子心,“我想我们都无法忘记和你同学的那半年时光。” “我?”林子心不解的反问。 朱利安点了点头,“是。你离开之后,大家还是时常谈起你。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白色的衬衫,被艾尔森教授带进教室。早就知道会有一位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人要来和我们共同学习半年,大家都在猜想是什么样的人,当你站在我们面前,我们都惊呆了。你背对着窗站在教室里,阳光从你身后照进来,为你镀上一层金边,你的背后,仿佛伸展出巨大的羽翼。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可是后来一问,大家都看到了。” 林子心笑起来,直摇头,“不,朱利安,那是幻觉,我可没有翅膀。” “你是天使,林。你是。” 林子心笑着低下了头。 “你的美貌和才华令我们震惊,林。”朱利安直起身后,探向林子心,隔着小桌,他伸手,轻轻托起林子心的下巴。 林子心抬起眼睫,纯黑清澈的眼眸带着惊讶看着朱利安,然后他一侧脸,闪开了朱利安的手。 朱利安抱歉的一笑,“别总是低着头,林。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绝才惊世,要自信。东方人以气度谦逊为美,可是,过份谦虚就不好了。” 林子心放心的一笑。 “林,最近好吗?你离开之后,我只是偶尔才能在报纸上得到你的一点点消息。你一直想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是否已如愿?”朱利安关切的询问起来。 林子心摇头,“我现在在香岛市的一家私立医院工作。” “圣凯瑟琳?” “对。” “你不是一直希望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 “暂时没有办法参加。我只能利用有限的时间,跟随他们去一些地方,然后再回去。” “怎么突然又想学习眼科?难道脑科你已学习完毕?” 林子心连连摆手,“不,不,朱利安,不要误会,我想学习眼科只是希望能够多学一点,能够做的好一点,仅此而己。” “可是为什么学眼科,熊教授是骨科,你可以学习骨科,继承衣铱。” 林子心听了微笑,“朱利安,你的中文学的不错。”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一直都在学,每一天。” 林子心解释道:“其实最初学习眼科,是我跟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出去行医,看到有不少病人被眼疾所困扰。我想,如果我们不能听,不能说,可是,如果能够看的到,那么最起码,这个世界在我们眼中还是有色彩的,可是如果不能看,整个世界就只留下黑暗,这多么让人难过,所以,我就报读眼科了。” 朱利安突然兴奋起来,直问:“那你为什么不去瑞士学习呢?去瑞士吧,到底近一点,有空了,我可以去探访你。” 林子心但笑不语。 朱利安靠回椅背上,“我知道了,为了你的家人,你在留在香岛陪伴熊教授一家,不能远行。” 林子心一低头,“真抱歉。” 朱利安睁大眼睛,“抱歉,为什么?林,别这样。唉,你总是这样。” “你呢?好吗?不要老是谈我,说说你,朱利安。”林子心问道。 “我?”朱利安反问,伸手撩起额前的头发,“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已经成为卡帕研究院研究项目的主持人,你这几年一定很成功。” “成功?”朱利安的唇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如果我真的成功,你怎么会现在才知道我主持一间研究院的事情,可见我一点也不成功。” “不,朱利安,不要这样想。你可以领导一个研究机构,这已经说明你有足够的能力。并且,身为医生,我们不应该在意名利,而是要尽到医生的本份。” 朱利安听了,摇摇头,没有回答。 “真的不方便见艾尔森教授吗?”林子心问道,“我来这里主要还是想见他,有些事情要请教他。” 林子心看着朱利安,希望他能够让自己见见此一行真正想见的人。 朱利安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抬眼看着林子心,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见艾尔森教授,出了什么事吗?” 林子心交握起双手,低下头想了想,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有一位病人,我希望请教授为她诊冶。骨科方面,艾尔森教授是权威人士,我想他也许会有很好的治疗方案,最起码,也许艾尔森教授可以告诉我病人是得了什么病。” 朱利安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改用一种居高临下般的姿态看着林子心,“怎么?我就不算权威吗?” “别误会,朱利安,我来找艾尔森教授只是因为我曾是他的学生,他在骨科方面的成就我知道。我并不知道现在你已经领导卡帕研究院。” 朱利安点头,“对,我只是你曾经的同学,我在骨科方面没有成就。” “朱利安,我已经说过了,请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朱利安抬手拨了拨头发,然后说道:“林,我知道是你找到了003795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等你自己找上门来。” 林子心听了朱利安的话,不由一愣,“你说什么?003795?” “不错。你不是觉得她的骨骼生长很奇特吗?可是又查不出来哪里奇特,既然你千里迢迢的来了,我当然要告诉你答案了。” 说着,朱利安站了起来,走到靠墙放着的一大排书架前,找了找,拿出一份卷宗一样的档案来,走到林子心面前,把卷宗轻轻放在林子心眼前的小桌上。 林子心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朱利安,站在他身旁的朱利安,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以前没有见到过的拘傲的感觉。 伸出手拿起卷宗,林子心打开了它,一行一行的看下去,慢慢的,林子心的脸色变了,看着看着,他的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 朱利安弯下腰,伸手搭在林子心从的椅背上,扬声问道:“如何?你对我的研究成果有什么看法?” 林子心慢慢转过脸,看着站在一旁的朱利安,他的声音在微微的发抖,“朱利安,你竟然,在做着这样的研究,你怎么可以……” 朱利安轻快的笑了,“这有什么不可以,我觉得我是在做着正确的事情。” “不。” 朱利安甩起滑落到额前的头发,露出笑容,那是一种成功的、开心的笑容,“林,我可是在做着一件伟大的事情。” “不。” 朱利安表情认真的说道:“林,人类徒手潜水的最深限度,是165米,如果想要徒手下潜更深的深度,我们的身体会无法承受海水中的压力,同样,我们无法长时间的生存在高温的环境中。但是,你想想,如果我们可以,那将是多么有益的一件事情。” 林子心打断朱利安的话,“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益。” 朱利安晃动食指,“不,林,你要知道,人体是很微妙的一个小世界,最坚强可是也最脆弱。肉体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如果,可以提高这个极限,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我们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温度、压力,是有限的,如果可以提高这个极限,让人体能够耐得了更高的温度、压力,或者,能更长时间的不用补充水份,更耐寒,这样不好吗?” “如果,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提高人体的极限,那的确也可以称的上是一项研究,可是,可是你这是为了战争。”林子心把手中的卷宗扔向朱利安,卷宗打在朱利安的白色长袍上,掉到了地上。 朱利安没有介意,反而点头微笑,“不错,我的确是先考虑军用。” “你竟然在进行这样的实验!” “没错,我就是一直在进行这样的实验,并且有了一定的成果。”朱利安说着,站起了身体,站在林子心的对面。 “卡帕研究院一直在进行着人体潜能开发的实验。起初我们有考虑基因和胚胎,但是,那样研究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太长了,等到改良基因的胚胎长大,再观察其结果,这所需要的时间我们可耗不起,所以,我们直接选择了——成人。” 林子心瞪视着朱利安,朱利安完全不理会林子心眼中的怒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们不断的进行着人体的实验,根据实验结果改良我们的技术,不过有一件事很让人头疼,那就是实验品太容易变形或死亡。于是,我们培养了一批新型的补充材料,其中之一,就是你在南美洲找到的遗落下来的——003795。” “艾塔?” “你是在说那个小女孩,哦对,你为她取了名字。我还是习惯叫她——003795。”朱利安说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她是专为实验品提供新生骨骼而培养的,她生存的原因和理由就是要提供骨骼。为了让她身体内的骨骼生长成我们需要的样子,胚胎小组的人在她出生前就对胎儿做过一系列的手术了。我想你也知道的,把胎儿从母体内取出,手术之后在放回去,羊水可以消除掉一切痕迹,新生儿身上并无手术后的疤痕。” “你是说,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提供骨骼?” 朱利安点头,“不错。为了让她的骨骼能更好的拆散使用,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我们还刻意使用了重力设施,以改变骨骼的弯转结构……” 林子心叫道:“你,你们人为的让她生长畸形……” 朱利安露出无辜的表情,“畸形的不是很厉害,她是基本上看不出来的,你不也只是心存疑惑吗?还有真正畸形的你没有看到过呢。” 林子心站了起来,逼视着朱利安,“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以人体来进行这种罪恶的实验。” “罪恶,我怎么不觉得。” 林子心看着朱利安,不停的摇头,“你,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生命。” 朱利安露出愤怒的表情,“我怎么如此?我错了吗?我难道不是在做着让生命更加精彩的事情?我是在做着挑战造物主的事情!” “不,你不是!”林子心否认。 朱利安生气了,他盯着林子心,恨恨的说道:“当然,我就知道你会否定我,否定我的实验,否定我的成绩。因为你,你一直被人们说成,在做着挑战造物主的工作,所以,你不希望别人能够做的跟你一样,所以,你否定我。 林子心说道:“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在做挑战造物主的工作。而你,你更加不是。朱利安,你不能如此对待生命。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有尊严的,不能放在你的手中,让你这样的牺牲掉。朱利安,生命是有尊严的。” 朱利安猛的一挥手,“别跟我说这样,你总是讲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我就知道,你从来就看不上我。” “你在说什么?” 朱利安紧盯着林子心,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边走边说道:“林,你一直就看不上我。你心里跟本就没有我。你来这里,是为了艾尔森教授,这么多年来我朱利安·道尔,在骨科领域里取出了很多成就,可是,你不找我,居然还是要找那个墨守成规的老朽艾尔森。” 面对着朱利安可怕的眼神和逼人的气势,林子心不由的向后缩起身体。 “我就知道你从来看不上我!” “朱利安……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 林子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朱利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任何人做这种罪恶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只有这样,这样才能让我成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朱利安·道尔,立于顶点。