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鸢的圣者》


 第一章 01 失去分工定位的人只会被踢出队伍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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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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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素。你，已经跟不上我们了。」


    对于坐在正对面，一直组队的男性童年玩伴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我无法反应过来。


    「至于原因是什么，你自己也知道吧？」


    「……你说的，没错。」


    是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打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是孤儿。在孤儿院中，跟我同龄的孤儿，有三人。我们四个人是童年玩伴，随时都在一起。


    有一天，当初最先邀我一起玩耍的少年，就是面前这男人。一头红发正好表现出他活泼个性的男子，文斯。


    （插图007）


    从小到大每天我们都互相用树枝对砍玩耍，一路成长过来。当树枝被换成模拟战用像样木剑的时候，我对于该如何挥剑已经习惯，从身材高大的文斯那边获得胜利的次数也增加了。


    自某一天开始，就跑来跟我和文斯一起玩的艾咪，自行去找来树枝，带著她那金发中偶尔会露出的青色眼眸，跟我们两人打成一片。意外的是艾咪似乎有用剑的天赋，在这种用剑对砍的模拟战中，也能打得互有输赢。


    把怠惰眼眸遮掩在青发下的珍娜，一边单手拿书一边观看我们的战斗。虽然很少开口，但个性并不孤僻，会给我们建议，有人受伤时也会帮忙治疗。


    不知何时起，我们四人一同行动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直到参加『女神的选定仪式』前，互相约定要组一个迷宫冒险者的队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谓『女神的选定仪式』，指的是年满十六岁的人在教会获得女神授予名为『职业』之特殊能力的一种仪式。各别获得的职业能力水准很高，绝对没有坏处。


    除了自己本身努力学来的能力之外，女神又亲自为你添加战斗时的其他选择，就是这样的仪式。


    我们也不例外，获得女神所授予的能力。


    【勇者】文斯。【圣骑士】艾咪。【贤者】珍娜。以及，【圣者】罗素。


    对于出身自区区小乡村的四名年轻人来说，显得太过震憾的数种职业一字排开。从女神那获得名为圣者的职业……不，该说是分工的我，被赋予堪称队伍生命线支撑众人的定位。原本应该是如此。


    再次强调。各自获得的职业能力本身，并没有坏处。


    听到已经放弃继续留在队伍中的我跟文斯之间的对话，艾咪插嘴道：


    「慢、慢著，文斯！怎么会要把罗素赶走……！」


    「好，那艾咪我问你啊，身为【神官】的罗素最近有任何表现吗？能告诉我，他的回复魔法，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用到吗？」


    「唔……」


    刻意改用低阶职业的名称来称呼，文斯的语气中充满讽刺的味道。可是……就连想要为我辩解的艾咪，听到这句带刺的话后虽然皱起眉头，却只能默然以对。


    是的。我的职业【圣者】所学到的回复魔法，从结果来看，完全派不上用场。


    理由非常简单，也很残酷。


    我们的队伍全员都很强。结果就是……没有人会受重伤。所以像我这样不拿剑的回复术士，跟文斯和艾咪比起来战果难免会比较差。即使如此，在迷宫上层时，还能作为名唤【圣者】，实质上则是相当于持用手杖的普通战士来发挥战力。


    但是，在进入迷宫中层之前，大幅改变我命运的变化却发生了。


    他们三人的【勇者】、【圣骑士】、【贤者】都是非常优秀的职业。能力全面，不管队伍遇上任何状况都有办法发挥作用。譬如说有队友受伤的时候，甚至是自己本身受伤也能应付。


    没错。【勇者】、【圣骑士】、【贤者】这几种职业都能够学到回复魔法《回复术》。当攻击魔法的精英【贤者】珍娜最先也学会回复魔法那时候，我心里感到自己立足点垮掉那种感觉，即使到了现在也记忆犹新。


    相对来说，在不会受伤也毫无危险可言的队伍中，我就毫无建树可言。一般『攻击用』的魔法完全学不到。等级也不断地被其他人拉开差距。


    这个队伍里面，除了回复魔法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的我没有事情能作。我无法像文斯那样具有成为英雄故事主角的潜力……我这种职业，永远都是配角止步。


    文斯为了说服艾咪，提出今天闯荡迷宫时发生的状况作为例子。


    「像今天也是，艾咪你为了帮他挡下攻击，连你自己都有点危险……艾咪，说真的，再继续跟这家伙一起行动的话，迟早会被他拖累害死。」


    「……」


    「而且罗素现在的程度，八成连对上艾咪也完全不是对手了吧。别说是魔物，可能被艾咪撞到一下都会受伤──」


    到这边为止我只是默默地听，但是这句话实在不能当作没听见。


    我一样有我的自尊，从小到大用木剑对打可是我胜利居多。


    「……又不是大人跟小孩的差距，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受伤。」


    「喔？真的吗？那么实际试试如何？如果受伤的话，你还是乾脆放弃，返回村里比较好。没受伤的话才能留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


    「这方式，珍娜也能接受吧？」


    「……可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一撞就受伤。万一，万一罗素真的弱到会因而受伤的话，我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之前都只是在一旁默默听著的珍娜，对于文斯的问题虽然别过头去，却依然表示认同。……原来，珍娜的意见其实是偏向把我赶出去的那一方啊。


    至于是认为我会扯后腿，还是担心我的安全，则无法从她的表情看出来……


    「艾咪，把盾牌举好。我不会砍歪的。」


    我把身边靠在墙角，最近只有文斯和艾咪会用的木剑拿起来，看著艾咪道。艾咪虽然看起来很犹豫，却还是用非惯用手的左手单手举起盾牌。


    「好，我不会担心你打歪……可是你可别太勉强啊？」


    这句话，想必是她打从心底担心我的关怀之词吧。但是，对我而言……这句话听起来完全就像是高高在上看扁我，让我失去冷静可说是绰绰有余。


    「我出手了……！」


    在她还没应声时，我已经大大踏出一步，双手握著木剑从上段猛然劈下。


    这一击是臂力加上体重和木剑重量，一般的女孩就算是用双手同时紧握盾牌抵挡，也会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脚步不稳。


    艾咪的脸近在眼前，彼此视线交错。虽然有注意到更近的盾牌发出光芒，我脑中思考的却是别的事。


    上一次这么近看著她，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也说不定。一对大眼睛，而且容貌姣好。以前只是个野丫头的艾咪，真的是长大了──


    ──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藉由从窗外射入的月光来观察四周，是我们四人常用的房间，可是却又一片寂然空荡。


    直到刚才为止，我睡著了……不对，不是这样。


    我昏过去了，吗……？


    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在附近发现一人份的行李，以及装著数量足够生活一段时间的金币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是木剑、战利品、还是三名童年玩伴都没了。


    我终于发现，自己被队伍给开除了。


    ◇


    结果，那一天我在没有其他人的房间过了一晚，直到早上。虽然心中彷佛乌云密布，天空却晴朗到令我恼怒。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如果受伤的话，你还是乾脆放弃，返回村里比较好。』


    ……实在是，越来越自我厌恶。文斯说的确实没错。


    艾咪只是左手单手拿盾牌。没拿武器，甚至不作反击。对艾咪发动攻击之后，我大概是被某种自动发动的「技能」──各职业特有的能力──给弹飞出去。


    然后直接昏了过去……容易想像，大家八成都对我很傻眼吧。特别是艾咪，根本没脸见她。她人那么好，对于该选择什么话来安慰我，想必会很伤脑筋。


    迟早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我心里也有几分底。所以只不过是，刚好发生在昨天罢了。


    皱著眉头，走在人多的街上。现在仍然认为自己穿起来不太搭的白色长袍飘动著，突然想起来，摸向自己的胸口。原本应该在该部位，表示我是队伍一员的名牌也消失了。


    走向南门的途中，经过教会的前面。回想起来，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进行选定仪式呢。


    『这、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就连为我们举办仪式的神官也大吃一惊。当时我们所获得的职业，就是如此的特别。


    『没想到，居然连【圣者】都出现了……！哎呀，真是天大的喜事！』


    神官看了一下我的头，虽然有一边眉毛微微皱起来，但是在看过内容之后，就不断地点头。


    在我之前，追溯到二十年前有一位【圣女】活跃过。是相当有名的人物，自己能成为跟她同样的存在，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原本有考虑要进去教会看看，但是当看到门上方巨大的彩绘玻璃之后，我就直接默默地离开。


    ──彩绘玻璃所排成的图案，是女神的模样。


    因为是类似剪纸一般的色块组合，所以细部并不明显，但是可以看出构成的外形是一位身穿白色绮筒装的金色长发女性，沐浴在阳光下，会变成带有色彩的光线射入教会内部显现出模样。


    女神为什么要赋予拿剑的我【圣者】这种职业呢？


    假如当初艾咪没有拿树枝，而是跟珍娜一样是在看书的话，现在我跟艾咪的职业是不是有可能对调过来呢？


    ……再怎么思考，终究也摸不著女神的想法。就算对著彩绘玻璃所显现的女神提问，也不可能会有回答，我也不至于因为教会中有特徵相似的金发女性在，就跑去询问她职业选定的原因是什么。


    队伍是否需要自己这种问题的答案，不可能会知道。


    教会跟女神同样，只是无声地存在于那里。不过，我自己倒是起了一个变化。


    我变得，讨厌女神了。


    买了一些旅途会用到的物品后，从哈蒙德镇这里的南门离开，踏上返回故乡亚德里亚村的路途。话说回来，自从来到哈蒙德镇之后，就没有回过村子。


    走在森林旁的路上，发现有小孩子蹲在路边一角。那孩子……我记得应该是，村中种豆子那一家的女儿？居然一个人待在离村子这么远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怎么了，迷路了吗？」


    对她搭话之后，女孩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这边。


    「妈妈，妈妈她……！」


    话说到一半，她又哭了出来。搞不清楚她的意思，而且我又没义务要帮她处理问题……罢了。需要办的急事，已经连一件都没有了。听听她是什么状况也好。


    几分钟后，这女孩情绪终于平稳下来，注意到旁边的我之后，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无妨。发生什么事？」


    冷静下来的少女，一点一点地说出她遇到的困难。似乎是这名少女的母亲生病了。为了找人帮忙，她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独自跑出来。


    ……扁村子守卫一顿这件事等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


    「你的父亲呢？」


    「我没有爸爸……」


    母亲生了不明原因的病，似乎是单亲家庭的少女，当然没有足够的钱请神官来治疗。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独自一人跑出来，漫无目标地寻求任何人都好的帮助。


    「我是亚德里亚村的人，你也是对吧？回村子之后顺便帮你，能为我带路一下吗？」


    「咦？治、治得好吗？」


    「不知道。但，我懂得使用回复魔法。总比什么都不作要好。」


    「……我家，没钱。」


    「我吃过很多苦头，这一点不用多说我也看得出来。没打算逼你交出根本就没有的东西，而且钱的问题也轮不到小鬼头来担心。」


    要请神官治疗，需要花费符合行情的金钱。因为神官同样也需要钱来过日子。所以免费帮人治疗这种事情，基本上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


    不是我要说，我现在的内心其实依然非常烦躁郁闷。但是……既然都知道了，我还没有无情到会对同村的老乡见死不救，然后自己踏上故乡土地那种地步。


    而且【圣者】的魔法不偶尔用一下，难保不会退步啊。


    我决定好下一步行动方针后，带著女孩朝村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最低限度的情报交流已经完毕。这孩子，名字似乎叫作芙莲达。


    虽然以前曾经远远看过她的脸，但是从来没有交谈过。今天是第一次互相对话。


    「罗素为何要去村子？」


    「……很久没回来了。想说，至少偶尔要探望一下。」


    「这样啊……」


    简略回答后，对话中断了。少女看起来似乎在苦恼该如何开口让对话继续。我一边看著她的侧脸，一边思考今后的事情。


    进行治疗虽然是我自己所提议，但毕竟是没多高等级的时候就学到的回复魔法。


    所以，能治好的话当然最好。就算治不好，也不是我该在意的问题……才是。


    话说回来，真亏这女孩能走到这么远的距离。这一带已经很靠近哈蒙德镇了。


    「看来你之前打算去哈蒙德镇啊。抵达之后，原本打算怎么作？」


    「我原本准备寻找看起来愿意帮忙的人。」


    「原来如此。」


    果然，并没有想太多就直接展开行动了。虽然觉得她这样很乱来，但是结果她遇到了我，对这家伙来说已经算是很有成果了吧。


    ……虽然不知道她选到队伍中派不上用场的我，到底算不算是正确答案。


    ◇


    亚德里亚村是小村子，能够通往比较大的哈蒙德镇的道路有守卫看著。以前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被严格教导不准跑出去外面。对于『太阳女神教』的人来说，或许不太想跟有著一头宛如黑夜般黑发的我来往吧，记忆中没受过他们什么照顾。一边回想著这些事情，看到周围的景色才发现差不多即将抵达目的地。我们走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村子的门口附近很吵闹。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争执。


    「人不在那一带！」


    「还没找到吗？……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我可不会放弃寻找……等等，嘿！」


    对话说到一半时，站在门前的其中一人注意到我。


    「是你吗，罗素！？芙莲达也在！罗素，原来是你帮忙找到她啊！」


    「与其说是找到……不如说只是偶然在小镇附近碰巧遇到。倒是──」


    我走近记忆中担任门口守卫的人物身边，猛然揍了一下他的头。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必须跟被我拳头打中正按著头呻吟的这家伙确认一下。


    「明明村子周围设有高栅栏，而且晚上还会关上大门，也有准备警报器具……你守在大门旁边的管理小屋中，却被芙莲达溜出去，这代表你当时在混水摸鱼对吧？」


    「呜……」


    果然，如我所猜想的。在守卫换班的时候，轮班的人还没到达之前他就先跑去玩了。导致引起骚动，害大家在原本没必要的搜寻找人工作上花费大量人力，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我还有正事要办，先走一步，下次记要得确实把门关好。」


    许久没回故乡，没想到开口第一句居然得讲这种话……不过毕竟我也不是衣锦还乡。而且，现在可不能搞错优先顺位。因为病情这种事，随时都有可能会突然急转而下。


    我带著芙莲达，快步赶回她正为病魔所苦的母亲身边。


    在天空染上一片茜红色的时刻，我们终于平安抵达芙莲达母亲居住的家中。


    「我回来了！」


    「……！芙莲达……你到底跑哪去了……！」


    听说她的身体状况很差，但是芙莲达的母亲却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在玄关附近等待。脸色很差，看起来应该连站著都很吃力了……看样子，应该是相当担心吧。


    「教训这孩子的事情等之后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很糟糕吧？」


    「你是……我记得是，孤儿院的孩子对吧？常常跟文斯在一起那位……」


    「……我叫罗素。」


    这个人也知道那家伙的名字呢。当初就是他最先跟我搭话，交游广阔也不奇怪。我自己以前几乎没有主动去找其他人讲过话。


    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先回房间。虽然不确定是否能奏效，我先施展回复魔法试试。」


    「等、等一下……！罗素，我们家……没有钱支付治疗费用……」


    「没钱也不要紧，如果你坚持要付费的话，等以后有钱时再给我就好。毕竟我的等级低，用了之后可能会没有任何效果也说不定。」


    如此游说之后，先让她躺在床上。可能是之前硬撑太久，当她刚一躺下来，突然就冒出大量的汗水。脸色也瞬间大变，呼吸急促。


    「病得很重呢。不该勉强离开床铺才对吧？就算镇上的神官真的来了，如果你已经死掉的话就毫无意义了啊。」


    「因为，芙莲达她，不见了啊……」


    「呜…妈妈，对不起……」


    果然，芙莲达的失踪，在村中引起的骚动不小。看来终于知道自己闯的祸有多严重，芙莲达很抱歉地低下头来。


    「总之，先用看看再说，《治疗术》。」


    这是用来解毒的简单治疗魔法。是我从等级2开始就能够使用的魔法。……同时，也是【贤者】珍娜在学会《回复术》之后学到的下一个魔法。


    使用魔法的感觉也是很久没感受过了。因为还在队伍时，除了第一次试用以外，再也没有机会使用……比较厉害的治疗魔法我不会用。但是觉得聊胜于无，还是把魔法施展出来，原本还在想结果不知如何──结果变化马上就出现了。


    「……咦？」


    芙莲达的母亲自然地站起身来。接著像是要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般，试著让身体活动。


    「我的病，治好了……」


    「这样啊。原本还以为是重病，看来似乎只是低阶魔法就能治好的毒素。」


    「我想应该不是──」


    「哇啊！妈妈────！」


    芙莲达大声哭著并扑向母亲。顺著她的动作，她母亲身体被往后推倒，使得床铺再次被压得吱吱作响。至于她母亲，看到女儿的反应，想必也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担心。一边抱住芙莲达一边流泪道：「对不起、对不起喔。」


    「芙莲达，你妈的体力还没恢复，别让她太费力。」


    「啊，好！对不起，妈妈。」


    「没关系……唔，罗素，谢谢你。我该怎么回报你才好……」


    「因为真的只是不怎么样的魔法，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过，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答谢的话，那就请我吃一顿简单的饭就好。」


    「你愿意的话，马上就好！」


    身体虽然没完全恢复，但是跟刚才比起来却好上太多。


    用清晰有力的声音回答后，她母亲踏著稳稳的步伐走向厨房。


    平常在队伍中无法活跃的回复魔法和治疗魔法。绝对不是我有问题，也不是他们不好。


    单纯只是，搭配起来太没效率罢了。就只是如此。


    看著露出笑容的芙莲达，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在这村子过当神官的生活，说不定是个不坏的选择。


    恢复健康的母亲正在用邻居熟人送的肉乾作料理。看来就是依靠这个，她才能在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维持到现在啊。


    「刚才的回复魔法好厉害。罗素所获得的是什么特殊的职业吗？」


    嗯，看来当初我们引起话题的选定职业，消息并没有传到这里来。


    「……我只是普通的回复魔法师。跟小时候一起练剑，然后获得【勇者】的文斯不同，我的职业就像是跑龙套的呢。」


    「没这回事……」


    「……不，没关系。别放心上。没人受伤的话，【神官】就完全派不上用场。派不上用场反而是好事。」


    虽然语气听起来可能偏向自卑，但是我并不是希望有人否定这句话而故意说出口。我只是在重新确认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跟【勇者】比起来，我就只是个跑龙套的人。


    没错，无论是什么时候，那家伙看起来一直都像是主角。所以，就连这个住在小村子边缘的寡妇也知道他的名字。


    「真是搞不清楚，为何病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呢？」


    「你想不出可能的原因吗？」


    随口问了一下。然后，在我听到这问题答案的剎那间，感到时间就像是被停住了一般。原本快要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激烈烦躁起来。


    如果说，这也是女神所定下的命运的话。那么……女神果然是个相当讨人厌的家伙。


    「在村子附近突然出现迷宫。我去看情况的时候受了伤。身体则是从隔天开始感到不舒服。」


    因为探索迷宫时毫无建树，我从冒险者的队伍中被赶出来，之后当我回到久违的故乡时，等待我的却是……一座新的迷宫。


    这是一个向来平凡，跟喧嚣无缘的村子。这种村子附近却有了迷宫，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了吗，罗素？」


    「啊，不，没什么。」


    我因为在探索迷宫时派不上用场而被踢出队伍，离开哈蒙德镇回来亚德里亚村的这段过去，这些人不可能会知道。


    随便编个藉口，赶快离开好了。


    「我还要去孤儿院，因为听了芙莲达说的话之后，所以先赶来这边。」


    「啊，说得也是！很抱歉，我们母女都这么麻烦你……」


    「不要紧。感谢你请我吃饭。」


    对她请的一餐道过谢之后，站起身来，两人也站起来准备目送我。芙莲达用手指头拉著我的长袍，抬起头来直直望著我。


    「还能再见面吗？」


    「应该可以吧。我是有打算回村子住，但还不确定。」


    「住在村里绝对比较好！」


    默默轻轻摸了几下芙莲达的头，她露出安心的笑容并松开手。总不能因为出现了迷宫，就跑去别的村子住。除了不知道这村子以外哪里有地方住之外，而且其他村庄并不保证就没有迷宫。


    离开芙莲达的家，朝孤儿院移动。虽然四周已经染上红色，但照理说应该还是小孩子在外面玩的时间。可是现在明明离天色整个灰暗下来还差很远，很奇妙的却没看到任何人。


    话说回来，特地回来故乡亚德里亚，居然又碰上迷宫啊。


    原本打算远离需要探索的场所，这可真是讽刺──脑袋转著这个念头，到达孤儿院的时候，景色已经从红色转为蓝色，变得一片灰暗。


    ──现在是夕阳完全坠入地面，星星出现之前的短暂时刻。


    以前珍娜有教过我，这段时间有个名称，叫作什么……


    虽然想不起来，不过也没差。我先敲了几次门，不等有人回应，毫无顾忌地开门。「欸，拜托！不是说好了，开门之前必须先等里面的人回应！」


    「什么时候定的规矩啊？不要那么计较啦。」


    「……罗素，是你吗！？」


    「我回来了，洁玛奶奶。」


    孤儿院中照顾孩子们的洁玛奶奶看到我的脸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是一位在这里照顾大家，还很健壮的老奶奶。


    「下次要回来之前，事先联络一下如何？菲蕾德翠卡现在外出中，也没有准备吃的。文斯跟其他孩子呢？」


    「我吃饱才回来所以不需要，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你给人的感觉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或许吧。」


    虽然对这问题只是含糊回答，但是洁玛奶奶想必还是能看出来我的变化……跟他们连告别都没有，实在无法装出开朗的表情。


    「倒是附近这么安静是怎么回事？就连下午那时候，也没看到有任何小孩在外面玩。」


    「哦，那是因为每当到了晚上，会有魔物出没……很让人伤脑筋呢。」


    这村子居然会出现魔物，令我吃了一惊……依照洁玛奶奶的说法，有人看到好几只蝙蝠型的魔物飞在村子上空，也有小孩实际被袭击过。情报应该还没有传过去哈蒙德镇那边。


    「什么时候出现的？知道外观长什么模样吗？」


    「半个月前……跟迷宫出现几乎是同时。我曾经在近处看过，颜色是红色。体型比较大，张开翅膀后，大概跟我身体差不多尺寸。」


    「是迷宫红蝙蝠啊……」


    居住在迷宫内部的魔物其中一种，一般来说几乎不会飞出迷宫外的类型。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一个人行动？」


    「……也罢，跟奶奶说没关系。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奶奶。当然，包括前因后果，详情一点不漏。


    洁玛奶奶始终默默听我诉说。没有中途插嘴打断，所以直到讲完为止，花费的时间倒是没有多长。


    「──最后，就是我今天回到村子。」


    从头听完一遍之后，洁玛奶奶发出「唉……」的一声大大叹了口气。


    「想不到，村中引以为傲的四人组居然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接著，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这样，我知道你给人的感觉有变化的原因了。可是啊，听我说两句……多亏你没有自暴自弃，还能够回来这里。光是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一边说著，一边似乎很高兴地……但是，感觉上有些吃力地拍著我的肩膀……不知从何时开始，奶奶的身体似乎变小很多。


    「话又说回来，对于文斯原本我就有点担心，想不到他真的变成这种德性。」


    「……文斯要人担心吗？」


    「哦，对了，罗素你是个纯真的孩子，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啊。」


    听起来好像另有隐情。奶奶瞪著虚空似乎在回想什么，抱起双臂沉吟著。看来洁玛奶奶似乎知道我所不清楚的文斯其他一面。


    「文斯他啊，看到女生就昏头啦。」


    「……啥？」


    因为话题的方向太过出乎意料，我反射性发出有点愚蠢的声音。


    「就是很好色啦。文斯不只是对艾咪跟珍娜，甚至对菲蕾德翠卡也常常动不动就瞄来瞄去，还不是看脸而是看身体。」


    「……」


    「罗素通常都会避免把视线停留在她们身体上吧？女人家对这些举动是很敏感的。所以菲蕾德翠卡会觉得罗素很可爱而且很疼你，对文斯则是从他小时候就当作男人看待而充满戒心。或许他掩饰的不错，其他男性似乎没几个人发现这件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以为自己对文斯很瞭解，可是对这一方面却是几乎完全不知道。


    「可是光只是这样，也不至于成为要把我赶出去的理由吧？」


    「真是这样就好啰。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男性和女性会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所以你最好有点概念比较好。而且，艾咪以前曾经拒绝过文斯的求爱。」


    「……头一次听说。」


    「你们还是小孩时的事情。而且他被拒绝后，隔天就跟珍娜求爱。这间孤儿院的墙壁可是薄得很呢，呵呵。」


    「包括最后一句话在内，全部都是我不太想知道的真相……」


    说不定以前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都被奶奶给听到也说不定。


    以前一直觉得她对我们的行动瞭若指掌，而且直觉很敏锐。原来如此，因为全被她听见了。倒是说，文斯被艾咪拒绝后隔天就对珍娜求爱，这已经不是下手很快能形容的水准了。对我来说，实在是难以想像呢。


    ……咦，等一下。这么说……


    「把我赶出去其实是……」


    「真正的原因，可能是艾咪跟珍娜天天都近在咫尺，觉得罗素也在很碍事吧。」


    听到奶奶这句话之后，对于只有我一个人被遗留在房间内的不自然状况，总算能够理解。当时因为内心受到的冲击太大，没有余力去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但这还真是……有够没脑筋啊。


    真是的，对自己的愚蠢真的是无言以对。


    「另外，罗素你跟他对打的战绩，后来不是一直都保持胜利吗？所以文斯可能对罗素你有芥蒂。那孩子，任何事没拿到第一名的话几乎都会很气愤。」


    「……从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因为他只有对你不敢发火啊。虽然对那些比较弱的男生会耀武扬威，但是对比剑时打不赢的罗素应该是几乎没有表现出他的负面情绪过。因为找你麻烦的话，会被艾咪和珍娜讨厌。」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对我以外的人耍威风。单纯只是因为我的剑术比他强，所以才没看过他发脾气。


    原来如此，文斯。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突然听到一大堆从来不知道的事实，总觉得思考还无法完全跟上……换作是其他人告诉我的话，或许会有说谎的可能性，但这可是洁玛奶奶说的……


    不过，即使如此……「我在那队伍中能够派上用场吗？」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虽然有被刻意设计出来的局面，但就算没有，迟早我还是会离开队伍吧。


    「虽然不知道艾咪和珍娜是怎么想的，但是当时没有留下来，代表她们最后选的是文斯。」


    「说的，也是。嗯，你说得对。她们两个结果都没有留下来，甚至连在旅馆等我醒过来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能肯定的喊出「全都背叛我！」……但至少，三个人都没等我醒过来就已经离开了。这是事实。


    说真的，对自己的愚蠢越来越感到厌恶。


    「……别太过钻牛角尖，你是【圣者】，原本应该是我和像是菲蕾德翠卡那样的修女必须跪在地上崇拜的伟大人物。」


    「欸，别开这种玩笑啦，唠叨奶奶变成我忠心手下的光景，光想像都会让人背后长满鸡皮疙瘩。」


    虽然她应该是在开玩笑，但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可没有堕落到让照顾过我的恩人跪在地上还会感到愉悦的糟糕地步。


    ……但是，托她之福，心情轻松很多。她应该是在鼓励我。这代表说，我之前的感受同样被她看出来。


    不愧是代替双亲养大我的奶奶……我在她面前果然还是抬不起头来。


    「──混帐！开什么玩笑！」


    孤儿院外面突然传来女性高喊的叫声。紧接著，随著墙壁被某种东西撞上的巨大声音，透过窗户打磨过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飞在空中的阴影……不会错，是魔物来袭。


    我先朝奶奶的方向大喊：「退后！」然后躲在门的附近严阵以待。


    「罗素！为了预防这种状况发生，我在那边有准备武器！」


    注意一看，在小孩伸手拿不到的高处，有柄长剑放在墙边。这是万一魔物在附近出现时用来驱赶用的武器啊。


    我毫不犹豫地取下长剑，并确认其重量。不差。


    很久没接触的长剑，而且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剑。为了劈砍魔物……成为剑士活跃，从小不断锻炼出来的剑术。


    年幼时向往著勇者的传奇。一直梦想能成为勇者这个职业──明明毫无根据，却天真地相信自己能够成为世界的主角──专心地锻炼剑术。


    一直练到觉得活跃所需的能力已经练到绰绰有余。但是，女神赋予我的却是──


    ──门传来声音和振动，这代表外面再次发生交锋。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


    做好觉悟，打开门并举好剑。


    「可恶，这里无论如何必须保住！你……你是谁？」


    令人意外的，待在外面的人是年轻的女性。


    虽然我并非所有村民都认识，但是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位姿容优美的女性『对村子来说是陌生面孔』。村中万一有这种女性在，早就传遍了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像现在这样她肯跟魔物战斗的行动，同样值得感谢。


    「有话之后再说！这里是孤儿院，快进来里面！」


    我跟持剑的女性简洁传达讯息，然后眼线范围内看到了刚刚才听说不久的魔物，迷宫红蝙蝠。


    这种名叫迷宫红蝙蝠的魔物，绝对不是什么弱敌。村民选择的不是讨伐而是避免跟它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据。原本这里就是没有迷宫的村子，有战斗能力的人数量很有限。


    我已经作好必须长期战的觉悟，但是眼前的蝙蝠身上有很多割伤伤口，似乎变得虚弱许多。如果是这位女性下的手，那她的本领可说是相当高强呢。


    也就是俗语所说的，人不可貌相。


    『叽叽──！』


    声音很刺耳。为了让这声音沉默下来，把蝙蝠的手臂齐根斩断。对著无法再控制身体平衡而掉落的蝙蝠从反向挥剑把它的肚子切断。


    虽然我也被对方的利爪稍微划过脸颊，幸好伤口很浅。蝙蝠掉落到地面的同时，我朝它的身体中心用剑刺入，接著把门关紧。流了那么多血，放著不管想必很快就会断气。


    我等到回过气后，看向保护孤儿院的女性。长度半长的银发有些许卷翘，那好强的红色眼睛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女。


    虽然我不是文斯，但是村中要是有如此美丽的女性存在，不可能会不知道。


    女性看著我，露出有点发愣的表情。


    「那只魔物大概再也站不起来了。已经没事了。」


    即使在我如此向女性简洁告知之后，女性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一直注视著我。


    「……怎么了吗？你还好吧？」


    女性依然默默无语，只是用有如发烧时的步伐摇摇晃晃地靠近我。


    近距离看，容貌真的很漂亮。而且有对美丽到让人觉得会被吸进去的，绯红色双眼。


    关系很好，长大后女大十八变的两位童年玩伴，被好友用近乎阴谋诡计的方式夺走后只过了一天。


    在我眼前，遇见一位漂亮到前所未见的美女。


    才刚决定以后再也不相信女神没多久，就来了一段彷佛命中注定般的邂逅。


    到底这段相逢，会为我带来什么结果呢？


    「……你，相信女神吗？」


    靠，马上就传教哦。


    （插图008）

 02 对于自称不是可疑人士的人，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你相信神吗？


    以前在哈蒙德镇，曾经遇到过用上述台词向我们搭话，全身红色服装的神秘集团。


    珍娜默默地往前走，利用三角锥形的魔术师帽遮住脸，把站在前头的文斯强行拉走。对于平常不积极的她罕见强制人的行动，我和艾咪只能慌忙跟上。


    之后珍娜告诉我们，那些人是属于从女神宗教所衍生，把教义用扩大解释和曲解省略等各种手段分析后，所成立的一个阴谋论为主的新兴宗教。


    『……我们假如当时傻傻的跟他们应声的话，他们就会表示『女神对于人们的将来，已经想得非常完美周到』、『只要读通这段教义的涵义就能明白真理』等等，纠缠我们加入他们的宗教。』


    『加入的话会怎么样？』


    『那些人是『红色救济会』，被说服相信他们的新教义后，接著会告诉你『女神只会救济上流人士。』之类的话。』


    『上流人士？听起来好像后面还会有隐情……』


    『没错……会费是每个月三十枚银币，然后只要捐献更多，每多一枚银币就会提升阶级……金额设在不至于付不出来的数字，这一点也很狡猾呢。』


    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宗教。之后，差点被这种诈欺方式欺骗的我们三个，对于事先提醒我们相关知识的珍娜表达感谢──


    ──从记忆深处挖出这段回忆后，看著眼前的美女。


    真是的，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还以为有了新的邂逅，结果居然是传教，这个世界的命运真的是差劲透顶。这女人，想必利用这张父母生给她的美貌诈骗了很多钱吧。从刚刚就一直用期待的眼光看过来，等著我回答。


    可惜，曾经受过珍娜指点的我，不会上这种当。


    好，从她绝对猜不到的方向回答吧！


    「──我，讨厌，女神。」


    明确的告诉她。


    女性因为惊讶而眼睛睁大，趁她还说不出下一句话之前，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孤儿院深处。经过洁玛奶奶身边时，虽然有看到她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是因为事情原委我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所以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对喔，奶奶怎么说也是女神教的修女。


    至于之后怎么应付那女人，我并非这里的负责人。所以之后想必洁玛奶奶会处理吧。不过，我可不保证奶奶是否能接受她。


    ……是说，今天也好累。回想起来，今天在心神疲惫的状态下走了一整天的路，一直陪著不习惯相处的小孩，而且还动用了很久没用的魔法。当然会累得要死。


    避免吵醒后头早早就寝的孩子们，走到没人的房间后，疲劳一口气涌上来，使我直接陷入沉睡。


    ◆


    三道童年玩伴的身影。三个人并肩行走……不，不对。


    并肩行走的人影，是四道。多了一名不认识的女人。


    这位相当美貌的女人，四处东张西望不知在寻找什么。


    虽然视线也有跟走在后面的我对上，却没有停留。


    接著似乎放弃寻找，女人走到文斯旁边──


    ◆


    微微张开眼睛后，被反射外面光线的墙壁给刺激到。刚刚那是……梦，吗？


    虽然心中无法完全割舍，但却没想到会梦到他们……反正，不管文斯那家伙现在身边增加到三个女人还是四个女人，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先走向饭厅。当我听到煎肉的声音，走入饭厅一看──


    「终于起床啦。我记得你叫……罗素是吧？早安。」


    ──昨天那女人光明正大的坐在里面，正摸著孩子们的头。


    「……看来你跟他们混得很熟嘛。」


    「我在这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是吗？另外，我喜欢小孩呀。」


    动作很不文雅，双腿交叠起来并一手晃著手上拿的叉子，一手抚摸著小男孩的头。令人不爽的是，这副模样看起来却又很适合她。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洁玛奶奶知道她的目的吗？看来，必须跟她把话说清楚才行。


    「你是来传教的吧？跟『红色救济会』是同一挂的。」


    对于我的质问，这女人眉头一皱，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觉得本小姐看起来像是『红色会』的人？」


    一边说著一边张开双手，摆一个秀出身体让人观察的姿势。


    上半身穿的是黑色为基调的服装，外面套上潇洒的皮夹克。交叠的长腿露出的部分，位在黑色过膝袜和短裤之间的肌肤显得极度雪白。


    ……啊，原来如此。因为她说的话听起来完全像是在传教，所以我完全忽略『红色救济会』最重要的特徵──这女人，不管从哪边看，都不适合用红色来形容。


    「抱歉，确实一点都不像。」


    「嗯。既然懂得道歉，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原谅你。不过，我也从婆婆那边听说你是『从镇上返回这里』的人，所以能瞭解你防范我的原因。那些家伙真的很烦。」


    这女人似乎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从这一点来看，至少也是曾经在镇上待过的人。但是这样一来，对于她问那个很像的奇怪问题的理由就觉得很在意。


    「为何问我那种问题？」


    「只是突然想问看看罢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对于这个我脑中当然会浮现的疑问，她却脸色如常地敷衍过去。


    一般来说，有可能会突然想问那种问题吗？太奇怪了，而且很可疑……在我这念头冒出来之前，「先别管那些，你也坐下来吧」女人一边如此说道一边站起来。


    还在想说她准备干嘛，她已经走入厨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开始煎肉。


    「由你做菜喔？」


    「希碧拉。」


    「什么？」


    「别一直你啊你啊的叫。」


    一时之间没听懂她的意思，这么说来，还没请教她的名字。


    希碧拉……她名叫希碧拉啊。


    「我知道了，希碧拉。」


    「嗯。」


    满意的点头后，女人，不对，西碧拉开始在红色的肉块上面撒盐。


    「能弄来这么多肉还真不简单。」


    「不就摆在外面而已吗？我趁昨天全部处理过了。」


    「哦，是迷宫红蝙蝠的肉啊。」


    「对。因为洁玛婆婆之后有事要外出，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要帮忙，好报答她的照顾。」


    把煎好的肉移到盘子，说著「喏，快吃吧。」放在桌上。盘子有两个，把另外一个盘子放在我对面座位前方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对面的希碧拉默默开始吃了起来。


    ……先让孩子们吃过之后，你现在才开始吃吗？


    在我把脑中浮出的疑问转换成话语前，提问先飞了过来。


    「对了，你今天打算干嘛？」


    「我吗？目前是打算……去探索迷宫。」关于探索迷宫，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但是，既然这种场所出现而且已经有人因此受伤，我也不能放下不管。


    这次我想试著一个人，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看看。


    「那好，我也一起去吧。」


    希碧拉对于我说的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


    ……现在，我正待在村中的简易公会。虽说只是简易公会，但是因为使用魔法直接引用保管在王都的名单资料，所以内容并不会因所在地不同而有所差异。


    当我注视著自己资料上的『单独』，这个明确表示已经离开队伍的文字时，旁边有别人的手臂靠上柜台，接著出现女人的侧脸。


    完全没考虑过或许我会拒绝，希碧拉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跟著我来。虽然说实际上，我也没打算拒绝……我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她那么中意，想不出原因。


    顶多就是曾经对她说过：『我讨厌女神』而已，结果她根本就不是来劝我信教，我对那问题的回答到底是哪边吸引到她，完全无法理解。


    在公会发的新名牌上面输入魔力后，会把个人人生中女神所授予职业的熟练程度数值化显示出来。出现的讯息，果然还是跟之前没有不同的文字。


    「等级5，有点低……【圣者】？欸，你不是神官而是圣者喔？」


    「……没错。」


    我昨天的发言跟实际表示的职业。其中所代表的意义，相信已经不言而喻了吧。获得女神教中相当于神官顶点的职业，昨天却说出那种重话，现在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很偏激。假如对方是虔诚的信徒，说不定会被公开声讨──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很中意。」


    ──希碧拉却只是看著我的脸，嘴角露出猫一般的笑容。到底脑中经过何种逻辑才会得到这个结论？我真的搞不懂这女人。该不会是信奉无神论吧？


    ……不过正如之前所提过的，村民对待黑发的我并不友善。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有受到『太阳女神教』认为明亮、眩目才是王道的风潮所影响，但是他们看到偏暗色的头发时脸色几乎都不会太好看……我是这么觉得。因为获得优秀的最高阶职业而得到他们的祝贺，但是对于我个人，大家并非抱持好意。再加上，今天还有一名有著一头闪耀眩目银发的美女跟在身边。柜台负责接待的男性露骨地皱起眉头，还发出啧的一声。


    ……不，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女神教最高阶职业的圣者』和『表示讨厌女神的圣者』这两者，给人的印象可完全不同。我想你的话应该会喜欢前者，但是希碧拉却是因为我是后者才感兴趣。


    「我要跟罗素组队，麻烦办理一下。」


    「啊，好，知道了。」


    看向突然被美女搭话因而有点慌张的男性接待员时，希碧拉的能力值也落入视界中……职业是【魔道士】，等级8。不算差呢。


    「我是无所谓，但是口粮之类的请自行打理。」


    「我才没那么缺钱。」


    那么，大概没问题吧。接下来……既然要组队，应该是取名字吧。


    「队伍的名字决定了！」


    好快啊小姐，你有先想过啊？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希碧拉已经抢著宣告。


    「叫做『宵暗的誓约』。」


    一脸得意的手插腰，挺起胸部。看她能够立刻回答，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吧。


    「这名字有什么含意吗？」


    「没有。我只是直觉认为暗、黑之类的字看起来很帅。」


    居然是传说中的，直觉式命名法。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断言暗和黑很帅。


    毫不掩饰其心满意足的表情，以及看向这边的得意眼神，洋溢著自信的光彩。看来她真的是看心情来决定名字。让我连无言以对都来不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自信满满而且乐在其中，但是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来判断──


    「──嗯，这名字倒也不算差。」


    「对吧！」


    希碧拉抱起手臂，一脸满意地点著头……我们是，宵暗的誓约啊。


    「罗素，领队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虽然原本就是我先提议要去探索，但是这样好吗？」


    「虽说我等级比较高，但是我还没厚脸皮到把自己排在【圣者】还高的位置。而且……」


    「而且？」


    「……想说什么忘记了。」


    每句话都让人必须思考她到底在说什么，单只是听她说话也会感到疲累，真的是位随心所欲的人呢，这女人。


    因为是美女，原本还以为跟她说话会紧张，结果根本没那回事。跟她易于行动的服装打扮相同，她本身的个性也是乾脆又活泼。


    话说回来……一名魔道士，穿著轻装备和短裤又拿剑的等级8魔道士啊。


    「……下一个目的地决定了。」


    「唔，不是迷宫吗？」


    「不，下一个该去的地方是──」


    接著来到的地方，是村子的北门附近。目的只有，一个。这里有开武器店。


    「欢迎光……啊，这不是罗素吗？有听说你昨天回来的消息，原来是真的。」


    「嗯，好久不见。」


    跟以前村民中少数几位不会嫌弃我的武器店店长阿姨简单打个招呼后，走入店中。


    在我默默寻找需要商品的过程中，店长还主动跟我搭话。


    「是说，以前还以为你长大之后会跟文斯还有艾咪一起来我这买东西，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圣者】。」


    一边听著店长说话，一边拿起店中的商品。小时候心中向往，尝试用双手感受其重量却只能稍微举起的大剑，现在可以单手拿起来。可是，这种重量和巨大的体积，实在不想拿来在迷宫中挥动呢。


    「原本以为你们可以光顾我的生意，结果比预期中少了一位客人，真是遗憾。」


    「……这样啊，那么。」


    我把找到的轻型剑放在店长面前。


    「我买这一把，来补上当时少掉的那一份吧。」


    「……可是你是【圣者】耶？」


    这个人知道我们各自获得什么职业。


    所以，也知道我在先前的队伍中不再拿剑的事情。


    「就是因为我是【圣者】。旁边这家伙……希碧拉甚至还是【魔道士】，可是却照样穿这副打扮而且用剑作为武器。」


    「喔！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大姊真有眼光！可以再多夸我一点没关系！」


    别夸她，这家伙很容易得意过头。


    「看来罗素也不是吃素的！是你建议他用剑的吗？」


    「讨厌啦～罗素真的太幸福了！另外，在知道佩剑的我其实是魔道士之后，罗素二话不说直接跑来这里。」


    跟我担心的一样，店长和越来越得意的希碧拉聊了几句之后，看向我拿剑的模样。


    「原来如此，【圣者】搭配剑啊……不错啊。以店家的立场来说也很开心。」


    「对。我已经不需要去顾虑其他人了。」


    今后，不必为了顾虑前卫的剑士而刻意强迫自己只拿法杖。


    像希碧拉那样，不受既定观念所限制，自由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来用就好。


    没错，我自己不是也说过。各自获得的职业能力本身，并没有坏处。纯粹只是让战斗时有更多选择。


    造成本该丰富的选择反而缩窄的原因，居然是身在勇者队伍，实在也是很讽刺的一件事。


    「今后，我将作为也会使用回复魔法的剑士来进行战斗。」


    「嗯，很棒啊。比起【圣者】，罗素你以前苦练【剑士】的时间长上许多，那方面的技术的确也该利用，不能浪费。」


    点头同意店主后，把被踢出队伍后身上剩余的金钱大量投入，买了一把钢剑。


    文斯他们暗示我隐居退休那种生活，我才不想过。我今后要用大家一起赚的钱，继续过冒险者的生活。


    ……话说回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


    「怎么了吗，罗素？」


    「啊？不，没事。再来要进入迷宫了。」


    「好～终于啊。」


    现在，暂时先别想他们的事情好了。很幸运的是，得到希碧拉这位懂得远距离攻击的协力者帮忙。


    从今天起，是我踏出的新一步……不对，是作回真正自己后踏出的第一步。


    突然出现在村中的谜样迷宫，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所吧。

 插曲 艾咪:丢失的事物，为何无法在失去之前，先意识到必须更加小心对待呢?

