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 序 网译版 转自 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吧 翻译:dorothy5683 从自己的连衣裙丛中,选出了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铺满纯白丝绸的青银色丝线刺绣透着一丝蓝色,映衬着仿佛透明一般的白皙肌肤、仿佛细小星尘一般四处散落的钻石为她添上闪耀的光辉。然后,穿上仅仅为了这件礼服而设计的鞋子,耳环与项链。 如同下定决心全副武装的女孩,索鲁维尔国现任国王的第三个孩子、第一公主蕾蒂丝雅不顾自己的高跟鞋大步走在正午的皇宫中。每向前迈出一步,轻柔艳丽的金色头发便随着正午的阳光闪耀。 蕾蒂这为所有人称赞的美丽,现在比平时更多了一份可怕感。令人联想到冬日天空的青灰色瞳孔,正冷冷地盯着一个地方。 “公、公主殿下,您这是?!” 对她好像要去参加哪儿的晚宴会一般华丽的衣服感到惊讶,家臣战战兢兢地问。蕾蒂则是完全无视了他,带着从上个月开始增加到三个人的护卫朝着目的地直线突进。完全不在意周围刺人的视线。 “——杜克·巴尔黑德在哪儿?” 闯进王立骑士团的营地,蕾蒂随手抓住一个骑士,询问她的目标所在的地点。只是微笑一下就很神奇地让对方的脸庞泛上红晕。 “诶?啊杜、杜克前辈的话请往那边……” “这样啊。谢谢。” 蕾蒂留下了礼节性的话语转身离开,再次迈起了脚步。虽然走着优雅的步伐,但速度惊人的快,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找到了……) 对着视线里出现了黑发蓝色瞳孔的高个子男子,蕾蒂轻轻的吐气。然后大口的吸气。 “——杜克·巴尔黑德!” 悦耳清澈的声音响彻上空。因为在骑士团里不经常听到女声,近处的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蕾蒂。这里虽然是皇宫之内,但也是骑士团的营地。这常年就见不到女人影子的地方,来了位像是蕾蒂这样的公主的话,人们会担心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是自然。 “……这是、公主殿下……” 眼前的人、王立骑士团的成员杜克也被这个架势吓住了。蕾蒂走到他的面前,微微的抬起了头。 (……王立骑士团第六骑士,巴尔黑德男爵家的长男。和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既是骑士学校的同级也是亲友,但是血缘却是属于拥护第二王子古多的那一派——除了这个人之外似乎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呢) 美丽公主的眼神锐利。杜克情不自禁地称赞这双眸甚是美丽,又因为发现目光中的一丝威严而感到退怯。但自己也是一直被兄弟们信赖,可以说是男人之中的男人的骑士。杜克用同等的目光回应过去。 “我任命你为我的骑士。快点低头给我感激地收下‘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位置。”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杜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蕾蒂说的到底是什么。 “……额,刚刚,我听到的是要任命我为骑士之类的吗?” 会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怎么都想象不到的邀请,也是因为现在眼前的人和杜克想象中的“第一公主蕾蒂丝雅”实在是差的太远。凭过去所听说的各种事情,浮现在头脑中的是“为哥哥二人互相争夺而感到心痛的温柔可怜的公主殿下”。 “是啊,假如成为我的骑士殉职了,第二天我就把你从杜克变成公爵[1]也可以哦。” 有“公爵(duke)”这个意思的名字是杜克的心结。这名字从少时开始就没少被人嘲笑:“明明是男爵家却叫公爵哟”。这个混小子、啊不、这个女人,杜克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用其他的语气开了口。 “恕我拒绝。” “啊是吗?那我也就听听你的理由吧。” 虽然意外干脆地退步了,但这还真是一种够高高在上的态度,杜克的焦躁感不断增加。不,虽然说蕾蒂本身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还更要高高在上。 “是因为我也是有选择主人的权利的。” “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当你主人的能力咯?” “正是如此,我从心底上不希望自己被说成遗落的公主的爱人。” 提及“遗落的公主”的瞬间,蕾蒂眼中深处燃起了怒火。 蕾蒂丝雅·l·克鲁泽。现任国王的第三个孩子,也是第一公主。母亲是本来就有王族血统的公爵家出身,在众多王子王女中处于伸手便可碰到王位的地位。但是七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蕾蒂丝雅带着她同母弟弟雷恩哈路德选择搬到了现在住的离宫,离开了残留着和母亲的回忆的卡特兰宫,从王位争夺中后退一步。 在过于优秀的异母王兄二人势力逐渐抬头的同时,只是静静度日的第一公主似乎看起来离王位越来越远,直到过于优秀的王兄二人争夺下一代王位、“想要决出谁会称王必定会有内乱”的声音出现。 作为现任国王的父亲对于儿子二人间的争夺而感到痛心,想出了应该能够回避内乱的奇策。“不是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也不是第二王子古多,而是由第一公主蕾蒂丝雅继承王位”,在蕾蒂十七岁的生日时这样宣布。多亏这样蕾蒂获得了从王兄们手中遗落下来的王位——得到了“遗落的公主”这一不光彩的别称。 “我清楚地知道理由了。今天反正也只是来宣战的,我就不予追究了” “……‘今天’是?” “是啊,我一点要放弃的意思都没有呢。趁现在赶快做好心理准备吧。” 用脚后跟回应这个自大的男人,既优雅又快速,蕾蒂头也不回地以无声的脚步离开了。 看着那个背影,杜克不由得在心中抱怨她那种态度。虽然是未来的女王陛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位置,但一想到自己会点头哈腰的答应的样子,就不由得火大。 “杜克前辈,刚刚是……!?” “啊?那家伙应该是未来的女王大人吧。过来居然想让我做低头效忠她这种不可能的事,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嗯——啊未来的女王大人啊……哇……真是好漂亮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 像后辈阿斯翠德这样红着脸哇哇兴奋叫着的人也确实挺稀少的了。杜克对此不断叹气。 “喂你听到了吧,刚刚的对话。虽然看起来是漂亮的公主大人,但内在却是强横的女人啊。一点可爱的感觉都没有。” “能够镇静地对前辈你说出低头效忠什么的不觉得很厉害吗?” “为什么偶尔觉得和你说话的自己是个傻……” 被猛烈的脱力感袭击的杜克,周围逐渐聚集起很多骑士同伴。毫无疑问地被“刚刚是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围攻。 另一边,被拒绝的蕾蒂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开始对着自己的枕头发泄怒火。 “什么嘛那个男的!真不愧是笨蛋弗莱德海姆王兄的亲友!总有一天要用不敬罪让他哭出来!” 枕头被猛地扔到软软呼呼的床上,悄无声息的陷了下去。其实是想尽情发泄一场的,但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因为劝诱失败而坐立不安的话,作为公主……不,作为下任女王的自尊不能容许这种事。蕾蒂紧紧咬住牙,好不容易才忍耐住自己的冲动。 “遗落的公主?好,总有一天要让它变成这个国家里最光荣的称号。” 蕾蒂再次拿起了枕头,用力拍到床上。 第一章 十二人的圆桌骑士 ◆ ◆ ◆ 这里是“诸王的会议室”。在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众神的故事被金丝线绣出的稻穗围绕。天花板垂下木质的大吊灯,地毯上是古雅美丽又坚实的槲树桌子。用同一种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处都刻着装饰,椅背上的镂空雕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今天”诸王的会议室里有三个人。那其中的一个,有一头仿佛王冠般散发光辉的金发的男人,正不讲礼仪地把脚搭在桌子这无价的艺术品上。看着蕾蒂的样子,他笑了。 “哟,蕾蒂丝雅女王。今天看起来比平时心情更不好了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吵死了呢亚历山大王!是被指名为女王之后!刚被笨蛋男人拒绝!” 被叫做亚历山大王的男人愉快的高声笑了,那笑声反而更触怒了蕾蒂。在稍稍远处的座位上坐着的银发男人,把书签插到书里,合上了书。 “好啦,别那么着急。我也有个低了五十五回头才最终愿意当我骑士的人。” “那件事在后世都听腻了。就是内政王卡尔海因兹的美谈吧。也有‘五十五日之礼’之类的谚语——话说,真的是五十五次吗?” “非常正确的传递下去了啊。果然记在日记里是正确的选择啊。” “我啊,要是死了的话就让他们把我的日记给烧了。毕竟上面写的都是些蠢话。要是被后世传称为蠢话王的话,就算死了也会愧疚得想再死一次啊。” 蕾蒂粗糙的哼了一声。在附近的单臂男子没什么力气的笑了。 “蕾蒂丝雅女王肯定没问题的。倒是我,肯定被叫做卖国王呀崩坏王什么的……不……连给我取外号的国民都已经没了也说不定……” “奥斯瓦尔德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啊。现在你那里是什么时候了?” “战争的第五年了。虽然知道这样不行,但我还是逃到这里了……” 单臂王奥斯瓦尔德的叹息异常沉重。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蕾蒂就说着自己要先回去了。 “喂蕾蒂丝雅女王,模仿那边卡尔海因兹的笨蛋认真方法也不会有什么用哟。那些低下头去就能叫来的家伙,只是想要你的诚意而已。”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嘛。” “我的话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把脚放在他头上,强迫他说出‘骑士的宣言’啊。你是女的的话,通过戏剧性的表演让他感觉到‘这就是命运’的话倒会更快一些。” “啊?命运?” “男人啊可是经不住表演的啊。好啦就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吧。” “也不知道要加几个‘曾’字才能回溯到你的年代呢。虽然这样说,你之后王朝也改变了,我们也不是直系亲属了哟。” 但一次战争都没输过、操纵着十二个圆桌骑士的狮子王亚历山大的话,也不见得就能干脆无视掉。可能有考虑一下的价值,蕾蒂点点头,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作战。 ◆ ◆ ◆ 小鸟的嘁嘁喳喳声中、阳光清爽地照射进屋子,这样的清晨。在四溢着新鲜空气的时间带里,蕾蒂醒了过来。对房顶上没有装饰着那个木质的大吊灯这件事感到一丝违和,蕾蒂猛然想起来现在已经回到现实了,微微皱起眉头。 “……最近经常去到诸王的会议室啊,或许是有种想逃到什么地方去的心情吧。” 狮子王亚历山大处于他唯一的亲友兼心腹的宰相引发革命之前。 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是刚刚在被他最爱的妻子背叛后。 单臂王奥斯瓦尔德是正陷于泥沼化的战争之中。 在诸王的会议室里互相会面的王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非常苦恼的时候会在那里出现。而从其他王的角度来看,蕾蒂会被认为是在被指名为下任女王的时候经常出现吧。 “来吧下任女王殿下蕾蒂丝雅,今天要去行第二回的礼哟。” 上个月的生日那一天,现任国王宣布王位会传给蕾蒂的那个时候以来,女仆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有干劲。蕾蒂优雅的喝着早茶,女仆在旁边忙来忙去。 “我在那之后有事情要做。我说可以之前谁也不许进来。然后,把弗莱德海姆殿下和古多殿下带来的肖像画和资料全部都搬到房间里来。” 虽然现在觉得自己还处于被迫只能做个对政治不闻不问,站在一旁的装饰品的状态,但选择夫婿对于现在的蕾蒂来说也是重要的工作。女仆们听话地行动着。厌烦地看着量大到可以淹没三分之一的房间的肖像画,蕾蒂锁上房间的门。 “接下来……” 脱下漂亮的裙子,从高跟鞋中解放双脚,换上有些用旧了却洗的很干净的连衣裙和长靴。取下首饰,头饰也换成简单的天鹅绒制缎带。镜子里出现了完成的“大小姐的微服姿态”。 一点也没犹豫,蕾蒂从窗户探出身子,朝树上跳去。这条道路是从小就使用的脱身道,相信着蕾蒂就是公主的范本的人们,根本不会去想象她会偷偷跑出房间。 “好的,完美。” 在不被任何人发觉的溜出王宫时,她自我夸奖了一下。拍一拍裙子边沾上的尘埃,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差不多到时候了呢。这条路上应该会有王立骑士团的人过来巡视的……” 蕾蒂命令佣人,一丝不漏地调查了昨天在众目睽睽下甩了她的杜克·巴尔黑德的预定巡视路径。今天就活用这个情报,早早过来守株待兔。 “早上好!婆婆。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呢。” “哎呀,这不是丝雅大小姐么。好久不见了呢。是有约会吗?” 蕾蒂对已经熟悉了的对方堂堂正正的搭话。从以前开始她就以“贫穷男爵家的小姐”这个设定,在王城外四处走动了。这是因为和王兄弗莱德海姆不一样,普通人就算知道第一公主蕾蒂丝雅的名字,对她的长相也只知道是“很像和过世的第一王妃,非常美丽”而已。 “是一个我想要他成为我的骑士却被甩了的人呢。所以今天想在这里等他,让他答应呢。” “居然会有甩了大小姐的男人呢。” “肯定是一个特别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呢。估计是想要成为那种又漂亮身份又高的大小姐的骑士呢。” 有权势的贵族的话,会有复数的骑士跟随也不是少见的事情。但是对下级贵族的年轻女士来说,可以说拥有骑士就和拥有恋人是一样的。杜克拒绝蕾蒂的邀请的理由“实在是不希望自己被说做是遗落的公主的爱人”也和这种说法有关系。 一边说着寒暄的话一边眺望四周时,即使在人群中也非常惹眼的这个身高又高,又摆着一副冷淡的表情的男人出现了。来了,蕾蒂心想,向前迈出一步。 “杜克!等你好久了哟。” 蕾蒂抬起手,展示说我就在这里哟。杜克看见她,一瞬间想了一下“这是谁?”,之后便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毛毛腾腾地转头四处找蕾蒂的护卫。蕾蒂对他这立刻警戒四周的姿态评价道,作为骑士还是像点样子的。 “婆婆!就是这个人,叫做杜克哦。” 在慌慌张张拨开人群跑过来的杜克大喊“你到底在干吗!”之前,蕾蒂把自己的手臂挽在了他的手臂上。对杜克由于惊讶而条件反射收回的手臂,蕾蒂保持着笑容将它拉了回来。 “哎呀哎呀,公爵可是一个有气派的好名字啊。我看看。哎——呀这不是个挺好的男人吗。杜克啊,为什么甩了这么漂亮的孩子啊。” “诶……不是,那个。” “难道是因为身份的差异?杜克是伯爵大人吗?” “不、我是男爵家出身……” “那么不是和丝雅小姐一样的嘛!没问题的呀?” 被不认识的老婆婆追问,杜克用到底怎么回事的眼神瞪着蕾蒂。蕾蒂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摆起架势来,表示才不会救他。 “你看,不是说下任的王会是女王大人嘛。杜克是不是想加入那个圆桌骑士呢?” 这时候,一直听着三个人的对话的某个人插了进来。 “啊、哈、哈、哈!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女王陛下的圆桌骑士啊!快点放弃然后和丝雅小姐结婚吧!” 听着旁人愉快的笑声,杜克则是青筋突起,却不得不保持着和善的脸孔。 (我可是已经被那个未来的女王殿下、邀请成为圆桌骑士的第一席了啊我!) 虽然说那个邀请已经被他即刻拒绝了。但是一旦被当做傻瓜的话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反驳。 “杜克,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你好歹也算是在工作中。” “……如果能这样的话真是帮到我了。” 不想再碰到更多尴尬的事了。杜克差不多应付了过去,就扯着蕾蒂的手混进了人群里。 “喂!你在干什么啊!护卫呢?” 稍微向前走了一些,杜克不再假装笑脸,对蕾蒂露出生气的表情,要她给个说明。蕾蒂一副你一看不就知道的样子,转了个圈向他展示自己的装扮。 “微服出游哦,从王城里出来的。” “啊!?搞什么啊,出来玩的吗。被指名为女王还真是悠闲呢啊。要不要注意一下你可是被说成遗落的公主呢?” “遗落的公主?想这么说的人就让他们说吧。那是对于公主的评价,又不是对于女王的评价。” 傲慢的这样说,蕾蒂用指尖拨开搭在肩膀上的头发。 “这要说是工作的话也算是工作哟。情报这种东西越是离开发生源就越会歪曲事实。王城外的事情等到传到我那里的时候,不论怎样都是相当歪曲了的,根本信不过。所以我偶尔出来走动一下收集一下传闻。” 杜克一边听着蕾蒂的话,回应着“是这样吗”,一边聚精会神地警戒着周围。如果蕾蒂的话是真的的话,这里又没有护卫,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自己必须要保护她才行。 但是,对于蕾蒂来说没有那个必要。不如说“一个人”的话才是“最强”的,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确实下任国王来认真地听平民的话这种事情也不差。但是,对于这个来说你可是和这个街上的人亲密的过头了啊。被指明为女王只是上个月的事情吧?” “没错,这件事定下来是上个月我的生日。但是我从更早之前就……” 从更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成为王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会通过什么途径,会什么时候成为王之类的,但知道有一天自己绝对会成为王。但是,她知道就不会有会相信这种事的人,所以对谁也不说这件事。 “恩总之,今天是想带你一起来听听民间的闲聊呢。要到处走走咯。” “啊!?我来护送你,所以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不使用敬语这件事仅限今天就原谅你了。明天如果还是这样的话就定你不敬罪让你哭出来哟。先从那边开始。” 蕾蒂指着的是一家杂货店。她说着要看看缎带便很快的走进了店里。也不能就在这儿说再见,杜克不得不就这样穿着骑士服跟了进去。自然而然地,看见骑士的店主跑过来问他有什么事情。 “啊——恩……我是那边那个带来的。” “丝雅小姐的恋人啊!美人和俊俏的骑士,两位真是相配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这样想啊。但是要说不是这样的话,肯定会被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不知道蕾蒂是以什么样的设定在外面闲逛,现在只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喂,这种时候是应该骑士去买给她。这种地方做的不到位的话,以后可是会被抛弃的哦。” 杜克一边想着“还请不要顾虑的抛弃我吧”,一边不情愿地掏出钱包,帮她付了缎带的钱。蕾蒂是这个国家的公主。缎带什么的应该多的不能再多了,杜克不能理解她特意到这里买的用意。 “两位请用茶。” “哇,谢谢。” “……谢了。” 蕾蒂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店主说起了客套话。话题当然是关于最近的热点:下任女王。店主说“听说是非常漂亮的公主殿下呢”,蕾蒂就厚颜无耻地说“似乎是这样呢。”看起来在她身上不存在害羞呀谦逊呀这种可爱的地方。 “丝雅大小姐有看到过女王殿下吗?” “我这种贫穷男爵家的小姐是不会见到公主的呢。只有曾很远的地方看到过。杜克呢?” “……在远处见过。” “真是不错的公主呢。西边的医院还有南边的孤儿院不都是因蕾蒂丝雅公主的提案建造的吗?而且这边办祭典的时候也第一个捐赠财物。” 争夺王位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和第二王子古多把精力投入到了军事和外交活动上。但是蕾蒂却在教育和社会福利相关的方面活动着。 这样行动有两个理由。为了不要被两个哥哥盯上。然后,为了得到民众的支持。 现在镇上人民的评价,就是这长年积累下来成果的证明。 蕾蒂带着杜克四处拜访闲聊,听取关于未来女王的传闻。不论是谁都很欢迎下任女王,评价说:“要是让她的王兄继承的话可能会起内乱不是吗?那么让温柔的公主大人继位不好吗?” 四处走了好久,终于,蕾蒂朝着王城的方向走去了。 “——你,评价不错啊。” 杜克一边走着,一边发自内心地感叹到。 杜克虽然也算是地位最末的贵族,但平时所属于王立骑士团。在不怎么有来往的贵族社会中听到的关于蕾蒂的传闻,大概是在被任命为女王前“为王兄二人之间的争执而感到心疼的楚楚可怜的公主大人”。被任命后则是一下子变成了“成熟稳重但仅仅是很漂亮的‘遗落的公主’”。 “在平民那里似乎评价很好呢。但是那群贵族中间就是‘遗落的公主’了。被小看真是很烦呢。” 蕾蒂今天出行的目的有三。 一、收集最新的传闻。 二、了解杜克的人品。 然后第三、让杜克听到“关于自己的好评价”。 从杜克的反应看来,似乎第三个目的顺利达到了。蕾蒂对此感到满足。 “怎么样?听了评价之后想成为我的骑士了吗?” 在杜克心里,对蕾蒂的评价正从仅仅是遗落的公主有所改观。觉得这是抓住他的绝好机会,蕾蒂进一步追击。 首先是向他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做法而得到信任。但是,就先隐瞒着最重要的杀手锏。蕾蒂很擅长在这些方面耍耍手腕。 “最开始,应该要好好告诉你为什么要选择你啊。” 蕾蒂转过来,面向着杜克。蕾蒂的眼睛果然和昨天晚上一样,有着让人不觉得是女性的锐利。如果蕾蒂是男性的话,这眼神就像是要作为骑士要邀请他对局。 “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王。但是会怎样成为王就不知道了。如果那一天要到来的话,我想肯定是王兄二人都死了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至今也没有设立自己的私设骑士团。” “你知道……?” 蕾蒂说的“知道自己会成为王”反正也就是占卜呀预言之类的东西罢了,也就是那种程度的东西,杜克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蕾蒂的眼神和声音都真的像是因为“知道”而产生的一样,包含着真实感。 “我 想保护王兄,所以优秀的人才都流失去了七重天和战女神也没关系。因为王兄死去,王位落到我这里这件事我怎么都不能接受。结果现在这样王位从王兄二人手中遗 落到我手里还算可以,但是因为在骑士那方面我什么都没做,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没有了优秀的人才,只有一些剩下的。从那些人里面选出十二个人简直就是乱来。 为了造出让我满意的圆桌骑士,我非得做点什么不可。” “那是……已经慢了一步所以也没办法不是。” 杜克能够理解蕾蒂说的话。拥有与王这个称号相称的能力,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和第二王子古多身边自然而然聚集了优秀的骑士。现在没有所属的骑士都是两个人“挑剩下”的。虽然自己也被分到这一类有一点刺伤他的自尊,但还是先把这个放在一边吧。 “在剩下的人中,要说配得上圆桌骑士第一席的人的话,就只有你杜克·巴尔黑德了。只有拥有实力和人望,既不是弗莱德海姆派也不是古多派的骑士的你了。” 看着冷静分析现状的蕾蒂,杜克觉得确实可以承认她不是仅仅一个遗落的公主。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是有成为明君的素质的。但是,只凭这样就叫他低头认作主人还是不够的。 “公主殿下,我……” 就在杜克要开口回应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几个不稳定的气息。他忙把蕾蒂拉到自己背后,庇护着她。 “喂——这位小姐,正巧我们几个有点缺钱,可不可以借给我们呢?” “带着骑士的贵族的话,会给我们稍微施一点恩惠的吧?喂?” 把手放在剑柄上,杜克撇着嘴对蕾蒂小声地说。 “喂,你的伪装这不是暴露了吗。即使是我要对付三个专业杀手也是有点困难啊。” 现 在,蕾蒂在王宫中处于多么危险的位置,杜克也是知道的。取代两位兄长继承王位的蕾蒂,比起要保护她的人,想要危害她的人会更多。虽然眼前这些男人看起来像 是习惯于做这种事情的地痞流氓,但如果这是视蕾蒂为眼中钉的人雇佣的刺客并进行巧妙伪装的话呢?对想到了最差的事态的杜克,蕾蒂叹息着答道。 “你啊,看见我的脸就说了这种话?“ “……啊?” 蕾蒂“嘭”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似乎在说他是笨蛋吗。 “不巧,这个国家有着比我还美的脸的人除了古多殿下我想不到别人了。和这样的美人约会的骑士会被缠上也是很自然的发展哟。” “别自己说自己是美人。这方面给我谦虚点。” “像我这样美的人如果再谦虚的话,反而会让人感到讨厌哦。……这种程度的事情,是你的话肯定可以简单地平息事态的吧。请不要顾忌背后,按你喜欢的来吧。” “你真漂亮呢。”“哪里哪里,没有的事。”“不不真的是这样”——确实这种既定的做法很麻烦。还不如在这时就清楚地断言“是美人”,反而会感到很爽快。 (我啊、还是喜欢会害羞、会谦虚的那种,更可爱一点的女生。) 虽然杜克有很多很多想跟蕾蒂说的话,但放之后再说吧。和蕾蒂所说的一样,首先得要收拾掉这几个缠过来的男人们。 “老老实实退后的话我就放过你们。但要是对这位女性出手的话,可别想着仅仅受伤就能脱身了。” 因为这位女性可是未来的女王陛下,要敢做什么事情的话可是会以不敬罪被判处极刑的。杜克这样在心里这样默念话的后半段,朝着袭击过来的男人们迎去。 “使剑的技术在骑士团数一数二,和报告中的一样真是感天谢地。” 在蕾蒂面前展开的画面,如果是普通的公主看到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别开脸去。即使是三对一,战斗的主导权也完全由杜克掌握着。 杜克并未把剑拔出剑鞘,只是这样用剑柄用力击打、或者突然出脚,用着不像骑士的战斗方法。反过来就是说,他有即使不拔剑也能胜过这种程度的对手的自信。 蕾蒂正默默地看着,因为找到一个比预想中还要更好的骑士而感到满足,却突然在背后感觉到有新的人出现,将注意力从前方移向后方。 “还有同伴?难得我在观察杜克呢啊。” 没办法地转过身去——蕾蒂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喂!没事吗?” “没事哦。同时应对三个人而没有一点擦伤获得了完胜。虽然说是对付这样低级的对手,但这样的身手,当我的骑士也没有什么能挑剔的呢。” “——喂这什么?” 蕾蒂的旁边,是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蕾蒂一脸没事的样子,好像现在才发现一般,“啊啊”地看向下方。 “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让同伙把我……虽然他们应该是这样计划的,但防身术之类的我还是会的。” “就算是这样!发现还有其他同伙的话就要叫我!你明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受了伤什么的话怎么办!” “我说了叫你不要在意背后,只是在遵守这个诺言而已。” “啊?” “……虽然我想这样说,但我也是有相应的打算的。本想着让你意识到我不仅仅是一个漂亮的公主,并记住我保护你背后的恩情——这样那样考虑后决定一个人解决掉,不过看来现在失败了呢。你,比我想象中更是个好人呢。” 蕾蒂干脆地把杜克的怒火搪塞了过去。 在无意之间被指出真的在担心蕾蒂这一点,杜克不适应地别开目光。在那种不适之中,或许掺杂着因被他人真心的夸赞而感到的害羞。杜克拼命告诉自己,对未来的女王陛下感到担心是作为骑士理所应当的事情。绝对不是,处于个人对她的好感而产生担心的。 “前——辈!我从老婆婆那里听说了!说是漂亮的小姐有危险!” 突然间插到两人之间的,是从天而降的轻快又轻浮的声音。“嗯?”,正想抬头向上看的一瞬前,突然间头顶被阴影遮盖,一个人影劈开空气落了下来。即使是蕾蒂也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呀!?” 从屋顶上飞落并以漂亮着地出场的,是杜克的后辈骑士阿斯翠德。阿斯翠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站起身来,看了看杜克身边的蕾蒂。 “啊!漂亮的小姐!……呃,嗯?” 好像在哪儿见过,阿斯翠德目不转睛地盯着蕾蒂。杜克立刻察觉到“不好!”,慌忙插到两人之间。但是阿斯翠德已经得到了答案。 “……公主大人?……” 杜克慌忙张开手捉住阿斯翠德的脑袋,把它移向别的方向。 “这是有原因的变装出访。听好了,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 用令人震慑的低沉声音,杜克对后辈进行了极其严肃的威胁。阿斯翠德被那股魄力所吞没,诺诺地点头,重复着说:“绝不告诉任何人!”。 “阿斯翠德、‘漂亮的小姐’已经顺利的被保护了。我要送她回‘家’,所以事后的处理就拜托你了。——另外,不管你是因为多么紧迫,不可以在民家的房顶上跑。最近、有人抱怨说有老婆婆看到你那副样子过来碎碎念哟。” “哎——?因为走下面的马路的话人又多,很难用全力跑呢。从屋顶跑过来的话可以以直线直接到达现场的说,我想着这种方法会不会更好点。” 虽然身手不错但是性格却好像哪里不对劲,对这被称作“脱力系的阿斯翠德”的后辈,杜克叹了口气。虽然想提醒他的事情多的像山一样,但现在比起说教后辈,确保蕾蒂的安全比较重要。 “我稍后在营地听你的报告。需要帮助吗?” “因为倒下的人数量稍微有点多呢。稍后需要拜托几个人过来。” “知道了。我帮你传达。” 简单地结束了互相的接洽,杜克紧紧地摁住蕾蒂的肩膀,请求她注意着不要再让这容颜进入阿斯翠德的视野。被要求不容争议,就保持这样走去的蕾蒂,也回了一次头、对叫做阿斯翠德的骑士用力地点头致意。 “你这个后辈真是非常快活呢。” “……身手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名字是?” “阿斯翠德·加尔。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是被暗暗说做总有一天会仅凭这个实力就成为骑士团长那种层次的人,是百年一遇的人才——不觉得这个评价太夸张了吗。” 蕾蒂看来阿斯翠德是有着红头发和看起来很温柔的绿色瞳孔、似乎对人很温和的人。虽然是王立骑士团的一员,但是他的气质却更适合去做面包店的学徒。 (即使是这样杜克还是狠夸他的身手——之后、调查一下他吧) 如果仅仅听关于他身手的评价的话,应该是要把他加入自己的骑士候补的。“不、这种实力的话应该已经……”,蕾蒂转念这样想。 “他已经是哪处的名誉骑士了吗?比如说,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殿下的‘七重天’。还是第二王子古多殿下的‘战女神’之类的。” 