当我真正成功成名的时候,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了,你就会记住我了,我在你心里就会有一席之地。这就是我的想法。” 林子心摇头,“不,朱利安,你真是,疯了。” “我的疯狂都是因为你。” 林子心站了起来,慢慢从椅子旁移开,望着眼前,眼睛中透出疯狂的朱利安,他不断的摇头,“不,朱利安,身边医生,我们应当尊从自己当初的誓言,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在挑战造物主,而是,在践踏生命。” “我只是在挑战极限。” “不,别为你的行为找借口。生命是有尊严的,你不能这样。” “当我真正成功的时候,你就不能不无视我了!” 林子心转身,想要从这间办公室里逃开,这里太过诡异的气息让他无法忍受下去。 刚刚跑出没几步,朱利安已经从后面扑了上下,抓住林子心。 握紧林子心的手,朱利安的眼睛里,闪动的是奇异的光芒,他抓紧林子心纤细修长的手指不放。 “唔,林,你的手真美,修长纤细,怪不得教授总说这双手一看就是动脑科手术的手,你连手指都比别人生的要美。” 林子心用力甩脱朱利安,“你放开我。” “你在怕我吗?林,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林子心挣扎着,慢慢往门口退去。 朱利安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想要追上来的意思,他脸上带着一丝狞笑,慢慢的跟过来。 “林,你想见艾尔森教授吗?”朱利安突然笑着问道。 林子心怔了一下。 朱利安发出一阵阵嘿嘿嘿的低笑,他走到白色的墙壁旁边,伸手一挥。 林子心这才注意到,看起来的白色墙壁其实并不是墙,而是一幅巨大的白色布料,从屋顶直延到地板上,布料似乎是比较厚,更增添了“墙”的感觉。 随着白色墙壁的消失,林子心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的吓住了,他猛的倒退了几步,一直靠到了墙上,黑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幕布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支架,支架上,吊着一个人,不,又不完全是人,因为那个人的背后,还有着一对,仿佛是翅膀一样的东西。 “艾尔森教授……”林子心被眼前恐怖的景象惊吓的几乎语不成声。 支架上吊着的,是艾尔森教授,起码从脸部看起来是,他全身赤裸着,一道道纵横的血痕印在他的身上,几乎盖住了原本的肤色,背部凭添出来的那双翅膀,仿佛是蝙蝠的羽翼那样,骨骼连着血色的皮肤。翅膀伸展开,被金属钢钉,钉在支架上。 朱利安看着支架上的——生物,它显然已无生命,只是一具标本,他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得意的光,“林,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朱利安按动电钮,让支架转动,把那生物——也可以说是艾尔森教授的尸体翻转了过来,展示出它的背部。 原来,这具标本,是由人,经由手术完成的,在人的肩胛骨上施行手术,将翅膀状的骨骼连接上去,一段一段重新打造,包括关节在内,然后,再为翅膀状的骨骼植上皮肤。 可是这看起来只像是实验品,因为骨骼连接的有些扭曲,并且,皮肤上血迹斑斑,有拼接的痕迹。 林子心背靠着墙站着,看着眼前的标本,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痛的想哭。 医术是崇高而圣洁的,那并不是一项游戏。 “这是个失败的作品,很可惜,本来,我可以把翅膀做的更好一些。”朱利安摸着下巴,语带遗憾的说道,“漂亮吗?本来以为是可以飞的,不过,我忘记了,要支撑起这样沉重的体重,翅膀可是还要大上很多倍,我当时只考虑到了美观。而且,皮肤的张力我也没有考虑进去,吊着让它飞的时候,破了好几次。” “你,让它,飞……”林子心抖着声音问道。 “当然,不然给它翅膀干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觉得我的想法不错,这是一个蝙蝠人,别外,我们还有青蛙人、蜥蜴人、蛇人,等等,这样,就可以适应不同的气候和环境,水陆两栖目前是我主要想要做的。” “这些年你到底都在研究什么?” 朱利安没有直接回答林子心,而是看着他,嘿嘿嘿的笑起来。 “艾尔森先生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能把他……把他当成是……” 朱利安摊摊手,“所以我才选中他,他知道我在研究什么的时候,他的表情还真是让人难忘。对不,不仅仅是他,其他的同学,都参与了。” 林子心几乎要跳起来,“什么?” “维安、布劳尔、克拉克和安吉拉,都已经成为了这项实验的参与者,不过很可惜,加诸于他们身上的实验,都失败了,这没关系,科学研究就是这样的。”朱利安的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 “你把大家,都变成了,变成了……”林子心望向艾尔森血淋淋的尸体,握紧了拳头。 朱利安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用懒洋洋的语气回答道:“是的,都一样,都变成了我失败的实验品,安吉拉是最糟的,她的骨头拼都拼不回来,内脏全部炸裂开,难看死了,爱化妆的安吉拉要是能预知,也许她就不会花钱去买那么多化妆品而是去买别的了。” 走到了林子心的面前,朱利安伸出手,握住林子心的下巴,“我知道你会来的,林,把003795丢掉之后,我本来没想派人找它,可是突然听说它在香岛出现,我就开始想……”朱利安把脸凑向林子心,凝视着林子心的面容,“我就想,我要把你,做成一个什么样的呢?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现在你来了,也许,看着你,我比较容易想的到。” 挣开朱利安的手,林子心说道:“你根本不是在实验,而是在杀人。” “这有什么,哪一场战争当中没有死人呢?我是在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啊,林。”说着,朱利安伸手抓住林子心。 林子心用力挣扎,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挣扎打斗中,林子心突然一下,伸手拉开了身旁的铁门,他转身就向外跑。 安静的长长的走廊里,响起一串足音。 林子心不敢回头,却隐隐约约感觉到,朱利安并没有追上来。 这里,根本是他的巢穴,他并没有急于追赶猎物。 “林,你跑不掉。”朱利安的声音在林子心背后响起,“林,这所实验室的背后,不仅有政权和财团,还有强大的组织在支持,天涯海角,林,你跑不掉……” 林子心带着一身冷汗,奔跑在长廊里,他没有跑向电梯处,冲出了一道太平门,沿着楼梯往下跑。 一口气冲下了三层楼之后,林子心越发觉得害怕。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并没有人追赶他。 大楼里,是死一般的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明明在一楼的时候,还看到川流不息的人影,全部身着青色的衣服,那么,楼上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林子心顺着楼梯的扶手向楼下看,仍然看不到任何的人。 朱利安不派人追杀自己吗? 还是他早已成竹在胸,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林子心这样想着,却不敢慢下脚步,顺着楼梯直往下奔。 一层,一层,又一层。 从外观看,这栋黑色的大楼并不很高,可是为什么,下了这么多层,从扶手处向下看去,还是那么高。 跑到某一层,林子心停了下来,悄悄站在楼梯间的门后,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走廊看去。 视野之中,没有一个人影。 轻轻推开门,林子心探头出去看,长长的走廊,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和顶楼是一样的,一扇一扇的白色金属门,都紧闭着。 走廊里空无一人。 林子心喘着气,尽可能的放轻一切声音,走进了长廊。 突然,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身影,在林子心身后出现。 林子心下意识的一回头,看到了那个身影。 青色的身影,一闪,就消失了,有如鬼魅。 林子心猛的拔腿就跑,冲出一扇太平门,顺着楼梯,继续向下跑。 跑下了一层又一层楼。 直跑到感觉到心肺好像要炸开那样,林子心不得不停下来,靠在墙上喘息。 为什么没有人追过来? 林子心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他突然注意到,白色的天花板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白色的圆形突起,看起来仿佛是装饰。 盯着那个装饰物看的时候,林子心突然注意到,白色的圆状突然起,仿佛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林子心露出自嘲的笑意,呵,怎么会没想到呢,这栋大楼里,一定都是监控设备才对,军方的秘密研究基地,怎么能没有这种设备。 所以才一直没有人追自己。 原来,自己早已一头扎进笼子里了,哪里还跑的掉,所以,他们轻轻松松的,看着好像小白老鼠一样的自己,四处奔突,却不来抓。 林子心低下头,喘着气,继续向下跑去。 跑着跑着,他发现,两层楼梯中间的转角平台上,墙壁上有一扇气窗。 林子心蹲下身,打量着气窗。 似乎,可以钻过去。 可是,窗外,就是天空。 伸手推了一下,没推动,林子心用力一推,气窗打开了。 林子心趴下身子,探头出去,向下看。 这里,离地面,还有超过十层楼的距离。 并不很高,但是,已是致命的高度。 继续往下,还是,停下来,又或者,跳下去。 林子心苦笑,原来,竟然还有得选择。 望着窗下,那是水泥的地面,这扇窗似乎对的是大厦的后面而非前厅,所以,看不到人来人往。 握着窗框,林子心低下了头。 并不是怕死,只是,没有交待一句,不知道家人,会是怎么样的伤心。 可是,如果不跳,结局还不是一样。 第十九章 就在林子心犹豫不决之际,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林子心转过脸,惊呼,“阿星。” 占星师,顺着钢索,从上面的某一层楼,落到了林子心的身边。 “为什么你在这里?” 林子心让占星师送他来研究院,就嘱咐他快快回去,因为他不想把他牵涉进来。 结果,他还是来了。 占星师咧嘴一笑,“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向林子心伸出手,占星师说道:“拉住我的手。” 林子心慢慢从气窗里爬出来,占星师抓紧他,把他抱进怀里。 突然,两个人从空中坠落下去。 重力加速度的感觉,让林子心大叫起来。 马上,两个人又在空中停住了。 林子心的耳畔,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 原来,占星师松开了系着让他垂落的钢索的环扣,可是他身上还有另一道钢索,另一端,连在一架直升飞机上。 占星师搂紧了林子心的腰,看着他的黑眼睛,“对不起,吓到你了。” 林子心无语。 抬头看了看直升机,占星师笑笑说道:“没办法,要对付军队,只有出动军队。这一场仗,看样子是不打不行。” 林子心想低头看,占星师抬手捧住他的脸,“不,不要看。已经开始了,已经开始死人了,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看到这样,但是没有办法。就算他们不杀你,也不会放过你,所以,非得这样不可。” 林子心伸手抱住占星师,伏在他的肩头,“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这一路都是一个错误,我根本不该走这一趟,我错了……” “和你没关系,你什么也不知道。阿林,和你没关系。”拥着陷入自责的林子心,占星师安慰他。 坐进直升机里,林子心一眼就看到,黑鹰的身旁,坐着的小小身影,正是艾塔。 林子心看着占星师,“你……” 占星师冲他一笑。 “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这里,但是艾塔不能跟着你了,明白吗?我会为她再造一份身份证明,然后把她送到加拿大,在那里安排她进孤儿院,为她找一个殷实可靠的人家。” 听着占星师的安排,林子心点头。 “一定会有人追你,所以,等几天再动身。我为你找了安全的地方,你好好休息几天再走。” 林子心拉住占星师,“那你呢?” 占星师只是一笑,没有回答。 占星师亲自开车,送林子心去为他安排的酒店。 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林子心沉默不语。