    就在我眼前，罗素倒卧墙边，头部正在流血。


    珍娜罕见慌忙地使用回复魔法。


    对于这些，我却只像是旁观者一般呆看著。


    比原先最不想要发生的未来，变得还要更糟糕的，悲惨结果。对于发生最讨厌的结果，我无意识中手指颤抖起来。


    左手的盾从手上掉落发出撞击声。难以置信。不愿相信。可是，其实真正讨厌的──不用多说，正是造成这结果的，我自己。


    以前就发现，在队伍中……罗素没有活跃的问题。可是这绝对不是罗素的错，而且他的能力一点都不差。


    所以，我完全没想过，跟罗素可能会分开。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啊。一直都在一起，他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个性太随便，经常忘记带或是丢失东西，罗素总是会帮忙我找回来。


    丢失的东西，当后来才发现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时，还是个孩子的我顿时哇哇大哭。我一向不擅长找东西，在罗素帮我找到之前，根本无法自己找回来。


    所以直到罗素用困扰的表情看著哭泣的我，然后把东西放到我的手上为止，我总是一直等……为了让我安心，最后都会加上一句安慰的话。


    罗素很体贴，总是帮助我解决问题。我原本以为将来他也会一直帮助我。我们四人会一直在一起。


    ……不过这么认为的人，看来只有我一个。


    「我说，艾咪。罗素差不多不行了吧？」


    「感觉他最近很吃力。身为【圣骑士】必须好好保护他。」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他已经没能力一起进去迷宫更深的阶层了。」


    从听到文斯这句话直到理解其中意思为止，花了我一些时间。然后，渐渐才能够认知到文斯打算把罗素从我们的队伍中赶出去这件事是现实。


    「你是认真的吗？有告诉珍娜吗？」


    「对。珍娜也同意了。」


    这、样啊……不过，最近罗素在战斗中感觉上很危险也是事实。


    大家都是很厉害的职业，其中罗素更是特别受到期待。认为或许能再创传说中【圣女】的丰功伟业。


    所以罗素到底能展现出何等的活跃，我们都在等待。


    但是就结果来说，罗素的【圣者】能力，连一次也没有发挥过。


    大家都非常厉害。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没受伤更是再好不过。


    可是……有一天，珍娜学到了回复魔法。我反射性看向罗素。他就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表情非常难看。


    然后，我也学会了回复魔法《回复术》。并非魔法职业而属于战士的我，却跟回复术士能够使用相同的魔法。那么回复术士到底有什么必要存在呢？


    罗素知道我也学会回复魔法之后，脸上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看了令人感到不忍的笑容，然后把自己关在房中……从那一天起，他主动跟我说话的次数几近于零。


    ──老实说。我过去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会像这时候那么地想诅咒自己职业的优秀。


    然后，就在今天。注意到罗素等级很低的中层牛头魔物血腥牛头人，锁定罗素作为目标进行攻击。


    身为圣骑士，我原本就擅长守护其他人。


    帮罗素挡下攻击，我的手稍微受了点伤。


    因为我在被敌人击中的同时有使用回复魔法，虽然有点痛，并没有受多少伤，反而是成功守住他的安心感比较强烈。


    可是，文斯似乎对这件事无法原谅。


    我原本以为顶多只是无法一起冒险而已。


    但是，并非如此。文斯根本就是打算把罗素赶出队伍。


    然后，以接近争执的形式决定了判断方法，罗素对举盾防御上段攻击的我挥剑，最后就变成现在的局面。


    虽然珍娜使用回复魔法后，他受的伤消失了，但是文斯看著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罗素，一副打从心底看不起的语气骂道：


    「哼，这下确定了。队伍不需要罗素。」


    「──这！不、不对！刚刚明显有问题！我突然发动了奇怪的技能，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我刚才可是亲耳听到罗素承诺喔。总不至于『虽然罗素你表示只要受伤就会离开队伍，但是刚刚只碰一下就昏过去并不是你的错，我们还是继续组队吧。』你想跟他这么说吗？」


    「这……」


    「真要说起来，这可是艾咪你下的手啊？」


    无法反驳。是我……是我作的。


    「而且等到罗素醒来以后，还不知道他对艾咪会怎么想呢？」


    「这，我……」


    我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最先想到的事情。想到的感情是──


    ────害怕。


    罗素不知道会怎么看待我。


    小时候互相用树枝对打玩闹，大家感情都很好，可是我完全打不赢男孩子。


    跟文斯比起来，罗素感觉上比较温和没那么霸道，对人很好。


    可是身为男孩子，他同样有自己的尊严。


    后来罗素渐渐变强，变得偶尔能够打赢文斯。


    身体也越来越高大。刚刚相隔许久再次在近距离看他时，发现他已经变得好成熟……


    ……他努力了这么久，我却只靠女神授予的职业就把他打昏。


    他会怎么看待我？


    罗素原本对于也会使用回复魔法的我，就已经显得有些自卑。我就算被中层魔物的攻击命中，也完全不会觉得恐怖了……可是却害怕罗素躲避我。


    起因于过度自私、自怜的理由而产生的恐怖。


    「……好吧。」


    我们收回队伍的行李。直到他个人私有物以外的其他物品从房间里面全部消失，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罗素的名牌，被文斯早早收回。只要想到他已经不再是队伍的成员，从明天起再也不是在一起，眼泪就会差点掉下来。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种结果呢？


    走出村子那时候，大家明明还一起决定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冒险队伍。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种结果呢？以前明明感情那么好。


    文斯头也不回，早早就离开房间。


    珍娜从自己的袋子里面取出银币放入罗素的袋子里面，回头看了一次之后也走出房间。


    最后则是，我。


    「……你可以恨我，没关系……」


    完全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对昏迷的罗素说道。然后，像是要从不可能会有的回答逃开一般，直到最后都是以自私的心态，离开了他待的房间。


    走在前面的文斯，正在看珍娜……正确来说是视线偷瞄向珍娜的胸部。珍娜穿上衣服后不明显，其实身材很好。


    罗素才刚脱离不久而已，这个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珍娜一直都默默无言。但是她拿给罗素的银币，我觉得真是不少。


    因为罗素要聊书本的话题也聊得起来，所以他跟珍娜交流的时间不少。想必珍娜自己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吧，我能体会。


    至于我……总觉得，心中好像开了一个大洞。


    回想起来，当说话说累大家不再交谈的时候，向来都是前方两人是文斯和珍娜，后方两人则是我和罗素走在一起。


    现在，我旁边没有任何人在。


    看著两人的背影，现在才发现，在我心里，他们三人中是罗素占的比例最大呢。唉，我这人实在是……为什么都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发现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呢……


    ……可是，已经没了。


    即使像儿时那样大哭大闹，会去帮我找回丢失事物的温柔少年已经……不会回到我身旁了。


    队伍租了新房间住宿一晚后，隔天我们到公会报告罗素退出队伍的事情并缴回他的名牌。光是做完这些，内心已经很难过了。今天要做的事，到此为止就够了吧。吃过午餐后，恍恍惚惚地走在街道上。


    脑中满满都是，不知道是否能偶然遇上罗素，或，就算偶然遇到罗素也会觉得很尴尬吧，这类的念头。


    不知不觉间，经过获得职业的教会面前。


    无意识间把视线投向该处的我，在教会中看到一名金发闪闪发亮的女性。就算远远的看，也可以看到她被穿过彩绘玻璃的光照得发亮，总之非常显眼。那么漂亮的人，现实中真的存在啊……


    才如此想著……那位美女的视线跟我们对上，朝我们直直走了过来。文斯对靠近的女性吞了口口水，我也注视著女性的动向。


    走到太阳下的女性，感觉上变得更加闪耀也更加美丽。


    这位美女，用跟她头发同样灿烂的金色瞳孔看向文斯，明显刻意俯身低下，用极为露骨的色诱姿势开口道：


    「您们就是这一带很有名的勇者队伍没错吧？难得遇上，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看著视线在这位女性的美貌跟奈落般深沈的乳沟之间来回往返的文斯，我──还有珍娜想必也一样──觉得，文斯绝对不会拒绝。


    唉……罗素现在，不知道在干嘛……


    （插图009）

 03 其实孤单一人才能理解的事情，一定很多

    「真是个适合探索的好天气！」


    「迷宫里面天气好坏没影响啦。」


    「哎哟，离开迷宫正疲累时假如遇上下雨，心情真的会变得很糟啊，你懂不懂啊？」


    我带著希碧拉来到村子南边──迷宫出现的地方──买了剑之后，我原本还想去采购防具，但是却被希碧拉给阻止。


    『你想换掉那件衣服吗？大概没必要哦。』


    『原因何在？我觉得换成更好活动的服装会比较好。』


    我现在穿的是在白色布匹上施加有金色刺绣的长袍。这是当初成为【圣者】后，大家一起决定购买的装备……但也不全是美好的回忆。


    『照我看，这件长袍轻巧又耐用，而且还有魔法耐性，是相当不错的防具。与其改穿那些性能不强的轻装备，还不如直接穿这件就好。』


    『是这样吗？』


    这件长袍确实很贵，但我实在无法想像这副打扮还拿剑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如此告诉希碧拉后，却被她嗤之以鼻。


    『凭什么穿长袍的人就不能拿剑？』


    『希碧拉你自己还不是只穿轻装备？』


    『如果长袍比较优秀我就会改穿长袍，法杖如果比较强的话我会直接把剑扔掉，挥杖殴打敌人顺便踹上几脚，能够发动魔法的魔具比较强的话，我自己也会少用几次魔法。』


    一开始我还很怀疑，听她解释原因后就能接受了……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被一些奇怪的刻板印象给限制住。


    剑和杖、铠甲和长袍，选择这些装备时跟职业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也有【剑士】最适合用剑的因素存在，但是连同这些因素一起考虑过，最后选择效果最好的搭配即可，过程中可以自由选择。


    我又一次对这位名叫希碧拉的家伙所拥有的灵活思考感到佩服，别说是小镇，就算在大城想必也是极为先进的思考方式……不过，这女人一旦受到称赞，马上就会得意忘形，所以我不打算说出口。


    「你一定觉得本小姐很厉害对吧。说不定还爱上我了～～～哎哟好痛！？」


    我毫不犹豫地用手刀敲了她一下，接著继续往前走。


    看？没说错吧。


    「给我等一下！对待女孩子应该要温柔一点！」


    你这种相处时不需顾虑太多的直爽个性，是我最中意的一点。


    用手遮住头以阻挡万里晴空射下来的阳光，看著南方的山岭。


    「所以昨天的蝙蝠应该也是从那里过来的。你看，这边也看得到。」


    注视希碧拉手指指的方向，山中有一部分树丛被大大挖掉一部分。


    然后，在那个光秃秃斜面的中心部开了一个大洞。


    「真的突然冒出来了啊……」


    「你是当地居民。以前都没发生过这种事吗？」


    「我哪知道。至少从我幼年时代一直到没多久前，这座村子应该一直都是属于相对安稳的地区。」


    所以，对于突然出现迷宫这件事，村子才会无法对应。毕竟才刚出现不久，还没有人特地从镇上跑来这座未知的迷宫探索。


    对于迷宫，会事先调查其危险度。在还没测定完毕的时候，迷宫会暂时当成是高危险度的迷宫来看待。


    把未知的存在看作是高危险性，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且，除了危险之外，还有『能换算成报酬的魔物几乎不存在』、『有可能是一座没有宝物的迷宫』等问题存在的可能。


    也就是说，购买大量食料一边野营一边长期探索迷宫，最后返回时却没有获得任何值钱的东西，这种情况也有机会发生。


    所以大家除非是太闲，不然不会去闯尚未调查过的迷宫。


    不需要冒划不来的风险，迷宫在世界上可多的是。


    「关于这座迷宫，几乎没有任何情报。顶多就是有位种豆田的母亲在里面中过毒而已。我们只能靠自己来瞭解这座迷宫。」


    「哦～我准备大展身手啰。」


    「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换个角度来看，这句话也可以看作是她这人会乱来。面对未知的迷宫，居然一副轻视的态度。虽然等级有达到一定水准，但是也只不过是等级8而已，居然会这么自大，感觉上只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对于我的问题，希碧拉却给了一个非常意外的回答。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当然会害帕。不管再如何容易应付的迷宫，都有可能会轻易死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有未知的陷阱。特别是没被调查过的未知迷宫，更是令人害怕。」


    「不过今天有回复术士跟著，让我心情轻松不少。」补了一句之后，希碧拉走进迷宫。


    ……对喔，过去好歹我是身为强劲队伍的一员活动。


    前卫的实力和职业的优秀毫无疑问是世界顶尖水准，敌人只要数量不是太多，根本连攻击要摸到我都没机会。


    但是，希碧拉却是一名独自行动的魔道士。


    当看到原本属于后卫职业的希碧拉手持近战武器的时候，其实我就该发现了，她是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一路走到现在。


    如果她肯利用自己的美貌，想必愿意跟她组队的人会大排长龙。可是她把这类邀请全部拒绝掉的画面，很容易就能想像出来。


    希碧拉一直都是单打独斗。所以，她对危险事物的判断方式一定也跟普通人不同。从某种意义来看，要以少人数队伍冒险的经验上她可是前辈呢。


    然后，我身边以前队伍的同伴已经不在了。因此，我现在身处的是需要比以前更加认真对抗迷宫的状况，对这一点总算有了现实感。


    虽然她是一个自大、轻浮，而且来历不明的可疑女人，但是跟她聊过几次之后，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实用技巧和知识，以及经验都有。所以觉得可行的时候会认同，觉得不行的时候也会反对。


    「……这次很多事都要靠你了，孤身闯荡的前辈。」


    我对著希碧拉的背影低声说道，并动身跟随进入。


    关于迷宫探索，我毕竟不是菜鸟所以早已习惯。虽然说希碧拉能够单独闯荡至今，但我也不可能让身为魔道士的她担任前卫。


    左手搭上刚买不久那把剑的剑柄，走到希碧拉旁边跟她并排。


    「让我走前面吧。」


    「哎呀，负责回复的人担任前卫这样好吗？」


    「使用攻击魔法的人站前面才比较没道理吧？」


    「唔──负责回复的人待在最安全的位置一般是铁则说……不过，都买好剑了。假如你想担任前卫的话，不如我们两人一起警戒周围并肩前进，如何？」


    点头答应这提案后，我站在希碧拉的旁边一起行走。


    迷宫因为墙壁会发出魔力之光，很奇妙的并不存在昏暗的场所。边走边注意观察侧面是否有其他通路。假如因为一时大意受到来自后方的袭击，现在我们两个后卫职业可吃不消。


    走了一阵子之后。


    「看来，果然还是有魔物存在啊。」


    希碧拉指著迷宫深处，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那应该是，哥布林吧。


    「先来的是基本小怪啊──那就──喝！」


    希碧拉把左手伸出，从手掌射出火球……她刚刚好像没念咒文就射出火球了？


    『呀啊！』


    被火球命中脸部，哥布林发出一小声惨叫声后就再也不动了。


    「刚刚那是？」


    「无咏唱火球术，无咏唱你没看过吗？也对，不集中精神就难以成功，刚学到的高位魔法也无法运用这招，所以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小诀窍。」


    「居然有这种技术……」


    因为队伍没有陷入危机过，所以并没碰过需要快速消灭敌人的状况。


    毕竟珍娜她用【贤者】的强力魔法时，总是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先制射击。


    「呵呵呵，攻击魔法，羡慕吧？」


    「……是啊，羡慕。」


    「这样啊……你想要，力量吗？」


    「干嘛，突然发什么神经。」


    「想要能打倒魔物，压倒性的力量吗……？」


    怎么，还要继续演吗？而且声音听起来有种奇怪的缠人感觉呢，这个轻浮魔道士。


    我一边感到傻眼，一边开始准备手刀。


    她的头差不多移动到最佳位置了。现在敲下去应该会肿一个包──


    「想要能够发泄恨意，复仇的力量吗？」


    ──什么！？


    霎时，我反应慢了半拍。


    『复仇』……我一直刻意不去想，让自己不去想这行为……但是，并非从来没想过。当我回过神来时，希碧拉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问我『想要，力量吗？』是吧？


    那……那还用问，当然想要啊！


    对在队伍中无法发挥作用的自己失望。一起长大，却获得攻击用能力的好友。


    压倒性的力量。攻击用的，力量。假如我，也有力量的话。


    拥有即使跟勇者文斯正面硬碰硬，也不会输的力量的话。


    ……希碧拉，你到底是……


    「想要吗……好像夭了，巴豆夭……我想吃鱿鱼乾。」


    「哼。」


    「好痛──！」


    （插图010）


    刻意用力的手刀敲在她脑袋。只是一瞬间，紧张感全都没了。刚刚那愚蠢的台词算什么？


    我差点陷在不好的回忆中岂非显得像是傻瓜？该说，客观来看真的就是傻瓜一个……


    真是的，还是别认真思考这家伙的事情算了……不过，无咏唱魔法是吧？


    「也就是说，我也能使用无咏唱……」


    「痛痛……嗯，是你的话，应该可以用在回复术上面吧？虽然我不知道【圣者】的详细能力，但是超过等级3怎么说也应该有学到吧。」


    走近哥布林并切下紫色耳朵，希碧拉一边回答道。


    「回复术我在等级1的时候就学到了，看来可行。」


    单手拿著哥布林耳朵的希碧拉一突然僵住，转过头来。


    「你说你…等级…1学到回复术？」


    「对于【神官】系统的职业来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不然的话根本派不上用场。」


    「……我学到刚刚那招火球术，是等级2的时候。从没听说过有人从等级1就已经能够发挥出职业的特性……」


    「是…这样吗？」


    因为没有人可以比较，对这方面的事情，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勉强要说的话，魔法可以跟珍娜比。


    ……不对，跟【贤者】比较毫无意义。她从等级1开始就会使用攻击魔法。


    「原来如此……这就是圣者啊。好，我们继续前进吧。」


    希碧拉把耳朵放进包裹，一句话简单带过去，然后再次开始行走。虽然有点在意刚刚的话题，但是我依然跟希碧拉并肩行走。


    几乎没推进多少距离，就出现新的魔物。全身都是黑色而看不清楚，但是因为武器会发光，所以要找到他的位置并不困难。而且仔细看，除了颜色之外跟刚才的魔物完全相同。


    「……居然是黑的，才一开始就有这是座麻烦迷宫的预感。」


    「那也是哥布林对吧。黑色的很强吗？」


    「比起一般的强很多。你也要提高警觉。」


    听了她这句话，我从剑鞘拔出剑，摆出架式后，希碧拉左手伸到前方。


    「《火焰箭》」


    应该是比刚才用的还要高阶的魔法。从手中发出去的火焰之箭，鼻直飞向黑色哥布林。


    我乐观地以为这样一来就搞定了，但令人吃惊的是，黑色哥布林却闪躲过魔法，接著朝希碧拉高速接近。黑色哥布林的手上，有一把短刀闪闪发光。


    「希碧拉！」


    我对企图袭击希碧拉的哥布林，快速从旁刺向它的喉咙。一直紧握著剑的手看来技术没有退步，使用新剑来战斗感觉上也很快就能适应。


    但是，现在我却没有心情沉迷在这份达成感中。


    「呿，被伤到了……」


    希碧拉恨恨看著伤口。从她雪白的大腿流出鲜红的血液。


    跟不久前游刃有余的态度不同，看起来似乎很吃力。必须尽快对她使用回复魔法。


    对了，为了方便战斗中也能治愈伤口，先练习一下无咏唱魔法应该会比较好。


    （……《回复术》）


    像，这样子用吗？在脑中以跟使用魔法时同样的感觉默念，结果希碧拉大腿上的伤口马上就消失了。她轻轻摸著自己的大腿，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著我。


    「你用了魔法对吧，刚刚。那伤痕我觉得还蛮深的……居然瞬间被你治好。真不愧是【圣者】大人，先说声谢谢啦……不过，看来今天无法继续探索了。」


    「……咦？为什么？依我所见，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希碧拉用脚尖踢开黑哥布林手上的短刀。


    「黑哥布林的短刀有涂毒。大概再过一下子，我的身体状况就会变差很多。真是的，明明有准备解毒药，没想到居然遇到黑哥布林……就算伤治好了，这种状态也无法继续闯啊……」


    毒……对了，袭击芙莲达母亲的就是这家伙啊。


    她的说法是把迷宫的魔物赶走，之后就病倒在床。她居然能够击退那只魔物，然后成功逃出去。说不定那位母亲很厉害也说不定。原来如此，是这样的话……


    （《治疗术》）


    同样以无咏唱的方式，使用解毒的治疗魔法。在我使用魔法之后，希碧拉似乎有感觉到什么，手掌握了握、脚抬了抬，作了一些确认身体状况用的动作。


    「……咦？怪了？罗素，你对我做了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吗？种豆田的母亲。昨天我使用治疗术治好她，所以我就想说如果是同一种毒的话应该可以治好。」


    告诉她我刚刚用的魔法之后……希碧拉露出从认识她以来最讶异的表情，眼睛和嘴巴都张得非常大。


    「……用了治疗术，还是无咏唱？你不是只有等级5吗……什么时候学到的？」


    「等级2的时候。」


    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希碧拉摆出一个似乎在全心思考的姿势，然后，叹了口气。


    「……总之，谢了。幸好是跟你组队。」


    「别客气，我也深刻感受到获得你很大帮助。」


    「果然爱上我了？」


    「扁你喔。」


    看她似乎又要得意起来，我敷衍过后先走一步。


    「……看样子，我又造孽了……？」


    希碧拉在后面不知道在胡说些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一一奉陪这家伙说的话根本毫无意义，所以无视她的自言自语继续前进。


    探索迷宫的过程很顺利……才怪。


    「下一波，对方是两只黑的。」


    「知道了，我对付右边那只。」


    「好！」


    敌人的强悍，非比寻常。这座迷宫除了一开始出现的紫色哥布林很弱之外，基本上出现的哥布林都是以黑色为主。


    虽然战斗还不至于出现超出预料的状况，但是希碧拉口中很强的黑色哥布林在上层却只算是基本小兵的迷宫……毫无疑问，会是攻略难度相当高的迷宫。


    一只黑哥布林拿著棍棒反覆左右侧移，高速逼近，我在它的攻击还没到达前，拉开距离闪避，并同时挥剑将之砍杀。


    虽然颜色不同而且更棘手，但身高还是有差距。因此企图攻击我的头部时，绝对要离地飞扑，不过在空中就无法修正轨道。所以这一瞬间，不管是再强的敌人动作也会很单调。


    每次击倒敌人后，我一定会关注一下希碧拉的状况。


    毕竟之前被喂毒短刀砍伤过一次，所以她的战斗方式变得慎重许多。


    用套在左前臂的盾牌抵挡攻击，同时挥剑牵制敌人，最后向对手发出火球术。即使如此，黑哥布林的力量真的很强。打倒敌人后，她似乎很疼痛地按摩拿盾的手臂。


    「好痛……这群家伙明明那么矮，力气却大到恶烂。」


    女孩子别用恶烂这种字眼啦……虽然这么想，但是就算劝告她，这家伙也不会听，而且我甚至觉得，她用这种口吻感觉更自然。


    （《回复术》）


    总之，眼光飘开先把希碧拉疑似受伤的部位治好，顺便把自己的疲劳也消除一下。


    「下一波来了！」


    「咦，真假！？呜哇还真的勒，唉，知道啦！」


    我猜她刚大概正准备开口道谢吧，不过现在则是以消灭眼前的魔物优先。这一次来的又是拿短刀的类型。因为一次来了三只，为了避免被包围，这次抢先攻击它们。


    『叽……』


    它们或许不擅长应付突发攻击，连躲都来不及，攻击就成功命中。


    不愧花了我不少钱，买了把好剑。


    顺利打倒比较外侧的两只敌人，然后看向内侧剩下的那一只黑哥布林。


    毕竟看过刚才的先制攻击，敌方显得相当警戒。


    黑哥布林把短刀的潮湿刀尖，转到我们的方向摇晃著……我之前如果有买面像是希碧拉那种护盾就好了。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状况并不会因此好转。


    我踏出一步对黑哥布林发出刺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短刀投掷过来。这家伙，打算同归于尽！


    在剑刃贯通黑哥布林喉咙的同时，我脑中突然有声音响起。


    ──【圣者】等级6《风罩术》──


    是每次都突然出现，告知等级提升的声音。为了避免意识分散太多到那声音上面，集中精神对应眼前的状况。紧急用左手抓住短刀，当然，碰到短刀刀锋的手被割伤。同一时间，身上感觉到类似睡眠不足时那种讨厌的感觉侵袭。


    ……原来，这就是中毒啊。随著时间经过，这种症状会变得更重。


    此时刚好希碧拉也打倒最后一只黑哥布林，正转头看向这边。


    黑哥布林似乎也有对她投掷短刀，似乎用盾没有完全挡开，手腕部分有受伤。一边按著正在流血的手腕，一边看著我受伤的手掌，露出感觉上是『你惨了──』意思的表情……你自己也受伤了，那种反应算什么？


    我以无咏唱方式使用两次治疗术，两次回复术。


    ……很好，身体的怠惰感和疲劳都消失了。习惯之后，用起来反而比咏唱咒文的方式还要轻松。


    希碧拉看著我的手，皱起一边眉头，之后视线移向自己的手腕。接著重复数次握紧拳头后放开的动作，头歪向一边……有什么不对劲吗？


    总之，比起这事，我有更需要优先确认的事情。


    「《风罩术》」


    就是试用看看圣者等级6的魔法。


    在我自己身边，可以感觉到多出一层几乎无色透明但是可以勉强视认到的膜。


    希碧拉看到我的魔法后，眼睛睁得大大地用手指著我。


    「你、你，那不是风罩术吗？」


    「你知道啊？」


    「防御弓箭用的魔法。其他还具有减轻来袭魔法威力，以及让弱小魔物难以接近的效果。至于同队的成员，大概像这样……」


    希碧拉用皮手套的指尖部份碰触那层膜，确认没受到抵抗之后，改用手掌在膜的位置进进出出。


    「看，可以自由出入。」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要对付这里的魔物就简单多了。」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学到这魔法真是太好了。因为黑哥布林会投掷有毒的短刀，非得考虑它们从后方攻击过来的可能性不可。


    当初就会这魔法的话，就算在之前的队伍中我也能有一些建树……不，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大概还是没机会发挥。


    在我确认自己的魔法时，希碧拉环抱起手臂，有点傻眼地看著我。


    「……你啊，既然会用这种魔法，就先说一声啊。」


    「不，这是升到等级6时学到的。黑哥布林的经验值真高啊。」


    「什么，刚学到……对喔，你之前是等级5。」


    之后希碧拉再次环抱起手臂，沈吟一会儿后，用手扶额，手指弯曲计算某些事情。


    「我从刚才就感到疑问……你有学到名叫洗净术的魔法吗？」


    「没有啊，我不会。」


    「那清醒术呢？」


    「也没有学到。」


    「体力回复术。」


    「……没听过。」


    怎么？


    那些都是一般会学到的魔法吗？


    难道这家伙准备指出我所不知道的其他【圣者】的缺陷？


    「……那，再一个问题。你，会完全回复术吗？」


    「那魔法在等级4的时候有学到。《完全回复术》」


    我作为示范，对著希碧拉打倒的黑哥布林使用魔法。因为无法复活死者，所以黑哥布林依然是尸体，但是身上的烧伤和其他伤口则全都治好了。


    「……啥──！？喂喂你也拜托一下！我可没叫你当场用！怎么会这么浪费，你必须把节俭这个观念牢牢记住！」


    「回复魔法又不会消费多少魔力，要用几次都没差啦。」


    「那你还能用几次！」


    「一百次应该没问题，是不是能更多次不知道。正确的数字就算无法确定，顶多是误差罢了。」


    这是以前，珍娜一手拿著罕见的书，教我的各种知识其中之一。


    那本书所讲的内容大致是，有意识的从周围的大自然借用魔力来行使魔法，可以大幅节省消耗的魔力。这理论似乎很适合我，如果只是要使用魔法的话，我要用多少次都没问题。


    话虽如此，因为回复魔法根本没机会使用，所以增加使用次数也没有意义可言。所以，老实说直到刚才为止，都忘了有这件事。


    听完我的说明后，希碧拉露出一脸看到诡异事物的表情退了几步。


    你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习惯，最好改过来比较好……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上麻烦。


    「我说啊……你剑术这么厉害，还能无咏唱连发治疗魔法……虽然，让这次闯迷宫出乎意料的轻松对我来说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你，那个……会一个人没同伴？」


    「……因为我帮不上忙，所以被队友赶出队伍。」


    「骗人的吧？」


    我没有回答希碧拉，默默往前走。


    「等、等一下！」


    焦躁的声音无法让我停下，回想起残留在心中的苦涩感情。为了避免满满的感情从口中溢出，不转头回望希碧拉，淡淡地只有诉说事实的部分。


    「在被称为主角的人所要通过的王道上，像我这种只有在受伤时才能起作用的魔法，根本不需要。只是这样罢了。」


    默默地走在前方。虽然有传来吞口水的声音，但是结果她没跟我说什么。


    ……没错。结果不管到什么地方，我顶多就是一名回复术士。


    今天是我脱离枷锁的第一步。握著剑的手，依然记得向往英雄的儿时记忆。因为打破了自己的外壳，才第一次能够认识到自己不足的地方。


    就算孤独一人，也足以进行战斗。我终于能够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心血来潮，看向旁边并走的希碧拉的脸。


    「……有话想说吗？」


    「没，没事。我准备再闯深一点，行吗？」


    「可以啊，毕竟已经知道你的魔力多到不必担心会用完。」


    耸起双肩微笑的希碧拉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长年搭档的同伴一般，给人异常熟络的气氛。明明昨天才刚认识，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


    之前我的时间一直停滞不前。心中死死认定自己只是个配角。


    虽然没有理由也没有根据……但是只要跟这女人在一起，我觉得似乎就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定位，冥冥中有这种感觉。

 插曲 艾咪:就算自己本身就是最高阶职业，也不一定最为瞭解

    听到金光闪闪的神秘美女请求，在文斯二话不说立刻同意后，这位女性露出一脸以我来看也觉得灿烂到会让人差点瞎掉的笑容，小跑步到文斯的旁边。


    用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对珍娜作一模一样的视线运动，文斯把对象改放在金发美女身上……真的很大。不知道是吃什么才能发育成那样。


    把旁边让给美女之后，珍娜顺势走到我的身旁。珍娜看著我，虽然面无表情却似乎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大概是，拿他没辙，的意思吧。可是因为比平常还要更没表情，难以判断她到底在想什么。说不定……这是，她『什么也懒得想』的表情也说不定。就在我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走在前方的女性突然转身半圈回过来看著我们。


    「啊，抱歉。呃～他是【勇者】，那位小姐看起来像是【魔道士】，所以【圣骑士】就是你！」


    「咦？啊…那个，没错。」


    「呵呵，拿盾的守护职居然是位女孩子，感觉真美好。很帅呢！我一直想跟你聊几句。」


    「咦？那，那个，你是说我吗？那个，唔……谢谢你的赞美……」


    「哎呀呀。【圣骑士】因为有很高的权威，所以这职业有不少人架子摆很大，你居然会脸红，真是纯情又可爱。我喜欢。」


    「呜……」


    一边大力称赞我，一边似乎很开心地大声笑著……第一印象是『搭讪男人的怪女人』，会用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来看人，我的个性真差。


    女性露出似乎想到什么的表情，啪的一声拍击手掌道：


    「突然冒昧来访，差点忘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凯蒂，请多指教～」


    神秘美女凯蒂小姐自报姓名，接著露出笑容后头部微倾。


    她真的很漂亮。是那种我跟珍娜所不具备的特质，非常闪亮动人。


    「我叫文斯。她们是艾咪跟珍娜。嘿嘿……欢迎你，凯蒂。」


    「请多指教，凯蒂小姐。」


    「……你好。另外，我是【贤者】。也会使用回复魔法。」


    「哎呀！？你也是最高阶职业啊，那可真是失礼了～！」


    「嗯，我不在意。」


    文斯以活像要搂住腰的动作靠近她，而且一开口就是直接只喊名字……不过，身为勇者让他这些举动能被原谅呢。站在跟他一起行动的立场来说，同伴很嚣张对于女孩子来说是最羞耻的事情，所以不希望他这样……


    另一方面，珍娜只是稍微订正对方的误解来作为打招呼。


    「好，一起去吃饭吧。刚好多出一人份的预算。我请凯蒂吃一顿。」


    「哎呀，好高兴啊！」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种质问，在凯蒂小姐面前也没办法问。


    总不能让她知道，我们把从以前感情就很好的另外一名最高阶职业的人给赶出去，是一支有问题的队伍。文斯看来，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文斯选的是在镇上也以昂贵而闻名的餐厅。


    四周男性的视线集中射了过来……凯蒂小姐真的很醒目。就像是太阳一样，人只是站在那边也能带给周围明朗。仔细再看，发现从男性那边送来的眼神很多是憎恨的眼光。毕竟客观来看活像是开后宫，该说完全就是后宫嘛，我们。


    ……难道说，文斯就是为了这原因才赶罗素走？不、不不会吧……因为，大家在一起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为了这种理由赶人……


    「打扰一下，可以请问您想点什么餐点吗……？」


    「咦？啊……不好意思。我点a套餐好了。」


    「好的，请稍等一会儿。」


    糟糕，顾著思考那些问题，没注意周围的状况。


    凯蒂小姐看著我，满脸都是笑容……呜呜，好丢脸……


    坐在餐厅深处跟其他座位分开的独立餐桌边，看著套餐的前菜被逐一送上来，我试著打探一下神秘女性凯蒂小姐。


    「对了，凯蒂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话题吗？」


    「有的！我想知道勇者小队现在有过哪些活跃，还有迷宫已经攻略到哪个部分。啊，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要收集情报。毕竟我只不过是个区区等级10的魔道士罢了。」


    一边介绍自己一边显示出名牌。


    『哈蒙德』──住在这个小镇，名字是凯蒂。【魔道士】等级10。


    「对不起，用这种怀疑的语气质问你。」


    「没关系～瞭解到你们并不是会简单相信人的谨慎冒险者，我反而很高兴。」


    呜呜呜，凯蒂小姐真是的，是个让人对她的美貌都生不出嫉妒心的大好人。对于昨天才刚把童年玩伴赶出队伍，个性烂透的我来说，她的笑容太过耀眼了。


    文斯似乎想参加对话，把送上桌的浓汤快速喝光，上半身凑近凯蒂小姐。


    「我们闯迷宫目前大概过了半年，现在已经推进到哈蒙德迷宫的第八层。」


    「哎呀，居然已经到第八层了！可是中层区域的怪物是牛头人那类吗？」


    「喔，你很内行嘛！艾咪正是能够挡下牛头人攻击的人物。」


    文斯说的话题提到我，凯蒂小姐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著我。


    没错，就是那只血腥牛头人。


    「太厉害了！居然能挡下牛头人的一击！」


    「我的【圣骑士】等级现在是23，所以再多挡几下也不要紧，用双手同时拿盾的话，只是会感到有点疼痛而已。」


    「真的是有够帅呢，艾咪小姐。担任前卫完全不会输给男人的女性，真希望在今后的时代能有更多人。是大家的向往。」


    「哈哈…没那回事啦……」


    ……真的，没那回事。对于对上血腥牛头人那一战，我其实反而很想痛殴没有无伤获胜的自己一顿。


    在那里，如果担任守护职的我没有受伤让大家担心的话就好了。


    我是最高阶职业中，目前最靠近迷宫深层的人。虽然获得职业的时日还很短，可是根本不是该被中层魔物伤到的时候。


    我，很弱。


    「话说回来，」


    突然间，凯蒂小姐把手边的鱼料理放在食器中，视线转了一圈向我们三人轮流投以视线后，歪头表示：


    「──为什么，这个队伍中没有【神官】呢？」


    ……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使我感受到瞬间有种心脏被抓住的感觉。


    神官。回复术士。


    喘不过，气来。


    就在珍娜准备回答队伍中为何没这职业之前，文斯大笑遮住了她的声音。


    「哈哈哈，听我说吧，凯蒂！我们全都会使用回复魔法！勇者会、圣骑士会、贤者也会！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回复术士！」


    对他轻浮的大笑声，我不由得背过脸去，皱起眉头。珍娜则是，面无表情。


    ……凯蒂小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哎呀这样啊！那确实不需要回复术士呢～！』她会这样说吗？


    如果被第三者斩钉截铁的下断言……我，承受的了吗……？


    「哎呀～」


    凯蒂小姐把叉子刺进手边的鱼肉中。


    相当于罗素的死刑宣判，让我极度紧张────


    「那倒是，有点方便呢～」


    ────咦？


    奇，怪。她这反应，远比我所预料的，还要冷淡的反应。


    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把鱼料理送入口中。只说道：「嗯～这家店煮的好好吃～」，她对我们三人会回复魔法的兴趣，甚至比不上手边的鱼料理。


    跟直到刚刚为止，为我们活跃而喜悦的模样比较起来，很明显并不感兴趣。对于凯蒂小姐这让人意外的反应，文斯用更大的声音继续纠缠道：


    「喂喂！我们全员都懂得跟回复术士同样的魔法耶！？就算没有圣……神官也没问题，反而该说，缺少攻击手段的回复术士就只是碍事的米虫罢了！」


    「文斯，其他客人都在瞪你。」


    「唔……喔，抱歉。」


    对于大喊的文斯，我用比较僵硬的声音提醒他之后，文斯把站起来的身体坐回座位。我听到他刚才那句话之后，对文斯无法正视，背过头去。


    ……刚刚那算，什么？


    他用的『神官』，还有『回复术士』这些词。


    全部，都是在称呼身为『圣者』的『罗素』吗？他故意这么讲？


    珍娜面无表情正在把鱼从卓上夹入盘中……掉地上了？


    说不定，珍娜现在的内心也相当激昂。


    「这个嘛……贤者小姐，呃～珍娜小姐。你有学到治疗术吗？」


    「我吗？那个魔法是在贤者等级15的时候学到。现在的我是，等级26。」


    「那么，火球术呢？」


    「等级1开始就会了。」


    「我猜也是，既然是『偏向魔卿的贤者』的话。」


    ……什么？在她说的话中，突然冒出不知道的词汇，让我不知不觉像鹦鹉般复诵一遍。


    「哎呀，你们不知道魔卿啊？【贤者】可以使用【神官】和【魔道士】两方面的魔法。但是，说正确一点，其实是介于【圣女】和【魔卿】之间。」


    「……之、间？」


    「是的。【圣女】是神官系统的终极职业，【魔卿】则是魔道士系统的终极职业。贤者则是这两方面的魔法都会使用。在等级1时就可以使用魔道士在等级2时学到的火球术，毫无疑问是偏向魔卿。在回复方面虽然比神官差，但是珍娜小姐的【贤者】可以使用跟魔卿几乎同等能力的回复魔法，真的是很优秀的职业。」


    即使有听到「优秀」这个夸奖的词，我脑中还是因为找不到方向快速运转的思考而陷入一片混乱……贤者，并无法当作神官的代替品？作为回复术士来看，比神官差？


    想必抱有相同疑问的珍娜，替我发问了。


    「……请问，【神官】会在等级几的时候学到治疗术？」


    「等级10。获得这职业的人数很少，而且只懂回复类魔法的【神官】要升到10级非常困难，但是升到该等级之后，对神官来说已经可以告一段落。因为治疗术花费的魔力非常多，靠著使用治疗术来赚取捐款的神官，在各地都看得到。」


    当然啦，也有人会继续当冒险者，最后补充这一句之后，凯蒂小姐的话就说完了。


    似乎想要强行扭转凯蒂小姐的认知，文斯依然一再强调自己队伍全员都会使用回复魔法。相对的，凯蒂小姐也没有否定他的说法，只是顺势称赞「会用回复魔法真的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虽然在称赞……但是感觉上她的认知完全不像有被改变，语气显得，很随意。


    我看著凯蒂小姐笑咪咪的脸，有种队伍中似乎被乌云盖住的错觉。


    跟【魔卿】相对的是【圣女】。


    在回复魔法方面比【偏向魔卿的贤者】更优秀的【神官】。


    ──那么，等同于【圣女】的【圣者】又是如何？


    我害怕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终于，一直到最后都问不出口。

 04 越是自然而然的举动，不再进行的时候越不会注意到

    学到风罩术之后，攻略比原本想像的还要更加顺利。


    像是黑哥布林投掷短刀这类预期外的攻击方式，几乎全都能挡住。甚至就连敌人的急速接近，也能在接敌前争取到多一层缓冲的时间。不再受到超出事先预估从意外之处突然来袭的危机，没想到缓和紧张情绪的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此魔法的特性。这魔法具有就算让四个人同时进入也还有余地的宽广效果范围，所以当只用在我跟希碧拉两人身上的时候，空间就很充裕。


    因此，在移动过程中，能够随时让希碧拉一起处于风罩术的保护中。距离比较近，更容易发现是否有受伤。因为她每次被攻击打中的时候，都会大喊「好痛！」、「呿！」之类的发言。每当我听到这类声音的时候，就会毫不确认直接使用回复术跟治疗术。


    圣者就算使用完全回复术，魔力也不会枯竭。那么，省著用普通的回复术毫无意义可言。


    已经讨伐了不少数量──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继黑哥布林之后，之前袭击村子的迷宫红蝙蝠也开始出没了。


    两只哥布林为了让蝙蝠充当先锋而让到一旁，并且看著这边同时拿起武器准备应战。


    「连楼梯都还没找到，这附近居然就已经开始出现这种魔物啊……不好对付。」


    不把第一层的这些魔物全数消灭，孤儿院的孩子们甚至连在外面玩都没办法。希碧拉注视著蝙蝠，同时把盾牌对准前方。


    「终于出现了。虽然不知道这迷宫怎么会突然出现，但是像这类型会跑出迷宫外的魔物一般很少自然出现。所以只要能把第一层的这群红蝙蝠全数打倒，小朋友和洁玛婆婆应该能安心一阵子的时间。」


    「这样啊，那么，必须彻底消灭它们。」


    「你可别让任何一只跑掉。」


    「随你说。」


    虽然对嚣张的魔道士如此回嘴，但是我并不像希碧拉那样能够使用远距离魔法。尤其对付蝙蝠时，更不希望有任何漏网之鱼。


    黑哥布林一边确认彼此的位置，并且和蝙蝠们同步发动攻击。希碧拉采用朝一定范围内连续扫射无咏唱的火球术，同时护盾向著正前方，这种重视防御的战斗方式。


    「呿……黑色的家伙蛮聪明的，真是惹人厌。《火标枪》！」


    还来不及跟她商量这次的战斗方式，希碧拉已经先用了强大的魔法。比刚才主力用的火焰箭看起来更加锐利的魔法，精准穿入蝙蝠身体的中心，串刺敌人。


    我则是向看到这魔法之后脚步停顿了一下的哥布林冲过去，把它的头砍飞。


    剩下一只回过神来，一边急急后退一边朝我投掷短刀准备逃跑。原来如此，看来是真的很聪明。下判断的速度相当快。


    正想要追击的时候，它的心脏被魔法刺穿。是火焰箭。


    ……咦，等等。刚刚……


    「很好，效果不错！」


    「喂，希碧拉。」


    「唔？什么事？」


    对于一边切下黑哥布林的耳朵一边看向这边的希碧拉，我发出疑问。


    「你既然能无咏唱发射火焰箭的话就早点用啦。而且如果你先用那招火标枪的话，一开始也不会陷入危机吧？」


    对于这问题，希碧拉抱起手臂一脸得意。


    「哼哼──就像之前你升级一样，我也升级啦。这是魔道士等级10的魔法！如何？」


    哦，原来如此……既然我能升级，希碧拉会升级也很正常。


    「……可是我现在等级还是6，希碧拉你却已经升两级了，这点我无法接受。」


    「因为我会攻击魔法啊。最懂得攻击的人，当然最容易变强啊。」


    希碧拉给的回答。内容真的是……真的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回想起来，勇者队伍中的等级，也是按照文斯、珍娜、艾咪、我的顺序排列。


    艾咪虽然是前卫也是剑士，但是【圣骑士】学到的技能是以守护效果为主。所以艾咪虽然站在最前面最接近魔物的位置，但是等级却输给担任后卫的珍娜。就算同样是后卫职业，换成希碧拉跟我的组合时，结果会相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我说啊，罗素。」


    希碧拉似乎感到很抱歉，难为情地眼睛往上望著我，慎重挑选词语后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获得【神官】这职业的人数量很少，冒险队伍中在序盘必须好好培养是一般的定论。可是你却强大到让人无法理解为何职业会获得【圣者】，所以我也有点得意忘形。」


    「希碧拉，你……」


    「其实像我这类魔道士，在战斗时本来该把最后一击让给神官的……没告诉你这件事，很抱歉。」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连我都这种处境的话，原本完全无法想像比圣者还差的神官在普通队伍中该如何活动。


    说穿了也没什么，就算无法在战斗中活跃，由同队伍的伙伴来帮忙成长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这并不代表有位置需要我存在。不过就算如此，听完还是有变得比较轻松。


    「你不需要道歉。」


    「咦？」


    「希碧拉并没有错，光是你肯定我这一点就很够了。无法打倒敌人本来就全是我自己的责任。而且，你跟人道歉的模样实在很不搭，挺起胸膛再嚣张一点才对。」


    我说完讲说的话之后，希碧拉睁大眼睛一脸错愕，接著上半身稍微移开，闭起眼睛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再度张开眼睛时，已经恢复平常的表情。


    再次环抱起手臂，一边笑著一边耸肩。果然，还是这模样比较适合希碧拉。


    「说得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按照至今为止的方式来继续行动。」


    「好，没问题……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


    「因为你手拿著哥布林的耳朵直接环抱起手臂，外套的内侧沾到血了。」


    「呀──啊！？」


    刚刚还是摆出帅气姿势的轻装魔道士，结果突然就眼睛睁大发出惨叫的美女。虽然帅不过三秒，但是包括神经大条到不行的傻大姐特质在内，全都是构成希碧拉这女人整体的重要要素。


    看了不会腻，相处时不会令人紧张。


    「……呵。」


    我看著正泪眼汪汪努力擦拭外套上血迹的希碧拉，轻轻一笑。


    接著在数秒后，突然发现。


    ──上次自然笑出来，是多久以前的事？


    「唉哟，之后非好好洗乾净不可了……嗯？你怎么啦？」


    「没事。」


    其实从还没离开勇者队伍前，就已经变得完全没笑容，一直到刚刚为止都没留意到这件事。


    这代表我当时心里没半点从容可言吧。


    这件事给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知道，感觉上也很不爽，所以我敷衍过去。


    希碧拉虽然歪著头，但似乎并没有打算追究，马上把头转向蝙蝠的方向。


    魔道士希碧拉。虽然是因为偶然才跟她组队，但是她的思考很灵活，就魔道士来说也足够强大，真的不懂她为何会单独行动。


    假如说是男性关系方面的麻烦，虽然感觉上似乎有可能，但是那么一来，跟我组队的原因就更加说不通了。


    不过，就算组队或许多少会带来麻烦，她肯帮助我这么多，完全不是问题。


    在解除村子面临的威胁之前，让她好好帮助我。继续跟这家伙组队一阵子，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


    希碧拉俐落地把蝙蝠解体后，使用火系的魔法开始烤起肉来。


    「果然还是吃肉最棒了──」


    张开双腿坐在迷宫的地上，希碧拉猛然张口对刚烤好的肉咬下去。原本对于美女来说此举算是比较低俗的动作，但是放在这家伙身上却意外地适合她。


    我也在希碧拉的催促下开始吃肉。调味只有用盐，但却已经十分美味。


    「乾燥的携带口粮不但昂贵而且难吃，这次运气真好。你要不要吃？」


    「好。话说，讨伐证明部位是牙齿对吧？」


    「对。啊，说到这我才想到。这个必须给你。」


    希碧拉从袋子中拿出牙齿递给我。


    这举动只代表一个意思，分酬劳。


    「……那只魔物是希碧拉打倒的。我不在意，你自己留著吧。」


    「哈哈，你痴呆了啊。」


    「你说什么？」


    希碧拉把牙齿丢了过来。我从空中接住后，手中的牙齿却是早已乾燥。


    「……原来如此，是昨天那只啊。」


    「没错。」


    在孤儿院入口死去的迷宫红蝙蝠。把它解体后的肉一大早烤来吃的，是眼前这女人。


    但是打倒它的人毫无疑问是我。原来如此，难怪会说我痴呆。


    对于连我自己都忘记的报酬也确实交给我的希碧拉，我仔细地看著她。至于希碧拉本人注意到正被我注视，脸上露出贼贼的笑容。


    「希碧拉姊姊很好心对吧？」


    「嗯，没错。」


    「喔！？呼呼呼～果然爱上我了吗？」


    「你为何是一个人冒险？」


    是的，这女人就算不计美丽的外貌，也具备很多非常适合组队的特质。像这样的女人单独活动，实在是很不自然。


    我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希碧拉从直到刚才都像是在恶作剧的态度，突然就变成错开视线并落寞地后退。


    「……你真要问这问题？」


    「因为我已经说出我的经历了。不过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那就，保密。」


    这、这家伙……！


    「……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大原因。我在寻找回复术士，却都是其他不相干职业的男人纠缠上来，就这样而已。」


    「刚好没有回复术士来找你吗？要找神官的话，感觉上小镇应该找得到好几位……」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神官的绝对数其实很少吗？而且基本上女神那家伙是根据个性给予每个人适合的天职。所以像我这种世界第一美女，只会吸引到那类死死盯著胸部和屁股看的男人。如果只是稍微瞄过也就算了，那种满脑色欲的家伙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神官】。」


    这女人居然毫不犹豫的自称是世界第一美女……虽然说，她确实也长了一副说是世界第一美女也不奇怪的好皮囊，这点令人非常不爽。


    ……而且刚刚，希碧拉提到女神的时候，用「女神那家伙」来称呼。


    果然这女人跟其他人比起来，很明显地绝对没有信仰女神。再考虑到第一天的对话，还有今早引起她兴趣的事情，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


    「反正，这种事不重要吧。」


    「这样啊……好像也对。」


    说起来，我对女神也没丝毫敬意可言。可说是一个缺乏信仰心的队伍。


    我结束对希碧拉的询问，迈步朝下一个场所出发。


    又讨伐一定数量的魔物后，我的等级提升了。黑哥布林本身似乎就是经验值很高的魔物，比原本猜想提升等级的时间还要快上许多，让我吓一跳。


    「好，学到新魔法了。」


    「那是好事啊。等级7的圣者可以使用什么魔法？」


    「就是这招。《全体全回复术》」


    当我一使用魔法，全体全回复术立即发动。


    从名称看来，效果应该是对队伍全员同时施加完全回复术。


    「……真乏味。」


    「乏味你个────大头！」


    「呜哇！？别突然吼那么大声啦！」


    至今为止应该是声音最大的一次啂叫，即使是我也吓了一大跳。对耳朵的攻击，没带耳栓的话只靠防具是挡不住的，希望她别突然间搞这种突袭。


    「完全回复术的全体化！？那可是非比寻常的大魔法吧！？」


    「跟无咏唱使用两次完全回复术没什么差别吧。」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那种……欸？虽、虽然现在用的话是那样没错啦！？」


    完全搞不懂她到底是在兴奋什么，但是对于希碧拉来说似乎是很重大的事件。对队伍全员施加完全回复魔法，就因为这个？


    「这魔法真有那么厉害吗？我觉得从学到新魔法的角度来看，只显得无聊到没趣。」


    「你到底把回复魔法的集大成当成是什么啊！一般的冒险者根本不可能无咏唱使用这魔法，如果是队伍四人遭到会持续受伤害的攻击打中时，一般来说回复会完全跟不上让状况非常不妙……等一下。你会使用全体回复术吗？」


    「那是等级3的魔法。确实需时较短应该会很好用，下次我会改用那魔法。」


    「不不给我等一下，你都不觉得魔力会耗很凶吗！？」


    「我的魔力从来没有用光过。」


    「对喔，忘了你是这种家伙……」


    扶著额头叹了口气，希碧拉低声自言自语。


    「……看来，之后值得期待。」


    「对喔，希碧拉很熟悉回复术士的魔法，那你知道之后还会学到哪些魔法吗？」


    「咦……！？啊，呃──这个吗──」


    ……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怪问题，不知为何希碧拉却变得有点慌张。


    「之、之后值得期待的意思是，跟你一起探索很轻松，可以期待最后大丰收！」


    「所以，你不知道能学到的魔法吗？」


    「唔──……应该已经全部学到了吧？假如还有没学到的魔法，我也只想得到全体治疗术而已。」


    希碧拉这句话让我……脑中受到像是被锤子敲过一般的冲击。


    ……光只有这些，就是全部了？


    刚学到的全体全回复魔法、和全体治疗魔法、以及可以躲避弓箭的魔法……全部就这些？


    什么嘛，这代表说，就算当初我留在勇者队伍中拼命努力，结果也是直到最后都派不上任何用场啊？


    圣者居然是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职业吗？明明【圣女】这职业，不管在哪部英雄故事中，都是比【剑圣】和【弓圣】更加重要而且显眼的存在。


    就只学得到，这些？


    「……支援其他人攻击的强化魔法，也学不到吗？」


    「强化魔法中，对攻击赋予属性是【魔法剑士】和【剑圣】的魔法，强化身体能力则是我们【魔道士】的工作。攻击用的魔法对于专门进行治疗的人来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学。」