这个国家里,“骑士”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王立骑士”。是属于为保护国王和国民而创立的王立骑士团的骑士。王立骑士团是,由从平民到王族等人学习的骑士学校毕业后,通过入团考试的人构成的。他们的职务涉及如在有情况的时候听从军方的指挥,或者维持国内的治安等多个方面。 然后另一种是“名誉骑士”。对个人的主人宣誓的时刻起,就可成为名誉骑士。从就如骑士一般对主人进行护卫工作,以及以骑士为名义的善于智谋的人、到用来显示主君的人脉的人,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名誉骑士”。 蕾蒂举例提出的七重天和战女神,是蕾蒂的王兄二人各自设立的私设名誉骑士团。对他们二人宣誓忠诚的名誉骑士们,全是被所有人认同的有能力的人。 “现在没有所属。但是到处都有邀请过来。你有兴趣的话我帮你介绍?” 然后就放弃我吧、杜克抱着这样的私心提出了建议,但是蕾蒂干脆地抛弃了这个提议。 “不,我现在的兴趣全都集中在你身上。对了对了,刚刚话说到一半。我们回到最开始吧?” 蕾蒂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杜克。 “这一次,稍稍得到了在旁边观察你的机会。即使遭遇到超出预期的事情也能立即确认我的安全的这份冷静、以及不被骑士的姿态所拘束的战斗能力、以及不会因为年龄或者身份而模糊的观察人的眼睛——在剩下的人当中你果然毫无疑问是第一呢、我真是越发想要得到你了。” 蕾蒂把自己从“除了杜克没有别的选择”到“杜克是最好的选择”的心境变化直接传达了出来。 “杜克·巴尔黑德、我任命你为我的骑士。快点低头给我感激地收下‘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位置。” 前一次被“请恕我拒绝”这一句干脆地断绝了。如今这第二回的劝诱,即使是相同的话语,重量却有所不同。 杜克没有逃避,郑重地面向蕾蒂。 “这次您的话确实饱含诚意。那么我也带着诚意向您提出。——我,曾希望成为弗莱德海姆殿下的骑士。如今仍然被那个想法所牵扯着,只是这样而已。不论您作主君是多么的有魅力,您并不是弗莱德海姆殿下。” 杜克和他在骑士学校的同期,弗莱德海姆是亲友。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应该会成为被称作明君的王。产生了在他旁边一同支持这个国家的心情。似乎弗莱德海姆也有这个想法,骑士学校一毕业就立即邀请他成为自己的骑士。 但是,巴尔黑德男爵家有第二王子古多的母亲那方的血缘,在贵族社会的势力图中属于古多派。作为其子嗣的杜克拒绝了那个邀请,选择对古多尽自己的义理。 对应杜克这“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的明确回绝,蕾蒂只是,回了一句“这样”,不做过多的回应。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被发现的话也很麻烦,我打算悄悄地回去。” 走到王宫边缘的蕾蒂,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将脚搭上城墙壁的缺口处爬了上去。杜克为了让这个公主大人不要再次从这里出来,决定之后用石灰将这里补上,抬头看着爬上去的蕾蒂。 “关于刚才你的回答……” 蕾蒂俯视着杜克,微微笑了。 “对我说出真心话的这份信任我就接受了。” “——你没听我说话吧、殿下?” “听了啊。但只是听了而已。” 或许这样说完就跳下去了,蕾蒂的身影不见了。虽然看起来是像大家的评价一样惹人怜爱的公主大人,但那性格却是“女王大人”。总觉得那强人所难和自作主张地结束事情的行事风格,好像在哪儿见过。 “算了,索鲁威尔国的未来似乎会很安泰呢。” 遗落的公主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女王。之后如果能剧集优秀的臣下就更好了。关于骑士的事情的话,只要继续拒绝下去总会放弃的吧,杜克仍然小看了蕾蒂。 抛下雷恩哈路德离开房间后,蕾蒂的身后立即跟上了三个护卫。对他们说可以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趁着他们犹豫的时机,她独身朝骑士团的营地走去。 看见蕾蒂的骑士们大吃一惊、向着近处的同僚窸窸窣窣说着什么。反正肯定是什么坏话吧啊,蕾蒂不放在心上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还真是承蒙您好意,下任女王陛下,您贵安。” 蕾蒂的目的肯定是杜克·巴尔黑德。真麻烦啊差不多得了,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这句话,但一发现蕾蒂的身后什么人都没有、马上慌慌张张地眺望四周。 “公主殿下,您的护卫呢?” 蕾蒂是下任王位继承者,而且是压制着两位皇兄。到继任为止……不,即使继承了王位,还是会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是谁都明白的。但蕾蒂还是一个伙伴都没有带着就这样过来了,杜克吓得肝都冷了。 (喂喂喂、从昨天起护卫都在干什么呢……!) “是呢,没有护卫的话真是很危险呢。我从这之后要去这里面有事,怎么办呢。” 这样说着,蕾蒂朝着王宫深处走去。即使是杜克也不至于做出无视她这种事情,慌忙叫住了她。 “别动!我叫护卫过来再让你走!” “你没用敬语哟,重新说。昨天可是已经结束了呢。” “……请您不要动!我去为您叫护卫过来!” 但是蕾蒂没有听杜克的制止走了起来。杜克没有办法地追在她的身后。想毫不在意礼节地咂嘴。 (这个女人,又故意不带护卫过来。就是要我跟在她后面……!) 旁边一些人朝这边看过来、又都把目光移开。这目光里面要是有憧憬着美丽公主殿下的后辈阿斯翠德的话,就可以说“那么后面就交给你了”把事情推给他,但不巧后辈并不在这里。 “公主殿下!” “这里已经不是骑士团的营地了,你安静。” “……。” 彻底地陷在蕾蒂的圈套里,杜克已经放弃了,追在她的身后。做不到说和我无关,放下蕾蒂不管。这个遗落的公主必须保持着绝对中立这一困难的立场,这一点他也知道,也能够理解她的这份心情。 蕾蒂一边想着幸亏杜克是个老好人,走到鲜有人至的,王宫深处的长廊,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装饰着历代王肖像画的地方。……这就是初代‘骑士王克里斯汀’” 第一次看见整齐地摆成一串的历代王肖像画的杜克、对每个时代不同风格笔触画出的逐渐变化的样子稍微感到有些有趣,目不转睛地盯看着。 “第十二代‘狮子王亚历山大’——他旁边是第十三代‘革命王尤里乌斯’,他并没有将自己引起革命杀死自己的主君狮子王这件事绝对正当化,所以并没有带上王冠,而是手持着王冠画了这幅画。是要向后世传达,这皇冠是狮子王的所属,并非自己的东西。” “如果这样听说的话,便会开始在意那么为什么要引发革命了。” “谁知道呢,大概这事当事人狮子王也会说不明白吧。他也不知道的话,我也没理由知道呢。” “你说的好像是当面直接问过一样呢,你们俩认识吗?” 蕾蒂没有回应杜克的玩笑话,只是稍微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站立着。 “第十八代‘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和一次在战争中都未曾输过的狮子王相反,一次都没有和他国产生战争。他是在国家逐渐腐败的时候,和王妃一同彻底建立了内政改革和外交革命的明君。也是有名的谚语‘五十五回之礼’的源头。” “为了让对方成为自己的骑士五十五次前去请求——是这个吗?” “是的。要我低多少次头,你才会成为我的骑士呢。” “——本来不管是昨天还是前天、你都没低过头。” 不不,杜克这样打断了蕾蒂。蕾蒂装傻说“是这样的吗?”,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没挂有肖像画的地方。 “这附近即将挂上我的画像呢。谥号又会是什么呢。” “我会为您祈祷不是恶名的。” 还真的是这样呢,蕾蒂在心中默默同意。 自己最终会成为怎样的王、被附上怎样的谥号呢?和过去、以及未来的骑士王的转生们一样,自己也会成为明君吗? 蕾蒂所抱有的不安,正是因为清楚地了解着自己,所以才会产生的。自己作为王的资质,还不敌两位兄长。 “容貌的话要像亚历山大、作为女王的丈夫的能力要像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性格则是像单臂王奥斯瓦尔德。” “啊?” 向着突然说起意义不明的话的蕾蒂,杜克做出不明所以的回应。 “是在说我喜欢的男性哦。” 蕾蒂这样说的话,大概就可以理解为“由于自己理想太高所以能喜欢的男性还没有”。或者是在说“不需要恋人”。杜克正这样想——却突然看见蕾蒂严肃的脸色,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啊啊,原来如此。是你所憧憬的王啊。虽然单臂王的事情我不知道呢。” 藏在玩笑话里的是蕾蒂的真心。认真地看着肖像画的蕾蒂的眼神中所映射出的,是羡慕、嫉妒、以及些许不安。 虽然是有些迟了,杜克重新考虑蕾蒂的年龄。就在上个月刚刚满十七岁。对二十三岁的自己来说,感觉十七岁还是孩子。但是蕾蒂并没有给他这种感觉,身上担着如此重担,却一直挺直着背。 “不对、……——是对手哟。” “这样啊,对手呢。” “真的是对手哟!你、明白的吧!” 可能是由于被说中真心而动摇了吧,蕾蒂难得地认真了起来,订正他的话。对用年长人的眼光看她,说着“是的是的”的杜克,她愤慨地猛地转开身,朝前走了八步。 “单臂王奥斯瓦尔德是总有一天会被挂在这里的王哟。稍微在他之前是失恋王路德格。到了他们成为王那时候似乎已经不是我的直系亲属了呢。” “啊?” “我要去诸王的会议室了。跟我来。” 无视杜克的疑问之声,蕾蒂朝着更深处迈步,在和刚才毫无差别,只有墙壁默默相连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是诸王的会议室。” “……诶——我只能看见墙壁,难道王族的话就能看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吗?” “说什么呢,这里只能看见墙壁哦。” 你傻吗?虽然没被这么说,但是蕾蒂的态度这样表示了。杜克满脸失望,在他说那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墙壁之前,蕾蒂张开了口。 “诸王的会议室是没有门的房间。所以谁都无法进去。” “是暗门之类的?” “也不是那个。” 并不是什么紧急避难场所,只是被围在墙壁中的“诸王的会议室”。杜克敲着墙壁,“嗯——”地歪头。 “建造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似乎是骑士王克里斯汀建造的,如果碰到他的话就帮你问问吧。反正我也有兴趣。” “那时候还真是拜托你了。……这里面,传来的声音确实是空洞的呢。不是被石头或者石灰填满,勉强是个‘房间’呢。” 设计的时候或者建造的时候出了很么问题被围在墙壁里面了吗?杜克正这样考虑着,站在他旁边的蕾蒂朝着墙壁指去。 “在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上,众神的故事被金丝线绣出的稻穗围绕。天花板垂下木质的大吊灯,地毯上是古雅美丽又坚实的槲树桌子。用同一种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处都刻着装饰,椅背上的镂空雕刻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哟。” “……这里面,你看过吗?” “这里面的样子不论是画还是文章都没有描绘呢。怎么会知道呢。” “这样的话你的描述也太过具体……” “我从以前就被说想象力丰富呢。” 蕾蒂说那么事情就结束了,从王宫的深处折返回来。跟在她身后的杜克故意发出了像是在表示“终于结束了啊”的叹息声。没有说出口抱怨,是因为刚刚蕾蒂的侧颜还留在他的脑海中。 蕾蒂总有一天会成为国王。不会不感到不安。那时候看着描绘着憧憬的王的画像来整理一下情绪也是非常自然的行动。 “散步就到此结束。我要回去离宫了。我会端出茶来作为当我护卫的谢礼,你来喝吧。” “我送您去离宫,但是喝茶就算了。” “传出都把你招待到离宫了却连一杯茶都不出的流言我可会很困扰呢。” 杜克正想说那是你的事吧,却还是忍住了。我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个,对啊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个。他这样说给自己听,然后就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女仆看见蕾蒂的时候,护卫们终于慌慌张张地围住了蕾蒂的身边。 “公主大人!您没事吧!?” “嗯嗯、我身后的骑士代职了所以不用担心。要在亭子中用茶,去准备吧。” 蕾蒂向女仆发出指示,护卫则是被命令守候在亭子的外面。 被带去的亭子中放置着装饰讲究的桌子和椅子、放置着似乎很贵的茶具套件。看见令人在意的纯白无一丝污迹的蕾丝,要是万一点心或者茶什么的洒出了怎么办,贫穷男爵家的杜克不自觉想起了这种多余的事情。 “虽然想对你说请慢用,但过一阵儿兄长就过来了。如果你想看看到就烦的兄妹间阴险对话,留在这里也可以。” 女仆将茶注入被子,静静地放在杜克面前。是因为她们确实受到蕾蒂的教育了呢,还是她们非常明白主人的心思呢。即使没有蕾蒂的命令,女仆们准备好了茶就立刻沉默地低下头,让主客二人独处。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男爵家的长男吧。为什么特意进入王立骑士团呢?是因为财政上很成问题吗。” “我要是说有呢?” “会变成我替你负起这个问题让你在恩情下不得不对我低头这种状况而已。不用在意。” “我一定会在意的。” 进入王立骑士团的贵族并不多。大多是不能继承爵位的人,或者以是在结婚前丰富经历为目的。杜克是长男,所以将来会继承爵位,但是却特意进入骑士团,要说是喜欢也确实不太可能。 “非常遗憾,不是因为欠债。即使我这样也是个男人,只是想成为自己所成为的人而已。我认为公主殿下作为女人是无法理解的。” 对露出稍微被震惊到了的表情的蕾蒂,杜克“嗯?”地感到惊讶。他明明想着一定会得到“男人就是这样”之类的回复。 “……唔嗯,这样啊。说起来,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是说什么?” “今后的安身之计哟。王位继承之争也暂且算是结束了。所以我想像至今为止这样保持不倒向任何一边的中立派也没什么必要了?有预定要进入七重天或是战女神什么的吗?” “王位继承之争是一时结束了。但今后围绕着政治实权的争夺将要开始。最后、弗莱德海姆殿下和古多殿下相互争夺的情势还是不会改变。” 下任国王定为了蕾蒂丝雅。但是蕾蒂丝雅还没有丈夫。这样的话就送去和自己息息相关的男人,让蕾蒂丝雅女王政权变为自己的傀儡政权,肯定正这样考虑着。 “看来你并不是只懂剑术的笨蛋呢。——正是如此,傻瓜王兄们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对吧。每天每天都把夫婿候补的画像送到这个离宫来,我都烦了。差不多可以建一个宝物库了。” “那可真是……” “要去看吗?要是有你喜欢的画不论多少都可以给你。” “我可没有用男子肖像画装饰的兴趣。” “这样吗?”蕾蒂优雅地拿起杯子。雅致地喝了一口,她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 蕾蒂洁白的手握紧勺子。然后朝着坐在对面位置上,正举着杯子的杜克掷了过去。杜克久经锻炼的眼睛里确实映出这样的画面。 中途,手中的杯子发出声音,碎了开去。洒落下去的内容物染上了白色蕾丝的桌布。这不是很贵吗,正这样焦急的想着,“喂!”地,杜克朝蕾蒂大喊。 “你做什——!?” “……有毒。还没喝吧。” “没喝……喂你,不是碰了一口吗?” “又没有用敬语哟,改过来。我对毒还是有耐性的,稍微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身体摇晃着的蕾蒂,仿佛跌向椅子上一般,向着地面倒下去了。杜克以仿佛要踢倒凳子一般的气势站起身来,在蕾蒂面前跪了下去。 “不是说用没用敬语的时候吧!我立刻去叫医生!” “真的没事、所以……稍稍、安静些……” 杜克抱起脸色一下子变坏,呼吸混乱的蕾蒂。总之要先逮住这边的一个佣人。 “喂!有谁!蕾蒂丝雅女王中毒了!快去叫医生!” 杜克的声音在蕾蒂的脑海中回响。真的没事……蕾蒂本想这样轻声说,但却无法发出声音。 ◆◆◆ “怎么了?脸色很差呢你。” “……啊啊、意识飞走了呢我。似乎稍微有些中毒了。” 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诸王的会议室。今天这里有狮子王亚历山大和内政王卡尔海因兹。 “除去骑士王之剑的其他十二把剑中、有着治愈效果的大地之剑和与之相对的,能够使得攻击变强的钢铁之剑绝对不可以授予出去哟。只有这些一定要保存在身体中。” 可真是蠢,狮子王亚历山大一边笑着,一边对蕾蒂提出助言。 “您也是这样的吗?” “啊啊,所以一代代王之中,只有作为骑士王转生的我们,才能够留下伟大的功绩呢。有大地之剑大部分的毒都可以解毒、有钢铁之剑即使被斩伤也只会受轻伤而已。” “但是历史书中您、即将被宰相杀死吧?” “是啊,到底是怎么杀掉我的呢啊丝雅。” 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的狮子王亚历山大开心地放话。蕾蒂盘起手,四处环视着这个屋子。 施有精灵咒文印记的挂毯。在一神教的今天想都不要想的,描绘着多神教的故事的绒毯。以及踏在上面的行动。这个地方真的是和蕾蒂所在的时代非常不同。 “骑士王克里斯汀是出于什么想法建造这里的呢。如果是想要给自己的转世者的意识创造一个集会的地方的话,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呢。” “……我们也是同样,不是为了要一个可以逃离现实的地方吧。” 回答蕾蒂的疑问的,是内政王卡尔海因兹。 “我想说不定只是看不见,他也会来这里哟。” 只要舍弃王位逃出国去,就能够保住性命的狮子王亚历山大。 只要舍弃王位去追自己的妻子,就能够恢复夫妻关系的内政王卡尔海因兹。 然后、是因为王兄二人和王位更是相应而烦恼,苦恼自己成为王真的好吗的蕾蒂丝雅。 诸王的会议室是考虑“如果”的地方。能进入这里的都是骑士王转生的王。正因为他们各自拥有着绝对不会重合的时间轴、才能展示自己烦恼的样子。 “……唉?” 这时蕾蒂仿佛感到被人呼唤着,不由自主地回头过去。但是那里谁也不在。正呼唤她的,似乎不是这里,而是现实世界。 “似乎有人叫我,所以我回去了。” 那个吵人的声音,正叫着自己的名字。差不多该醒过来了,蕾蒂离开诸王的会议室。 ◆ ◆ ◆ “蕾蒂丝雅公主!” 对在耳边嗡嗡回响着的低音,蕾蒂皱起了眉头。这种低沉且听起来也不错的声音,在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听来也会成为凶器。 “……吾右手持剑、吾左手以盾,在吾命枯朽之刻前向您宣誓忠诚……这样对我说的话我就起来。” 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她保持着闭眼的状态,对在她身边的杜克说。 蕾蒂说出的是骑士之誓的内容。也就是说了如果杜克答应要做她的骑士的话她就起来这种厚脸皮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你没事啊。我回去了。” “——现在,从那时候开始过了多久?好像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哪止太阳下山啊,都已经过了三天了。” 三天。听到这句话的蕾蒂猛地坐起了身体。但是眼前稍微有点眩晕、身体向前倾倒了过去。放弃了起身到这个还在摇晃的世界里,蕾蒂就这样放松了力气。 “三天……啊。” “喂、不要逞强。躺下。” “敬语。” 对伏倒着却放出傲慢言辞的蕾蒂,杜克用毫无音调的声音重新说。 “……欸——请——躺——下。……那个啊,你昨天可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啊。” “毒性相当的强呢。你要是喝了的话可是会立刻死亡,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时候,将茶含在嘴里的瞬间,强烈的麻痹感便在舌头上传开。反正中毒什么的也不会死,虽然当时因此而没怎么在意这件事,但是因为不会死却不得不留下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对这一点蕾蒂做出了反省。今后要稍微注意些。 “——现在,怎么样了?犯人之类的?” “护卫被雷恩哈路德殿下拜托由我来做。搜捕犯人由雷恩哈路德殿下指挥,骑士团共同来做……但调查遍了女仆身边也没有任何结果。要指定犯人很困难呢。” “是呢,挺好的。指定不出犯人的话比较好呢。” 听了这个安心了下来,蕾蒂吐出一口气。明明已经做好了被骂骑士团如此无能的觉悟,对她这正相反的反应而感到迷惑。 “抓到犯人才比较好吧?能保证自己的身家安全。” “不、作为犯人最先会被怀疑的是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殿下或者第二王子古多殿下。要是找到了证据证明其中哪一方是犯人的话,我所造成的政治均衡就会崩溃。那种情况是绝对要被避免的。” “政治均衡什么的……” “如果王兄二人不继续互相牵制的话会很困扰啊。如果缺少某一方的话,这回就变成剩下的一方和我互相争夺,将国家一分为二了。致死为止王兄二人和我都不得不保护这个均衡。为了保卫这个国家,不抓住投毒的犯人也没关系。” “而且”,蕾蒂继续说。 “对你,不也是这样比较好吗?因为是弗莱德海姆殿下的亲友。” 确实是这样没错,杜克想。并不想去怀疑自己的亲友想要毒死蕾蒂之类的事情。但是…… “你的心情怎么办呢?……可能是会、被哥哥杀死啊?” 一睁开眼睛,就用若无其事的表情说着政治的事情要优先的蕾蒂。但是她并不是,只有着如同表面一般、作为下任女王的这种完美的表情,杜克已经了解到了。 “和王兄二人关系很好是在我九岁前为止。从那之后至今八年间、一直都是虽说是兄妹却并不是兄妹的这种冷淡的关系。小的时候就不说了,到现在,要和和睦睦相处下去的愿望早就没有了哟。” 蕾蒂结束说,自己的事情说到这里就行了。 “比起这个,把你卷进来真是对不起。肯定被怀疑为执行罪行的犯人,让你有了这种不好的回忆了吧?”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是在当然会被怀疑的立场上。” 蕾蒂因被投了毒的茶而倒下后,雷恩哈路德第一个提出“和她同席的杜克难道不就是执行的犯人吗?”。杜克是弗莱德海姆的亲友,属于杜克派。肯定会被看作不论是被哪一方拜托都不奇怪的第三者。 “不用太担心我的事情。比起这个,你……” “担心?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比起这个,可以帮我传话叫雷恩来吗?帮我嘱咐说如果有其他人要进来的话就杀掉。” “真危险啊。” “不是我危险,是我的周围危险哟。让你被迫当了我的警卫真是抱歉。明明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呢。之后一并向你道谢吧。” 被切断了对话、被催促快点回去吧的杜克,说:“再问你一句”,这样对蕾蒂提问。 “你、那时候对我扔过来的是‘勺子’对吧。” “嗯是的哟。你看成是刀了?” 反倒被她问了,杜克的脸色浮现出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表情。就如蕾蒂所说,被扔出来的确实是勺子。但是他总有一种,割破杯子的,是什么其他锐利的东西,的这种感觉。 “……只是扔出勺子的程度、能切开茶杯吗。” “要是茶杯上有裂缝的话即使是徒手也能切开哟。” 好啦走吧,蕾蒂还是伏着身子埋着脸,向他不断摆手。但是杜克关于茶杯的事情,产生了想更多地问下去的心情。而且只是达成“到醒过来之前护卫她”的拜托就离开也感觉有些薄情。结果,还是强行压下了这两种踌躇,选择走出了蕾蒂的寝室。 稍微走了几步回到关闭了的门前,发觉自己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站在哪里?) 既是弗莱德海姆的亲友,但家族也属于古多一派。对双方都尽责,不追随任何一方,保持着中立。但是,心情上来说应该是弗莱德海姆派。但是,现在,却明显地从蕾蒂的角度看着这个事件。自己最先想到的就是担心可能会被兄长杀死的蕾蒂,也没有因为弗莱德海姆被质疑而感到愤怒。 (在眼前被救下了性命。心情会偏向公主一方也是当然的。) 故意给出理由,让自己认可。已经意识到这一点点逐渐开始生长的心情,却还不能承认它。 “姐姐大人怎么样了?” 在杜克找到雷恩哈路德之前,雷恩哈路德就看见了杜克。两人的样子都憔悴了许多。这三天,在蕾蒂的情况还没安定下来之前几乎都没怎么睡。 雷恩哈路德摆着一副认真的面容,能让人立刻感觉到他不愧和蕾蒂是姐弟。平时戴着眼镜,穿着飘飘荡荡的白衣,用极快的语速说着研究相关的事情,作为怪人代名词的他,今天这样摘掉眼镜,竟显出一种纤细的美感。 “我被拜托让人找您过来。并且、也嘱咐了不要让他人进去。” “那真是感谢~护卫辛苦了。请·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但是果然只要一开口,对他的印象就变回去了。来回甩着手帕、简直是要以赶他走的态度目送他的令人感到遗憾的男人、雷恩哈路德。 被拜托的护卫工作已经结束,杜克想着应该行一礼后就离开,但脚却移动不开。 “哦?你回不去吗?但是不行的哟,你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雷恩哈路德盘着手臂,用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对着杜克嘻嘻笑了。 “想要留下的话,不成为王姐的骑士不行。” “——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先行告退了。” 明确地表示出自己的拒绝之意,杜克调转脚步。一边目送着那个背影,雷恩哈路德微微笑着,斜起嘴角。 “嗯嗯——啊哈。王姐、这可不是比我想的还更有希望吗。” 因为关于杜克·巴尔黑德从这儿哪儿听说了各种事情,想着“啊~这可成不了~”,但似乎也不全是这样。嗯哼哼——一边哼着歌,雷恩朝着蕾蒂的房间走去。 蕾蒂从雷恩哈路德处听取了状况的报告,做出这样那样的指示后睡了一觉。那之后刚睁开眼,就从门口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哪位?” 是来看看她的状态的女仆呢,还是雷恩哈路德以外的兄弟姐妹呢?——想到莫非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的右手稍微握紧。 但是,擅自打开门进来的确实是某种意义上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某种意义上除了雷恩哈路德以外的兄弟姐妹。 “嗨!还挺精神……不太可能哈,我虽然这么想,但似乎精神还真的挺不错呢。” 开门的瞬间,蕾蒂的枕头就飞了过来。但是对方可是和她认识多年的兄长、弗莱德海姆把蕾蒂朝他面门投来的枕头轻易地抓住、干脆地扔了回去。 “未经允许擅自进入淑女的房间有悖礼节!去门外数两百下再重新来过!” “呀因为事到如今看到你的睡衣姿态都不会多想什么了,实在是太失礼,请您允许我出去数二百下。” 这次朝他飞过来的就是坚硬的书了,弗莱德海姆朝门外逃去,一时撤退。诚实地数了二百下后再走进房间,蕾蒂已经完美地换上了连衣裙,坐在椅子上迎接他。 “你继续躺着也没所谓啊。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吧?” “之后再睡一会儿就没事了。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肯定是过来探望你的啊。雷恩也让我想呆多久呆多久。这都是因为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呀。”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好像这间房间的主人一般走到长椅的前面又走回来。 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有着鲜艳的金发和绿色的瞳孔,虽然和蕾蒂以及古多的风格不同,但也相当美型。擅长武术、有度量,有着能够吸引他人的魅力。不只是骑士,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向他宣誓忠诚。加上被叫做七重天的他的骑士们简直就是超一级品。 (真是让人不爽!从任何人的角度看,比起我来说他更适合当做王!) 把这不讲理的迁怒记在心里,蕾蒂哼了一声。 “探望只是表面的借口吧?真意是什么?” 现在这里只有水哟,蕾蒂用水壶将女仆刚换来的高脚杯中注满了水。真的只被递上水的弗莱德海姆优雅地喝着,仿佛杯子中的是极好的红酒。 “那个呀,是因为我听传闻说你正在游说我的亲友呢。就想听听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正如传闻所说哟。我想要杜克·巴尔黑德成为我圆桌骑士的第一席,正在游说他。这之后大概想从你的七重天那边撬走四个人左右,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就请跟我说吧。” 嗯?弗莱德海姆表示很有趣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放下高脚杯后站起身来。 “……我说、为什么你‘知道’的?” “‘蕾蒂也想和哥哥在一起!一起学习哟!’——之前说过这种话的啊。啊——啊,那时候可真是可爱啊。” 比十年前还要早的话被搬了出来,蕾蒂紧紧地把眉头皱在了一起。为什么上了年纪就会牢牢地记住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却忘不了那些举足轻重的事情呢,她对着还年轻的二十三岁的兄长这样想。 “以前不论是帝王学还是历史学你都想学习,教师也都觉得你既然想学就教给你了。那时候只是觉得是在模仿哥哥的可爱妹妹,如今想起来,仿佛你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成为王了。“ 紧紧站在蕾蒂面前的弗莱德海姆顺势压了过来。他单手放在长椅的椅背上、将蕾蒂逃开的路线堵死。虽然是在现在这种状态下不能随意动弹的情况下,但蕾蒂还是叹了口气,用仿佛向不懂事的孩子说话一般的语气开了口。 “我说啊,没可能会知道的吧。连想象都没有过啊。” “不 只是学习的事情。我和古多争执的期间,你一直都保持中立。因为你说‘不能给会将国家一分为二的争斗火上浇油’,至今除了我们之外的王子公主全员都其实是名 为‘中立派’的‘蕾蒂丝雅公主派’。连和我同胞的弟弟妹妹们都是。——难道是一直在为了成为王而巩固自己的后台吗?会这样想吧?” 正如弗莱德海姆所说。蕾蒂很小的时候,就在那个诸王的会议室里面,知道了自己背负着有一天会成为王的命运。接受这个事实是在那之后,但既然接受了就做了要将它做得完美的准备。装作讨厌争执的和平主义中立派,将弟弟妹妹们全部变成了自己的伙伴也是事实。 “——真的是、巧合而已。” “我觉得你也是太过冷静了哟。突然被选作女王、也不感到迷惑或者焦急。” “那是看上去而已吧。没可能知道他人内心是怎么想的吧。” 谁会把自己的软弱什么的展示给对手看啊!正这样倔强地说着,想起了唯一一次、在拜访诸王的肖像画的长廊下被杜克看穿的事情。 (巧合,对,巧合。我可不觉得他有那样的洞察力) 把内心的动摇放在一边,脸上沉着的表情一分都没有改变。 “那么,把事到如今你所说的内心,差不多也可以给我看看了吧?” “你在说给你看什么呢。” “我和古多、你觉得哪个比较和王相称?说起来,你和杜克一样两边都不选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那只是表面。实际上、内心怎么想?” 