他仍然陷于一种自责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车子开到一间酒店前,占星师把车停了下来。 “我不送你进去了,你在这里下车吧。” 林子心望着占星师,此时,他早已去掉了那副隐形眼镜,双眸恢复本来的颜色,湛蓝和金棕,异色的眼眸。 看了林子心好一会,占星师这才轻声的说道:“你永远也不肯主动的吻我,对么?” 林子心纯黑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愁绪,他低下头。 占星师长叹了一声,然后他伸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 林子心下意识的垂下了长睫。 占星师注视着林子心,他可以感觉到他内心,对这份感情的挣扎,他不想勉强他,在这段感情里,不管是谁伤了谁,另一方,都会比受伤的人更痛楚。 伸手,食指在林子心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占星师亲吻碰触过林子心嘴唇的食指指尖。 林子心惊讶的看着占星师的举动。 占星师冲着林子心温柔的微笑,然后为他打开车门。 林子心安静的下车离去。 直到看着林子心的背景消失在酒店大堂,占星师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不动,想了好一会,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林子心都在酒店里,安静的的休息。 这和程,走的远又长,林子心觉得身心俱疲,真想长睡不醒。 这天下午,林子心独自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窗前。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大雪。 漫天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没有风,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很美。 林子心站在窗前,凝望着飘落的雪花,一直站了很久。 这场大雪,足下了两天。 雪停的时候,黑鹰来了。 “林医生,我送你回香岛市。” “阿星呢?” “将军,哦,将军另外有事情,他说他不送你了。” 林子心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 坐在开往机场的汽车上,林子心和黑鹰都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当车从红灯前再起步时,黑鹰突然左转,把车开往另一个方向。 林子心看了看前方,却没有问。 车子驶离了开往机场的路,开向市郊。 当车子停在一栋白色的大楼前,黑鹰这才转过脸,表情痛苦又愧疚的看着林子心,“对不起,林医生,你可以晚一点再回去吗?” “出了什么事情吗?” 黑鹰欲言又止,吭哧了半天,这才说道:“是不让告诉你的,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被责罚我也要说。” “到底是有什么事?是阿星的事吗?” 黑鹰抓住林子心的手臂,痛苦的低叫道:“将军他,将军他,他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 林子心十分惊讶,怎么几天没见,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 “将军,他安排计划,要炸毁整个卡帕研究院,同时,他不希望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他亲自制定和参与计划,就在前天晚上,执行计划的时候,将军,他被炸药伤到了眼睛。” 林子心呆望着黑鹰,“怎么会这样……” “将军受伤后,被送进医院,一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他就拒绝了所有的治疗,他没有发脾气,但是谁说话他也不听,劝他检查和治疗也不听,他把身边的人统统赶走,不吃、不睡,只是不停的抽烟,我们都担心的要命。将军不让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你,只吩咐我在预定的时间送你离开,可是我,我看着将军那样,我实在是,实在是……医生,请你劝劝将军好吗?他的眼睛,不能就这样,将军怎么可以失明,如果将军以后都看不见了,他一定会,一定会……” 林子心明白黑鹰的意思,占星师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失明,个性如他,一定无法忍受。 “他在哪?” 黑鹰说道,“还有更加糟糕的。” 林子心脸色一变,“还有?” 黑鹰点头道:“林医生,实际上,卡帕研究院,背后支持的,除了阿美尼加共和国这样的政权之外,另有大财团和黑帮组织,而支持它的组织之一,就是一生堂。” “一生堂?” “对。一生堂内,有人出巨资,支持卡帕研究院的研究,然后转售研究结果,从中取利。将军毁掉了这个研究院,等于向一生党内部的人挑战。外人我们不怕,用钱可以弥补,毁多少,加倍补回应可以平息事件。但是内部就不同了,这等于向自己人宣战。” “宣战。”林子心不由一凛。 黑鹰低垂着头,“一生堂内部,连年干戈不休,明争暗斗。这一次,将军一定会受到惩罚,龙王不会放过他。” “是什么人在支持研究院?” “诸葛。” “他……”林子心想起那个总是穿着合体的西装,温文优雅的男子。 “诸葛和我们将军是死对头,一向面和心不和,这一次,将军竟然主动出手,诸葛一定不会放过将军。他贵为龙王军师,重兵在握,又有财权,他……” 林子心皱紧了眉头,长叹,“怎么会这样?” “其实,将军知道诸葛有份参与卡帕的计划,但他还是执意要毁掉这个实验室。”说着,黑鹰看着林子心。 注意到林子心的表情,黑鹰接下去说道:“我想,大概因为将军知道,林医生你不喜欢这个研究室继续存在,所以他……” 林子心只觉得已经无法承受,他推开车门,“他在哪?” 推开病房的门,林子心一眼就看到占星师身穿宽松的运动服,躺在病床上,叼着烟,表情懒懒的。 听到有人进来,占星师并没有把烟取下来,叼着烟语音含混的吼道:“滚出去!” 林子心径直走到病床前,看着占星师。 几天不见,占星师已是一脸胡渣,不修边幅。 最让林子心心痛的是,占星师的眼睛,那异色的眼睛,原本明亮的湛蓝与金棕色的眼睛,此时,看起来仿佛破裂了的玻璃珠一样,无法折射出光线,变的灰暗空洞。 占星师察觉到了来人并没有走,他伸手自枕下取出手枪,挥舞着,皱着眉头一脸的厌烦,“我说了滚出去,听到没有!滚哪!” 伸手握住占星师的手,林子心说道:“你想让我滚去哪里?” 占星师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随即扔掉香烟大吼起来,“黑鹰!” “别叫了,是我要来的,不要乱对别人发脾气,要吼就吼我。” 占星师闭上了嘴。 伸手捧住占星师的脸,林子心看着他的眼睛。 他真的是,看不见了,自己近在咫尺,他已经无法看到自己。 “谁是你的主治医生?病历呢?检查过眼睛了吗?病理报告呢?”林子心一连串的问下去,“我来给你治,虽然我眼科还没有毕业,但是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治的好你,就在这里治,或者我们回香岛去,去圣凯瑟琳,我一定可以治的好你。” 占星师没有回答林子心的问题,他伸手,摸索着,抚上林子心的脸颊,然后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是什么破医院,谁把灯都给关掉了,我,我竟然看不到你了,阿林,怎么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占星师说着说着,声音颤抖了,“阿林,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林子心伸手把占星师紧紧的搂进怀里,“傻瓜?你为什么……” 占星师把头埋进林子心的怀中,“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想干的事,我自己扛。” 说着,占星师推开了林子心,“你走,你回去。” “现在这样你叫我怎么走?” 占星师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坚定,“你走!你快点走!” 林子心又扑过去抱住占星师,“我不走!” 占星师大叫,“黑鹰,过来,把这个人带走。这是什么破医院,乱放人进来,打扰病人休息。” 林子心挣扎着,“不,我不走,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占星师沉着脸大吼,“黑鹰!” 黑鹰低垂着头,伸手把林子心从占星师的身边拉开。 “阿星,你不要这样,你的眼睛一定可以治的好,阿星!” “走啊!” 黑鹰硬起心肠,连拉带拽,硬是把林子心拖也了病房。 一出病房,黑鹰就红了眼圈,“对不起,林医生,我以为,将军见了你,会好过一点,我没想到…… “不,不关你事。黑鹰,麻烦你带我去见这里眼科的主任医师,我想……” 黑鹰摆手,“不,不要了,林医生,将军的脾气你知道,他不肯治,你说也是没有用的。他要我送你走,我们还是走吧。” “不,现在这样我怎么能走?” 黑鹰看着林子心,“林医生,你能把一切都抛下来而留在这里吗?” 林子心愣住了,很快,他的表情转成痛苦。 “将军要你走,一定有他的理由,既然这样,你不如还是听将军的吧。” 林子心呆立了半天,这才沉重的移动脚步,慢慢向外走去。 林子心回到了香岛。 时间,已经是农历新年之前一天。 总算是,赶上了在家过年。 来应门的是玛丽安——林子心的机械人,它大声的叫道:“医生!啊,医生回来了!” 一看到进门来的林子心,杜明娟就扑过去抱住他,呜咽起来。 林子心慌了手脚,扶着杜明娟不停的劝慰,“娟姨,娟姨,不要哭,我回来了。” “阿林,你到底是去哪里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我怕……” 杜明娟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明子心和杏子心都来劝,熊熙来拥着老妻,“哎,孩子不是回来了吗?你还哭什么,大过年的,哭的我心都乱了。” 望着哭泣的养母,和明显增多了白发的养父,林子心内心十分愧疚。 天下爷娘疼小儿。 杜明娟最最疼爱的,并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而是中间的那一个,林子心。 林子心个性温和,不像他的大哥明子心那样个性刚直,也不像小弟杏子心那样活泼调皮,自幼林子心就很稳重,做事有条有理。 杜明娟最害怕的,是孩子们远行。 带大这三个男孩子的那些年,熊熙来的收入并不是十分好,为着照顾这三个男孩,杜明娟吃了不少的苦,她一直都很能忍,很委屈自己,最好的一定先给三个儿子。 因为自己不能生育,领养了三个孩子,杜明娟没少受到旁人非议讥笑。 时代已经那样进步,某此观念仍然不变,有些人最喜欢戳人痛处为乐。 小小的少年林子心,成为杜明娟最大的骄傲。 并不是说明子心和杏子心就不聪明不上进,他们也是帅气十足,可是,杜明娟觉得,还是比不上林子心。 中学时开家长会,一身藏青色中式立领校服的林子心,站在杜明娟的旁边,英俊少年,惊世才华,让杜明娟觉得曾经多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三个儿子当中,数阿林最体贴,自幼就常陪伴在杜明娟左右,逛街或是买菜都不嫌烦。 这一点阿明和小杏就做不到。 一样是中学一年级,旁人家的孩子还在成长的烦恼期,种种古怪都生出来,家长们为了孩子的成绩、爱好、恋情、前途,而与孩子产生种种代沟的时候,林子心已经进入香岛大学医学院旁听,立志做最优秀的脑外科医生。 直到三个儿子长大,纷纷表示要去看更广阔的世界的时候,进入空巢期的杜明娟和熊熙来,才发现问题。 子女太有志向,和不思进取,似乎都一样让父母为难。 明子心进入国际刑警组织工作,他很明确的表示了要从事这项危险的职业;林子心希望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跟随队伍去世界任何一个需要医生的地方;杏子心学环保,一心一意要加入绿色和平组织,保护地球。 杜明娟腾的发现,身边一个也留不住。 她急了。 明子心要当警察,舍身维护正义,家人无法改变他的意志,杏子心要到瑞士念书,也要走。 林子心悄悄的考取了圣凯瑟琳医院的职位。 最后,他留了下来,照顾父母,让兄弟放心远行。 三兄弟商量了一下,明子心还是远走纽约,杏子心答应学成之后回香岛工作一段时间,而林子心,他答应了哪里也不去。 最后只得一个儿子,依依膝下。 身边留下的是林子心,这让杜明娟很放心,阿林心思细腻,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听自己唠叨,并且他是医生,照顾两个老人,兄弟们在外反而放心。 