    「那……学不到其他效果更好的防御魔法吗？我有学到风罩术，能够让同伴避免受伤，像这种可以帮助队伍同伴的魔法，一定还有更多种类才对。」


    「防御魔法中符合你条件的有物理防罩术、魔法防罩术这两种。分别是对抗物理攻击跟魔法攻击用，都是让全身覆盖魔力的最高阶魔法。顺便一题，风罩术是例外中的例外，【神官】等级25时才能学到，可说是老手专用的魔法。」


    「物理防罩术和魔法防罩术……只要能学会的话……」我抱著一线希望，无意识中喃喃自语著。


    听了防御魔法的说明之后，我联想到那一天艾咪代替我受伤的行动。


    我并不是到了现在，还在想著自己在队伍中该如何发挥作用。


    看过希碧拉的反应之后，【圣者】到底是多么优秀的职业，我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抱著希望，能够学到即使待在勇者队伍中也能活跃的魔法。


    就算不能攻击，只要学到足以保护拿盾的艾咪的魔法，我大概不会对自己的职业如此失望，也不会让其他同伴那么失望。


    但是，对于我这问题的回答……某方面来说，却是最残酷的答案。


    「不可能，因为──」


    希碧拉淡淡的，说出那个职业的名称。


    「──这两种都是【圣骑士】专用魔法。」


    ◇


    ……在那之后，我扫荡第一层的魔物。希碧拉开口次数大幅减少，而且侧脸看起来很尴尬的样子。但我还是淡淡的，进行讨伐魔物。


    希碧拉似乎也持有数量相当多的魔力，看起来丝毫没有魔力用光的迹象。记住了一定程度的路线分歧方式，然后对于魔物一只也不放过，逐步进行歼灭。


    「……啊。」


    「怎、怎么了？」


    对于在那之后我第一次出声，希碧拉反应很大。


    我踩扁滚到脚边的哥布林的头，一边叹气一边说出刚发生的事。


    「等级，8。学到了。」


    「咦？」


    「《全体治疗术》」


    我的身体微微发光后，在我和希碧拉之间一阵冷风吹过。


    当然，什么都没变化。因为我和希碧拉这段时间根本没中毒。


    「果然也是很不起眼啊，这招。」


    「……」


    希碧拉用手指指著我，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就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太过震惊……


    「没、没想到居、居然真的有全体治疗术这个魔法存在……！」


    「这魔法是你自己说的吧。而且既然完全回复术有全体化，那比完全回复术等级还低的治疗术，能够全体化不是很正常吗？」


    「我说你啊！把回复受伤用的回复魔法复数化，跟把回复状态异常用的治疗魔法复数化，完全是两回事好吗！？纯粹的治疗术可以复数化的话，战略必须从根本上推翻啊！」


    对于突然间猛然站起说教的希碧拉，她的话中有一个关键字令我在意。


    「纯粹的治疗术，是什么意思？」


    「神官这职业会学到很多种治疗术。麻痹治疗、催眠治疗、毒治疗，最后才会学到完全治疗。那是在神官等级10时的事，所以对神官来说是一个分水岭。达到等级10之后，就能拥有收取捐款的权利，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点头同意希碧拉所说的，并想起自己学到魔法的顺序。


    「……也就是说，那些我没学到的治疗魔法是……」


    「对你来说没必要学。因为你只要使用治疗术就全部都能搞定。」


    「之前你提到的体力回复术则是……」


    「效果全都包含在你用的回复魔法跟治疗魔法中。你想想看嘛，正常来说跟你同样是术士的人在这种地面崎岖的迷宫中走那么长的路，脚老早就没力了吧。」


    听她一说……确实自从每当我对自己使用回复术后，几乎没有感到疲劳。


    「从某方面来看，在长期战中不会疲劳，比起强化魔法还要强多了。」


    「是，这样吗？」


    「看来之前的队伍，包括你在内没人注意到这件事呢。」


    在我知道自己魔法的真正价值后，希碧拉逐步走近我。表情很严肃。


    希碧拉走到我旁边后，右手用力一挥，猛然拍了我背后一下。


    剎那间，足以让人发出「呜」一声的冲击，在全身迅速传递。似乎像是要把我脑中糊成一团的杂念给震飞出去。


    「虽然说你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我是觉得，你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更高兴一点会比较好。」


    「……」


    「全体化呢，是对自己认知的所有己方都能发挥效果。确实，在不会患病的上层可能不容易感受到，但是这效果却是不管在哪都通用的。」


    「不管在哪？什么意思？」


    「举个极端的例子，对『遭受致死瘟疫侵袭的大城市』也能使用。只要魔力没用尽，像这类能危害国家的大浩劫，你也只需要用一次魔法就能全部治好。」


    「有这种事……」


    「我也是刚刚才终于发现，这就是拯救一整座村庄的『圣女传说，女神的祈祷之章』的真相。」


    圣女传说，女神的祈祷之章。


    内容是记载，在充满慈爱之心的圣女向女神献上祈祷后，包围整个村子的『恶魔侵害身体的瘴气』就被一扫而空，圣女活跃的这一幕。


    充满慈爱之心的善良圣女所作的祈祷。成功传达给女神，所有村人都在当天完全康复。


    但是作为代价，圣女却昏迷了好几天──。


    「──说穿了一文不值，她偷偷对整个村子使用全体治疗术，所以魔力枯竭而必须休息。这算哪门子的『足以匹敌女神，全世界最清纯善良的少女』啊，我呸！居然隐瞒这件事，所谓慈爱的圣女根本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嘛，满脑子都是如何沽名钓誉。」


    哦……原来如此。既然我在等级8学到，过去的圣女等级比现在的我还高，还懂得无咏唱也不奇怪。


    然后圣女隐瞒自己会使用治疗魔法这件事，来营造出一个等同于女神的神迹。


    真是惊人啊，这事实。可以让传说中的圣女大人，形象从根本部分毁掉。


    「如何？你已经拥有足以跟传说匹敌的力量……就算这样，还是对学不到强化魔法感到不满吗？」


    「……不会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志气，人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还唠叨不满。就算是我，也知道希碧拉刚说明的能力有多么夸张。


    虽然以冒险者的观点来看，可能无法在迷宫探索方面有什么活跃。但是，对于这种能一针见血直指传说真相的惊人魔法，实在不能轻易看作是『不起眼』而不当一回事。


    毫无疑问，这魔法正是我的能力也是传说级的铁证。自身蒙受这么大的恩惠却还在自怨自艾，那可就太过没品了。


    我看向旁边正手插著腰，热心照顾人的同队伙伴。


    「在很多方面，真的很感谢你。」


    「哇，十成都是傲的男生终于娇了？看来这次已经完全爱上我了！」


    我对著马上就得意忘形的希碧拉头顶，轻轻的用手刀敲下去。


    「呀啊！」


    「没说这句话或许还有一点可能，所以请搞清楚，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爱上你。」


    「呜耶……」


    看著脸上露出类似小孩吃到苦味食物后的表情，而一脸沮丧的爱闹魔道士，嘴角一松。


    ……嗯。我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心中释怀了不少。


    「就这样直接把第一层的魔物先全灭吧。你的魔力还够吗？」


    「呵呵，绰绰有余。我不会比你先用光的。」


    「你说的。」


    我跟希碧拉再次开始进行第一层的探索。


    两人又探索一阵子之后，终于走完能够把第一层全部掌握的路。


    眼前是往下的楼梯。结果来说，在找到通往下一层的楼梯之前，把这一层的敌人都讨伐了。


    「迷宫红蝙蝠杀了四只。加上外面那只合计五只。村子至今为止没出事可真是侥幸……」


    「数量这么多，什么时候有别只跑出去也不奇怪。难怪门禁时间这么早。」


    「嗯。不过从现在开始，孤儿院的孩子们晚上就可以放心在庭院玩耍了。」


    听到我这句话，希碧拉嘴角上扬并看向我的脸。


    「你对待小孩可真是好。」


    「我对待小孩以外也一样很好。」


    「可以对我也好一点哦──」


    「已经够好了。」


    「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打住跟希碧拉互开玩笑，走下楼梯。


    终于进入第二层。不过，其实到第六层为止都只算是上层部，想必能够应付吧──


    ──第二层的地面，整片都是紫色。


    墙壁也不知为何异常的整齐。眼前是，广大的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迷宫一般来说，从第一层到第五层都是普通的岩壁。


    然后自第六层开始，墙壁会变成蓝色。就是一般称为中层部分的场所。也是刚适应迷宫的冒险者会陷入危机，出现强大魔物的场所。


    「骗人的吧，怎么会……」


    「希碧拉？这里不是上层部分吗？」


    转头看向希碧拉，她并没有把视线回望我，只是一直看著正面冷汗直流。我也看向正面，迷宫深处很灰暗。她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喂，希碧拉！」


    因为没有反应，我用比较粗鲁的方式呼喊。但是希碧拉依然没有改变视线。


    「……迷宫分成上层、中层、下层。不过，这只是一般的分法。」


    「什么，一般的分法？」


    希碧拉一直一脸苦涩的盯著正面看，然后以似乎是尽力挤出来的声音开始说明。


    「中层的地面是蓝色。下层则是，红色。然后，紫色则是……」


    「紫色是？」


    「……最底层，别名『魔界』。」


    接著希碧拉举起盾牌。


    ──格登、格登。


    可以听见，脚步声。我转向该方向……出现的是全身漆黑，看起来有著人型轮廓的一团黑影。只有眼睛部分是红色，光是外貌看起来就极为诡异。


    有这种魔物吗？


    不……首先那真的是魔物吗？


    「第一层有黑哥布林，第二层就是魔界，到底有多扯啊，这迷宫！」


    「希碧拉，那家伙是什么东西！」


    回答我焦急声音的人，居然是黑影。


    「哼，你说我吗？」


    诡异的轮廓，居然发出混浊听不太清楚的男性声音。


    「哎呀，吾为了把第一层作得困难点，似乎花费太多时间。我才只作到第二层，居然在建造本人的房间之前就有客人前来，你们可真是优秀。」


    「所以，你到底是谁！？」


    神秘黑影跟状况完全不搭的自言自语实在太过诡异，让我忍不住加大声音质问道。


    黑影回了一声「哦」之后，敲了下手掌。


    「欢迎。本人是这座『亚德里亚迷宫』的迷宫制作者。」


    「迷宫制作者……？」


    回答我低声自语的人，是希碧拉。


    「也对，一般来说根本没机会知道呢，关于迷宫制作者的事情。」


    「希碧拉，你知道吗？」


    视线转向我稍微看了一下，轻轻点头后视线再次转回前方。


    「最底层的别名是『魔界』，迷宫制作者的别名就是──」


    接著，她说出了那个名称。


    「──『魔王』。」


    ◇


    魔王──对于这个名词，就算无法说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普通人也几乎都会抱有一定的印象。


    压倒性的强大、人类的敌人。在英雄的传说中出现，最大的难关。


    那个，难道就是眼前这存在吗？


    「……唔～客人，看起来情绪似乎不怎么高昂。难得遇上敝人，在下认为您应该更享受其中乐趣才是。」


    说得好像很简单似的，眼前这道人型的黑影。没想到魔王这种存在，居然会在第二层出现……这实在是，远超乎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虽然什么问题都怪到女神头上也说不太过去，但是塞给我惨遭勇者队伍踢出的【圣者】这种职业，然后刚跟队伍分别没多久就让我遇到魔王，这是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我，能战胜它吗？


    ……不对，先行出手或许会是最糟糕的选择。至少目前看来对方并不会突然袭击过来，反而是似乎想跟我们进行对话的样子。那么，比起陷入非战斗不可的状况，进行交谈还比较……好不好不知道，至少算是比较正常的选择。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我这一句话，被称为魔王的黑影突然拉高声音，似乎很高兴地说道：


    「好，问得好！没错，你们这些人类的目的是打倒吾等迷宫制作者，把迷宫变成不会魔力泛滥的场所。所以我才会想，从其中选择最难缠的部分进攻。」


    「你说『吾等』，也就是说不同魔王彼此间有在交换情报……难缠的部分？」


    「因为吾等，原本都是待在同一个地方！哼哼哼，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好愉快。难缠的部分或许有点语病，该说是排除难缠的要素，会更精确一点。」


    难缠的，要素……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和平的亚德里亚村中，能被魔王称得上是难缠要素的东西，很有限。


    「你刚说的，要排除的难缠要素，跟亚德里亚村有关吗？」


    「聪明！没错，就是这个村子！特别是那间孤儿院，太有用了！」


    「……你说，孤儿院？」


    「对，就是孤儿院！根据好友告诉小弟的消息，保护勇者的圣骑士，其心灵依靠就在那间孤儿院里面。」


    可恶，不祥的预感灵验了！


    这些家伙的目的，是排除勇者队伍的成员。然后，有著艾咪心灵支柱的某样事物在内的……孤儿院，毫无疑问是攻击目标的重点。


    同时，另外一点让我更加紧张。


    现在可不是自己能够以第三者眼光担心孤儿院奶奶和那些孩子们的时候。


    这些家伙的目标……当然，也包括圣者。


    「要排除圣骑士吗？勇者不是更难缠？」


    「勇者其实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都意外脆弱，你不知道吗？像那种对手，只要抓住最重要的弱点就很好攻略了。难得有这机会，就告诉你吧。」


    攻略……魔王说，攻略？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就我看来，该如何破解勇者队伍的方法实在是一目瞭然。目标是回复术士，所以优先排除拿盾的。其实如果能最快排除圣女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可是通常都会被挡下来。」


    「……什么？」


    「啊，神官才对，说错了。也就是说，为了尽速排除神官，必须先击溃圣骑士，接著是神官，再来是贤者。我听说这次没有圣女，所以勇者队伍的神官一定很弱。只要毁掉圣骑士的心灵支柱，没人保护神官后，只要一瞬间就能瓦解他们了。这个，是战术的基本。在长期战和耐久力方面居于劣势的人类种，自队伍中没了回复术士的那一刻，就只是废物罢了。」


    听完这段说明，惊人至极的内容让我背后感到一片冰冷。


    ……我，其实过去同样对魔王有刻板印象。


    丑恶、粗暴、不懂用脑的存在……可是，我刚刚听见什么？这家伙刚才说的话，把我过去心中看得很扁的魔王之形象，瞬间完全颠覆了。


    事先收集勇者队伍的情报，正确把握队伍构成和种族的弱点。而且在正式开战之前还企图彻底打击对手的精神层面。


    ──好强。


    明明自身具有魔王的能力，却毫不松懈追求确实的胜利。这种类型的敌人，最为难缠。


    不过，有一点。它还没发现，我就是原本勇者队伍中的圣者。


    因为这一代的职业不是【圣女】，而是赋予了【圣者】。所以探查是否有【圣女】当然毫无所获，它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我可不是足以讨伐魔王的人类啊……」


    希望这家伙不会直接动手──心中默念著，同时注意对方如何回应。


    虽然此举绝对不是什么帅气的方法，但是就算身为网罗众多魔法效果的最高阶职业，我可没傻到会认为回复术士能战胜魔王。毕竟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哼哼。这个嘛，难得敝人亲自开口，觉得亲手打倒你们似乎也有点可惜，而且我还有事要做。」


    ……好，看起来有机会避免战斗。看向希碧拉，她也「呼……」的一声似乎舒缓了些紧张情绪。果然她也想避免跟魔王直接对决吧。


    「这样好了，你们就作为运用测试的对象吧。」


    ……运用测试？


    在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前，紫色的地面发出光芒。这些光变成一个巨大形状，然后在光渐渐散去后，出现一头浑身缠绕著火炎的巨大生物。


    在我对那生物外形的魄力感到愕然时，希碧拉在我的旁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那生物的名称。


    「火龙……」


    「……你说，什么？喂，希碧拉。」


    「那，那头魔物很危险。火龙。说是龙不如说是火蜥蜴的高阶种，就算在魔界也是属于最高阶的火属性魔物……」


    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存在。


    「呼，显现成功。好啦工作也结束了，先休息一阵子。还跟人类聊过天，很愉快，再见。」


    留下跟现况完全没关系的散漫发言后，魔王迅速从此地消失。


    现场剩下来的，只有我、希碧拉，跟火龙。


    「希碧拉！我们快逃！」


    「呜，逃不了！那条龙被设定成『阶层头目』了！楼梯无法使用！」


    看向发出惨叫的希碧拉，原本位于我们后方通往楼梯的通路，多出了一层光壁。是一种看起来类似风罩术的魔法之壁，用力一碰也闻风不动。


    『吼吼吼……』


    火龙发出低鸣并看著我们。


    ……真是最糟的状况。原本还想说对手不是魔王的话，还比较有胜算，谁知道根本没那回事。


    希碧拉会用的魔法有，火球术、火焰箭、火标枪。就算可能还会其他魔法，但是她擅长的想来应该是火属性。但是假使有人会对那条龙丢火属性魔法，那毫无疑问那个人是会害死整个团队的『勤快又愚笨的祸害』。


    完全冒不出正面迎战的念头。那么，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快跑！」


    「咦，啊……！」


    我抓起希碧拉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洞窟的岔路。


    火龙张大巨嘴的模样，在希碧拉紧张的脸庞后方可以看到。


    可能是心急也有影响吧。我下意识用了连自己事先也没预料到的方法。


    「《风罩术》！」


    （《风罩术》！）


    大声喊著防御魔法，同时脑中也拼命念咒希望让魔法发动能够赶上。


    结果就是。


    「咦，骗人的吧……」


    我的风罩术变成相当厚的厚度，挡下了火龙喷出来的火炎。那头火龙的火炎，可能是被强力的风给吹走了。


    双重使用的魔法，性能变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高。


    「用风属性，居然能把火属性的攻击减轻到这种程度……」


    紧接著，我立刻使用《全体回复术》。就算只受了一点小伤也立刻连发治好，把像是体力不够、脚被烧伤跑不动等不确定性的不安要素彻底排除。


    可能是一开始的喷火也挡住了视线，正在火墙对面的火龙并没有前来追击我们。在火龙巨大身躯进不来的狭窄岔路中，我和希碧拉以尽量避免发出声响的动作深深吐了口气。


    ……还以为要没命了。刚刚真的是，奇迹似地躲过一死。


    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也无计可施。往上的楼梯被堵住了。


    因为之前彻底探索过第一层，所以我很清楚。不觉得可能会有别条路可以走。而且，对手是那位很聪明的魔王，就算真的有其他楼梯，很难想像它不去堵死其他楼梯。


    我也知道现在非打倒火龙不可……但这实在是一场太没胜算、状况太严苛的战斗。


    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间，希碧拉把脸凑近到跟我几乎快贴在一起。


    美丽的面容，直直凝视著我的眼睛。


    「干、干嘛啦，这么突然。」


    「……」


    希碧拉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脸正经再次问了我那个问题。


    「……你，相信女神吗？」


    「……上次不就回答过了。而且，给的居然是在这种危机中也无法战斗的职业，谁会相信她啊。」


    「这样。那么……」


    「……想要，力量吗？」

 05 对于幸运的女神就算是从后方抱住她，也要抓住她的前发

    力量。


    这是一个意思很多的词汇，可以用来代指许多种含义的字眼……但是，


    大致来说──特别是眼前这种情况──所代表的意义想必只有一种类型。


    攻击力。


    破坏力。


    杀伤力。


    专指这方面的意思。


    我回望希碧拉的双眼。


    「……」


    看起来，这次不像是在开玩笑。


    「希碧拉。」


    「……」


    「你到底是，什么人？」


    首先我问的，是这个问题。


    看了一下不断被熊熊烈焰焚烧的火墙状况，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可以交谈。对于我的问题，希碧拉似乎很尴尬地转开视线。


    ……希碧拉，帮了我很多忙。告诉我攻略这座迷宫时的必须注意事项，教导我正确有效的知识，以灵活的思考方式打破我的外壳。


    原本我就觉得，她懂得可真多。特别是，对于神官的魔法更是熟悉。


    但是，对于圣女……圣者的魔法，看来似乎不是很清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想想我学到全体治疗术那时候的事情，可以知道应该是被人刻意隐瞒。


    就是这样，才显得很奇怪。


    被隐藏起来，或是没有被解开的情报之中，可以分类成几个不同项目。


    其中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情报。


    ──魔王。


    勇者队伍，在冒险故事中并没有留下魔王的存在。但是我记得，也有很久以前并非勇者队伍的人成功讨伐魔王的传说流传下来。


    所以，我有了一个想法。或许勇者是『刻意隐瞒魔王的情报』。


    要是告诉大家魔王的攻略情报，『功劳可能会被别人抢走』，这就是当初勇者和圣女的想法吧。


    如果是以前的我，绝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但是从为了博取更高名誉的欲望，而故意不说出全体治疗术的存在那位传说中的圣女，以及会优先考虑每个人的性格来授予适合职业的女神交给文斯的职业是【勇者】，这两点来看，现在的情况反而更自然。


    比起人类的危机、比起跟同伴的友情，更重视自己的欲望。嗯，不如说很符合人性，反而更值得相信这才是事实真相。


    ……也没差，关于这一点先放一边不提。


    重点在于，现在的人类并不知道──『魔王』的事情、以及『魔界』的事情。没错。


    希碧拉对迷宫很瞭解，「太过瞭解」了。


    我默默看著希碧拉，然后希碧拉可能是发觉沉默以对的方式已经到了极限，叹了口气，开始缓缓道来：


    「其实，你还在哈蒙德时，我就已经在注意你。更正确的说法，注意各地的所有神官。」


    「……」


    「我在寻找回复术士。寻找原本该是充满慈爱之心，却因为某些缘故而怀抱恨意的回复术士。然后，其中最令我在意的，是看起来完全就是因为不当理由而受到虐待的你。虽然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居然是【圣者】。」


    希碧拉其实早就知道我的事情啊。


    她似乎在寻找神官，所以才会把神官会学到哪些魔法的名称给背起来。


    但是，这样一来却又产生一个疑问。


    （插图011）


    「你对圣者的魔法不熟悉。」


    「没有我介入的余地啊。因为，过去的【圣女】被勇者深深爱著，根本不会产生负面的感情。所以我对神官的能力很清楚，对圣女的能力却完全不知道。就像是黑盒子……完全看不到内容是什么的秘密盒子。」


    「跟我在孤儿院相遇，也是因为对我有所企图吗？」


    「才不是呢。那次是刚好收到迷宫红蝙蝠威胁到孩子们安全的情报，我只是跑去帮忙而已。」


    前去帮助孤儿院，跟她的目的没关系啊。


    「所以，当你出现帮忙我的那一刻，我当时觉得这应该是命运吧。」


    「命运？」


    「对。」


    希碧拉说到这里……背后生出……依稀可见的黑色翅膀。


    我因为惊愕而眼睛睁大，说不出话来。


    「我是……」


    「我是，女神。不过，跟现在的女神教所祀奉的『太阳女神』不同。名为──『宵暗女神』。」


    「宵暗，女神……」


    事情的演变太过惊人，我只能呆呆地重复她的名称。


    虽然曾经想过，以一位普通冒险者来说实在是很美丽的女性，但实在没想到，至今为止在我身边挥剑和烤肉的女人，居然是真正的女神。


    「或许，用『邪神』这称呼，对于太阳女神教来说会更自然一点。」


    「……所以你果然是在传教嘛。」


    「呵呵，或许吧。」


    似乎很开心地笑道，接著又变回我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正经表情。


    「你，想要力量吗？」


    「……」


    「遭到同伴背叛的你，想要能够对勇者还以颜色，压倒性的复仇之力吗？」


    ……我想，其实这句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能，得到什么？」


    「『暗魔法』。把你的力量，换成攻击为主的暗魔法。我以记忆为依托，好几次在这个世界显现，把【神官】转变成【宵暗魔卿】。假如你希望跟我定下『宵暗的誓约』，我将授予你终极的攻击魔法属性──暗魔法。」


    我真的，也能使用攻击魔法了吗……？


    ……唔，等等。刚才，希碧拉好像说了些什么？


    「换成攻击的『换成』是什么意思？不是新学到攻击魔法吗？」


    「不是，那样并不够。要把神官学到的魔法，以及积蓄下来的魔力之睿智全部牺牲，才能学到暗魔法。」


    代价，并不算太过夸张。


    只需要把学到的魔法，全部牺牲掉就好。


    我回想一下以前待在勇者队伍时的情况。


    全部学会回复魔法的伙伴们。原本以为她身为贤者会专门学到攻击魔法，结果却是最先跟我学到相同回复魔法的珍娜。身体能力很强，跟回复术士比较起来不管在哪方面都强上许多，可是却跟我学到相同回复魔法的艾咪。


    以及……明明剑和魔法都很强，不管哪方面都是攻击特化的能力……明明跟我在相同环境长大，却成为勇者而且还学到回复魔法的文斯。


    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有过不需要回复魔法的想法。同时，就有多少次渴望学到攻击魔法。


    终极的攻击魔法属性。对我来说，正是最需要的东西。


    现在，只需要把我认为不需要的东西牺牲掉，就能获得最想要的东西。


    这种机会，大概不会有第二次。


    我看向希碧拉，准备开口答覆──


    ──脑中突然想起芙莲达蹲在路边哭泣的身影。


    「抱歉，这提案我无法同意。」


    「……咦？」


    我的回答是，拒绝。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在真正意义上，能够瞭解自己了。


    看来我这个人的个性，是就算扭曲的再厉害，结果还是舍不得放下哭泣的孩子不管，以换取随心所欲的机会。


    假如是看穿这一点，才把【圣者】这种麻烦极致的职业应塞给我当的话，我果然对女神……『太阳女神』还是很厌恶。


    「假如我失去回复魔法和治疗魔法的话，会有小孩子因此而流泪。所以我不能答应希碧拉的提议。」


    希碧拉愕然睁大双眼，一副忍著流泪冲动的痛苦表情垂低了视线。


    「……对喔……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小看了，圣者这职业的素养……真的，讨厌……好讨厌……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讨厌你这一点，实在是讨厌死了……」


    希碧拉原本打算伸向我的手软弱无力，几乎快要垂了下去。


    我抓住那只手，用力地握紧。


    「话说，」


    「干嘛，我已经没事要你帮了……」


    「可是我有啊。」


    希碧拉把憔悴却又讶异的脸庞，转向我的方向。


    对著她这张脸，我大声宣言：


    「虽然不能交换，不过可以请你直接教我暗魔法吗？」


    「咦……你在说什么？」


    希碧拉不自觉恢复原本的说话方式回问道。她直到刚刚为止的气势不知道上哪去了，甚至连同正受到龙袭击的危机感、悲叹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感觉上也一起飞到不知道哪个遥远的角落去了。


    「所以说，我在请你直接教我暗魔法。」


    「……你没听我刚刚的说明吗？想要学到暗魔法，必须把你学到的回复术士魔法全部作为祭品献上才行。」


    「其实没那必要吧？」


    「……啥？」


    她忍不住再次确认。很赞喔，显现出女神的翅膀，却又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迷糊表情。


    我个人认为这是你的表情中最可爱的一种。虽然说出口的话绝对会惹你大怒。


    但是，托这表情的福。让我能够忘记自己还身陷存亡之际的危机，精神方面有了充裕的余地。


    「希碧拉。我记得你刚说的是，花费『积蓄下来的魔力之睿智』，来学会暗魔法对吧？」


    「没、没错……」


    「之前学会暗魔法的神官，等级是多少？有学到完全回复术吗？」


    「怎么可能有人学到过。真是那么优秀的神官，根本就不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我以前出手的对象中，等级最高的神官是等级13。但是他牺牲了所有的魔法之后，学到的暗魔法顶多也只有两种而已。」


    原来如此，等级13啊。然后，我学到完全回复术，则是在等级4。


    「那么，你还记得我升等级8时，是在什么时间点吗？」


    「……就今天探索迷宫整体过程来看，算是蛮早的时候。是在打倒一只迷宫红蝙蝠之后──啊。」


    希碧拉终于也注意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那之后又打倒了三只迷宫红蝙蝠。但是在那段时间，罗素连一次也没有跟我提过有升级。而且，明明当时出现的黑哥布林中有一大堆都是比较强的法师或是弓手……」


    「先说结论，正如希碧拉你所说的。看来全体治疗术就是我所能学到最后的魔法。」


    「……那么，你现在的等级是……」


    没错。在那之后我讨伐的魔物数量足足是前面的好几倍，等级当然不可能没提升。


    「现在的我是，【圣者】等级12。」


    「12……！？这么说──」


    「自等级9以后，每次升级都会感受到魔力大幅提升，但是却再也没学到任何一种魔法。」


    希碧拉一脸复杂的表情难以开口回应，不过现在并非要她选择用哪句话来安慰人的场面。


    「还有一件事想先说清楚。历代圣女跟我，并不相同。」


    「咦？」


    没错，我在之前听她提到『圣女传说』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从刚刚开始我一直连续大量使用魔法，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节省魔力，一直到了躲进这里为止，但却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魔力有枯竭的感觉。


    就算懂得珍娜教我减少魔力消耗的技巧，实际上剩余的魔力却充沛到让我觉得，该不会我的魔力其实多到无限吧？所以，我才会想到这个疑问：


    「原本以为跟我相同的过去那位圣女，因为能够无咏唱使用全体治疗术，所以等级应该在9以上。为何她会『只对一座村庄施展该法术就陷入魔力枯竭』呢？」


    「……正常人都会枯竭啦，哪有什么好疑问的……」


    「你说的没错。」


    「你在捉弄我吗？」


    「不，我跟你的看法都正确。也就是说──」


    我在思考过各种可能性之后，最后终于获得一个所有疑问都能解决的结论。


    「──就算是跟过去的圣女比较，我也绝不寻常。大概换成是我的话，就算对一整座大城市施展全体治疗术也不会昏过去。这就是我，【圣者】罗素的本质。」


    在我自行作出这个结论的过程中，必须有一些勇气。因为我之前一直对圣者的能力很自卑。但是，情况证据这么齐全，我已经不再逃避过去的自己……不会错。我，其实相当特别。


    希碧拉因为吃惊而臀部著地。对她的手，我用双手紧紧握住不放。


    「希碧拉。宵暗女神。」


    「啊……」


    「在此请求跟你缔结『宵暗的誓约』。代价是圣者的4个等级份。这是比能够学到全体回复术的回复术士升级到学会全体全回复术时的所有魔力还要更加强大的魔力，全部献给你。」


    希碧拉的视线在我的脸和抓住她手的我的双手之间来回往返。


    最后终于闭起眼睛……应该是做好觉悟了，把另外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面。


    「『宵暗的女神』希碧拉。维持原本的【圣者】，并把多余魔力转为【宵暗魔卿】。《拒绝转职》……多余魔力……魔力，确认。《魔力变换》……《天职授予：【宵暗魔卿】》。」


    从我和希碧拉的手中，冒出耀眼的光。同时，我陷入自己体内有某种东西，颜色正逐渐改变的感觉中。我闭起眼睛，把自身寄托在这种感觉。


    在我的脑袋里，响起【宵暗魔卿】等级提升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暗魔法啊。


    睁开眼睛后，视界中发生了更令人吃惊的变化。『宵暗女神』希碧拉的黑色翅膀，颜色变得比之前还要深，而且依稀觉得翅膀本身的大小也变大了几分。这是……受到我缔结宵暗的誓约之影响吗……？


    希碧拉手指绕了绕自己的黑色羽毛，转开视线之后开口道：


    「……我，骗了罗素。一直没告诉你，然后为了你的魔力而接近你。罗素，为什么你会决定要相信我呢？」


    「我并没有相信宵暗女神。」


    「咦，怪了？」


    一脸呆滞的表情，希碧拉显得有点错愕。


    就算女神气质大幅增加，依然会直觉表现出这种反应，果然宵暗女神的本质就是至今为止我所看到的希碧拉。这发现，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如果我想的没错，变换职业成为【宵暗魔卿】这件事，其实就算你没有获得对方同意，也能强行进行吧？」


    「……居然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是的，在刚刚那段职业变化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地方需要我对希碧拉有所动作。


    希碧拉以跟使用魔法同样的方式对我授予职业，同样也是用魔法来让我拒绝转职。


    看到希碧拉还要特别去指定拒绝的部分，让我生出一个想法。其实，就算没有获得对方同意，只要使用现在看到的这个魔法，一样能够重新改变其他人的职业。


    但是，希碧拉却没有那么做。即使遇上生命危险。明明是第一次能够把跟【圣女】并列的【圣者】转变成【宵暗魔卿】的大好机会，却没有那么做。


    就算心知肚明强行把我转变成魔卿就能获救，却依然尊重我的意愿。


    ……对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我把掌心放在希碧拉的头上。她颤抖了一下，接著我温柔地摸她的头。


    对著再次睁大眼睛注视我的希碧拉，我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相信的，并不是身为宵暗女神的希碧拉。」


    「咦？」


    「为了孩子们，宁愿放弃对我的监视也要前去保护亚德里亚村的孤儿院，在冒险者方面是前辈的【魔道士】希碧拉才是我相信的对象，只是如此而已。」


    说完这件事之后，我没看希碧拉的脸──以免她看到我现在的脸──直接走向洞窟的中心……没什么，只是觉得当面传达这句话很难为情……可是，我是真心这么认为。


    越是遇上危机时，人越容易说出真心话。那时候的希碧拉，是怎么说的？


    『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讨厌你这一点，实在是讨厌死了……』


    希碧拉对于把孩子们的事情摆在比学会暗魔法复仇前面的我，断言无法讨厌。当时，处于紧急状况，而且连自己性命都受到威胁的状况中，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这想必是，在宵暗女神希碧拉这存在的构成上，重要的核心部分吧。


    好，做好觉悟了。接下来就收心准备迎战吧。


    『吼吼吼吼吼吼吼！』


    刚才在职业授予时，发出很明显的亮光。从那时候起，这敌人应该就觉得不对劲吧。之后火墙越来越薄，火龙似乎终于发现之前并没有打倒我们。


    「原本不论再怎么努力，我始终只是配角命。」


    我重新施放双重的风罩术，然后从火龙巨大身躯的前面，堂堂正正地迈步接近。


    「现在起跑点跟你一样了，文斯。」


    我把左手，高高举起。火龙，则似乎准备再次喷火。


    我瞄准它的中心，把左手掌心对准它。


    「──今天就是我这主角的起始之日。《黑暗箭》！」


    像是要呼应我的声音一般，黑色的魔力箭准备发威夺取火龙的生命。


    ◇


    『黑暗箭』──跟口中发出声音同时从手中施放出来的黑箭，把来不及闪避的火龙嘴角切开，喷出小小一道鲜血。


    『吼吼吼吼吼！』


    很明显地，是在对自己身体上面被我攻击魔法打出的伤痕感到激昂。


    看到这头可怕的龙受创的模样，从体内涌上喜悦，浑身充满有如血液沸腾般的兴奋感。


    ──我也会，使用攻击魔法了。


    而且，还是威力足以让龙族受伤，只属于我自己的特别属性攻击魔法。


    「……还真的，能够同时运用圣者跟魔卿的力量……」


    希碧拉喃喃道。哎哟，这可是你做的耶。相信你自己的力量好吗？


    照之前她所说的话来看，因为只有我是例外，所以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瞭解就是。


    「希碧拉，快躲起来！我来干掉它！」


    「唔！知道了！你可别挂了！」


    「好不容易走出这一步，怎么能死呢！」


    没错，我的第一步总算踏出去了。经过漫长的累积，以及多年彷佛掉入地狱深处一般的绝望。最后，终于抓到今天这机会，这才是我真正的开始。


    怎么能被这头龙……就凭这头龙也想阻我，岂能容忍！


    我重新施放双重的风罩术，并把空著的左手伸到前方。


    （《黑暗箭》）


    我以无咏唱方式多次射出魔法，并且在火龙的四周奔跑著。火龙也在发现对背后无法发动攻击之后站了起来，双腿迅速地移动方向以面向我，同时企图从口中喷出火炎来攻击我。


    面对这一波攻击，我反而停下来承受攻击。


    「《黑暗标枪》……很好，对我无效。」


    我像是要砸进火龙口中一般，把高威力的暗魔法狠狠丢过去。同一时间，火龙虽然口中撒著鲜血，却依然朝我这边喷出火炎。


    乍看之下我似乎是采用以伤换命，弄不好就会同归于尽的战法……但其实不是。


    它的火炎当然被我的双重风罩术给挡下。听说能挡下的攻击大概最多是弓箭的这个魔法，却连龙的攻击都成功阻挡下来。这一招是同时咏唱……或该说是双重咏唱。没想到无咏唱居然还有这么有效的活用方式。


    跟刚刚一样，我以不断射出魔法攻击并绕到火龙背后这项战略，来逐渐削弱敌方的体力。喷火攻击被风罩自动挡掉，当火龙企图用脚直接攻击时，我就大幅拉开距离闪避……距离越近，越容易绕到它背后，是个难以取舍的问题，不过没差。


    反正我只要稍微受到擦伤，我就会立刻用《完全回复术》来回复。


    对火龙的皮肤，连续发射《黑暗标枪》。


    持续这种攻防方式好一阵子后，似乎再也忍不下去的火龙，在不稳定的姿势下突然突袭过来。


    『吼吼吼吼吼！』


    「呜──！」


    我被火龙玩命般的冲撞攻击给撞飞，狠狠撞在墙上。不过我也把魔法砸在敌人的头部，算是平分秋色。


    「罗素！」


    但是，我原本就有施加能够缓和冲击的双重风罩术，而且在受到攻击的瞬间马上使用无咏唱完全回复术，加上撞到墙壁的瞬间又用了一次无咏唱完全回复术。


    没想到在我获得攻击手段之后，自己原本的回复魔法和用不完的魔力，居然会如此的有利。


    「我没事！」


    现在的我，只要能够把对手拖进长期战，那么无论敌人是谁，我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喂，红蜥蜴，对上术士，你的攻击力却只有这样而已吗？除了即死以外的攻击，可是绝对打不倒我的。」


    『吼吼吼吼吼吼！』


    就算听不懂人话，看来我挑衅的意思似乎也成功传达给它，对著被激怒而一直线攻击过来的火龙，我再次用魔法砸了过去。我就算受到攻击被打飞，当摔在地面时我的回复魔法早已使用完毕。毫发无伤地站起来，瞪视著敌人。


    火龙似乎有短短一瞬间露出怯意。怎么啦，最高阶种族？已经没有攻击手段了吗？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攻击，我可以不断地毫发无伤站起来喔。


    ──像这样的攻防重复好几次之后，不知何时起，火龙全身都在流血，而且动作也变迟钝了。它流的血被它自己的火焰烤乾，形成斑驳状的纹路。


    继续这样打下去，看起来应该会胜利……但是，缺少具备决定性的攻击。


    我，看向希碧拉。


    ……希碧拉是，宵暗女神。女神授予给我的暗魔法，确实效果惊人。


    但是，我从希碧拉那里在真正意义上学到的，却不是这个因素。


    希碧拉以冒险者的身份跟我多次交谈，对她这方面的想法我真的很佩服。


    无论何时都能创下最佳成果，灵活又有效。


    我从她那里所获得最强大的力量，其实是这种思考方式。


    所以就算没学到暗魔法，我大概也能找出自我，自立奋斗。


    我的确认为，今天正是我的，起始之日。


    但是，那并非源自学到了暗魔法。


    并非是得到宵暗女神希碧拉的帮助，才得以踏出去。


    而是托单独冒险者希碧拉之福，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出去。


    对于过去一直挥剑练习的我的年少时期，希碧拉给了肯定。


    从那一刻起，我的新生就开始了──所以，我的右手，还有「这玩意」能用！


    「《暗属性赋予》！」


    （《暗属性赋予》！）


    这家伙八成以为我会维持目前这种长期战的战法慢慢收拾它吧。所以火龙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猛然逼近发动致命攻击。加上之前累积的伤，使它反应慢上一步。


    「这一剑……就结束了！」


    我把目标放在龙的颈部高高跳起，双手一起紧握手中的剑狠狠挥下。


    被黑色魔力缠绕的剑轻易把火龙的头砍断，魔力构成的剑刃甚至像是还不满足一般在天花板劈出一直线的痕迹。


    然后……理所当然的，我身体就被龙头飞出后喷出的血液，给弄得满身都是血污。


    「哇咧好脏，全身都被喷到了。记得我会的魔法中好像也有洗净术的效果？《回复术》……不是这个，《治疗术》。啊，治疗术也可以用来洗净脏污。」


    使用治疗术这魔法，把自己手上和剑上沾到的血污去除。但是不知为何，长袍吸到血液的红色之后直接乾燥，变得像是黑色。


    听著脑中响起等级提升的声音，我对自己穿惯的长袍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形象，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胜利了。我，战胜火龙了。


    原本只会使用回复魔法，出身自偏乡小村的我，成为屠龙者了……实际的感想，比起喜悦之情，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加强烈。


    虽然刚刚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但是现在可以断言，一切全部都是靠希碧拉给予的力量。


    真的，很感谢她。


    希碧拉确认火龙已经被讨伐，终于安全了之后，走近这边。


    「……有一种名叫黑鸢的鸟。」


    「又来了，真是突然啊。」


    原本还在猜想，不知道我用暗魔法讨伐火龙后，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谁知话题居然跑歪到不知哪里去。希碧拉实在是，一开口老是这么唐突。


    这次不知道是要劝诱哪家宗教，鸟类观察教吗？


    「这种鸟体型巨大，而且很勇敢。」


    「哎，黑鸢我当然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希碧拉手摸向我的长袍，摸了好几次确认其触感。


    「……怎么了？这颜色好像不会褪色喔。」


    「兼具洗净魔法效果的治疗术也失效的话，代表这颜色并没有被辨识为脏污。对高热抵抗能力很强的火蜥蜴，其血液也有人拿来帮衣物染色，又被称为顶级火蜥蜴的火龙，血液当然就是更高价的染料。」


    刚还以为要讲鸟的话题，结果这位唐突换话题的聊天女神，接著开始讲起服饰的话题了……？


    （插图012）


    希望她能赶快作个结论。


    「可以让原本性能就很棒的长袍，再添加上类似于赋予魔力的附加价值。也就是说，现在你的衣服，搭上那颜色就已经是一种完成形态了。」


    仔细一看，长袍从原本被火龙的血沾到时的红色，变成类似棕色的黑色，而且非常光滑。跟金色的对比很显眼，所以甚至给人原本就是这颜色的错觉。


    「行了行了，我已经知道这是很不错的好东西。那么，你刚提到黑鸢到底是打算说什么？」


    「看到现在的罗素，让我想起那种鸟。」


    我更加糊涂了……似乎能看穿我的疑问，希碧拉接著说道：


    「……过去，在某个喜爱那种鸟的国家流传著一个传说，金色的黑鸢会带来胜利。」


    她抚摸著血污被完全洗净，并没有染上其他颜色的金色装饰。然后，希碧拉把视线转向我，微微一笑之后转过身去用背部对著我。


    黑色艳丽的翅膀，轻轻摇著闪闪发光。


    「美丽无比，精灵龙的血液乾燥后的深邃颜色。为女神带来胜利的，金色的黑鸢。」


    希碧拉回过头，在一对黑色翅膀之间露出脸庞。


    「那个国家的人，对罗素的长袍会这么称呼──」


    接著，伸出食指并闭起一边的眼睛。


    「──也就是，黑鸢色。」

 插曲 艾咪:够用的时候不把握清楚剩余的量，当不够用的时候才想要应对，也无法挽回

    原本，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再作任何事，可是文斯却强行要大家来探索。至于原因，则是出自不久前跟凯蒂小姐的对话。


    凯蒂小姐在餐厅把包括甜点在内套餐所有的菜都吃完，站起身时再次开口道：


    『话说，真的不考虑雇用【神官】吗？』


    虽然之前从她口中知道了【偏向魔卿的贤者】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她那么坚持队伍中要有神官……回复术士的道理在哪。


    照我观察的结果，凯蒂小姐虽然知道很详细的冒险知识，本身却并非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而且实际上，就算学到魔法的等级比神官晚，但是珍娜本身【贤者】的等级已经很高。至少对我来说，神官有必要还是没必要其实都不是重点，把罗素赶出去之后却雇用别的回复术士，这种事我绝对不可能会同意。


    ……因为，真那么做，就不知道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让罗素离开不可。


    当然，文斯对这提议很反对。这根本像是在否定把回复术士赶出队伍的行为……该说，实际上跟否定根本没两样。


    可是文斯不想被凯蒂小姐讨厌，所以不可能会把罗素赶出队伍的事情说出口。


    毕竟凯蒂小姐是位美女，那边又很大，文斯露骨地想追求她。除了这一点以外，似乎还有他无法容忍别人认为他的主张「把罗素赶出去」是错误的判断。


    『证明没有神官也游刃有余！』


    为了他这目标，我们把凯蒂小姐──在文斯的热情邀请下──加进队伍成员，一起进行探索。


    试著探索一阵子后，发现凯蒂小姐不愧于她丰富的知识，同时也是一名相当熟练的【魔道士】。


    为什么如此美丽的人会单独冒险呢？


    男性关系问题？造成队伍内哄分裂的祸水？


    ……感觉能轻易想像出她造成上述情况的景象，人漂亮真是吃香。不过，这么美丽的人，想必也会因此吃到更多不必要的苦头吧？


    然后，我们刚好走到在迷宫的中层之内，现在话题正热门的第八层。


    「话说回来，你们愿意把我加入勇者队伍中，让我好开心哦。」


    「嘿嘿，不错吧。凯蒂，以后一直在一起也没关系哟？」


    「哎呀有魔物。」


    「啧……真是，有够烦耶！」


    看来即使是文斯，也还不至于没常识到对魔物坐视不管只顾著泡妞的程度。不过走在迷宫内却在我和珍娜旁边泡妞的行动还是很没常识。


    我感到很无言的看著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乾脆退后到珍娜旁边。


    「我记得他以前没这么积极。他现在可真像是，正在发情的样子，对吧……」


    「……罗素。」


    「咦……！？」


    珍娜突然提到名字，害我吓一跳。


    「罗、罗罗罗素怎、怎么了吗？」


    「以前有罗素在，才没说那些甜言蜜语。其实眼神那些都没变。」


    「什么？啊……」


    听她提到眼神，我马上想起确有此事。这是因为珍娜一向站在旁观角度，得以观察我们全员的珍娜，才有办法注意到这事实。


    文斯在罗素面前时，并不会一直盯著女生看。


    这件事很奇妙，男生并不会觉得文斯好色……露骨的色咪咪眼光，只有在没其他男性在的时候会曝露出来。他这种『掩饰肉食派本质』的部分，造成男女对于文斯的评价有很大的差异。


    就算有女生表示：『不喜欢跟文斯待在一起。』有很多人会以为这是因为文斯喜欢打架，而不会认为原因出在他是个色鬼。


    「……对我也是，好久没像今天这样，一直被他盯著看。该庆幸我是【贤者】这种担任后卫的术士，假如是前卫的话，这种东西早就切掉了。」


    「别、别说这么可怕的话啦。」


    「视线，真的太直接了。」


    嗯，是没错啦。对于那种眼光，同样身为女性，我也很清楚那让人非常不舒服。珍娜大到会让人怀疑，她真的跟我都是吃相同食物长大的吗？觉得老天不公平是我的小秘密。


    所以珍娜穿的都是没多少肌肤会露出的服装。但是既然生活在一起，当然文斯和罗素还是知道。


    「真是的……我的胸部可不是磁铁。」


    「什么？」


    「摇晃比较大的时候，罗素的眼睛和文斯的眼睛会同时转动，不过是朝相反的方向。那两人，真的是一正一反呢。」


    「哈、哈哈哈……」


    这一点，我有同感。


    罗素的个性真的是太过谦虚又容易害羞，所以跟他在一起心情会很舒服。文斯虽然脸会转过去，但是一定会继续目不转睛地盯著看。个性方面的差异，让这两人虽然是一起长大，却有著明显的对比。


    聊著这方面的话题，会给我这好像是在聊很久以前事情的错觉……无论如何都想问问。


    「……罗素，已经离开了。」


    「嗯。」


    「我听说，珍娜当时赞成把罗素赶出队伍。为什么？」


    「……罗素他，等级太低。『职业等级』会直接影响耐久力的高低，遇到中层头目的时候他有被一击杀害的危险……我想说罗素并不适合参与团队探索，而且觉得回复有我在就不要紧。」


    「……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知道之前珍娜果然也是一直在担心罗素。虽然一直都转头看旁边，但那应该是，在遮掩自己的害羞吧。


    「可是，照凯蒂小姐的说法──」


    「嘿──有间新的宝箱房间！是个隐藏的场所，数量不少！珍娜！」


    「嗯，知道了。」


    走在前方文斯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使用调查陷阱的魔法，是【贤者】珍娜的工作之一。跟珍娜交换位置，凯蒂小姐走了过来。


    「呵呵呵，真是愉快。」


    「是这样吗？总觉得文斯很失礼，或者该说他太自来熟……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咦？啊……懂了。关于他的举动，我并不在意喔。毕竟男性不管长得多大，内心始终是小男生。」