蕾蒂没有读透弗莱德海姆的内心。没办法,只好给他一些不痛不痒的回答。 “论血统的话是弟弟雷恩哈路德哟。毕竟是第一王妃所生的王子。” “啊——啊,又给我这种标准答案式的回答。” 从认真的表情一变、做出了仿佛在说“切”一般的别扭的表情。哪里是露出像小孩子一样的姿态啊,这个人简直就不像个哥哥。 “也是啊——。本来应该不是你而是雷恩的啊。不得不是那样啊……” 索鲁威尔国的继承权会变成这样别扭的情况,是有复杂的原因的。 代代、国王如果没有后继的话,就会被容许娶第三个王妃。 在第一王妃没有生育的当代、之后不得不迎娶了第二、第三王妃。然后第三王妃生下了作为第一个孩子的弗莱德海姆,讽刺地、第二王妃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古多,第一王妃生下了第四个孩子蕾蒂丝雅和第五个孩子雷恩哈路德。 按照顺序考虑的话、被选作继承王位的人应该不是弗莱德海姆和古多、而应该是第一王妃生下的男孩雷恩哈路德。但是让这个怪人的代名词去继承王位确实是会让人感到忧心。如果是蕾蒂的话——谁都能够简单的想象到这个过程。 “大不了就当是从三个男人手中掉落下来的王位对吧?既然您接受了这个理由,就请把带来的夫婿候补者的肖像画全部带回去吧。我全部都拒绝。” 好了请回吧,蕾蒂这样表示出了这样的意思要赶他走,顺便也拜托把大量塞过来的夫婿候补的肖像画和资料一同带走。对于拒绝了再拒绝还是会送新的画像过来的这份执念,让杜克来说的话就是“哥哥和妹妹一个样。” “本大爷帮你选出的脸好看家境不错多半性格也不错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什么样的男人才行?” “脸的话要像狮子王亚历山大、作为女王的丈夫,能力要像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性格要像单臂王奥斯瓦尔德。有这样的男人的话要我结婚也行。” “……这是和谁结婚的意向都没有的意思吧。” 单臂王是哪儿的传说里面的王来的?没听说过啊——弗莱德海姆歪着头想。 “总之我也差不多回去了,你看起来都快倒下了。” 意识到蕾蒂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弗莱德海姆选择先撤退。把放在长椅上的手拿开,对于请他喝的水特意为了让她感到恶心地表示“多谢款待”。 “我已经说了我没事了吧。” “看你的脸色哪里会觉得没事哟。” 指向镜台表示看看镜子,弗莱德海姆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很困难啊,一旦变得扭曲。” “恩?” “真的、不是想做这些事情的啊。结果还是在做互相打探的事情。大概还是我不主动妥协就不行的样子,真的很困难啊这个。” 直到弗莱德海姆说了再见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蕾蒂才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一下子失去了劲抱住了头。 “啊啊真是……” 难道、真的是难道、是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而过来看自己什么的,根本就没想到。因为曾经一度,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办法了,放弃了。 小 时候弗莱德海姆和古多和蕾蒂一直都是三个人一起、虽然母亲各不相同、却是感情很好的兄妹们。但是随着年纪渐长、弗莱德海姆和古多的关系急剧地恶化、因为王 位的事情不断发生冲突。蕾蒂能做的只是在两人之间为调和他们的争执而四处奔走、以及为了表示不属于任意一方的阵营而和他们拉开距离而已。回过神来三个人的 关系已经冷了下去、见面也只是互相试探这种令人感到厌烦的应酬而已。 “……如果是打算看我的话、肯定会好好准备茶和点心的哟……” 发生毒杀事件之后、虽然还不知道出手的是不是弗莱德海姆,但表示欢迎之类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一旦变得扭曲之后、就很困难……吗。” 关于这一点同意,这样难得的兄妹之间意见一致。 第二章 王女的茶会 蕾蒂丝雅公主被毒杀未遂的骚动并没有声张出去、而是被说成她身体不舒服而已。既然是这样,表面上的假情报:“只是有点发烧”和“现在正在逐渐恢复”之类的情报按照计划被放了出去。杜克也没可能知道蕾蒂在那之后真的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不时眺望蕾蒂的离宫所在的王宫的东边中送走了一天又一天。 “前辈、您父亲的风寒没事了吗?” “风寒……啊——对啊没事啊没事。没问题的、父亲大人还不会被击倒。” 在蕾蒂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三天里,杜克撒谎说巴尔黑德男爵、就是自己的父亲感了风寒叫他回去、担任着蕾蒂的护卫。不小心忘记了自己做出的这个设定,危险危险,他忙收起了思绪。 “说起来公主殿下也感冒了呢。” “似乎是啊。那边也看起来不会简单地被击倒的样子所以没事的吧。” 就决定是这样吧,他选择了包含若干愿望的话语做出了回应。那个惹人烦厌的劝诱也能承受,还是想要看到蕾蒂精神饱满的样子这一点,似乎是因为对蕾蒂有些在意吧。 “‘欸?这样就不知道是那一边了啊。’” “普通的人”应该会死了才对呀。阿斯翠德茫然中想到。对突然说出不知所云的话的后辈,杜克不解地歪头。 “你在说什么?” “欸?我说了什么吗?” 对阿斯翠德认真的脸,杜克转念想嗯?难道是我听错了?但是很快他的心就回到了蕾蒂那里,干脆从弗莱德海姆殿下那里打听一下现在怎么样了?开始这样的考虑。 正在这样犹豫着的时候,并非是蕾蒂丝雅公主的后续情报,反而是公主本人突然出现了。 “……您好、看到您健康比什么都好。” “嗯嗯。” 因为城下街有争执发生而被叫赶去仲裁、解决完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事情后一回到王宫内的营地、那儿正站着一副唯我的神情的蕾蒂丝雅王女殿下本人。所有人都躲在远处,仿佛在梦中一般念叨着“好美……”“不愧是……”。 别被外表骗了!杜克想这样喊。她实际上,说难听的可是比骑士团的男人还像汉子。 “不巧我还有点忙。不能在这呆很久真是抱歉呢。” “您已经算得上是在这呆了很久了。不过,有什么事吗?” “是来给你送邀请函的哦。” 接着把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的纸递给了杜克。在高品质的漂亮白色信封上,有着红色的蜡封。要是用手指破破烂烂地撕开的话可能会被遭到鄙视。 “啊!前辈!我去拿裁纸刀过来哦!” 杜克用阿斯翠德拿来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特别贵重的古董一般的裁纸刀、轻轻裁开边缘。 “麻烦你了。” 对帮他拿过来的阿斯翠德道了个谢,杜克将裁纸刀还给他,打开邀请函,开始阅读那上面写的文字。 “茶会?” “嗯嗯、是的。前段时间的回礼。” 确实蕾蒂对杜克说过“要向你回礼”。虽然对她要实现的这份真诚而有所感动,但也因为觉得“难道她不应该再多考虑一下实现的方式吗”而有所失望。要一个区区男爵家的自己混入参加下任女王陛下的茶会的客人中,身份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自己那时的窘相似乎能立刻出现在眼前。 “……真是让我非常荣幸的邀请,但因为我还未继承男爵的位置,在那个场合出席的人和我在身份方面差异实在是太大,请恕我拒绝。” “我就想着你会这样拒绝,所以才特意安排成了非常亲近的很小范围的活动。本来就是用来像现在这样展示‘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的活动而已,我也不想把它搞得太夸张。” 杜克再一次看了一眼蕾蒂递过来的高档邀请函。杜克也算是个贵族,但也只是“算是”而已。在男爵里也是比较贫穷的,对于像是茶会或者是观剧什么的这类贵族的爱好并不是很习惯。 “如果你有恋人的话也带她来吧。成为女王后我也基本上找不到什么闲暇、就让她趁现在向未来的主君打声招呼吧。” “不不、广义上来说确实是未来的主君,但是不会成为狭义上的主君的。” 对于以成为骑士为前提进行对话的蕾蒂,杜克一边和往常一样毫不放松地阻断一切机会,一边想着“要都是亲近的人的话还是出席一下吧?”,向她让了一步。要是说了什么“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但是……”之类的话,那天估计蕾蒂会带着护卫来“迎接”他也是很有可能的。 即使是这样,考虑到骑士团方面要是当天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不得不缺席,他还是用“请让我考虑一下”这种暧昧的回答结束了问题。护送着结束了要做的事情的蕾蒂走出骑士团的营地、没有说出“哎呀哎呀”这种抱怨的话,他只是叹了口气。在这其中大约也包含着一些安心了的意味。 “恋人啊……和晚会不一样,即使不带女伴也不会被当做是没有礼貌吧?” 想到还是向在贵族礼仪方面完美的亲友听一下意见,他算是清醒了过来。 “等一下……她说的基本是亲近的人……” 一不留神就没仔细想这句话,“公主的基本是亲近的人”当然都是王族了。规模比较大的茶会上不仅会有王族参加,贵族也会出席,但是这个情况下估计只会有王族才会来了。 “……反而更加脱离了吧!” 蕾蒂肯定是明白这一点却故意选择了让他容易误会的词语没错。不好,让她骗了,杜克稍稍责备了一下自己。虽然她是恢复健康了,但又把自己卷到麻烦的事情中去。他一边斥责着差点说出“蕾蒂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了真好”的自己,一边开始找能够帮他背黑锅的对象。 “阿斯翠德、你后天有空吗?有空的吧?好的、陪着前辈一起出席公主殿下的茶会。” 这个对象就决定是这个、看见在近处的蕾蒂会仅仅因为她很漂亮而感到高兴的后辈了。不用说,阿斯翠德自然答应了这个邀请。 “诶?诶?可以吗?我可是平民而已” “正因为你是平民所以我才邀请你的。为了没有立足之地的我来当和我谈话的对象吧。喝一杯茶就立刻回来。” 让自己发出“哇——”这般感叹的无法想象的华丽世界在阿斯翠德的头脑中浮现。但是能够看见明确轮廓的也只有漂亮的公主大人而已。 “啊、礼物要怎么办才好呢?有什么惯例吗?我倒是知道城外的街道有一家经常被推荐、很好吃的面包店。” “……和你在一起的话,偶尔会觉得我自己是傻瓜。” 能这样子无忧无虑地享受自己这种飘在另一个次元的感觉挺好,但杜克有着认真的性格,是即使很辛苦也会好好地背负着周围的事情的那一派人。 “服装就穿骑士的正式着装。披风和白色手套都不要忘了哦。还有、记得擦好鞋子。不要带着一堆泥。” “好的!披风是入团式时候戴的那个灰色的对吧?” “说起来、你还是灰色的?要是弄脏了或者生霉了的话就问别的家伙借一个。” “没问题。大、大概……” 王立骑士团大概分成十个级别。包含阿斯翠德的新人第十骑士的披风都是不带线的灰色,作为第一骑士的骑士团长的披风是有线的黑色。随着级别的一级一级上升、要么是线增加、要么是颜色变得更浓,设计的一眼就能分辨出属于哪个级别。 “……披风的颜色应该反过来才对。明明越是年轻的家伙才越是脏兮兮的,和骑士团长的颜色比较接近。“ 那个有着和骑士团长的颜色逐渐接近的披风的后辈,正“哇~和公主大人一同喝下午茶“这样激动地手舞足蹈。和阿斯翠德相对照的、杜克陷入了“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样的状态,一个人默默地开起了反省会。 “今天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公主大人。” 把“您今天贵~安”这种必定要说的场面话拼命塞进了脑子中的杜克,用仿佛机器人一般的语调说出了自己还不喜欢的这些语言。那之后他接下蕾蒂洁白纤细的手、彬彬有礼地做出了亲吻一般的动作。 “非常感谢你能到场。今日请慢慢享用。” 不愧是如同范本一样的公主大人。带着完美的迎接客人专用笑容回答了他,她将视线意向了杜克的身后。 “第十骑士阿斯翠德·加尔。今日能得到您的许可一同出席我万分荣幸。” “关于你的传闻我从弟弟那里听到了一些。听说你如此年轻就使得一手好剑。” “稍后请务必讲一下你的勇武事迹”,蕾蒂对着阿斯翠德微笑着。对阿斯翠德仿佛看到画中的女神走出来一般脸红着表示感激的样子,杜克选择假装没有看见。已经不知道对他提醒了多少次“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所以杜克也早就放弃了对他提出忠告。 “那么请两位这边走……” 被蕾蒂领到庭院里面,就看到弗莱德海姆左手牵着一个小孩、右手还牵着一个、正陪着他们转圈玩。他注意到这边后,便放下小孩,举起一只手向杜克轻松地打招呼。 “哎?你后面是阿斯翠德·加尔?正好,来让我劝说一下” 弗莱德海姆草草地结束了对杜克的招呼,啪啪地拍着阿斯翠德的肩膀、开始说着要不要加入七重天呀之类的话。这时候蕾蒂用冷淡的声音对杜克搭话:“我说。” “我虽然说了把‘恋人’带来——……那个、啊、也是、如果你能够好好完成工作的话、我是不会对你的个人兴趣说三道四的那种宽宏大量的君主呢。” “喂啊你怎么擅自认同了这种荒唐的误解啊。” 杜克意识到蕾蒂在误解什么,马上慌张地解释。 “现在没有恋人。阿斯翠德是作为能和我对话的对象才带来的哟、全是王族的茶会对我来说太过远了,会让我感觉没有立足之地的。” “啊啊这样。是因为这样呀。” 蕾蒂这一副仿佛真的放下心来的样子,更加让他的疲惫感大幅增加。 “我特意安排了只有年长男性的桌子给你,所以你不用这么在意也没问题。就开心一点当做是后辈教育吧。” 正如蕾蒂说的,杜克那一桌集中了十六岁以上二十三岁一下的年长男性。但是弗莱德海姆和杜克和阿斯翠德还有雷恩哈路德这样的组合别说说话能投机了,连气场都不怎么相和。 “杜克前辈、好厉害!这么香的茶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喝到!”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呢。” “……” “……唉、就想想古多兄长没有来这件事已经很好了吧啊哈哈。” 正如雷恩哈路德所说,如果这个组合里有古多在的话……气氛可就不只是现在这种有点奇怪的程度而已了。总之回去吧!这个意见获得了很难得的满场一致同意。 “那么、我去和弟弟们沟通心灵了呢哟。” 雷恩哈路德一马当先地从这被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氛围包围着的空间里逃了出去。他抱着自己的茶杯和点心盘、移动到了别的桌子。总之因为这个桌子变成了还可以说一下客套话的组合,杜克向弗莱德海姆抛出了话题。 “……殿下和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关系很好吗?” “才不好。会叫我过来估计是当作前段时间的道歉吧。” “道歉?” “我去看她的时候在高脚杯里给我倒了水。” “啊——……” 这还真是厉害啊,杜克苦笑着。那个在高脚杯里倒上水的蕾蒂,正在一个全是小孩子的桌子旁沉稳地笑着,这呀那呀地和每一个人对话。 “那些都是弟弟妹妹吗?” “不是、还有外甥。但是即使是兄弟我也感觉不到相互是兄弟这一点,是我作为兄长不合格的证据呀。估计就是在这种地方有差别的呢。” 对于这样说出了相当于认同蕾蒂的这句话的弗莱德海姆,杜克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意外。弗莱德海姆只能以苦笑回应杜克,只说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也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即使是我这样也要将国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来考虑。……不可能让国家一分为二、血流成河。” 作为第一王子而出生、被当做总有一天会继承王位而培养出的这一份骄傲还是不能舍弃。古多是不行,但是蕾蒂丝雅的话还是勉强勉强可以接受的。但是、如果不能成为出色的王的话就把她踢掉。这是弗莱德海姆的妥协点。 “……我想如果殿下成为王的话,也会成为非常出色的王的。” “‘也’、呢。这个‘也’说的是我和谁啊你这个混蛋。算了,褒奖的话我还是感激的收下吧。” 陪小朋友说着一些天真的话后,蕾蒂转过身来,朝着杜克坐的桌子指了过去。接着蕾蒂手拉着一个小小的少女走了过来。 “阿斯翠德,可以请你帮我练习打招呼吗?” “诶、啊,我吗?” 被小小的公主搭话了的阿斯翠德对这突如其来的指名感到非常惊讶。 “是不认识的男性对象就可以呢。这样有紧张感才和真实情况比较像。来吧。” 被蕾蒂优雅地催促着,少女抓着裙摆提了起来,弯下腰去。 “恩……初次见面、我叫米苏蒂·法尔·阿黛尔。” “我是第十骑士阿斯翠德·加尔。和您见面非常荣幸。” 这时阿斯翠德接下米苏蒂的手、想要做出亲吻的样子,但是身高差实在是太大,动作有些不成样子。 “阿斯翠德,这种时候啊,要跪下来让视线相平才行哟。” “啊这样、这样啊真是对不起!” 遵从弗莱德海姆的建议、阿斯翠德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献上一吻。米苏蒂抬头看向蕾蒂,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在询问着“怎么样?”“做好了吗?”。 “做的很好呢。” 被蕾蒂抚摸着头而开心的样子,可还远远不是“女士”而是小孩而已。看着这充满微笑的光景,就算是杜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弗莱德海姆哥哥要抱抱!继续刚才的那个!” 不知什么时候其他弟弟妹妹都凑了过来,抓着弗莱德海姆的胳膊扯来扯去。一边苦笑一边回答着知道了知道了,弗莱德海姆站了起来。 “按顺序来——哥哥我也不算太年轻了呢所以不要太过闹腾哦。阿斯翠德、你也来帮忙。” “是的!” 弗莱德海姆和阿斯翠德在广阔的地方按顺序陪着公主王子们。蕾蒂终于从看小孩的任务上空出了手来,坐到了杜克旁边的椅子上。 “这样好吗?只叫了弗莱德海姆殿下参加。不是要保持均衡吗。” “因为下次就叫古多殿下。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下次?” 杜克反问说这不是庆祝你恢复健康的茶会吗?蕾蒂说嗯也算是是有这个意思,但先不管那一方面而告诉了他这次活动本来的目的。 “是一个月一次、为了教育弟弟妹妹们而开展的这个茶会。如果在小时候就把礼节自然地融贯于心的话,在出席社交界的时候就不会蒙羞了。如果你还能参加的话就再来吧、一直会欢迎你。” 正是因为这样好好地做着“姐姐”的样子,中立派才会是最大的派别。杜克一直只看着她趾高气昂的女王姿态,看到这样作为一个温柔姐姐的蕾蒂有些平静不下来。 “——只来这一次就可以了。这种感觉真是不习惯。” “成为我的骑士的话就没办法这样说了吧?趁现在赶紧习惯了吧。” “不、我说了多少次不会成为骑士了。” 对见缝插针以他是自己骑士为前提进行对话的蕾蒂,杜克不得不一个一个进行订正。进行着这种已经熟悉了的回话方式时,突然间想起来蕾蒂和谁很相像,立刻就了解了。正是像现在在这里被王弟王妹们包围着玩耍的弗莱德海姆。 “兄妹二人真像呢。特别在不听别人的话擅自下结论这一点。” “你还真说对了。外表是古多殿下的妹妹,但是内在是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妹妹呢。虽然和他们每个人都只有半边的血液相连。……差不多要结束了呢、已经不是在教学而是在玩耍了呢。“ 蕾蒂向大家宣告差不多到回去的时间了、将每个弟弟妹妹都分别教给乳母或者是担当教师的负责人。剩下的都是面面相觑的年长组。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今天的茶会可以说是很平和。虽然是和往常一样充满这些为了弟弟妹妹们的教育、加深和杜克的交流、改善和兄长之间的关系的意图的茶会,论结果来看也算是及格了。蕾蒂这样想,做出了微笑的表情。 “今天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下次还请……” 作为主办方开始说起了结束时候的问候语。但是这时,蕾蒂背后的大树的枝叶发出了声音,开始摇动起来。 所有人的行动都很快速。弗莱德海姆将蕾蒂朝自己的身边拉了过来,杜克向前一步庇护住他们,阿斯翠德则是拔出了剑赶了过来。 蕾蒂对这一瞬间出现的情况感到吃惊,但并没有陷入恐慌状态,而保持着冷静。马上为了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弗莱德海姆的怀抱中朝阿斯翠德那边看去。 “前辈!援护就拜托你了!” 阿斯翠德在翻身越过桌子的同时抓起一个空的茶杯,然后趁着这股势头将它投向摇动的枝叶。但是当茶杯撞在树枝上散成碎片的时候、发生了让大家都目瞪口呆的事情。一声尖锐的“喵——”响起、黑色的小团朝着阿斯翠德掉了下来。 “诶啊、啊!” 阿斯翠德慌忙接下这个黑色的柔软毛球。圆圆的眼睛、细长的尾巴。简直就是如假包换的一只猫。 “……似乎是、猫呢。” “还是要确认一下、你上去看看。” “啊、好的、猫给你。” 阿斯翠德嗖嗖地轻巧地爬上树干。然后确认到确实什么都没有后,跳了下来,完成了一个漂亮着地。 “还好是猫,吓到我了哟。啊、你们这分工协作挺不错的呢。干脆三个人一起成为王姐的骑士怎么样啊哈哈!” 对唯一一个站着没动只是看着的雷恩哈路德说出来的玩笑话,那两个人做出了“你开什么玩笑?”的态度,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弗莱德海姆慌慌张张离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妹妹、杜克抓住的剑柄的手也开始不正常地摇晃。 “不、不是啊这是因为作为骑士,不自觉就条件反射了!” “恩?这样啊。” “哦哦我也是啊经常被古多瞄上所以没多想就这样了……” “恩?这样啊。” “没出什么事情就好……啊!打碎了杯子真是非常抱歉!” “没事。谢谢你帮我。” 蕾蒂只对着坦率的阿斯翠德微笑了。不假思索使劲儿找借口的杜克和弗莱德海姆,则是悄悄地说互相了一声“我们是傻瓜。”这时候只要像阿斯翠德一样说“没事就行”之类的话、就可以结束这个场面了。 “啊——好了把猫给我,我找个适当的地方放走。茶和点心都很好!拜拜!” 捉着猫的脖子,弗莱德海姆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被抓了,传来了“好疼!”这样的悲鸣。蕾蒂低声地叹了口气。不坦率这一点还是彼此彼此。 和兄长之间要改善关系还需要时间,这个事情先放到一边,问题是现在留在这里的男人。她瞟了一眼正帮忙取下阿斯翠德的骑士服上沾着的猫毛的雷恩哈路德、朝着杜克走了过去。 “杜克、谢谢。” 对着没想到会先说出感谢的蕾蒂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杜克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才说过这是因为骑士的条件反射,也不好故作轻松地说出“感谢我吧”之类的话。 “……没、这也……没什么。” “成为我的骑士的话就不会向你道谢了哦,因为这是你应该做的。还能得到我感谢的时候就好好地收下吧。” “所以说啊……” 啊——够了——为什么跟这个人说不通话啊,杜克按着太阳穴。 “那个啊,刚才你看见了吗?阿斯翠德真是个好骑士吧。平民出身又无所属、虽然还让人觉得有点年轻但论实力属于骑士团的顶尖级别。而且照我看他本人也有那个意向,就去劝服他吧。” “阿斯翠德·加尔呢。确实是这个料子但……” 弟弟雷恩哈路德推荐的骑士。蕾蒂已经结束了调查,得到了某个结论了。 “我没有制御他的自信呢。那个孩子、不是普通的骑士。有些麻烦。” “……喂。” “我被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祖先大人经常用酸酸的口气说:‘只有看人的眼光还真的锻炼出来了’。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才选择了你呢。” 蕾蒂并不多说,表示于这件事相关的就在这里结束吧。杜克对蕾蒂观察人的眼神的精度,在内心感到咋舌。 杜克也不觉得阿斯翠德是普通的平民。虽然他本人没有说过什么,但看到他作为一个新人就能毫不犹豫地对他人劈下剑刃这一点,就想到不出意外、他以前应该是当过佣兵或者什么的。能够一眼看清这一点的蕾蒂,不像是一个被无忧无虑养大的公主。 蕾蒂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向着阿斯翠德登上去的树枝望去,超前走了一步。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一件只有蕾蒂、其他男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正是因为受到淑女教育,才能够发现的。 ——从那样高的地方不发出足音地降落……只能让人猜想到不好的事情。 作为淑女要学习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华尔兹。华尔兹是晚会的附属品、不能跟随着节拍跳舞是不被容许的。并且为了要能够跳得漂亮,其中之一的技术就是“消去足音”。因为一边发出咔咔的声音一边跳舞会被认为非常不文雅,所以希望能够尽量不发出声音、像妖精一般跳跃。 “……这哪里只是一个要注意的人物而已。” 一个月一次、用来作为弟弟妹妹们的练习场、为了和杜克加深关系、为了和兄长改善关系的茶会、最后给蕾蒂留下了些许不安。 这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作为家庭教师到来的、摆着一副笑脸的弟弟雷恩哈路德,把薄外套递给蕾蒂。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蕾蒂在穿上它之前,问了一句“这是要干嘛?” “那个啊我正在晾晒一下美术品的目录,姐姐也请一起。” “这和你给我上课有关系吗?” “诶——……啊、你看、我们王家有什么藏品什么的、我说不清楚呢。啊、你看这里有作为国宝的骑士王传说原本哦!看那个看那个、是那个记载着骑士王和诸邪恶者战斗并且胜利~了的书哦那个!” “看这些会感到开心的只有你这种吧。我知道了、我帮你。” 蕾蒂慢吞吞地套上外套、带上手套开始帮忙把古书朝外面搬。想着做一些复写本不就好了吗,她被说明如果不偶尔拿到外面去吹吹风的话就会容易生霉或者虫子。确实原本上长虫是会让人蛮头疼的呢、她这样说着拂去尘埃、将书展开放到木质的台子上。 “在美术品目录里不仅有骑士王的剑、还有着传说中的十二把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是吗?” “先不说是不是正品、有一个生满了锈迹的破破烂烂的老古董骑士之剑。但是骑士王授予自己的骑士的十二把约定之剑却没有留下。卡尔海因兹王明知道这些是没有的,却还把它们记录在了目录中、还是说当时这些东西确实是存在的?关于这些不是很有趣吗,作为历史学来说呼呼。” 看、雷恩哈路德给她看了一下目录一览中剑的部分。确实有着骑士之剑、以及骑士王克里斯汀的十二个骑士各自持有的、被称作约定之剑的十二支也都有记载。 “这个目录、是王姐很喜欢的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在晚年时候编纂的哟。确实很费力气,真是辛苦了呢。” “啊啊。他是喜欢这种麻烦的事情呢。” 虽然实际去做的是被命令的家臣,但说要做的人本身也是很麻烦。很想问一下本人想到了什么才开始决定做这件事情、但和晚年的卡尔海因兹还没在那个房间遇见过、不能得到当时他本人的回答。 “王姐说的那个、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雷恩哈路德打开手头拿着的书、拍掉不知什么时候掉在里面的虫子死骸。 “那个?” “仿佛历史上的人物是自己的朋友一般的说话癖好。以前经常用这种方法跟我讲历史故事的哟。” “……这样、可能确实是这样做过呢。” 雷恩哈路德小时候身体很弱。因为这个原因母亲经常顾着雷恩哈路德,经常让蕾蒂感觉到寂寞。这样的夜晚就会去那个诸王的会议室、通过听历代骑士王转生的各种各样的故事来排解寂寞。在那时听见的故事、确实会讲给弟弟听。 “就好像成为历史戏曲家会对故事进行有趣的改写呢、我会成为历史学家,或许是因为被这些不会表现在表面,而是那些故事深处的浪漫迷惑住了呢。所以说是因为王姐呢啊哈哈。” “别给我把什么都推给别人。” 拿起别的目录、蕾蒂啪啪地翻着书页。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的书名上。 “啊呀、这本书……这是会被记到目录里的书吗?” “原本似乎是可以的呢。在王宫的阅览藏书里面似乎有这本书的复写本哟。” 蕾蒂会在意的原因、是因为这本书集中了关于狮子王亚历山大故事的后续。 狮子王最信任的宰相引发了革命、他年纪轻轻就被杀死了。那之后对狮子王忠诚的骑士一边痛哭一边拖着他被抛在外面的尸体到了国外,这些是在历史课上教的东西。因此、狮子王的遗体并不在王家的墓地里。 因为没有明确的墓地,关于狮子王甚至有“实际上并没有死”这种夸张的说法。这些诸多说法被集中记载在这本创作于内政王时代的书里、而这本书被记载在了目录中。 “这是学术类的书吗?我还以为只是收集了一些传闻的烂书而已。” “正如王姐说的哟、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话而已。最有趣的是‘实际上并没有死,去了南方的海上成为了海盗之后抢下了海上王国并成为王’这样的说法。这已经不是学说而是小说了呢啊哈哈。” 真的只是小说吗,蕾蒂十分无奈。大概结束了摆放的任务、蕾蒂对雷恩哈路德说就帮你到这里,脱下了外套。 感觉不论哪里都满是灰尘,想着赶紧回离宫换衣服,蕾蒂在王宫内走路的速度自然地加快了。虽然大概拍了一拍灰,但也不知道哪儿还沾着一些。不想让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她故意选择了几乎没人去的路线,但还是会有在王宫隔着一定间隔执勤的警备兵向她低头行礼。正想着干脆洗个澡算了,她停下了脚步。窥探着周围的样子、她消去自己高跟鞋的足音,悄悄地前进。 “也没什么不好的啊。王位继承的争夺也已经结束了。赶紧下定决心来我们七重天吧。我为你空出席位了。” 听见的是兄长和他亲友的声音。在这种没什么人的地方说话的话、肯定是什么不太想让他人听见的真心话。 “无所属也是有点太不像样子了吧、明明你是有相应的实力的。” “那个啊。王位继承的争夺要是结束了的话反而会按义理属于古多殿下那一派。虽然是末端,但是在贵族世界里还是很麻烦的呀。” 对杜克来说,是想要让这个话题干脆地结束的。但是弗莱德海姆并不容许他这样。 “——这时候会说出古多的名字我还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说蕾蒂丝雅呢。” “那根本不可能。” 感觉到好像周围的障碍被扫平一样,杜克傻傻地转过背去,便被捉住肩膀拉了回来。 “你知道成为蕾蒂丝雅的骑士的意思吗?——要是被命令的话可是要这样杀掉我的。你啊、做得出吗?” 右手架在杜克的喉咙上,弗莱德海姆发出威胁。对杜克来说是友情在受到考验、对弗莱德海姆则是要试探他是否真的会成为蕾蒂的骑士。 蕾蒂在稍远处看着这紧张的场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杜克从最初开始只会选择你。怀疑他的这份想法什么的这种傻瓜行为还是赶紧停下吧) 蕾蒂原本打算等待二人自行离开,但是实在看不下去两个人一直持续对峙、也不愿互相退让的样子,决定采取些动作。 “可以不要对我的骑士出手吗?” “……蕾蒂丝雅。” “我可不想做一些给人内心留下伤口的事。要是杀你的话肯定不会让杜克出手,自己就做了。大概就是这种风格呢。” 弗莱德海姆的背后出现冷冷地金属的触感。虽然传达出强烈的冰冷,但似乎没有服装或者皮肤被割开的感觉。也就是说在仅仅一线之隔处她毫不犹豫地压了过来。如果动一步的话蕾蒂手中的凶器就会袭击过来吧。 “至少手也发一下抖吧。一点都没有可爱的感觉了呢。” “下次我会回应你的期望的。” 投降、弗莱德海姆举起双手,蕾蒂这才从他的背后退开。