被林子心挽住散步,杜明娟觉得反而比被身手不错的明子心挽住,来的更要有安全感。 谁成想这一次,林子心居然一去,如此长的时间。 一点消息也没有。 杜明娟担心的要命,常常悄悄落泪。 熊教授嘴上不说,不过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把这个二儿子盼了回来。 “好啦好啦,二哥回来了,正好赶上吃团圆饭。”杏子心在一旁叫道。 杜明娟捧着林子心的脸,细细看他,“你这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瘦多了,也黑了,到底这一路上吃了些什么?” “娟姨,不要问二哥吃过什么了,反正他也记不住。让他在家里吃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开饭了开饭了。” 熊熙来在一旁直点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林子心拥抱养父和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一家的兄弟。 终于一家团聚。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看电视。 杜明娟不再问起林子心出去的事情,只是抱着儿子不放手。 直到过了午夜,两位老人才去休息。 明子心直接揪着弟弟进了房间。 “你该当何罪!” 林子心低下头,“对不起。” “居然失踪这么长的时间,我就不信你没有空打通电话。” “对不起。” “娟姨哭的眼睛红肿要去看眼科,教授多了多少白发你自己都看的见。” 林子心深深的低着头。 明子心抬手搭在沙发背上,盯着弟弟,“你到底去哪了,瘦那么多,还晒黑了不少,不是有说送一个病人去欧洲,怎么到像是从非洲回来似的。” “大哥,别问了。” “问你是关心你。”明子心并不是只为自己而问,他还是替养父母来问。 “我真的,没什么。都没事了。我回来了。” 明子心低下头,盯着弟弟,凑近林子心的脸,“真的没事了?不会再走了?” “嗯。” “你给我听着,一年之内,你哪儿都不许去。还有,半年之内不许在办公室过夜,回家吃晚饭,听到没有。”明子心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大哥。”林子心答应的十分温驯。 听到弟弟的语气,明子心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揉揉鼻子。 论理,明子心是长子,本应由他照顾父母,可是他却远走,并且从事极富危险性的工作,让父母担心不已,而且还令到弟弟放弃理想留在本市。 明子心不是不清楚这些。 不过,也正是因为林子心留在了父母身边,明子心反而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心工作,做他想做的事情。 知道这样对弟弟有不公平的地方,可是明子心还是这样做了。 所以他才觉得不好意思。 见明子心半天无话,林子心不由抬头看他。 明子心伸手,揽住弟弟的脖子。 握惯了枪的手,掌心粗糙,贴在林子心细腻的肌肤上,林子心觉得痒,想要躲开。 “真的,没有事情?”明子心盯着弟弟又问。 “嗯。” “那为什么你的眼神,看起来很忧伤。” “我?” “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子心抬手摸摸脸,“真的有吗?” “从小玩到大,你什么我不知道,还问。你看起来瘦了,表面是上很平静,但是眼神里的忧伤那么明显,愁眉不展,而且像是受过了惊吓。有人欺负你?” 林子心苦笑,“怎么可能?” “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 “失恋?” 林子心伸手去推明子心,“怎么可能。” 明子心揽住林子心的脖颈不让他闪动,“阿林,你的眼神里真的看得出忧伤,有什么不不妨说出来,大哥你还信不过吗?” 林子心沉默了。 “说,什么人欺负你,大哥修理他。” 林子心摇头,“不要啦。” “哎,现在才说不要,你小的时候,我和小杏为了你,没少跟别人打架。” “所以才说不要。” “什么人会欺负你呢?女朋友?” “不是。” 伸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明子心看着他。 林子心此一行回来,明显的瘦了一些,脸也瘦了,益发显得下巴的线条秀丽无比,反而比之以前,要更加英俊清秀。 “真的没事?”明子心又问。 “没事,真的。” “不会再乱跑了?” “不,不跑了。” 明子心指着弟弟,“你说的,可别唬我。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 “真的不跑了。” “那就好。”伸手揉乱林子心的黑发,明子心用手挑起一缕,“头发都长长了,记得去修剪一下。” 顺手又摸摸弟弟的脸,明子心笑起来,“去,去,睡觉之前,刮刮胡子。” 注意到林子心不好意思的表情,明子心笑着调侃他,“怎么,想要学老中医坐堂,那你现在不行,得再多等几年,到时候啊,留上一把白色的山羊胡子,没准还顶帅。” 林子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想我用不着这样做。” “什么什么,谁要留胡子?”门开了一道缝,杏子心从门外探进脑袋。 “小猴子,敢偷听大人讲话。”明子心假装板起了脸。 杏子心唬的一下跳进房,差点把手上捧的三个杯子倒翻,“喂,不过比我大几岁,一天到晚装的七老八十来教训人,大哥最讨厌了。” 嘴里这样念着,杏子心还是把手上的杯子,先递一杯给明子心,那是他喜欢的龙井,然后把林子心的牛奶红茶给他,自己喝果汁。 明子心喝着茶,打量着幼弟,“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年个头没见长多少,怎么眼睛倒是长个不停,越长越大,跟灯笼似的。” 杏子心一听又要跳起,“你说什么?” “小杏不可能再长个子了。” “二哥你……” “我没有说错,你早就过了发育期,不可能再长高了。” 杏子心耷拉下头,闷闷不乐起来。 林子心拍拍杏子心,“好了,一百八十五公分够高了。” 喝光了果汁,杏子心靠坐在林子心的身边,挂在林子心的身上,“啊,在瑞士的时候,很想二哥,没想到一回来居然没有见到你。”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 听着杏子心无意间的话,林子心心头一紧。 “后来我想,不会的,二哥最有责任感,不会丢下教授和娟姨,还有我们,所以,我就等着你回来。” 林子心低头看看伏在自己胸前的弟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子心走过来,揪住杏子心的衣领,把他像揭膏药那样往起掀,“快点起来,你重死了还往别人身上趴,你以为你三岁。” 杏子心挣扎着,“放手啦,大哥,抱一下二哥有什么关系,松手啦。” “你才应该松手,这可不是小时候,能让你满街区的跑着喊说要当阿林的新娘,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爱撒娇。” 杏子心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哥哥们都宠他,已经二十五岁的他仍保有几分稚气,还不够成熟。 明子心训斥着,“还说要加入和平组织,就你,小囡一样让阿林抱,你怎么出去工作?” 杏子心嘟着嘴,松开手,坐到一边。 林子心站起来,“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小声点,不要吵到教授和娟姨。” 三兄弟齐齐趴在房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老人们似乎都睡熟了,另一间卧室很安静。 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样的笑容。 林子心回到了香岛市,整个圣凯瑟琳医院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大年初一,林子心跟随家人,去给两位院长拜年,王尔豪嘱咐他,“不必急着回去工作,好好休息一下,多陪陪你父母。年初四时回医院,四处走走,让大家看到你,没见你本人,大家还是不放心,牵肠挂肚的。” 年初四的时候,林子心回医院去看看。 同事们对他的思念,比林子心想像中来的还要深。 言之初一见林子心,就抱住他不肯放,谁劝都不松手。 林子心望着同事们,心里觉得沉甸甸的。 新年长假过完,明子心要返回工作岗位,他要求杏子心多留一个月。 临行前,明子心和林子心聊天,他吩咐弟弟:“教授和娟姨,我是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的话,你都要记得。” 林子心点头。 “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子心摇头,“说了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你的眼神还是那么忧伤。” 林子心沉默了。 明子心返回纽约之后,林子心重回医院上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但是林子心的笑容明显的少了,眼神时时流露出忧伤。 不管同事们怎么想办法去哄他,林子心始终无法真心的展颜。 那纯黑清澈的眼眸里,承载着浓的化不开的忧愁,让人心动。 正式回医院上班之后,一个周末,熊教授参加骨科的月度例会,早早就去了医院,杜明娟想要上街买些家居用品,林子心陪她一起去。 走到一间家居用品店外,杜明娟被橱窗里的展示品吸引住了,停住脚步,林子心挽着杜明娟的手臂,站在她的身边。 时值下午,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呼吸春天的空气,林子心仍然无法摆脱心底那一份怅然。 无意识的一转脸,林子心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大厦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个身影,身材高大,双腿直而长,有一头天然的淡金发,头发稍有点长,盖着脖颈,那个人穿着合身的衬衫、西装裤,可能是因为下午天气热的缘故,他把西装随意的披在肩头,双手抄在裤兜里,姿态很随意的站在大厦的门外。 那份自在随性的站姿,漫不经心的感觉,太像一个人了。 林子心只觉得胸中一热,心脏狂跳,一句“阿星”几乎脱口而出。 拔脚就想跑过去,林子心一转身,一抬腿,身体在移动中,手臂勾住了一个人。 是杜明娟。 林子心的手,正挽着杜明娟。 杜明娟感觉到手臂被拉扯了一下,她转过脸,问道:“阿林,喜欢哪个?是不是那套淡蓝色的床单被罩?” 林子心猛然一怔,呆望着身边的杜明娟。 杜明娟明显的比林子心去年离开的时候,要显老,已过六十的她,华发丛生,她并没有染发,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年纪。 望着杜明娟憔悴的面容,看看她温柔的眼睛,林子心的目光又转到杜明娟拉着自己的手上。 那双手,整天在做着家务事,有些粗糙,手背上皮肤已经松驰,青筋显露。 林子心突然眼框一热,他停下了动作。 “是,淡蓝色的不错。”林子心语气温和的回答。 “你这孩子,就只是喜欢蓝白黑。”杜明娟拉着林子心,想要进店里去,“我想着给你的房间换新的窗帘和床单,都选淡蓝色吧,不过又觉得枕套和被罩用淡淡的鹅黄色也不错,暖色调看起来舒服些。你要在家里长住,还是自己挑吧。” 林子心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 不,不能。 拉住杜明娟,林子心说道:“娟姨,等一下,让我再看一看。” “好。”杜明娟没有急于进店,又开始看起橱窗里的陈列品。 林子心借着这一点时间,再一次望向不远处。 看着那个身影,林子心只觉得心底里的滋味,已非笔墨可以形容。 只能这么看着他,已经近在咫尺,却不能跑过去。 不能…… 林子心要屏住呼吸,才能让心底的那份痛,得到一点缓解。 就在这里,不远处,那个披着西装的高大身影,走了过来。 林子心看清楚了对方,一颗心,倏的一下,又沉了下去。 不,不是他。 那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而已,并不是占星师。 虽然有着同样的金发,身形和姿态都有相似,但是那张脸,分明不是占星师。 林子心悄悄松一口气,随即又低下了头,在心里悄悄的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挽着杜明娟进了店,林子心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了看。 回到家,林子心匆匆躲进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站着,低垂着头,呆立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占星师一直没有来找自己呢?