    好，确定了，凯蒂小姐是个大好人。可是同时，她也绝对是个造成队伍内哄分裂的祸水。队伍成员中男性只要超过两人，只要短短没多久就会瓦解。


    「文斯先生确实很使劲地黏著我呢，甚至有点可爱。英雄好色，正是因为这样，据说能够宠爱众多优秀女性并留在身边的人才会成为【勇者】。」


    「喔。」


    「先不管这个，我想跟艾咪小姐多聊几句。」


    「呃，这，我很荣幸……虽然我自己并非有意思的人。」


    「身为【圣骑士】，态度却是这么谦虚，光是这一点已经充满魅力，令人非常感兴趣了。」


    呜，凯蒂小姐刚刚嘴上那么说，还不是一样很会黏人。


    可是说实在话，不会觉得讨厌，应该吧？像我这样纯粹靠运气才获得的职业，居然这么重视，让我甚至有点惶恐。


    「换个话题好吗？」


    「好的。」


    凯蒂小姐直直盯著我的眼睛。


    ……真的是很美丽的金色。简直像是会发光一样。


    「艾咪小姐的眼睛，就像是蓝天一样美丽。」


    「真巧，我也刚好在想说艾咪小姐的眼睛很漂亮。」


    「真的吗！」


    呵呵笑著，接著凯蒂小姐再次盯著我的眼睛看。


    唔，唔嗯……有、有什么问题吗……？


    「艾咪小姐，学到物理防罩术了没？」


    「物理防罩术？没听过。」


    「这样啊。因为是防御魔法，物理防罩术和魔法防罩术最好尽早学到会比较好。不管哪一种，效果都非常强悍。」


    「凯蒂小姐对于职业瞭解的真是详细。」


    「是的。特别是对于勇者大人队伍的故事很感兴趣。收集了很多数量。」


    我对我自己的职业，不知道的地方还很多。


    这样啊，原来之后会学到那么厉害的防御魔法。我，非得更努力不可……至少，也要达到就算跟等级1的罗素在一起，也能两人都毫发无伤的水准。


    跟凯蒂小姐聊天，真的能学到很多……


    「而且，还有『技能』呢。」


    「咦？」


    「这一代的圣骑士和贤者都是女性，然后文斯先生是男性，所以跟文斯先生在一起，很快你就知道了～」


    凯蒂一边笑著，一边走向前方。虽然听不太懂，既然是凯蒂小姐说的话，那想必不会有错吧。


    好──我要变得更强──


    之后，我们挑战第八层的阶层头目。


    「比起以前，伙伴增加了！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伙伴！」


    「是的，当然。我一定会好好帮上忙。」


    「哦，你说的对！」


    文斯一边笑著，一边手伸向门。


    等一下……刚才他，说的到底算是什么。简直像是在说，罗素派不上用场一样……


    ……不，差不多也是时候，别再继续重复这种自问自答了。


    罗素之前对于自己对队伍帮不上忙早就有自觉。那么我也必须自行从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中，找出他的感受才行。


    回想之前跟珍娜的对话。获得的情报，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现在的状况。我的直觉判断非得更敏锐一点不可。


    也就是说，文斯他认为罗素是碍事的人这一点。比我原本想像的程度还严重。


    ……门开了。现在，暂时先别想这些。阶层头目很强，大意可能会丧命。


    没错，罗素确实很弱，不保护他不行。珍娜会疏远他也能理解。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不希望他死去。


    所以我必须连他的份一起加油。然后，成为最强，把不管是魔王还是其他敌人通通打倒。


    回去之后，好好的跟他道歉。


    ──跟阶层头目的死斗，陷入长期战。体型比这一层的敌人还要更加大上一圈的血腥牛头人，很耐打、力气也很大，偏偏动作还有点快。特别是快速的动作很难缠，只要一个大意就有可能输在毫厘，反而被他给击倒。


    用盾让它的攻击滑到一边，微微偏移，然后在它摆出大动作的时候直接躲开──


    「──艾咪小姐！？」


    「糟──呜！」


    我有确实看清楚，对应却来不及跟上！只好用单手接下牛头人的重击。好痛！


    就算咬紧牙根忍耐剧痛，身体依然感到活像要被撕裂开一般！


    现在可不是能为了疼痛分心的情况，要是下一次攻击我没挡下来，后卫会被它击倒！


    「《回复术》」


    轻声咏唱魔法，我举起盾……咦？


    盾，好重。举不起来。


    「发什么呆！《回复术》！」


    文斯的大吼传来，我在敌人攻击命中的同时，双手举起盾牌。


    「怎不回复，很危险耶！」


    「我有回复！」


    「明明就没有！？」


    虽然在争执，但是也没有忘记要应对头目。不集中精神不行……！


    在我挡住敌人的期间，珍娜的攻击依旧猛烈，不断发出的魔法一一命中已经衰弱的牛头人其中一只手，终于封住它的动作。好累……


    成功走到这一步之后，要击倒它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起刚过去不久的危险状况。我确定我有使用回复术。


    文斯和珍娜正在调查宝箱内容，凯蒂小姐再次走过来我这边。


    「不要紧吗？」


    「还好。我刚才明明有使用回复，看来似乎是失败了……」


    「不，回复术确实有正常发动喔，两位。因为等级高了，不是神官的回复魔法的话，回复术只用一次当然不够啰……所以我才说要雇用【神官】。」


    「……什么？」


    「不过，确实就像文斯先生所说的，这队伍也能成功讨伐，真是太好了……啊，宝箱似乎打开了……嗯……是说这实在是难以理解……」


    凯蒂小姐朝另一边开始行走，灿烂的金发随她歪头的动作飘逸，接著她开始小声喃喃自言自语道：


    「……不用白魔法师，只靠帕拉丁圣骑一个人的回复魔法。或是不用僧侣只靠勇者的回复咒文，在自设限制中也是难度最高的战法说……不对，不可能行得通吧，不回复的魔王讨伐队伍。就算有过没有【勇者】、【魔卿】、【剑圣】，只靠赤手空拳的【武术师】三名成功讨伐魔王的例子，没有【神官】想打倒魔王应该没办法吧……」


    我在这一刻……觉得眼前的美女看起来像是难以理解的诡异存在。


    完全无法理解其中意思的低喃。从未听过的词汇。


    ……可是我还是听出来。


    凯蒂小姐认为回复术士是冒险队伍中最有必要的成员。


    重要性胜过勇者、贤者……大概，也胜过圣骑士。


    我明明成功闯过讨伐阶层头目的危机，现在却有一种自己已经陷入无底沼泽……产生这种错觉，觉得脚沈重到走不出去。

 06 完全没想过的人物，其实才是最有力的救星也说不定

    宵暗女神希碧拉立起手指并且笑著拋个媚眼，是个美丽又带点可爱感觉的姿势……就在她摆完这姿势之后，黑色翅膀咻的一声消失，并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刚刚那模样，很赞对吧。」


    我觉得说出这种自卖自夸的话这一点不太好。


    「……要选赞还是不赞的话，我会选赞，但是你干嘛回来？还以为要上楼了。」


    「突然想到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还在思考她想干嘛，希碧拉已经把手中的剑对准火龙。


    「可以请你把它胸部的部份解剖吗？」


    「……嗯，我是无所谓啦。《暗属性赋予》」


    我以双重咏唱把暗属性覆盖在手持的剑上面，从火龙皮肤的空隙把剑刺进去。


    「……你那招，威力好惊人喔。第一次看到赋予这么强大的暗属性。」


    「哦，跟风罩术那时候一样。在口念咒文发动魔法的同时，脑中同样以无咏唱方式使用相同的魔法来重叠。成为双重咏唱。」


    希碧拉听到我的回答之后，显得很讶异，把手搭在下巴露出深思的表情……很好，切开一大块了。


    「欸，我在想。」


    「什么事？」


    「你那招，多练习看看，如果能够同时咏唱回复魔法和攻击魔法的话，会非比寻常的强大呢。」


    「这……这么可怕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每次发出攻击魔法的同时，还会同时完全回复己方队伍全员的暗属性的魔卿，这种存在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倒啊！虽然说那个存在就是我自己！


    「好啦，解剖完毕了，接下来打算作什么？」


    「对于屠龙者来说，某方面的意义上，这是最顶级的报酬。特别这次打倒的是火龙，就更棒了。」


    希碧拉把手伸进满是血液的火龙体内，抓住某物之后，用剑插进去它体内有如锯子一般来回往返动作。


    接著在看到她从火龙体内取出来的物体之后，我瞭解她的意思了。


    「讨伐龙的报酬之一，龙肉排。可是火龙因为其特性而烧烤不了，所以，都是直接生吃。其中最美味的部位就是这一块。」


    从龙巨大的身体无法想像其体积只有这么小，希碧拉放在掌中的肉块。


    「这是龙的心脏。吃的时候就是直接生吃。因为变质速度很快，而且火龙又无法冷冻。所以几乎是只有讨伐者才有可能吃到的贵重品，我以前也没吃过。」


    接著希碧拉把龙心对半切开，稍微洒上一点盐。


    她把半块分给我……不过说到要不要吃，这东西有一定的量，而且心脏的生肉看起来实在有点血腥……


    当我还有点犹豫时，希碧拉已经猛然一口咬下去。你这副德性，与其说是宵暗的女神，还不如说更像是美貌的山贼头子呢。也不对，你原本就是这种个性……


    「……唔～！好甜！」


    「是甜的？」


    「跟水果类的甜味感觉不同，该怎么说？类似用牛油烤过的甜点那种甜味？」


    虽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对于眼前这块听不太懂她用来形容怎么个甜法的比喻，还只是洒了盐的肉片，我还是试著咬了下去。


    ──啥！？这算什么，好吃到没天理了！？


    很有弹性，却意外地能简单用牙齿咬断。希碧拉窃笑著一直看著我的脸，但是我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思理她。


    原来如此，难怪过去的屠龙者们会称这块肉是最棒的报酬。


    「……不知不觉就吃光了。……唔？」


    ──【宵暗魔卿】等级7《黑暗球》──


    「等级提升了……」


    「对呀。这才是真正的，最棒的报酬。吃了魔力和生命力最浓密的心脏，就算完全没参加战斗也会变强。」


    我愣愣地思考了一下希碧拉所说的话……突然注意到一个事实，手指颤抖指著眼前的面孔。在这手指前方的对象，是手插在腰际，露出一脸让人不爽得意笑容的山贼女神。


    「你、你这家伙──！」


    「【魔道士】等级，哎哟居然21了！本小姐升得好多啊！」


    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响把讨伐龙的心脏经验值拿走一半！该说竟然升到21级这么高了！？你进来这边之前只有8级而已吧！


    这女神真的有够有个性是吧！这种惦惦吃三碗公的行为，确实很有希碧拉的风格！


    ……虽然说，没有希碧拉教我的话，吃下龙的心脏这种行动我根本想不到，说得更直接点，我也学不到暗魔法就是……作为代价来说甚至算是非常便宜了。


    「罢了，刚刚这块肉姑且当作是你帮我增加职业的谢礼。」


    「很好很好，够上道。虽然对我来说，你成为【宵暗魔卿】这件事本身其实就相当于是报酬了。」


    「是这样吗？」


    「对。这些跟『宵暗的誓约』有关的事情等以后再好好告诉你──」


    希碧拉用手背拍了拍火龙的巨大尸首。


    「──现在先请全村村民来帮忙，把这些素材带回去吧！」


    一般来说，只要成功讨伐迷宫中的魔物，冒险者就能获得报酬。


    这些事务听说是由冒险者公会统一管理，虽然不知道他们用的具体方法是什么，但是似乎无法作假的样子。不过，如果有带回特定部位的话，可以获得额外的证明报酬，希碧拉携带用包里面就装了一大堆黑哥布林的耳朵。


    魔物跟动物一样，肉可以食用，肉体的一部分除了作为讨伐证明之外，当然也可以利用在其他用途上。


    特别是，构成身体的外皮和鳞片，牙和爪等部位可以当作素材，经常被加工成武具。其中也有只限专门加工武具的种族矮人族才有办法加工，需要极高技术的材料存在。有能力狩猎人数不多的下层魔物，身上的材料当然数量稀少，品质也很好，所以价值当然就更高了。


    没错……例如说，龙的鳞片和牙齿等，正可说是具代表性的例子。


    在平常，亚德里亚村的冒险者公会很冷清。但是，现在却是一阵大骚动。


    那也是当然的结果。因为希碧拉把火龙的一片鳞片带去那边。而且表示剩余的巨大龙躯就在村子的附近，会发生骚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说出来不好意思，假如只有不受村中男性喜欢的我，一定无法说动这么多人来帮忙吧。但是希碧拉靠著她的美貌和类似领袖魅力的气质，要让一群男性行动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毕竟，她的脸真的有够好看……乡下男子无法拒绝美女的请求，是一种有著可悲习性的生物。


    希碧拉的提案，是帮忙搬运的人，可以获得一个部位作为报酬。村里的人拼命把已经被我用剑解剖切块的火龙肉往返运送回村中。


    因为洞窟的地图已经掌握几乎整个第一层，而且龙的尸首只在第二层算是比较近。看上报酬而多次往返奋斗的人们接连不断，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就已经把所有部位都运入公会中。


    之后希碧拉再度发表一个很有魅力的提案。内容就是，集合所有亚德里亚村的村民们，大家一起来吃龙肉的大餐会。


    火龙心脏之外的部位同样无法用火烤熟而且也不能冷冻。万一腐烂的话会产生毒素又很臭。所以，趁腐烂之前，大家一起把它吃光反而比较好，就是这个提议的方向。


    别说是乡下小村子，就连高阶职业的老手也几乎没机会吃到的火龙的生肉，现在可以免费吃到饱。因为这个活动，晚上村中就像是开庆典一样非常热闹。


    同时，不管她才刚来这村子没多久，希碧拉的人气也急速上升。她真的是个无论何时，都能趁机捞一把好处的家伙。


    也有满脸通红的男子用开玩笑的语气叫她女神，你倒是厉害，她真的是女神呢──不过，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冒犯神明的问题，毕竟只是希碧拉罢了。


    另外，希碧拉你也别在那边肯定回答：「没错，本小姐就是女神！」你是认真想在太阳女神教的教徒面前隐瞒身份吗，宵暗女神？


    我一边看著希碧拉的情况一边吃著肉，之后有名男子走近。这个人不就是……今天早上柜台接待我们那名男子嘛。


    「怎么了？」


    「呃，该怎么说，就是，那个。罗素……我想跟你道歉。」


    「……什么？」


    道歉？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指哪件事……？而且，早上看我明明就不是什么好脸色，为什么会在现在回来这个时候就改变态度，变得太快害我都被弄糊涂了。


    「我呢……该说，我们呢，以前一直以为罗素你是，那个……怎么说好呢？是个狐假虎威的家伙。」


    「你到底是来道歉还是来找碴？只选一个好吗！」


    这家伙也是一开口就很突然呢。甚至可以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看出我的表情变得明显不爽的男子，立刻慌忙否定道：


    「啊，不是那个意思啦！抱歉，真的不是要惹你生气……其实是，你以前都站在文斯的后面，然后文斯老是跟其他男生打架。所以，大家就以为……你这个人只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明明没实力却利用文斯来耍威风。」


    「耍威风……我跟他在一起不是那个原因。而且，我可是被他赶出队伍。」


    「是啊。因为罗素你是【圣者】，所以大家一直以为你是个不能打的肉脚。是一个只会借用文斯威势的，讨厌家伙。」


    ……喂，慢著，听起来简直像是……


    「可是，没想到其实你靠自己的力量，居然强到能够打倒龙。我们全都误会罗素你了。既然你这么强，那么根本不需要唆使文斯去揍谁。」


    哇勒……真的假的。看来我在村子里面被人讨厌的原因，居然是文斯的错。虽然曾经想过被那么多人讨厌有点奇怪。


    ……这么说。我最早的记忆那些部分……也就是我的认知，可能从根本上就有误了。


    当我正试著回想过去在村中受到的对待时，男子说出了更令我吃惊的事实。


    「反倒是文斯他，或许是为了追艾咪才会第一个跟罗素说话。」


    「你说什么？」


    「每当艾咪待在罗素后面或者是视野的死角时，都是一直看著罗素。当然，因为这样，只有罗素你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必也没人会无聊到去告诉你，不过现在看起来，没告诉你这件事反倒是我们不够厚道了。」


    这情报，实在太过冲击。


    文斯并不是来找我一起玩。而是为了『追求』一直看著我的『艾咪』，文斯才会找上我，然后我跟文斯玩在一起之后，结果艾咪才会加入我们。


    那么，顺序完全颠倒了。我的记忆中艾咪是后来才加入，之前以此为依据的推论，根本是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


    「对了问一下，你对于黑发的看法如何？」


    「虽然不喜欢的家伙很多是黑发……但是这并不代表只要头发黑，就一定是坏人吧。」


    「这样啊……说的也是。我接受你的道歉。从明天开始，多多指教啰。」


    「嗯，那是当然！」


    呼……我有变强真是太好了。没力量的话，作不到的事情会很多，同时没有足够力量的话，无法证明的事情也会很多。


    今天真的是，实际感受到我的一切全都改变的日子。


    就算提前告诉昨天差点想放弃一切的我，大概也完全不敢相信吧。


    在宴会中，被村中很多人感谢。因为有人跟我说话这件事本身在以前就很少，这代表火龙的肉就是如此好吃吧。


    ……不，虽然也有影响……但是最主要的，果然还是在感谢为村中带来好处的我本身吧。今后，我不再用自卑的角度来看待事物。


    回想起来，虽然黑发多少给大家带来忌讳感，但是我自己也没有积极跟大家互动，这或许也是跟其他人造成距离的原因。现在的我，就会这样想。


    但是，实在也是累了。我在宴会途中离开，回到孤儿院躺在床上之后，很快就睡著了。


    今晚看来可以睡个好觉……


    ◆


    文斯拿著剑，施展雷之魔法。


    珍娜举起杖，施展炎之魔法。


    打倒魔物的经验值使得等级提升，可以听到童年玩伴们的声音正如此报告著。


    心中感到焦躁──我不获得经验值的话，跟不上她们。


    双手紧握的，是用来打倒魔物的武器。


    但是……我不知道。


    用杖跟魔物战斗的方法，我完全不知道。


    魔物高举武器。被那个打中，我会死。


    为了阻挡这攻击，艾咪站到我前面。


    我今天也，动不了。始终都，动不了──


    ◆


    做了一个怀念的梦……不对，其实也只是几天前的事。


    明明跟希碧拉组队去探索迷宫昨天才第一次，却有一种已经经过不少时间的错觉。这代表说，在我心中就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吧。


    从睡眠中醒来，现在似乎已经是过了大半个早上的时刻。看来昨天真的是相当疲劳……完全睡过头了。


    跟昨天一样走进饭厅，希碧拉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正在烤肉。因为看起来太过自然，给人一种她原本就住在这里的错觉。


    「你可真慢，早安啊，罗素。有客人来了。」


    「嗯，早安……客人？」


    看向希碧拉点了点下巴所指示的方向……是芙莲达和她的母亲。


    「没想到罗素居然就是那位【圣者】大人，让我吓了一跳……啊，感谢昨天你的照顾。」


    「……嗯？应该，不是昨天吧？」


    「不不，就是昨天。我是指，搬素材的事。我已经恢复健康了，所以也有去搬运。来回跑了三趟，赚了一笔很不错的临时收入。」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芙莲达的母亲一直都在迷宫进行搬运。更厉害的是，在那个地面很崎岖的迷宫，而且还得上下楼梯，她却能够搬运龙的庞大躯体来回三趟？这个人，其实实力相当强吧？


    「你的病才刚好，可别太过勉强啊？」


    「要养孩子的话，钱不管有再多都不够用。对了，芙莲达你也赶快道谢。」


    「谢谢你，罗素大哥！」


    「别客气！」


    芙莲达道谢后，一直盯著我看……怎么了？


    「罗素大哥，你换衣服了吗？」


    「对了，还有这回事。」


    几乎都快忘记了，我原本纯白的长袍已经变成黑色的长袍。


    不过，因为是从专职回复魔法变成兼职暗魔法，性质上可能更适合现在可说是暗魔道士的我吧。


    「那叫作黑鸢色！」


    后方，端著料理过来的希碧拉满脸笑容回答道。


    「黑鸢色……听起来好帅！很适合大哥哥！」


    「是吗？」


    「嗯！现在是『黑鸢的圣者』大人呢！」


    她不但没认为黑鸢色的衣服像是『暗魔道士』，而且并不否定黑鸢色，毫不犹豫地称我为圣者。回想起来……假如不会风罩术，我能打倒火龙吗？


    定下用暗属性赋予来给它致命一击的判断时，没有回复魔法的话绝对不会成功吧。我在那时候，之所以没舍弃回复魔法而选择保留下来，都是托芙莲达的福。


    那一天，对所有一切都感到失望而差点走歪的我，当时假如没有帮忙正在哭泣的这孩子，不知道现在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对芙莲达来说，为了寻求帮助，躲过守卫的视线，独自一人持续行走到靠近镇上的位置，难以想像需要得有多大的勇气。


    我和芙莲达的邂逅，是在奇迹一般机率下所带来的巧合。最后，才有了现在能够同时使用【圣者】和【魔卿】之力的我之存在。


    说不定，这孩子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救星。


    「芙莲达，谢谢你。」


    「咦？」


    「啊……没什么，谢谢你帮我取了新绰号。」


    就这样直接把刚刚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我会觉得很害羞，所以情急之下就转移话题，对她刚刚取的绰号表示感谢。


    不过……黑鸢的圣者啊。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事实上，托芙莲达的福，我不但穿有跟宵暗的誓约很配的黑色服装，而且也能以圣者身份光明正大的站著。让我成为『黑鸢的圣者』的人，一半是希碧拉的功劳，另外一半毫无疑问是芙莲达的功劳。


    「对对，小芙取名字的品味很棒！而且懂得黑色是帅气这件事，更是内行人！现在可是加入『宵暗教』的好机会！」


    「我敲。」


    「呀啊！」


    我对一得意就又开始进行传教的希碧拉头顶赏了一记手刀。


    对她真的完全不能放松呢！


    看到希碧拉双手抱著头泪眼汪汪的表情，让人怀疑她昨天有如神祇般的模样是否是幻觉，微笑自然而然就冒出来。


    对……再也不会忘记笑容了。我自然就笑出来。


    窗户外面，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今天也是个适合探索的好日子，毕竟浑身疲累离开迷宫时万一碰上下雨的话，『心情真的会很糟糕』。


    似乎跟我的想法一样，女神在确认天气后转过头来，露出得意的笑容并翘起拇指。


    ──好，开始我新的一天吧。

 第二章 07 并非已经解开心结，即使如此，我依然往前行

    像是在表现我目前心情的，晴朗天空。


    反射阳光，衣服上面耀眼到甚至令人目眩的金线。以及，同样照耀在阳光下，一身散发出跟以往截然不同高级感的黑鸢色长袍。


    这是我，【圣者】罗素获得【宵暗魔卿】力量之后的，第一个早上。


    连近半年来一直觉得心脏被污泥堵住一般的堵塞感，似乎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心中有著清爽微风吹过般的感觉。


    自从昨天获得这职业以来，有著被世界祝福一般的振奋感。


    我全新开始的第一天。


    以【黑鸢的圣者】罗素的身份首次进行探索。随身的是吸收精灵龙血液的金线长袍。腰部，则挂著肯定我长年苦练那段岁月的单手剑。


    另外────身旁则是，一边狼吞虎咽带骨棒棒肉还一边搔著头，让人想逃避她是『女神』这事实，绝世的银发遗憾美女。


    当希碧拉吃完肉之后，以很夸张的动作把骨头朝山上丢出。


    ……刚刚投掷的姿势漂亮的不像话耶。因为飞得太高，害树上休息的鸟儿吓得飞上空中。


    「这种吃法很难看，希望你以后别这样。」


    「边走边吃的背德感才是最爽的地方好吗。女性被强迫要端庄文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我会成为女性自由的象徵。」


    「自由过头了，而且希碧拉你这行动的问题根本不在那上面……昨天才刚增加那么多男性信徒，万一被他们看到现在你这模样，再喜欢你的人也会被吓跑吧。」


    「男人是无法反抗美女和巨乳的生物。区区这种小事，不妨碍他们看著我流口水。」


    「……」


    无法否定这一点，同样身为男性觉得好悲哀。可是觉得万一说出口的话自己就输了，所以我不会说出来。


    然后……没有反驳其实就相当于认同对方说法，很容易可以想像到，以希碧拉的脑筋一定懂得这道理，那样的话我会很丢脸啊。


    ……反正，我就是认为这家伙脑筋的思考速度有那么快。


    可是，知道跟接受是两回事，不回嘴几句，我不甘心。


    「你的胸部不算什么吧，珍娜比你还大。」


    「珍娜？才在想你怎么都没爱上我，原来是有喜欢的对象啊？不过这代表说，越大你越喜欢？」


    「别这样说，珍娜并不是那方面的对象。还有，别在外面讲话那么露骨啦。」


    「害羞什么～你意外的纯情，还真是可爱。想必每天夜里都会想那女孩，然后用手──呜！？」


    这一次敲下去的，是至今为止力量最强的手刀。真是个低俗不知羞耻的女人……！我甚至有种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变阴天的错觉。大都市的女人都是这副德性吗？虽然说，把希碧拉分类在大都市人种也不知道正不正确……总之，这并不是适合在外面说的话题。


    「我跟珍娜，真的没什么。」


    「好痛呀……哦～？那，你有其他亲昵的女孩子吗？」


    「亲昵，吗？……艾咪，她是我的童年玩伴，我常和她说话。」


    「喔！什么意思，你的真爱？」


    就在我对一直绕回去这方面的话题感到很烦的时候，突然注意到。


    希碧拉说过之前一直在观察我。但是她却不知道我是【圣者】这件事。也就是说，就算提到珍娜的名字，她实际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指谁。


    我对得意过头超界的希碧拉狠狠一瞪。


    「希碧拉。」


    「咦……呃，什么事？」


    发出的声音，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僵硬。看来，就算下定决心要开始全新的自己，并不代表就已经简单跨越那段过去。


    希碧拉似乎也发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话题，露出紧张的表情退后一步。


    「我呢，以前是在孤儿院被洁玛奶奶养育，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四人组之一。一人是【圣者】罗素、一人是【贤者】珍娜、一人是【圣骑士】艾咪，以及最后一人【勇者】文斯。」


    「啊……」


    「珍娜和艾咪，现在还在文斯的队伍中。虽然应该是意外事故，但是是艾咪把我打昏，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三人的踪影和行李已经不见了。所以跟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联。」


    我把视线从希碧拉身上移开。


    「……没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关联了。」


    像是在自我再次确认一般，用有如勉强挤出来的声音低声道。


    确实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快步朝迷宫方向行走。


    「……是、是我不好啦……那个，对，不起……」


    希碧拉似乎真的认真反省过自己的错，用很软弱的声音道歉。听到跟直到刚才为止的希碧拉完全不同的声音，我也稍微冷静了些。


    ……希碧拉虽然很爱搞怪，但绝对不是一个会刻意污辱别人的女人。特别是，她曾经为了帮助小孩子甚至连自己的目的都可以丢下不管，是一个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同样选择这种高洁行动的女子。


    她只是想聊恋爱话题，并不是故意要挖开我被赶出队伍的心灵疮疤。现在，心中八成充满对我感到抱歉的内疚感吧。


    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一下，不对的人反而是先在话题中提到珍娜名字的我呢。自己开的话题，却自己不开心起来，我也真是任性。


    「……不，事先我也没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以后我会仔细告诉你我的事情。相对的──」


    「怎、怎么样？」


    我把手指头轻轻按在希碧拉的额头上。


    「希碧拉，也请你把你的事情仔细告诉我。我身为『宵暗的誓约』队长，而且还跟你定下宵暗的誓约，应该有知道的权利吧？」


    希碧拉发愣了一下子，接著立刻把放在她额头上的我的手指紧握住。


    「那是当然。为了避免不公平，我也会告诉你关于我的各种事情。作好觉悟吧。」


    说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对对，最适合你的，果然还是这个表情。今天也要靠你啰，【魔道士】等级21的前辈。


    好了先打住，想要谈话，探索迷宫途中也能同时进行。


    我和希碧拉跟昨天同样踏入迷宫。


    「《风罩术》」


    （《风罩术》）


    在脑中，念咒的声音重叠而发动了魔法。好，看来没有问题。


    「……昨天我就在想，你的双重咏唱，真的好厉害……」


    「我到是觉得，为何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应用方式呢？这反倒让我吃惊。」


    这么方便的方法，总会有人想到吧。


    对于我这个想法，希碧拉也一边走一边想了一下。


    「关于这问题，我能先想到的原因有三种，啊，刚又想到第四种。」


    「有四种？」


    ……真厉害，问题可是才刚说完没多久耶。这根本不是普通人想一下就能先想出来的数量。


    之前也有过好几次这个念头，就算不提宵暗女神的特殊能力，单只希碧拉本身的脑筋就非常聪明，这一点是她的厉害之处。


    「第一种，懂得以无咏唱方式来发动魔法的人数量本身就稀少。凯瑟琳……啊，这是另外一位对魔法很瞭解的女人的名字。被我或是凯瑟琳教导的人不算的话，能够达到想出双重咏唱的前提『知道如何无咏唱』的人数很少。毕竟，会无咏唱是双重咏唱的最低必备条件。」


    「原来如此。」


    「第二种，因为你的魔力几乎用不完所以才得以成功发动，一般情况其实使用魔法都是节省再节省，直到探索后半才能大量使用，这才是公认最有效的运用方式。所以看起来跟白白浪费没两样的双重咏唱这种发动方法，一般不可能会想要去用，也就到达不了双重咏唱的境地。」


    「嗯。」


    「然后第三种……有点类似第二种原因。你在遇到危机时，想必同时用的两次魔法中有一次是作为万一没发动时的保险来使用吧？」


    「喔，是啊。因为完全没打算要节省，所以是采取使用再多次都行的心态来发动魔法。」


    「这就是关键。一般人是因为『不小心重复发动的话，之后魔力可能会不够』才会节省。所以，遇上的危机越大，越是会避免白白浪费魔力。跟你的作法刚好相反。」


    ……原来是这样，跟我发动魔法时的观点相比，思考方式从出发点就已经不一样。不是因为陷入险境所以要增加使用魔法的数量，而是陷入险境所以要减少使用魔法的数量。这才是一般术士使用魔法的方式。


    「真的叫人哑口无言呢。实在是太过没计画性到让人忍不住想笑，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可靠了。」


    「这是在称赞我吗？」


    「你可以当作是在本小姐的女神人生中，排在首位的大大赞颂！」


    希碧拉为对话告一段落之后，一手举起来，突然把又大又粗的火炎之枪丢向洞窟深处。我的视线追向该方向，看到黑哥布林的身体部分被撕裂，撞到天花板后反弹掉落地上。


    ……是无咏唱的火标枪。升到像她这么高的等级，会变得这么强好像也不意外。


    「你眼睛可真利。现在想起来，魔物大多是被希碧拉先发现呢。」


    「呵呵。接下来提升等级的人，说不定又是本小姐抢先一步呢。」


    「……我说啊。」


    直直盯著正抱著手臂的希碧拉。


    「嗯？什么事？看到希碧拉姊姊这么厉害，再次爱上人家了吗？」


    「找寻具有天赋能够成为【宵暗魔卿】的人是你的目的对吧？你放著【宵暗魔卿】我的成长不管，只顾著提升自己的等级，这样好吗？」


    「…………嗯……唔……啊啊啊啊啊啊──！？」


    两手扶著头，原本就很白的脸变得一片苍白，同时全身都呈现震惊无比感觉的凸槌女神……唉，讲真的，才刚想说她的脑筋很聪明，结果马上就出这种包，连这种地方都给人很希碧拉风格的感觉，不管走到哪都是希碧拉……


    「话说回来，最后一种原因是什么？」


    「呜呜好想哭……喔，你说双重咏唱哦？就是跟『圣女传说』同样的情况。」


    「哪里同样……啊。」


    圣女传说。用我学到的【圣者】的魔法效果来分析之后，解开了残酷的，真相。


    其实是以无咏唱方式使用魔法，但是圣女为了想要博得名誉的欲望，说了一个『向女神祈祷之后，女神显灵』的谎言，这是没被写在历史上的事实。


    「是的。也就是说──」


    希碧拉似乎很不满地，抱著手臂叹气道：


    「──历代的【圣女】和【宵暗魔卿】都一样，就算有发现如何发动双重咏唱……也都隐瞒不说，当作自己独享的秘密武器。」


    第一层部分的魔物，几乎都已经打倒了。


    接著抵达有著通往第二层阶梯的区域。


    「别离开我风罩术的范围。」


    「当然，我很清楚。」


    接下来是上次让我们差点被杀，有著一大片紫色地面的最底层──别名『魔界』──的，亚德里亚迷宫第二层。我跟希碧拉一起，慎重地走下楼梯。


    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妖魔鬼怪，吉凶难料。


    说不定魔王又会跑出来。


    ──走下楼梯后，地面是红色的。


    「啊……啊……！」


    面对明显跟昨天完全不一样的第二层，希碧拉气得跺脚。


    「是亚德里亚的迷宫制作者干的好事！那家伙，趁昨天晚上施展了『迷宫制作』的能力！」


    ◇


    整片都是红色的地面。以及希碧拉似乎很不甘心的反应。


    「魔王……迷宫制作者那家伙，做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吗？」


    「没错，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这一层的迷宫被施加迷宫制作过，变成『下层』了。虽然说第二层就是下层，依然可以说迷宫总层数很少，但是毫无疑问，魔王已经逃到更下面的最底层去了。」


    「迷宫制作者……如字面上的意思可以自由修改制作迷宫啊。」


    「没错。」


    对于最深也只有到过中层的我来说，跟之前的最底层同样，下层也是第一次经验。


    希碧拉刚刚用了『迷宫制作』这种平常从没听过的词。也就是说，这迷宫所发生的变化对她来是早已存在的知识。


    既然队伍中有精通目前状况的女神在，我觉得应该跟她请教一下相关范围内的知识。


    「希碧拉。可以请你仔细告诉我『迷宫制作』到底是什么吗？」


    听到我的问题，隔壁的女人手一插腰，发出「嗯…」的声音思考著。


    「说的也是，突然间无条件要求传授知识我并不会答应，可是罗素已经在跟魔王对峙了……正确来说，既然要跟魔王战斗，这些事的确有必要知道。」


    希碧拉自问自答感到满意后，开始教导我迷宫的知识。


    「首先，罗素对迷宫是怎么看待的？」


    「怎么看待吗……这问题好模糊啊。会跑出魔物的洞窟，对吧？」


    「对。一般的认知是这样没有错。」


    所谓的迷宫。是魔物栖息的洞窟。虽然深层部分的详细情报是只对高手开放的控管情报，但是基本上的认知，应该大家都没有差别。


    「那么，你知道为何只有迷宫会有魔物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希碧拉你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魔物就是从魔界跑出来的生物。」


    魔界。我记得是，希碧拉昨天提到的迷宫最底层的别名。


    「跟最底层有不同吗？」


    「该算是相同，还是不同呢……最底层不是有紫色的地面对吧？那是魔王们所居住世界的标准土地。所以，别名才会叫做『魔界』。」


    「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迷宫出现在这世界不就是……」


    彷佛接下我的发言般，希碧拉一边点头一边宣告道：


    「──魔王们对地表世界的，侵略。」


    这实在是一个，太具冲击性的可怕事实。甚至让我对现在身处的迷宫，感觉变得跟之前差异很大，觉得是完全异质的事物。


    「对这种地方应该更积极进行讨伐比较好吧？」


    「所以才要尽可能不宣扬开来，避免有人积极进行讨伐。」


    像是要全盘否定我的想法一般──实际上就是全盘否定──希碧拉如此回答。


    对于耸肩乾脆地驳回我意见的希碧拉……在生气之前，先问问她这么想的理由好了。


    这家伙会这么说，想必并非完全不经思考的回答。


    「……故意不说，是有什么用意吗？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在。」


    「意义直到刚才已经确定了。罗素，为了你啊。」


    似乎是刚刚才想到，面前的女人指著我如此宣言道。


    「看过昨天的情况后我已经可以确定，你这个人属于在思考是否能战胜之前，就会为了正义而冲出去的类型。」


    「……」


    「难以回答或是沉默的时候，十之八九的情况是被说中了。」


    可恶……这类唇枪舌剑的对决，看来果然还是这家伙比较擅长。


    似乎是从表情中看出我的想法，希碧拉摇头。


    「不是在看低你。我想说的是……过去也曾经举著讨伐魔王的旗帜，大家一起讨伐魔王……可是，那却正是失败的原因。」


    「失败的原因？」


    听到意外的答案，我反覆咀嚼希碧拉话中的意思。


    「明明并非需要尽速完成的使命，却不断有『正义感强的人』因为逞强而早死。」


    哦，会出现这种状况似乎可以理解。使命感强烈的人活不久。也就是类似俗语『好人不长命』是吧？


    「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你之前的反应证明你正是这种人啊。」


    「……有这回事吗？」


    「唉哟你真是……这类型的人真的都没什么自觉呢。郑重告诉你，就算等级1也行，至少也要找一名盾职来担任前卫。」


    对喔，这么说来我跟希碧拉毕竟是适合担任后卫的魔法师。不管再多擅长用剑，担任前卫还是比不上专精用剑职业的人。


    ──瞬间，脑中浮现怀念的面孔，但是我立刻甩甩头，把眼皮内侧出现的笑容给甩消失。


    总是在身旁的，最高阶的盾职……已经，是与我无关的人了。


    「……罗素，你怎么了？」


    「没有，我没事。也就是希碧拉你认为，与其有人逞强乱来，还不如忘记讨伐魔王的目的，让大多数人都能平安活下去？」


    「这与其要说是我的愿望，还不如说是众神的愿望。同时这也代表，过去真的太过小看人类的使命感和正义感。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乱来了。」


    原来如此，啊。明明是为了守护人类才要讨伐魔王，结果因为赶著讨伐魔王而造成人类死亡的话，根本本末倒置就对了。


    听完理由之后可以认同，而且实际感受到众神果然是站在人们这一边的事实。


    「然后，再来才是重点……迷宫的魔物除了之前那只迷宫红蝙蝠等少数个体之外，其实很少会跑出迷宫。」


    希碧拉接下来所说的，是迷宫如何对我们人类的世界造成影响的相关事项。


    一般的魔界和人类的世界之间，似乎存在有让魔物很难穿过，类似障壁的东西。所以迷宫中的魔物很少会跑出来。


    但是，还是有例外。从下层到中层，从中层到上层，然后当魔物的数量达到饱和的时候……就会从上层满溢出来。那简直就像是，一层一层爬阶梯上来，朝地上进行攻略的行为。这是逐步确实让魔物充斥在地上的方法。


    同时，也知道对方使用迷宫制作这项技能的原因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可能是打算直接从最底层发动攻击来毁灭人类？』，但是猜错了。并无法让最底层的魔物直接挤进去上层。举个例子，不经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无法直接从一楼移动到三楼去。


    根据希碧拉所说的来推测，这座迷宫最后会成为从最底层到最上层合计共有二十一层的普通迷宫，当无法再有魔物新冒出来的时候……亚德里亚村中就会满满都是那种会射出猛毒箭的黑哥布林。这正是之前首次遇到那魔王的目的，目标是毁掉孤儿院。


    ……这样一来，我可绝对不能失败啊。


    思考著这些事情，当我看著这座迷宫第二层的变化时，突然想到：


    「难道说，世界各地的迷宫在开始都是只有第一层？」


    希碧拉对于这问题，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表示肯定。


    「这个嘛，现在可以确定的部分是它们会召唤魔物、扩充迷宫……不管是深山还是孤岛都有可能会出现，根本无法确定位置，因此迷宫刚出现的时候就被人发现的情况很罕见，所以迷宫采取增加楼层的方式来扩充的实际情况我也是首次亲眼目击。让魔界跟地上直接衔接会很不自然，所以我猜大概第二层就是魔界这种情况，就已经是迷宫最精简的状态了。」


    唔……依照她说的话来看，对希碧拉来说也是第一次看到迷宫制作者才刚开始建造迷宫不久的状况。


    「希碧拉，我在哈蒙德那时跟【勇者】文斯他们有闯到中层部分的第八层。」


    「……嗯。」


    「在那里的魔物，是血腥牛头人。下层的敌人，又是什么样的种类？第二层就已经是下层的这座迷宫，你认为敌人会强大吗？」


    「毫无疑问，会很强。」


    ……果然啊。文斯他们绝对不算弱。反而是魔物实力惊人，居然可以对超过20级的圣骑士艾咪造成伤害。


    因为动作慢，所以对付这些敌人时可能是以闪避它们的攻击为前提，但是在这个比血腥牛头人还强大的魔物四处游荡是常态的下层部分，看来无时无刻都不能大意……


    回想起来，文斯在对付魔物的时候是以魔法为主，意外地并不擅长用接近战。毕竟在取得职业之前，明明他的体格胜过被【圣者】选中的我，但是比剑却一直输给我。其实在用剑的技术上面可能不算好。


    回想当时攻略迷宫的过程，贡献最多的不是勇者而是贤者……珍娜，很多场面都是多亏她的先制攻击才得以闯过。


    「这样，很强啊。但是也不能因为这理由就退缩。」


    就在我的脚正要踏进红色地面的迷宫时，长袍的衣角被希碧拉抓住，把我的身体往后一拉。


    「……怎么了？」


    「我说，啊。罗素……」


    希碧拉似乎不太好启齿……但是，却直直看著我，沉默著没有开口。


    ……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很重要。


    察觉到这一点，我选择静候希碧拉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时候想说都行，我等你。」


    「啊，呃，谢谢你的包容……唔……呼……好。」


    用皮手套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双颊，希碧拉正面看著我并握紧拳头。


    「我再次提起这件事，是一种很差劲的行为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罗素，请让我确认清楚。」


    「好。」


    「即使是我，听过迷宫制作者说的目标，跟你今天早上说的过去拼凑起来之后，大概也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事……罗素，那位金发碧眼，开朗像是公主骑士般的女孩，就是艾咪，对吧？」


    「没错。」


    「嗯……也就是说，罗素再来的行动是为了保护洁玛婆婆跟孩子们……【贤者】珍娜跟【勇者】文斯当然也会受惠，但是就结果来看……你其实是在为了帮助魔王企图加害的【圣骑士】艾咪在冒险，在奋斗哦。」


    不愧是基本上脑筋很好的人。能够把以前只是远远看过我们队伍的模样，还有魔王说过一次的话，以及我说过一次的话全部完美串连起来。记忆力好到让人难以置信她只是个旁观者。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豁然开朗。我再来要作的事，某方面的意义来说是在为艾咪而奋斗。


    「……过去被我转换成【宵暗魔卿】的人，全员都抱有某种复仇心。对于舍弃自己的人的失望，以及明明身为【神官】这种本来应该很受欢迎的职业，却受到不公道的对待。」


    「……」


    「可是，不去利用这些人的力量，就无法防止勇者和公会没有把握到的迷宫扩大规模。即使是现在，对此我也感到很抱歉……可是──」


    希碧拉说到这边，视线确实凝视著我看。


    「──我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


    「……希碧拉，你……」


    在最后她说不后悔那一刻寄宿在希碧拉眼中的力量，透露出女神能够清浊并包，渡过漫长战斗背后的决心。


    ……听过刚刚那番话之后，对于『宵暗女神』我觉得似乎懂了一些。表面世界的居民……用这表现可能听起来很奇怪，也就是说，平常众人一起合作在攻略的那些表面上可见的迷宫之外，世界各地还有一些不容易有人去攻略的迷宫，正是她对付的目标吧。


    这种名为『暗』的属性，必须献上神官的回复魔法才能学会，乍看之下像是坏人专用的属性。但是，实情只不过是需要此举来换取莫大威力的一种魔法属性罢了，选择用途的希碧拉本人的意志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厨刀虽然有办法拿来杀人，但是厨刀并非为了杀人所制作。实际上，市面上所有买得到的短刀类工具，都具有足以杀人的危险性，只是不会被拿来这样使用罢了。


    希碧拉的独白还在继续：


    「全员都燃烧著复仇之心。也有实际化为行动的人。这很正常，因为只有这类人才有可能会愿意选择舍弃【神官】的能力。」


    「……」


    「在这前提下，我再问你一次。罗素，你真的要为了帮助『用【圣骑士】技能把你打昏的艾咪』而赌命奋战吗？」


    「那是当然。」


    我有预想到问题会是什么，所以更是毫不犹豫地下断言。老实说，问我是否恨艾咪，怎么说呢……对于那位开朗的女孩把我打昏的事情，我并不是全然不在意。不，老实说其实我非常在意。毕竟她只有用盾却出现那种结果。


    可是，艾咪跟我一起渡过的日子并不算短。之前我的内心没有余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昂所以会误会她，但是其实一直到最后，她都在担心我。


    而且……刚好在昨天，村中的其他男子告诉我。艾咪的视线一直都在追著我的身影跑。虽然我并没有自信过头还是自恋……但是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冷漠或是迟钝到，能够扬言毫不在意而完全割舍。


    这么说来。那一天把我打昏的艾咪，心中不知是何种感受。


    昨天，我得以开始全新的自己。


    傻傻地认为只有自己心灵受伤，是因为当时无力担心其他事。


    那时候满脑只有自己的事。直到现在，才终于有多余的心思来思考身边其他人的感受。


    ……所以，我终于注意到。


    艾咪现在因为后悔，精神应该已经变得相当脆弱。假如在这种情况下，那间孤儿院又被破坏的话。


    发现这种情况，却选择完全不考虑帮她，只是作壁上观的话──我，真的能够认为，自己有资格站在这位有著高贵品格的女神身旁吗？


    「……罗素……你实在是……天生的【圣者】心。」


    「嗯？怎么突然夸起我来？」


    「你不用多说我也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变得充满力量。就在你沉默思考的过程中，帮助艾咪的想法变得很强烈对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喔？」


    「知道呀。毕竟你这是……我所不知道的眼神。」


    不知道却能够知道，她说的话实在太过矛盾了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是要回答我的疑问一般，希碧拉退后一步，手插在腰际，露出一副无奈感觉的笑容。


    「就是积极的眼神。准备去做正确的事、自己相信的事，是正义的眼神。获得暗属性的人种所不会露出的眼神。也是把【神官】之力全部牺牲献上的人，直到最后都不会有的眼神。你真的是个让人傻眼的好好先生。」


    「正义的眼神……可是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啊。」


    「嗯，这种没自觉的地方也很有你的风格，很不错。看来这次的队伍，很有机会成为从以前到现在最为新鲜刺激的一支！」


    最后爽朗一笑，希碧拉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想知道的事情似乎问完了。


    应该是在跟我确认，这行动反而会帮助我的复仇对象吧。希碧拉大概是在暗指，如果不想做的话可以不用做。


    ……突然，有个念头。我的正义眼神，假如跟之前希碧拉说出：『对于自己作的这些行动，我并不后悔。』那一刻的眼神相同的话，就太好了。


    接著在探索迷宫时，基本上跟探索第一层时同样慎重地进行。


    就算等级比之前高，在下层部分应该也会有些吃力。


    「这里的敌人是……唔！来了，在正面。」


    「……哪里？」


    「运气不错，是不死族中的铠甲怪。能搞定。」


    凝视希碧拉所指出的方位，可以微微看到红色的光芒。


    ……那个敌人，全身穿著黑色的铠甲。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是一副充满高级感的铠甲。原本应该是很高等的骑士铠吧。


    「发射。」


    「瞭解。《黑暗标枪》」


    首先试探一下，丢一发黑暗标枪过去。这是对火龙也能有效造成伤害的攻击方式，应该不至于会没效果。


    铠甲晃了晃，看向我们的方向并且开始加速步伐。


    「有造成伤害吗！？」


    「绝对有。卯起来射！」


    「啧，我可是相信你啊！《黑暗标枪》！」


    （《黑暗标枪》！）


    同一种魔法以双重咏唱方式大喊。结果变得比刚才射出去那发还要大幅增大，高阶等级的魔法朝著正面发射出去。


    正面被这魔法给命中，铠甲颤抖著而且一只手崩解了。打倒了吗……？


    「《火标枪》」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隔壁希碧拉用魔法追加攻击敌人。她这招一命中，铠甲的身体粉碎开来，不再有动作了。


    「别大意。」


    「嗯，谢谢你帮手。话说……」


    「唔？」


    「又是一次完美拿下最后一击。那么，得到回复术士帮忙升级的魔道士大人，滋味如何？」


    「啊……啊啊啊～……抱歉，真的很抱歉……完全忘记了……这实在是，被你这么一说，我对老是出包的自己感到很失落……我说不定老是出错？是所谓的没用女神？」


    「……难、难道说……你现在才发现吗！？」


    「咦？你之前都是以那种眼光看待我吗！？好过份！」


    路上一直安慰著陷入愕然之后不断用手掌拍著我背后的希碧拉，就在这种看起来很悠闲的行动下，终于有了我们成功打倒下层魔物的现实感。


    「行得通啊，攻略下层。」


    「我也有点吃惊。行得通呢，攻略下层。」


    虽然不知道打不打得倒亚德里亚的迷宫制作者。但是，抽身离开此地逃走并不存在于我的选择中。


    我和希碧拉确认过自己的实力足够之后，彼此点头，继续踏上下层的探索之路。


    跟希碧拉一起进行第二层的探索。这段期间，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吸收希碧拉所拥有的知识。确认没有敌人出没之后，我询问她之前出现那种敌人的情报。