弗莱德海姆回过身来确认凶器的时候,她已经将那个东西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也都经常被人盯着性命,随身还是会带着护身用的刀子的。” “就是这样的哟。你妨碍我说服杜克了,赶紧回去。” “好的好的。杜克、再见啦。” 送走摆摆手离开了的弗莱德海姆,蕾蒂说了一句“真是危险的友谊呢”,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闷的气氛。这样习惯于圆滑地结束场面的样子让自己都有点讨厌。这八年间一直保持着中立,所以不由得习惯了这样处事。 “……护卫、到哪儿去了?” “在正在宝物库那边幸福满满的雷恩哈路德那里呢。代替我留在那里了。也没有傻瓜在大白天的王宫搞袭击。” “即使是这样……不,算了。我理解了,哪里轮得到我说话,只要听着就行了。比起这个、刀子你从哪儿拿来的?很危险啊。” 杜克对她的特意安排表示感谢、转变了话题。从上到下仔细看蕾蒂的身体,也没感觉到哪里有违和的地方。想着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滴水不漏,她却把手伸向了裙子后面的缎带。 “裙子里面不可能藏刀子的哟。刚才是勺子。” “……啊?” “即使不是真凶器也没关系,因为只要在背后被抵上冰冷的金属的话就会误会是刀子或者是短剑之类的东西。勺子的话即使强力压下去,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割到对方,而且体积比较小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你看。”蕾蒂取出的是一个银色的勺子。骗人的吧,杜克哑然地塌下肩膀,蕾蒂则是再次把勺子藏到身后的缎带里。 “你啊、勺子可不能做防身的东西呀。” “我知道。……即使是这样,我周围也没必要带着骑士哟。自己的身体至少还是可以自己保护的。即使是这样还是为了体面需要圆桌骑士,所以才会向你低头的。” “不、我说你从未向我低头吧。” 对着将他所说的话又默默无视了的蕾蒂,杜克不假思索地吐槽了一下,然后又用“不是说这个”这样脱线的话语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又有气度而且头脑也很好,我是知道的。但是用那玩意也无法解决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你要意识到这一点。” “你在担心我吗?” “……是的。要是未来的女王殿下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会很麻烦的。” 踌躇了一下,最后杜克说出的还是不坦率的话。 蕾蒂说你这份心情我心领了,把杜克扔在一边在王宫里走了起来。 “亲友这种东西挺麻烦呢。” 蕾蒂并没有要求杜克成为“从心底敬爱主君,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的这种骑士。但是杜克不是在这种层次上是不会成为别人的骑士的。 “狮子王和革命王、他们也互相是亲友。虽然革命王背叛了狮子王,但是他却不憎恨革命王……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应的羁绊。杜克是、哥哥大人肯定也是。” 在这之间自己要横插进去的吗、想到这里,她自然地停下了脚步。 (我要是、有着像弗莱德海姆哥哥大人那样符合王身份的能力的话……) 不行、她摇摇头、再次走了起来。没有的东西再怎么胡搅蛮缠还是没办法。要成为心目中期望的自己、必须自己付出努力才行。 “不论被你拒绝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的。直到杜克哭着低下头说‘请让我成为你的骑士’之前会一直缠着你的。” 把这杜克要是听到了的话肯定会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说“放过我吧”的决意,蕾蒂说出口激励自己。 不知道蕾蒂已经将自己的决意更新了的杜克,终于回到了骑士团的营地,到了食堂。取了味道也就是那样,只有量还是很足的饭食,在指尖玩弄着还没有使用过的叉子和勺子。 “?前辈?” 将勺子抵在路过的后辈背后,后辈便问着怎么了,回过身来。 “阿斯翠德,抵在你背后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诶?……勺子呢、还是叉子……啊、勺子吧?” “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如果是叉子的话会更加稍微扎扎的感觉——吧。” 杜克收回勺子,拿着分成三叉的叉子,仿佛在说“说的是呢”地点点头。 “如果是刀子和勺子的话你能分辨出来吗?” “那样有点困难哟。圆润的感觉和冰冷的感觉都蛮像的。” “圆润……啊、不是、不是做菜的那种刀、短剑……之类的。武器那种。” 被提问的阿斯翠德念到“这样啊,嗯——” “我想那样的话应该不会弄混。怎么说呢……气息?环境?” “说的也是呢……” 这次轮到杜克念到“嗯——”。蕾蒂说是勺子,但是实际上是勺子吗。上次也是说割破杯子的是勺子,有些让他在意。 “这种违和感是第二次了啊。是我想太多——……也不能这么说。” 他察觉到似乎蕾蒂藏起来的东西并不是勺子,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 ◆ ◆ “美术品的目录?……那还真是非常费事的事情呢啊。” 去了诸王的会议室、蕾蒂向内政王卡尔海因兹问起了目录的事情。这个时代、也就是说还年轻的卡尔海因兹似乎还没有开始考虑做这件事情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能明白。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其中一个估计是要一个一个粉碎混在美术品里面的哥斯·安那吉。因为骑士王的转生之间会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在我的时代里让它逃掉了,到下一个骑士王诞生之前的王们会挺麻烦的。” “哥斯·安那吉……?” 蕾蒂以及蕾蒂后世的失恋王路德格都想着“那是什么。”路德格是一位留下了伟大的功绩的王,也有着气派的谥号。但是因为他的失恋次数以及他每次失恋消沉的样子,而让失恋王这个称号在后世中更广泛的流传开来——蕾蒂是这样从比路德格更加后代的王听来的。 “哥斯·安那吉是骑士王克里斯汀时代的遗物。是邪恶者——即是敌人模仿骑士王授予自己的骑士的十二支剑的行为而做出的武器。但是有着重大的缺陷,到了后世我们的时代似乎大多被误以为是带有诅咒的美术品。” “怎么样的缺陷?会害人的性命吗?” “啊啊,是这样。哥斯·安那吉的所有者都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被给予了巨大的力量。因此大约半年就会死了。不明白其中事理的人、就会认为哥斯·安那吉是‘会让主人的死期提前的被诅咒的美术品’。” 卡尔海因兹说,估计出现在故事里的那种被诅咒的美术品的桥段,就是从这里来的。蕾蒂了解到了隐藏在历史中的秘密、表示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 “那个在我们的时代已经没有了吧?可怕。” 可怕可怕,失恋王路德加缩起了肩膀。 “我想大多都在狮子王亚历山大的时代消失了、剩下的也都在我的时代大部分都被处理掉了……在我的下一个转生者蕾蒂丝雅女王的时代里估计、还有一个两个残留着。” “要怎么样处理才好呢?” “这个嘛……” ◆ ◆ ◆ “……什么人!” 一下子醒了过来,蕾蒂从床上跳了起来。立刻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短剑、挥动着亮了出来。在护卫赶来之前只要能拖延时间就好。即使他们来晚了,自己也有保护自己的办法。 “快!来人!” 蕾蒂在黑暗的房间中、对着门外呼叫护卫。突然间感到了强烈的杀气、立即唤出了“某样东西”并将黑暗割裂。一声尖锐的声音“咔”地响起,被“某样东西”纷纷阻断下来的数只薄刃的刀没有碰到蕾蒂、落在了床上。 “……难道、你……” 黑暗中、暗杀者喃喃道。蕾蒂对那锐利的绿色眼睛和那个声音有些既视感。她拼命地在记忆里搜索那是在哪里见过的东西。 “什么啊。” “你……” “公主大人!您没事吧!?” 听到门外护卫的叫声,暗杀者选择了撤退,从窗口毫无声息地飞了下去。看来侵入路线也是这里。 “公主大人!” 冲到满是黑暗的房间里的护卫们十分慌张,但蕾蒂却冷静地回应了他们“没事。” “让刺客逃走了。立刻在窗户下面设置警卫。然后联络骑士团让他们进行追查。不出意外、应该是没法找到痕迹的。” 蕾蒂迅速地给出指示,护卫从房间里追了出去。她立刻展开床单,上面因为暗杀者投出的薄刃刀稍微割破了一些。她将床单随便地挂在刀上、做出“用床单挡住了刀”这样的样子。因为要是产生如何在黑暗中、如何用一只短剑裆下飞过来的刀这样的疑问会很麻烦。 “啊啊真的……哥斯·安那吉的话题刚说到一半。” 因为暗杀者的缘故回到了现实世界,哥斯·安那吉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要怎么样处理呀全部都还保持在不明白的状态。但是现在也不是听那种被诅咒的美术品的故事的时候,就想着这一次就算了吧,蕾蒂叫来了在走廊里待命的女仆,让她们走进屋里。 “公主大人,我们来整理房间了。如果打扰您休息的话现在就去为您准备别的房间……” “没事,虽然有点早不过今天就这样起床了吧。可以为我准备热茶吗?” “是的。” 其实很想决定继续睡觉,但这样不行。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一天刚开始就发生这种事情啊……” 蕾蒂非常重要的一天就以差点被杀死而开始了。重要事情是,今天要第一次参加国政——虽然还没到这个程度,但是是被允许出席会议,可以开始学习国政是什么样的东西了。兄长二人都相应地参加过了,但是因为不知道何时会下嫁给臣子或者嫁去别国的蕾蒂并没有参加的必要,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机会。 国王的工作是在早上参加会议,午后则是视察或者接受谒见之类的事情。今后蕾蒂要在王宫度过上午,午后作为国王的代理而进行的视察工作也在逐渐增加。今后作为外交的一环,在对国外人物的招待中,也会作为国王的代理积极地活动。 “但是外交……还是弗莱德海姆殿下最合适。” 首先是外表很好。相当美型,而且对人很和善这一点就表现在脸上。正应该把外交交给度量很大,有着吸引人的魅力的弗莱德海姆,蕾蒂这么想。虽然对他本人可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但是这种如果交给这个人的话就可以安心的感觉,是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的。 “古多殿下则是适合内政。完全是宰相型的人呢。” 和适合外交的第一王子不一样,第二王子具有指定严密计划的能力、以及相对的执行力。一旦这样决定了就能够让事情确实地实现、比起从需要虚张声势和圆滑处事的流动性的外交活动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更适合管理税金或者是章程等计划指示、整顿法律之类的事情。在这方面也有很多实绩、正逐渐得到他人的信赖。 蕾蒂对比起自己来说毫无疑问更加适合成为王的两个王兄、不经意地流露出羡慕。 “……明明如果王兄二人能够帮助我的话,这个索鲁威尔国肯定会非常安泰的。” 如果三个人齐心协力的话,说不定会得到三人王或者是兄妹王之类的谥号。不可能实现,但是还是想要能够实现,蕾蒂一边想着,一边朝长袍伸出了手。 “那么,今天就到此结束。” 上午的会议中,不知道蕾蒂往自己心里的日记上记录了多少个名字。斜前方的大臣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瞌睡、旁边的旁边的男人从始到终一直在说着跑题的话。其他的……她这样一个个的责备过去、想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谥号绝对会是白痴王没错。蕾蒂把自己刚刚因为赔笑而简直快要抽筋了的脸先藏在书下,用手指紧紧压着皱起的眉头。 (老害*这东西……还真是挺麻烦的。还有那些只有身份很高的傻瓜,真是无可救药。不、对于身份低的傻瓜也一样无可救药。) *译者注:老害政治或者政党中,中心人物高龄化却继续掌握着实权的状态 即使这样说、现在自己没什么实力,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着参加会议,但光是为了以后而学会读懂发言中隐藏的真意这一点,就已经十分累人了。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 “啊呀、布莱特克罗伊茨伯爵、您怎么了吗?” “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关于今日会议的事情……” 蕾蒂厌烦地想着现在起记在日记上的傻瓜行为又会增加了,一边微笑着说“我很乐意”、一边将右手递给对方伸出来的手。在蕾蒂和比她稍微有些年长的布莱特克罗伊茨伯爵之间从现在开始创造共同的羁绊、是对于未来非常有益处的事情。 “我啊、既成为不了狮子王、也成为不了内政王呢。” “公主殿下?” 她轻微的细语并没有传到布莱特克罗伊茨伯爵的耳中。对“怎么了吗”的提问,蕾蒂说没什么,用微笑蒙混了过去。 (我无法像狮子王一样干脆地扔掉一切,也并不是像内政王一样、在自己的王妃——也是协助他的人逝去之后、还能一个人促成内政改革和外交革命这样的天才。) 对于有能力的人能够完美地使用缰绳、尽可能的利用,对于可以信赖的人则是给予相对应不多不少的信赖。只能成为和过去的明君们不同,一直做出半吊子的假笑的王。蕾蒂这样自嘲道。 遇见那个是偶然,杜克很想这样说。真的是偶然、在巡街的过程中、金发的女子进入了视线。只是这样而已。 “……” 那个金发的女子竟然是蕾蒂丝雅公主什么的,他自己都不相信。顺便说她连护卫也都没带,又是微幅私游来了,他看了一眼就知道。但是这儿也不是可以大声斥责她的地方,到底要不要去搭话,他十分踌躇。 (……北边的墓地啊、是要去参拜谁吗。) 北边的王家墓地是和王族相关的人所长眠的地方,是禁止入内的。在那个地方的深处地下,建造有一个只有王族在其中的埋葬室。蕾蒂也总有一天会被埋葬在里面,所以对于她自由出入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多加指责。本来、这里也并不是严格地执行“禁止入内”的。对于一些还没有“不敬”这个概念的小孩,这个“禁止入内”的地方都可以当做是游戏场所的地方。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眼看就决定要过去打招呼、但是却有犹豫了起来,就这样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突然想起来,杜克确认了一下太阳的角度,告诉自己等了这么多时间也够了吧,终于成功地下定决心过去打了招呼。 “……丝雅小姐。如果您带着护卫的话怎么都好说,但是您一个人出来的话,差不多该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蕾蒂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杜克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影子已经拉的老长。她很少见地乖乖说了“说的是呢”,向着墓地行了默礼后,走了起来。 “本来只打算稍微待一会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疲倦了,她的足音听起来失去了一些霸气。要是平时的话,即使自己不放慢走路速度,蕾蒂也会优雅地快步前进。但是今天杜克却不得不稍微降低速度。 (殿下她上个月才刚满十七岁……吗。太过于年轻了。) 普通来说,这正是会感到迷茫、感到不安的年龄。要是让她再背负一些重任的话,那自然会更加烦恼了吧。 “有什么烦心事吗?” 对于杜克这句特意调整、不让语气变得冷淡的话语,蕾蒂用仿佛在叹息般的语气回应了他。 “只是对自己有些无奈而已。就好像也快要能认同了‘所以才说是被遗落的公主’这句话一样。” “站立在高处就是要背负沉重的责任。所以偶尔吐吐苦水,让自己轻松一点是必要的。……现在的话,即使你不拜托我,我也假装没听见好了。” 对于这仿佛是年长的人要劝说一般、但却如此温柔的音色,蕾蒂在一瞬间感到了迷茫。但是她立刻点亮了眼神,只用视线拔除了那份温柔,同情还是免了。 “这种执拗的地方,对于女子来说因为一点都不可爱所以不好,但是对于王来说是必要的。殿下的话会成为很好的王呢。” 杜克这漫不经心的话,正轻轻地叩打着蕾蒂的心。 (明明拒绝了做我骑士的邀请,但却会说我想听的话呢。——搞什么呀、讨厌、这个男人!) 这样会让我更加想要吧!这样感到愤慨的时候,情绪稍微变好了一点。自然地、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杜克刚对着渐渐走的快了起来的蕾蒂放下心来,却又慌慌忙忙地朝前走去。是因为在前方不远就可以看见的三个同僚看见这边的情况、正在招手。 “……好死不死是那家伙啊。” 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僚的话,让他们看见自己和蕾蒂一起,也只用说她微服出来,稍微陪同一下就可以,但是不巧这些人当中有古多派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蕾蒂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毫无防备地乱晃的话……似乎会有不太令人期望的结果正等着她。 “杜克、工作中还搭讪哟?” “不是啦!” 将蕾蒂藏在背后,杜克暗暗希望他们赶紧对这些失去兴趣随便到哪儿呆着去。而蕾蒂则是一边想着到底发生什么了,一边下定了决心。要被人们都知道的话也就是那个时候了。流出“和杜克在约会”这样的假情报、让自己经常微服出来走动这件事情隐藏在烟幕中。她这样决定了。 “……喂、稍微帮一下忙。不要动哟。” 杜克对背后的蕾蒂小声说、迅速转过身将左手放在蕾蒂的腰上,右手则是放在蕾蒂颈后。在蕾蒂问出“这个样子到底是要干嘛”之前将她彻底覆盖住。如杜克的预想,同僚的骑士们发出“哦哦哦!”以及“哇——!”这样如他所愿的欢声。 “不好意思,还在约会中。先不要来打扰我们。” 就趁着这样,让蕾蒂的脸不被看见,他用浑身的力气把她的脸压到自己的胸膛上。只看见一个金发的小姑娘这样的程度的话,是不会想到未来的女王殿下那么远的。 “呜哇、在卖弄呢。” “好的好的我们不打扰啦——你们请。” 隐藏的话人们就会咬住不放、而向他们炫耀的话则会散开去。直到同僚们离开到看不清蕾蒂的脸那么远的地方,杜克才终于放松了力气。 “喂、赶紧回去了。那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还是快点放弃微服出游吧。” 对于这句话,怀抱中的蕾蒂猛地抬起脸来,在右手的拳头中汇入浑身的力气对杜克的腹部殴打了过去。漂亮地陷入他心口的拳头让杜克不由地身体前屈。在卡住了的呼吸中、杜克露出气绝的表情。 “你……干什……!” “什么什么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然后这次她朝着脸颊漂亮地甩出手。连杜克都要夸奖自己咬着牙承受了下来真是了不起。带着泪他盯着蕾蒂、而满脸通红的蕾蒂则因为生气而颤抖着。 “——只是假装啊。” 大概感觉到事情是怎么回事,杜克勉勉强强地反驳。 “靠的太近了!” “就是要近一点才好啊!你这幅脸庞可不能说是因为才十七岁所以没经验吧!弗莱德海姆殿下在你这个年龄早都随便玩了!” “不许嘲笑我没机会出门!还有不要把我和那个傻瓜哥哥混为一谈!” 绕了一个圈儿反而暴露了她对于接吻没有经验、杜克不由得以“啊!?”回应了她。但是他慌忙回避开了再度扇过来的巴掌。 “我、我知道了。这样啊这样的啊、恩这样啊是我不好。假装接吻就用你最开始那一击、刚才那些不好的话就用你的巴掌抵消了吧。” “……本来就是为了扇巴掌才打了你肚子的、所以应该算一个的。不过算了。” 似乎以蕾蒂的身高无法用浑身的力气扇巴掌过去,才会作为提前的准备冲杜克的肚子打了一拳的样子。这样他一前屈,脸就到了比较低的可以用全力扇过去的地方。似乎是这样的打算。 是谁交给了这家伙这样高端的战术啊、杜克这样碎碎念着教她护身术的老师。杜克不知道,这样一连串的战术实际上是自己的亲友、蕾蒂的哥哥弗莱德海姆教给她的。 “女王什么的结婚对象也不会是自己喜欢的人~什么的吧?结婚前还是放开玩一次吧、你的话不是想挑什么都可以吗。” “啊啊说的是呢、现在正被你玩弄呢。” “别这样说话呀!不是啊!你刚刚说过了你知道了的吧!” 两个人一边进行着这种阴险的口角、一边朝着王城走去,回到了老地方。 蕾蒂在说出告别的问候之前、突然向杜克问了起来。 “今天早上、我被暗杀者袭击了虽然、嗯、你觉得‘难道你’之后以‘shi’开始的话会是什么呢?” “啊!?暗杀者!?你啊这种时候还敢一个人啊!?很危险啊!我送你到离宫!” “你惊讶过头了。又不是第一次,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刚刚问的、你怎么想?” 不论怎么说杜克都对于今天早上被袭击了这种说法非常在意,应该是不可能回答出来的。看着混乱中的杜克,蕾蒂想应该不要提暗杀者的事情问他才对。杜克虽然很强硬,但还是很重情谊的。不小心让他产生了不必要的担心。 “……难道、你、shi、是……是没有骑士的啊、……这样?” “啊啊这样。” 处于混乱状态杜克总算是挤出了一个回答,但完全不能成为蕾蒂的参考。冷淡地说了谢谢,蕾蒂将脚踏上城墙的缺口,自己跳了上去。 “喂、就当做暂时、找个有用的家伙当你的骑士。这个时候阿斯翠德就行。” “忠告我收到了,但也就听听而已。” 蕾蒂朝着城墙的对面跳了下去,从杜克的视线中消失了。被留在这边的杜克对于蕾蒂这轻车熟路的微服出行行为露出了极度不愉快的表情。 “护卫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我要是骑士的话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走。” 对想着这些假定下的情况,而不自觉吐出的话语,他仿佛要否定一般地摇了摇头。 “担心……还是会担心的、都已经牵扯到这个地步了。这也、没办法。” 对于几乎已经浮现出来的答案故意视而不见、在这方面就不要再多付出心力了,杜克对自己这样说。 王宫内王妃们所居住的地方,就是卡特兰宫。这里由于禁止男人入内,蕾蒂的护卫们也无法进入。在这里结束了要做的事情,蕾蒂朝着自己护卫等待着的入口走去,在开着花的庭院里一个人走着。仿佛就快要下雨了一般,天空被乌云覆盖着。在这种天空下的庭院完全不会让人感到轻松,她只是默默地走着。 “要是说浆果的话现在正是时节呢。现在这个时候正甜。” 是直接用果酱开始做呢,还是说连果酱都自己重头做好再用呢。正考虑着这种事情,走过一个转角时看到了男人的脸,她停下了脚步。 (……虽然男人禁止入内,但是王子却没所谓呢。是来向第三王妃请安吗。) 但是要说这样的话,走的方向有些奇怪。看来弗莱德海姆为了抄近道似乎要横穿过卡特兰宫的两端。 蕾蒂一瞬间踌躇了一下、很少见地选择了自己主动去搭话。 “弗莱德海姆殿下、你喜欢浆果吗?” “浆果?” 最近、要说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的话,也就是弗莱德海姆给蕾蒂介绍夫婿候补这种单方向的会话了。蕾蒂对于此表现出了非常露骨的忧郁、一直避开着弗莱德海姆。那个蕾蒂会主动过来搭话,感到惊奇的弗莱德海姆对她回答了“喜欢。” “这样啊,那我就这样做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懂。” “这次啊、要和妹妹一起做蛋糕。妹妹说要给你拿过去,我想着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困扰了,所以确认一下。” “啊啊这样……我可不会在孩子面前说讨厌什么的啊。即使不喜欢也会摆出笑脸吃下去的。” 对于展示出自己作为大人的体贴的弗莱德海姆,蕾蒂如同夸赞一般回应着“这样呀。” “古多殿下呢?” “那边可是严格禁止点心呢,因为点心屑会掉下来。” “要是给你的话,不也给那边一份就会有很多麻烦哟。古多殿下要是能笑着收下就好了。” “冷笑的话倒是做得到的。不如说那是他的拿手技巧吧。” 今天比想象中更好地说着“闲话”呢,蕾蒂这样感觉。如果这样的机会能够增加的话,能够谈论的事情也会逐渐增加,在政治方面寻求合作或许也可以实现。 “杜克和阿斯翠怎么样?妹妹说给前段时间见过的骑士也送去一些。” “我想杜克应该没问题。阿斯翠德我就不知道了啊。我现在要去见杜克,顺便帮你问一下阿斯翠德吧。” “要和杜克见面吗?那我也去。” 和横穿卡特兰宫的偷懒耍滑王子弗拉德海姆一同走,就不用和在入口的护卫合流,在王宫里走着。之后只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回去就好,她这样想着跟在他后面,看到了卡特兰宫交界处的回廊的扶手。 “……你啊、一直都是从这种地方走的?” 对着轻快地爬上回廊的扶手并翻了过去的弗莱德海姆,蕾蒂做出了皱眉的表情。 “因为走这里比较近啊。来、手给我。” “不用了。” 对于能轻易翻过城墙壁的蕾蒂,这种程度的高度并不算什么。拒绝了弗莱德海姆深处的手,她自己也轻巧地翻了上去。 “哟这可是、那里是遗落的公主,简直就应该称作天马公主啊。” “我想这个时候应该说不愧是我的妹妹才对。” 对于玩笑话做出嫌弃的回应也是家常便饭了。刚前进了几步、蕾蒂就被一声“公主殿下”叫住了。 “什么事?” “这个……” 是王宫内的女仆。摆着一副很难说出口的样子靠了过来,蕾蒂和弗莱德海姆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了起来。 “危险!” 拉着蕾蒂的手腕,弗莱德海姆把她藏在背后。女仆手中握着的裁纸刀,没有袭击到蕾蒂,却在弗莱德海姆的手上留下了红色的一道印记。 “等下、伤口……!” “怎么看都只是擦伤而已!去了一趟禁止带剑的区域回来居然来这个!” 王宫在政治上的一面——谒见或者会议期间、除了警卫兵之外都禁止带剑。过去狮子王的时代里经常会议会进入白热化,有一次发展成了就这样直接拔剑决斗的事件,从那之后就有了这个规定。 在这之前刚刚从禁止带剑的地方办完事情的弗莱德海姆,并没有带着一直随身携带的护身用武器。而且又因为偷懒横穿了禁止男子进入的卡特兰宫,作为护卫的七重天也被放在一边。 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的……弗莱德海姆想着,想起来之前被蕾蒂拿小刀刺在背后的事情。 “你带着防身用的小刀吧、借我!” “……勺子的话、有哦。” “勺子!?……难道你之前那个时候!?” “我不否定哟。” 弗莱德海姆大喊着被骗了,再次挡下女仆横过来的裁纸刀,一边保护着蕾蒂一边后退着。蕾蒂也慎重地环视周围,找着可以做武器的东西。 “没办法……护身术你还是会的吧?我一发信号就尽全力逃跑。不要朝着卡特兰宫,朝着外面跑。” 但是蕾蒂摇摇头说不。这个女仆有可能只是佯攻,还不知道在哪里还会被盯上。 “要是露出一瞬的机会的话能做些什么吗?我可不喜欢战力分散啊。” “还没有和裁纸刀战斗过啊……唉我会努力的。” 蕾蒂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就能简单地解决这个情况。如果被看见也无所谓的话果然也能简单地解决。但是要能给予女仆适当程度的不被哥哥发觉的伤害、而且还要活着逮捕她十分困难。 “后退、即使这样我在骑士学校的时候和杜克还是平手呢。” 正如所说的,弗莱德海姆朝女仆的胸口跳了过去、使用肘部作为盾牌、打破了女仆的平衡、抢下了她手里握着的裁纸刀。 “漂亮。如果不是王子的话我可能会劝诱你成为我的骑士呢。” “那可真是诚惶诚恐。之后要好好谢谢我哟——” 不愧是我啊,弗莱德海姆举止差劲地吹了个口哨,解开蕾蒂绑头发的丝带绑住女仆的双脚,然后向蕾蒂伸出了手。 “还有丝带吗?” “有啊。” 蕾蒂将系在腰上的宽大的丝带轻轻接下递过去。于是藏在里面的勺子就掉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还真的有勺子啊……” “要想藏在腰上这么大的东西也就是极限了。——学习一下、看来我也要藏一些像是裁纸刀的东西呢。” 这次把手绑了起来,弗莱德海姆终于能从女仆上放开手了。他看向受了伤的左手,但血早已经止住了。这种程度的话只要舔一下就没事了吧。 “但是裁纸刀是盲点呢。并不是武器而是道具、而且在王宫内就有。” “意外的古老呢。”说着,他将被拿过来的裁纸刀捡了起来。对这十分有特征的装饰非常在意,他细细地看着花纹。 “这个、说不定非常值钱呢。说不定是骑士王克里斯汀时代的东西啊。” “那么古老吗?” “是那个时代特有的雕刻。大概本来是武器啊。刀刃生锈了而且又是短剑,所以被加工改成了裁纸刀吧。那、明明是国宝却被普通地使用着,所以从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时代所编纂的美术品目录里面遗漏了吧、大概是这样。” 原来如此,蕾蒂听着,却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大概、要点都在了。之后就是用线完美地连接起来而已。 (骑士王克里斯汀时代的作为武器的短剑……被加工、成为了裁纸刀。因此从卡尔海因兹时代的美术品目录里遗漏了……) 已经被横向的线穿在了一起。所以并不是这条线…… ——但是为什么要编纂美术品目录是知道的。是为了一个个毁掉混在美术品里的哥斯·安那吉—— “不能碰那个!” 蕾蒂想着“难道”,大喊了起来。如果这是内政王看漏了的骑士王克里斯汀时代的武器的话,是有可能的。被吓到了的弗莱德海姆照她说的想要松开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右手不能自由地行动。 “啊、唉?这什么啊。” “不是吧!难道这个……” 蕾蒂向弗莱德海姆的右手伸出手,想要打开他握住的拳头。但是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蕾蒂无法掰开。确实卡尔海因兹说过、哥斯·安那吉的所有人会在半年内死去。如果这真的是哥斯·安那吉的话现在不想办法放开手的话可能会发生大事。 “住手!” 不知道为什么喊了出来的是弗莱德海姆。在蕾蒂想是怎么了之前,弗莱德海姆的左手擅自动了起来,向蕾蒂的喉咙探去。为什么会这样做,弗莱德海姆自己也理解不了,他向着惊讶的妹妹投去包含着“快逃”这样愿望的眼神。 “……呜。” 但是绞住蕾蒂的喉咙的手,却与顾弗莱德海姆的意愿相反,逐渐地加大了力度。蕾蒂想着“糟了”的瞬间,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 ◆ ◆ “等下!难道是死了吗!居然会来到这里!!” “今天怎么突然间这么喧闹啊,怎么了?” “被绞着脖子就到了这里哟、啊啊得赶快回去!” 会来到诸王的会议室,是在现实世界已经没有意识了的时候。一般是在睡觉的时候到访这里。但是这次是被掐着脖子,意识中断了才来到了这里。这所意味着的意思是能轻易想到的。如果继续这样不让意识恢复的话,即将到访蕾蒂的命运就是“死”了。 正要回去的时候蕾蒂猛地想起来什么,向狮子王亚历山大逼问了过去。 “哥斯·安那吉是什么!?” 在骑士王克里斯汀时代制造的被诅咒的美术品。持有者半年内会死去。 蕾蒂从内政王卡尔海因兹那里得到了片段的情报,于是向他更早时代的王狮子王亚历山大询问。 “骑士王克里斯汀的敌人模仿骑士之剑和其他的约定之剑制作的东西,我觉得就是被诅咒的武器而已。” “这我知道。我听说持有者半年内会死……” “比起那个有更麻烦的事情。被哥斯·安那吉所伤的人,会被哥斯·安那吉夺取身体的自由、受到操纵。我们将那些家伙称为‘跟从者’。因为武器本身是为了杀死克里斯汀那个笨蛋而做出来的,所以哥斯·安那吉的跟从者会被迫做出杀死骑士王的动作。” 亚历山大似乎很愉快的笑了。 “知道了吗?作为转生的我们是目标呢。即使藏起来也会被认出是骑士王的转生。哥斯·安那吉真的很烦啊。” 说不定现在也正是狮子王亚历山大和哥斯·安那吉正在战斗的时候。这个时候也袭击了过来,他为此从心底感到愉快地笑了起来。 “要怎么让跟从者恢复原样?” “杀了。” 