林子心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也许,他是想和自己做个了断吧。 借着这个机会,做个了断也好。 想要在一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份感情让两个人都那么痛苦挣扎,有时候真的很想干脆的做个了断。 自己有无法解去的责任,他也一样,现实无法逃避,两个人都要面对。 可是,他受了伤,并且,是为了自己。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就这样了断呢? 了断,是,是曾想过要跟他了断,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份情,既难了,又难断。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中,圣凯瑟琳医院里,一大片杏花绽放。 这片杏花是由无名氏捐献的,每年三至四月,粉红色的杏花开的无比绚丽热闹。 杏花开放的时节,圣凯瑟琳医院,会开放杏林所在地,像是公园一样的疗养病区,给普通的民众,供大家赏花。 粉红色的杏花映衬着如洗的碧空,吸引了不少民众。 当林子心经过这片杏林的时候,杏花已经快要谢了,不时有花瓣从枝头飘落,在春风中,四处纷飞。 走过杏林的时候,林子心忍不住慢下脚步,也欣赏一下。 虽然是将谢的杏花,可花朵仍然绽放出美丽,在蓝天白云之下,阳光里,仿佛在微笑一样。 林子心静静的看着杏花出神。 突然,一阵劲风吹过,把枝头和地下的花瓣吹起,飘飞了一天一地,仿佛一场粉色的杏花雨。 看着飞舞满天的花瓣,林子心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歌声传来。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划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 有些事早已经注定要到老 …… 虽然命运爱开玩笑, 真心始终会和真心遇到 ……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站在漫天飞舞的杏花雨中,听到这缠绵悱恻的歌曲,那歌词,仿佛是自己现在的心境,林子心忍不住深深叹息。 过了好一会,林子心这才慢慢移动脚步,往实验室走去。 晚上回到办公室,林子心打算整理好资料就回家。 趴在办公桌上写东西,机械人家务助理玛丽安在一旁擦起地板来。 林子心写着写着,突然听到,玛丽安在小声的唱着什么。 “海的思念绵延不绝 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会 爱如果走得够远 应该也会跟幸福相见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 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 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 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 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在最开始的那一秒有些事早已经注定要到老 虽然命运爱开玩笑真心会和真心遇到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林子心停住了,他静静的听着玛丽安哼唱的歌,然后慢慢伏在手臂上,一动也不动。 玛丽安在努力的擦着地板,突然它问道:“医生,为什么先生一直都没有来?” 林子心一愣。 他当然明白,玛丽安口中的“先生”,指的是哪一个人。 玛丽安所说的“先生”,只能是那一个人,这是它对他专用的称呼。 “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林子心反问道。 “因为我觉得奇怪嘛,先生常常来看医生,可是这一阵子,你回来了,他却没有来。” 林子心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他,可能是来不了了。 他的眼睛…… “先生不会是有什么事情了吧,先生病了吗?”玛丽安又问。 林子心呆望着玛丽安,无法回答。 过了一会,林子心才说道:“他,可能,要过很久才会再来,或者,以后都不会来了。” 玛丽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电子屏幕脸上,大眼睛眨啊眨,“医生骗人。” “不,我没有。” “医生就是骗人。”玛丽安振振有词的说道,“先生一定会来看医生的。先生就是这样的。自从先生和医生认识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先生就一定会来看看医生,一直一直是这样,所以,先生会来看医生的。” “如果他以后都不来了呢?” “不会的!” 玛丽安像是生了气,瞪大眼睛,举起机械手臂挥舞着,“不会,不会。” 林子心绕过桌子走过来,在玛丽安的身边蹲下来,“我想,也许,他不会再来看我了,真的。” 玛丽安摇头,“不,不会的,先生那么爱医生,先生怎么会丢下医生不理,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一定会来看医生,陪伴医生。”说着,玛丽安转过头部,脸旁的小灯闪烁不定,“医生,先生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来不了的吧。先生是不是病了?” 林子心伸手抱住玛丽安,深深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医生,你放心,先生一定会来看你的。没有人爱医生比先生爱医生更多,所以,先生一定会来的。” 伸出机械手臂抱住林子心,玛丽安,安慰着林子心。 “啊,医生,你哭了……” 第二十章 就在林子心心事重重,黯然神伤的时候,请允许时光倒退一下,回到占星师因为眼睛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去。 在送走了想要为他治眼伤的林子心之后,占星师一直闷闷不乐,一语不发。 想要来看望占星师的他的一众手下和死士们,都被拒绝了,连黑鹰也被赶回欧洲,病房里,每天就只有占星师一个人,从早,到晚。 医院里很安静,医生和护士们走路都是轻轻的。 每天,在接受例行的眼部检查和治疗之后,占星师总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和林子心相识之后,占星师就很少抽烟了,倒并不是那时候起他认识到吸烟有害健康,而是知道林子心不喜欢,所以他就少抽,更绝少在林子心的面前抽烟。 现在,原本的习惯又捡了起来。 没有人敢劝戒这位病人,整间病房里总是烟雾弥漫。 一个安静的下午,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仿佛又要下雪。 占星师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叼着烟,玻璃珠般的异色眼眸,空茫的凝视着窗外。 现在的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睁着眼睛,视野中,是一片深浓的黑色。 世界,全变成了黑色。 门在此时,无声的滑开了,一个身影闪进门内。 烟雾中,飘过一缕淡淡的香氛。 “小易。”占星师没有转过脸,仍然望着窗户,开口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说话间,易天翔已经走到了占星师的床边。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咳,管都管不住,真是。” 易天翔俊美秀丽的容颜,带着笑意,“你就是用铁链拴住我,我想走,也走的脱。” “你回去吧。” 易天翔在占星师身边坐了下来,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占星师的眼睛,“知道你会赶我走,我会走,让我看看你,看过了你我自然会走。” 占星师露出一抹邪笑,“我有什么好看的,看个瞎子很有趣吗?” 易天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然后他突然伏倒在占星师的怀里,“不,不,哥哥,别这么说,别……” “我是瞎了,有什么,不过是瞎了罢了,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易天翔伏在占星师的怀里,长发披散了他一肩一背,听着占星师了揶揄,他没有回答,却发出有如小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声。 伸手抚着易天翔的长发,占星师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怕什么,就算是眼睛瞎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脑子坏了。看不见,我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易天翔抬起头,恼怒的盯着占星师,“你胡说什么!” “你胡哭什么!” “我觉得好不甘心。” “怎么了?” “你竟然为了,为了那个人,为了他而要毁掉实验室,结果和诸葛结梁子,结果搞成这副模样,真不值得!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还赔上一双眼睛,还要受责罚,还得罪人。他又没说让你怎么样,你自己巴巴的去做,人家未必领情,结果你得到什么?” 占星师的眼睛望向前方,表情淡然,“小易,你听着,我要为他做什么,是我的事,不需要什么人请求,也不需要什么人同意,明白吗?为他,我愿意。” 易天翔一脸犹豫,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看着占星师的表情,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哥哥是个傻瓜。” 占星师伸手,慢慢摸到易天翔的手,握住,“小易,你回去吧,不要四处走动,我已经看不见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让我为你操心。” 易天翔听了,一扬头,“我能照顾自己,是你自己要操心的,我能照顾自己。” 占星师嘿的一笑,“得了罢,你生就一张招蜂惹蝶的脸,麻烦少不了,你少露面对一生堂倒是好事。不是我们霸住美人,不想给别人欣赏,而是你这张脸太惹是非,害人不浅,还是少在外面行走的好。” 易天翔气呼呼的顶回去,“又不是我要长成这样!” “别说了,回去吧,回亚西提岛去。这一次,我和诸葛结仇,他少不了对付我,我自知受罚在所难免。迟迟未有动静是给我这个将军一点面子,让我养伤。之后,少不了一场是非,我不想让你加入其中,你回去吧。” 易天翔伸手抱住占星师,脸贴在占星师的胸前,“哥哥,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 “我知道。”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占星师的脸上,露出一个朦胧的微笑。 把占星师抱的更紧些,易天翔语气无比温柔的对他说道:“哥哥,我一定会帮你,帮你对付诸葛,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 占星师叹息了一声,伸手摸索着,抚上易天翔精致秀丽的脸颊,这位一生堂的双鱼宫将军,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超越了性别的美丽,虽为男儿身,却是倾国倾城之姿。 抬手握住占星师的手,把他的手贴紧自己的脸,易天翔说道:“我会一直,守护哥哥。我就是哥哥手中,最锋利的剑,你要我杀谁,我就杀谁,为了哥哥,我什么都会做的。就算是你要我变得最下贱最淫荡,我都会照做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哥哥,请你记住,我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占星师的脸上,浮现出怜惜之意,他轻叹,“小易……” 两个人相拥,半晌无语。 就在占星师空洞的眼神凝视前方,脸上一片空茫之意的时候,易天翔突然,扬起左手,以食指,在距离占星师的眼睛极近极近的地方,不急不缓的划过。 手指离占星师的眼睛,非常的近,几乎要触到占星师的睫毛。 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占星师异色的眼眸不放。 