    「喔，那是活铠甲。」


    「活铠甲……从来没听过。」


    「我想也是，毕竟是下层的敌人。属于活尸……有人会用『腐烂的尸体』来形容，你应该知道这种『不死族』的魔物之存在吧？」


    「只听过名字。据说是，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会动……难道并非不死之身吗？」


    「当然不是，所以刚才的活铠甲才有办法打倒啊。因为那玩意儿能动起来靠的是『恶意系的魔力块』，所以把那些魔力消耗光之后就会消灭了。」


    就算知道「可以打倒」这一点，已经死亡的事物却会动，看起来还是很诡异。可是既然希碧拉亲自断言可以打倒，那就能够信任。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死族的体力和攻击力都很高，没太多花样却很难搞。对了，还是该先跟你说明一下攻击魔法才对。」


    攻击魔法……对我来说，那是主要由珍娜使用，很向往的魔法。


    但是对于详细内容，除了知道具有打倒魔物的威力之外，其他都不清楚。


    「首先，攻击大致可以分成使用剑、斧、拳头的物理攻击类，以及使用魔法的魔法攻击类这两大类。」


    「这些我还不至于不知道。」


    「很好。然后，魔法分类则是火啊雷啊等，各式各样的属性。【魔道士】基本上可以学到一至三种属性，魔卿则能够使用四种属性。」


    「原来如此。那【贤者】呢？」


    「学到回复魔法的速度慢的话可以用四种，跟神官学到速度一样的话就是三种，比神官还早学到的话……大概就只会一到两种而已。」


    原来如此，珍娜学到回复魔法的等级比较晚，所以她应该属于能够使用四种属性的类型啊。


    ……不对，等一下。


    「可以使用四种属性的魔法，还可以学到回复魔法的贤者我能理解。因为珍娜似乎也是这个类型。但是，居然会有只能学到一种属性的贤者存在吗？」


    「学到回复魔法的等级比较低……也就是偏向【圣女】的贤者确实有可能存在。极为罕见就是。」


    是，这样吗？所谓的贤者，原来是远比我所想像的还要更具多样性的职业啊。


    「倒是，这样一来那支勇者队伍可就辛苦了。」


    「辛苦？文斯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原因出在没了罗素。」


    ……你在说什么？现在那支队伍中，同时有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攻击特化的文斯、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防御特化的艾咪、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攻击特化的珍娜在，哪会有需要我在队伍内的余地？


    「除了我之外，大家全都能够使用回复魔法。希碧拉你想必不知道这件──」


    「不，我知道啊。」


    「──啥？」


    怎么回事？从刚刚起对话就像是在鸡同鸭讲。既然知道他们都会使用回复魔法，居然还说没有我在他们会很辛苦？是在用讽刺的方式挑衅我吗？这家伙。


    ……不，我很清楚她不是会作出这种无聊之举的女人。


    那么，难道她真的是这么认为……？


    「我本来就知道哪些职业会学到哪些魔法。而且基本上，还『只是』在闯迷宫中层，不管有没有学到回复魔法，反正也会变得不去使用。」


    「……啥？」


    希碧拉的这些发言全都远远超乎我的预料，所以变得像是她在回敬之前的状况，这次换我变成只能傻傻站著听的一方。


    「迷宫分成上层、中层、下层、魔界。至少在到达下层为止，尽量保留回复术士的魔力不去使用当然是基本啊？」


    才在想我是有必要的存在啊，结果却又冒出感觉上更不需要我的发言。


    虽然对希碧拉之后要说的话有点害怕……但还是默默集中精神听后续的发言。


    「所以说，他们的回复魔法会不够用。毕竟不管是勇者还是圣骑士，顶多只能学到大回复术而已呀？」


    「大……回复术？」


    没听过的魔法名称冒出来了……不，等一下。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回复魔法，却是我所不知道的魔法。这代表说……难道是……


    而且，刚刚希碧拉说了什么？会不够用，她是不是这么说……？


    「对，使用回复魔法时，迟早会发生只用一次回复术却追不上受伤程度的情况。所以在回复术和完全回复术之间，还有一种大回复术。他们队伍中能学到完全回复术的人只有贤者，而且要学到的要求等级也高得离谱。」


    「……这么说，他们现在……」


    「应该很吃力吧？不过学到大回复术之后，应该还可以顺利上一阵子。」


    希碧拉令人吃惊的说明，使我愕然。


    ……只用一次回复术，回复速度会追不上？在完全回复术以下，其实还有一种名叫大回复术的魔法存在？假如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不要紧吗？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不安。特别是担任主战职责而常常受伤的艾咪，假如有个万一……


    「──罗素。」


    有点僵硬大声的声音震荡鼓膜。使我回过神来，我看向希碧拉。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听好啰？现在罗素该做的事，并不是回去跟把你赶出队伍的同伴会合。」


    听到希碧拉下断言式的强势话语，我原本逐渐变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乍看之下似乎很冷漠，但是我却实际感受到当一个人焦急起来的时候，有个冷静伙伴的重要性。


    「而且他们或许会雇用【神官】，那位贤者女孩也有可能努力练到学会完全回复术的等级。总之，不用担心【勇者】，请以孤儿院的安危优先。」


    希碧拉走近我一步。她那拥有力量的红色眼睛，用视线贯穿了我。


    「要不然，你绝对会后悔。所以，就算是你选了『帮忙』这选择，我也不会允许你帮忙勇者他们。历史并没有『回头路』可以选。」


    把希碧拉如此断言的语句仔细咀嚼，点头表示认同。


    ……对啊，我在想什么？比起我具有压倒性强大实力的他们，只会很快速地提升到很高的等级，担心他们或许反而是种失礼的表现。


    在这边，假如把这座迷宫的优先顺序往后移，我一定会后悔。


    「我懂了。直到打倒这里的魔王之前，我必须先作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连同他们做不到的份一起做。」


    「嗯，很好。」


    希碧拉退后一步，紧张情绪似乎松弛了，露出笑容。


    「再来，是关于你的魔法。」


    「嗯。」


    「除了四属性之外，还有勇者的光属性，以及像你这样定下宵暗的誓约后得到的暗属性。这两种属性都有某个特性，要说简单点的话，就是『无视魔法防御』。」


    「无视魔法防御？」


    「对。我举个例子。」


    希碧拉用剑敲在脚边已经被打倒的活铠甲的铠甲部分。


    「你觉得，这样有造成损伤吗？」


    「不会造成损伤吧。」


    「对。这就是物理攻击的防御力，直接被称为『物理防御力』。跟这一样，也有能够抵抗魔法的防御力，就是所谓的『魔法防御力』。像是接近魔王的存在啊，恶魔啊，魔法防御都很高。」


    「原来如此，很容易理解……嗯？」


    我听著希碧拉的说明，慢慢的瞭解到她的意思。一开始，她好像有说我的属性具有「无视魔法防御」的特性？


    「看来你似乎想到了。没错，罗素使用的『暗魔法』在对付越接近魔王的存在时，越能发挥真正的价值。相对的，在对付以我的火魔法也能打倒，那些接近地表的哥布林时，反而不会有太大差别。被暗魔法命中的话，任何敌人都不可能毫发无伤。所以连火龙都会受伤。」


    无视魔法防御这项能力的强悍之处，还有在特定用途时能发挥更强威力的条件。


    简直像是──


    「──根本就是为了讨伐魔王用途的魔法嘛……！」


    「正是如此。罗素的魔法，就是对于所有『从正面对抗难以打倒的敌人』都能使其无条件陷入丧命危机的魔法。不过，」


    希碧拉把脚放在脚边的铠甲上。下层的魔物，黑色精巧的活铠甲。绝对不应该是容易打倒的敌人。


    「因为威力强大，消费魔力也随之大增。把神官所有学到的经验全部献上也只相当于一个等级的个人魔法根基，以及就算是老手神官一天只能用个十次就会腿软的消费魔力。这就是【宵暗魔卿】……不过！」


    希碧拉用她的脚，把活铠甲已经失去力量的身体部分猛然踢飞。发出很大的声音，活铠甲的身体在迷宫的红色地面滚个不停。


    接著她又猛然把活铠甲的头部踩在脚下。不知道是何时取出来的，基本上会从活铠甲身体出现的讨伐报酬──魔石被拿在右手中正在发光。


    「如果是你的话，刚才那一段说明全部无视也没问题！完全不需要节省也行！把暗魔法的尖牙，狠狠刺入所有魔物取其性命吧！除了消费魔力之外没有其他缺点！所以对于你，我要提出一个跟至今合作过的其他对手都没有下过的指示！」


    希碧拉高举右手的魔石，满脸笑容翘起左手的拇指。


    「不用考虑后果，发射发射再发射，疯狂地连射暗魔法！」


    「行！我就不客气照你说的办！」


    「本小姐跟你保证，你一定能变成最强！」


    最后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后，希碧拉看著洞窟的深处，并退后到我的旁边。远方她看的位置，这次出现的是拿著锤矛的黑色活铠甲。


    是说，我能『变成最强』啊。而且，还是女神打包票。


    ……回想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像这样信赖我、期待我了。这样的我，被个人现在最信任其灵活脑袋的希碧拉，明确断言我会变成最强，被她期待我能成为第一。


    那么──不照她的期待，把目标放在『最强』，可不行呢！


    「《黑暗标枪》！」


    （《黑暗标枪》！）


    我以双重咏唱的方式使用魔法，并且连续发射这种双重咏唱魔法。


    就算是在下层，对上这种只有耐久力强的笨重铠甲时，用我的魔法可以说是非常适合。而且依然没有出现魔力枯竭的前兆。


    也不会大意放过只差一点点就会被打倒的敌人。


    【宵暗魔卿】的等级想必还能再提升得更高。所以我已经决定，要在这边尽可能累积力量，以追求能够跟魔王战斗的实力。


    等著瞧，魔王。我的魔法对任何生命都能把尖牙刺进去。


    竟敢在我面前宣言攻击目标是孤儿院，一定要让你后悔莫及。


    ◇


    连射暗魔法时，不需要考虑属性相克问题。只要大量发射高威力的魔法，最后一定是敌人倒下。就在顺利把第六个活铠甲击倒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所以返回希碧拉那里。因为我们的方针是，有不懂的地方立刻问清楚。


    「因为这边是下层所以原本很期待，但是我觉得跟打黑哥布林比起来，等级反而升得比较慢。」


    「唔，这样的话，原因有两个。」


    这种程度的问题，连思考时间都不需要啊。


    「首先第一个是，【神官】中也曾经有超过学会治疗术的等级而达到13级的人把学会的魔法全部献上的情况，可是转换成的【宵暗魔卿】最多也只有等级2。反倒是你完全没献上魔法，只是献上4个等级，却达到可以完全运用黑暗标枪的水准，这也显示出【圣者】的4个等级份的魔力有多么庞大。」


    「原来如此……依职业不同，升级时需要讨伐的魔物数量也完全不同。这么说来，之前等级提升时所打倒的对象，可是火龙啊。」


    「即使在最底层也算是中坚水准的魔物喔。你也不想跟那种魔物再打一次吧。」


    「这倒是……」


    那时候，因为刚变成【宵暗魔卿】，能够使用暗魔法的兴奋感让我能全力应战，但是老实说，被它的攻击打中时的剧烈疼痛感真的是让我痛不欲生。


    可以说那时候是为了避免被它杀死而拼命奋战，才能勉强获得胜利。跟死亡比起来，剧痛也不算什么了。


    ……这么一想，她说的确实没错。实际上，如果变成在日常生活频繁进行三、四次那种战斗的话，就算是能够快速升级的捷径，我也不想走。在等级升到极限之前，我的精神压力可能早就先突破极限了。


    可能的话，就算以后要再次挑战火龙，也希望等我成长到能够轻松战胜的时候，才来跟火龙打。对于从术士改变职业成为别种术士的我来说，很清楚自己的耐久力完全无法期待……


    希碧拉接下去说道：


    「再来，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练功升级时，对于如何抉择获取经验值方式会产生的烦恼之一。也就是说，效率并非绝对正义。」


    「效率，并非绝对正义？」


    「对。」


    我捡起刚才打倒的活铠甲的大锤矛，确认对自己应该没有用处之后再放下来，耳朵专注倾听希碧拉的说明。


    「例如，假设现在有经验值1的紫哥布林，和经验值大约300左右的黑哥布林这两种对手。」


    「嗯。」


    「正常来说，是弱的人狩猎紫哥布林，强的人则狩猎黑哥布林对吧？」


    「很合理。」


    可以从远方进行攻击的话，就算敌人是身体娇小却力气很大，还是武器有毒，根本都不会造成影响。


    「那么，假如罗素想要在明天之前变强。你是选择狩猎黑哥布林吗？」


    「这是当然的吧？」


    「我再问你一次。一座有四位数紫哥布林的迷宫，跟一座除了有三只黑哥布林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魔物的迷宫。『不惜用任何手段也想要在明天之前变强的情况下』，罗素会去哪一座迷宫？」


    「……哦，原来如此。」


    为何要用这种顺序来说明，到了她刚这个问题我才终于想通。想要尽快升级的话，当然是狩猎经验值高的敌人会比较快。因为效率最高。


    但是……优势也就只有效率而已。


    「基本上当然要重视效率。但是，效率和绝对数量并不同。所以每天追求高效率练功的人，也有可能会被追求安全长时间练功的人给追过去。当然，也有相反的例子。」


    真是精准的说明。确实，专门打倒高经验值的魔物，以效率来看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但是，最后只有总经验值，才是一个冒险者所获得的真正结果。


    然后，这地方的活铠甲，跟黑哥布林比起来，出现频率很低，而且一次只出现一只。跟它们发生战斗的次数虽然多，但是绝对数量其实相当少。


    「感谢你的教导。」


    「呵呵，感谢我吧。希碧拉姊姊很厉害对不对？从此你就打自心底爱上本小姐啰。」


    「你这愿望自己说出口，不会觉得空虚吗？」


    「我说的时候是当作确定事项……」


    其实真要说的话，我对于到底要如何才能变得像她这么有自信，可是打自心底感到有兴趣……


    「不过，我是真的觉得很容易听懂。其实你比较适合当老师吧？」


    「那只是因为学生总是『宵暗』系列，能教的东西也都只是偏冒险者用的啊──」


    对喔，说起来除了我之外，同样获得职业名称【宵暗魔卿】的众多不知名前辈们，也全都是希碧拉一手带大，早已数不清总共教过多少次。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擅长以详尽又容易吸收的方式来教导。


    原本就觉得她脑筋很好，然后在说明许多次的过程中，又对教导顺序等不断调整，成为更有效率的方式吧。


    ……唔？等一下，刚刚她是不是，说了某个令人在意的字眼？


    「嘿，希碧拉。宵暗……系列是什么？」


    「嗯？罗素也想知道各种『宵暗的誓约』的不同内容吗？想知道吗～？」


    「喔，我看还是算了。」


    「就是呢～……欸？那个……咦，奇怪？什么！？」


    「虽然并非完全没兴趣，但是刚刚你那张得意的表情烦到让我连那一点在意的感觉都不想管了。烦到几乎要动用手刀的程度。虽然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一半是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请闭嘴──并不是说我们不移动就不会遭遇魔物，没有这种好事。」


    「啊……！」


    必须先对付新出现的魔物。虽然是令人在意的字眼，但想必不是直接跟我有关，之后还记得的话再问就好。


    希碧拉也确认到走过来的铠甲身影，立刻移动到我的后方。准备继续讨伐魔物。


    刚刚已经听过经验值效率的问题，我突然想到还有魔法没试用过。到底是什么魔法，不确认一下无法知道用途。


    「对了，这魔法也必须使用看看。《黑暗球》」


    首先，为了确认基本的威力，不使用双重咏唱，直接射出魔法。发出红黑光芒，头骨盖大小的暗属性球体，朝手持大剑的铠甲飞了过去。


    虽然没标枪类魔法那么快，但是也有一定的速度。


    命中铠甲敌人的瞬间，像是要让黑色的波扩散开来一般，球体带著余波大范围破裂。看起来颇具威力。


    「不差，下一个测试。」


    我接著以双重咏唱来使用黑暗球，出现比刚才只大上一点点的球体，以快上一点点的速度命中对方后破裂开来。


    黑暗球是升到等级7时学到的魔法。可能是刚学会不久的关系，以无咏唱叠加上去看起来似乎效果也不是很好。看来能使用就该满足啊。


    ……不太值得用双重咏唱──这种想法，在命中敌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当这魔法跟活铠甲摆出防御姿势举起的大剑撞在一起的瞬间，黑波扩散出第一次完全无法相比的巨大范围。活铠甲的防御挡不到最后，大剑掉了下来。我再对铠甲连续发射黑暗标枪后，眼中的光芒消失。讨伐完毕。


    「第二次是用双重咏唱的方式……为何在命中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球体，必须从体积的观点来考量。」


    嗯，她说什么？这次要教别的课程吗？


    「纵向和横向分别变成两倍长的布，是四倍大的布对吧？」


    「嗯。」


    「换作是箱子的话，容量就变成八倍。同样形状的方形箱子八个叠整齐，长宽高都是两个箱子。你懂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你刚刚射出去的黑暗球，幅度增加了二到三成左右对吧？球体比较不容易看出来，但是那颗球内部体积确实是变成两倍。所以在命中的瞬间，变成威力有两倍的暗魔法余波攻击。假如球体的幅度变成两倍的话，那其实会是威力八倍的球。」


    「原来如此……」


    安排好顺序一步步说明，使我可以在脑中架构出理论，非常简单易懂……这算哪门子的偏冒险者用啊，这家伙要在王都当老师都绰绰有余了好吗？


    当我正在心中佩服希碧拉的教导能力时，突然间希碧拉本人大喊。


    「给我等一下！你现在是，宵魔等级8！？已经学会黑暗球了？」


    「7级而已。而且刚刚无咏唱蛮成功的……其实在之前对付火龙，我使出双重咏唱黑暗标枪那时候，你就该发现我的等级很高吧。」


    「唉，我以为你现在才5级左右，还在想说你这次真厉害～害我吓到！居然7级了！你学到黑标时是3级不是吗！？」


    「那时候确实是那等级没错。」宵魔啊黑标啊，从刚刚起称呼魔法时一直用简称，这代表现在焦急的希碧拉是在讲真心话。


    「提到魔法跟等级，有等级2就可以使用暗属性赋予真的是太好了。这种异常强大的魔法居然在低等级就能学到，还真没想到。」


    虽然说是以双重咏唱的方式，可是能够切开火龙的魔法居然等级2就学到，这其实应该算是异常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希碧拉一副「为何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态度大大叹了口气。


    「唉……异常，是吗……因为你正在重新确认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魔卿】基本能力跟普通的术士没两样，基本上不会运用攻击范围较大的剑，所以一般会认为属性赋予是很弱的魔法。只有在靠近敌人背后时，才会用在短刀之类的武器上，你可以看成是术士以同归于尽方式暗杀敌人用的法术。」


    哦，原来如此……只是刚好我懂得用剑，所以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异常的，并不是暗魔法的威力，也不是学到的顺序，而是明明获得跟圣洁象徵的圣女同等的职业，剑术却比一般骑士还要更加高明的你本身啊！懂了吗！？」


    「我无话可说……」


    听完说明之后，我也只能认同她的说法。如果是后来才去学剑法还有几分道理可说，可是我从幼年开始就为了成为剑士不断苦练，结果获得的职业却是圣者。


    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厌恶这职业，但我果然还是完全不懂太阳女神在想什么。


    「幸运女神没有后发」，这句话有著机会如果错过一次，就再也抓不到的意思在。但是更重要的含义，则是不确实累积基础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幸运女神。就算眼前通过的就是幸运女神本尊，也会认不出来。


    对我来说，有希碧拉帮我转换成【宵暗魔卿】，真的是很幸运。


    我自己亲身体会到我有多适合这职业。


    职业初期就学到的属性赋予，以及庞大的消费魔力。


    不管是哪一种特性都跟我很合。


    「话说回来，既然你会用黑暗球，那把练功对象改成行动速度比较快的集团敌人上面应该可行。」


    「对付集团敌人？可以使用这魔法，有这么大的影响喔？」


    「黑暗球的爆炸，其实是范围攻击。扩散开来的那玩意儿，威力可是超过黑暗箭许多呢。」


    那可真是厉害……虽然只造成小伤口，但是对火龙都能造成伤害的那种攻击力，如果能够同时对范围施加，那威力可不是半调子。


    就算复数敌人出现，只要连续发射黑暗球，就能同时击倒。在说明结束后，希碧拉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的，那魔法的缺点是，因为是范围攻击，所以消费魔力是黑暗标枪的好几倍，可是对你来说这种问题并不会造成影响……效率，和绝对数量。改以这两方面都有利的条件来进行攻略吧！」


    「嗯，知道了！」


    赚取经验值的效率和绝对数量，新魔法的威力，以及利用方法。她的知识和智慧真不是盖的，想知道的事情几乎绝大部分她都能教我。再来还需要的，只剩下祈祷遇上幸运女神的指引而已，真不赖。


    我为了提升到下一个等级，和希碧拉一同在红色地面继续前进。

 插曲 艾咪:就算不擅长却依然尽力追求弥补缺点的同龄友人，越是展现耀目光芒，越是让我自己的阴影越来越浓厚

    「大回复术？」


    我重复著眼前珍娜刚说的名称。


    在那之后，我们打倒第八层的阶层头目，随著凯蒂小姐『文斯先生的英姿已经欣赏得很满意了』的宣言，结束了这次的探索。


    然后我和珍娜回到房间，文斯则正式邀请凯蒂小姐。


    当然，凯蒂小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受到邀请那一刻，她扑过去抱著文斯，真是有够积极，大都市的人真猛。


    之后，把收获换成金钱，跑去吃饭，返回新的旅馆。比以前寄宿的地方还要更大间。


    接著，文斯他正在使用旅馆附设的澡堂，现在只有我们几个女孩正在房间里开交流会。


    「嗯。似乎是回复魔法的高阶版。」


    说明魔法效果的珍娜，总觉得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高兴。


    可能是因为，刚才讨伐头目的时候，在后面有清楚看到我的回复来不及跟上的状况。


    唉，真是让她操心了。我觉得遇上困难的时候，珍娜真的很可靠。


    因为不管是我还是文斯，对于自己的脑袋都不是很有自信。


    「哎呀那可真是大消息。」


    如此说著，凯蒂小姐加入我们的对话。


    「能学到大回复术真是太好了～。因为我估计现在差不多进入回复量不够的阶段了。对了，你是等级几学到的？」


    「咦，哦……我学到的时候，是30级。」


    「嗯……」


    似乎在思考什么，凯蒂小姐用手遮住嘴巴。


    「……请问……是想到，什么问题吗？」


    「唔？哎呀！我一时想得太认真。没事没事～什么问题都没有～」


    听到这感觉上明显是在敷衍的回答，在我反应之前，珍娜先抓住了凯蒂小姐的肩膀。平常文静的珍娜做出这么激烈的行动让我很吃惊。


    ……因为两人的身高有段差距，她抓著肩膀的动作看起来还蛮辛苦的。


    「凯蒂小姐。」


    「哎，哎呀？有什么事吗？」


    「请告诉我。【神官】会在等级几的时候，学到大回复术？」


    珍娜在问的，是她刚学会不久的新的回复魔法。而且，问的还是这里目前不存在的神官之情报。


    ……珍娜获得的是名为【贤者】的职业。但是依照凯蒂小姐的说法，【贤者】其实是介于【圣女】和【魔卿】之间的职业。


    听过珍娜学到魔法的等级之后，凯蒂小姐断定珍娜是属于【偏向魔卿的贤者】。如同她的判断，珍娜可以使用四属性的攻击魔法，是一名从等级1开始就能大量射出火魔法的攻击魔法专家。虽然最近魔法的修得等级变高，比较少学到新魔法，但是她已经掌握的魔法可不是普通规模。


    也因此……学到回复魔法的时机比较晚。而且，是比普通神官还要晚。之前其实也没影响，但是直到刚才的头目战，我们才发现目前的回复魔法完全不可靠。我们，需要搞清楚回复魔法的情报。


    明明刚才在防御和回复方面的问题珍娜都不是当事者，她却立刻察觉这问题，所以才会请教回复魔法的修得等级吧。不愧是知性派，真是可靠。


    「嗯……学到大回复术的时机，虽然有个别差异……【神官】的话大概都是18级前后会学到。珍娜小姐在偏向魔卿的贤者中也算是比较慢学到的类型。」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谢谢你告诉我们。」


    「别客气～！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尽管问～呵呵！」


    因为察觉自己说话态度略嫌轻浮，所以跟她道歉，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张似乎很开心的脸。凯蒂小姐真的很有成熟大人的感觉。


    然后…听到凯蒂小姐给的答案后，珍娜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当我正想对她开口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出现的人，是穿著简便服装的文斯。


    「好啰，我洗完了。」


    「喂！至少也敲门一下好吗！」


    「哇！？拜托，以前都没敲门不是吗？以前还有──」


    就在文斯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珍娜用力的拍手拍了两次。对她罕见的举动吃惊，文斯和我都不由得闭上嘴。今天她的大胆行动感觉上好多啊。


    「先聊到这边吧。凯蒂小姐，今天辛苦了。您先洗澡吧。」


    「哎呀，可以吗？」


    「可以。」


    珍娜回答后，事情就决定了，凯蒂小姐去旅馆的泡澡堂洗澡。直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为止，珍娜站在门前一直直直盯著看。我和文斯当然也发现气氛不对劲，互相对视一眼，却想不通怎么回事。确认她确实去洗澡之后，珍娜走进房间并把门关好，叹了口气。


    「……珍娜，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那还用说？从头到尾问题一大堆好吗……」


    一脸无奈的珍娜，向文斯还有我招手，把脸凑近。接著开始低声说道：


    「以前是因为有罗素在，才会很少出现只有女生在的情况。你们也不想让凯蒂小姐知道这件事吧。」


    「呜呃……！」


    「对，对喔……！」


    哇──实在是太过傻头傻脑了！刚才我和文斯，差点在凯蒂小姐的面前提到罗素的话题。


    我们并不希望让凯蒂小姐知道，勇者队伍全体一起把罗素赶出去这件事。虽然内心深处觉得这种行为很卑鄙……但是她是用那么憧憬的眼光看著我们，所以希望能隐瞒失败免得让她失望。


    ……真的，一直说谎，活像陷入沼泽……假如没有珍娜在的话，只靠我和文斯不管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维持目前的状况。


    「抱歉，还好有你补救……」


    「嗯。刚才我也有点大意。接下来，要跟大家讨论一下。」


    脑筋运转很快的珍娜亲自表示要讨论，我立刻点头同意。


    「文斯，我想你应该也多少有注意到，回复术其实有发动。只是不用两次的话，无法完全回复阶层头目所造成的伤害。」


    「……我──」


    「《大回复术》」


    珍娜突然使用魔法。在我们之中没有人受伤的状态下使用。虽然有魔法发动的光芒出现，但是当然没有任何效果……我懂了，单纯只是为了让文斯知道她学到新的魔法，所以才直接使用。


    「我学到高阶的回复魔法了。消费魔力比之前学到的高威力攻击魔法低。以我的魔力来说，还算是可以常用的魔法。」


    「……好！哈哈……太好了！珍娜真是厉害啊！」


    「那当然。我可是【贤者】。」


    队伍原本陷入危机的气氛解除，珍娜露出的表情也有点得意。


    可以使用这魔法，看来她很高兴。


    「所以我有个新提案。」


    「嗯，什么提案？」


    「我们还是不雇用【神官】，不过改由我担任回复术士的工作。」


    珍娜提议的内容，令人吃惊的居然是她自愿担任回复术士的工作。


    「照现在的状况看来，其实雇用神官会比较好。我想文斯也有深切体会到这一点吧。」


    「……不，我觉得──」


    「不必多说。不管是我也好，大家也好，我认为当时真的只是时机不巧罢了。……可是，凯蒂小姐已经加入了。那个人，知道很多连我都不懂的知识。而且就一名魔道士来看待，也比实际等级还要优秀。」


    确实，凯蒂小姐在迷宫那时候，说了很多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名词，让我有点害怕……可是以队伍的战力平衡来说，凯蒂小姐要是能集中在施展攻击魔法的工作上，我们也比较容易战斗。


    突然接近我们的可疑美女，真的只是桃色陷阱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她却是不管容貌还是个性都很好，知识丰富而且能力也非常足够。太过完美了，我跟她比起来，除了非女孩子特质的部分之外完全没办法胜过她──我只有赢在像是耐打能力啊，臂力啊……说著说著我自己都有点想哭。


    明明以前我也曾经有过向往洋娃娃般可爱公主的时期……


    「可是，珍娜你的攻击魔法……」


    「我两方面都会使用。虽然知道这样负担很重，可是我会把两种工作都做好。因为会以回复魔法为优先来进行战斗，所以希望经验值主要能集中在我身上。」


    珍娜明确表示「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改变这项主张」。今天的珍娜，感觉上好像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我和文斯因为没有可以代替的方案，只能默默点头同意。


    就在此时，像是要吹散这股紧张气氛一般，凯蒂小姐刚好走进来。


    ……而且，穿的好猛。


    「我洗好了～咦，发生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在警告文斯房间里面有女孩子的时候一定要敲门，请别放在心上。另外……再多穿一点比较好吧……」


    「没关系啦。我们是同队伍的伙伴。」


    好猛。该怎么说好呢？可说是异次元。以前放哈密瓜的布袋看起来就像这种感觉。哎呀，觉得再努力也不可能赢得过……


    我已经对凯蒂小姐的大而化之，还有文斯的行为都懒得劝告了。像现在，文斯已经连半点转开视线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光明正大的盯著看。


    「……嗯……凯蒂小姐觉得行的话，我是无所谓……」


    「呵呵……这种感情，就是下一个……」


    我的位置距离门最近，听到她低声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内容，我往后转头。


    「咦？」


    「啊，没啦没啦，没什么事。珍娜小姐待会洗完后，要不要跟我穿相同服装？」


    「我、我吗？那个，我、我才不要……」


    「……呵呵。」


    不只是对我，对珍娜也是强势主导态度的凯蒂小姐，最后露出似乎有深意的笑容之后，走到房间深处钻入床中。


    「我先休息了」


    说完之后，终于安静下来。


    「……我们也睡吧。」


    发生了很多事情，托珍娜的福总算有办法解决。


    说实话，我觉得这么做，珍娜的负担实在太大，可是她都说得那么笃定了。看来也只能大家支援她。


    ……可是，没想到在赶走罗素的第二天就会遇上必须要有回复术士的场面，珍娜则决心要成长来弥补这漏洞啊。总觉得，这样子大家会渐渐忘记罗素，有点……不，是非常寂寞……


    ……好像睡不太著，起来一下好了。当我起床之后，觉得周围有点不太自然。


    「……凯蒂小姐？」


    应该睡在床上的凯蒂不见人影。


    我走向窗户，看到沐浴在外面的月光下而闪闪发亮的凯蒂的后发。似乎正在仰望天空发呆。她在月光下也好漂亮……


    正想跟她搭话的时候……听到她的喃喃自语。


    「……先下手？被人抢先了？被抢先了被抢先了？何时？今天？不是这里？圣女，在哪？童年玩伴的女孩没有第三位？在哪？圣女在哪？不是故乡的话就是这小镇？非找出来不可，非找不可非找不可，被先下手为强了，由我，保护，非得保护不可却被抢了被抢了被抢了──」


    我以为自己会尖叫。还没叫，而已。


    ……那是，凯蒂小姐？确实是凯蒂小姐没错，不过……是什么？什么东西被抢走了？她到底在说什么？不对……凯蒂小姐，到底知道什么？


    就在脑中不断冒出各种疑问的状态下，我小心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慎重地返回床上。


    好热。可是觉得会发出声音，连碰一下棉被都好可怕。现在被她发现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队伍成员都是最高阶职业。等级也很顺利地提升起来。可是，实在太过不安……我……我们，今后到底会是……？


    以现在的队伍构成来说，提议把凯蒂小姐赶出去会显得很奇怪，对下了那么大决心的珍娜也过意不去。而且，以她那美貌和纯真个性，文斯不可能会同意让她离开。


    找人商量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也完全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珍娜对于队伍遇上的难题，只花了一天就成长到可以解决的等级，并且还提案之后的应对方针。


    真的很厉害。帅气的人不是我，应该是珍娜才对。


    ……反观我，那次弹飞罗素成为他被赶出队伍的原因，用盾阻挡敌人失败，造成回复魔法不够用的理由明朗化，之后也都只能依靠大家的判断来行动。


    我对自己抱持的烦恼该如何找出方法解决，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呀……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罗素的话，会怎么处理呢……？

 08 所谓的好队伍，想必是在说像这样的关系

    加快步行速度后，连迷宫的构造也能很清楚的瞭解。


    「我从刚刚就在想，这迷宫的墙壁明明凹凸就很明显……可是就只有纵向跟横向，或著该说，十字路口一定会呈现直角的角度。」


    「转弯的角度也是九十度……跟上面的楼层相比，很容易在脑中画出地图呢。」


    「你有在记地图喔？」


    「当然有。往后方经过七个交叉路，再往左经过五个交差路后，就可以返回往上的阶梯。」


    为何希碧拉明明是个傻大姐，像这类记忆力和空间把握能力却具有压倒性的优异水准呢。明明是个傻大姐。


    「……你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情对吧？」


    「我在想你明明是个傻大姐脑筋却很好。」


    「正常来说这种答案应该要敷衍过去才对吧！？」


    「这可是最适合你的赞美之词呢。」


    一路跟她如此对话，并一边把不断出现的活铠甲击飞。虽然是一个一个来，可是确实有打倒敌人的实在感呢。


    下一波来了……是不同的个体。稍微褪色的银色铠甲手上拿著长枪。敌人总共有三个。就算空间宽广，一次排三个在一起，还是会觉得有点挤。


    但是，对方不好行动的话对我反而有利。该说，在像迷宫这种有天花板的地方拿长枪，很明显只能说是它们搞错出现地点。


    然后，聚在一起这么密集。刚好是我这魔法，最好的对象。


    「《黑暗球》」


    （《黑暗球》）


    从手中射出魔法，直到确认在对手位置著弹为止。那一群手持长枪的银色活铠甲，在魔法命中的同时……有一个被打飞出去。


    「嗯？居然一击就倒。」


    「银色比黑色弱。然后只有正面中弹的敌人被打倒。剩下两只则是铠甲上面出现很大的伤痕，同样有受创。」


    「原来如此。」


    跟希碧拉一边对话，同时脑中用想的方式来持续射出黑暗球。这也是说话跟思考并行不同内容的练习。虽然需要一点技巧，但只要不是同时进行，意外地可以实现。希碧拉所提案双重咏唱的不同运用方式，下次就来实践看看。


    现在用的魔法并非双重咏唱，而单只是以无咏唱方式来施展，比起刚才用的魔法威力差了些。但是中弹的敌人依然被击溃，最后剩下的一只敌人行进速度变慢不少。对著它再次丢出无咏唱的暗黑箭之后，银色铠甲就像是身上的关节消失一般变得七零八落。


    「原来如此，这就是暗黑球的范围攻击吗？不只是破裂后的黑色波，连直接命中时的威力也很有魅力。」


    「对。只是如果遇上速度快到离谱的敌人，就打不中了。」


    「瞭解，遇到那种情况就改用黑暗标枪──」


    「原本是打算这么说，可是看来得撤回前言了。」


    「──什么？」


    才刚在想这意见很有道理，希碧拉却突然撤回自己的发言，我皱眉看著她。


    对于我这举动，希碧拉同样皱起眉头，还用手扶著头。


    「……没事，你的魔力所带来的期望值太高，可以想到的活用方式实在太多，让我有点无言以对罢了。」


    「拜托别擅自期待又擅自无言以对好嘛……」


    「……好啦，先来讲正事。就算黑暗箭不断连发，实际上嘴巴也无法念超快来达到疯狂连射的速度对吧？这种时候，就该用这招。」


    希碧拉双手伸出前方，交互前后运动。这个……她大概是想表现射出魔法时的动作吧。


    「像这样，不是直接攻击敌人，而是在他周围大量散布黑暗球，以切断敌人的退路。速度快的敌人防御力偏低，所以尽快命中一击，尽早让敌人的速度减慢就成为重点。对无路可逃的敌人缓缓累积损伤后，迟早能打倒。习惯逃跑的敌人对于无路可逃的攻击向来脆弱。」


    生得一张美丽的面孔却能随意说出凶恶无比的战法，真是一名不能惹的女神……假如我是敌人的话，实在找不出来能够无伤逃脱的破绽，真的是完全没办法应对呢。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先来练习一下。」


    「之后如果还有想到其他方式，我就会再跟你说。」


    「请不用顾虑，尽量说。」


    我立刻把双手伸出前方，开始练习交互射出魔法的方法。


    ……呜，这动作还挺难的。一边走一边用黑暗箭来练习吧，反正这迷宫也不会有其他冒险者来。因为有能耐闯过第一层黑哥布林地带的老手冒险者，在看到第二层地板颜色的时候，想必就会往回走……


    尝试了几次，抓到了似乎可行的感觉。并不是用魔法名称，而是用『啊──』或著『嗯──』这样把一个字拉长音的感觉，尝试在脑中交互无咏唱不同的字……


    「喝！」


    「呀啊！」


    吃我一记突袭手刀。


    「你打人家干嘛！」


    「为什么听到我的吆喝声你会吓一跳！是你提议交互咏唱的方式，就别给我在旁边一副露骨等著看好戏的模样！」


    因为这家伙居然真的一言不发，然后满脸看笑话的表情用手指指著我！


    我当然知道，客观来看摆这些动作会显得很可笑！但那却是因为之前在如何发挥能力还有攻略迷宫方面让人信赖的希碧拉所说的话，我才会忍著羞耻像这样练习！


    这女人难道都没有一点同理心吗？


    啊我想太多了，她当然不可能懂这个概念，毕竟是希碧拉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的很好笑嘛！」


    「喝啊！」


    「呀啊！」


    很用力的手刀。她一边按著头，一边挤出声音说「反……反对暴力……」，自作自受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居然还有办法理直气壮的抗议……明明就是希碧拉提案的强化方法，却因为希碧拉的错而学不起来，本末倒置也该有个限度。


    ……因为不爽希碧拉而练习不下去，无法发挥实力而死去的前辈魔卿可能不在少数吧，我开始真心如此想道。


    练习开始后，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或许是几十分钟。要让口中的声音和脑中的声音错开，以便一前一后发动的技巧很困难，但是已经有几次捉到诀窍感觉差点成功。


    魔法中「黑暗」部分的发音，在脑中练习许多次跟其他词语的发音能够并行。


    例如说，只说标枪，然后脑中同时想著黑暗。只说球，脑中想的则是黑暗。接著，则是只用嘴巴不断念著黑暗。反覆练习，让所有的搭配组合方式全部都能牢牢记在脑中。


    希碧拉原本歪著头在旁边看，很快地，似乎是注意到而瞪大眼睛，把手扶在下巴，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副已经连我现在脑中在干嘛都完全掌握的表情。如果能够维持这种认真表情的话，我想必也会认为她是很棒的女人吧，有这可能性……


    ……不过，就是因为没办法办到，她才是希碧拉啊。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轻松跟她相处。


    最后，我练到能够从双手交互三连射。感觉不错。


    「哎呀，你真厉害。虽然身为提案人的我说这种话不太好，但是真亏你能办到啊？我自己大概没办法。」


    「……听到这段难以置信的超不负责任事后宣言，我现在非常愕然……难道，希碧拉并非认为我能作到，才提出这方案吗？」


    「完全不认为。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能想出具体可行的方法，我就可以把步骤仔细记下来。你的脑筋可真好。」


    脑筋好的人是你啦！


    可恶，这家伙真的很会混水摸鱼！


    不知何时起，我的成长变成希碧拉成长的抄袭对象了！？


    ……总之，从想出交互咏唱的点子，一直到实践的这段过程中，我也提过很多次。她扣掉这种个性上的问题之后，真的是一位有著可怕创意并懂得大量知识的怪物。


    回想起来，之前我身为回复术士无法帮上童年玩伴的忙，但是假如当时队伍中有希碧拉在的话，我一定不会走上脱离队伍的路吧。虽然不确定要素文斯不知道会搞什么花招。


    但是，她一定能够提出有说服力的说法，证明我在队伍中有所必要。


    ……虽然得扣除希碧拉本人是一个希望回复术士脱队的家伙，所以前提条件就已经不成立，这一点我也很清楚就是……


    但是，就是她给了只有一个人的我，能够成长到现在这程度的力量。事实上，在以前的勇者队伍中，我被赶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单纯只是一个躲在女生背后的术士嘛。


    虽然说，那情况跟艾咪不太愿意跑去前列战斗多少有点关系……她非常不希望我受伤啊。


    但是，一直单方面受到帮助，称不上是搭档。原先的搭档，一定是指像希碧拉这样，能够帮忙补强不足之处的人。


    现在的我，能实际感受到自己以惊人的效率在变强。


    而且，并不只局限在暗魔法上。


    「……嗯，怎么了？一直盯著这边看……啊，难道，你是真的爱上我了那种类型吗？呵呵呵～」


    「我是再次想起你笑我的事情，所以想要赏你一发手刀的类型。」


    「抱歉，那个，刚刚那一下真的差点死掉，不要啊。」


    对希碧拉脸色发青的自作自受光景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希碧拉。」


    「居然想对女孩子动手，叫人难以置……咦？啊，我在」


    突然回复平常语气的回答从脑袋后方传来，使我的嘴角在希碧拉看不见的位置翘起。


    「如果还有想到什么能够变强的点子，别客气尽管说。虽然不一定能够掌握成为自己的力量，但全部都试试看吧。」


    「唔……！好，我知道了！下层的阶层头目，不管多高估也不算过份。我只是一直站在旁边呆看著也不好意思，会帮你想出能够确实获胜的作战计画！」


    由你构思的话，毫无疑问会成为最好的作战计画吧。全靠你啰，搭档。


    之后再次打倒银色的铠甲集团，跟单体出现的黑色铠甲等。


    就在我已经记不得打倒第几只的时候。


    ──【宵暗魔卿】等级8──


    「嗯？等级提升了。不过没学到任何东西。」


    「等级8很正常。等到10级以后强大的就会接踵而来，加油吧。」


    「哦……要升级还真是不简单。」


    「不过还好你升级，可以确定确实有获得经验值。虽然【宵暗魔卿】的等级真的很难升，但是搞不好是因为活铠甲是速度很慢的敌人，使得虽然在下层，却比预期中应该会获得的经验值还要少。」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跟拿带毒短刀飞扑过来的黑哥布林比起来，在这边练功安全得让人意外。


    至于接近战，看看敌人那坚固的铠甲和巨大的武器，实在不像有胜算……


    当我对于提升等级所花费的时间苦恼时，希碧拉却反而露出似乎很高兴的表情。


    询问她为何如此，得到的回答是「那是当然」。


    「练功升级，说穿了就是跟如何取得最大效率不断战斗……可是在最后一步其实有件事很重要。你猜猜看？」


    「练功升级时重要的事，是什么……速度吗？」


    「猜错了。最重要的是『收手的时机』。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升级～抱著这样的想法，却不知道疲劳这玩意儿啊，在突破极限之后可是会加速进行。所以这些人都会最先闯进魔物群聚的房间，退路被断然后丧命。」


    总觉得比起之前几次教导，这次感觉上好像特别有感情。


    大概是，亲身体验过的经验，曾经有宵暗魔卿是这样死去吧……


    「……真的……看不清楚极限在哪，不知道什么时候必须收手，让人好后悔……」


    「希碧拉……」


    「……帝都赌场的桥牌……呀啊！」


    突袭手刀。情绪在最后整个都没了！真的假的！？


    真的是……你真的就是这一点很糟糕！


    「突然觉得认真听你说话的自己显得很蠢……走吧！」


    「等、等等！不开玩笑了啦！帮我回复一下！肿起来真的超级痛啦！」


    「唉……拿你没办法，真是的。《全体全回复术》！」


    「哇，连疲劳也完美消除。让我打从心底觉得，保留你的圣者真是太好了……」


    选在这种时候感受到，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算了，要看准收手时机这一点还是记起来好了。毕竟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比任何事都还要深感体悟……


    而且，大概差不多也快要迎战阶层头目了。扣除火龙那次，这算是我首次自行挑战头目。虽然并不打算输，但是不能大意。


    我的魔力……还有不少余力。不过感觉起来也并非完全没减少，到底要用掉多少我才会见底呢？


    把这件事记在脑中深处一个角落，我继续前往狩猎下一个活铠甲。


    地面呈现红色，使我不管经过多久始终看不习惯的迷宫第二层，也在希碧拉说出这句话后，感觉上快看到终点了。


    「走了这些路……这一层的全体地图大致搞清楚了。」


    「真的吗？」


    「嗯。左边有墙壁对吧？」


    希碧拉走到前方，回头看向我，右手对著一面比较整齐的墙壁，用皮手套的手背部分敲了敲。


    「那还用说……有墙壁，没错。」


    「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可以说是远到跟阶梯刚好在相反方向的正对面。这一边的墙壁，从刚刚起就完全没有出现过通往墙壁后方方向的路。」


    ……哦，我瞭解她想说的话了。假设这一层是方形的大屋子的话，跟玄关相对方向的房屋背面墙壁就是现在这个场所。


    「大概直直走下去就是阶层头目房间的入口，不然阶层头目就是位于这一层中间部分的区域。不过这是根据经验的推论，所以也有可能会出错。」


    既然希碧拉说是根据经验的推论，那代表过去有复数座迷宫有过相同的格局，所以这是可信的情报。毕竟走下阶梯后马上遇到阶层头目，这种状况几乎没听说过。


    「总之，继续前进看看吧。」


    希碧拉如此宣言后，走回我的旁边。


    「……对了，这里明明敌人活铠甲的动作很慢，希碧拉却每次都会为了进入风罩术范围而返回我的身旁呢。」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理所当然吗？


    单就这一层而言，我是觉得只要不被敌人摸到身边，就算是单独一人先行前进，感觉上也不会有问题。


    「啊，你大意了。」


    「说实话，我也知道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很不好，但是这里真的是只要站在远距离，就完全没有危险。」


    「……是没错。毕竟原本如果全都靠攻击魔法，不用多久魔力就会用得一乾二净。所以说，像这种地方单只靠魔法来过关，算是很野蛮的方式。」


    喂，慢著！别说得好像我很没脑袋一样。而且说起来，这种行动方式可是你叫我作的！


    「……唔！才刚提到这话题，理由刚好就来了！为了以防万一，重新设置一次防罩！」


    希碧拉一说完，就靠近到快要贴在我身上的位置。


    「嗯？重新设置的话，你是指《风罩术》，……这样行吗？」


    行不行，在希碧拉还没回答前，答案就从别的方向飞过来了。


    尖锐的声音，类似用比较轻的金属敲击时会产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唔……！《黑暗球》！」


    我朝攻击飞来的方向，射出魔法。预估只用一次魔法无法完全打倒敌人，又用了第二次、第三次……被黑暗球直接命中的那个活铠甲，最后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各零件以分解开来的状态散落在地面上，活动停止了。


    但是，刚才敌人的第一击是……


    「正如你所看到的，是十字弓类型。」


    「十字弓……！」


    在这里的活铠甲，钝重无比，跟远距离魔法相比之下，攻击范围当然也很狭窄。只要在靠近之前攻击，我方一定能够先发制人把它们打倒。


    武器有拿剑的，拿枪的，或是拿斧的。因为遇到的都只有拿这类近战用武器。所以我完全没想过会有拿弓的。


    活铠甲装备远距离攻击武器这种可能性，我完全没预想过……想到刚刚那一箭的威势，如果没有使用抵抗飞行道具用的防御魔法，结果可能会很危险。


    「希碧拉你有事先预料到吗？」


    「隐约有预感，虽然并非绝对确定会有敌人攻击，但是只要冒出或许会有的想法，脑中可能会被对方攻击给干掉的念头，就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呢。」


    虽然单纯只是预想，却是一直待在认为是安全范围的我身旁的原因啊。她对危险的敏感度果然非比寻常。


    「原来如此，还好你有想到。」


    跟希碧拉简单道谢后，我再次步行迈进。这次用比刚才更谨慎的脚步，逐步推进。


    渐渐地，感觉迷宫变暗了。然后在前方不远的交叉口，只有那个地点很明显有异常的气氛。


    「……看来我，应该是猜中了。」


    希碧拉惊讶地看著眼前的光景，喃喃说道。


    我虽然也很紧张，还是举起双手对准前方，走了过去。这是为了随时都能立刻射出魔法。


    ──突然间。


    在眼前看到红色光芒的同时，响起异常轻快的声音。


    「《黑暗球》！」


    在我发射魔法的同时。


    「《石墙术》！」


    希碧拉也突然使用魔法。


    魔法名是石墙术。有一定厚度的石墙突然在正面出现，挡住我眼前的视野。此外，希碧拉还使力把我的身体推向墙壁，自己也后撤到墙壁的位置。在采著失去平衡的步伐双手扶著墙壁的我眼前，希碧拉做出来的石墙发出巨响被破坏了。