不论是敌人还是同伴都杀掉,通过激烈的手段再次建立起国家的狮子王亚历山大,对蕾蒂说出了残酷却又是最简单的方法。但是蕾蒂却不能点头,因为操纵了的正是自己的兄长。 “其他的方法呢!?” “……拿掉武器后还是有些方法呢。仔细看影子。在和哥斯·安那吉同化了的宿主和跟从者的影子之间有细线连接。用光将那个线消灭。即使哥斯·安那吉造出了大量的跟从者,一次能够操纵的人也只有一个。好好利用吧。” “谢谢!我回去了!” “如果不杀宿主的话结果还是会不断有跟从者被制造出然后袭击过来。杀掉宿主、然后用火净化武器、记住了。” 远远地、蕾蒂听见狮子王亚历山大的忠告。 ◆ ◆ ◆ “……谁、……是、谁……在操纵我……” 将蕾蒂的喉咙绞住的弗莱德海姆发出嘶哑的叫喊。 “把这个手从蕾蒂身上拿开……!我可、不想妹妹经历这种事情!” 被绞住喉咙失去意识的妹妹再这样下去就会失去性命。不论以什么形式,谁来帮帮忙!弗莱德海姆正这样祈祷着,能帮助到的人来了。 “殿下!?” 杜克惊讶的声音回响过来。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好久还不来,他想着弗莱德海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就找了过来。 女仆被捆绑着横在一旁,并且自己的亲友正掐着他妹妹的脖子。杜克立刻理解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杜克!把我的手弄开!快点!” 对他亲友的行动相反的叫喊声感到混乱,杜克迅速靠了过去,向着掐住蕾蒂喉咙的弗莱德海姆的手腕使尽全力想要把它拉开。由于力气稍微放松、蕾蒂的喉咙有空气通过。但是这样就已经是极限了,即使是成人男子的力量也无法拉开弗莱德海姆的手。 “公主殿下!再等一下就……” 好、句子的尾音还未说出口。取而代之从杜克口中漏出的,是咬着牙强忍住痛苦的呻吟。仔细一看,裁纸刀被人用全力深深地刺入了他的手上。 弗莱德海姆用右手上的裁纸刀攻击了想要拉开他左手的杜克,发钝的裁纸刀刀刃刺在了杜克的手上。比起说是切开,伤口更像是挖出来了的。杜克强忍着仿佛要割裂头骨一般的疼痛,血正从他的手背上滚落下去。 (……怎么办才好!?) 虽然混乱着,杜克的头脑还是在迅速地运转。这种情况下,他正冷静地判断要优先哪一边。 ——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必须要优先下任国王蕾蒂的性命。 “我许可你拔刀!把我的手切掉!” 似乎读懂了杜克的想法,弗莱德海姆大叫道。但是即使头脑能够这样冷静地下达命令,他的心也无法同意。杜克摇摇头,将他的命令、和愿望拒绝了。 “……没可能做到的吧!?” “没事、切掉!我这样就好!你想要蕾蒂死吗!?” “这……” “少了一只手又不会死!不要让我经历那种事情啊!” 在杜克就要下定决心的时候,蕾蒂的意识恢复了过来。托杜克帮忙而在她喉咙中通过的些许空气,指引着她回到了现实世界。蕾蒂通过弗莱德海姆和杜克的对话把握了现况,立刻开始了能让自己脱离危险的行动。 (脖子的后面!让刀柄强力地落下!) 蕾蒂从虚空中唤出如同自己左膀右臂的骑士之剑,使它朝弗莱德海姆落下。朝着脖颈、能让头脑摇晃的这猛烈的一击,让绞住蕾蒂喉咙的手一瞬间放松了。杜克虽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让这个机会逃走,成功地把弗莱德海姆从蕾蒂的身边拉了开来。 “公主殿下!您还活着吗!?” 蕾蒂被一瞬间涌入胸口的大量空气呛了一下。发出的声音总算是让杜克知道了她还活着,安心了下来,并拔出了自己腰上的佩剑。面前还有着用裁纸刀再次袭击过来的自己的亲友、弗莱德海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只知道违反我的意志,身体在自己动。” “真的没什么办法吗?” “真的没办法。原因估计是这个裁纸刀。” 怎么办?杜克这样问自己。身后是虽然还活着,却也奄奄一息的蕾蒂。面前则是要朝着蕾蒂袭击过去的弗莱德海姆。 “拜托、帮我切掉这只手。” “殿下!” 到底怎么样才好!杜克寻求着回答。 (不!不是到底怎么样才好!是自己想要怎么样!) 弗莱德海姆是亲友。被这个会成为散发光辉的王的亲友邀请要不要成为他的骑士的时候,真的非常高兴。但是考虑到自己家的立场并不能答应这个要求。不能参加这个被称作七重天的、全部成员都是超一流骑士的弗莱德海姆私设名誉骑士团所产生的悔恨、确实存在着。 但是、杜克向握着剑柄的手加大了力气。 弗莱德海姆会成为很好的王的,这件事情就仿佛自己的事情一样让他感到骄傲。结果没有机会成为王、但是仍旧想要作为骑士留在这样的弗莱德海姆身边,与他共同存在。自己这样想着。 但是这种感情全部都因为是“亲友”而产生的延长线。这和想要保护的感情稍微有所不同,他最近渐渐明白了起来。——那么、我是想要保护的是谁!? “武器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的话也不会太麻烦吧。下定决心一口气来吧。拜托了、我不太想让蕾蒂看见。” “……知道了。抱歉了。” 没有时间用来考虑。必须做现在所能做的事情,杜克咬紧牙关。那就是尽可能的、让对方不要感受到太多痛苦、干脆地一刀切下右手。如果这样还继续袭击蕾蒂的话,就要阻止他。下定了决心,杜克为了隔绝蕾蒂的视线,一步横跨到她的面前。 (……这些装帅的傻瓜男人们!) 意识模糊的蕾蒂察觉到杜克和弗莱德海姆所说的事情是要做什么。她放任无法控制的愤怒,朝着地面砸去一拳。 (不论王兄是被切了右手还是被杀死了,这次就会轮到杜克成为跟随者!只要消除影子就行了!) 蕾蒂拼命地把模糊的视线焦点放在弗莱德海姆的脚下。那里有着一个仿佛不自然的丝线一般的黑影。不出意外沿着这个就可以找到宿主。但是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来吧!她有力地念着。过去定下约定要守护骑士王的剑,必定会对她的呼唤有所回应。(——紫电哟!落向大地!) 约束之剑中的一个、紫电之剑被蕾蒂唤了出来。应她的呼唤,云层重重的天空被割裂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在建筑物之间、能够让无数东西的影子全部消去的强烈青白色光忙,以及朝耳膜袭击而来的狂躁轰响,和能让窗户哐啷作响、甚至让地面也摇动起来的冲击波。 被突然出现的轰雷声所震惊,杜克和弗莱德海姆的动作和思考都停止了。而在这灼目的光芒消散后,蕾蒂立刻朝着弗莱德海姆的影子看去。确认了那个丝线确实已经消失,她用坚定的语气发出了指示。 “杜克!拿起裁纸刀迅速地扔到远方!” “遵命!” 对这尖锐的声音,杜克迅速地遵从了。在蕾蒂的声音里,有着让人感觉到绝对正确的什么东西。杜克从弗莱德海姆的右手中夺走裁纸刀,让它沿着地面朝远处滑去。撞击到柱子的声音响起、周围终于恢复了寂静。 “……已经、恢复了吧?” 被蕾蒂这短促而沙哑的声音问及,弗莱德海姆缓缓地抬起右手来。 “已经、恢复了……、真的吗……?” 现在,在自己的意志下手动作了起来。弗莱德海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毫不考虑地离开了脚下的地方。他奔向似乎很难受的蕾蒂身边、跪了下去。 “……唔!?” “太好了……!” 弗莱德海姆的双臂紧紧地抱着蕾蒂。他说了这种真的露出了安心下来情绪的话,也不好直接推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蕾蒂抬起头看向杜克寻求帮助,杜克也只是耸了耸肩来回答她。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说就让他按自己喜欢的做吧。但是,似乎他还是持续警戒着,虽然已经收了剑,但手还是放在剑柄上。 (以前、也被这样抱住过呢……一直到什么时候呢……) 因为这种怀念的感觉,加上刚刚经历了呼吸困难,蕾蒂遵从着仍旧还有一些朦胧的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是她还是斥责了自己应该还有事情要做。确认那个女仆的影子、然后让两个人闭口不提这个事情、然后才能去睡一觉。 “……!?” 想着首先要处理那个裁纸刀,她将视线投向柱子的下面,但不知何时裁纸刀已经不见了。思索着为什么并将视线上移,就发现柱子的影子里有一层更深的黑色。从那个黑暗中浮现出来的绿色的瞳孔,正看着蕾蒂。 (是那个时候的暗杀者……似乎正是哥斯·安那吉的宿主呢。) 已经知道了互相的身份了。被袭击的时候所听到的谜之话语中,接在“难道你”之后的应该是“是骑士王吗”。杜克所说的“是没有骑士的啊”实际上也很接近答案了。 (还有一件事、点和点之间已经连接起来了。……居然看漏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什么的。) 暗杀者、哥斯·安那吉。这些事件缠上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不是普通骑士的“他”认识开始的。一切都以他为中心,也就是说他和这件事情有所纠缠的可能十分大。 和蕾蒂一直互相瞪着的暗杀者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身影,蕾蒂这才调整状态,决定让这件事情先告一段落。 “——好了、关于这件事之后就交给我吧。” 蕾蒂抓着弗莱德海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杜克说。 “你、是‘知道的’吗?” “某种程度上是。” “……打算说出来吗?” “不打算呢。这个女仆也已经没关系了,放她走吧。放心。” 这之后要凭自己、解决成为哥斯·安那吉的宿主的那个暗杀者。然后将失去宿主的哥斯·安那吉净化、让这件事情结束。 “这次不带一个人、在很少有人来的走廊行动的第一王子和第一公主也都有错。所以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我不想听任何反对。” 蕾蒂靠近被绑住的女仆,确认她的影子。已经没有线连着了。不知道是刚唤出的雷也消除了这边的线,还是在操纵着的目标已经移动到了弗莱德海姆身上时候就消失了。 “我可是差点杀了你啊!?” 弗莱德海姆对十分平静的蕾蒂发出质疑,但蕾蒂只是说“我刚刚说过了吧?”,重新系上了胸口散开的丝带。 “差点被你杀掉是在说什么事?” 蕾蒂的话是想让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这就是她尽量想要做的事情,这种感情传递给了那两个人。 蕾蒂挺直了背,两个人则是看着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走开了。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弗莱德海姆先开了口。 “……杜克、伤了你真抱歉。” “啊?……啊这个程度而已不算什么。” 被裁纸刀所刺出的伤口表面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但要是不管的话制服的袖子以外的地方也会被弄脏。杜克用手帕擦掉血,用嘴巴和另一只手紧紧地把手帕系在手背上。 “杜克、你成为蕾蒂的骑士吧。” “这个……” “那个家伙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杜克也微微意识到,蕾蒂知道些“什么”。因为这次的事情,蕾蒂让他们看见了一些端倪。 还有突然到来的雷。杜克和弗莱德海姆都被震撼、无法动弹,而相反,蕾蒂只是等待了一会儿就立刻采取了行动。并且在雷后,弗莱德海姆就恢复了自由。 “……似乎是、知道什么呢。这次事情的真相也大概……” “是的、自己一个人找到真相,她有这份力量。但是这次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会杀死我的妹妹了。有些事情一个人是没办法解决的,丝雅还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杜克刚才没有到这个地方来的话,蕾蒂就不能恢复意识,也就会这样经由弗莱德海姆的手被杀死。肉体这种东西只要不经意间被捅上一刀,就会简简单单地被带向死亡。为了对应会意外发生的事态,在身边常常跟有一名骑士是必要的,弗莱德海姆这样期望着杜克。 “在对古多的义理、和对我的义理之间动弹不得的话,就让我推你一把。成为蕾蒂的骑士,保护那个家伙吧。” 但是杜克并没有点头。 “我拒绝。我会凭我的意志行动的。” “……这样!那我就作为哥哥向你低头求情!我能把妹妹托付过去的值得信赖的人除了你再没有了!” “即使这样也拒绝!……我说了啊,我会凭我的意志行动。即使是亲友的请求我也不会动摇我的意志。” “杜克!” 杜克并没有回应这挽留他的叫声走开了。个头很高的杜克只要稍微提速,就可以达到和小孩跑起来差不多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蕾蒂。 蕾蒂虽然背负着重担,背却无时不刻不挺直着。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喊了出来。 “喂!” 蕾蒂停下了脚步,优雅地慢慢回过头来。 “……只有我的丈夫才能用‘喂’叫我。但当然会这样粗鲁地叫我的男人也不会成为我的丈夫。所以、什么事?” “啊啊、有些事情想说。……可以换个地方吗?这里有些不方便。” “嗯请吧。但是、我说在前面,我不一定会回答你的质问。” 蕾蒂想着反正也会是问关于刚刚的事情吧,一开始就向杜克投去了要求。 “我会让你说出你能说的事情的。走吧。” “!?等下!?” 大大的手握住了蕾蒂的右手腕。被这毫不顾虑的力气扯着、蕾蒂不得不几乎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 “你!请把手放开!我不是答应了你的吗!?” 并不是像恋人一样拉着手,而是手腕被抓着、明显就是一方带着一方,但是让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呢?在意这些事情,蕾蒂的声音十分尖锐。 “我这边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啊。……好了,跟我来。” 无视蕾蒂的抗议,沉默地走着的杜克和平时感觉不太一样。 (生气了……?不、没有这种感觉。被逼到绝路了吗……但是、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 也完全读不出杜克在想什么,就这样被带到王宫深处。那里是肖像画整齐地排列着的长廊下。终于杜克放开了蕾蒂的手腕,深深地叹息了一下。 “要叹气的是我才对吧。……那么、你要说什么?” 某种程度上可以预料到杜克要问什么。为什么弗莱德海姆的身体会失去自由。为什么突然又被解放了。蕾蒂正准备好要说到什么地步,但杜克所抛出的问题,和她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对你来说骑士是什么?” 被投以出乎意料的问题,蕾蒂一下子脱离了节拍。但是她立刻重新想了想,选择了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语。 “对我来说、骑士只是装饰品。并没有想着被保护之类的事情。只是要有能力,能够被认为可以当做是我的骑士,之后就只是作为装饰品放在一旁而已。要成为我的支撑、或者是要保护我什么的,这些事情一概不去寻求。” 只要有骑士王的力量,蕾蒂就几乎是无敌的。说出口来虽然谁都不会相信, 但不论是护卫还是骑士,都真的是不必要的。 “我自己行动的话是最方便的,如果有谁在旁边的话不如说会被限制住手脚不太方便……但是,因为你我稍稍改变了一些想法。这一次、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说不定已经死了呢。比起没有、还是有你在比较好。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帮哥哥摆脱了杀死妹妹的污名,谢谢你了。” 听到蕾蒂的回答,杜克恨恨地咬着牙齿。 (这个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特别是只有在本人不在的时候才会用“哥哥”来称呼、以及不说“帮助了自己”这类的话这一点) 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谁会想要保护啊。杜克露出了皱眉的表情,蕾蒂却反问了他“你呢?” “我不会成为王的支撑。精神方面的支撑就让丈夫或者爱人来做就好了。在政治方面则是宰相的工作。唯一能做得到的事情是发生事件时候的指挥,但又是现在这个世道。我不觉得会有那种机会。” 如果发生战争,骑士团就立刻成为了“军队”。骑士团的骑士会成为指挥官,和应征来的平民一共战斗。骑士的本来就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但现在世道保持着平稳,就被要求了其他的事情。 “我作为骑士的意义、就是要考虑到主人有他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帮他摆脱周围这些怎么样都好的烦人事情。” “怎么样都好的烦人事情?” “比如说、刚才那件事。只要对我这样说就好了。‘之后就交给你了’,这样。” 她意识到,杜克所说的,和就在刚才自己说过的“关于这件事之后就交给我”是相反的。 “……怎么回事哟。” “差不多、就算是我也能够把握你考虑的事情了。只要说之后就交给我的话,我就会斟酌你的意图对女仆进行能够让她信服的说明,帮你善后。然后也会帮你寻找黑幕。” “这个……” 杜克这样具体的话语,让蕾蒂想着“难道”,心脏鼓动了起来。这种说法,简直…… “你有把作为王的职责放在最优先去解决的义务。这种无聊的善后、和与作为王的职责无关的黑幕什么的就放到一边。比起这个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杜克用这个词将他的话语延续。 “把我放在你的身边。” 对不起、他这样对不在这里的弗莱德海姆谢罪。 (我决定当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的骑士。并不是因为谁的请求。是凭我自己的意志决定的。) “让你保留着自己的那些说不出来的什么东西,只斟酌你的意图替你行动的骑士大概就是像我这样。对吧?” 怎么办、蕾蒂这样问自己。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说出自己想要的话呢。 带着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的感情,但是在脸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平时那种有些傲慢而从容的微笑。不想成为那种说着“好开心”并哭了出来的女生。而应该是点头说“当然是的”的王。 “——真的吗?” “真的。但是、有两个条件。” 杜克伸出了两个手指。 “第一个是、说我是留下的东西里面最好的一个是不行的。说我是七重天、战女神。还有现国王的圆桌骑士……这些所有的人里面最好的。” 蕾蒂在劝诱杜克的时候用了“留下来的东西里面”这种的词汇。这样是不行的,杜克的自尊心这样说。 “可以啊、如果是你的话这样的描述也是值当的。——因为你是所有人中最好的,所以我想要你。这样可以吗?” “嗯。第二个是成为了骑士的话要信赖我。对于你知道的事情、要告诉我所有能说的事情。我应该是有这个权利的。” 蕾蒂比起顽固更加擅长的就是她的秘密主义。对于杜克来说可不吃她这一套。 “……是呢、成为骑士的话只要是在能对你说的范围里的事情、我都会认真告诉你。” 蕾蒂乖乖地接受了条件。“那就好。”杜克摘下腰间挂着的佩剑,连同刀鞘一起递给蕾蒂。 “给、能拿住吗?方法你知道的吧。” “在这里?没有见证者的话骑士的叙任是不成立的哟。” “见证者的话可是有一大堆呢。” 杜克将视线移向排列在墙上的肖像画。历代十九个王们正看着这两个人。 “狮子王和内政王、你所憧憬的王。希望他们成为你叙任式的见证者吧?” “!!” (插图页) 不过单臂王好像不在呢、蕾蒂这样用轻松的语气附和。 后悔和喜悦、以及些许的苦闷。为了打消这些混在一起无法命名的感情,蕾蒂从杜克的手中取下了剑。中途感受到重量一下子压迫过来,慌忙往双手多加了些力气。 蕾蒂自己的那一把骑士之剑是感觉不到重量的。所以以拿着骑士之剑的力气去拿杜克的剑的时候,就为它的重量所惊讶。虽然对于自己能否单手拿起而感到不安,但还是硬着骨气把它从刀鞘里面拔了出来。 杜克在蕾蒂的面前跪了下来,低着头。蕾蒂将剑腹放在他的左肩、为了问话而张开了口。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对蕾蒂来说,骑士宣誓的句子都有些烦了。从小时候就不知道被要求练习了多少次、想着感激之类的感情多半也已经被磨没了,但似乎并不是这样。有新的发现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以吾之右手为剑、以吾之左手为盾、至吾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对杜克的回答,蕾蒂点了点头,用剑叩了他的肩膀三次。自己选择的男人成为了自己的骑士。比起感觉开心、蕾蒂感觉不太坏。 “汝、为吾之骑士。” 然后蕾蒂把剑的一半收入到剑鞘中,还给了杜克。杜克收下了剑后站起身来,用力地将剑身收回到剑鞘中。护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宣告这只有两个人的骑士叙任结束。 “……近期会好好地为了告知这个事情而举办叙任仪式哟。那个肯定会安排为盛大的仪式,所以不要害羞地接受那个挑战吧。” 对蕾蒂来说这个就足够了,但作为下任国王不能这样轻易地两个人就结束这件事情。 “盛大?” “肯定我的家人和骑士团全员都会出席的。因为毕竟是未来的圆桌骑士第一席的骑士叙任啊。” “这还真的是……很盛大啊。” 虽然想要叫自己的父母来参加,但这参加的人已经豪华到会让自己的父母晕倒了。 “关于今后的事情、在我成为王之前不辞掉王立骑士也没关系哟。还有几年、在这期间为照顾了你的骑士团尽些力气吧。” 对于蕾蒂的提议杜克感到很感激。还有一些要传下去的东西,如果现在就辞职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对了对了、忘记说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哟。” “说条件之前就成为骑士难道不是诈骗吗?” 杜克说着你给我等等,有些着急。但蕾蒂叹了口气说只是简单的事情而已。 “我要死了的话,希望你帮我烧了日记呢。” “……日记?” “只写了一些牢骚哟,在日记里面。如果被后世的王叫做牢骚王的话就算我死了还是会想再死一次呢。拜托了。” 被这样说的话,就会有些在意。对日记里面的东西。 “你死了的话我可以读吗?” “可以啊、不过似乎会写上一堆你的事情呢、之后的话。” 对于已经成为骑士了的杜克,就按照他的期望把这次的真相什么的告诉他吧。“我其实是骑士王的转世、这次的真犯人是骑士王的敌人做出来的武器呢。因为我唤出的雷哥哥被救下了哟”——这样说的时候就会看见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然后再对着不相信的杜克说“是你叫我告诉你的呢!”,并这样在日记里记下抱怨话。 肯定之后这种日子会多起来的。——也不坏呢,蕾蒂想。 这样决定后,蕾蒂说还有很多要做准备的事情,没有沉浸在骑士叙任的感觉中而回到了自己的离宫。被留在那里的杜克对着墙上挂着的历代诸王们行了一礼。 “……既然决定了,就会拼尽我的性命去做。” 这样在心中宣誓、终于肩上的力气放松了下来。这时突然被强烈的脱力感袭击、感觉想要跌坐下来。 “紧张过头了啊、我。” 决定要成为骑士,为了不因这份感情而感到怯弱,强硬地带蕾蒂过来,让她进行了叙任。被告知成为骑士的时候,没有因为太过紧张做出无法出声之类的表现真是太好了,他在心底这么觉得。 “要是能看见你这种因为紧张过头而说不出话的纯真样子可真愉快……不、真让我欣慰呢——” “殿下!?” 正在嘻嘻笑着的弗莱德海姆出现了。 “如蕾蒂丝雅所愿,我已经做好善后了哟。解开女仆的手脚后就问她‘喂——、没事吧?是贫血吗?倒下的时候似乎一直在做恶梦的样子哟。’——然后就说刚才的事情只是梦而已,强行让她接受了。” “这样啊、那就好。” “这样刚才欠的人情就抵消了。说起来、对我说了那——样的话就做了这种事啊?” 杜克难为情地挠着头。到底是在哪里被看见了啊。被害羞的感觉所袭击,只能说着“没办法呀”来排解这份情绪。 “公主殿下和我都是不能偏向任何一边的中立派、能够理解互相的心情。而且圆桌骑士的第一席对骑士来说真是有吸引力的邀请。普通来想是不坏的邀请吧。” 杜克和自己最开始、对蕾蒂这种强硬过头的邀请决不低头的反抗一刀两断了。但是他知道,十七岁的、说难听点只是个少女的蕾蒂有背负着作为王的责任这种觉悟。 想要保护这个家伙、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产生了这种想法。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点头答应,是因为还有所迷茫。 “最后的最后、能在是你还是蕾蒂丝雅公主二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出来吗?在这一点上一直有所在意……” 被弗莱德海姆所问到的,“被命令的话可是会这样杀死我的。你能够做到吗?”这件事。如果没有能够毫不犹豫说出“可以”的觉悟的话,是没有资格成为蕾蒂的骑士的。 “——这之后如果有万一的话即使是你也会毫不留情。……抱歉。” “没什么。赌上性命去保护她、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提头向我谢罪。” “遵命。” 在本人不在地方却是互相关心的兄妹呢,真是麻烦的家伙。杜克苦笑着。但他意识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难道、公主殿下想要兄长二人也互相会面吗) 应该没错,杜克抱有确信。 “……已经实现了一半了。” 是应该告诉他呢,还是保持沉默呢。对不知道该选择那边而感到迷茫的自己,杜克再次呢喃道,还是不够理解蕾蒂。 ◆ ◆ ◆ “这还真是非常豪华的演出呢……” 在诸王的会议室里,蕾蒂将自己已经说服了中意的骑士这件事宣告了出来。譬如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十分不情愿的骑士、并把一连串的经过对单臂王奥斯瓦尔德讲了后,单臂王如同感叹一般回应了她。 “是吗?对我来说只是在快被杀死的时候被帮助了,这种极度耻辱的事情啊。是不是让他看见了自己难为情的那一面,才有了答应的意思呢。” “男性就是这样,如果被帮助的是男性,那就只会感觉到‘真没用’就结束了,但是女性的话就会产生‘必须保护她’这样的想法哟。” “真搞不懂呢。” “能够明白的话就会成为恶女哟。” 被这样说了,蕾蒂说着“是呢”。她一边说着“差不多该回去了”,一边站起身来。 “这就回去了吗?” “恩、我只是想来炫耀一下自己的新骑士而已。” 这种无聊话,也只能在这里说一说了。在现实世界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但实际上蕾蒂因为这件事相当洋洋得意。 第三章 骑士与暗杀者 这是未来的女王陛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骑士叙任式。在王宫的大会场里有王族、王立骑士团的高层、除了被选作警卫的骑士的王立骑士全员、以及见证人等参加,场面非常盛大。在这种不常有的大规模叙任式上,不论是谁都会感到紧张的。算在见证人末席的阿斯翠德正在这种充满紧张情绪的空气中、从远远的地方呆呆眺望着前辈和自己憧憬的公主大人的身姿。 (第一次看呢……这就是骑士的叙任。) 听说杜克要成为蕾蒂丝雅公主的骑士的时候,当初那么厌恶为什么还是答应了?阿斯翠德这样直接向他本人提问过。 ——因为是让他愿意奉献生命的主人。 阿斯翠德说不定也在祈望着这种话语。向其他的骑士也问了为什么向现在的主人宣誓成为骑士了呢?大多也只得到因为义理,或者是因为被邀请了,这样的回答而已。 (那两个人是在真正的意义上、做出了骑士的誓言……) 蕾蒂想要杜克成为自己的骑士,而杜克也想要蕾蒂成为自己的主人。这是骑士的誓言所应有的、本来的姿态。阿斯翠德以羡慕的眼神望着那两个人。 蕾蒂穿着美丽的白色裙子。杜克则是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深深地低着头。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清澈而悦耳的声音如同音乐一般,在广大的空间里回响。 “以吾之右手为剑、以吾之左手为盾、至吾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向主人的呼唤回应的声音,也清晰地响了起来。 “汝、为吾之骑士。” 杜克以剑护手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宣告叙任式的结束。在持续响彻的拍手声中,阿斯翠德也拍起了手。 (……为什么、呢) 为什么现在自己、唐突地想要让蕾蒂所穿着的那件白色裙子染上红色呢,他不能理解。 蕾蒂再也不能只是一个天真的公主大人。也就是说,不能只忙着处理暗杀者这一件事情。作为下任女王的重要工作要放在最优先的位置才行,今天的茶会就是其中的一环。 “你在这里等一下。过一会儿女仆会带你去别的房间等待,那时候就按照那个指示行事。” 蕾蒂把杜克放下,从被打开的、挂着漂亮装饰的门穿过去。单手拿着一个大篮子。 “贵安、杜克殿下、弗莱德海姆殿下。” 今天是被重重云层所覆盖的,令人厌恶的天气。仿佛象征着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的天空,蕾蒂说这真是和今天的茶会相符合的天气呢,做出轻微的笑容问候着。 提出在古多殿下的离宫里、举办只有兄妹三人的茶会,蕾蒂自身对于能否在倒出的茶凉之前缓和关系,也不能自信地说出肯定。 “那是什么?” 对着蕾蒂手中拿着的篮子,被称作俊美王子的典型的古多似乎很不高兴地开口问道。 古多和蕾蒂有着同样颜色的金发、和同样青灰色的瞳孔。对于他的外表,即使是对自己的美貌有所意识的蕾蒂,也不得不认同输给了这个男人。相比爽朗的弗莱德海姆,古多有着知性冷艳的感觉,和蕾蒂十分相像,甚至能够让人忘记他们的母亲并不相同。 “我自己烤了蛋糕。因为要是全部交给你的话,肯定会变成真的只有茶的茶会呢。” 这样说着,她取下盖在篮子上的白布,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箱。 “这里严格禁止甜点。” “明明是个男人还这么絮絮叨叨的啊你。向蕾蒂丝雅学学吧。”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弗莱德海姆向神经质的弟弟开玩笑道。古多叨念着不要把点心屑弄到地上,让女仆取来了餐具。蕾蒂熟练地将自己手作的蛋糕切成六等份、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放到盘子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向叉子伸出手去。 “……干嘛?上手动一下怎么样?我可没有投毒哟。” “这样说你也赶紧喝一口茶啊。也没有投毒。” “不要啊——这之前、刚刚才发生过毒杀的事情——……” 这三个人凑到一起的话就没办法开一场和谐的茶会。“啊——啊、果然是这个啊”,弗莱德海姆这样说着,对茶和蛋糕都没有伸出手,倒在椅背上。 弗莱德海姆对蕾蒂所提出的“故意带蛋糕到古多那里去举行茶会让他不愉快的计划”表示了赞成,是因之前那件事情有所牵绊。有着稍微减少一些罪孽的自觉。对说出要跟着来的蕾蒂的意图也大概能够理解。他自己也多少理解改善兄妹关系的必要性。 “因为要吃同一种东西,所以你死了的话我也会死哟。” “做东西的人和切东西的人是一个。被怀疑也没有办法吧。” “我可没有做那种在其中一部分投毒的高端行为哟。要是放入异物的话蛋糕可是会膨胀不起来的。” 啊啊真烦,蕾蒂把三个人的餐具中放置的蛋糕再次放回了箱子里。因为她的行动非常粗暴,蛋糕会在里面翻个底朝天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喂!” “这样的话就不会在意了吧?