在看到占星师没有任何反应的眼眸和表情之后,易天翔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个有如罂粟一般的微笑。 倾城般美艳却又血腥狰狞、有如鬼魅一般的笑容仿佛夜幕下的闪电,极快的显过。 然后,易天翔又回复了原本痴迷幽楚的表情。 “你回去吧。”占星师又一次催促道,“罗刹呢,还有安娜、柯特。” “她们在外面,不敢进来。” “走吧。回岛上去。” 捧起占星师的脸,易天翔用他淡玫瑰紫色的嘴唇,在占星师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直起身子,望着占星师,“哥哥,我走了。” “去吧。” 露出不舍的表情,易天翔转身走出了病房。 占星师倒回枕上,脸冲着病房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易天翔来探望占星师之后的第三天,占星师所养病的这家医院里,午夜时分,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和易天翔不同,这位客人,走过走廊的时候,响起一串脚步声。 “嗒,嗒,嗒……” 每一下脚步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黑沉沉的午夜,听起来,仿佛地狱使者的招唤,走廊顶部照射下来的灯光,将来人的黑色影子,拖的时长时短。 占星师没有睡,叼着烟,他坐在病床上,靠着竖起的枕头,黑暗中,只看的到烟头的一星火光,一明一暗。 “吱呀……” 门开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逆光而立,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占星师仍然叼着烟,一动不动的坐着。 门又被轻轻关上了,病房内回复了一片黑暗。 “你来了?”占星师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的说道。 “我能不来吗?” 黑暗中,一站一卧的两个人,静静的对峙,气氛有如滚烫的炸药一般,一触即发。 这样安静的对峙了一会之后,来人径直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推占星师。 占星师被推的一闪身,不满的问:“干什么?” “挪过去点。” “挪过去干什么?” “白痴,让点地方,我要躺。什么破屋子,连个椅子也没有,你想让我一直站着。”来人语气中带着怒意。 占星师不情不愿的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来。 来人毫不客气的坐上床,贴着占星师坐了下来,身子靠在枕头上,抬起修长的双腿搁在床上,只把穿着皮鞋的双脚伸出床外。 然后,来人一伸手,抢下占星师指间的香烟,递到自己的嘴边,深深吸一口,只见烟头的火星猛的一亮,然后他缓缓吐出烟气。 “喂,你……” “喂什么喂,我没名字。”来人伸手在占星师额角上敲一记,没好气的对他说。 占星师一捂头,“喂!” “喂你个头,喂来喂去的,你小子几时喂过我?” “不要这样。”占星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老子来看你,是你的福气,不说快点烧上高香,一见面就喂来喂去,有毛病。” 遭到抢白的占星师一脸气苦,“诸葛。” “哼。” 此时,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在一霎时照亮了病房,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来人的相貌。 一身合体的三件套西装,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完全东方式的俊美容颜,这位大刺刺的坐在占星师病床上,并且抢白他的人,正是一生堂龙王身边的军师之一——诸葛。 看着诸葛抽烟的样子,占星师说道:“我说,你还是少抽的好。” “你管我。” “抽烟对身体不太好。” 诸葛白了占星师一眼,黑暗中,占星师看不清他的白眼仁,“那你还抽。” “我这不是心情不太好么。” “怎么我心情就好了么?”说着,诸葛深深吸进烟气,然后慢慢呼出。 “可是你师父不在了,没人管你了,所以你就这么放肆。” 诸葛闻言一愣,慢慢放下了夹烟的手,“对啊,我师父已经不在了,再没有人管我了,我就可以尽情的抽烟了。” 嘴里这样说着,诸葛的语气中,带出一丝酸楚。 占星师伸出手,搂住诸葛的肩。 诸葛毫不领情的一把甩开占星师的胳膊,“你给我少来这套。” “我知道你一直想念他。”占星师低语。 诸葛一低头,“他在的时候,没少骂我。” “哼,想当年,为着你师父不让你抽烟,你偏要抽,我没少替你挡骂。” 诸葛一听转过脸,“喂,少不要脸,你以为我没替你挡你师父的骂,老子替你背了多少过,你在这跟我算帐。” 占星师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啊,啊,不说了不说了,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诸葛抬手一点占星师,“告诉你少来这套,我跟你的帐不算完。” “我欠的多行了吧。” “我跟你就不是谁欠谁的问题。” 占星师小声嘀咕,“一生堂里你算盘最精,我哪敢跟你算帐。” 诸葛一板脸,“你说什么?” 占星师慌忙摇头,“没有。” 按熄了香烟,诸葛问道:“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养好你那伤,给我滚起来,嗯?” “我,我伤还没好。” 诸葛露出耻笑的神情,“你他妈少装蒜。” “我就是还没全好。” “得了吧你,你这套骗骗你那医生小情人还行,想骗我,还早哪。麻利着给我滚起来,欠我的你也该还了。” 占星师扯起被子想要蒙头,“都不让人休息休息。” “你休息个屁。” “诸葛,注意点你的形象好不好,堂堂一生堂龙王的军师,斯文点。” 诸葛一把扯过占星师的被子,一甩手扔到床下,“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嗯?” 占星师失了保护罩,缩起身子,“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在养病。” 诸葛哼笑,“你少来,你他妈再不给我滚起来,当心我踹你。”说着,威胁似的一抬腿。 占星师急忙做出防备的架势,“斯文点斯文点。” “少来,在你面前我用不着,咱们俩谁不知道谁。” “我可是还在养病的人。” “你的眼睛早好了,装什么蒜。” 占星师仍然嘴硬,“那也是才好没多久。” “得了吧你,林医生一走你就好了。”诸葛的语气满是嘲笑,“你啊,故意的,骗的你那医生小情人上了当,看着他为你伤心难过,你可爽了。” 占星师正色道:“他在的时候我的确是看不见了,我没骗他。” “他一走你的视力就恢复了这总是事实。” “只是暂时性的失明,当然会好,怎么?难道你希望我眼瞎?” 诸葛突然的一伸手,揽住占星师的后颈,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低声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蝎子,你知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占星师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怎么?你居然担心我?” “废话。” “谢了。”说着,占星师冲诸葛翘起嘴唇,做势要亲吻他。 诸葛急急一闪身,“滚,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占星师扑到诸葛的身上,压住他,揉来揉去,“嗯,你推我,嗯?不想混了你。” 诸葛手忙脚乱的把占星师推开,又忙着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西装,“滚,恶心死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好那调调,你他妈少碰我。” 占星师嘿嘿嘿的笑着松了手。 似乎是有点不放心,诸葛伸手到占星师眼前,晃动手掌,“真的看的见了?” “看的见看的见,又没伤到眼部组织,过了几天视力就恢复了。” “我就说凭你小子怎么就能给伤到眼睛。” 靠在枕头上,占星师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双双火眼金睛等着看咱们俩的好戏,各大帮派都在等着看你我如何斗法。” “那我们把戏唱下去好了。” 诸葛吃吃的低笑了起来,“他们一定不知道咱俩的关系。” 占星师牛皮糖一样的又粘过去,扑在诸葛的身上,腻着声音说道:“对,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甜心蜜糖,达令。” 诸葛一脸黑线的把占星师甩开,“你再摸我我要翻脸了。” “你的身份,除了我和龙王,再没有人知道。” 诸葛微笑,“这有什么不好。大家都知道,一生堂内,有几句自建帮之日起,就流传着的话:白羊金牛,互为表里;麾羯双子,永不现身;天蝎天秤,不离不弃。知道这几句话真正的含意的人,不多。” 占星师也微笑着说道:“知道你是真正的天秤宫将军的人,就更少了。天蝎天秤,不离不弃。有谁会知道,从小就明争暗斗,水火不容,如同死敌般的你和我,一个是天蝎,一个是天秤,嗯,我的天秤宫将军,诸葛。” 诸葛把头靠在占星师的肩上,自语般的应道:“天蝎天秤,不离不弃。当我知道自己是天秤座的时候,我就很清楚我的使命是什么了。阿星。” “难为我们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 “再长的时间我也会演下去的,只要是对你有用。” 占星师搂住诸葛,“委屈你了。” “你还不是一样委屈。” “讨厌的天秤,算的那么清楚。” “讨厌的天蝎,净做些不管不顾的事情。” 用手肘捅了捅诸葛,占星师问道:“喂,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演戏咯。” “怎么演?” “我会在龙王面前,说尽你的坏话,你要受罚。” “罚我什么?” “调你去欧洲。” “什么?”占星师大叫起来,几乎要跳起。 诸葛瞪了占星师一眼,“叫什么叫,安静点。” 指着自己的鼻子,占星师问道:“你要调我去欧洲?” “废话,你不去谁去?” “那我……他……”占星师比划着,瞪视着诸葛。 诸葛一脸笑意,“你活该,谁让你头脑发热毁了我的实验室,我不让你吃点苦头,怎么对的起我失掉的那过亿的经费和仪器。你放心,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让感情折磨你,让你饱受相思之苦的煎熬,以消我心头之恨。” 占星师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太狠了吧你,好你个诸葛,你敢这样对我。” 诸葛脸色一沉,“怎么?你去还是不去?” 占星师做投降状,“好,我去,我去。” 诸葛说道:“你这几年四处走,却少上欧洲,后来,你又认识了林医生,欧洲帮只当是你不会再去,就蠢蠢欲动。我们不想主动挑衅,并不是怕谁,只不过想黄组黑组好做点生意罢了。现在,亚洲、欧洲、大洋洲、北美、北非,各个大型的赌场集团之间,为了利益,一直纷争不断,上一次,在大洋洲,我们让给欧洲帮两成的利,卡尔以为我们怕他,我不想让欧洲帮以为,一生堂会有胆小的一天。借着这个机会,调去你欧洲,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卡尔?那小孩?”占星师问。 诸葛点头,“斯坦里家族新的族长,还不满十八,是个狠角色,我非常的讨厌他。” “所以,你打算让我长驻欧洲?” “对。”诸葛英俊清秀的面容上,显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斯坦里,不要以为一生堂怕你。” 占星师问:“你想调小萨回亚洲?” “对。你在亚洲时,根本就没管过什么事,小萨来了,正好立立新规矩。” “像是我们没人了似的。” 诸葛轻叹,“你以为真正可用可信的人,又有多少?” 占星师闻听此言,突然黯然。 占星师往枕头上靠了靠,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转换了话题,“喂,你暗恋玲珑姐那么多年,不打算再寻找合适你的人?” 诸葛伸手摸一下额头,“现在,不了。我知道,玲珑姐不喜欢我,她不可能会喜欢我。我当初不表白是对的。”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诸葛摆了摆手,“跟你没关系。谁让我们从最初的开始,就上演着对头的戏码。在玲珑姐的眼里,我是你最大的敌人,也是你最讨厌的人,所以,她永远只会静静的看我一眼,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诸葛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 “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忘了她,真的没有办法。