    出现在直到刚才我所在位置的，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活铠甲。


    ──活铠甲，骑乘在另外一只全身铠的马型活铠甲上面。


    ……刚刚要是没有希碧拉紧急支援的话，我的性命就危险了。石墙的飞砾用手挡下，并且用眼睛追寻敌人位置，突然希碧拉的喊叫声传入耳中。


    「罗素，封住它们的退路！」


    「唔！《黑暗球》……《黑暗──」


    （……《黑暗球》……）


    我没有回答，而是立刻使用魔法。回想直到刚才为止作的练习，在交叉路稍微后面一点，以及左边弯过去道路的地面设置黑暗球，并使其爆炸。


    铠甲骑兵的马以后腿正停下来准备用力挺起上半身，可是我的第三发黑暗球已经直接命中马腿！


    「很好！《石墙术》！」


    希碧拉在旁边摆出赞赏姿势。之后立刻为了切断活铠甲的退路，做出石墙来封闭交叉路。马似乎无法像人类一样原地转换方向，我把魔法砸向它停下来的位置。


    跟巨大的外观相反，骑兵只是受到几次伤害，马上就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粉碎了。


    「……我们，赢了吗？」


    「是啊。你看，速度快的家伙，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耐打。骑兵在进军顺利的时候很强，但是对于障碍物等预期之外的状况很弱。」


    原来如此……所以才能在刚刚那种场面下找出胜利之道。


    「感谢你的支援。」


    「不客气。今天我表现机会不多，幸好还是有活跃。」


    希碧拉虽然讲得很随意，并且还一边在搜刮骑兵的魔石，但是她刚才的活跃并不只是她说的那种水准。


    她魔法的有用性当然不用多说，立刻判断出对手行动并不笨重，并使用石墙术来对应的判断能力也很高。当时假如没有那道石墙，不管躲向哪个方向都很有可能会被马追上。


    最重要的……她想出交互咏唱这种技巧，并预估之后可能会出现速度快的敌人，针对这一点来跟我指导，躲避危机的能力真的很高。希碧拉是不是连会有这种敌人出现都有预测到？


    ──不，这问题根本不需要问，我也知道答案。


    就算不知道，没有预测到，也会事先做好万全准备才来挑战。


    紧急情况下也能在一瞬间做出判断，并且帮助我。


    能作到这一点的人，正是希碧拉。


    就算拿掉女神这身份，冒险者之路上的前辈──【魔道士】希碧拉以丰富经验所累积出来接近直觉般的判断能力，果然还是她的实力。这就是，我的搭档。真的很可靠。


    「那魔法真厉害，多亏你才没事。」


    「……毕竟是等级20的魔法，虽然是看起来很有气势的魔法……可是你可是做了更加厉害百倍的事情啊？不过，我还是接受你的道谢。顺便送给你爱上希碧拉姊姊的权利。」


    「还在说这个啊？拿你没辙。」


    对于在这一刻突然搞怪，跟平常没两样的希碧拉，我也耸肩笑著。紧张早就不知道飞到哪边去了。


    确认马的铠甲部分内部没有任何实体存在后，希碧拉直接丢下不管，走向骑兵活铠甲原本挡路的方向。我也跟在她旁边，朝这条路的深处前进。


    深处是……巨大的金属门。


    「是阶层头目。」


    「果然啊。」


    印证彼此的想法一致后，我询问希碧拉接下来的判断为何。


    「再来打算如何？」


    「先回去。」


    没想到，居然立刻回答。希碧拉给的回答是先返回。


    「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


    「在那之前，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比什么都重要的是，收手的时机，是吗？」


    「没错。」


    希碧拉点头，瞪著大门。


    「虽然尽快打倒敌人是最好不过。可是敌人的袭击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下个月，甚至是十年后也不奇怪。只要到时候罗素人有在孤儿院，就还是能够守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虽然理论上可以认同，但是那么一来，等同于让魔王有机会攻击孤儿院。


    「对，孤儿院会暴露在危险中。保护好全员的机率会降低。」


    「那可不行，万一有任何一人不幸被害的话，那么……」


    ……没错，我知道这件事的缘由，所以才多少有些心里准备。


    但是艾咪她，要是突然收到通知说孤儿院有谁被杀害的话，还能保持理性吗……？


    「……我知道罗素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只有一件。」


    希碧拉把身体从面对大门，转过来我的方向，瞪著我看。


    「要是你输了，孤儿院全员都死去的机率就会变成百分之百。」


    「──这……」


    让我顿时说不出话来的，辛辣一言。而且，还是完全无法反驳的合理意见。


    她说的对，假如我被干掉了，村中就没有其他人能够依靠。我不能被打倒。


    甚至是，即使要忍耐耻辱拋弃一切，去找文斯帮忙也得纳入考虑……可是假如真的再次见面，实在是太过尴尬。我的内心对这件事还是有芥蒂，没办法完全看开。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魔王以为勇者队伍中没有圣女，只要杀害神官，勇者队伍就会变得很弱。


    但是其实不对。文斯他们现在的队伍中，并没有神官在。从一开始，企图优先打倒的对象就不存在。


    既然把我都赶出队伍，我不认为艾咪会同意雇用新的回复术士。老实说，见识过那个魔王的狡猾之后，我实在不认为没有神官会有办法战胜。


    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自己做个了结之后，才去跟他们碰面。做到这点所需要的力量，我应该具备才对。


    就在我烦恼时……希碧拉不知为何，开始毫不客气地四处触摸我的身体。


    「……别人正在烦恼的时候，你又在干嘛？扁你哦。」


    「罗素。遇到这种情况，事先仔细准备很重要。」


    希碧拉一边说著，一边轻轻敲著自己的衣服。响起轻装铠的坚硬声音。这代表说……


    「你是要我在长袍下面，加穿铠甲吗？」


    「对。」


    「……这主意虽然还不错……」


    「不，岂只是不错，这可是顶尖的好主意哟～。而且还是很惊人的那种装备。『超特别宝物』。」


    我歪头表示不解，并等著希碧拉说下去，希碧拉嘴角勾起，那个笑容又一次浮现。


    「你忘记我们有什么东西吗？」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希碧拉看著我的脸，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出『超特别宝物』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接著，我对女神躲避危机的对应能力不由得感到惊叹不已。


    「昨天晚上火速跑去委托制作，请刚好来到镇上的矮人帮忙加工火龙身上的材料。来制作罗素用的内甲。」


    那确实会，很惊人啊……


    ◇


    在希碧拉『返回』的宣言下，今天的探索到此为止。


    归途中为了赚经验值，又打倒一些其他拿近程武器的活铠甲，依照希碧拉的向导，在迷宫中四处扫除魔物。


    比头目前面出现的骑兵活铠甲还要难缠的魔物，总算没有出现。


    然后，在希碧拉告知『第二层已经全部探索完毕』的同时，眼前出现的是通往第一层的阶梯……看来她真的把第二层整个背下来。虽然原本就知道，可是她的记忆力真是非比寻常的好。藉由训练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吗？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


    回想起来，艾咪常常弄丢东西，另外我也有印象，珍娜意外地容易迷路。那真的很神奇，不过看过形形色色人物的洁玛奶奶曾经这么说过：


    『聪明的女性，可以同时做很多事并思考许多事。可是太过聪明的话，似乎思考的线就会纠缠在一起，导致记不清楚路该怎么走的人很多。』


    还记得自己就是因为有这个『线纠缠在一起』的形容，而一下子就听懂了……不过珍娜就算在迷路的时候，还是老样子按照自己的步调行动。


    看起来似乎没有感到不安，找到她之后，也只是淡淡地走向我们。从以前就很早熟，或者该说，是个很有胆量的人。


    珍娜她，总是受到大家的瞩目。考虑到这一点，不会迷路的希碧拉脑筋很笨……可是没这回事啊。应该是这家伙比较特别吧。


    脑筋很完美。但是偶尔会变成傻大姐。呃，好像不是偶尔。


    「……你又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情对吧？」


    「直觉敏锐虽然是好事，但你应该不是想听我说没礼貌的话，才问这个问题吧？」


    「你这跟承认自己在想没礼貌的事情不是一样吗！？」


    跟她一边杂七杂八的斗嘴，我们一边走上通往第一层的阶梯。


    登上阶梯后，就是第一层。遍布黑哥布林的楼层。到了这里，再来就不要紧了。


    「──你该不会这么想吧？」


    「怎么了？突然冒出这句话。」


    「防御魔法已经减弱了，为求保险重新上一层。」


    ……这家伙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一定是想到什么状况。


    「……我知道了《风罩术》。」


    （《风罩术》）


    确认覆盖在两人上面的不可视护膜已经变浓后，跟希碧拉一起走上楼。


    上去之后，所看到的是……没什么特别的。


    「看来没有意外状况，我还担心是『走上阶梯后，同时猛毒箭如雨般落下』。」


    「你想的真可怕……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这样算不上太过谨慎。准备轻装铠甲、封住敌人退路的魔法，只要是我能想到的准备全都要做。因为──」


    希碧拉踩断我路过时顺便打倒的黑哥布林的箭杆，低声说道：


    「──以前有宵暗魔卿，就死于这些状况。」


    离开迷宫后，迎接我们的是明亮的夕阳。


    太阳的光芒照在肌肤上，传递那份温暖。


    「唔～嗯……！果然晴天是最棒的！太阳那家伙，我认为对人类来说真的是不可或缺。」


    「……宵暗女神这样说好吗？」


    「宵暗又不是昏暗的意思。指的是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之前那段时间。我并不讨厌太阳。」


    「头一次知道……」


    原来如此，那么……


    「……是昨天大家一起吃肉那时间啊，宵暗。」


    「没错没错。是我最神圣的时间。虽然定下誓约的信徒只有你一个，所以我的力量还很弱，但是因为你本身的能力很惊人，所以我已经具备类似神格的东西了。」


    这么说来，刚成为【宵暗魔卿】那时候，希碧拉的翅膀颜色有变深。


    「那翅膀要清楚显现出来，需要多少誓约？」


    「很多信徒……虽然想这么讲，但是太过模糊也不好，我看看……能力跟罗素差不多强的话，只要再五名信徒就勉强能办到，可是老实说就算把过去所有圣女全部拉进来，大概也无法获得跟你匹敌的力量。」


    「虽然是我自己的事，却没什么现实感……」


    「……我想也是，罗素，我来告诉你这方面的事吧。咱们边走边聊。」


    希碧拉似乎准备教我，对于我的魔力该如何看待。


    表情很正经。这种情况，必须认真听讲确实学起来才行。


    「首先要知道，能力高就是高，这是绝对的事实。然后在这前提下，假如同时有『努力练到优秀的魔力』跟『不努力也会优秀的魔力』两者存在的话，后者应该会比较给人『有才能』的感觉。」


    「……虽然是非常残酷的比喻方式，但你说的没错。」


    「对吧。说不客气点，其实指的就是你……不过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这种情况下，一般人的心态会比较想要使用前者。」


    「比较想要使用前者……？」


    「把句中的魔力替换成力气、剑术，再想想看。」


    换成剑术的话我就懂了。当然啰，不管是谁，对于能够使用自行练习多时所获得的能力这件事，都会觉得开心。基本上，『藉由努力所获得的力量』，都必须花费很长的时间训练。


    「可是呢，不必努力就能获得的力量，能满足他人需求的状况却比较多。换成别的说法，就是『面对问题时，必须拼命努力才能勉强解决』跟『面对问题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解决』。」


    ……喔，我大概能够理解。就算努力把问题给解决，因为是勉强达成目标，无力顾及其他事情，这其实代表能力并不够。


    「对于自己被他人要求的力量，人们并没有自觉。自己能够简单做到的事情，就会认为不管是谁都能做到。【勇者】文斯应该也是这种状况，回复魔法是后来学到，更是让他有种错觉，以为他先学到的攻击用魔法是任何人都应该能使用的能力。」


    「……你居然挖开我的心伤……」


    「对。所以这一点你也必须反省。你原本以为治疗术这魔法是任何人都能轻易使用的魔法对吧？」


    ……的确，正如希碧拉所说的。治疗术是任何异常状态都能治疗的最高阶治疗魔法。我原来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有试著去瞭解。毕竟自己从很早期开始就能使用。


    「能够同时俯瞰所有人，一般称作『神之观点』……虽然说实际上我就是女神啦。从这观点来看，可以知道明明接下来会出现很强的魔物，明明下一个学到的魔法是哪一个，等情报，所以会产生『这些家伙是笨蛋吗──！』的想法……可是那些当事者本身根本不知道那些讯息啊。对吧？」


    希碧拉持续对著我看并绕到正面。


    「人类呢，对于『自己能够简单做到的事情，别人说不定根本办不到。』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有个当事者本人很难察觉这道理的共通特质。所以──」


    她就停在那边，用严肃的表情跟我四目相对。


    「──因为这原因而失败的人，我看过太多太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用魔法用得理所当然，但我其实应该要更加正视『一般人的魔力会枯竭』这个现象的存在才对。


    确实，我有锻炼过剑术。但是，跟那些高等级而且体格远胜过我的其他剑士比起来，完全是拍马不及。对于那些能够把特大型剑轻易拿在手上的人，身为剑士我很羡慕他们，但是从对手的角度来看，会觉得不会魔力枯竭的我战力远胜过他们，实在太过作弊。


    以我自己来说，之前也尝过太多次这种辛酸啊。羡慕别人有著战斗用的能力。那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才会感到羡慕。


    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同时，对于别人的感受……也必须好好考虑一下。


    「嗯，虽然刚刚说得比较严厉一点，」


    希碧拉再次把身体转回我们正在前进的方向。


    用手挑起银发，注视著夕阳。


    「我自己其实也常常都在注意，不能陷入『知道这个不是当然的事情吗？』的误区之中。」


    如此自省的希碧拉，想必跟现在的我是同样的心情吧。


    「而且……」


    接著如此说道的希碧拉一脸似乎很高兴，但是又带点恶作剧感觉的表情转过来看著我，并用手指著村子北边说：


    「当时的你抱著『咦，这点小事不是很简单吗？』的心态而免费大放魔法的结果，也有人因此而得救。而且到了后来，还能反过来帮你一把。」


    在她指的方向，有认识的面孔背著行李在对我们挥手。


    我们回到了孤儿院中。和眼前这位途中会合，背著行李运送过来的女性正在交谈。


    「……你真的把这些行李全部背在背后，用跑的过来吗？」


    「材料送过去之后我是骑马回来的，后来武具送到之后，我就直接从村门那边用跑的搬过来。」


    「……我记得，还没请教过你的大名。」


    「哎呀！确实是如此。」


    在我面前的女性，一边说著一边从胸口拿出名牌。


    拿出很明显是冒险者用的名牌……然后我们看到了惊人程度远超乎想像的情报。


    『亚德里亚村』──维多利亚【剑士】等级23。


    「芙莲达受您们照顾了，我是她母亲。」


    「咦？大姐你好强！？」


    在我发言之前，希碧拉先吐槽了。


    而且对于这吐槽，还是以「哎呀真会说话，居然叫我大姐～！」，这种跟当初端出料理时同样照著自己步调走的反应来应对，她就是芙莲达的母亲维多利亚。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厉害。难怪虽然看起来只是位慈祥的母亲，她却能搬运这么多的行李也没有问题。


    该说，不用怀疑了，她是连夜骑马过去，早上回来之后又送过来孤儿院。真是惊人的体力……希碧拉应该是在那时候跟她交流的吧。


    「跟黑哥布林交战的时候因为一时大意被攻击打中，不过我加油一下还是多少能打。」


    「为何现在在种田？」


    「觉得有点累所以退休了。别说那么多了，先来办正事。」


    然后，维多利亚打断谈论自己的事，开始解开行李。


    里面装的，确实是记忆中曾看过的红色。铠甲之外还做了几样别的装备。


    「矮人先生，看过素材之后大为兴奋，干劲十足地先作了一份出来。请查收。」


    确实，在昨天晚上才刚派出马车，今天就已经送来可说是异常地快。可以深切体会到矮人这种族所拥有的能力到底是有多特别。


    「看吧，那也是啊。」


    「嗯？」


    「就算以我的眼光来看，也觉得这次的制作速度真的快得惊人，可是对矮人来说，感觉却是『用这种速度来做出武具很轻松，不管是谁都做得到』。」


    「原来如此……」


    对她刚刚举的实例表示认同，并一边脱下长袍，在内衣上面穿上铠甲。


    「听说富有伸缩性而且很轻巧，穿了之后容易活动。」


    「……确实没错，一点都不会妨碍动作，同时又很轻巧。好厉害哦这装备。」


    希碧拉用拳头敲击轻装铠。


    「相当于打从一出生身体就装备这种铠甲，对龙族大爷来说，跟人类打起来当然能轻松碾压，叫人一点都不想跟它们打──」


    说的太好了……所以普通的剑根本无法奏效。相当于天生就穿著全身铠，根本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


    「好啦，如何？觉得好用吗？」


    「嗯。希碧拉，感谢你细心帮我做好准备。有了这装备──」


    ……下层的阶层头目。虽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对手，但是有了如此周全的准备……


    「──我觉得有一试的价值。」


    我对新装备的触感很满意，摩拳擦掌准备挑战那扇大门。

 插曲 艾咪:越是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会让小小的不协调感放大越多。即使如此，我并不孤单

    在穿过窗户的耀眼太阳光照射下，我清醒过来。


    改住高级旅馆，床上的棉被又厚又柔软……啊，再睡一会儿……再五秒……不，再五分钟……啊啊果然还是再睡一小时──


    「起床了。」


    「哇啊！」


    在棉被重量突然消失的同时，外面的冷空气钻了进来。


    啊～啊……我的温暖棉被～……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咦，奇怪……现在几点？」


    「九点半。早餐差不多要收了。」


    什、什么！？已经是这种时间了！？


    该说，此时我也逐渐清醒，然后注意到，这代表大家都已经先起床了？而且先吃过早餐了！？


    「早、早点叫我起床又不会怎样……」


    「你说再睡五分钟，可是直到我回来，这一小时你都在睡。」


    「呜……」


    唉……虽然不记得，可是却能鲜明的想像出那情况的画面……


    「对、对不起……」


    「其实我叫过你起床两三次，可是你完全醒不来，让我很吃惊……毕竟平常你是属于早睡早起的人。」听到珍娜的问题后，我渐渐地，真正意义上头脑清醒过来。


    ……对了，昨天晚上，大家都就寝后，我半途醒来……


    然后，凯蒂小姐她……


    「……果然你昨天受的伤，还蛮重的，所以精神或许很疲劳吧。」


    「啊……！那个，呃，啊──嗯，好像是。不过已经不要紧了。」


    「那就好。」


    珍娜如此说道，然后从我的床边离开。就在她手伸向门的时候，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我。


    「刚刚忘了。」


    「嗯？」


    珍娜用一贯感情起伏不明显的表情歪著头说道。


    「早安，艾咪。」


    「啊！早安，珍娜！」


    「嗯。」


    听到我的回应之后似乎很满足地（说是这么说，其实从表情看不出来）走出房间。「……唉～总觉得，最近反而是珍娜比我更有可爱女孩子的感觉。」


    我也不能继续独自一人烦恼或是情绪低沉了。


    好──，打起精神，加油吧！


    「早安──！」


    「早！」


    「哎呀，艾咪小姐早安！」


    在餐厅文斯和凯蒂小姐已经在吃早餐了。


    「我的份也麻烦了！」


    「没问题！」


    从餐厅一位身材很壮的阿姨那里领了托盘，看到有大盘的面包和肉以及起士，我开心地露出满脸笑容。嗯～果然吃东西让人快乐。


    我坐下的位置不在凯蒂小姐旁边，也不是文斯的旁边，而是珍娜的旁边。珍娜似乎有点感到不解而微微歪头，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


    ……并非刻意，不过要我从正面看著凯蒂小姐，还是会感到害怕。


    对那个人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接近我们？……不过，虽然昨天只相处过一天，有件事我却可以肯定。


    ──现在的我们，如果没有凯蒂小姐在的话，整支队伍想要毫无问题的运用，以现状来说几乎不可能办到，只有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啊，吃光了。」


    我默默一边思考一边吃，结果盘子上的食物不知不觉就没了。


    「哎呀。不介意的话，我的份分你吃吧？」


    听到我的自言自语，凯蒂小姐把料理大概还剩下一半的托盘端到我前面。我有点紧张，但还是对她开口道：


    「可以吗？」


    「没问题～！特别是担任前卫的人，身体必须好好培养才行！」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从凯蒂小姐那接过盘子，继续吃肉。对这样的我，她微笑著双手托住下巴，一对金色的瞳孔注视著。


    ……嗯，想太多果然不好。


    她只是一名自言自语时内容听起来有点可怕的大姊姊而已，一起聊天时的凯蒂小姐果然是很棒的女性。我居然排斥她，真的是很失礼。


    「味道很棒，谢谢你。」


    「嗯，不客气！珍娜小姐也是只吃一点之后，就分给文斯先生，看了让我也想跟其他人分享。」


    说完，凯蒂小姐开心地笑著……嗯，那是件好事啦……


    可是为什么珍娜和凯蒂小姐吃得都少，上面却那么的，凸出来！然后，下面也翘出去！到底是什么原因……？


    呜呜……这世界真没道理……


    来到公会之后，发现一整个都是人声鼎沸。


    文斯在公会中随便找了一人问道：


    「喂，好像很热闹，发生什么事情吗？」


    「哦，今天一大早，矮人开的打铁店收到惊人的东西，现在成了热门话题。」


    「收到惊人的东西？」


    既然是矮人开的打铁店收到，一定是装备素材不会错。


    「对。火龙的鳞片！」


    「什么，火龙……！」


    龙！在魔物中属于最高阶的位置，据说可能会出现在迷宫下层部分的魔物看过的人，全都是传说中的人物。至于其他高阶的人，对于潜入迷宫下层时所获得的情报不太会泄漏。


    虽然大家都是同伴，但是大家也都是竞争对手。情报可不是免费的。


    当然，这些都是珍娜教我的知识！我不可能有那个智慧想到这些事情！自己把自己早上忧郁的心情带回来，是想干嘛啊我……


    就在此时，听完对话的凯蒂小姐迅速来到前面。


    「这消息，是真的吗？有可靠的证据吗？」


    「嗯？哇、哇塞……好大……」


    「这件事，是！真、的、吗？」


    「哇啊！当、当当，当然是真的！那一群沈默寡言，除了制作装备以外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矮人，他们全都激动得大吼大叫。」


    「嗯……那就，应该是真的。因为无法瞒过他们的法眼，假货只要看看素材的魔力就会立刻穿帮。」


    凯蒂小姐转向文斯的方向，点头道：


    「素材的数量想必很有限，装备请务必要弄到手。使用火龙素材打造出来的铠甲，会具有火炎耐性。就算之后获得再好的最高阶装备，在选用装备时，这铠甲没被列入候补名单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出现。」


    「那可真是厉害，非得取得不可。可是预算方面……」


    ……嗯──确实，只从这段说明来判断，也知道这装备的价位我们肯定买不起。


    「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


    接著，凯蒂小姐从正面接近到快要跟文斯身体紧贴在一起的位置。


    「拼命赚钱直到把它买下来！」


    文斯直直盯著凯蒂小姐看，可是视线却没有跟凯蒂小姐对上……不过我可不认为他能拒绝的了。


    自然会导致队伍内哄的祸水凯蒂小姐，看来很清楚自己的武器是什么。果然，其实不是什么自然内哄，而是她刻意造成的吧？


    不过就算不管这一点，正好我也认为不只是钱，等级也必须练高一点才行。为了追回昨天的份，必须要加油！


    因为很少连日进入迷宫。所以我想现在应该没有疲劳，而且过去也没有感到疲劳过，应该不要紧才对。


    快速抵达中层部分之后，开始进行讨伐魔物和探索。采取由我防御血腥牛头人的攻击，攻击则交给待在后面的伙伴们之形式。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反击。当然，这种战法我的等级会很难提升，但对我而言这是很重要的工作。不好好加油不行。


    途中，在交叉路同时出现两只血腥牛头人。一只冲向我，另外一只则冲向文斯。


    就在此时，听到凯蒂小姐大叫：


    「艾咪小姐！请试著帮文斯先生阻挡攻击一下！」


    「咦？这，好！」


    凯蒂小姐驱使土和水的魔法，使我正面那只魔物不敢靠近。趁这机会，我跑到文斯正面并举起盾牌。


    「对！再靠近一点！」


    「咦！？要、要干嘛……！」


    那样，对文斯来说反而比较危险吧？


    虽然指示内容感觉莫名奇妙，但是毕竟是来自有著谜样好头脑的凯蒂小姐之指示。还是尽量达成好了。


    我用盾牌挡下牛头人的攻击。发出很大的声音，棍棒的冲击力传到手臂。


    ……嗯，普通。不过这也很正常，因为这就是普通的防御。


    「……还没吗？」


    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不过珍娜对我施加回复魔法，紧接著文斯立刻使用攻击魔法。因为距离最近的魔物被打倒了，我立刻跟文斯拉开距离。我和文斯互看一眼，然后彼此都歪了歪头。


    「很普通，没什么特别啊？」


    「……是啊，很普通。」


    总觉得有视线在盯著我看，所以我向文斯简单说两句之后，就跑向凯蒂小姐的前面。


    魔法很高明，让中层的地面隆起，阻止魔物一下子就冲到面前。然后等距离接近后，对著魔物的脸放火。战斗技术真的远远超越她本身的等级。


    「我来了！」


    「啊，好。谢谢。」


    接著，很快就把剩余的魔物也讨伐完毕。凯蒂小姐稍微看了我一下，然后一直盯著文斯看，用分辨不出她有开口的细小声音喃喃道：


    「──不够？还没？可是一定会……不够这种事并不存在。迟早，总有一天……绝对…………」


    ……又来了。凯蒂小姐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我看向珍娜，可惜运气不好，她在远处。呜，明明这种时候想依靠她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天的探索也平安结束。


    晚餐也吃了很多肉，回到旅馆之后已经是就寝时间了。


    今天凯蒂小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睡得很熟。我默默看著她这模样一会儿之后，自己也走向床铺……正准备钻进去的时候，后方传来声音。


    「……艾咪。」


    回过头，跟早上一样珍娜正在看著我。


    似乎有点睡眼朦胧的眼睛……但是，却又可以感受到其中坚强的意志。


    「来这边。」


    我顺著珍娜的邀请，来到一个旅馆中没有人在的场所。


    在那里，珍娜回过头来，注视著我并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唔……！」


    ──哎呀。


    真的，什么都瞒不过这女孩。


    珍娜一定早已发现我的状况不对劲。真不愧是在童年玩伴四人组中头脑最好的一人。


    ……也是现在，最能信任的对象。然后，这是说出凯蒂小姐事情的最好机会。


    房间的门还没被打开。看来应该没有哪个人起床偷听。


    我下定决心，跟珍娜报告。


    「跟你说喔，事情跟凯蒂小姐有关──」

 09 有人能够肯定那并非记忆中的我，让我能够安心

    脱下用火龙鳞片所打造的新铠甲，放在桌上之后用手背敲了敲。奇妙的地方在于，几乎没发出可以算是声音的声音。打击和冲击可能都被吸收了吧？


    铠甲之外，这边也有其他我在意的装备。


    「这个，是剑吗？」


    「是的。这是用火龙的牙齿所制作的精品，给罗素用的武器。」


    收纳在鞘中的剑，剑宽比较大，大概是矮人看到火龙的素材之后，依照他们的喜好所打造吧。


    ……可是这么大把，在迷宫里面要挥动我想应该颇为困难。


    「喔，罗素你该不会是觉得这把剑在迷宫里面会不好用？」


    「完全被你说中了……实际上不会很难使用吗？」


    「虽然不知道能够运用到什么程度，大概在赋予属性之后，连迷宫的天花板都能切开。」


    真的假的……不对，确实，之前斩断龙首时，光是余波已经在天花板切出痕迹。暗属性所具有的威力果然惊人无比。假如能在狭窄的场所使用，看来这把剑明天闯迷宫时也该带去。


    「再来是盾牌啊……这盾牌也好大一块……」


    「矮人力气很大，所以心情越是激动，就会做出越大的武器。拿给他们的是从火龙身上取下来的材料，会做成这么巨大的装备也很正常。」


    ……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容易觉得别人也做得到，这问题产生的弊害，真的是切身体会到。


    虽然这装备看起来也很方便，却不知道是否适合我。而且同时拿剑和盾会让双手空不出来，无法使用最重要的暗魔法。


    只使用暗属性赋予来战斗虽然也不算差，但是考虑到要是碰上类似之前跟活铠甲群战斗的情况，要挑远距离还是近距离交战，这问题似乎连去想都很蠢。


    「这次送来的货，这样总算全部都简单确认过了。」


    对希碧拉的发言点头时，听到孤儿院的门打开的声音。


    洁玛奶奶应该一直都在照顾孩子们，会是谁呢？


    一瞬间还曾经警戒会不会是盗贼之类的宵小，但是盗贼不会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进入，更重要的，走进来的人物急促，完全没有掩饰脚步声的意思。


    我们互相看一眼，发现脚步声在接近这里时稍微停了一下。


    门把缓缓转开。


    「小罗！」


    眼睛一对上，令我吃惊的是听到非常怀念的声音。开门的人，是从修女服空隙可以看到一点点蜜桃色头发，久违的眼熟人影。


    她是跟洁玛奶奶一起经营孤儿院的修女──菲蕾德翠卡。因为某些原因之前不在，看来事情似乎办完了。


    「好久不见，菲蕾德翠卡。」


    「……哎、哎呀……？小罗，你的气质变的不太──」


    「──菲蕾德翠卡！」


    像是要遮盖住她说话的声音一般，从后方传来大吼声。那一定是洁玛奶奶的声音不会错。


    「啊，洁玛，我回来了。那个，罗素你……」


    「你过来一下！」


    菲蕾德翠卡来回看著我和门后面的走廊──八成是洁玛奶奶在那边──然后露出一脸头发被人扯住的表情走向洁玛奶奶的方向。


    原本看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但是稍微思考一下就想通了。


    虽然我自己已经没放在心上了，但是我的说话方式和外在气质依然起了大幅变化。菲蕾德翠卡会有那种反应也很正常。


    洁玛奶奶大概是要帮我向她说明吧。不愧是奶奶，总是为人著想。小时候只觉得她很严厉，现在终于懂了，那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注意要避免小孩子遭遇各种危险，所以神经绷得很紧。


    然后，希碧拉对于这些事，在看到刚刚菲蕾德翠卡的反应之后，看来似乎也大致察觉了。抱起手臂，耸肩说道：「真是位好奶奶──」……是啊，说的对极了。


    「话说，碰上这种场面，对于第三者来说，等待的这段时间真是叫人尴尬呢──」


    「咦？呃，是、是～这样……吗？呵呵呵……」


    另外希碧拉，会毫无顾虑说出这种让人尴尬的发言，这是你的缺点哦。特别现在可是在我本人面前，维多利亚怎么可能会简单同意呢。维多利亚，真的很抱歉。请别期待这家伙会懂得看场面说话。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洁玛奶奶和菲蕾德翠卡一同走了进来。菲蕾德翠卡她……带著几分顾虑我的感觉抬起眼睛仰视著我。


    「洁玛奶奶，全都告诉她了吗？」


    「嗯，因为我认为罗素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再亲口说明吧。」


    「这样啊。还是跟你说声谢谢……虽然我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哎呀是吗？」


    洁玛奶奶一边看著我的脸，一边慢慢地走近。她的眼睛，始终直直盯著我……跟人对望，我一直都不太适应呢……


    「……看起来，改善很多。」


    「看得出来吗？」


    对于我的问题，洁玛奶奶眼睛睁大，用让人感觉不出她年龄的声音开心大笑。


    「哈哈哈！这么多年来我可是看过千奇百怪的人。从像你们几个的年轻人，一直到当时比现在的我还老的老爷爷老奶奶都有。」


    然后，视线再次跟我对上。


    「依照这些经验我可以断言。虽然发生过那种事，可是你的眼神，已经往前看了。」


    「嗯，已经不需要担心我了。只要别直接牵扯到他们，我全都问心无愧。」


    「很好，罗素果然是最坚强的孩子。」


    洁玛奶奶满意的往后退，菲蕾德翠卡则是带点不敢确定的表情靠近我。


    「……你真的是小罗啊。」


    「看起来不太像吗？」


    「是啊，不太像。明明以前只是个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孩子。」


    「明明是半年前才分开，你的记忆怎么还维持在十年前啊……」


    「对我来说，感觉上只是一眨眼的事。」


    那样也不太对吧……？


    不过，菲蕾德翠卡本来就给人有点爱发呆的印象，可能对于时间经过不太放在心上也说不定。


    「来，小罗。看著我的眼睛。」


    「我是无所谓……」


    菲蕾德翠卡跟我眼睛相望。从小就受她照顾，年纪比我大一点，是相当于姊姊般存在的修女。现在比我矮上半个头。


    ──突然间，菲蕾德翠卡不知为何开始摇晃上半身。


    我为了容易固定自己的视线而转头看向洁玛奶奶的方向。


    「小罗？看著我。」


    「……我可以拒绝吗？」


    「不～行。再看我一会儿。」


    怎么搞的，意外的坚持呢……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这次是久违的再会，要求不是太夸张的话，还是让她任性一下好了。毕竟菲蕾德翠卡会耍任性也很罕见。


    我的视线再次和菲蕾德翠卡的金色眼眸对上。菲蕾德翠卡依然不断在摇晃著上半身，并且认真注视著我。


    ……要保持四目相对好难喔。把视线，对准正面……正面……


    「……唔……喝啊！」


    「好痛！」


    我向一旁看著的希碧拉施以手刀。


    「干什么，刚刚我又没错！该说，你视线跑掉了！」


    「没事，突然有点不爽罢了。」


    「莫名奇妙！？」


    当我和希碧拉如此对话之后……菲蕾德翠卡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哎呀，笑得肚子好痛……」


    对于菲蕾德翠卡急遽的变化，我和希碧拉变得面无表情，然后默默看著的维多利亚也配合我们一起歪了歪头。


    「你怎么了吗？」


    「啊，抱歉。可是…嗯。小罗现在是，那边的小罗呢。」


    「我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


    平常本来就有点让人摸不著头绪，今天更是完全搞不懂的菲蕾德翠卡，我再次歪头表示疑问，接著菲蕾德翠卡把手……准备伸向我的头，却碰到我的脸颊。


    「虽然有点寂寞……嗯，可是也还是那个小罗……现在的罗素，也，很帅喔。」


    「……那还真是谢啦。」


    「居然这么……我实在是该，好好看好罗素，才对……」


    她很小声地喃喃自语著，喜悦之中混合著几分放弃和寂寞感，听起来是有这种感觉的声音。碰触脸颊的手指，有点冰冷。


    但是，毕竟是小时候向往的大姊姊，被菲蕾德翠卡这么称赞，我难免会觉得害羞……


    从大姊姊，变成一起保护孤儿院的伙伴，类似这样的感觉。


    ──是的，没有错。我并不会，永远都是个孩子。


    对于菲蕾德翠卡来说，大概会一直把我当成小弟弟吧。


    虽然有著以冒险者队伍中的圣者这身份活跃的想法，但是我果然还是一直属于受到庇护的一方。现在可以确定，我心中还是有些地方，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弟弟。


    菲蕾德翠卡对于我脱离她的照顾用『寂寞』来形容，但是同时，她对现在的我也表示肯定。这让我，感觉很舒服。


    看来我跟菲蕾德翠卡的重逢，代表著一次别离跟一次重新出发。


    ……聊一下孩子们该如何避难的事情好了。我已经，是该站在菲蕾德翠卡旁边的立场了。


    我的力量，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有这么多装备在，想必能成功。


    好，明天就穿上这套装备，带著焕然一新的心情去挑战吧。


    等著瞧，还没见过的阶层头目。


    还有……魔王。


    在希碧拉的提议下，采取睡久一点让疲劳完全消除的方式。


    「这时间就寝会不会太早了？」


    「这──种──事情呢，一旦大意，破绽往往都会特别大。觉得自己绝对不要紧的人，最容易发挥不出正常该有的能力。你看嘛，就像那些会说自己绝对不会被骗的人，往往会被骗徒当成最好的猎物一样。」


    才正准备反驳的瞬间，就被她一口气说得哑口无言，让我想起以前在镇上，文斯曾经差点买下魔法剑的仿冒品，最后被珍娜给阻止。


    啊──这样看来，确实是这道理。越是坚信自己不要紧的人反而越危险。


    ……那么大家都仰赖的珍娜，明明那么聪明，难道会属于不认为自己不会被骗的类型吗？很有可能呢，如果是珍娜的话。


    搞不好，珍娜完全不认为自己的脑筋好也说不定。


    我突然想起那个一边发出贤者的攻击魔法，却一脸不满意的少女身影。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上进心强烈，还是因为对自己的评价差，但是当时在只要使用回复术就足够的中层部分，以我的角度来看只觉得像是在嘲讽我。


    攻击魔法在那座镇上也是属于顶级水准，后来又学到回复魔法的女人。


    以术士该有的保持冷静心态来说，我觉得直到现在依然难以望其项背。


    包含这种个性在内，我真的打从心底羡慕她。


    ……以前的事情，别再想了。不然会睡不著。


    我把注意力改放在自己身体沉入床中的感觉后，渐渐入睡。


    ◆


    文斯、艾咪、珍娜都在。


    回到队伍寄宿的旅馆后，只有最低限度的对话。


    造成这种气氛的原因在于我，这一点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看著他们三个，我知道只有我独自落后了。


    继续这样，四个人在一起真的好吗？内心感到焦躁。


    我，派不上用场。


    ……说起来，以前跟菲蕾德翠卡学过烹饪。


    调味料的用法，跟厨刀的用法，都记得很清楚。


    这样一来，我多少也能帮上忙吧？


    跑去买食材，站在旅馆的厨房中。


    很久没下厨了。


    拿出调味料，拿出材料。


    把买回来的肉和蔬菜，放在切菜板上。


    当我手拿起短刀的瞬间──惨叫声冲入耳朵。


    ◆


    隔天早上，突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是有作什么恶梦吗？……今天完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是什么……


    从窗户看向外面，天色还有点暗。看来起床的时间相当早。


    「……这颜色，跟宵暗很像。」


    差别只在，接著来的是夜晚还是早上罢了。


    这种安静的时间和毫不起眼的颜色让人感到放松呢。


    「宵暗女神……啊。」


    一边回想那女人的事情，我顺便开始作久违的清晨时段简单训练。


    拿著新获得的，偏宽的剑摆出架式。剑身闪耀著银色，甚至可以感觉到似乎发出蓝白色的光芒。


    龙的牙齿是长这模样吗？虽然有点感到疑问，依然双手举剑挥动。


    跟笨重的外观比起来，实际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虽然还不算顺手，但还是觉得很厉害。


    「秘银涂层？真不错。」


    「希碧拉？」


    「正在努力啊。早安，罗素。」


    「嗯，早安。」


    后方突然传来声音，出现的是一身简便服装的希碧拉。


    上面和下面都是全黑色，穿的是松垮的长袖长裤。根本就是，直接穿睡衣跑出来。


    即使是这种打扮，给美女穿同样很适合很好看，所以美女真的是光凭长相就可以在很多方面都很有利。


    「……嗯？哎呀呀？一大早就对我的美丽看呆了？」


    「被你以外的人穿的话，我会指著嘲笑的那种可笑打扮，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穿著跑出来外面晃，让我领悟到『人美就是赚到』的道理。」


    「……虽然勉强也算是对我好评，但是你老实一点直接称赞我也可以哟……？」


    脸颊一边抽蓄著，希碧拉一边靠近我来观看剑。


    「话说，你刚刚说这把剑有秘银涂层？」


    「对。众所皆知，秘银是强化和赋予魔法传导效果很好的高价金属。有著龙牙蕴含的魔力，并在上面涂上秘银之后才完成这把剑。实际上是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厉害许多的高级品。」


    「……可是这些几乎都是免费给我们的……」


    「因为素材全部卖给他们啦，就算扣掉这些装备，肯定也还是稳赚不赔啦。」


    说得也是，而且没有那种素材的话根本做不出来这些装备，我刚才差点忘记这一点。


    那头火龙的素材被大方分解，我的铠甲也是用了相当惊人分量的素材在上面所制作。但是那巨大的身躯却还能做出相当多数量才对。现在在镇上，想必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吧？


    「总之，武器已经确认完毕了。差不多该吃早餐了。」


    「好。不过从今天开始，我暂时不用作料理了。」


    「今天起……啊，原来如此。」


    马上想到原因，我跟希碧拉一同走到饭厅。


    「小罗，早安！」


    在那里，可以看到已经摆脱昨天的悲伤表情，完全恢复平常的亲切修女那张开朗面孔。


    「嗯，早安，菲蕾德翠卡。」


    菲蕾德翠卡喜欢下厨，在我们孤儿院之中很受欢迎。就算只有少量食材，也能利用技巧做出可以吃很饱的料理，比较有余力的时候，会自己栽培香草来加进料理里面。


    今天就是在煮的肉里面放了院子种的迷迭香，以及应该是从王都买回来的蜜桃色玫瑰盐和黑胡椒，弄成粉状后搅拌。


    「好啦──完成！小希，可以帮我招呼孩子们来吃饭吗？」


    「包在我身上，小菲！」


    ……应该不是我听错吧？


    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女性组的交流已经缩短到很近的距离……


    「注意──男生别吃那么快，肉不会自己跑走啦。」


    带著小孩，希碧拉回来了。洁玛奶奶看起来似乎也起床很久了。


    奶奶看著我的脸，轻轻拍了拍我的身体。


    「嗯，看起来似乎还不错。是有好好休息过的表情。」


    「嗯，就算连续好几天去闯迷宫，休息这么长的时间后也都恢复了，而且我还懂得圣者的魔法，没那么简单感到疲劳。」


    「哈哈，真厉害！没想到以前那个瘦小的罗素已经变得这么可靠，好啦，大家听好，记得要跟菲蕾德翠卡姊姊说谢谢哦。」


    说完之后，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大家一起就座。


    我很可靠，吗。就算跟上星期的我说这句话，当时的我大概也不会相信吧……可是从我的观点来看，一大早就能轻松把这份菲蕾德翠卡特制巨大肉排吃光的奶奶，感觉上比我厉害许多……


    哎呀这实在是，会让人觉得奶奶距离大限可还得花上百年时间吧？


    真的很硬朗……这样看来，孤儿院还能稳定经营好一段时间。


    吃完饭后，我和希碧拉立刻替换服装准备出发。


    「小罗。」


    就在此时，菲蕾德翠卡突然叫住我。


    「什么事？」


    「只是想叫你。」


    「什么意思啊……」


    就在我歪头时，不知为何菲蕾德翠卡一样笑得很开心。但是立刻转变成正经的眼神……用双臂抱住我的身体。


    因为穿著铠甲所以不知道触感，但是还是可以知道跟她正贴身接触。菲蕾德翠卡的蜜桃色头发在我视野角落摇晃著。


    「你一定要，活著回来喔。」


    「……嗯，那是当然。我是魔力用不完的【圣者】，除非瞬间死亡，不然我不会死。今天还多穿这身铠甲，相信会比昨天更加安全。」


    菲蕾德翠卡退后一步，看著我的眼睛。


    「……嗯，我懂了。我相信你。」


    「对了。可能的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带著孩子们远离这边吗？」


    「一定有什么原因对吧？好，我知道了。」


    话最后说到这边，她留下一句「请慢走」之后，返回孤儿院中。


    是说，总觉得她的反应好夸张……这代表她就是那么担心我吧。


    不过，我会使用暗魔法这件事不可能跟她说啊。所以她对我的看法，大概只会当成是装备强力武具的回复术士吧。


    就算她是代替父母养育我长大的亲人，我的神经也没大条到把『宵暗女神』的存在，光明正大披露给太阳女神教的修女知道。


    考虑到芙蕾德翠卡有为了帮我掩饰，而自己陷入危险的可能性存在……只能这么作。


    另外，女神本人不知为何，正露出一副比在迷宫时还要严肃的表情。


    「原本还以为童年玩伴是劲敌，想不到居然还有那么露骨诱惑他的性感姊姊在，真是出乎意料的伏兵……」


    还以为她想说什么，结果一开口却是让人听不懂的奇怪事情，所以当作没看到。


    探索工作，当然进行的很顺利。


    装备比昨天还要好，现在黑哥布林不管一次出现再多只，我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虽然不觉得会输……也是不能大意。叠加使用风罩术。


    「装备这种东西呢，」


    希碧拉突然对我说道。


    「按部就班，照顺序每次都买下一个阶级的装备来逐步提升虽然也不赖，但是直接买下最贵的装备一口气变成最强！这作法其实真的很爽。」


    「我有同感。这么好的东西突然就到手，就算知道是之前那一战的成果，还是会觉得性能很惊人……」


    从知识丰富的希碧拉的观点来看认定是『一口气变成最强』，果然这铠甲是相当棒的装备。


    而且，一口气变成最强会觉得很爽快，这种感觉我可以理解。在中层部分派不上用场的我，在学到暗魔法并对决最底层的龙那一刻，心中的爽快感可说是非比寻常。从这方面来看，这家伙的感觉跟我很相似。


    为了尽快习惯自己的武器和防具，在记取新装备感触同时，对第二层的攻略也相当顺利。


    敌人速度慢的第二层，某方面来说，是比第一层还容易攻略的场所。包括丰富的经验值在内，我们的方针是把所有铠甲全部扫荡一空。


    「是说，菲蕾德翠卡昨天为何会一直看著我？」


    「啊，难道你不知道～？」


    「……希碧拉你就知道喔？」


    「当然。」


    为何只有跟菲蕾德翠卡昨天才第一次认识的希碧拉知道……这也是头脑好跟女性直觉的影响吗？因为不爽，我只是默默用下巴指示她快点回答。


    「听说罗素你跟童年玩伴文斯比起来，对于大胸部的女孩子，会注意让自己不去盯著看是吧～？」


    「──什么！？你从哪听来的！？」


    「昨天罗素睡著以后，女子组三个人。啊，洁玛婆婆当然也是女子组，女生不管年纪几岁，依然是『女生』。」


    这、这家伙……！


    为了让我早点睡而编个理由，实际上我也以为那是有意义的判断……结果真正目的却是为了在我睡著以后，跟菲蕾德翠卡打听我的事情！


    而且这些还是她昨天聊没两句之后临时想到，然后立刻实行的计画……


    真是的，对于每次这家伙一耍花样就会不爽的自己感到无言，想在智慧方面胜过她，看来永远是浪费时间的尝试。


    ……她们两位，应该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啊不是啦，没有要捉弄你的意思。以前的『小罗』因为闹别扭变得冷漠，可是现在的你并没有变成『毫不考虑女性感受盯著胸部看的罗素』，而是『虽然冷漠但是却努力让视线别落在胸部的罗素』，所以她确认后感到放心。」


    「……啊，所以才会那样……」


    虽然知道菲蕾德翠卡是在故意摇晃，但是她的目的并不是要戏弄我开玩笑呢。


    「之后，她看到你跟我斗嘴不是有在笑吗？看你并没有陷入郁闷中，所以她另外担心的问题也可以安心放下了……真是一个好姊姊不是吗？」


    这样啊。我早就稿不清楚自己变了多少，看起来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所以菲蕾德翠卡对此感到担心啊。


    但她还是希望能确定我的本质部分没有变化。


    「她们很爱护你呢。」


    「嗯……真的。」


    虽然连双亲面孔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是，在一个好环境中被养大呢。


    对于希碧拉，果然也是……非道谢不可，虽然有点不爽。


    是一个不论什么遇到状况都准备周到，思考细腻务求万无一失的好搭档。


    大概是，看到现在我的战斗方式而感到担心吧。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我企图以命换命。说真的……这件事在她指出来之前我完全没发现，我对自己的迟钝真的很厌恶。


    托她的福，我更是──不能随便死掉了。


    「话说完了，继续往前走吧。」


    「好！闯第二次就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我们打起精神，再次前往那个骑马活铠甲把守的地方。当然第二次交战的结果，我以从容的完封胜告终。