万一里面有毒的话,就有三个人的尸体开心地倒在一起了。” 关上箱子盖,蕾蒂用力地上下摇动着箱子。里面漏出来乱成一团的悲惨声音,很容易想象出箱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兄长的嘴巴不由得撇了下去。 “味道又不会改变、只是样子变了点。” 蕾蒂用开朗的神情再次将变得乱七八糟的蛋糕分成三等份。看着被盛在碟子里凄惨的蛋糕,弗莱德海姆向着弟弟低声地说。 “我要反省一下,你也反省一下吧……为什么我要吃这种蛋糕啊……” “……说的是啊。” 弗莱德海姆用叉子捞了一块吃了,突然发出“哦!”的声音。虽然外表长得很遗憾,但味道很不错。 “你还真的很会做蛋糕啊。这个真好吃。” 弗莱德海姆说出了褒奖,古多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有什么事?” “今天的茶会仅仅是为了闲聊而已哟、古多殿下。我前几天得到了新的骑士这件事,您知道吧?” “顺利地到达了最好的结果呢。不错啊。” 古多想着这是她第一次要开始夸耀自己的骑士了,但蕾蒂的闲聊也并不只是闲聊而已。 “反正也取得了均衡,我想从七重天要走四个人、从战女神要走五个人做我的骑士。怎么样?可以吗?” “拒绝。” 对于这立刻得到的拒绝,蕾蒂说着那还真是遗憾,喝了一口茶。舌头没有感到刺激,这个的话应该是没有投毒的吧。 “这才不是闲话呢吧,是有事吧。闲话的话、应该问情人最近怎么样?这样的事情吧。” “情人?” 对弗莱德海姆的话,蕾蒂想着我家有这种人吗?歪了歪头。古多付合着说,是在说杜克呢。 “啊啊、那个人不属于我所喜欢的长相呢。即使是用作鉴赏也有点奇怪呢。” “是的是的、你说过喜欢的长相是狮子王亚历山大吧。我却觉得那个肖像画可是非常男子气的、不论让谁看都会说是虐杀王啊。” “现在还活着的男人中哪个最喜欢?我帮你准备相似的。” “啊可不要抢先立功啊你!” 结果、这三个人凑到一起的话还是会偏离“闲话”、说起事情来。 从闲聊变成议事的茶会正在开展的时候,作为蕾蒂的护卫一起来了的杜克正在别的房间里待机。平时是战女神使用的这个房间没有一个人、杜克正随意翻着桌上放着的书、读书来打发时间。 “打扰了——……哎?前辈?” 杜克正一目十行地看着完全进入不到脑中的诗集上的文字、阿斯翠德就在敲门的同时进入了房间。两个人都在这“为什么在这里”的惊讶面面相觑。 “我是作为主人的护卫。在茶会结束之前在这里待机。你什么时候加入战女神了?” “啊、不、只是被邀请了而已。被说要不要看看工作之类的。” 啊这样啊,杜克明白了后辈阿斯翠德为什么这幅样子。作为无派别的新人中的第一,越早行动的人才会胜利。弗莱德海姆的七重天也邀请了他,过不久就会加入其中一方吧。 “那么、现在公主大人正在这里吗?” “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呀。更意外的是弗莱德海姆殿下也在这里。” 虽然听说是准备要进行闲聊,但比起闲聊,说是密谈或者是舌战大会之类的才更让人相信,杜克这样说。但他突然发现阿斯翠德的眼神中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在这里。” 平时非常温柔的绿色瞳孔,却在说着蕾蒂的名字的瞬间、渗透出浑浊的光线。直觉、或许是这种类型的东西。这种感觉提醒着杜克要警戒起来。 “你也要等待殿下吧。正好,陪我打发时间吧。” 不想放阿斯翠德一个人。杜克把书放在桌子上、朝着象棋盘伸出了手。 女仆宣告茶会结束的时间,是大约在两杯茶冷却了的时候。这时候应该说“比想的结束的更快”呢,还是应该说“闲聊到这里还真是努力了”呢。杜克说着终于结束了,站起身来,去迎接蕾蒂。 “下次会准备曲奇哟。会做成同一种形状,所以就放心地屈服于恐怖感吧。” 对兄长二人说出了麻烦的告别的主人轻轻举起右手、告诉杜克她自己过来接她了。 “啊呀阿斯翠德、你什么时候加入战女神了呢?” 蕾蒂注意到杜克身后的阿斯翠德,冲他搭话。阿斯翠德被她微笑的面容所面对着,两颊泛红,猛地摇着头说只是来参观而已。 “我在七重天为杜克留下的席位、可是希望阿斯翠德来填满呢啊。喂杜克、至少也帮我游说一下吧。” “不巧我对于后辈是放任主义。……蕾蒂丝雅公主殿下、非常抱歉、但能让我稍微和弗莱德海姆殿下待一会儿吗。” “没问题。” “这段时间请您待在古多殿下旁边。请绝不要一个人独处。” 也不可能说出绝不要和阿斯翠德两个人在一起,只能尽力绕着弯子提醒她。他朝着弗莱德海姆看去,准备换个地方说话,两个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怎么?是不能让蕾蒂丝雅听的话吗?那还真是有各种各样的呢。比如说晚上的烦恼什么的。” 对似乎误会了什么,正嘻嘻笑着的弗莱德海姆,杜克谈了口气说不是的。 “是关于阿斯翠德的事情。你邀请他参加七重天的话,就是已经做了一些调查吧。” “想要邀请他成为骑士的话当然会做一些身份调查了。” “……阿斯翠德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自然地、杜克把声音压低,小声地说。弗莱德海姆接受了话题,说着“是这件事啊”,擅自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白的。” “……白、吗、这样啊。” 这样就好,杜克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弗莱德海姆用着让人感兴趣的语调说道,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 “白是说,白纸的意思。……即使去调查了也没有任何经历出现。明白这个意思吧、如果是你的话。” 没有任何经历出现。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在“表面”所生存的人,弗莱德海姆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即使是当过佣兵,也是没有属于行会那种的佣兵。这种对于一般来说被称作‘犯罪者’之类的哟。” “即使是这样也邀请他参加七重天?” “比起当做敌人更想把他养在自己身边呢、我啊。古多应该也是这样判断的吧。” 那个细心过头的老二、肯定也调查了阿斯翠德的事情。然后做出了相同的结论。——比起仅作为骑士、能成为很好的棋子。说到底其实就是、是不应该被当做敌人的对象,弗莱德海姆抱有着最大的警戒。 被留在那里的蕾蒂在杜克回来之前都和古多在一起。阿斯翠德也在这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介意,并没有插入兄妹的会话中,而是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但这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所行动。 蕾蒂漫不经心地移动到一个可以一下子被古多保护住的、也是一个能够进入阿斯翠德视野边界的位置。 “……说起来、苏菲亚王妃还好吗?最近、都没有机会去看她。” 一边警戒着阿斯翠德,蕾蒂说出了没有任何敏感的话题。古多也决定在杜克回来前陪着她,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为了对话而开了口。 “去看母后是四个月前了。” “我是三个月前。向四个月前的你提问也没什么用呢。”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如果是你去的话母后会很高兴的。” “……很难有去呢、因为我已经被任命为下任王了。” 古多的亲生母亲、第二王妃苏菲亚从过去就一直很疼爱蕾蒂。对于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亲生母亲的蕾蒂来说就是仿佛年长的姐姐一般,能够接纳她的温和的存在。但是苏菲亚经常这样说:“古多就拜托你了。” (也就是说、大概是叫我帮助她儿子登上王位之类的……) 虽然没有到恩将仇报的地步,但因为这是最近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见面。 “你明明可以漂亮地撇开这些事情呢。” 虽然也想成为古多那样可以把利益与非利益的事情干脆地撇开的人,但总是做不出来。她明白如果是作为王的话,能够做到那样绝对会更好一些。 我们也就仅仅是脸比较相似了呢,蕾蒂窃窃地叹了口气。这时杜克和弗莱德海姆回来了。如杜克所说的,他们要说的事情没有花多少时间。 “弗莱德海姆殿下、古多殿下。我就先告辞了。” 让杜克拿着空的篮子,蕾蒂打了个招呼。 “一起经过了非常有意义的时间……虽然还不至于这样说,但也不是没意义的时间呢。” “这样吗?难得三个人在一起,连一个密约都没有定下什么的简直就是没意义啊没意义。” “这次又不是为了密约而举行的茶会哟。” 弗莱德海姆明明知道蕾蒂的意图,却故意混淆着回答她。古多什么都没有说,但大约对于弗莱德海姆的话是同意的。 “但是也对呢,如果是这样没意义的话,下次就试着让它多少有些意义吧。——告诉你们我喜欢的男性的线索吧。你们很想知道吧?” 蕾蒂面向两个兄长,得意地微笑着。 “我的初恋,是弗莱德海姆哥哥大人和古多哥哥大人哟。” 蕾蒂似乎很开心地想要转身回去的瞬间、弗莱德海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那个瞳孔中所显露出的认真,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不论是谁看到了,都会露出动摇和怜惜。 “蕾蒂丝雅、不、蕾蒂。其实我、虽然一直隐藏着、是母亲有了外遇生下的孩子。” “你这种趁机而上的地方、我不讨厌,但很烦呢。” 但是对于蕾蒂来说哥哥就只是哥哥而已、并不是会让她心跳加速的对象。蕾蒂立刻严厉地吐槽了他。 “其实我小时候被怀疑是被替换的孩子……” “你说的话就不会被人当做是玩笑,所以还是再稍微练习一下的好。” 这次换成古多朝着蕾蒂压迫了过来。是因为有利益而采取的行动,还是只是难得的说了玩笑话呢,蕾蒂无法判别清楚。她叹息道笨蛋哥哥还真的就只是笨蛋哥哥而已呢,和杜克一起离开了这里。 “啊、不、我、没问题的!不会跟别人透露的!” “……不是啊、是撒谎来的,不要相信啊。” 被留在那里的阿斯翠德慌忙摆明态度说自己没听到,对这脱离主题的反应,弗莱德海姆感觉到十分脱力。另一边,古多想着“难道她喜欢金发的?”,在自己和弗莱德海姆之间寻找着共同点。 听到外遇所生的孩子和被替换的孩子这个疑惑被否定了,阿斯翠德刚松下一口气,一个既不是弗莱德海姆也不是古多的第三者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他的耳中。 “现在不能说是个好机会,只能放弃刺杀也没有办法。” 现在是?他回过头去,却没有人在那里。 “唉……?” “怎么了?” 即使使劲巡视四周,也果然找不到其他的什么人。 “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错觉呢。“ 阿斯翠德用手心抹去了不知为什么渗出的、令他感到厌恶的汗水。 茶会顺利地结束了,杜克和蕾蒂回到了离宫。因为之后要换班,杜克准备朝骑士团的营地出发,但他改变想法,叫住了蕾蒂。 “殿下对阿斯翠德的事情、怎么想?有想让他成为骑士吗?” “我之前说过呀,他很麻烦。如果要让他当骑士的话要有相当大的觉悟呢。” 阿斯翠德从高处跳下的时候,会不假思索地消去足音。他把这类作为暗杀者所应有的身体行动已经谙熟于心。那个时候虽然只说了他很麻烦,现在更加怀疑他很大可能上是哥斯·安那吉的宿主。即使被请求了也不想把他当做自己的骑士。 “这样啊。” 杜克对蕾蒂的回答呆了一阵儿,那眼神将他的心情表述了出来。至今为止狠狠地推荐阿斯翠德做骑士、现在却改变心境。蕾蒂想着难道,超前追究了一步。 “——阿斯翠德他、怎么了吗?” 但是杜克什么都没说。现在杜克对于阿斯翠德的事情,也只有一些细微的、觉得他身上有些可能性的感觉而已。在这种没有证据的程度上,对于说出他可能是袭击蕾蒂的暗杀者这件事非常犹豫。 “殿下、这之后我在骑士团有事情要做,请您不要一个人……不、比如说没有护卫的话请避开自己出门。如果您有事情找我的话、我会立刻回来的。” 对于杜克的忠告、蕾蒂乖乖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从房间的窗户向骑士团的营所方向眺望、脑海里开始描绘自己的骑士、和他的后辈骑士的样子。 (杜克让我回避和阿斯翠德的接触。似乎是注意到了呢。) 杜克至今为止调查了阿斯翠德、在远处守护着自己了吧。和蕾蒂想要早些解决这件事情的愿望相违背、这样可能会牵制住哥斯·安那吉的行动。虽然自己喜欢聪明的男人、但是这次似乎有一个稍微傻一点的头脑在反而更好了。 “——这样的话、把一切看清楚也好。趁现在。” 杜克作为自己的骑士、有多大的觉悟呢。 虽然并不想让他和这个哥斯·安那吉事件有所关联、但既然有所意识、就没办法停止怀疑。干脆、就这样利用杜克让哥斯·安那吉任意行动…… 然后现在……即使把自己和阿斯翠德放在天平上衡量、不能做出选择的话,也不会受到太多伤害。 “不行、这样是不行的!打起精神来啊蕾蒂丝雅!你想要成为那样的王吗?是想要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自己吧!?” 自己选择了值得信赖的骑士。但却做不到信任的话、那就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软弱。 “……不能利用、而是要信任杜克。” 阿斯翠德真的是宿主的话、即使要命令杜克也没有关系。 如果只是曾经是个暗杀者的话、就让杜克按他喜欢的去做,自己不多加干涉。 最重要要看清楚的是、如果真的到了危机关头、即使要向杜克寻求帮助、也要慎重地行动。 无论如何、请保佑。她这样祈愿着。不是软弱地怀疑、而是有能够信任的强大。 出于动摇、想去一趟阿斯翠德那边看看。 蕾蒂这样决定了、让人调查了阿斯翠德平时巡逻的路线。决定让阿斯翠德平时站岗的地点是北边的墓地。王座所长眠的北边目的、是没有准许就不可以进入的没什么人的地方。如果要说是危险的地方的话、这里就是最适合的了。 连续数日的雨水停息的早晨、蕾蒂下定决心离开了王宫。但是和她的决心不相称的许多个声音,从北方墓地传了出来,让她一惊。 “扫墓……?似乎并不是王族的面孔……” 看服装的话大概就能明白身份。凑在一起的六个小孩似乎、全部看起来都是平民的孩子。在墓地里有着石碑和树丛,对小孩来说是最适合玩耍的场所,但作为大人总是还是要说他们一下才行。 “你们几个、如果想要玩的话还是在白天吧。晚上可是有鬼怪出来的哟。” 蕾蒂把这样毫无干劲的警告说出口后,小孩子们立刻互相看了一下、对她露出把她当做傻瓜的表情。 “大人就会立刻撒这样的谎呢!鬼怪会出来哟!我可一次都没有看见呢!” “是呢——!” 有很多弟弟妹妹的蕾蒂、可是小孩子们的好对手。她既不傲慢也不愤慨,只是说着“是呢”,微笑了。 “但是、即使没有鬼怪出来,也会有恐怖的骑士出现哟。” 蕾蒂想着本来是暗杀者的阿斯翠德就快要出现了,才这样说的,但和这不相同的,别的“恐怖的骑士”出现了。 “没错、这里是王族的墓地。不是小孩子们玩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 充满压力的低音从蕾蒂的背后传来。想着为什么、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能被评价为“让哭着的小孩哭得更厉害”的杜克正凶狠地瞪着蕾蒂和小孩子们。然后稍微远处的阿斯翠德,正因为看见蕾蒂的身影而惊讶着。 小孩子们非常不满地点头说着好吧,蕾蒂则是因为又变成麻烦的事情了,头痛了起来。 (因为我没有搞懂杜克的行动呢、这是。应该预想到杜克为了看住阿斯翠德、会和别的骑士交换工作。) 这样就只能放弃这个那个、乖乖地被骂、然后被送回离宫了。 “您一个人吗?似乎没有看到护卫呢。” “我是一个人哟。嗯嗯、没错我知道的、我会乖乖回去的。” 首先投降、她轻轻举起双手表示会遵从杜克的意思。然后她对靠近过来的阿斯翠德露出笑脸。 “……贵安哟阿斯翠德。看到你热心工作比什么都好。” “啊、啊!公、公主殿下!那——那个、您贵安!” 对这正在想着该如何对贵人打招呼、正结结巴巴的阿斯翠德,谁又会觉得他是暗杀者呢?但是这就是阿斯翠德的最大的武器,“不被任何人警戒”。即使是蕾蒂,如果没有契机的话,还是会继续被骗下去吧。 “阿斯翠德、我接下来要送这位回去……”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杜克以从阿斯翠德身边掩护下蕾蒂的样子站着。正在杜克向阿斯翠德露出警戒的时候,一个小孩子靠近了蕾蒂,扯了扯她的裙裾。 “……喂、这位是?” 虽然是不知情,但对公主殿下确实是无礼了。蕾蒂用眼神制止了不知道是否应该呵斥他的杜克、蹲下去和小孩对上视线。 “怎么了?” “呐、你进去过那边的墓地里面吗?那边会出现鬼怪吗?” “那边?啊啊、是说只有王族长眠的地下埋葬室吗?……那边不会有鬼怪出来哟。但是、在里面很容易迷路、如果说门锁坏了的话也绝对不可以进去哟。“ “迷路!?” “是呢、和我说好了哟。” 虽然只是点了点头、孩子的眼睛正发着光。他朝伙伴的身边奔去、兴奋地说这说那、孩子们零零散散地开始看着地下埋葬室的大门。但是因为杜克还盯着他们、还是似乎很遗憾地走出了墓地。 看着那个身影的杜克、确定他们还一定会回来墓地的、告诉阿斯翠德不能让孩子在这里玩。 “如果小孩子在北边墓地玩的话一定要警告他们。既是有所不敬、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如果被卷入到人贩子之类的事件中就连一个目击证言都没有,会发展成最不好的事态的。知道了吧。” 非常精神地说着我知道了,对前辈的话点头的阿斯翠德,看起来就是一个对前辈骑士说的话非常认真的好后辈。不只是杜克,他毫无疑问被很多骑士疼爱着。 “阿斯翠德、我就先稍微借一下你正在工作的前辈了。在这么忙的时候真是抱歉。” “不、没问题的!只有我一个人也会好好做的!” 请路上小心!阿斯翠德一边猛挥着手、一边目送和蕾蒂和杜克朝着王城回去的身影。 “主人和骑士……吗。” 叙任式就发生在最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这在一起的身影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非常自豪的心情、自己也有一天和主人……阿斯翠德这样想了起来。 “只不过是跟着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而已。这是绝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死他呢?” 再次因为那个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但那里谁也没有。 “……刚才、谁……、是……我……?” 最近经常莫名其妙地听见奇怪的声音。难道是、他这样想着握紧了拳头。 (我……果然是、那种会杀人的那类人吗。……不能成为、像前辈那样的骑士吗……) 低喃的声音让自己心灵的深处无声无息地生出黑暗。阿斯翠德只能这样想。 杜克跟在飒爽地朝着王城走去的蕾蒂身后。本来想着在回到王城之前要对她说这个那个,但想着说什么她都也只是听听而已,就还是趁早放弃了说教。代替这个、就向她指出了他注意到的别的事情。 “刚才那个作为警告可不好啊。” “刚才?” “故意对对方说‘会迷路所以绝对不要进去’了吧?做出这样的警告的话、简直就是在说请进去玩吧。还好、通往地下埋葬室的门锁锁得好好的、不用担心。” 历代的王所长眠的地下埋葬室,被用一个非常结实的锁牢牢保护着。虽然孩子们听到会在里面迷路肯定会想要进去并去触碰那个锁,但那锁肯定一动不动吧。 虽然杜克说了不用担心、但蕾蒂低头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只有一部分王族知道的“那件事情”告诉杜克,她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应该还没问题吧,她决定改变话题。 “你、在他人面前却会对我使用敬语呢。” “在他人面前还是要有所区别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从现在就可以一直对你使用敬语。” “最近我可没有再说叫你用了吧。我也是有所考虑的呀。” 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被那样说了,杜克反过去想。到底是发生怎么样的心境改变了呢,从她本人口中听到了似乎很伟大的解说。 “最开始是想要让你分开立场、但中途稍微改变了想法。你啊、也不过是一个男爵家的年轻小子而已。” “也不过是个男爵家这一点确实是这样、但十七岁的你可不能称呼二十三岁的我是年轻小子啊。” 对于世间来说确实是会被当成年轻小子,但蕾蒂这个年龄可是连年轻小子都称不上的年轻。被绕了个弯子说是小孩的蕾蒂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而是眼含着打趣的意思抬头看他。 “哎呀?我啊、可是知道的哟。” “知道什么?” “你这个脸可是很容易被年上的贵妇人喜欢上,因为对应起来十分麻烦,所以才故意做出凶狠的目光创造威压感。” ——对于蕾蒂这句话,杜克的脑壳受到了比被狠狠扇一巴掌时候更加猛烈的冲击。 “什……!?你听谁说的!?弗莱德海姆殿下吗!?” “不是听说的、只是看了就知道了而已。因为这个才叫你年轻小子的哟。如果你是能够使用那个脸和身体笼络贵妇人的男人的话,我可以撤回你是年轻人小子的发言。” 可不想被做出假接吻的时候那样动摇的你这样说!杜克本来想这样说、但他预想到说出口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是吞下了这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可不是年轻人小子,要像大人一点啊我!他拼命地向自己这样说。 “虽然是你这样的毛头小子,等我成为女王后你正式成为圆桌骑士第一席的时候,可是会担心你会不会被其他圆桌骑士的成员小看呢。如果我在最开始就表明你是特别的的话倒是可以避免没必要的争吵呢吧。” 因为杜克成为了自己的骑士,“最棒的圆桌骑士”的最低限度就算是达成了。之后就只要在可能的范围里不断追求“最棒”就可以了。这个过程中可能考虑着势力关系图、会有不得不任命的、无聊的人在吧。那种人肯定会以“只不过是个男爵家的、只不过是个小子”的理由来蔑视杜克。 “不使用敬语而不被训斥的只有你而已。感谢我这个庇护并理解立场薄弱的家臣的宽宏大量的主人吧。” “啊——啊——这样啊有您这样的宽宏大量的主人真是光荣啊。但是我这边,才想跟你说你在阿斯翠德面前还那样开心的笑呢啊。” “我在别人面前可是心灵善良的公主殿下呢。不以演技相处的就只有我亲近的人了。” “只有亲近的人?最开始对我可是用那样很自大的态度啊。” 这是在说最开始那一句,“我任命你为我的骑士。快点低头给我感激的收下‘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位置。”的事情。那样傲慢的发言、就连在同样傲慢风格的弗莱德海姆那儿都没有听过。 “你从最开始就被决定是我亲近的人了。结果也变成了这样、所以没关系呀。” 蕾蒂清楚地断言。在杜克回应这句话之前,她还是先朝着过来的方向,遮住阳光看了一眼。 “……我有些想要确认一下、阿斯翠德和你、哪一个比较强?” “如果是比赛形式的话战绩大概是差不多。……现在啊。” 杜克绕着弯子告诉她将来阿斯翠德肯定会变成更强的一方。这样啊、蕾蒂朝着杜克直直地投去目光。 “能够客观地评价自己的实力是很不错的一点哟。是你的优点呢。那么、也就是说作为骑士来说是差不多的,这点我知道了。” 漂亮的头发被风轻轻吹拂着,她静静地问道。 “互相厮杀的时候呢?” 杜克感受到她的语言中所涵盖的重量。 “记得我之前说过如果要让他也做我的骑士的话需要相当大的觉悟吧?我现在觉得即使让他加入也没关系。理由是、因为有你在。” 蕾蒂首先展示出自己的信任、带着这两重的意思,向杜克询问他的觉悟。 我相信、你能够从阿斯翠德那里保护我。你呢? 如果互相厮杀的话,真的能够保护我吗? 然后能够毫不犹豫地取走阿斯翠德的性命吗? 强烈的风猛地吹过来、杜克的视线被她金色的头发所掩盖。蕾蒂闪着光泽的头发簌簌地落回到原来的位置、杜克却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你时间。下一次,再听你的回答吧。” 被问到了是否有所觉悟。作为圆桌骑士的第一席是当然要有的。 (肯定、虽然会有所犹豫但……能够杀死。但是、我有那种力量吗?) 不、杜克摇着头、订正了自己的话。 (不、不能够有所犹豫。圆桌骑士的第一席就是要这样才行。) 蕾蒂也再没有说什么。杜克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那个背影而已。 ◆◆◆ 在向自己的骑士询问了他的觉悟、等待着他的回答的那个夜晚。蕾蒂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诸王的会议室。今天晚上先到了的只有狮子王亚历山大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中,蕾蒂坐在亚历山大的对面。 “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被亚历山大问道,蕾蒂回答说是刚得到第一个骑士的时候。亚历山大“嗯——”地说着,站了起来。 “我到今天就要说再见了。我想在别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见到另一个时间的我,不过今天就要说再见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你、今天是前一天吗?” 蕾蒂理解了他这复杂又简单的话,向他确认道。亚历山大说着是这样的,点点头。今天的亚历山大,在明天的夜晚,就会被既是自己的骑士、也是宰相的革命王叫出去,并被杀死。 “不行、不要去!” “不行啊。我要醒过来、迎接明天了。然后会被杀死。早就接受这个命运了。” 亚历山大不是蕾蒂这个时代的人。诸王的会议室这个集中的地方、并不存在所谓时间这个概念。但是被说到明天就会死了,还是不能够说着是这样啊,点头接受。 “……那么、和我做个约定吧。” “怎么样的?” “你、你啊、实际上还活着。在南方的海上成为海盗、抢走海上的王国并再次成为王……因为有这样的说法,所以和我约定就这样吧!” “那是什么啊。” 这可是非——常有趣的展开啊,亚历山大笑了。 “如果活下去了的话就这样做。南方海上的海盗、抢走海上王国成为王啊。我答应你。” 在亚历山大伸出的小手指上,蕾蒂将自己的小手指缠绕上去。仿佛小孩子们的约定一般,勾了勾手指。 “……看着你们、第一次觉得生了孩子真是太好了。虽然血缘也不是直接连续下去、但子孙什么的也不坏呢。” 亚历山大对蕾蒂说着这些那些的,即使是这样也能在其中感觉到温柔,是因为他有着她是自己遥远的子孙的意识。蕾蒂因那份温柔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丝悲哀。 “我……” 就要说出口的瞬间、蕾蒂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 ◆ ◆ ◆ “公主大人、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杜克大人他……” 正在说很重要的话的时候因为自己的骑士要找她而被叫了起来,蕾蒂非常不愉快。但是听着粗略报道来的事情,她还是切换了心情。 (是狮子王最后的时间了……但是、要优先的还是现实!) 作出指示说稍等一下,蕾蒂在女仆帮助下更衣后,才叫杜克进入了房间。 “抱歉啊、在这么晚的时候。” “不用在意。保护小孩子是第一位的。那么、需要许可的地方是?” “以防万一让空闲的骑士在北边墓地搜索一下。因为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那边玩过。如果是人贩子的话,只要他们有所抵抗,那里应该也有些线索才是。” 杜克在深夜叫醒蕾蒂,是因为要去寻找失踪的孩子们。为了要寻找线索而决定要去北边墓地,但夜已深了。要去像国王殿下寻求许可确实是有些令人犹豫。但是要说能够许可进入那里的立场的话,作为准下任国王的蕾蒂的许可也……杜克抱着被骂的觉悟请女仆叫醒了蕾蒂。 “其实擅自进入北边墓地,过一天再进行报告也没关系哟。” “如果是想要警告孩子而进去就不说了,但为了搜索而进去的话会有将里面弄混乱的情况出现,还是需要许可的啊。” “也是呢。……我也去,我对孩子们可能去的地方有些线索。如果那是真的的话,煽动起孩子们好奇心的我应该第一个负责人才是。” “责任?” 蕾蒂点点头、似乎现在没有说明的心情。 “快一点吧。为我准备马、不要马车。没有女性用的马鞍也没关系。” “我想您会这么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杜克在进行详细报告之前——在女仆告知蕾蒂孩子们失踪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了蕾蒂有想去的意思,是因为看到了女仆所准备的外套、和鞋底十分厚的靴子。 杜克曾一度想到夜已经这么深了,想要阻止她,但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如果说着很危险,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会擅自一个人追上来。这样的话在身边守护者她还更让人安心一些。 “啊呀、我想你应该会阻止我才是。” “如果你这样希望的话我就说一下吧。‘因为很危险所以请您留在这里’。” “能够命令我的只有国王殿下哟。走吧。” 果然、杜克苦笑着,将外套扔给蕾蒂。蕾蒂轻易地接下飞过来的外套、一边披上一边以不输给杜克的速度、以优雅的足姿在他身边走着。 “我有跟你说过我可以一个人骑马吗?” 在这个时代,穿着裙子的女性并不会跨坐在马上、而是要坐在男性所驾驶的马后方专门安置的横坐式座椅上,两个人一同乘坐。在贵族的小姐中如果要一个人骑马的话,会被认为是学了不必要的技术的奇怪的家伙。蕾蒂以不想输给王兄二人、以及如果成为王却不能一个人骑马实在是太逊了的理由学习了骑马。 “只有外在是公主大人对吧。内在可是会跑出王城到城下街乱逛给我添麻烦的、和在骑士学校时代的弗莱德海姆一样的家伙。” “你还知道的真清楚呢。” “和弗莱德海姆殿下不同的地方是、你披着‘我才没有考虑那种事情呢’这样以伶牙俐齿作伪装的皮。在这方面可比他要恶劣多了。” “你还知道的真——清楚呢。” 蕾蒂没有生气,而是以似乎很有趣的语调说道。 “公主大人!?您在这种时间到底是要去哪里……!” “北方的墓地。还有——” 她对慌忙追来的佣人做出这样那样的指示。对护卫则是说如果能够跟过来的话就跟上,再次快步走了起来。 杜克、蕾蒂、还有三名护卫一共五个人朝着北边的墓地前进。虽然无事抵达了,但对于这第一次体验到的夜晚的墓地,除了蕾蒂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些不舒服。 “前辈!在西边的森林……唉公主大人!?” 看见他们就奔了过来,等待在这里的是王立骑士团的一员,阿斯翠德。他看见深夜中出现的蕾蒂的身影十分惊讶。 “殿下也来帮助我们进行搜索。……比起这个、阿斯翠德你今天是休息吧。古兰怎么了?” 一同在这里寻找线索的同伴骑士没有了身影。杜克为了庇护蕾蒂超前走了一步。 “古兰前辈到西边的森林去支援了。似乎有人说看见孩子们到那边去了。所以为了传令,叫我在这里等着。前辈也要去西边的森林吗?” “这样啊……” 孩子们在西边的森林。杜克并不清楚这个情报有多大程度上可信。是要去支援,还是以防万一在这里搜索……杜克正在这样犹豫着,蕾蒂擅自做了决定说要留在这里。 “杜克、阿斯翠德。你们两个能够移开那个石头吗?以防万一把我所能想到的线索找完了我就会回去了。” “石头?” 蕾蒂所指的前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勉勉强强地、能知道近处有着通往地下埋葬室的门。 不顾脚下的昏暗向前走着、蕾蒂将煤油灯举高指示方向。果然如蕾蒂所说,有一个需要很大力气来移动的圆形石头在那里。 “即使是小孩子,只要有几个人就能够让它移动开。” “你做过这件事?” “恩、毕竟是那个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妹妹嘛。” 