每当看到一个穿红色长裙的背影,我的心就会被牵动,发痛。只的玲珑配穿红色,别的女人再怎么美,也比不上玲珑。” “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玲珑站在窗前,然后她回头,看着我,一笑,柔声的轻唤我‘诸葛’。我知道她看不上我,她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可我不介意,只要能看到她,我已经满足了,我别无所求。” 诸葛说着说着,嗓音哽咽了,他一歪头,把脸埋进占星师的颈间。 占星师伸手搂住诸葛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玲珑去了之后,我的心里真的好空,好空,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失去了方向。明明知道她不会爱我,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可是,毕竟她还在,在我的身边。结果……玲珑,玲珑……” “对不起,我没有守护好她。”占星师低下了头。 诸葛靠在占星师的肩膀摇头,“不,不关你事。”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占星师,“我知道我今生挚爱已经失去,我不可能再爱别一个女人如我爱玲珑那样,所以我更加希望你能幸福,我更加希望你能和今生挚爱共渡一生。我并不是刻意要分开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 “你去吧,我会告诉小萨,好好守护亚洲。嘿,这下子,一生堂的将军来了个大调班,有趣。”说着,占星师转过脸,看着身边的诸葛,表情变的很认真,异色的眼眸,闪过犀利的眸光,“我保证,我会在欧洲,取得你想要的一切。” 诸葛听了,微微一笑,“我也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踩在我的身上,坐上一生堂最高的那把椅子。” 占星师的眼神变得黯然,他摇头,“不,诸葛,你知道,我并不想,我一点也不想。” “不行,你一定要,除了你,我不答应其他任何人成为下一任龙王,除了你。” “不。”占星师痛苦的摇头。 “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用另外一样东西去换,世间存在着这个等价交换的法则,你在怕什么?你以为你会失去什么?你怕你要用什么来交换这执掌一生堂的权利?” 占星师看着诸葛,皱着眉头,“我说过的,我说过,我不想当龙王。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你明白吗?我对权利并没有太大的欲望,我不希罕。我只想要阿林,有他就够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是龙王,他可能会跟我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占星师挥挥手,努力的想说服诸葛,“不,我跟他本来就不同,现在这个样子,他都不肯跟我,你以为,我成为亚洲第一大黑帮的首领,他会愿意跟我?” 诸葛哼了一声,“他把你的斗志,都磨没了。” “不,跟他没关系,你别误会。我从小,就对执掌一生堂,没有一点意思,这你是知道的。玲珑姐在的时候,我一直想,有她执掌一生堂,我和小易会好好帮助她。玲珑姐不在了,我就知道我一定会被推出来,卷入这场权力的纷争当中。可是我真的不想。” 诸葛握住占星师的手,拍着他的手背示意着,“我知道,我没有误会。林医生对你有好的影响,不然,我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没有反对你们在一起了。事实上你恋爱之后,我觉得你变得更好了。”说着,诸葛瞪了占星师一眼,“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在欧洲和北美,干过的那些荒堂事,我都替你脸红。如果你不认识林医生,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荒淫无耻下流。” “别逼我,真的,不要逼我当龙王。” 诸葛想了想,“那这样吧,等价交换。你当龙王,我把林医生双手奉上给你。” 占星师一摇头,“不可能。你不了解他。” “这不是了解不了解的问题。如何?契约可以成立吗?” 占星师推着诸葛,“不,不……下一次,下一次再谈,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 诸葛抬腕看了看表,“我呆的太久了,是得走了。” 想站起身,诸葛又坐回去,“你去欧洲之前,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占星师垂下眼睫,“你是,想说小易……” “对。” “我知道,我会小心。” 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诸葛,占星师皱着眉头问他,语气中充满困惑,“诸葛,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到底曾经做过什么,让小易如此恨我?我自问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对他不起的事情,我从不曾和小易争过什么,我和小易之间没有起过争执,为什么?为什么?我真心把小易当做弟弟,可他,如此恨我?” 占星师说着说着,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诸葛脸上带出一丝冷笑,“双鱼宫将军易天翔,甚至不惜假传龙王令,以至于让你身陷险境,最终身受重伤,那一次你几乎丧命。小易,果然是够恨够绝。” “小易到底是为了什么?” “假龙王令那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易天翔必死无疑,他甚至不惜和你同归于尽,也要置你于死地,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居然给你遇到一个林子心,救你一命。” “也许有一天,小易会亲口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想了想,占星师说道:“如果小易想当龙王,让他好了。” 诸葛听了占星师这句话,猛的瞪起眼睛,断然喝道:“不行!” “有什么不行,论才智,论能力,论胆色,论品行,小易不比我差,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他不行。” 诸葛断然回答,“因为双鱼不可能执掌一生堂。” 占星师自语:“双鱼,双鱼,我本以为,小易最应该是性情中人,双鱼天性浪漫,爱幻想,感情至上,自由奔放。我本以为,他是那种爱情就是一切的人……” 诸葛接下去说道:“没想到易天翔老谋深算,野心勃勃,心恨手辣。” “这样看起来,倒好像我是双鱼,小易是天蝎似的。” “总之,我是不会服他的,我不会答应他当新一任龙王,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行!” 诸葛看着占星师,“你此一去欧洲,凶险重重,外人要防,自己人更要防。小易会时时在你身边,你自己当心。” “他前几天来看过我。” 诸葛冷笑,“你当他是来看你?别天真了,他是来看你是不是真瞎了。你的眼睛,骗骗单纯的林医生是可以,想骗过天生敏感的双鱼,恐怕不行。小易那样冰雪聪明的一个人,稍稍用点心思就洞悉一切了。我想,小易就算不来,也一定已经知道了你眼睛不会瞎,且看他下一步怎么走。” “你走吧,我会马上动身去欧洲。” 诸葛点头,“我呆太久了。” “怕什么,我们越是掩饰,反而欲盖弥彰。你堂堂正正过来骂我,反而比较不容易引人怀疑。” “对,我这次就告诉所有人,我要来探望你。大家的脸色可想而知。” 诸葛站了起来,“我走了。” “后会有期。” “记住我的话,好好照顾你自己。” 诸葛走后,占星师重又燃起一支烟,凝视着烟头那一点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静静的思考着。 一个星期之后,占星师就动身去了欧洲。 身在圣凯瑟琳医院内的林子心,当然不会知道在他离开爱尔兰之后不久,大名鼎鼎的亚洲黑帮一生堂之内,经历了怎么样的番风云变幻。 因为卡帕实验室的事件,诸葛向龙王申诉,要求惩戒天蝎宫将军。 一向优雅的龙王军师,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向龙王一项一项的报告占星师的一举一动,请他裁度。 龙王同意了诸葛的请求,将天蝎宫将军占星师调往欧洲,三年不得返回;削去他对一生堂军队的控制权;同时,除了组织交给的任务之外,占星师被命令一年内不得参与一生堂四个组别内的任何事务。无形中,占星师这位隶属一生堂黑组的十二星宫将军,被连降三级 调走天蝎宫将军的同时,狮子宫将军萨南沙被调回亚洲,参与亚洲一生堂黑组的事务,同时保护龙王的安全。 看到占星师被大大的削减了权力,支持他的星宿和长老们纷纷反而,同样的,支持诸葛的星宿和长老们,也站出来,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黑组掌门青龙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只得请出久不露面的黑骑士碧玉,来劝说争持不下的人们。 会议室那扇紧闭的橡木大门打开之后,紫枫看到风长老灰败的脸色,就知道碧玉这一次,是站在诸葛一边了,未来三年,自己很可能无法再见占星师一面。 送走碧玉之后,诸葛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喜色。 萨南沙一个月之后,就会正式由欧洲回到亚洲总堂。 不论此时身在亚洲总堂的人们心中怎么想,已成事实的事情,不容许改变。 雾影独自喝酒,夜色下的庭院中,他坐在石桌边的身影有一丝寂寥。 翼宿和紫枫只能默默交换一下目光。 诸葛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在如同墙面一样大的欧洲地图前站了很久。 此时,一生堂的天蝎宫将军要在欧洲长驻的消息,让欧洲帮里的很多资格老一点的人物,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似乎又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此时的占星师,已经在一生堂在欧洲的黑组总堂——黑风堂里,请星宿喝酒了。 “你输啦,真是,你何必跟他过不去,明着跟他斗,肯定会吃亏。”星宿望着占星师,忍不住说他。 “得了,十七,别说了。”占星师一仰头,喝干杯中的酒,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我没办法常陪你,我很快要回美洲去。” 重重把杯子顿在桌子上,占星师说道:“真没意思。” “欧洲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欧洲了,这里大多是黄组的人。” “也许我可以去找玉梨。” 星宿笑起来,“她,她工作狂,哪有时间跟你说话。” “谁说的,她见到青龙,能说一整天的话。” “你又不是青龙。” 占星师伏倒在手臂上,眼神有一点茫然。 林子心在圣凯瑟琳医院里,每天工作、学习,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不给自己一点闲暇。 天气越来越热。 看看日历,已经是四月底了。 林子心没有一点关于占星师的消息。 自从回来之后,林子心很想去一次一生堂的总堂,问问清楚,可是每每想要走,又却步了。 结果时间就一天一天的过去。 占星师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 注意到林子心伤感的眼神,玛丽安再也不提“先生”的事情了。 同事们都注意到了林子心黑色的眼眸中,无法掩饰的忧伤,这情况搞的大家都挺压抑的,可是试探着询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初夏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明媚,林子心眼中的忧愁,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一天,林子心不当值,下了课之后,被同事拦住,交给他一张喜贴。 原来,有位医院的同事要结婚了。 拿着大红色的喜贴,林子心低着头慢慢走,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走到了医院疗养区的海滩边上。 