    ◇


    在巨大的门面前，触摸自己的──记得叫黑鸢色是吧──长袍，以及长袍下面的铠甲。


    「啊，对了罗素。」


    「什么事？」


    希碧拉把自己的外套翻过来，露出暗色调的内衬。那里，我记得是沾到哥布林耳朵血液的位置。


    然后希碧拉不知道在想什么，用剑把外套割开一些。


    「你用治疗术看看。」


    「知道了《全体治疗术》」


    当我使用魔法后，希碧拉像是要秀给我看一般翻过来，血污已经完全消失变得很乾净。


    「接著用回复术。」


    「行，《全体全回复术》」


    「二话不说就选这种，很有你的风格……」


    希碧拉有点傻眼的喃喃自语当作没听到，我看了一下魔法的效果，衣服上面的割痕也消失得一乾二净。


    原来如此，之前瞭解到我的治疗术中包含洗净术的效果，这次则是要教我回复术虽然无法消除脏污，却可以在修复布料时派上用场。


    「真的搞不懂，你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原理？好厉害啊──」


    「……喂，真的假的，你并不确定就直接叫我用喔！？」


    「是这样没错啊？」


    对于一副彷佛奇怪的人是我的态度歪著头，一脸平静的希碧拉，我再一次只能对她的胆大包天表示佩服……


    「不过，如此一来就确定了。毫无疑问，这魔法对长袍的破损、以及铠甲的缺损和凹痕都能修复。也是啦，例如在铠甲手臂部分被打得变形的情况下，要是只有身体有回复，就算肉体复原也会因为身上铠甲变形的关系，再次被压断造成剧痛，所以不可能只回复身体受的伤。」


    ……哦，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对著被打到变形的铠甲只回复里面受创的手臂这种景象，的确让人不太敢想像。


    「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


    希碧拉接著说了好几项我必须记住的要项，以及指示讨伐后要做的事情。


    虽然这些内容有什么意义我并不太瞭解……但是既然是希碧拉的指示，想必一定有其意义在。


    我把指示的内容牢牢记在脑海中，重新施展风罩术之后，打开大门。


    ──门后面首先出现的是，广大的空间。要说特徵的话，是可以看到一座很长的阶梯。


    我和希碧拉互相点头，从那阶梯一步一步往下移动。


    那是，宛如只在以前分享书中记载知识时从珍娜那里听说过，存在于国王接见室前的长度很长而且阶宽很宽的阶梯。总共大概有三十阶左右吧？


    从这阶梯降到最后一阶之后。我从低洼的地面抬头看向后方。


    ──打开之后没关起来的门之间，可以看到薄薄一层魔力膜。


    「《暗属性赋予》」


    （《暗属性赋予》）


    随著心中出现的预感，我举起剑，再次看向房间的中心。


    在那里，明明刚才空无一物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不知何时起有个金色的铠甲站在那里。毫无疑问。是担任头目的活铠甲。


    果然如同希碧拉所料，同一阶层并不会出现差异太大的敌人……明明是个不死族，却穿著极为豪华绚烂的铠甲。


    眼角余光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希碧拉已经冲上阶梯。不愧是她，判断真快。我也立刻紧追在后，并且朝阶层头目发出第一个魔法！


    「《黑暗球》！」


    以双重咏唱方式施展，体积大上一些的魔法之球。


    乍看之下没太大变化，但是如同希碧拉教我的知识，实际上体积变成两倍。被这魔法直接命中的话，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我准备确认这波魔法攻击直接命中的场面──但是没有出现。


    「……啥？」


    当我看到活铠甲腰部一低的瞬间，它已经高速侧步闪过。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著又细又长，看起还很高贵的剑。空挥数次之后，看著我的方向持剑摆出架式。


    ……这家伙，很强。


    而且，并非单纯只是力量强。大概跟之前打倒的喽啰活铠甲比起来，是具有完全不同战斗风格的魔物。并不是活铠甲的阶层头目版。有必要当成是穿著金色铠甲的高强剑士来重新看待。


    对手在持剑摆出架式的同时，腰部位置压低──它要出手了！


    「呜……！」


    手部传来冲击，用双手拿著秘银涂层的龙牙剑也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对，发出刺耳声音的并非我的剑。


    「──」


    阶层头目判断自己发出蓝白色光芒的剑被砍出缺口，立刻倒著走拉开大约十步的距离。它在远离的同时以侧走方式横移约五步的距离，又一次侧走打算回到原本的位置。


    虽然完全看不出它的表情，但是似乎是在观察我方准备如何出招。


    话说回来，真是个从根本颠覆不死族印象的家伙。基本上就是等同于骑马活铠甲的速度，然后再加上有如人类般的挪移躲避动作而已，居然会这么难缠。


    但是……


    「看来我这把赋予暗魔法的剑，似乎更强大啊！」


    「──！」


    是对自己的剑抱有尊严吗？觉得刚刚头盔深处的红色光芒似乎猛然大亮。


    就在同一时间，阶层头目高高举起剑，摆出准备把我斜劈成两截的姿势冲了过来。


    这种程度……在跟文斯还有艾咪的模拟战中，已经挡下许多次了。


    我凝视著对手的手掌以便看出要卸掉冲击的方向──然后就看丢了。


    「……什么？」


    接著立刻醒悟这是敌人的假动作。


    但是对手是能够高速攻击的阶层头目，这剎那间的一秒成为致命破绽。


    就在我惊觉并双手把剑举起来的下一刻……！


    「──《石墙术》！」


    正后方传来巨响，从后方经过我的头上，眼中出现的是被飞向我正面墙壁的金色残像。


    阶层头目伸出双脚和单手按住墙壁而发出尖锐的声音，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墙面上著地一般，接著直接踢墙降落到地面，然后整个僵住。


    「别发呆！它刚才用很快速的侧走闪到你后方，接著以倒走方式助跑！」


    我确认了一下后方，可以看到后面有由紫色岩石所构成的方形墙壁。这毫无疑问，是石墙术留下来的魔法痕迹。


    原来如此……希碧拉刚从可以俯瞰全体的位置，在我要被敌人从后方攻击的瞬间，把这个阶层头目撞飞出去。


    多么精确的控制力和时机掌握……！了不起，真的很可靠。


    「谢啦，多亏你！」


    我向希碧拉回覆后，举起剑来。


    ──唔？


    虽然在瞬间觉得好像哪边不对劲，但是我马上就因为察觉到正面阶层头目的动作，而集中精神在眼前的战斗中。


    但是，该如何对付它呢……？


    当我感到迷惘时，希碧拉居然开始走下阶梯。不管焦急的我，希碧拉来到我和金色铠甲站立的场所，也就是阶层头目的攻击能打到的位置。


    我急忙赶往希碧拉正在前往的石墙术痕迹之处，并在该场所会合。


    「很危险耶！」


    「你和我还不都是术士，危险度没差别。」


    希碧拉不管惊讶的我，硬生生挤进来我跟头目之间。


    代替我站在那名阶层头目会袭击的位置。


    「不要紧吗？那家伙很强欸！？」


    「罗素。」


    「什么事！」


    跟因为她突然的行动而掩饰不住焦躁感的我相反，希碧拉显得异常冷静。


    接著希碧拉用沉稳的音色，没有回过头来直接说道：


    「对付快速的敌人该怎么做……你已经忘了吗？」


    ──这！


    完全被对方的强大给玩弄，害我的脑筋一时冲动。


    对哦，我都忘了。


    回避率极高的对手，耐久力不可能也同样非常高。所以事先希碧拉有教过我这招。


    至于我本身的防御，则交给希碧拉制作的石墙。嗯……这大概就是一般在团队中，跟搭档互信合作的战法吧。


    即使在阶层头目战，这家伙依然是冷静且经验丰富的前辈。真的很可靠。


    我把双臂朝左右张开。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发射那魔法。


    「《黑暗球》《黑暗球》…………」


    （…………《黑暗球》《黑暗球》）


    交互射出的魔法，落在空无一物的场所，然后爆炸。乍看之下似乎毫无意义，只是攻击地面白白浪费魔力的魔法。


    但是……这魔法的爆风，已经不再有空隙了。


    当大量爆风逐渐形成火力网并朝内部缩窄后，对手终于也发现我的意图。


    然后，为了打破这种状况，阶层头目举起剑来朝希碧拉一直线冲过去──！


    「《烈炎剑》！」


    ──希碧拉的高威力短距离魔法，贯穿了活铠甲。


    （插图014）


    「杀手锏在最佳使用时机来到之前必须彻底隐藏。当以为我专门用石魔法的时候，你就已经败了。」


    然后，当阶层头目最强大的武器，也就是它的腿负伤后，它再也躲不开我的暗魔法，被所有攻击命中。当击中几次后，铠甲就已经不再有动作了。


    在我脑中，响起声音。


    「成功了！」


    「嗯，得救了。你真可靠。」


    「就算是小罗，这次想必也会完全爱上希碧拉姊姊──呀啊！」


    「少得意忘形……真是的，要是言行没那么轻浮的话……」


    除了菲蕾德翠卡，我没打算允许其他人那样称呼我。特别是希碧拉。


    对著得意乱说的希碧拉，施以总觉得最近感觉上根本是她自己想要的手刀后，我恍然看著手扶头蹲在地上的希碧拉背后崩碎的地面。


    当我这么作的时候……希碧拉突然站起来，注视著我。


    认真的表情，逐渐接近到跟我脸快要碰上的极近距离……干、干嘛啦这么突然。


    然后她以要亲我一般的动作靠近我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


    「罗素，执行计画二。」


    我确认到这句话后，深深吸一口气后坐了下来。


    然后，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后，抬头看向阶梯。


    上面的门，依然有魔力墙挡著。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之前看过的魔王，正站在这层阶层头目的铠甲旁边。


    坐在地上的我，看著那一道黑影。


    跟我身高差不多，无法看清楚实际面貌的神秘人物。说话声音不太安定，是个异质的存在。


    不会错了。它就是亚德里亚迷宫的迷宫制作者，也是──魔王。


    「使用虽然消费魔力大，但是相对来说破坏力也很大的暗魔法，看来你是制作者灭杀团『誓约者【宵暗魔卿】』，应该不会错了。我听说过里面高手很多……呵呵，可是用了那么多次暗魔法，看来你很疲劳对吧？」


    「……」


    「没多余力气回应，是吗？哼哼哼……」


    确认过我的模样后，魔王很开心地抖著肩膀大笑。突然间，它的手靠近它脚边的金色铠甲残骸，剎那间，阶层魔王的残骸──金色铠甲消失了。


    那是在进行回收吗？


    「哼，『遗忘牢狱的活铠甲』的耐久力被打光了。正如听说的，确实很可怕啊，暗魔法这玩意儿……」


    「……听说的？你是听谁说？」


    「嗯，好的。还有精神的话，跟小弟聊几句如何？走到现在这种场面，已经可以说老子赢定了。不用两下子就能分出胜负。可是那样就不好玩了。」


    好整以暇的说著这些话。并不攻击我们，反而开始闲聊起来的魔王。


    ……好，接下来才是重点。


    「首先，来到迷宫的原因，是我的朋友所推荐。」


    「朋友推荐……也就是说，你们这些魔王在制作迷宫之前会先集合在一起吗？」「魔王……听不太习惯的称呼，算了没差。没错，我等，制作者全都住在同一个地方。在那里，我们会讨论由谁来探查你们这边的动向。」


    ……真叫人吃惊，魔王会聚集在一个地方，讨论我们的事情，并积极制作迷宫啊。


    然后，这次那个集团中推派的是这家伙前来。


    会选择这地方的理由，是为了破坏孤儿院以及杀戮其中的居民。


    目的是，让圣骑士的──艾咪的精神崩溃。


    「……哼哼哼，完全没想到老子会立刻出来迎战吧。正常来说连续跟不同头目战斗的状况并不可能出现。但是，其实利用某项规则就能使其发生。」


    魔王缓缓地，走向希碧拉之前做的石墙的位置。破坏了该石墙之后，红色地面上满满都是紫色碎片，呈现斑驳状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个活铠甲的阶层头目……名称是『遗忘牢狱的活铠甲』是吧？跟那家伙战斗时，因为必须迅速做出判断，我心中急躁在一时之间没注意到，至于现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稍微思考一下就想到了。


    迷宫上层是普通的泥土或是岩石的颜色。中层是蓝色、下层是红色。


    那么，为什么希碧拉使用的石墙术，出现的却是紫色岩石呢？──答案，只有一个。


    「你把这里的地面涂成红色啊。」


    「正确答案！」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高兴，魔王弹了下手指发出声音。眼前迷宫的墙壁动了起来，在红色墙面之间出现紫色的墙壁。原来如此，这就是名为『迷宫制作』的能力啊。


    接著，进入阶层头目的大厅时，那个活像接见室用的气派阶梯是什么？跟头目战斗时，如果我们躲在阶梯高处远远攻击，可说是一个对头目很不利的场所。


    老实说这种设计毫无意义，但是……如果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这阶梯的长度，就会发现。下降很多阶。对……刚好是一层份的高度。


    「没错，这里的地面全都是小弟为了骗你们，让你们从一开始就以为还在下层而改涂成红色！」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跟那个名为『遗忘牢狱的铠甲怪』的最底层阶层头目战斗。


    难怪它那么强，把它撞飞出去之后，还能踢一下天花板附近墙壁来顺利著地，这种身轻如燕的头目，普通的剑士就算用再多手段，我也不觉得有能力跟它一战。


    但是，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声音。


    「……话说回来，你也真是为难。」


    「什么意思？」


    「哎呀，难道你还认为后面那女人是自己人吗？」


    后方响起动了一步的声音。好像也有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我没回头看希碧拉，只是瞪著魔王，动动下巴催促它说下去。


    「事实上，就算从回收素材的角度来看，哥布林的讨伐部位也完全没用。公会要挤出报酬也很辛苦哟？你以为钱是从哪来的？」


    ……这家伙在干嘛？才刚说一些要让我疑心希碧拉的话，突然就变成在高谈阔论学习社会经验对人类有多重要了？像我们这类冒险者，工作的时候哪有可能考虑那么多啊。


    「命令你的……是那边的女神吧。帮她做牛做马真的好吗？你最好仔细想清楚。」


    「……」


    「欸。反正目标八成是制作者……你们称作魔王是吧？被怂恿说要杀掉我等对吧。吾可是知道喔？像你这样接受『女神的誓约』的人类，同时也会受到『女神的制约』。越是靠近女神，影响就越强。」


    「……」


    「你已经，学到魔法了。不必前来杀害小弟等，只要会用那种强大的魔法，已经可以过很宽裕的生活了。没有危险，可以在迷宫中层轻松打倒魔物，吃肉、喝酒、抱女人，不管这些娱乐让你金钱散尽多少次，你都能轻易赚回来。就算身上空无一物，一直到老年也能以现役冒险者之姿活跃。」


    「……」


    「…………欸。你也说几句如何？总不至于，听完老子刚讲的话之后，你……你这家伙，却不想点头吧？」


    ……


    「──哦，这样。」


    突然间，魔王身上的气势变了。


    「真无聊。果然你们这群誓约者，早就完全发疯了。」


    对话，结束了啊。我站了起来，看向希碧拉。


    希碧拉则是……面无表情的看著我。


    ──嗯，我知道。


    「好啦，你先躲后面去。」


    「嗯。」


    确认希碧拉已经远离后，重新举剑摆出架式。


    「《暗属性赋予》」


    （《暗属性赋予》）


    施加秘银涂层的龙牙剑，发出灰暗的光芒。


    「哼哼，失去魔力的术士，勉强挤出来的对策居然是只使用属性赋予啊！既然如此，『宠物』带不过来这一点，看来也不会有问题。」


    就在这一刻，后方的空气发出声音……喂，克制一下好吗？还得再等一下。


    「那么……最后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真正的模样！」


    外面那道黑影被魔王自身刮出来的风给吹散。里面露出来的……是前所未知的外观。


    黑影状态时看不到的面孔，虽然是年轻男性，却没有眉毛而显得凶恶。


    简直就像是传闻中的恶魔一般……不对，别说是恶魔了，其实就是魔王啊。


    肌肤全部都是紫色。眼睛可以看到有一点血管凸出，但是却是全白色。魔王没有瞳孔吗，亏它这样也能看得见。


    「哼哼哼。因为太过惊讶而说不出话啊。」


    确实，因为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有点吃惊是没错……


    看我没说话，魔王举起一只手对准我们。


    「先热身一下！《火球术》！」


    说著，它使用的是弱的火魔法。把这攻击用剑的侧面碰触，加以弹开。


    「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看著它的模样，我的脸躲在宽剑后方……嘴角翘起。


    好啦────接下来，准备去获得胜利了。


    ◇


    魔王的第一招，是火球术这种简单的魔法。


    真的和它说的一样，跟我们打只当作是游戏。


    「《火球术》……哼哼哼，就算你能用剑挡下来，光只防御可无法战胜啊？」


    从距离很远的场所，淡淡的发射魔法过来。一点都不慌张，单手对著这边，缓缓的走动。


    这当然是，强者在表示还有行有余力。身为统治这座亚德里亚迷宫的迷宫制作者的自信表现吧。


    我只是集中防御对方的攻击。看来它把我看的相当扁，我如果只作防御的话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哼，真会硬撑。那么这招如何？《火炎散射》」


    它接著使用的是希碧拉没用过的火魔法，所以我降低腰部保持警戒。下一刻，魔王手中出现的，是小型的火球。


    但是乍看之下好像很弱的小火球，却分散扩大范围，同时向我袭击而来。


    「──啧。」


    「哼哼哼。」


    我发出明显可辨的咂舌声，遮住自己的脸部。细长的火球砸中长袍，传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碰到的触感。结果则是……无伤。


    希碧拉曾经说过，这件染到火龙血的黑鸢色长袍『已经是完成形态』的理由，我现在总算是懂了。


    就算对方只是使用把弱魔法又分散更小的魔法，但是在承受魔王的魔法攻击后，没想到却连一点烧焦都没有。火蜥蜴最高阶种的血液，看来我还是太过小看了。


    有这装备在，看来还能撑得更久。


    「……哦……原来如此。你把那只火蜥蜴利用在自己的装备上面啊。那么，对于火之魔法抵抗能力强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样啊。所以你打算靠近我，来场近战了吗？」


    「哈哈，怎么可能。我还是要躲在安全地点慢慢削死你。接下来，我想瞭解一下那件长袍到底有多坚固。」


    双肩像是在戏弄人一般缩了缩，看著我的长袍眯起眼睛，薄薄嘴唇吊高嘴角的紫色男子，它的右手再次对准我的方向。


    「《火炎猛击》！」


    ……它发出明显是高阶的魔法射过来！我看清楚攻击后，再次用手上的剑来保护自己的脸。


    经过我赋予魔力后，秘银涂层的龙牙剑可以破坏魔王的魔法。反倒是位于用剑防御位置后方，我的脸状况不妙。虽然有闭上眼睛并多少有暂时憋气，万一吸气把这些火吸进去的话，很有可能在瞬间身体内部就会烧伤。


    唉，实际上我多少有吸到一些。喉咙要是烧伤的话，一般来说无法再使用魔法，因为说不出声音。当然，眼前这位狡猾的魔王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呜……」


    发出呻吟，我的膝盖跌在红色岩石上……哼，近距离一看，其实涂的很粗糙。只要冷静观察，马上可以发现是被涂成别的颜色。


    亚德里亚的魔王，似乎再也憋不住而放声大笑。


    「刚刚那招，是包含冲击伤害的高威力魔法……哼哼哼，哼哼哼哼哼……！中了这魔法却完全烧不起来的长袍确实是很强的装备，但是看来你本身的身体却没有火龙那么强大啊！哈哈哈哈哈！」


    站起身，摇晃著身体以躲避魔王般的动作走往旁边。


    两手拿剑摆著架式，缓缓往后退。


    「哎呀，这副德性还挡得住吗？相同的冲击，现在摇摇晃晃的你又能撑住几发？」


    「……啧……」


    「哼哼哼……这反应真不错……老子就是想看这种反应。」


    魔王举起一只手，手心对著我的方向──


    「《石标枪》！」


    ──就在这一刻，石标枪的魔法对准魔王的侧头部高速射过去！


    可能因为希碧拉直到刚才为止都只是静观战斗──或是因为它没想到女神会帮助人类──所以来不及躲过来自事先没预期方向的攻击，颈部大幅往旁边扭曲。


    从头部喷出紫色血液的魔王，脸上的表情消失，头转了过去面对希碧拉的方向。


    好像不在意还在流血的伤口，头部左右交互倾斜。


    「真是的，这次的女神居然会打岔……」


    希碧拉发出的攻击魔法让魔王没有眉毛的眉间皱起，眯起只有眼白的眼睛。原本打算用远距离攻击单方面把我当成玩具，但是因为会使用远距离攻击的敌人出彦，魔王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


    「《火炎猛击》」


    跟刚才不同，看不出感情的面孔，看也不看我的脸，只有手对著这边，发出高威力的攻击魔法。这波冲击让我的剑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匡当匡当的声音。


    剩下来的只有我的呻吟声。


    「哼，如此再也站不起来了吧。不会发生从背后劈我一刀的事情……可是，女神。你是个麻烦。」


    「……」


    「原本我觉得使用誓约者的女神，只是个事情都交给第三者作，整天忙著到处讨好人的家伙，但是你看起来倒是很有折磨的价值。」


    魔王认定希碧拉是敌人，脚步往前进。


    希碧拉摆出用装在手臂上的小盾牌保护自己的动作，瞪著魔王看。


    魔王朝希碧拉的方向，举起一只手──


    ──找到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朝完全处在大意状态的魔王背后正中间，有如红色宝石般的物体用无咏唱的黑暗球砸了过去。


    接著在命中的瞬间，因为已经没必要隐藏，站起来用两手发射魔法。


    「《黑暗标枪》」


    （《黑暗标枪》）


    会吸尽四周光线的强力暗之枪，高速刺中回头的魔王。


    原本还想继续追击，但是魔王也对我警戒，倒退走拉开距离。


    「我、我、我我、我……老老老我老老老子的、小生的、本人的本人的『迷宫核心』啊啊啊啊哇啊啊啊！？」


    露出愕然的表情，左手向背后抓来抓去，动作慌乱而满身是血的魔王


    它对头部流出来的血视若无睹，只在意背后的状况变得如何。


    「原来如此，果然那颗就是维持这座迷宫用的宝石啊。」


    「为……为什么……怎会……还能……」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动？我可是【圣者】耶。当然不可能不用回复魔法啊，你是笨蛋吗？」


    「笨、笨蛋！？居然敢叫智慧高超善于谋略的老夫、妾身、本座是笨蛋？笨……不对，慢著。喂。小子。刚刚你说，你是什么？」


    「我是，圣者。我本来就是回复术士──」


    「圣、圣者居然，不在勇者队伍中。回复术士，单独使用，回复魔法和暗魔法……不、不可能……这种情况……完全在意料外……」


    「不可能，是吗？」


    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哎呀，要诈败还真是辛苦。


    我之所以没事，说穿了没什么大不了。


    （《完全回复术》）


    就算喉咙烧伤的再厉害，只要用希碧拉教我的无咏唱，就同样能够使用回复魔法。以结果来看，烧伤术士的喉咙已经毫无意义可言。


    魔王八成连我是在什么时候使用回复魔法都搞不清楚吧。


    「至于预期外。说起来，这个阶层头目的地点被设在最底层，对我们来说会是预料外的状况……你原本是打这个主意对吧？」


    「……那、是、当然……」


    「如果我说，那也在预料之中的话呢？」


    「──啥？」


    看来它完全没预想计画被我们猜中的状况时该怎么应对。


    露出一脸愚蠢的表情。话虽如此，其实我在战斗中途也没发现这家伙的计画……可是却有人在进入这个阶层头目的房间前，就已经预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不用说，当然是擅长预测危险的那位冒险者前辈。


    「希碧拉事先就有提示我，会有跟阶层头目和魔王连续战斗的可能性。至于我呢，则只是按照希碧拉的指示执行计画罢了。」


    「你说，这都是计画……」


    「没错。如果遇到阶层头目房间入口魔力壁没有消失而无法离开的情况，就装成累到喘不过气原地坐下来，就是她的指示。」


    之前那一刻，对『遗忘牢狱的活铠甲』连续释放魔法确实不容易。虽然不容易……但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我的魔力用不完。不管使用再多暗魔法，至今依然无法见底。


    正常来说这样作应该会脱力，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魔法。身为圣者的我跟暗魔法的特性却是最速配，这也真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以后要是有遇到太阳女神的话，得好好问个明白。


    反正，就是思考被这种『常识』所困的结果。


    然后，以为已经获胜而『大意』所困的结果。


    就是现状，事先听希碧拉说过魔王──迷宫制作者拥有维持迷宫用的魔石『迷宫核心』，结果魔王没办法阻止我们破坏这魔石的计画。


    「虽然有听说应该会位于身体某个部分，没想到会是在那么容易攻击到的位置。假如从正面交战的话确实会很棘手，但是某个笨蛋却把背后卖给我。」


    「……呜……」


    「总归一句。」


    我用右手举起剑，再次赋予暗魔法。


    剑身散发出收割性命的光芒，我把剑尖对准魔王。


    「你从头到尾，都落在「把所有预料外都预料到」的希碧拉掌控中。斗智想要赢过我的胜利女神，就凭你这废物的脑袋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啦！」


    「可……恨……！」


    「听好了，那间孤儿院对【圣骑士】艾咪是很重要的场所，同时呢，也是养大我这【圣者】的场所。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就在我面前高谈阔论的时候……没错，你表示打算对我回去的地方下手那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消灭你。」


    紧握著剑，单手对准敌人。


    那时候，我只会使用回复魔法。


    光是要活下来都很拼命。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有希碧拉这位世界第一狡猾的胜利女神当靠山。


    有著从这位女神那获得的力量。


    现在的我，能战胜它。


    「好啦──接下来轮到『黑鸢的圣者』表现了。」

 10 跟魔王的战斗，自己的真正心意，以及变化

    从我的手中，黑暗球几乎是以偷袭的方式飞出去。


    对方似乎也知道单是爆炸冲击波就有杀伤力，对于在左侧──从对方角度来看的右侧著弹的黑暗球，魔王为了躲避而动了起来。


    「呜……！」


    然后，魔王被我在手臂浅浅砍了一下而再次流血。


    这是在前来这里之前，希碧拉教我的技术之一。


    『当黑暗球并非直接命中，而是掉在面前的地面时，换作是你会如何应付？』


    『……应该是往后躲吧？这是正常反应啊。』


    『你说的对──所以这魔法才更是难缠。』


    爆炸的冲击波是小威力的魔法攻击。而且还是无视防御的暗属性。所以不管这种攻击的威力再小，敌人也无法完全不当一回事。


    结果就是，往哪个方向闪避这些敌人的动作，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受到我的控制。即使知道是佯攻，但是被爆炸冲击波给炸到当然会受伤。


    黑暗球……虽然是我自己在使用，但这真是很可怕又很难缠的魔法。会让人不想跟懂得使用这类魔法的人对上呢。


    好，再一发。


    （《黑暗球》）


    「呜……！」


    魔王一边躲开我射出的黑暗球，同时这次企图逃往远离我的方向。然后在它逃跑路线更前方的位置，我先射了黑暗球过去。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当然有受到伤害。


    只有一点点……同时，却是最可怕的伤害。


    『就算知道黑暗球只是在佯攻，可是不躲开也不行。因为不躲的话就会造成伤害而不再是佯攻，被直接命中的话更是会受到笑不出来的伤害。』


    所以面对黑暗球的攻击，除了完全闪避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回想著希碧拉教导我时的说明。


    『……其实一般来说，并非有效的战法。』


    这种魔法的速度慢，消费魔力也不少。一般是不可能定下这么浪费魔力的战略。


    但是，换成是我。


    「只限罗素你用的时候，这战法才能发挥威力。」


    不断连续发射下一个黑暗球，右手拿的剑则随时紧追敌人的动作。


    看来它似乎不想靠近暗属性赋予的龙牙剑，多次宁可承受爆炸冲击也要往后方逃。


    这种攻防持续下去，对手也会注意到吧。这个希碧拉想出来的攻击方法，到底有多么恐怖。


    『每次只是小小的伤害……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伤害，真的只是很弱的攻击。可是呢，当有能耐硬接下来的伤害却找不出对应的方法，然后注意到这种持续性伤害并不会结束的时候，一定会感到焦躁。这是敌人的脑筋越好，越能对其精神造成伤害的战法。』


    ……还是老样子，一个会想出残酷战法的女人。让人不由得会想怀疑她是否真是女神。


    但是，包括这些充满攻击性的思维在内，我对她很中意。为了高效率、安全、而且彻底达成打倒敌人的目的，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提供最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给我。


    理由只有一个。她相信交给我，一定能获得胜利。


    一定是……如此。我，渴望被人认同。


    交给罗素，一定能够成功。


    是罗素的话，可以交给他处理。


    罗素──总是会帮我找回来。


    ……刚刚，怀念的记忆让我有点在意。不，现在先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比较好。


    也就是说，我想让成为【圣者】后我新的力量能派上用场。


    所以，就算在勇者队伍中无法打倒魔物，只是帮忙治疗芙莲达母亲中的毒，也能让当时的我心中获得一些满足。


    可能就是包括这份我的真正心意在内，我才会成为【圣者】吧。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治疗其他人的欲望说……因为真要说派上用场，攻击魔法更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对太阳女神来说，想必也只会觉得「谁管你」吧──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跟希碧拉定下誓约后，现在的我，这两大类魔法都能够使用。


    「别以为，赢定了！吃下这招给我去死吧！《毒雾术》！」


    魔王挥动手臂，从手中喷出颜色很像血液的雾。这应该不是它流的血吧？还在这么想著，魔法的效果已经开始在我的身体发挥效果。


    但是……作为起死回生王牌用的魔法居然是这个喔？只要呼吸就会入侵喉咙，然后削弱生命力的魔法。似乎是很厉害的猛毒。


    没想到居然会使用这种魔法──


    「──你果然是个笨蛋吧。」


    「竟然，又说我笨……！竟敢、竟敢、竟敢骂本人是──！」


    「是毒对吧，这玩意。」


    「再怎么硬撑，光只是说话，你的身体也会中毒！」


    「所以刚不是告诉过你，我可是【圣者】。」


    「……啊，啊……」


    （《治疗术》、《完全回复术》）


    「无咏唱使用回复术，对我来说比使用攻击魔法还更容易。」


    哑然无语，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只有快速左右甩头，现在已经浑身是血的魔王。


    看来它似乎真的没搞懂。跟暗魔法相比，我开始使用回复魔法以来已经过了半年，熟练的时间长上许多。在脑中使用这种事，一点都不难。


    「哼……哼哼哼……」


    被我用剑指著，突然笑出声音来的魔王。怎么，魔王也是想逃避现实的年纪吗？


    「就像这样，在女神的摆布之下，挥动武器，是吗……」


    ……总觉得这家伙，对于我为希碧拉所用好像很不满。到了这状况之后，再来该怎么作，希碧拉并没有多少指示──既然如此。


    「欸，你为什么那么憎恨女神？而且也很痛恨勇者。」


    感觉上后方，好像有人在动……因为接下来我的行动，她事先没预想过吧。


    也难讲，搞不好一样有想过？毕竟希碧拉到底考虑的有多深远，我可没办法知道。


    「为什么，居然问为什么？你啊，没问题吧？喂。老子就像这样，为了杀掉勇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可是现在的敝人，却是这种下场。」


    「……我问你问题可不是想听这个。」


    「我说，你在脑中也有听过等级提升的声音对吧？我们制作者可不知道，魔物们也不知道，刚才的活铠甲也是，无论是谁，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


    「是没错。」


    「你总该不会以为，那是教会奉祀的那个女神的声音吧？」


    难道不是吗？这种情况下还在胡说八道，该怎么说呢，内容太过荒谬让人难以置信……我只觉得它在拖延时间。


    ……不对，这家伙会扯这种谎吗？之前它都说个不停把各式各样的情报暴露出来。照它刚刚的说法来看，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你知道那声音是谁吗？」


    「谁知道？只是聊天的时候，听人说等级提升时会听到声音……」


    聊天，是吗。而且还是从我同业者那边听来的情报。但是……现在这情报，跟它刚才说的内容合在一起会产生不对劲的感觉。


    我凝视著魔王，突然脑中想起刚才的对话，而陷入思考中。


    眼前是摇摇晃晃的魔王。


    「真是的……」


    才在想它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它扶著头的手掌突然就对准我这边，眼睛也睁大。


    「你不应该大意的，这个蠢材！」


    魔王趁我正在思考时出现的破绽，对著我施放魔法。


    『《火炎猛──》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下一刻，魔王的头上多出一处紫色的喷泉。


    下手的人，是最狡猾，也最可靠的我的搭档。她以无咏唱施展石标枪从后方砸向魔王的头部。


    我终于懂了，之前她故意使用时大喊石标枪，就是为了制造这种局面。能够预料到这种地步来进行行动，真的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可怕的女人。


    「既然罗素会用无咏唱，那我怎么可能不会用呢。我刚才明明说过『杀手锏必须隐藏到最后才使用』，你在一旁偷看的时候没学起来怎么行呢，真是笨。」


    「呜哇哇哇哇哇！？区区女神居然敢教训我！？」


    「再教你这笨蛋一件事。『多嘴的人几乎都是笨蛋』。学到了吧。」


    「可恨啊啊啊啊啊──！」


    魔王情绪激昂，希碧拉嘴角往上翘起。接著……朝我这边看并闭起一只眼睛。


    居然连这也在计算之中啊。果然──你是最棒的搭档！


    「《深渊爪》！」


    （《深渊爪》！）


    发出黑紫色光辉的魔力柱，从地面冒出来。大意而完全没防备的魔王，无法躲避施展后到从地面冒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的这个魔法，遭到重创。


    没错，这是我在打倒『遗忘牢狱的活铠甲』时学到的魔法。


    「得谢谢最底层的强力阶层头目。虽然不知道脑中告知【宵暗魔卿】等级10的声音是谁发出的……但是如果能够帮上我的忙，而且能够杀掉打算攻击孤儿院的你的话，不管是神还是恶魔，我现在都不介意……原来如此，确实是『杀手锏必须隐藏到最后才使用』这道理。如何，因为你自己的行动太过得意忘形，反倒造成有机会尝到的暗魔法之威力？」


    「……」


    被猛烈攻击给直接命中，魔王似乎已经无法回话了。


    ◇


    我确认魔王被打倒之后，头转向希碧拉的方向。


    她带著满脸笑容手插在腰际，看著我不断点头。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双重咏唱的深渊爪，真是不得了呢！对魔王只是一击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损伤，在我的漫长生命中，也只有『黑鸢的圣者』有办到过，你的身体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啊？」


    「不，没有特意制造出机会的话，这是一种不可能命中第二次的攻击……反倒是你，我完全没想到你会在那种时机使用无咏唱。居然成功骗到魔王，不愧你的奸诈智慧。」


    希碧拉对我。我也对希碧拉。互相对彼此行动讲出扭曲像是在嘲笑的感想。彼此一脸正经的对望……然后不知道是哪一边先轻轻笑了出来。


    然后，希碧拉取下皮手套，举起右手，把她那雪白到会让人误以为生病的小巧手掌伸向我。对著这只，难以想像这就是从头到尾让自称智慧高超的魔王都逃不出掌控的，纤细美丽手掌，我充满自信地用自己的手掌拍下去。


    「好痛！」


    希碧拉甩了甩手，对著稍微红肿的手吹了几口气。


    ……慢著慢著，一般这种场面不会去表示疼痛吧？真是个正经不到最后的家伙……不过，或许这种缺乏紧张感的个性，才更符合希碧拉风格也说不定。


    不管遇上任何危机，只要她在身边，感觉就能闯过去的胜利女神。


    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本身到底有多强，但是只要这家伙断言我能战胜，我就会觉得自己能赢。这就是，名为希碧拉的女性。


    「是你自己主动脱掉手套，这反应不应该吧，《完全回复术》。」


    「呜，你对女孩子再体贴一点会比较好……换作是我之外的女孩子被这样对待，会哭出来哟。」


    「放心，除了希碧拉，我才不会欺负其他女生。」


    「好过份！？不对，这难道是一种信赖的证明……？露骨的好意之表现！？没错，这种待遇只有限定我，是喜欢玩夫妻吵架这一套的罗素热爱我却害羞的傲娇行为！」


    似乎很理所当然的，我的手使出一发手刀呢，刚刚……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思维，才有办法联想到那种奇怪的方向呢，我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


    该怎么说呢，亏她能这么乐观。当初被队伍除名时而自暴自弃的我，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该学习她这种过度积极向前的思考方式比较好吗……？


    ……不，要是模仿到这家伙的积极程度，那真的只会变成轻率没大脑的人。


    「我听见啰！」


    「因为我是用听得到的音量在自言自语啊。」


    「为何只有对待我的时候说话会那么不客气啊，你这人……跟其他孤儿院的女孩子也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你对她们从来没有这样耶……」


    看著叹了口气的希碧拉，她随口这句话让我陷入思考。


    确实，我跟这家伙的距离拉近很多。虽然与其说是我跟她拉近，不如说是被她主动拉近。


    但是之前在勇者队伍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比较安分一点。至少跟艾咪相处时，和她并没有达到这种互相毫不介意开对方玩笑的交情。


    ……不过，要是对艾咪说这类玩笑话，她一定会马上哭出来，所以其实不可能跟她说这种话就是……


    但是，这种以前从未经验过，被人抱怨跟女性之间的关系如何如何的对话……感觉不差。跟希碧拉互相开玩笑，很愉快。虽然是人生头一次经验的关系，却会觉得似乎从很久以前跟她就是如此相处。


    有点不爽──让我不爽的点在于──我自己似乎对于跟这家伙之间奇妙的关系，相当的中意。


    加上「似乎」这个词，是因为我自己也还没有弄清楚。


    「……算了没差。你真的干得很好。在【宵暗魔卿】中，改变职业后的第三天就已经打倒魔王，就算是对本小姐来说也是新纪录。」


    「既然是希碧拉这么说，那想必不会错吧。嗯，并不觉得讨厌。」


    「这是最高评价喔。真是的，虽然是我干的，没想到居然弄出这种吓死人的厉害人物。」


    是啊，没想到我的异想天开真的能够成功。就连我自己，对于在维持【圣者】的情况下提升【宵暗魔卿】的等级，还是觉得感觉很奇妙。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魔力也是个谜。


    我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呢？据说消费魔力很高的暗魔法，我不管使用再多次，都完全没有魔力枯竭的前兆出现，而且，魔法也有被确实使用出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跟我成为圣者，以及还能接著学会暗魔法比起来，这也是更大的谜。


    「真是的，话说回来，没想到魔王在完全没去瞭解罗素的情况下，居然还偷懒没带它的『宠物』来。」


    「……你虽然现在这么讲，但其实在知道它没带来那时候，差点从鼻子笑出来对吧？明明说要设计让它大意的人也是你。」


    『宠物』……依照希碧拉在事前所说明的，指的是魔王的战斗辅佐魔物。


    据说魔王带著这玩意儿出现的次数并不在少数。


    「呃，是这样……没错啦。因为那一幕太过滑稽，害我好想笑……因为对上阶层头目时，基本上没有比同时对战复数敌人更可怕的情况。对付单体很强的头目，以整支队伍合作来围殴基本上是必备战法，假如遇到自己一个人要面对复数名敌人而且得近战的情况，可以说胜算低到跟绝望没两样。」


    原来如此，那位魔王要是有能够近战的同伴在，我方胜算就会一口气降低许多……


    其实多少有注意到，虽然被称为魔王，但是感觉上战斗并非它最擅长的事情。但是，正如它们的名字所示，关于制作方面的技术，魔王想必有著无可匹敌的能力。


    即使如此，当我已经用剑和长袍来防御魔法攻击时，依然是只用两次强力攻击就足以让我的剑被打掉。能发出这种魔法的魔王，战斗起来同样很强。


    「头目战遇上复数敌人的话，基本上请当成赢不了，第一选择只有逃跑。如果没办法逃的话，请利用阶梯或是小路，就像是这家伙刚才──」


    当希碧拉视线一移动，她的眼睛突然惊讶地睁大。霎那间，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我立刻回头。


    在原本应该有魔王倒在那边的场所，空无一物。


    「──哼、哼哼……」


    这么说来……路并不是到这里的阶层头目房间就没了。打倒阶层头目后，下一扇门一定会开启。


    因为刚才魔王立刻出现，所以没留意到……看看深处，直到刚才都紧闭的对面的房间，现在已经亮起来了。


    「那、那家伙……！」


    相对于希碧拉的著急，魔王虽然明显身受重伤，却悠哉的笑著……那不是在逞强，似乎是真的在精神方面犹有余裕……再不然就是有点发狂了。


    「靠的是留下尸体残像后再离开……哈哈哈……！下次，有缘再会吧，宵暗魔卿……不，该叫你『黑鸢的圣者』是吧……！」


    「中计了！罗素，我们快逃！」


    跟希碧拉大喊同一时间，我急急冲上阶梯。


    阶层头目的门已经没有魔力壁，可以从房间里面立刻离开……但是。


    「『杀手锏必须隐藏到最后才使用』是个好经验……偶尔这样也，很有意思，呢……」


    它最后说的话，总觉得难以自我的脑中离开。


    第二层已经看不到任何魔物，眼前只有笔直的通路。


    希碧拉毫不犹豫，向左转之后直接往前冲。对喔，这位女神在脑中有记下迷宫的所有地图。


    希碧拉跑在前面，同时一边气得大骂：


    「那个笨蛋魔王，竟然使用自灭魔法！」


    毕竟是魔王使用的『自灭魔法』。


    虽然不知道实际情况，但是光听名字，这魔法会是什么效果，以及我们现在身处多么不妙的状况中，就连我也猜得出来。


    回头一看，我觉得光芒好像变得越来越亮。真的假的……！


    「差不多要到第一层了！罗素，回复！」


    「知道了！」


    在脑中使用《全体全回复术》，用兼具体力回复术效果的这魔法把体力恢复。现在还不是停止全速冲刺的时候。


    准备爬阶梯到第一层部分时，我突然停住不动，抓住希碧拉的手臂大喊：


    「《风罩术》！」


    （《风罩术》）


    就在希碧拉露出讶异的表情之后没多久，传来弓箭击中墙壁的声音。没理会惊讶的希碧拉，我立刻丢出《黑暗球》让所有黑哥布林永远闭上嘴。


    「你是如何知道的？」


    「没，刚刚真的只是偶然猜到。我自己，因为状况太过危险，反倒感觉不出危机感而冷静下来也说不定。」


    「这到底是可靠还是不可靠啊！不过，刚才那次你胜过我的脑袋了，不是坏事！」


    虽然是这种时候，但是被人称赞我还是会觉得不差。既然是希碧拉称赞我的头脑，代表我可以自信一点。那就不客气收下了。


    我们离开迷宫后，脚步毫不停留，一边奔跑一边回头。


    「罗素，毁了它！」


    「《深渊爪》！」


    （《深渊爪》！）


    对迷宫入口使用魔法，巨大的魔力爪使得入口部分不停崩落。


    但是……只把入口堵起来，似乎无法完全阻挡掉那种自爆魔法，光芒从岩石缝隙透出，焚烧周围的事物。


    「……怎、怎么办……这魔法，没停下来……」


    「可恶，还没完！」


    我不能在这边放弃……！


    继续这样下去，庞大到感觉上或许能把整个村子吞掉的魔力破坏攻击，会造成亚德里亚的毁灭。非得在这里制止不可……！


    就在已经撤退到村子附近的我，做好觉悟准备要跟眼前光芒对抗的瞬间──！


    「《魔法防罩术》！」


    ──我听到了，怀念的声音。


    眼前变得一片白色，分不出是高热还是其他能量疯狂席卷过来。但是不可思议的是，完全没有任何冲击等杀伤力传过来。


    之后，光芒逐渐变小，当我张开眼睛时，眼前的山已经消失……


    ……双臂之间的，是身体崩毁到几乎无一完好之处，只能勉强辨识出是我童年玩伴的身影倒在我怀里。


    艾咪明明身体已经因为剧痛而痛苦不已，却用一对不知为何还能有那么温柔眼神的双眼，勉强睁开一眯跟我四目相对……


    「──」


    已经无法形成语词的气息流动声，喉咙传来液体咕嘟咕嘟涌起的声音，就这样，眼睛闭起了。


    我的双臂，只传来失去力量后的身体重量。

 插曲 艾咪:对能减轻自己心中负担，一位可靠朋友的考察，以及……名为善意的……

    告诉珍娜一些事之后，第二天早上。


    没有平常起床时恍恍惚惚的感觉，有点神奇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拿开盖住的棉被之后，发现窗户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偏蓝而且灰暗。霎那间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还是晚上。


    前天可能因为想了很多事情，头痛停不住。


    回复术在这种时候，意外的没有效果呢……或许请珍娜帮我施加治疗术会比较好？


    好像也有被恶梦折磨。可是梦本来就会记不住，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我完全不知道……


    昨天我虽然也有思考事情，但是依然很快就睡著了。一定是因为有找珍娜谈话过的关系。可能是自己原本累积的那些烦恼，在跟珍娜共同讨论后，负担减轻的影响。


    能找到人一起对烦恼共有和思考，居然能变得这么轻松，我完全没想到。特别是，因为珍娜的头脑很好，连有点笨的我所不懂的部分，感觉上她也能想清楚。……不过因为是共有的关系，珍娜连我的份都得一起烦恼，关于这件事，我觉得对她很抱歉……


    是说，今天起床真的很早。跟昨天睡过头完全不同。


    总觉得，心情爽快。


    ……想不起来，叫作什么……？这时间灰暗的天空，我记得有固定的称呼方式……虽然珍娜教过我很帅的名称……


    ……好像有个「暗」字？暗宵之类，大概类似这种感觉。对，是宵。好极了好极了。


    「『晓』才对。」


    「咦？」


    我说出口了？


    看向旁边，跟我同样已经从床上起床的女孩子。


    她用我早已看习惯的半睁眼睛盯著我看了好几秒，然后感觉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宵暗、薄暮、黄昏都是指太阳下山的时刻。早上该用晓、黎明、曙……你现在就想去睡觉吗？」


    「呃，哈哈……」


    才刚起床，突然间我的一天却差一点就结束了。伤、伤脑筋……完全是睡迷糊了。然后，跟纠正我错误，脑筋很好又很温柔，我最好的朋友说：


    「早安，珍娜。」


    「嗯，早安。」


    可能是还有点困？一边用手揉著眼睛，一边漫无目的东晃西晃。


    「哎呀，两位起得真早──」


    此时，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我和珍娜吓得回头一看。


    「──哎、哎呀？呃～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倒你们……」


    一边搔著头，一边从毛毯中露出脸来的。金发女性。


    是一位让我了解到，过去对珍娜的一部分抱著败北感的我，不过是个眼光狭隘的土包子，她才是真正的极致美女。


    「哈、哈哈，对不起。早安，凯蒂小姐。」


    「嗯，早安，艾咪小姐。」


    外貌依旧魅力十足，完全没有任何可疑感觉的凯蒂小姐一脸笑咪咪。唔，甚至让怀疑她的我，也渐渐觉得其实是我自己个性不好吧，而觉得有点心情低落。


    凯蒂小姐下一个投以视线的对象，当然是珍娜。可是呢……珍娜却完全不出声。可能是坐立难安吧，凯蒂小姐的视线在我和珍娜之间来回移动，眨眼次数增加许多。哇──她的睫毛好长啊──


    不对，珍娜，为什么要沉默啊？……难、难道是因为昨天我找她谈话，所以她在怀疑凯蒂小姐吗！？会不会太快了！？


    就在紧张无比的我和凯蒂小姐关注动向的情况下，珍娜站起身来。


    等、等一下──！


    「……要换的衣服，房间里面没有……」


    ──咦？


    珍娜把凯蒂小姐的毛毯拉开……怎么说呢，穿著好性感的内衣。只有在胸部和臀部的布料有点厚度，剩余部份都像是半透明的窗帘一般，若隐若现的……不对，屁股露光光了吧……？


    「房间里面没找到凯蒂小姐的衣服……你该不会，打算只穿那件透明睡衣一大早去澡堂吧……？」


    「唔，这样不好吗？」


    「会害路过的男性走路挺不起腰，请别那么做……该说，昨天你就是穿那样走去洗澡对吧？唉……我的披风借你用，抵达浴室之前请务必遮住。」


    「哎、哎呀我这人真是的……！珍娜小姐是专程要提醒我吗？呵呵，真是个体贴的好女孩！」


    凯蒂小姐一脸笑咪咪的抱住珍娜，并一边抚摸著她的蓝发。对此，珍娜说：「请住手……」然后微微挣扎表示抗议，但不知是否为了掩饰难为情，凯蒂小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松了一口气……也对啦，连我都知道问她并不妙，珍娜当然不会那么傻……


    「那么，我过去啰。」


    然后，套上披风的凯蒂小姐，一早就跑去澡堂。「现在会有热水吗？」……虽然抱著这疑问，但是对她来说，要自力把水变热也是轻而易举。


    目送凯蒂小姐离开后，珍娜转头看著我。


    「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要问她什么问题。」


    「我还不至于那么做。不过，我看到了。」


    「咦，看到什么？透明睡衣的花纹吗？」


    「……嘿咻。」


    珍娜赏了我一发手刀。一点都不痛。甚至有点可爱。


    「看到那个人的眼睛。虽然觉得很漂亮，却是这一带没看过的眼睛。」


    「眼睛？哦──确实很漂亮──」


    「嗯，那么漂亮的眼睛，很罕见。正因为如此……为什么有著那么显目美貌还是独自一人的冒险者，却连有人招揽失败的消息都没听说过，这是让我很费解的地方。这一带有著金色眼眸的人，除了菲蕾德翠卡之外，以前没印象有人提过啊……」