这之中最年轻的阿斯翠德打头阵、把手放在了因为昨晚还在下的雨水而潮湿的石头上。用力推这个石头、果然它简单地移动了开来。然后石头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空空的洞口。 “好吓人……” 不只是杜克。阿斯翠德、还有跟过来的蕾蒂的护卫们,也都被这个石头塞住的大洞穴吓了一跳。 “跟我想象的一样。这个洞口、和地下的埋葬室是相通的。我想是常年风雨下偶然的产物吧。虽然知道这个的只有一部分王族的小孩……也有可能是从哪儿听说了,然后自己发现了这个。” 蕾蒂将油灯靠近那个洞口,凝视着其中。 “洞穴的一个角落坍塌了。本来在旁边的石头滑了下来、把这里塞住了呢。” 和她说的一样,从被放着石头的地面上小小的凹陷处到那个洞穴为止都有小小的足迹连接着,还有拉着什么东西的痕迹残留着。 “能看到小小的足迹,泥还没有干呢。说不定、如果是真的的话,就让我们几个来确认一下这种可能性吧。” “能看见吗?” “嗯嗯、对眼睛我还是有自信的。” 比起说是眼睛,更应该说是对黑暗吧。蕾蒂所持有的十二支约束之剑中的一把,黑暗之剑,可以让她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见东西。 “这种大小的洞穴我们是走不过去的。从正面进去吧。” “正面……吗?” “从入口。刚好,钥匙也到了。” 如蕾蒂所说,一个有着厚厚的白胡子的老侍从骑着马出现了。蕾蒂在出城前对佣人所下的指示、似乎就是去取被王室管理着的墓地的钥匙。蕾蒂这种省事的做事方法上,杜克仿佛看到了她另一个哥哥、古多的身影。 “这种时间叫您出来真是抱歉呢。” “和我孙子同年龄的孩子们遭受危险的话、就仿佛是在鞭打老朽呢。您所要的东西在这里。” 接下老侍从递出的小袋子,蕾蒂确认了那其中的东西。 “非常感谢您了。钥匙我会归还的,您先回去也没关系。” “不不、那是我的工作。我在这儿等您。” 老侍从打开那个坚固的锁,将巨大的锁拿了下来。阿斯翠德和侍从们协力打开重重的门,朝着只有王们沉眠着的地下埋葬室的阶梯就展现在眼前。 阿斯翠德窥视着那重重黑暗下的阶梯,对那份森严感到动摇不定。在这个连风声听起来都仿佛呻吟声的令人不舒服的地方,还是想尽可能地不要呆太久。 “为了不要迷路我走在最前面。还有……” 蕾蒂想趁这个时候解决关于阿斯翠德的疑惑。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只有他们俩一起去,但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不、阿斯翠德可能会以小孩子当护盾。只有两个人有些危险呢。如果发生什么的话需要有一个能带小孩子先走的人。) 虽然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保护孩子们是最优先的事情。她改变想法,选择带杜克也一起进去。 “如果走散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只有少数人进去吧。杜克和阿斯翠德跟我。考虑到小孩可能会自己出来的可能性,其他人就在这里等待吧。” 本来的话护卫要是离开蕾蒂他们的工作就没有意义了,但如果身边有她的骑士杜克的话……这样一想也就可以理解。被嘱咐请小心,蕾蒂点点头。 “请小心。因为昨天的大雨踩脚的地方可能会潮湿打滑。” 蕾蒂毫不犹豫地抓着油灯、连看也不看一眼脚下地朝前走去。然后杜克跟在之后、阿斯翠德也走了下去。 在星光和月色都无法到达的地下埋葬室中,油灯能够照亮的地方也就只到脚边而已。如果伸出手去,就连指尖也都会被淹没在黑暗中。 “殿下,您对这里最熟悉,所以请您就这样提着油灯走在前面。阿斯翠德、你以防万一在后方警戒。” “是的。” 杜克想着情况不太好,加强了警戒。本来的话应该是自己和阿斯翠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来保护蕾蒂的安全才是。但是、在现在这种不得不警戒阿斯翠德的时候,不想让蕾蒂靠近他。 (……殿下也感觉到了、在阿斯翠德身边的危险性。应该不至于没有警戒感吧。) 现在只能指望着蕾蒂所持有的什么东西了。和随时都能拔出剑来的杜克相对照,蕾蒂和平时一样沉稳。 “这个地下的埋葬室建造的很大,而且十分复杂呢。我虽然因为之前经常过来,大概记得路,但要是第一次来的话肯定会迷路呢。” 骑士王克里斯汀的骑士所建造的这个王的埋葬室,想要把沉眠的王从盗墓等行为中保护开来。所以道路一定是按照曲线建设的、让人很难在脑海中绘制地图。蕾蒂也并不是在脑海里清楚地记忆住了地图,只是有着到了某处就会想起来到了这里,这种感觉的经验而已。 “但是总之是个墓地。不用花多久就能走一个遍,很快就会找到了。” “恩……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呢……” 阿斯翠德说出了有些示弱的话。确实这里是墓地、会出现什么也并不奇怪。杜克也想着带着圣水真是太好了,对这份黑暗感觉到一些担心。 “那、那个……至今为止、有在这里、看见不在世的人这种事……” “不在世的人是指的幽灵吗?我一次也没有见过呢。干脆出来一次让我见一下算了。想要向杀死主人的革命王问的事情可是像山一样多呢。” “前辈……!如果、如果出现了的话要怎么办才好!用剑对着历代的王们不会算是犯了不敬罪吧!?” “在这之前担心你的剑还管不管用吧。应该至少带一个圣职者过来啊。殿下、您带着能够除魔的护身符比如说清水之类的吗?” “我现在啊、都觉得是不是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搜查比较好,有点后悔啊。我很忙、不要跟我搭话。” 对于这两个说出难为情的话的男人,蕾蒂十分无奈。 “我反而更害怕还活着的人吧。拿着满是血的剑袭击过来的暗杀者、和只是模模糊糊能看见的过去的幽灵相比。明显活着的那个比较恐怖吧?” “啊……您这样说的话。” 杜克只能表示同意,但阿斯翠德则是歪着头“咦?”了一声。 “我不觉得会输给活着的暗杀者、果然还是模模糊糊的幽灵会比较恐怖吧……” 杜克本来下定决心要呵斥后面那个家伙说这个时候即使是说谎也要同意。但蕾蒂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说着这种看法也有呢,仿佛有些感触的样子。 杂谈差不多结束了,周围一下子恢复寂静,只有鞋底击打石头地面的声音回响着。在手中拿着的油灯将影子延长成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样子。对于能够像没事人一样走在前方的蕾蒂、两个男人从心底带着尊敬向前走去。 “……?” 轻轻地有一个人声响了起来,在阿斯翠德理解之前,他不由得喊出了近似于悲鸣的声音。 “咦啊啊啊啊!人!声音!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并不是在入口处听到的那种呜呜作响的风声,确实是人的声音。阿斯翠德因为幽灵的存在而脸色变得铁青,杜克则是在怀疑是否是真的,有些动摇。然后,蕾蒂则是以冷淡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们啊、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恩?干什么……找小孩子……” “啊。” 阿斯翠德和杜克互相看了一眼,想着对了。阿斯翠德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然后站住确认声音的方向、再超前跑去。走了一段距离,阿斯翠德就感觉到了小孩的气息,在蕾蒂用灯照过来的时候发出了“在啦!”的声音。中途可以看到小小的影子轻轻地向前移动、他们立刻赶了过去。 呜哇啊啊啊啊的大哭声响起。蕾蒂一下子把他搂在怀中,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你一个人来的吗?” 蕾蒂听见他一边哭一边回答道是一个人,杜克就催着说快些回去了。蕾蒂说稍等一下,把油灯递给了杜克。 “没关系。很快就能出去外面了。先喝点水哟。” 取出老侍从为她准备的水壶、她递给小孩。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的小孩立刻一口气喝光了。在小孩喝完水想要说什么之前,蕾蒂不由分说地把饼干塞进了他嘴里。 “对小孩还是很温柔呢。” “对女性也是。骑士精神什么的我还是有的。” 被给了甜甜的点心,小孩渐渐冷静了下来,可以走了。蕾蒂拿着油灯走在前面,杜克就负责牵着小孩。阿斯翠德跟在后面。 蕾蒂向小孩询问最开始的情况,果然获得了和她所想一样的答案。移动了石头、然后从洞穴进入了里面,但是石头自己塞住了入口,不能出去了。想着要找一下其他的出路,结果就在里面迷路了。 在这个能够让人迷路的道路上,蕾蒂担当着先导、能够毫不错乱地回到入口。看到阶梯上方的门时、不论是谁都深深地缓了一口气。 “杜克、我来照路,你抱着孩子上去吧。台阶太高了,容易滑,还是这样比较好。” 对蕾蒂说的话点点头,杜克抱起了小孩。阿斯翠德以防万一在后方警戒着,同时眺望着那个身影。但是、在蕾蒂毫无防备的背影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他身体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现在她没有防备、杀了她。” 仿佛感觉到什么东西吱呀着钻进了脑中。不由得用手压住额头、为了不发出呻吟声而咬紧牙关。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刀在无意识间滑到了手掌中。 只要将刀刺入那个脖子中就好、血液会喷出来、将衣服染成红色吧。然后再用腰间的剑贯穿她的腹部、只要刺入地面,就会让她苦恼于不能将剑拔出来。 想要看到那种画面、不并不是那样、阿斯翠德因思想的冲突十分苦恼。 “来快一点吧、你在期望这种事情呢、杀了骑士王这种事情!” 不是、阿斯翠德摇摇头。我并不期望这种事情。这位是下任女王陛下、是前辈所宣誓忠诚的主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非常好的人。不可能会想要杀她。 蕾蒂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阿斯翠德,朝已经爬上去了的杜克应了一声。在她想要接着朝上走,将脚踩上石阶的瞬间,吱呀地令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蕾蒂身体的平衡猛地被打破,杜克则是一下子伸出了手。阿斯翠德在喊出“危险”之前,身体却动了起来。 “殿下!阿斯翠德!” 蕾蒂和阿斯翠德同时体验了冲击和落下的感觉。仿佛胃部被打击一般一瞬间的漂浮感后、一大堆的瓦砾落了下来。 感觉到啪嗒啪嗒落在脸上的水珠正在催促自己醒来。蕾蒂模模糊糊无意识地坐起身离,身上的石头便嘎啦嘎啦地滚了下去。 “好疼……” 对攻击很耐受的钢铁之剑、因为它在身体中,所以即使被些许的石头砸到也没有伤口。确实这个剑不能授予给他人,蕾蒂拂去外套上的尘埃。 “……脚下坍塌了、然后落了下来。凭自己的力气上去似乎做不到呢。” 看到上面空荡荡的洞口,蕾蒂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年岁已久,地面变得越来越脆,昨晚的大雨灌进来给了最后一击啊。平时谁也不会进来所以不成问题,但今天一下子承受了四个人的体重,所以才崩塌了吧。看见那个瞬间,想到幸好杜克先到了外面去。只要等一会儿就会有绳子或者梯子传下来吧。 “阿斯翠德、你还活着吗?” “疼疼疼……啊公主大人!” 就在旁边听见了阿斯翠德的声音。在蕾蒂的呼唤下他立刻跳了起来、似乎不知道发生什么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到了上方的洞口,才似乎是理解了现状,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啊……” 望着蕾蒂的阿斯翠德,突然意识到因为落下来的冲击已经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我……并没有在期望着那种事情。没问题、只要打起精神,就不会再次回到成为暗杀者的那个我了。) 数次深呼吸后、他拂去尘埃站了起来。 “阿斯翠德、你带着小刀吧?可以借给我吗。” “唉……?” “指甲折了呢。不想扯的更深,所以想趁现在削掉。我自己只带着勺子呢。” 阿斯翠德一边疑惑着她为什么知道,一边把藏在袖扣的薄刃刀递到蕾蒂手中。蕾蒂认真地用刀削着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回去的话必须用锉刀好好地整理一下形状才行。 “我大概知道一些、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所以放心吧。” “那个、……” 阿斯翠德想到难道她知道一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意识到你比起是使剑的天才,其实是杀人的天才呢。这一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 “诶、啊……啊啊……这样、呢。” 从蕾蒂的话语中知道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啊,阿斯翠德一下子放松了。还以为她知道最近、自己心中黑暗的深处更频繁地传出声音来这件事情呢。不是这个,原来是自己出身的事情啊,他正感觉到安心,突然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啊啊不是的!不是的呀!真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不是的吧。比起这个我对一件事有些兴趣呢,你为什么会成为骑士呢?大概、是像我一样有继承家业这个选择吗?” “那个、……” 虽然嘴里说着不是,但蕾蒂似乎没有相信的样子。 “你的设定、是索鲁威尔出身的平民吧?那么你那样漂亮的发音明显不自然呢。再稍微改的和城外的人一样些吧。还有就是普通来说是‘自然地’发出走路的声音的呢。还是注意一些吧,这些完全和你的设定相反呢。” 蕾蒂随意地把刀朝他扔了回去。在黑暗中、阿斯翠德将投过来的刀用指尖干脆地夹住并收下,这些完完全全地被蕾蒂的眼睛所捕捉到了。 “是要长时间的来做间谍吗?但是你太过惹眼了呢。” “不……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成为骑士而已。啊、不是!真的不是那样的啦!” “这一点很不可思议。你这样被纯粹目的培养出来的人、怎么会想到要成为骑士呢?” 完全无视了阿斯翠德的否定,蕾蒂继续说着。阿斯翠德眼中流露出无奈,干脆放弃了蒙混过去这件事。 “……作为暗杀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被警戒。要是被人认为这家伙随时都可能会杀人可就不行了。所以才混到普通人中去接受了教育。作为教育过程的一环,我读到了关于骑士故事的绘本。就产生了憧憬。对力量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守护而被使用的世界……” 实际上没有那样完美的事情,蕾蒂是知道的。肯定阿斯翠德也是明白的。但是阿斯翠德却憧憬着那种完美的骑士。 “您没有憧憬过别的世界的童话故事吗?正因为不可思议、所以才一定会有所憧憬呢。无论如何都想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自己、就从家里面跑了出来。” 想要成为骑士,这样向和自己一同接受暗杀者育成组织的教育的同伴说了。被当做在说笑话一般大笑了一番,他们说如果你能的话就去吧。啊啊,原来这样就行了,阿斯翠德这样想着,决定从组织里面脱身出来。 “……这样呢、这样我可以理解呢。” “一直很不安。我、能够好好地笑出来吗?虽然也接受过笑容的训练,但是那肯定和真实的笑容有所差别……” 这样说着的阿斯翠德,平时总是有一副爽朗的、讨人喜欢的表情。然而蕾蒂也意识到了阿斯翠德的笑容就只有一种而已。 强忍着痛苦的笑容、透出悲伤的笑容、还有做出了接受一切的觉悟的笑容。笑容也有各种各样的,阿斯翠德并不明白这一点。 “为了让人喜欢而作出的笑容、还有话语、全部都是假的……我十分不安,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否被外界所接受。” “骑士学校是两年制对吧。才辞去暗杀者身份仅仅两年的毛头小子在说什么呢?” 蕾蒂将比自己小一岁的人称作毛头小子。如果让比她大六岁的杜克听见了, 肯定会盛大地吐槽她自己也是吧。 “我被说做是仿佛范本一般的公主。最近又、被称作遗落的公主。但是呢,范本一般的公主这一点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呢。我用了十七年来制作出这样的自己。为了让人喜欢而作出的笑容、还有话语、也全部都是假的哟。” “是……这样吗?” “嗯嗯。你、喜欢杜克吗?” “是的!喜欢!杜克前辈很强大、而且被大家所信任,真是非常厉害。” “和他在一起,有开心或者是快乐的事情吗?” “有的。前段时间还被夸奖,说做得好……” 还有还有、仿佛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说的阿斯翠德的这种表情,和平时那属于同一种的爽朗笑容并不相同。虽然本人没有意识到,但这是稍微有些害羞的,和他的年龄相符的充满微笑的表情。 “再问你一个吧。‘哥斯·安那吉’这个词你知道吗?” “哥斯·安那吉?……抱歉、我才疏学浅。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也罢。抱歉问你这种奇怪的事情了呢。” 阿斯翠德这种充满歉意的表情和声音。看起来并不是在说谎。 (现在是不会被打扰的绝好机会。哥斯·安那吉的话不可能不袭击过来。——所以他不是、似乎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并不是完全消除了嫌疑。但是他也有只是一个原先是暗杀者的少年的可能性。就先相信他、守护他吧、产生了这种心情。阿斯翠德一定会成为想成为的自己。为了这个,在骑士团所培养出了强烈的羁绊。 “不要忘记今日的心情,像我一样去假装十七年试试吧。假装了十七年也只是看上去很好而已的模仿而已是有的。……但是、也有确实成为真实的。” “十七年……” 很了不起,阿斯翠德感到尊敬……不、是几乎要感到崇拜的目光,无法停滞。 “似乎有人来接我们了呢。” 从上方传来一丝震动。正如蕾蒂所说,头顶上的石头开始嘎啦嘎啦地碎开、光芒一下子射了进来。 “殿下!阿斯翠德!” “我们两个都没有受伤。放心吧。” 对杜克的声音,蕾蒂回以叫喊。能听见的是许多人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回去了城中召集人手,过来挖开瓦砾了吧。绳梯从上面掉了下来,蕾蒂在前面先爬了上去。 “……已经做了十七年的前辈、吗。” 如蕾蒂所说,应该不要焦急,沉住气长时间地去做吧。阿斯翠德这样想。现在确实,可能是被自己心灵暗处的声音所囚禁了。但是、总有一天……像十七年间不断地努力的公主殿下那样、像自己所尊敬的前辈骑士那样、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 “想要力量吗?” “力量?” “是的。能让自己实现所期望的姿态的力量。” “……我的期望……像前辈那样的骑士……” 骑士团的前辈杜克·巴尔黑德被像蕾蒂丝雅那样优秀的君主所期望着,他也期望着那位君主,成为了她的骑士。简直就是在小时候所读过的故事中出现的、阿斯翠德所憧憬的那个骑士本身一样炫目的存在。 “恩、想要成为……想要……啊。” “那么我就给予你那份力量吧。契约达成了。” 即使多少次被那个着魔的声音重复“杀死蕾蒂”,阿斯翠德也都脱身了开来。期望说成为书中的骑士那样、并不想做那种事情、所以才没有被陷落在黑暗中。 但是,越是直接,就无法战胜弱点。只要被问到是否在正确的事情上需要力量,心里就会出现“想要”的缝隙。 ——阿斯翠德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喀……” 对这和到目前为止都不相同、从头到脚仿佛被什么东西所侵犯的感触而颤动着。他竖着指甲抓向身边近处的墙壁、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但是似乎并不会在意这件事一般,身体在被来回捉弄着。 “这个身体、就和我同化吧。你所期望的力量、就燃尽你的性命来得到吧。” “住、手、” 009 阿斯翠德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脑海中正在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诶?不对?不是我!?这个声音不是我的黑暗……) 一直以为朝他发出声音的、是自己心中黑暗处所生出的声音。由于同化的开始哥斯·安那吉的记忆开始侵占阿斯翠德,这才知道自己身体中所存在的这个东西的真实面目。 (不!我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而期望力量的!哥斯·安那吉的力量什么的我不需要!我、只想用自己的力量、成为……骑士……的……) 阿斯翠德的意识,在中途就断了。被仿佛是陷落进泥沼中的深眠所吸引,他闭上了眼睛。 在本人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带着那个被加工成裁纸刀的短剑。那个东西渐渐融进身体中,让心脏燃烧了起来。 另一边、蕾蒂并不知道阿斯翠德所发生的异变,叫他爬上绳梯来。 “阿斯翠德、可以上来了。” 她清丽的声音回响着、在阿斯翠德所在的空间里回响着。 爬着吱呀作响的绳梯,阿斯翠德无言地回到地面。他轻轻拍了拍灰,对杜克充满担心地问他没事吧的声音抬起头来。 “……没事。” 被油灯的光亮所照着、阿斯翠德的脸映照入杜克的眼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个眼睛仿佛并不是阿斯翠德,而是别的什么人。 “喂、阿斯翠德。” “早些回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泥。” 向他搭话后,阿斯翠德回到了和往常并无二致的表情和声音。杜克并未因此而感到放松,反倒一边加强着警戒,一边让蕾蒂乘上马。 “阿斯翠德、你留在这里。深夜孩子还是有可能会想要进入这个洞口,以防万一在这里看守。我回城去叫来增援。” 不想让阿斯翠德靠近蕾蒂。所以即使是知道阿斯翠德并不在值班、杜克却向他做出了留在这里的指示。阿斯翠德说知道了,老实地点点头,目送一行人朝王宫走去。 “……终于完成了!和至今为止完全不同、完全把这个身体得到手了!啊真的太棒了!把他的性命完全燃尽也没有问题啊!” 并没有人看见在墓地中、持续发出发狂笑声的阿斯翠德的样子。 “殿下、您和阿斯翠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吗?” 在王宫的马厩里一下马,杜克就以防万一向蕾蒂进行确认。 “只是说了些闲话而已。他看上去不会对女生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不是那个!阿斯翠德他……” 让自己看见了仿佛要夺取蕾蒂性命一般的眼神。虽然觉得很危险,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现在只能尽可能让蕾蒂加紧注意而已。 “总之、我送你回房间。如果回去了还有什么事情的话立刻大喊来叫我。” 回到离宫的话由于女仆和佣人都在,发生什么事的话也会有人注意到。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事的话肯定是在这从马厩到离宫没什么人的路上,但最终幸好只是杜克想太多了。 “今天抱歉了啊。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明天、再向你进行报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是明天要来了的时间了啊。” 题啊!” 并没有人看见在墓地中、持续发出发狂笑声的阿斯翠德的样子。 明天来了。对于这句话蕾蒂晃神了一下,和“他”对话过的事情从脑海中略过。 ——我要醒过来、迎接明天了。然后会被杀死。 (是啊、很快明天就要来了……) 这个时间、和他的时间并不相同。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早已经过去的事情而已。但却总觉的好像是要发生在明天一般。 “——杜克、稍微、在那里站一下。” 蕾蒂说着,吹熄了房间里烛台的光。在全部黑暗的房间里,杜克曾一度想要喊出“喂”并转身离去,却被蕾蒂呵住说站着别动。 “明天、要来了哟。” “那是肯定要来的啊。” “你有过、希望它不要到来的时候吗?” “可能有过吧。” 咚地一下什么东西贴在了背上。从高度和触感、大概是蕾蒂的头吧。 “……你、不会背叛我对吧。” 革命王是狮子王的亲友、骑士、堂兄弟。作为唯一一位反抗狮子王却没有被杀死的人,是因为有相对于此的信赖存在。被那个人所背叛、他被杀死了。 “我说啊、即使是你拜托我也不会的。” 对这现在期望着的最棒的答案,蕾蒂轻轻地说“这样呢”。狮子王亚历山大也一定曾有过这样的日子吧。是如何失去的、亚历山大也应该不清楚。蕾蒂也是明白的。 “谢谢、晚安了。” 今晚应该不会去到诸王的会议室了吧。只是做一个普通的梦、然后祈愿他实现了那个约定。 狮子王亚历山大在最后也是一位王。这件事情并是一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而是一件充满荣誉的事情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他最期望的吧。 “小孩没有受伤、十分精神。虽然被家长狠狠地骂了一顿,但骑士团并不打算说什么。西边森林里的则是……” 第二天,蕾蒂并不再是那个露出软弱的少女,而是变回了和平时一致的公主殿下。杜克一边对这个改变有些惊讶,一边向她报告着昨晚的事情之后的解决。 “然后、修补那个洞口和阶梯的事情已经向侍从交代了。直到完全堵好位置骑士团会换班去看守的。报告就是这些。” “辛苦了。顺便把这些带去。” “这是什么。” “我的圆桌骑士的骑士候补。从平民出身的王立骑士团的骑士到只有身份地位很高的无脑傻瓜、都是哪处有些优点的人。” “无脑的傻瓜那里有什么优点?” “我说了身份地位很高吧。总比身份低的傻瓜要有用处多了。” 杜克说着原来如此,展开了纸面。 “最有力的十个候补各自的身份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因为会成为你未来的部下、所以要认真地看过哟。” “知道了,我会的。” 一览的后面,就跟着针对每个人的身份调查。对于出现在最前面的、他所知晓的名字、杜克不假思索地用“喂”叫了蕾蒂。 “我说过能够用‘喂’叫我的只有我夫君吧?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吗?” “……有阿斯翠德的名字。” “关于阿斯翠德·加尔的话、只论能力来说他就是最有力的候补了哟。之后就看你了。” 蕾蒂评价阿斯翠德为“麻烦”,没有把他纳为骑士的打算。但是现在稍微改变了一些想法。阿斯翠德想要成为骑士的意愿很强烈。开始让她觉得不如把视线从他的过去移开、开始守护他也好。 阿斯翠德这样下去会成为七重天或者战女神的一员。如果非要选择一方的话蕾蒂觉得七重天说不定会比较好。弗莱德海姆的话能够注意到阿斯翠德所怀抱着的黑暗,并有着接受那个的度量。 “没有别的事情了。还有就是不要忘了、十天后的晚上要去罗恩斯坦因侯爵家 的晚会。作为骑士出席所以要穿骑士的正装哟。” “知道了。……那个、我感觉比起晚会更像是相亲啊。而且是配着弗莱德海姆殿下称作‘护卫’的监视。” “是啊、肯定会找尽各种方法监视我到厌烦的程度。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早早回来,如果你看到中意的女性就趁早跟我说。没有对吧、恋人。以后会逐渐变得更忙,趁现在赶紧找一个比较好哟。” 杜克差点就想说你难道是我妈吗,还是猛地忍住了。现在没有、也只是现在没有,杜克这样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沉默着朝骑士团走去。 “早上好、前辈。昨晚真是辛苦了呢。” 朝营地走去,便碰到从大早上就开始刻苦训练、有着和平时相同的笑容的后辈阿斯翠德。杜克对他回应道早上好、一边警戒着一边说说着加油吧、从他的旁边走过去。 “……?” “怎么了?” 杜克不假思索地回过身去,阿斯翠德以呆然的表情看了过来。杜克说没什么,快步走开了。 “留言……?” 确认周围什么人都没有,杜克看着阿斯翠德在擦身而过时候传来的纸条。他小心地打开被捏得乱七八糟的小纸条、读着其中的文字。 “请一定不要扔掉……这是什么啊?” 只有这些而已、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杜克考虑着。 这样的事情在第二天、再次发生了。然后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一次。纸片有了三张、杜克才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含义。 ——这是、阿斯翠德的信。句子连续着、成为文章。 “请一定不要扔掉。” “拜托您了。请保护” “公主大人。告诉您把我” 为什么用这种方法送信呢。不能直接说,但是有要传达的事情的话,只要写普通的信就行了。被撕得很细的纸条上用擦身而过的方法传递过来、本人又摆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表情。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杜克低喃。 但是第四张纸片传到他手里的时候,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他的意图。 “请一定不要扔掉。拜托您了。请保护公主大人。告诉您把我……” 杜克至今为止无数次读过这些纸片。已经能够背下链接出来的文章。这就是那个后续。 “杀死的方法。” 杜克虽然算是有贵族的身份,但作为骑士出席晚会的时候还是穿着骑士的正装。带着手背上绣有徽章的白色手套、穿着作为王立骑士团第六骑士的藏青色披风。 虽然蕾蒂说和她的喜好有若干不同、但这个端正的容颜和正装的身姿能在晚会上聚集很多的女性吧。但因为目光稍稍有些——不、是相当凶恶,心思细腻的女性是不会靠近的。 “工作啊工作。现在要作为公主殿下的护卫到罗恩斯坦因侯爵的晚会去。” 被同僚开着玩笑从骑士团的宿舍出来的时候,和阿斯翠德插身而过。阿斯翠德看着杜克的样子、发出啊啊的声音。 “前辈不愧是贵族呢。晚会、是要和蕾蒂丝雅公主殿下一起去吧?” 虽然是和平时一样充满笑意的脸,但眼睛却没有在笑。其中存在着一股光,仿佛在说现在就要去狩猎自己的猎物。 “和公主殿下一起。……还有帮我传达一下。放心吧、不用担心。” “向谁传达?” “会是谁呢。——稍后见。” 被曝露在阿斯翠德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中,杜克走了开来。 蕾蒂不是那种、会被他人的心情所左右、一一感到在意的人,一般来说会反而置之不理。但是、现在坐在马车的邻座的男人是自己的骑士,就变得有些想要姑且询问一下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 这样说着,杜克的身上啪嚓啪嚓地传出来不愉快的情绪。年长的男性要是被年下的女性安慰的话,反而自己会被当成傻瓜,很麻烦。蕾蒂想着还是放任他不管吧,就没再说什么,决定保持沉默。 就这样两人什么都没说,到达了罗恩斯坦因侯爵家。蕾蒂从马车下去的时候,杜克才终于开口说道。 “请尽量不要离开弗莱德海姆殿下。” “把内心属于弗莱德海姆派的人放在身旁也挺麻烦呢。弗莱德海姆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即使蕾蒂不去靠近,弗莱德海姆今天绝对还会拼命在身边护卫(监视)她。