微风吹的海边的芭蕉林传来啪啪的响声。 阳光下起伏的海水闪着金光,沙滩上,不知海水从哪里带来的一段巨大的漂流木,被朝汐留在了这个沙滩上。 林子心在漂流木上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喜贴。 望着那被并排而写的姓名,林子心想起,占星师总说想要结婚,可是自己和他的姓名,恐怕永远也不可能被这样写在大红色的喜贴上。 想到此,林子心不由苦笑。 自己是孤儿,这姓名是孤儿院和医院给起的,而他,那姓名不过是黑帮组织的代号,自己和他,都是连真正的姓名都不曾有过的人。 静静的坐着,握着手中的喜贴,林子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算想飞,也不知道要飞去哪里。 远远的,传来一阵歌声。 “等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随人幽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 不断拨弄旅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伤感一夜一夜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黄昏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蝶 孤燕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渐渐恨之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听着听着,林子心轻声自语:“是啊,我该思念谁?我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 低下头想着想着,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红色的喜贴上,留下一个深红色的痕迹。 在海边一直坐到黄昏,林子心这才站起来,慢慢走回去。 晚上,林子心在桌前看书,突然想起需要另一本工具书,就起身走到书架前寻找。 林子心的办公室里,有一排书架,几乎有整面墙那样长,各类的工具书籍几乎把书架放满。 玛丽安溜溜的滑了过来,“医生,你要找哪本书?” “我想找……” 目光在书脊上滑过,林子心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书架上没有放书的那一格。 平常,林子心的书架由玛丽安整理,它会把书籍分类放好,以便查找。由于林子心不太注意房间的摆设和布置,并且他的办公室里除了书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的杂物,所以玛丽安自己做主,空出了书架上的一格,摆放了一点自己从主人处收集到的小玩意,为这个太过素净的房间里,增添一点生活的色彩。 林子心注意到的,是放了摆设的那一格。 说是小摆设,其实也不尽然,玛丽安收集来的,几乎都是送给林子心的礼物。 摆设中,有一颗粉红色的水晶石,比鸽蛋还要大,卵形,晶莹剔透,十分美丽,林子心的同事们来的时候,都见过它,因为这块粉晶太大了,大家都以为这是假的。 这是占星师在初识之后,送的礼物。 看着粉色的水晶石,林子心的耳旁,似乎想起当年送礼物之时,两个人的对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礼物嘛,收下吧。” “送粉红色的水晶,很怪。” “粉红色的水晶可以增加恋爱运。” “我增加恋爱运干什么?” “因为我要恋爱。” “你要恋爱和送水晶给我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我要和你恋爱,所以你需要增加恋爱运……” 想到此,林子心不禁皱眉苦笑,那个人的逻辑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粉色水晶石的旁边,还有一只瓷制的蜗牛。瓷蜗牛做的十分精致,瓷质细腻,白色的蜗牛,壳上有一抹灰色,还有黑色画出蜗牛的眼睛和嘴巴,嘴巴是笑开的,看起来很活泼可爱。 那也是占星师还在圣凯瑟琳住院的时候,他送给林子心的。礼物缘自占星师发现两个人散步的时候,林子心总是走在后面三步远的地方,他嫌他走的慢。 “你走的很慢。” “走那么快干什么。” “可是我想和你并肩散步。” “那你走慢点。” 结果,占星师不知从哪里找到这只瓷蜗牛,拿来放在林子心的桌上。 书架上的这一格里,还有其他的一些摆设,林子心突然发现,那些小玩意几乎都和占星师有关。 除了粉晶和蜗牛,还有精美的景泰蓝镇纸,小小绒毛的维尼熊,一寸大小的银质的小象。 卡通熊是林子心的最爱,他的毛毯和抱枕上,都有这只熊的图案。 占星师送的毛毛熊,只有拳头大,抱着蜂蜜罐,笑的十分甜蜜。 角落里,林子心突然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他伸手取出来。 原来,是黑色的皮质项链,链坠,是一个琉璃蝎子。 这是,在沙漠里,28岁的生日礼物。 回到医院之后,林子心取下了项链,本来收在抽屉里,没想到被玛丽安找了出来,放在了这里。 林子心想起,占星师送他项链的时候,所说的话。 “我希望你能戴着这项链,至少,重回圣凯瑟琳之后,你再取下来。还有,这是护身符,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它。” 他果然猜对了,回到医院之后,自己还是摘下了项链。 手指轻轻抚着七彩的琉璃蝎子,林子心伸手,为自己重新戴上了项链。 拿了西装外套,林子心就要走,玛丽安叫住了他,“医生,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啊?”林子心愣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还有什么事吗?如果要去找黄教授谈论功课,明天再说吧。” 林子心准备去拉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 等林子心来到一生堂,见到龙王的时候,他又突然不知要如何开口才好。 龙王笑咪咪的喝茶,坐在他心爱的红木椅上。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林子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道:“他……” 龙王呵呵一笑。 “我……” “如果,他不想见你,那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子心抬起头,看着龙王。 “并且,如果他的眼睛也不想见你,这可也是别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子心一怔,“他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我想,对他来说,走这一程是值得的,因为,这一段时光证明了,你对他有感情,只要知道这个,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林子心看着龙王,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龙王仍然是笑咪咪的,“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阿林,你对他已经有了感情。没有枉费他一番心意。我想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林子心最后也没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雾影送林子心离开。 当林子心跟随着雾影,穿过曲折的回廊的时候,远远的,有两个人看到了。 “咦,那个人是谁?” 紫枫顺着萨南沙的指示看去,“哦,雾影。” “我是问旁边的那个人。” “林医生。” “谁?”萨南沙一听,精神一振。 “就是星的那个……” 萨南沙听了想追过去看,被紫枫一把抓住,“你干什么,别过去,别吓到人家。” “不会吧。” “算了,别过去。” 林子心刚走,身在欧洲的占星师就接到了电话。 “什么事,你居然找我?”听着诸葛的声音,占星师没好气的问。 “我让你办的事,开始着手了吗?” “嗯。” “这两个人一定要杀掉,绝不能留。” “知道。” 尾声 接下来,一向说话简洁明了的诸葛,居然意外的啰嗦了起来,东拉西扯的和占星师聊起了天,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个个不相关的话题。 最后,占星师烦了,喝道:“得了,少废话了,还想说什么,一次说完。” 诸葛嘿嘿一笑,“今天,他来了。” “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他,嗯?” “你的那个他,来了。” 占星师“咦”了一声,“他来,干什么?” “说是找龙王喝茶。不过我想他是来问问你的事情。” 电话那端,占星师“唔“一声,低下了头。 “他一直担心你,担心你眼睛的事情,你又不肯去找他。自从回来之后,他的眼神就满是忧伤,怎么都没有展颜过。” 诸葛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喂,告诉你,他呀,回来的时候比走的时候瘦多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瘦瘦的,益发显得清秀。黑色的眼睛里,盛满忧伤,眼波流转,看起来,真是楚楚动人,很有股我见尤怜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水盈盈的,连我见了,都忍不住想犯罪呀想犯罪……” 占星师开始磨牙了,“喂!” “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他。” “我马上就回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那你最好还是悄悄回来一趟,看着他那么伤心,失魂落魄的样子,谁心里都不好受。” 占星师奇怪了,“咦,你居然肯让我回来。” “打铁要趁热。我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诸葛说完这句话,就啪的挂断了电话,他可不想听到占星师在那端的吼叫声。 这一天,林子心回到办公室,端着茶杯,刚刚坐在办公桌前,突然鼻端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混和着烟草味的古龙水的气息。 林子心放下茶杯跳起来,急急的在房间里四处寻找。 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难道,他来过…… “玛丽安。”林子心叫道。 “医生,什么事?”玛丽安滴溜溜的转出来。 “今天,有人来过吗?” “没有哇。” “真的?” 玛丽安看着林子心,电子屏幕脸上,大眼睛眨呀眨的,“今天有人来过吗?最近并没有要在这里开会的通知给我。” “你什么人也没有见到吗?没有感觉到什么气息吗?” 玛丽安在地板上转来转去,“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啊,难道我忘记关炉子了?忘了拨微波炉的插头?还是我空气清新剂喷多了?” 林子心低下头,“哦,不,没什么。” 玛丽安咕哝着走开,“医生怕是最近没休息好。” 过了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林子心在书桌边看资料,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呀?”已经打算关电源休息的玛丽安不满的嘀咕。 “我来开门。”林子心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带着疑惑的心情,林子心打开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先生!” 站在门口的,是占星师,他着戎装,墨绿色的军服,大檐帽下,异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林子心迎上占星师热切的目光,他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 在林子心印象中,原本空洞灰暗的眼眸,已经变的明亮灼人,湛蓝与金棕色的眼睛,闪动着耀眼的光彩。 占星师像是跑着来的,站在门口,还在不停的喘息,胸口一起一伏,然后,他抬起一只手,手肘撑在门框上,露出林子心熟悉的邪魅而又不失温柔的微笑。 “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