    ……果然，珍娜跟傻傻的我完全不同，想到许多问题。不愧是我最亲密的朋友，非常可靠。


    「凯蒂小姐的谜暂时先放一边，我们差不多也该换衣服了。」


    「说的也是。」


    我和珍娜在边换衣服边聊天。很久没这样毫无顾虑的聊天，还互相交换包括学到的魔法在内等各式各样的情报。


    洗好澡回来的凯蒂小姐在途中也有参加，加入我们的聊天之中。


    凯蒂小姐可能因为一口气升高很多等级，学到了很有用的魔法。


    珍娜和凯蒂彼此都身为魔道士而交换攻击魔法的情报，互相说出如使用感等相关感想……对了，以前听她说过这两种魔法。


    「我，终于能够使用物理防罩术和魔法防罩术了。」


    「哇，那真是太棒了～！这样一来，其实还有能让你更活跃的密技！」


    「真的吗？好期待哦。」


    「真的，不骗你！以后【圣骑士】艾咪小姐就能彻底发挥了！」


    ……唔，果然想太多不是好事。


    凯蒂小姐思维很跳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嗯嗯，不要紧，不要紧。她这个人本身，并没有恶意。


    早上的时间还很长。


    我们在文斯起床之前，还能三个人享受一下只有女孩子的聊天。


    然后，呃，叫做曙是吗？大概在曙这时段过去的时候，旅馆周围也热闹起来，大家一起吃早餐。


    太过躲避也会显得很奇怪，所以今天我坐在文斯旁边，默默的吃早餐。文斯虽然在看著我，不过说过早安之后我就不理他了。


    「……两位，平常不常聊天吗？」


    「嗯？喔……毕竟，太熟了。」


    「太熟了，是吗？呵呵，这种长年培养的关系也很棒呢。」


    文斯跟凯蒂小姐在对话。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误解。才在这么想，凯蒂小姐就直直盯著，不是对文斯而是在看我。


    「……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是不是在想，希望能在我们的对话中插一脚？」


    「并不觉得……毕竟平常都在一起。」


    「都在一起！」


    不知道这几个字哪边让她感到开心，凯蒂小姐又继续笑咪咪的看著我和文斯。果然是个思维跳脱的女孩呢，凯蒂小姐。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用餐完毕后回到房间，讨论今天是否也要去探索迷宫。


    凯蒂小姐很想要火龙铠甲，所以原本我以为会强行出发，却意外乾脆决定今天休息。


    「疲劳会累积。所以请务必要定时休息。」


    「唔──凯蒂感觉上经验很丰富，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休息吧。我也很久没这样连续战斗了。」


    凯蒂小姐的判断可以信任，文斯似乎也是根据他本身的经验来尊重这意见。


    不过就算并非如此，我也不认为文斯会去否定凯蒂小姐的判断。


    至于文斯本人，表示他今天要去镇上到处逛……虽然可能只是去玩一下，但是请不要浪费钱喔？


    文斯准备好了之后，在出门前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我……当然是拒绝。


    从他言行的各种小细节，以及过去各种经验累积下来的结果。


    就算是我，也能察觉文斯打的算盘。而且，女孩子对男性的视线是很敏感的，这跟头脑好坏无关。


    我现在，对于把罗素赶出去的文斯，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


    老实说，并不是什么好感情。


    结果，我适度目送文斯出门之后，没什么目的而再次返回有床铺的房间，凯蒂小姐一个人坐在里面。


    「凯蒂小姐，珍娜呢？」


    「我有邀她，可是她说有事要办，现在人已经外出了……啊！刚好有这机会，我有事想跟艾咪小姐谈谈。可以吗？」


    我对她这问题，没有特别深思就答应了。之后，我对心中不设防就点头的自己感到后悔。


    ……我这人就是这样，真的不行。


    凯蒂小姐所说的内容……是左右我命运的情报。


    「今后，在勇者队伍冒险时会很有用，最强的防御魔法『物理防罩术』，我来告诉你能够最大限度活用这魔法的秘密！」


    「秘密，吗？」


    「对！艾咪小姐一定能够完全活用！虽然昨天尝试的时候没成功，但是看到今天早上的艾咪小姐之后，我觉得一定没问题！」


    接著我从看起来很高兴而且很兴奋的凯蒂小姐那边，听到了一切的真相。


    那是，就算我的脑筋再笨，在听完之后，要想通至今为止我所有行为真正代表了什么，也绰绰有余的内容。


    我，全部都瞭解了。


    自己犯下的，罪。


    拥有最强防御力的【圣骑士】这职业。


    在勇者队伍中，担任防守的重责。


    要破坏其精神，其实只需要──


    「【圣骑士】其实有一种特殊的技能。发动后盾牌会发光，不管再强的对手都能够以惊人的力量将其弹飞，是非常强力的一招！发动条件呢，很让人意外，是想到自己意中人那一刻！哇！真正的，爱的力量呢～！」


    ──一句善意的话就够了。


    ◇


    看不到别人的山中，我正在这里。


    从凯蒂小姐那边，听到那件事。之后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表面上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凯蒂小姐那边离开。连当时说了什么话都不记得。


    我一个人独处之后，在纸上恍惚地写下文字。内容是，我犯下的过错。以及，今后自己打算怎么做。


    彷佛把感情的大门重重锁起来，以自己都讶异的冷静把文章写完。


    但是却连写些什么都不记得。


    托付的对象……能够托付的对象，只剩一个人。


    「艾咪……？你怎么了……？」


    找了一下，在药水的贩售处找到珍娜。魔力药水，珍娜使用的很频繁。因为现在攻击魔法跟回复魔法，都是珍娜使用的次数最多。


    老实说，我觉得她这样需要做的行动太多了。


    可是，现在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仔细思考这件事。


    默默的，把折好的纸条交给珍娜。


    「这张纸条，请在没有其他人能看到的地方看。」


    从我自己的口中，发出一点都不像是我自己的无感情声音。


    「艾咪，到底发生什么……？」


    「看完之后请烧掉。虽然我认为珍娜看完之后，就算不交待也会那么做。」


    真的觉得，现在用这张嘴巴流利发言的人到底是谁啊？真的是我吗？


    「艾、艾咪……？你先，冷静一下？艾咪你现在……」


    ……不行。那可，不行。现在……因为还在行动，才支撑得住。假如冷静下来的话……大概……我就……


    ……不行了。


    「珍娜。」


    「……等、等一下……！」


    不再回头。


    「──再见。」


    我脚上用力，跳上珍娜到不了的店家屋顶。


    「艾咪────！」


    ……什么嘛，珍娜明明就能喊得这么大声。要加油哦，内向害羞的好友。


    我对她的声音完全不作回应，顺著屋顶离开了小镇。


    然后到了现在，我刻意远离连接小镇到村子的道路，独自一个人来到山上。带的东西只有武器和盾牌，以及钱而已。


    山上偶尔会有从迷宫满出来的魔物直接跑进里面，甚至有传闻说有一座完全没人探索过的迷宫在那里。虽然在道路不会出现，在山上却会频繁出没。所以会去走山路的人，一般来说不存在。


    没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也没听到虫鸣声。甚至没有吹来的风。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声音的声音。


    啊。不行。像这样什么都没有的话。


    ──我会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候，我面前出现一身黑毛，长有类似野狼尖牙的大型野兽。假如直立的话，身体长度跟我身高差不多，相当大型。


    不会错，是从迷宫满出来的魔物。数量不少。


    刚好在我思考的时候出现。


    刚好。


    来得正好。


    「──啊啊啊啊啊来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朝著魔物群，我持剑冲了过去。盾牌则……依然背著，不使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双手拿的剑，只用一击就把魔物连脊椎骨一起切断。


    毫无疑问，这是在【圣骑士】这职业的加护下提升等级后，所获得的能力值也被加上去所产生的威力。


    换作是普通女孩子，绝对不可能造成的威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我们之中用剑最厉害的罗素，终于直到最后都无法得到的威力。


    看到独自一人冲进去的我，那些不知道有没有感情存在的魔物们也一起扑向我，咬向昨天刚洗好的衣服和我的肌肤。我对此毫不防御，就算身体被尖牙刺到也完全无视，只是不断地把眼前的魔物逐一斩杀。


    疼痛，或许有也说不定。没有也说不定。老实说，不太清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要当个可爱的女孩。


    很久以前，我梦想将来要当公主。当只属于一个人的，公主。


    曾经想当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到魔物只剩下两只的时候，剑因为血液而滑掉，从手上掉落。


    瞄准我压低身体，猛然飞扑过来的魔物，我把自己的双手主动伸进其口中。


    ──那是，发生在罗素才九岁左右时的事情。


    在我们几个中，已经懂得要照顾大家每一个人，比较早熟一点的罗素，有一天


    向菲蕾德翠卡请求。


    『我想要帮忙做饭……』


    对于这么可爱的『请求』，菲蕾德翠卡极为高兴，罗素就开始在厨房跟菲蕾德翠卡一起切蔬菜。


    动作还不灵活，看起来让人担心的儿时罗素。但是他们两人排在一起的模样，看起来比起亲子，还更像是其他关系，我还记得让我非常羡慕。


    可是罗素在切蔬菜的过程中厨刀掉落，身体一抖，用自己的嘴巴压住手指。


    『哎呀，不好！』


    菲蕾德翠卡抓起手一看，罗素的手指正在流血。


    我在那一刻──感到极度害怕。


    罗素的血，往下流。血要是流个不停的话怎么办？


    从现在的观点来看，可以笑著看待小孩不懂事的想法，但是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很害怕罗素会不会因为那伤口而死掉。然后，就在罗素背后哇哇大哭，反而让大家担心我比担心罗素还要更多。


    ……不对，刚刚那是谎话。


    即使到了现在，我也无法笑著看待当时那件事。罗素的手指只要稍微有点小割伤，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害怕、难过，像小孩子一样哭出来。


    我甚至认为，与其让罗素的手指皮被切到一点，我宁愿是我自己被切断一只手来代替他受伤，还比较好。


    ──啊，原来如此。所以，我才会成为【圣骑士】。


    世界最高水准的防御力。最高阶职业的恩惠。这些全都是，因为『不想让罗素受伤』，所以女神才会赐给我这职业。


    罗素的等级提升不起来，是当然的结果。因为我觉得只要他不拿剑而改拿杖，就不用在前卫战斗。只要我不让魔物闯过去，罗素就不会受伤。所以我为了不让罗素战斗，不让他在前面涉险，硬是把他推到后卫去。


    罗素的等级始终很低，是我的错。


    ──眼前魔物的下巴，被我撕裂了。


    唉，真脆弱。我明明希望，让我更痛……更激烈的伤害我。


    「……啊啊啊……」


    想要把身体里面大量累积的灰暗感情发泄出去而大吼大叫，当我注意到时，声音已经乾了不少。之后，因为这些随便打也能打倒的魔物让我松懈，当我注意到不知何时从后面扑过来的魔物时，已经慢了一步。


    「啊──」


    那是，走马灯吗？霎那间，脑中浮现怀念的罗素笑容。


    就在这一刻，我才刚准备要举起的盾牌发出光芒，魔物被水平方向弹飞到遥远的彼方。


    撞击到木头的魔物头部，因为冲击而扭曲。惊人无比的威力。比起任何剑都还要更强力的一击，让魔物当场丧命。


    刚才那招，以前也看过。


    「啊……啊啊……」


    我，顿时瞭解一切。


    瞭解自己所犯下的，罪。


    「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明明全部都有得到。


    站在男孩身边也不奇怪的，平凡外貌。


    能够不让男孩受伤的，世界第一的职业。


    可以保护喜欢男孩的，世界第一的招式。


    我，明明，全部都有得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呜……呜呜……」


    为了跟他有话题聊而开始学剑，结果获得比罗素更适合战斗的力量。


    以结果来说，这些成了让罗素等级无法提升的原因。


    然后，只为了救罗素而获得的这种力量……却只伤害到罗素。


    全部……全部，都是我，毁掉的……


    我，没有资格责备文斯。


    没有资格怀疑凯蒂小姐。


    更没有资格自称是珍娜的好友。


    ……我是──


    「《回复术》」


    ──怎么回事，稍微变冷静了点。看了一下手中拿的盾牌，虽然正在发光，但是，感觉上似乎有些部分变黑了。构成我自己的某种要素好像起了转变……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对于现在自己打算怎么作，却清楚确定了。


    我要，去向罗素道歉。立刻去。然后，成为罗素的盾牌。


    我已经，不是一个有资格为罗素所爱的女孩了。


    就算在一起，完全不再对话也没关系。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成为罗素的盾牌为他而死。


    ──突然间，在我的记忆中，冒出一个黑发小孩的身影。


    这孩子有点慌慌张张的，走近正在哭泣的我身边。


    接著，我的头上以前最喜欢的重量感回来了。


    明明那么中意，却不小心弄丢的玩具冠冕。那男孩帮我找到，还帮忙戴在我头上。


    对著还有点抽噎的我，回忆中的少年说道：


    『小艾你……呃。很……很可爱……我想，将来会，成为，公主喔……？』


    别说是停止哭泣了，我的脸烫的不得了。


    可是，说出这句话的男孩子，满面通红的脸也完全不输我。


    想起这一段，本应该最重要却遗忘至今的记忆──我本已结冻的内心出现若干龟裂，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无声落泪。

 11 今天就是，我们重新出发之日

    在我怀抱之中，已经面目全非的少女。


    不，不是少女，是我已经长大，淘气又爱哭的童年玩伴。


    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只能勉强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


    「《完全回复术》」


    （《完全回复术》）


    外表马上就变回乾净的原貌。


    「《治疗术》」


    （《治疗术》）


    衣服的污损也消失了。但是，她却没有醒过来。


    奇怪了。


    我的【圣者】的魔法，不是有包含所有回复类魔法吗？


    还用了双重咏唱。能把疲劳全部消除，连不治之症也能完全治好……陷入昏睡状态，也会醒过来……不应该是，这样吗……？


    欸，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完全回复术》」


    （《完全回复术》）


    「──罗素！」


    突然间，很大一声「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不对。是我被打了啊。


    「用第二次完全回复术毫无意义，清醒一点！你还有我可以依靠啊！」


    「……希碧拉……」


    「不要紧，冷静下来。本希碧拉女神会总动员所有我知道的知识，不计手段把她救回来！在这种时候……正要开始的时候，才不会让这女孩结束！岂能结束！」


    跟有点陷入现实逃避状态的我不同，希碧拉眼神很坚定的大喊。那并非像我这样不知该怎么办的眼神，眼神中寄宿的是绝对要救回艾咪的坚强意志。


    希碧拉的，知识。


    这对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来说，毫无疑问比任何事物都还要可靠。


    ──嗯，这就是搭档。


    真是让人安心。


    「抱歉，希碧拉。我刚犯傻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你跟她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回正题，现在这女孩的状态非常危险。没有生命力……而且……」


    「而且，怎么样？」


    希碧拉的发言我全力集中倾听，每一个字都不敢漏。


    「……怎么说呢，简直像是……她不想活下去，的感觉……」


    「什么，她不想活下去……！？」


    我看著醒不过来的艾咪脸庞。


    淘气女孩不讲话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个美丽公主……


    ……呜啊，可恶，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才想起来……


    「而且，她身为圣骑士所具有的生命力加持，现在非常混浊……咦？……为什么，这个，不是神圣，而是黑暗……自力，转化成黑暗……？这是多么的，深沈，深沈的绝望……到底是怎么做，才会把心灵破坏到这么凄惨的程度……？」


    「你是说艾咪遇到那么可怕的遭遇吗！？」


    「从她还出现在此地前来救你来推论，与其说是遭遇到什么，不如说……十之八九跟你有关。可是，就算如此也不应该变黑到这种程度。被其他人给破坏心灵了？不对，有契机让她自己发现了……？」


    希碧拉为了想清楚一点，把手放在下颚，但是立刻摇摇头，把自己的两颊猛然一拉。


    「总之，这样下去艾咪无法清醒。因为她本人没意思要醒来。既然这样……」


    希碧拉碰触艾咪的眼睑，确认她的眼睛。


    手离开后，抱胸宣言道：


    「看来不管她再不愿意，也只能由你强制让她苏醒了。」


    那是什么意思……？在我如此询问前，希碧拉继续补充道：


    「刚才她用的，应该是【圣骑士】的技能。盾牌发光后，把眼前事物弹飞的最强技能。」


    「……嗯。」


    我记得那光芒。不会错，是我被赶出队伍那一天，艾咪在无意识中用在我身上的技能。


    「那个技能，并没有完全发动。」


    「……是这样吗？」


    「对。敌人的攻击越是强大就会变得越强，会把受到的攻击全部弹飞，所以其实本来威力应该强到，连同自爆魔法在内以及整座山都会被盾发出的光芒给轰到无影无踪。」


    艾咪使用的，是这样子的技能啊。我原本还对自己被艾咪一击打昏感到很丢脸，


    现在则是对当时居然没被杀死感到很侥幸……


    告诉我这事实的希碧拉，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我被她拯救了。


    「可是，这技能有发动条件。这次为何会发动呢？」


    「发动条件？对了，以前也曾经发动过。」


    「……可以请你告诉我那时候的事情吗？应该可以从中找出线索。」


    我点头后，把那一天被艾咪的盾给弹开的事情说出来。挥剑劈在盾上，然后打算顺势压制，来到艾咪的脸近在眼前的距离后……对了，我看著艾咪的脸蛋，并且注意到盾牌在发光之后，立刻就昏过去了。


    可是，从这情报又能看出什么呢？


    「……你确定，刚说的内容没错吧？那么……我大概，已经找到原因了，可是……」


    我点头，催促她接著说。但是希碧拉却拖拖拉拉的没有说下去，一脸复杂的表情低著头。


    「喂，快点啦，没时间耶！？」


    「……也是。」


    我对不知何故迟迟不说的希碧拉感到不爽，声音也大声了些。


    希碧拉一脸复杂的表情，不过终于抬起头来。


    「其实这件事由我说出口，本来应该是不行的。但是，现在是紧急情况。做好觉悟吧。」


    希碧拉的态度变了，在极近距离眼神贯穿我的双眼。


    对她非比寻常的样子，我吞了口口水并点头……然后希碧拉把脸移开，叹息道：


    「原因是，情意。」


    「……啥？」


    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你没听错。有情意才会发动……也就是想到喜欢对象的事情后，在爱的力量下～那种很老套，很适合出现在英雄故事中突然变强的一幕。艾咪用的就是这类型的技能……所以我才不想说啊。」


    ……然后艾咪，用出这种技能？用出有想到喜欢对象的事，才能使用的技能？


    想起之前，公会接待员告诉过我从以前开始『艾咪的视线一直紧追著我』。加上刚才使用那技能的条件。以及……对我使用出来那一次。


    我记得那一天，我还想说很久没在即近距离看艾咪，她的脸变化好大……


    ……啊，原来如此。我真笨，怎么会没注意到啊？


    既然我在极近距离看到艾咪的脸，那代表艾咪同样可以看清我的脸。


    结果就造成……那技能发动。然后这技能刚才救我一命。


    「罗素。」


    「嗯。」


    「你现在知道了。这女孩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去使用刚才那技能，抱著什么样的心情脱离队伍。」


    「对。」


    「不会错，她跟原本待的勇者队伍绝对不是圆满告别。很有可能是擅自跑来这里，为了你……只为了要把性命献给你！」


    「……我知道。」


    「所以，只限这一次，我特别允许你一次。」


    希碧拉说到这边，再次抱胸后从我附近离开，并直直的注视我。


    「虽然你对本小姐，最强最可爱的希碧拉姊姊爱到不行，希碧拉姊姊是你心中摆在第一的位置，但只有现在，我允许你换人一次。」


    「放心，从一开始就没摆在第一过。」


    「在这前提下──」


    希碧拉对我的吐槽不做任何反应。


    ……看来，这次希碧拉是认真的。


    比改变我职业那一次还更强烈，至今为止最认真的一次。


    「──你，必须成为圣女。」


    「圣女？不是圣者？」


    「虽然很像不过不对。你要参考的是『圣女传说，专情的爱之章』。」


    「专情的，爱……」


    「没错。也就是『爱慕之圣女』。」


    圣女传说，专情的爱之章。又被称为『爱慕之圣女』。


    这是众多圣女传说中最有名，也是所有冒险者最向往的一位圣女的故事。


    为了讨伐魔王挺身而出的勇者队伍，跟最强的魔王展开死斗。


    伙伴们纷纷受创，无法再战，勇者和圣女陷入随时都可能会败的战斗。


    最后到了双方都已经是极限的时候，察觉魔王企图杀害圣女的勇者，替圣女挡下攻击并且跟魔王同归于尽。


    圣女叹息、伤心，之后献上祈祷。


    自己变得什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希望能让所爱的人活过来。


    在圣女祈祷下，奇迹降临了。授予给圣女的奇迹魔法，把勇者从死亡的世界呼唤回来。


    这是两个人的爱，战胜魔王的一刻──


    「──没那种东西存在！根本没有奇迹！」


    希碧拉把这段世界最有名的故事，完全否定掉。


    「因为真伪不明，所以我原本也只当作有段这种内容的传说存在来看待而已……但是不对！」


    抱胸的双手分开，手指指著我。


    「罗素之前把『女神的祈祷之章』的真相给解开了！也就是说，圣女传说其实全部都不过是【圣女】这职业的能力罢了！」


    听到这边，我终于搞懂希碧拉到底想说什么。假如圣女的传说不是奇迹。那代表跟『女神的祈祷之章』一样，里面记载的现象我也能使用的话……！


    「没错！就像艾咪能够使用太阳的加持之技能一样，你也会……并非【宵暗魔卿】，而是始终坚持『黑鸢的【圣者】』身份的你，可以使用！」


    接著，希碧拉把那魔法的名称宣言出来。


    「爱慕之圣女，最后的魔法名为──苏生术！罗素，只要你真正珍爱艾咪……打从心底想要照顾艾咪一直被践踏蹂躏、消磨耗损的心伤，那你就一定能够使用！」


    希碧拉所说的话，充斥在我心底。


    ……是，这样啊。我，一直都只考虑到自己呢。


    原本虽然也想过她内心多少会受伤。但是，没那么简单。


    跟燃烧著复仇之火那些过去的【宵暗魔卿】同样，艾咪所尝到的绝望也是巨大到想把所有一切全都舍弃转投身黑暗世界的程度。


    我有，希碧拉可以依靠。艾咪……光只是珍娜，不够依靠吗？我不觉得，会有这种事。还是说，文斯，或著其他人……把她不记得的梦想给……不，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现在，要救回艾咪。


    看著怀抱中的童年玩伴面孔。……因为在极近距离看到我，所以无意识中发动了技能。这代表的，也就是，那个……是那个意思，不会错了。


    唉，虽然现在才说这个太慢了……真的，连自己都傻眼的慢……


    大概，那时候的我……一定是……对艾咪……


    『我想，小艾将来会，成为，公主喔……？』


    其实说真的，我并不希望她成为公主。


    成为公主的话，就会离开我跑去很远的地方。


    我不是王子，那样就无法待在艾咪身边了。


    ──这才是真心话。


    ……原来……我其实……很早以前就……


    「《苏生术》」


    自然而然的，念出魔法。


    虽然希碧拉刚才有告诉我，但我觉得，就算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感觉上也会自然冒出来，就是这样的感觉，从我口中说出了魔法的名称。


    如果是这样，是女神……把这魔法交给我吗？


    当作赔罪？我已经没那么讨厌了。


    啊……希碧拉，果然奇迹这玩意儿，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唔……嗯……」


    我怀抱中，传出小小的声音。也是怀念的声音。


    我把脸凑到离艾咪最近的距离。艾咪缓缓睁开眼睛。


    「睡过头了，我来叫你起床。」


    我一开口，艾咪张大眼睛，身体反射性想要离开我。


    我是用蛮大的力量抱住她，可是她的势头猛到让我肩膀差点就脱臼，甚至手臂都被一口气挣扎开来……圣骑士这种职业，身体能力真的是高到莫名其妙。


    「早安。」


    「……啊，啊……」


    「连早上打招呼也忘了吗？啊，不对，已经不是早上了。」


    在我开玩笑的时候，似乎是渐渐察觉到目前是什么状况，艾咪确认起自己的身体。


    「都帮你治好了。连同衣服和铠甲，都用我的回复魔法恢复原状了。」


    「……」


    看来她似乎从刚刚开始，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所以说不出话来。


    「……艾咪已经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


    「没那回事！」


    这次，则是第一时间大喊，否定我刚说的话。


    「啊……」


    「这样啊，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艾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慢慢接近我。


    漂亮的脸蛋儿……不过，只是一阵子没见面，似乎带了几分跟她年龄不搭，成年人那种担忧事情的感觉……她被逼到，会变成这模样的程度啊。


    「是罗、罗素……吗？」


    「我看起来不像罗素吗？不过，最近常有人说我给人的印象变了……我自己是没什么感觉啦。」


    「啊啊，罗素，是罗素……」


    终于抵达我身边的艾咪，摸著我的身体。话是这么说，其实长袍下面有穿铠甲。「我、我，做了很过份的事情……害罗素，等级一直很低，还硬推到后卫……那时候也是，明明打算不反击，却用了技能，真正具杀害力的攻击，在罗素身上──」


    「我不在意。」


    「──咦？」


    在艾咪差点又陷入自我厌恶时，我打断她的自白。


    「跟你说，我不在意。当时虽然你不愿意我遇险，但是其实我就算独自一人也应该要把等级练起来，确实在队伍中发挥作用才对。还有，对你的心情也该多想想……不，必须发现才对。所有一切，全都是我错了。你虽然以为是你的错，但其实我自认我犯下的错可大多了。」


    艾咪一副有点呆然的表情听著我的自白。


    「我现在啊，跟一位职业是魔道士的冒险者前辈组队。然后才发现，不互相帮助而只是单向依靠，并不是支好队伍……算不上搭档。」


    听到这句话后，转头看了一下希碧拉后，视线又转回我身上。在她产生多余想法之前，为了让艾咪能够确实把意识放在我身上，我加紧出招。


    我把艾咪的双颊用自己的两手包住。


    「艾咪。」


    「呀啊……！？」


    对著被我突然行动所吓到的艾咪，我自己的想法确实告诉她。


    「可是呢，她跟我都是术士，我们是一支万一再遇到今天这种状况，立刻会陷入险境的不完全队伍。所以，你也加入我的队伍，好吗？」


    似乎正在思考我话中的意思，缓缓地眨眼，艾咪挤出声音。


    「……可、可以吗……？我，跟罗素再次组队，真的可以吗？」


    「是我想跟你组队。就搭档的定义来说，艾咪跟我其实原本才是最配的组合。对彼此都很熟悉，现在的我不管是回复魔法、攻击魔法、还是剑术都能使用。但是呢，就只有防御力方面会感到不安啊。该说，刚才老实说真的很危险，幸好有你来救。没错……能够弥补这弱点的能力，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选择。」


    明白说清楚，但是艾咪看起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我说啊，艾咪。」


    我后退一步伸出右手。


    「要不要再一次，重新从童年玩伴当起？」


    「……重新从童年玩伴当起？」


    「对。」


    童年玩伴。那是，我和艾咪关系的起点。


    在那之后被许多事情卷入，背负使命……感觉上在短期内就走到好远的地方。但是在回顾之后，天真玩在一起那个时候，其实才是最可贵的时间，一直到了现在我才瞭解这一点。


    答案总是在，自己的心中可以找到。


    比队伍关系还早。


    比搭档关系还早。


    「总觉得，我们……被人说是教会的期待之星，是拯救世界的勇者队伍什么的……那些都让人很累对吧？所以，先从童年玩伴开始。」


    艾咪呆呆地看著我的右手……


    ……然后，从眼睛留下一大粒一大粒的泪水，同时拉起我的手。


    （插图015）


    「我、我也想要……跟罗、罗素……再一次，当……童年玩伴……！」


    原本想说来个简单的握手礼就好而伸出一只手，艾咪却似乎很珍重地用双手握著。因此她无法擦眼泪，就这样艾咪朝我露出带著泪水的笑容。


    那是，跟之前看习惯感觉像陌生人一样的脸不同，不再掩饰发自内心的表情。


    我觉得……这样的艾咪是至今我所看过，最美丽的艾咪。

 插曲 珍娜:虽然人会对恶意提防，也没人会对善意提防

    不习惯说话的喉咙，跟习惯说话的人比起来，会比较容易疼痛。我也是如此，平常很少发出声音。顶多就是，使用魔法的时候才会出声。


    不清楚如何从腹部发出声音方法的身体，因为不适应，只是大喊一次，喉咙就极度疼痛甚至呛到。不知道有没有传递到她耳中的声音，跟没有回头的好友背影。


    我对于自己的滑稽，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不对，并非如此。这行为只是在以自虐方式来自保内心罢了。


    跟颓废的日常喧嚣格格不入的，紧张大喊声。觉得有闻到丑闻味道的奇异眼光，彷佛针一般刺了过来。但是，我现在在精神上没有余力去管这些小事。


    对于自己使劲全力的声音并不具有让童年玩伴回头的力量，感到扭捏和苦涩在心中交错，一边咳著一边钻入人群空隙中离开。


    啊，没买到魔力药水。不对。那种事现在根本不重要。


    眼皮内侧突然涌上的异物感……嗯，不对。不是的，不是那边。


    ──现在，我还不能放声大哭。


    而且，没有让她依偎的我，不可能会有那资格。


    「……呼、呼……」


    真丢脸啊，原本我的体力就不算好。钻进没有人踪的民家分界之后，靠著墙壁缓滑落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慢慢调整呼吸。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现在的喘息，是来自身体的疲劳，还是来自精神的紧张……？


    ──做好觉悟，打开艾咪的信。上面写的内容，简直不像是出自艾咪的手笔。稳重的文体，只是淡淡记述事实的文章。


    但是，内容却……


    「艾咪……」


    我把可能会成为童年玩伴遗物的这封信，毫不犹豫的烧掉。接著，为了让留下来的黑灰不会被人察觉到原形，再用风之魔法把灰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特别是，被那个女人。


    艾咪成为【圣骑士】的时候，我对艾咪的职业就自然觉得，很适合她……或著该说，她果然成为圣骑士了，是我当时的想法。


    她很淘气，可是又温柔到朋友受伤时会难过的哭出来……讲真的，让同样年纪的我有点丧气，真是一名可爱的小公主。


    是我亲密的朋友。身上有很多我所没有的优点，个性很纯粹的童年玩伴。


    ──正是因为如此，艾咪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那一天，那一刻……艾咪最想守护的东西，被艾咪自己亲手给毁掉。这事实对她造成的心里负担和自责，光是想像都让我差点吐出来。


    ……凯蒂。在我心目中，现在是最可怕的女人。


    我从以前，就喜欢读书。


    获得知识比任何事都更有意思，而且──虽然我自认自己的个性不好──我认为优越感也该算是知识欲的一种。


    关于勇者的记载、圣女的记载，以及……迷宫的记载。


    难度越高，相关的情报就越值钱。所以高阶的冒险者并不会轻易泄漏，过去的勇者队伍甚至什么情报都没留下。


    他们的活跃，只能在勇者的『英雄故事』和圣女的『圣女传说』，这些夸奖他们战绩有多么华丽的故事中看得到。


    至于实际跟攻略相关的情报，他们并未遗留。


    在知道以上这些知识的前提下，我可以说。凯蒂小姐所提到的情报，很明显并非书籍上面所记载的内容。


    那个人，过去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那个人，为何从来没在众人的话题中出现过？


    那个人，为何好色的文斯去随意逛街的时候，连一次都没遇到她过？


    更离谱的，则是大白天一位有著闪亮金发而且大摇大摆走在外面，连贵族千金都相形见绌的美女，是如何在不受任何人注目的情况下，直接跟我们接触？


    以及……为什么，要和我们接触？


    全部，都不知道。


    ……我从以前，就喜欢读书。


    对于没有知识的情况下去接触新的事物会感到不安，而且──我自认自己的个性不好──我觉得自卑感果然也该算是求知欲的一种。


    凯蒂小姐毫无疑问比我懂的更多知识。那个人所知道的知识，八成都是书本上所没记载的。


    自认自己个性属于最差劲那一类的我，接下来要说真心话。


    那个人那一双，毫无混浊充满慈爱，甚至连变暗的情景都让人想像不到的黄金眼眸……总觉得是在高高俯瞰我，让我除了害怕之外还是害怕。


    在屋顶空隙露面的灰色云，相当于在预告今晚可能就会落下雨水把街道打湿。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接下来，我到底该作什么好呢？


    首先，必须先跟文斯商量才行。前几天听说有龙鳞进货，所以一开始我以为他可能跑去店里面参观各种武器，但是我突然改变主意，前往卖外带小吃的摊贩。


    直觉认为他应该在那，结果跟我想的一样，在串烧店附近看到文斯的身影。


    「文斯。」


    「嗯？是珍娜啊，怎么了？」


    对于独自吃东西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从这一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大人物。当然，是坏的方面。


    「接下来，我要去找凯蒂小姐。文斯也一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错。只是有一点……文斯你，相信我的头脑吗？」


    「那是当然，我们从以前到现在，没有珍娜在的话就会很惨的场面有一大堆。」


    唔，被人信任的感觉真不错。果然懂得多，想得多，能帮上队伍的忙，会觉得很开心。而且……平常累积的信任，遇上这种场面时就能发挥作用。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听好了，你要绝对相信我，然后闭上嘴巴就好。只要你是真的相信我，所有问题都能顺利解决。」


    「哦、好……知道了。」


    强行逼困惑的文斯点头答应，我们走向凯蒂小姐正在等待的旅馆。


    「嗨，欢迎回来。」


    「嗨，凯蒂，我回来了。」


    在房间的中心，坐著一位让窗户外面阴暗的天空完全不算一回事，有如太阳般的美女。


    我让文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打一声招呼后就待在后面。


    「我们回来了。另外，凯蒂小姐，有事要跟你说。」


    「咦？要说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我向凯蒂小姐提到艾咪的事情。


    「艾咪有一位『没什么特殊之处』的男性朋友。」


    文斯在后面，咳了几下……闭嘴，算我求你。


    凯蒂小姐因为吃惊而眼睛睁大，手遮住嘴巴。毫无疑问，她只凭刚才那句话就察觉到了。这个人，脑筋运转速度果然非常快。


    「然后，艾咪她……跟我说因为她的错，害童年玩伴的男孩受伤，非去跟他道歉不可，看起来很钻牛角尖的样子，决定离开队伍了……」


    「怎么会……我，居然对她说出那么残酷的事情……！」


    只是三言两语，就听出我想说的意思，凯蒂小姐哭了出来。


    虽然不礼貌而且有些缺德，我还是凝视著她。就连哭泣的模样都像幅画……她是真哭不会错。因为看过某队伍的女盗贼假哭，所以我能分辨跟真正哭泣的差别。


    跟艾咪的建议，也是出自善意吧。所以我……对于凯蒂小姐更加觉得可怕了。


    对于有敌意的对象，不管是谁都会事先警戒。


    穿上铠甲，用盾阻挡攻击。这么一来，受到再强的攻击也能减轻伤害。


    可是，假如是遭到友好的对象突然偷袭。


    在自己的内脏里面，突然冒出拿短刀的手，又该怎么防御呢？


    ……凯蒂小姐，就是这种女人。


    只靠著百分之百的完全善意，把对方一刀两断。


    这一点艾咪应该也有想到，但是我原本也以为凯蒂小姐是『会迷惑男人造成队伍分裂的祸水』──以为只有这种程度罢了。


    ……我的知识和智慧以及推理能力都严重不足。太过大意了。


    这个人，对象根本不分男女，会毫无自觉的逐渐破坏队伍，是真正的破坏者。


    可能会被人说我太过牵强附会，但是，我还知道艾咪告诉我的『凯蒂小姐的自言自语』。


    那真的根本就是『未知的恐怖』。


    我不知道我们『勇者队伍』今后会变成如何。


    但是。


    艾咪告诉我的情报，以及实际发生在艾咪身心上面的情况。


    在脑中整理清楚这些情报，我知道这是我非完成不可的义务。


    就算是为了童年玩伴艾咪──


    ──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人跟罗素碰面！

 12 希碧拉和艾咪初次见面，以及今后我们的去向

    虽然我现在表情比较不会变化，但是看到这么孩子气的艾咪，表情还是会比较温和。


    我一边苦笑，一边准备抽出手来抚摸艾咪的头……等等，手完全抽不出来……？


    对哦，忘了这家伙是【圣骑士】。是身为术士的我就算再努力，在臂力方面绝对赢不了的对象。


    收回前言。我果然还是讨厌太阳女神。


    让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子变成我完全不是对手的职业，有哪个男人会感激你啊笨蛋！


    ……哎呀不行，差点被希碧拉传染耍宝恶习……


    「呜……呜，嘶嘶……」


    「我说艾咪，是不是可以放开手了……」


    「不要……人家不要放手……」


    「不是那意思啦……」


    伤脑筋……一直保持这姿势下去也不行啊。看来只能先等她停止哭泣再说……


    搔著头，并稍微移开视线──在我面前的，现在是正顶著一张非常让人火大笑容看著这边，让人想忘记她是『女神』这事实的绝世银发看热闹美女。


    「喂，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只不过呢，原来罗素对待童年玩伴的时候，也能有那么、那么、那～～～么温柔的表情啊～放心，我没这么想～」


    「讲得那么大声还说什么没想！扁你喔！」


    「能够从童年玩伴那边脱身就来试试啊！」


    可恶，知道我无法动弹才故意说这些啊！呜，无法反击真让人生气！


    你这家伙，之后给我记……哇！身体突然自由了，害我差点摔倒。一看，艾咪已经完全停止哭泣，只是直直盯著希碧拉看。


    啊，这倒也是，希碧拉似乎以前有观察过我们的队伍，但是艾咪对于希碧拉可是完全不认识。


    「艾咪，跟你介绍一下。这家伙是希碧拉，我现在组队的伙伴。」


    「呃、咦……？」


    「另外，她还是在迷宫出现在村子旁边时，比我还早为了保护孤儿院，从哈蒙德镇赶来亚德里亚村这边的人。」


    「什么！？啊，呃～那个，谢谢你的救援。」


    艾咪一开始显得很困惑，但是在知道希碧拉是孤儿们的恩人后，立刻摆出端正的姿势，鞠躬好几次向她道谢。


    希碧拉则是摆出抱胸姿势默默打量艾咪……喂！你给我等一下，那算什么态度！


    「你就是艾咪，对吧？」


    「是、是！」


    「你现在是罗素的搭档，被认同成为队伍的伙伴。而且要重新当童年玩伴。到这边都清楚吧。」


    「是……虽然我这么差劲──」


    「停──！」


    「呀啊！？」


    当艾咪边反省边准备开口道歉时，希碧拉突然打断她的话。


    「罗素呢，可不是一个光凭童年玩伴的身份就会被他简单拉入伙的人。艾咪假如很弱的话，毫无疑问，他虽然是术士却会自己站在前卫。我看人很准的。可是呢……」


    讲到这停了一拍，抱胸的手松开，手指指著艾咪。


    「就算是个女孩子，他依然提出希望你成为他的盾牌，这就是罗素认同艾咪对他来说『比自己更强』的铁证。而且做出这种决定，对男人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需要勇气的选择。」


    然后，她伸出手指的手松开，手掌放在艾咪头上轻拍两下。


    「所以呢。艾咪你呢，是得到罗素认同，特别的艾咪。『虽然我这么差劲』这种丧气话绝对不能说。艾咪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想要跟上这位转职成冷淡暴力圣者黑得要命罗素先生的脚步，你必须更嚣张一百倍才勉强跟得上──呀啊！」


    「喂，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啊！你别老是毫无前兆突然对女生施加暴力！」


    「至今除了希碧拉，没有其他我认为可以打的女孩存在，你尽管放心。」


    「为什么！？希碧拉姊姊不是世界最可爱吗！？什么原因！？」


    我跟希碧拉耍宝了一下，突然觉得衣袖被紧紧拉著。


    转头过去，跟好像有什么话想说，视线从下往上仰望著我的艾咪四眼对上。


    「那、那个，罗素。」


    「嗯，什么事？」


    「刚才那手刀，希望也可以对我打一下。」


    ……为啥？


    似乎像是要回答我这疑问一样，希碧拉说出跟以前所听过类似的答案。


    「因为看起来像是亲爱的证明，正如我所说的。」


    「真的假的……」


    「好啦，你快给她吧。不给的话八成又要哭出来了。」


    虽然我不太能够认同，既然艾咪想要的话，那也没办法。


    我对艾咪的头，紧张地敲下第一次的手刀。


    像这种时候就不能放水，用的是跟敲希碧拉时差不多的威力。


    「……嘿嘿，被罗素敲了一下手刀。这样就跟希碧拉小姐一样了。」


    被敲了照理说应该会感到一定疼痛的手刀，艾咪却反而露出满意无比的笑容。


    ……说的也是，你最擅长的就是女神加持的超高防御力。


    「哎，真是……刚刚被敲却是这种反应，你还真的是……变得很可靠呢。」


    「当然！我再也不会让罗素受任何伤，防御交给我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艾咪的头被一只手摸上去开始抚摸……不是我，是希碧拉。


    当然，艾咪也对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感到吃惊。


    「哇……！？」


    「很好很好，艾咪现在的表情好多了。本小姐，看到那些很从顺，啊不对，很专情的女孩子就会想要声援。但，很遗憾的──」


    希碧拉看著艾咪，同时退后几步，一手插腰一手用拇指指著自己的脸，用高高在上的视线咧嘴一笑。


    「──你的竞争对手可是本小姐，罗素现正爱得一塌糊涂的世界第一美女！女神希碧拉姊姊！」


    「根本不用说『我没爱上你』，我猜你自己也不觉得有被人爱上，所以这次就不对你吐槽了。」


    「……我觉得你对待我好像越来越严厉了，这是爱情的反转对吧……？」


    这种对话实在太多次了。每次都要换不同花样来应付也会累。


    看著我们耍宝的艾咪，双手交握向前走出一步……怎么了？


    「我、我也……那个，嗯～在很多事上面不会输的……！」


    「哦，不错喔。就该这样！我会帮你加油！」


    「唔～一副赢家的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要事事都跟她比拼也没关系啊？


    还有希碧拉，不准逗艾咪！是不是该多赏她一记手刀比较好？


    「我们的事可以等之后再慢慢说……先来庆祝一下这村子恢复和平吧。」


    「说的也是。我也很累了。」


    「对。明天再来慢慢聊，今天先休息比较好。」


    「就这么办吧……」


    之后，我们返回孤儿院，跟洁玛奶奶还有菲蕾德翠卡说明这一天发生的许多事情。


    菲蕾德翠卡在看到艾咪时差点发脾气这一点让人吃惊，在我把事情说明清楚后，虽然她还是很不满，但总算是勉强打住。


    另外，在看到这一幕后，希碧拉拿『看来大姊姊也很爱你呢小罗～素。』来打趣我，结果还是得多赏她一发手刀。


    宴会开始，希碧拉再次带动气氛。


    因为坐在主宾位置，被送来给我吃的食物特别多，吃得我肚子很饱。肚子一饱，容易让人想睡……今天运动量很大，应该不至于因为吃饱就睡而变胖吧……


    背对著宴会的喧嚣声，作为主角的我先一步离开。


    窗户外面，蓝色且微微灰暗……啊，就是这个。这就是宵暗的颜色。


    躺在床上，马上感受到自身体内不断有疲劳冒出来的感觉。这种精神方面的疲劳，果然就算是圣者的魔法也无法治疗。


    可是呢，我的心灵只属于我自己。现在就连这磨耗的精神力，我都觉得是很愉快的疲劳。


    ……虽然发生很多状况，但是我终于成功。只靠自己的力量，成功讨伐魔王。


    而且毫无疑问，比文斯还要更早打倒魔王。


    「……等等……不对，啊……」，


    因为太过疲劳，我已经有点打瞌睡，但还是重新确认目前自己的状况。


    其实我很清楚。我的一切，全都是托希碧拉的福。


    不管是再次拿起剑，变得可以使用暗魔法。


    还是能够如此快速提升等级的效率，得到最高级的武具。


    以及……救回变得一片冰冷的童年玩伴的，真正的奇迹。


    我其实，什么都没失去。


    希碧拉……或许你真的是，所谓的女神也说不定……


    ……啊，别生气别生气……对喔，你是真正的女神……


    隔天醒来之后，已经是早上时间了。


    「……早上，啊。」


    「早上啰──早安，罗素。」


    看了一下门的方向，艾咪也在看这边。


    「……时机这么刚好喔？」


    「咦！？这、这是……巧合啦！」


    艾咪慌张的真相其实是哪一个都无所谓。


    对她回一个虽然分开其实只有短短几天，现在却觉得很怀念的早上招呼。


    「──早安，艾咪。」


    「嗯！」


    很久没在这么近距离看到的，娇小少女的笑容，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明显带有成熟的味道了。是因为我终于能够从正面面对过去的错误吗？现在这真正的艾咪的模样，感觉上我的内心直到现在才总算能够承认。


    今天起，我和艾咪重新当『童年玩伴』的日子开始了…… 嗯，这感觉不错。


    走到饭厅后，像是在主张自己该有的权利一般，希碧拉正在吃大量的肉。她以毫不客气的吃相，发出毫不客气的招呼声。


    「早睡晚起！真会耍大牌～！」


    「痛扁你喔，早安。」


    「嗯，早安。」


    虽然一大早就在说很愚蠢的对话，但是我和希碧拉的距离还是维持这样就好。


    「昨天大家集合在一起，讨论包括今后该如何做等很多事情。女子会，很开心！」


    「……难道这才是目的？」


    「反倒是都开第二次了，却还觉得我的目的不是女子会，你这份迟钝真是让希碧拉姊姊担心。你果然没我在的话，完全不行呢。」


    可恶……但确实是这样没错。我的身旁要是没有希碧拉在，我自己也无法安心。


    真是的，但是她真的很可靠……至于之所以会有烦恼的原因，同样来自这家伙自由奔放的行动这一点，现在就暂时当作没看到。


    「那么，商量今后的结果又是？有想出来要做什么事吗？」


    「你想怎么做？」


    我催促赶快讲正题，却被反问。对喔，现在的我是『宵暗的誓约』的领队。因此其实应该问我自己，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们去讨伐其他魔王吧。」


    这个答案，自然从口中说出来。


    「既然世界上有不知何时会有魔王军团满出来的迷宫存在，那我就先打倒魔王。因为能够办到这件事的力量，我现在已经有了。」


    暗魔法。以及……足以跟魔王战斗的，圣者。我的……『黑鸢的圣者』罗素的力量。


    听到我这回答后……希碧拉咧嘴露出一个非常非常棒的笑容。


    嗯，我知道。这个跟希碧拉很配的表情，不会错，是她恶作剧时的表情。跟面前这位恶作剧女神做好觉悟，我心中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已经把好几处有魔王存在的其他城镇地点列出来了！」真的吗？准备未免也好的过头了。不，这家伙的预测能力之高和准备之周详，也不是现在才开始……这代表说，希碧拉也相信我会一直进行魔王讨伐。那我就不客气了，来选择有魔王存在的下一个目的地吧。


    对于芙莲达，我准备再去看她一次。原本说要在村子住下来，现在却要离开，可能会让她难过，但是那孩子一定没问题。毕竟，她还有亲生母亲在一起。


    我曾经放弃过一次的，能够打倒魔王的力量。走在主角之路上的魔法。


    身边是在奇迹之力下回来，原本以为再也无法和好的童年玩伴的明朗笑容。


    然后另一边，则是把上述两点带给我的，女神的恶作剧笑容。


    虽然认识时间还很短，但是跟这家伙在一起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不管是什么都能办得到，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一点我绝对不打算说出口……喂，别擅自猜出我的内心然后在那边贼笑，扁你喔。


    真的是，感觉一点都不会腻，真令人期待啊！

 后记

    大家好，我是作者まさみティー。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大家愿意购买本书，我好高兴。接下来要讲的有点突兀，我以前曾经有段时期烦恼是否要继续执笔小说。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想起了无论如何都想写的故事，所以决定再挑战一次，抱著复杂的心情投稿的就是这部『黑鸢的圣者』。结果，这部作品很荣幸在第6回ovep网路小说大赛中，获得冠军。


    这部作品的主题是『东山再起』，如果各位读者能感受到这主题的话，那我真是太欢喜了。


    接下来发表感谢词。责任编辑y大人，感谢您对于我任性的要求，也全都仔细考虑过。绘制本书插画的イコモチ老师，画出魅力远超我想像的角色，赋予他们具体的外形，非常感谢您。每一次看到新图的时候我都好感动。


    当然最感谢的，还是网路版各位读者。被加入书签的次数每增加十次，我都会在电脑萤幕前面说十次「感谢支持」。我随时都把评分并非只是一个累积的数字，而是每一位读者以自己的判断选择观看我作品的结果这一点牢记在心。各位读者大人，对我来说都是主角。感谢大家支持。


    罗素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希望大家下一集也能继续关心他们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