肯定会“这个怎么样?”地介绍结婚对象给她、“怎么样?”地发出让她厌烦的询问。虽然她打算结束问候后就回去,但那个问候要是能结束就奇怪了,蕾蒂现在正想着真烦,闷闷不乐地眺望着夜空。 “欢迎您到来,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偶尔能像以前那样过来玩的话,妻子也会因为能为您做好浆果馅饼而感到非常高兴。” 向现罗恩斯坦因侯爵致以问候、向他的夫人致以问候、向他的儿子致以问候……直到嗓子都快干了还致以问候后,蕾蒂终于能够安静一会儿。这时候一直在稍远地方看护着的杜克靠近了过来。 “公主殿下、我稍微离席一会儿。……似乎我的熟人来了。” “没关系,随意吧。” 杜克也还算是男爵家的子嗣。即使是作为骑士来了,也应该有一些不得不要去问候的人,蕾蒂表示理解。 “抱歉。在我离开的时候请在弗莱德海姆殿下身边。” “即使我躲开他他也会过来的哟。” “也是呢。” 杜克一边苦笑着,一边再一次地向蕾蒂唤道,“殿下。” “关于那个问题的回复。如果主人的性命暴露在危机中、我不会有所踌躇。即使……是我怜惜的后辈。” “杜克……?” “将骑士的誓言、向您宣誓。” 之前、蕾蒂曾经问过杜克是否有所觉悟。对这个问题,杜克给了最好的回答。在感觉到开心之前蕾蒂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想要叫住转身离开的杜克。 “公主殿下、您贵安。今日您的花饰、真是适合您呢。” “……啊、……好久不见了。” 被从小就认识了的侯爵小姐搭话,蕾蒂将即将叫出口的杜克的名字吞了下去。斜着眼看过去,杜克朝她轻轻点点了头,消失在被邀请来的人群中。 (稍后抓住他、再听他说吧。) 但是那个稍后一直都不来。蕾蒂单手拿着高脚杯,一边一个一个和过来搭话的对手谈笑,一边不留痕迹地确认中途退席的方法。尽义理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是时候把杜克抓回来…… “那个门的外面可都是完全没有拔过刺的蔷薇园,很痛哦——” “……希望你停止试着读别人的心思。” 虽然一直在避开,但最终还是被他捉住了。蕾蒂放弃了,把高脚杯递给在一旁候命的侍者。 “看见阿斯翠德了吗?我带来了七重天的全员,想给他介绍一下来着。” “谁知道呢,我没有看见过。” “跟他说想来也可以来、是不是这样的邀请方式有些弱啊。” 从正说着要是好好招待他来就好了啊这样那样的话的弗莱德海姆所在处,偷偷不出声地朝右移动了一步。但是弗莱德海姆却仿佛谁都没发现一般拽住蕾蒂的袖子,把她拉了回来。不愧是比她大六岁的兄长,蕾蒂的行动似乎被看透了。 “右前方那个穿着蓝色上衣的男性怎么样?” “……似乎很神经质的样子让我仿佛看到了古多殿下呢,所以我讨厌。” “你也神经质吧。” “请不要把我和那种会因为讨厌点心屑而不吃点心的男人混为一谈。” 回想起严禁点心的古多的离宫,弗莱德海姆露出了非常别扭的神色。那么,回应着蕾蒂的意愿,弗莱德海姆说看一下左方。 “金色的袖扣配红色里衬的那个男人,叶卡多伯爵的长男。” “现在正是能干的年龄呢……但是比我大二十岁是怎么个意思?我可是一不留神就差点叫他父亲大人呢。” “你意见真多啊。” 那么到底谁好,弗莱德海姆这样问她,蕾蒂便说着之前我说过的吧,再次说了一遍自己喜欢的男性类型。 “脸要像狮子王亚历山大、作为女王的丈夫的能力要像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性格要像单臂王奥斯瓦尔德。” “那个奥斯瓦尔德什么的是在小说中出现的?我也算是调查了一下,但不论问谁都说不知道啊。” “到时候会出来的。虽然是性格阴暗的男人,但是要做的时候还是会做的那种人。那我就先失陪了。” 握住装作毫不进行地结束话题并要逃走的蕾蒂的手,弗莱德海姆说着“来吧我们跳舞吧”拖延时间,将她带向大厅。并对七重天的骑士施以眼色,命令他们把夫婿候补叫过来。 “能作为下任女王陛下的对手真是惶恐又荣幸。” “——如果你领舞领得差劲的话我就踩你的脚。” 国王陛下的第一子,与他的妹妹,也是下任女王陛下要一起跳华尔兹的话,不论是谁都会让出空位来的。毫不愧于下任女王的名字,蕾蒂展示着自己完全不发出脚步声的优雅舞姿。 “偶尔也要让人看一下我们兄妹之间关系并不太差呢。” “是嘛?我想我们之间关系很冷淡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呢。” “要我保持热烈的交往有点难,不过保持一些热度倒是蛮必要的” 一边跳着,一边偷偷摸摸嘀嘀咕咕地谈话。即使是这样,蕾蒂也摆出着微笑的表情,简直不能只夸她了不起。 “雨……?” 在华尔兹的音乐中混着其他的声音。雨的气息恍惚地飘在周围,还有正在逐渐变强的声音。 “终于下了啊,回去会很麻烦呢。” 似乎不想输给喧闹的雨声,音乐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一些。 蔷薇花在强雨之下,无法承受积留的水的重量而弯曲了花茎。即使是下着雨,杜克也未从蔷薇园离去,似乎在等待谁一般一直站在这里。脱掉不经意间被雨水打湿、变重的手套,随意地扔掉了。 “果然来了啊。” 本来应落到蔷薇上的白色骑士手套撞到了黑暗。对杜克的那句话有所反应,那个黑暗渐渐成为了人影。杜克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仿佛做好准备要发生什么事,保持着这个立刻就能做出反应的状态。 “……怎么了呀前辈、这样会感冒的。我向弗莱德海姆殿下打个招呼……” “你说谎。” 并不打算傻乎乎地互相试探。杜克一刀两断地打断了阿斯翠德这佯装的借口。 “阿斯翠德、我是谁?” “似乎是……下任女王蕾蒂丝雅公主殿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呢。” “没错,我是殿下的骑士。对朝向主人的杀气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因为夜晚、视野就已经非常差了,再加上雨水就更加看不清楚。只能勉勉强强地依靠从房间里漏出来的那稍稍一些光线。在这样的环境中,阿斯翠德露出了和平时不同的笑容。 “你是谁?并不是给我写信的阿斯翠德,是说你。” “信?” “似乎是在仅仅几秒间,从你那里数次拼命取回自己的身体写下给我的。写着要让我从你自己那里保护主人。” “哈哈哈!偶尔意识会有所中断,原来是做了那种事情啊这个身体啊!实际上不是很坚强吗!但是真是蠢得毫无边界!把那种不会实现的愿望托付给你啊!” 杜克没有接受他的挑衅,冷静地看着他。 和这个充满杀意看着蕾蒂的阿斯翠德不同、自己所疼爱的后辈阿斯翠德教给了杜克对抗他自身的对策。希望他阻止自己接下来会做的事情,包含着这样直率的愿望。 “并不是不会实现的愿望。交给我吧,绝对会让你停下的。” 为此而拔出剑,刺了出去。 “来吧阿斯翠德!互相厮杀吧!” 拔出腰间的剑,阿斯翠德毫无间隙地摆出姿势。为了决出哪一方会活下来,两个人将剑狠狠地撕咬在一起。 被混杂在优雅的华尔兹中的强烈雨声包围的蔷薇园,完全和外界隔绝了出来。谁也没有听见高高响彻着的剑戟声,谁也没有看见两个骑士互相厮杀的身姿。 两个人用力地交错着剑刃。似乎要溅出火花一般地发出让耳朵发聋的声音,然后刀刃离开,然后再次击打到一起。 “这怪力气……!” 阿斯翠德的身体还只是一个青年而已。和个头高、有力气的杜克互相对打的话会在力气上输给对方,手掌中留有麻痹的感觉。但是阿斯翠德从小时候就为了杀人而锻炼出来的异常的身体能力弥补了那个缺陷,能够留下一些余力。 (果然阿斯翠德作对手用正面攻法有些不利……!) 虽然有些那样的倾向,但现在阿斯翠德占了上风。因为知道如果被拖延时间的话,对在体力上有优势的杜克会慢慢变得有利,所以要在那之前解决。而阿斯翠德挑衅成功的话,等待着杜克的就只有死而已。 从阿斯翠德本人那里,被托付了让事情不变成那样的方法。 “我的弱点是会做过头。” 被写在纸片上的、杀死阿斯翠德的方法。 “试一下、在很近距离投过来小石子之类的东西。绝对会去避开它。能够成功避开,也就会在那时候自己露出可乘之机。” 杜克装作不能够跟上阿斯翠德的动作而表现地迟缓的样子,将左手从剑柄上松开来。然后让藏在袖子中的硬币滑到手心,用手指弹了出去。 只是个硬币而已。被打到多少会有些痛,但没必要勉强自己去避开。 然而阿斯翠德的身体为了避开那个硬币、强行动了起来、无谓地浪费了时间。杜克并没有放过这个间隙。 这时的身体是依靠着本能动了起来。但内心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即使、 ——……不要犹豫! 对自己这样说,杜克将握着的剑斜着叩打了下去。从肩膀直到身体另一侧的腋下,阿斯翠德的上半身被深深地掘开,流下大量的血——本应是这样的。 “……!?” 仿佛劈到石头上一般的手感。虽然制服明显被切开了,但并没有血。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克还没反应过来,阿斯翠德嗤嗤地笑了。 “还是做不到一点伤都没有啊。不能像那家伙的钢铁之剑一样呢。” 阿斯翠德摸着自己的伤口,用指尖揭开衣服来看。让指尖沾湿了的确实是赤红的血液。但是那个量很奇怪。用那样大的力气斩了下去,不可能只有这样浅浅的伤口而已。 “怎么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吗?“ 雨声变得更强。 和三个人一起跳了华尔兹,装作乖乖的样子让周围对她有所放松后,蕾蒂找到机会溜出了会场。她靠在面对蔷薇园的回廊的扶手上,眺望着雨帘。 “结婚啊……似乎还不明白,那是最后的手段呢。” 从决定自己要成为王的那一天,蕾蒂就放弃了自由恋爱,抱着为了国家而结婚的觉悟。比如说以结婚换来和平、或者在交涉条约的时候使用、或者是用来平息国内的内乱呢。现在就把那个王牌扔了可怎么办,蕾蒂感到十分愤慨。 “下任女王陛下、还有很多很多对象哟。” “把我丢在那边一直跳舞,对于一位女士而言的关照可是不够呢” “你可不是这样就会累的家伙吧” 看来是来找了,一下子就被弗莱德海姆找到了,蕾蒂叹了口气。 “最多、再三个人。不这样的话我就假装生病回去了。” “三个人?五个人不行吗?” “我想在自己的脚累坏前结束啊。那样优雅地跳舞可是很累的哟。” 如果要保持完美淑女的姿态的话,再三个人就是极限了。蕾蒂让弗莱德海姆接受了条件,回到了会场。但是从蔷薇园的暗处的什么东西,正在逐渐靠近两人。积留在石板地上的雨水被啪嗒啪嗒地踩起,弄湿了蕾蒂的裙摆。那之中混杂着微薄的红色,弗莱德海姆略微早些意识到了这一点。 “什……杜克!?” 倒在石板地上的是蕾蒂的骑士、杜克·巴尔黑德。弗莱德海姆一边感到惊讶,一边制止住了想要赶过去的蕾蒂。代替她,他自己俯下身去,跪在杜克的旁边。为了确认是不是有事而伸出手去,却感觉到一阵滑腻,有金属的味道传来。将指尖染湿了的并不是雨水,而是血。 “到里面去!不要离开我身……边……” 在说完话前弗莱德海姆的身体一下子倾斜了下去。仿佛要压在杜克身体上一般倒了下去,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哥哥!?” 什么人混进了这个房子中。这一点绝对没有错,蕾蒂迅速地想着。考虑到自己的立场那么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是赶过去,而是立刻回到房中,催促大家逃走。 杜克和哥哥都是身手不差的男人,不会这样简单的死了。没关系的,蕾蒂对自己这样说,准备赶回去。但是就在眼前感觉到了杀气,她忙超后跳着退了一步。 “再次见面了呢……骑士王。” 毫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持着涂满鲜血的剑、站在那里的男人蕾蒂是认识的。杜克的后辈、骑士团的天才——然后是原暗杀者。 “阿斯翠德!?” “很惊讶吗?啊哈哈哈哈!你这样的表情真是好久不见啊!” 哪里有些奇怪的狂乱笑声传了出来。蕾蒂毫不胆怯地面对着他,快速地踢掉自己的鞋子,裸足站在地上。 “是你、把杜克和哥哥?” “杜克?……啊啊、那个傻瓜一样的男人啊。虽然挺碍事的,但可不敌这个身体的能力。” “……哥斯·安那吉呢。阿斯翠德是你的宿主?” “啊啊、我一直在找你啊骑士王。那天我终于找到了。虽然找到了但这个身体的主人太过愚蠢,一直误会我的声音是他自己心里的声音,一直拒绝和我完全同化。真是费了好久才完全夺走……唉算了。这个身体也真的值得我费力一番啊。” 自己对阿斯翠德放松警惕的判断太过单纯了,蕾蒂咬了咬嘴唇。阿斯翠德确实、不知道哥斯·安那吉。但是“不知道”和“不是宿主”也不是一个意思。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一般,她强硬地发出了挑衅。 “今天的武器不是切纸刀呢。本体是不是有些害怕,藏在哪儿了?” “不、我就在这个身体中了。操纵别人袭击你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同化,但现在肉体已经和哥斯·安那吉完全同化完毕。虽然偶尔会试着抵抗一下,但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已经能够充分地发挥出力量了。” 阿斯翠德的能力加上哥斯·安那吉的力量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对这个威胁蕾蒂比谁都要清楚,手心用了用力。 “骑士之剑!过来!” 手心一下子热了起来,光收束了过来。骑士之剑就是骑士王的剑。不论在何处,只要呼唤它就会立刻回应。将那剑横过来的瞬间,阿斯翠德已经斩了过来,勉强抵挡住了。 “没用没用!在你叫出约定之剑前就了结你!” 在蕾蒂想要做什么之前,阿斯翠德的剑一次又一次地袭来。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又立刻被阻塞,挡下那剑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了。即使能够挡下,只是因为和哥斯·安那吉同化了的阿斯翠德觉得有趣而故意放水而已。 “一个持有约束之剑的骑士都没有成为了你的弱点啊、骑士王哟!” 因这毫不容赦的攻击,渐渐呼吸急促了起来。脚感到疲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冷静地想着,蕾蒂还是先挥舞着剑。 “和狮子王或内政王的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不会那样的!” 阿斯翠德的剑从左肩擦过。 “现在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信任哟!过度的力量只会徒生争斗!” 对蕾蒂来说骑士之剑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好像抬起自己的手腕不会感到重,也不会感受到剑的重量。在易滑的石板地上,裸足紧紧地踩着。 “也曾经犹豫过!因为如果有这份力量的话就能简单地压退两个哥哥成为王!但是能够分辨清并不是这样!这是我活到今天为止唯一的明断!” 哥哥二人都很优秀。因为太过优秀了,所以王位继承的争夺不断加剧。弗莱德海姆、古多、不论哪一个都比自己更适合成为王。即使是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只要显示出自己是骑士王的转世的话,就会被捧上王座吧。只凭这一点就能够成为王。……但并不是这样! “我做个遗落的公主就好了!因为这个词之后会是这个国家最高的夸奖!” 还有最近杜克被叫做的遗落的骑士,也总有一天会成为夸奖的语言。 “阿斯翠德!如果你也是骑士的话请压制这魔剑的意识!” 肺部激烈的痛苦是因为运动不足。蕾蒂现在才感到后悔平时没有更认真地锻炼。装作抵挡不住剑互角的样子她的手撑在石板地上的积水上,朝着立刻挥剑过来的阿斯翠德的脸洒了过去。就在水进入他眼睛的瞬间站了起来,叫出一把约定之剑。 “紫电哟!落下!” 在雨中、闪电割开天空朝着阿斯翠德劈去。被轰鸣声还未散播的雷电直击,阿斯翠德的身体由于冲击和强烈的麻痹感失去了自由。蕾蒂将骑士王的剑刺向倒在面前的阿斯翠德的喉咙。 “——能杀得了这个身体吗?骑士王?” “不、我做不到。是我的骑士的后辈呢。阿斯翠德死了的话杜克会伤心的。” “那么就拿开这剑吧。我会让你毫不痛苦地死去的。” “这也做不到。” 没有办法救被哥斯·安那吉所夺取的人。骑士王克里斯汀在战争中多次经历过这种场面,在那时都选择了杀死宿主。狮子王亚历山大和内政王卡尔海因兹也都选择了这种道路。——但是—— “奇迹是会发生的。我用阿斯翠德那种、想要成为骑士而舍弃一切的愿望做赌注。” 被按照成为暗杀者而培养长大的他和正相反的事物相遇、并产生憧憬、拥有了想要成为骑士的愿望。和新认识的骑士同伴一同培养出了羁绊。可不能轻视了这些,蕾蒂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紧了阿斯翠德的肩膀。 “——在骑士王之名下、进行骑士的叙任。” 这是要做什么,在阿斯翠德身体里的哥斯·安那吉眯着眼。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回应吧、蕾蒂强烈地祈愿着。祈愿着对这骑士的宣誓能够有所回应,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量。这神圣的誓言阿斯翠德是知道的。现在只能赌在那个心意上了。 “啊……” 阿斯翠德的目光摇动。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再一次强烈地呼唤。阿斯翠德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要抵抗什么一般,朝石板地面抓去。 “振作起来阿斯翠德·加尔!不是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吗!你在做什么啊!” 对蕾蒂的叱责有所回应,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但阿斯翠德的嘴确实摆脱哥斯·安那吉的支配,重复着“誓言”。 “说得好!” 虽然不是正式的誓言,但阿斯翠德说了接受。这样就够了,蕾蒂闭上眼睛。将抱着他肩膀的手拿开,猛地将它压在阿斯翠德的胸口上。 “汝、为吾之骑士!” 蕾蒂过去曾从历史学的教师那里学习到,十二把约束之剑是个故事,真实存在的只有骑士王之剑。但是有只有骑士王的转生才知道的事实。十二支约定之剑确实没有留下。虽然没有留下但确实存在着。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约定之剑就在骑士王的身体之中。 ——是光呢、因为是这个要被黑暗吞噬的孩子。 从蕾蒂的手心,散发着光芒的剑升了出来。和骑士王之剑的白色光芒不同、那光线温暖而和煦。然后她硬生生地将它插入到阿斯翠德的胸中。 “住手啊骑士王!” “我要让白光之剑进入阿斯翠德、将你逼出来。” 这是骑士王克里斯汀曾举行过、狮子王和内政王都举行过、真正意义上的骑士叙任。那就是将自己身体中的约束之剑分出去,将巨大的力量给予骑士。蕾蒂至今为止,还没有进行过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骑士叙任。但是这次是紧急情况。只是作为救人的手段,来举行骑士的叙任。 被简略化的宣誓语,还有几乎被支配了的意识。普通情况下可以很顺利完成的骑士叙任,却因为激烈的抵抗很难进行。 “你是谁!?不是哥斯·安那吉而是阿斯翠德·加尔对吧!振作起来!” 随着叱责声,手感渐渐变得钝了起来。作为哥斯·安那吉的本体的裁纸刀从阿斯翠德胸口被挤了出来,落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手肘猛地折了下去,蕾蒂倒在了阿斯翠德的身上。胸口仿佛风箱一般上下起伏。果然、非常累。 “……还有一件事……” 向哥斯·安那吉伸出手去,叫出业火之剑进行净化。烧到它表面碳化为止,才终于结束了,让它朝着积满雨水的石板上滚去。被火烤热了的身体在雨中冷却下来,感觉到舒服了一些。想着这件喜欢的衣服估计是彻底退役了,就没有了想要修好它的想法。 “……公主大、人……?” 是和往常一样的阿斯翠德的声音。判断到应该是没问题了,蕾蒂向他拜托了事情。 “我有些累,稍微休息一下。你如果能动的话,给杜克和哥哥叫来医生。” 雨稍微停了一点。这场雨停了之后,星星会看起来更加漂亮吧。 尾声 “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进房间来!感冒的时候肯定会流鼻涕、而且鼻子因为擤的过多而红红的、而且喉咙会发出沙哑地让人听不下去的声音、真是够了!如果进来的话就以不敬罪让他哭出来,给我这样传达!” “……这样、如主君所说的这种情况、今天请您回去吧。” 好不容易来探望的弗莱德海姆和古多没能进去蕾蒂的寝室。杜克曾搭话说稍微叫他看一下样子,因为淑女有淑女所在意的事情而被坚决地拒绝了。 “淋了大雨的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感冒了的吗,运气真差。” 古多添了一句“明明对厄运倒是很强呢”,说了一句现在还分不清到底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 “到最后那个袭击者、还是没有抓到呢。听说骑士团也进行了大张旗鼓的搜索?至少要是我看到脸就好了啊。” 作为被害者一员的弗莱德海姆只是单纯地气绝了,并没有像样的伤口。杜克看见了袭击者的脸,但这时候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如果没下雨,有月光的话就能看见脸了啊。似乎阿斯翠德让他重伤,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为此我们祈愿吧。” 那个晚上的事情,因为蕾蒂那纯熟胡扯的证言而远远地离开了事实。 蕾蒂所作出的故事流程是这样的。袭击者迅速地注意到了杜克,然后以杜克、弗莱德海姆的顺序让他们倒下了,最后被阿斯翠德重伤,击退了。袭击者逃亡着,还没有被抓到……变成了这样。 对醒过来的杜克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袭击者被阿斯翠德击退了,太暗了没有看到脸啊”这来自蕾蒂的胁迫。杜克曾一度瞪了蕾蒂一眼表示叫她时候说明清楚,就一直保持着“是这样啊没有看清”的态度。 好不容易送走了说着“就这样死了也没关系哦”满嘴不饶人的两殿下到离宫外回来,杜克敲了敲蕾蒂寝室的门。 “回来了,这样好吗?” “可以了。” 门对面传来的声音小小的,有些嘶哑。请保重,杜克说着离开了门。代替那个杜克,住在这个离宫的蕾蒂的同腹胞弟、雷恩哈路德拿着书和大大的包裹来了。 “来了来——了姐姐,狮子王亚历山大后来的事情的集合哟。感冒的时候不论多么闲都不会有心情看文学什么的呢对吧。” 蕾蒂披着长袍站起身来,从雷恩哈路德那里接下了书。雷恩将包裹先暂时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可没有拜托你拿什么傻傻的书过来。” “不不——我可是辛苦了一番呢。历史学啊就是名为找资料的这种真的不会收到报酬的老土的战斗呢。如果不能把被虐当成趣味来思考的话可是做不了的。” “关于你的趣味思考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即使蕾蒂尖锐地吐槽他,但雷恩哈路德还是仿佛没听见一样吧啦吧啦地说着。 “关于狮子王最傻的后话,倒是还有一点证据哟。偶然之间出现的一致全部都连成了线,简直是比加里兹特的香味还要稀薄的证据呢。” 以不发出香味,味道却会带来强烈的刺激的这种南国的茶作比,雷恩哈路德饱含热情地说着。 “比如说首先是狮子王被处刑的三天后,朝南方的船上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你看,有一个忠诚的骑士花了三天把狮子王的尸体拖到国外去的说法对吧?” “狮子王这金发碧眼的特征,然后还有三天后这个日数都一致呢。其他呢?” “然后大概是一年后呢,有南方的海上有从西方来的海盗大闹了一场的事情传来。在南方人的肤色中西方人的肤色很显眼,所以难道不是乘上朝向南方的船的狮子王吗?这样连起来了。” “真是牵强呢。” 能够理解,但不能够接受。 “然后数年后,似乎作为海上王国的公主的丈夫成为入赘女婿的男人是西方的人。因为是金发碧眼的男人……” “狮子王乘上朝向南方的船然后成为了海盗然后大闹了一场然后成为海上王国的入赘女婿这样,强行链接起来了呢。确实虽然并不是最无聊的却很荒谬呢。” 但是并不坏,蕾蒂自然地露出笑容。这荒谬的故事如今正宽慰着蕾蒂的心。 “那个入赘女婿的肖像画,看不到吗?” “我就想着你要这样说所以给你准备好了——。我国王族出身的艺术家,在海上王国画的画还留着。” 那个内政王卡尔海因兹的美术品目录里,那个入赘女婿王的肖像画的临摹本记录在册。雷恩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拿了过来,给蕾蒂看。 “不过,看了这个就知道是别的人,真遗憾呢。和留在王宫里的肖像画完全不像呢啊哈哈。” 王宫的走廊里装饰着的第十二代狮子王亚历山大的肖像。正如弗莱德海姆所说的那副画上的人可以被称作是虐杀王,画中的人比起实物来被很故意地描绘成了一个恶人。但是在诸王的会议室见过实物的蕾蒂,知道那个样子和本人并不相同。但是,这幅画…… “……不、很像哦。” 入赘女婿的肖像的临摹本。在这个画布上,绘着那个明明是个大人却仿佛小孩子一样,充满着得意气息的容颜。……比起索鲁威尔留下来的画像、更像本人许多。 “啊啊……这样……是这样啊。” (插图页) 内政王卡尔海因兹一定和蕾蒂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知道这本书的存在,然后看了这幅肖像,认为很像。所以才将这本荒谬的书的原本和这幅画记录在美术品目录中。说不好,这是真的有可能的。她这样想。 “已经可以了哟,谢谢,我稍微睡一会儿。” “保重呀~” 似乎姐姐很是满足,雷恩哈路德这样判断,把画和书留下走出了房间。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蕾蒂闭上了眼睛。今天的梦里要是能和成为了海盗的那个人遇见就好了。正想着这种事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和外界隔绝的房间里,突然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那个啊、首先你、去找杜克教给你对淑女应有的礼节吧。” 对这新进入房间的气息感到非常头痛。并分不清楚这是因为感冒的头痛,还是因为碰到傻瓜的头痛。 “……公主殿下、前几天真的对您失礼了。” 不知什么时候窗户开着,从那里阿斯翠德跑了进来。对深深低下头的阿斯翠德想着又不是在说那个,蕾蒂感到深深的脱力。 “失礼的是现在、你正在做的事情。不要再未经许可就进入淑女的寝室了。而且更不要在感冒的时候进来。” 虽然没有对受伤的后辈大骂的趣味,但必须要告诉他对于淑女的礼仪才行。 “幸亏看见的只有杜克一个人。我已经让他不要说出去了,所以你放心吧。” “但是对王族挥剑就如同向这个国家挥剑一般。本来的话应该是要以死偿还的罪孽……” “我知道你是没有错的。而且你还很年轻,还是为国家尽更多的力量再死吧。” 你还什么都没做吧,被蕾蒂这样说,阿斯翠德说着“是的”,稍微笑了起来。和平时那同一种类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不同,是忍着痛苦的像人一样的笑容。 “为什么,您救了我呢?……明明一定还是、杀了我的话会比较简单。” 阿斯翠德因为和哥斯·安那吉所同化而看见了遥远过去的记忆的一些片段。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知道了蕾蒂的真身。 “因为杜克很疼爱你。如果你死了的话他会伤心的哟。对于有一个好前辈这一点感到感激吧。” 阿斯翠德再次深深地低下头,说着谢谢。 “关于骑士叙任,我没有束缚你的意思。去侍奉你喜欢的人吧。” 为了救他的命,而授予了约束之剑,阿斯翠德成为了骑士王的骑士。但是蕾蒂却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不要放在心上。 “……殿下、那个。” “什么?” “已经决定了,我的主君。但是我想像杜克前辈那样,成为自己期望着,也被主君所期望的骑士……但是那个人大概还没有期望着我。” 真认真呢,蕾蒂感到无奈。如果有这份能力的话不论是何处都有人举手欢迎。肯定会被人所期望的。 “请努力吧。我为了让杜克成为骑士也努力了呢。到底被拒绝了多少次,已经多到不看日记的话都说不出正确答案来。” “是的……!” 失礼了,阿斯翠德踩上窗户。然后听见了落地的足音。这种时候反而应该消去足音,然后——……啊啊要再去提醒他也真是怪傻的,蕾蒂这样觉得。 “脚步声、听见了啊。……那个家伙来了吗。” “稍微待了一会儿呢。不用担心我哟。也算是都结束了呢。” 听到微弱的足音,杜克以防万一来看了一下蕾蒂的房间。和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差别,只是窗户的锁开着。感冒着的蕾蒂不可能特意自己起身来,做出打开窗户这种事情吧。 “打算详细地说一下事情的情况吗?” “也不是说不打算。让我想想。” 骑士王、他的敌人做出的魔剑、还有转世——如杜克所希望地详细解释的话越说就越像撒谎呢啊这个现实。到底要怎么样才好,蕾蒂叹了口气。 “对不起呢,最后全部都让你承受了。明明被阿斯翠德拜托了的是我。” “本来就是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而开始的哟。你不用感觉到责任感。只不过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而已。就让这件事这样结束吧。再说下去的话,我感觉自己会烧得更厉害了。” 杜克虽然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顺了蕾蒂的意思。 (因为中意所以去救这种直率的思考,是我做不到的。对帮自己做出借口的杜克,不如说是很感谢呢。) 对沉默着再次锁上窗户的杜克的背影,她不出声地说了谢谢。 “杜克、伤口没事情吗?” “避开了致命伤。我没什么大事。……比起这个,阿斯翠德怎么样?” 杜克代替因为感冒倒下了的蕾蒂四处奔走处理后务,至今为止也没有和阿斯翠德见面。他是怎么想,是为了什么,虽然有很多想要问的事情,却还一次都没有说过话。 “……大概、没事情。会成为很好的骑士的呢。似乎已经决定好了主君呢。让我们祈愿是个好主君吧。” “哎?什么时候啊。有问他是谁吗?” “还没有。只是听他说他要成为既期望也被期望着的骑士。” 现在阿斯翠德最有力的主君候补是弗莱德海姆和古多。但是阿斯翠德似乎没有答应的意思。如果有想答应的意思肯定不会去参观,早早的就答应了吧。 (在这个时候决定了主君……不会、……会吧?不,不会吧?) 不不、或许只是自己看漏了或者听漏了出了个大冷门,迷上不知道哪儿的大小姐了吧,杜克拼命地找到一个其他的可能性。 也不是无奈、也不是不愉快、也不是生气——……但是,确实不是好的方向的感情,他皱起了眉头。 ◆ ◆ ◆ 今天是单臂王奥斯瓦尔德和内政王卡尔海因兹在。蕾蒂首先向内政王问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内政王、你看过海上王国的入赘女婿的肖像吗?” “现在的我还没有。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嗯嗯、不能和你谈论这个真是遗憾呢。” 作为骑士王的转生的自己这群人,绝不会在现实中相逢。但是可以远远地超过时代,共有互相的想法。卡尔海因兹将这两件东西录入美术品目录的意义,并不只是为了自我满足,肯定包含着那方面的意思。蕾蒂对于这件事情感到满足,改变了话题。 “前几天、击溃了一个在我的时代残留的哥斯·安那吉呢。真是很麻烦呢,那个。” “那还真是辛苦了。” 肯定比蕾蒂要辛苦很多的内政王即使是这样也安慰了她。蕾蒂鼓励他说你也辛苦了,向比自己世代靠后的王问。 “奥斯瓦尔德王、你的时代有哥斯·安那吉的存在吗?” “现在还没有遭遇过。在战争已经泥沼化的这个时候如果有哥斯·安那吉出现的话,差不多国家也要灭亡了呢……” 那个话语中带有太多现实意味,蕾蒂和卡尔海因兹都笑不出来。这个男人和往常一样阴暗。如果是一个不只是该做的时候会做,而是一直都有在做事的男人就好了。 “这场战争会结束吗……我真担心……” “卡尔海因兹王的美术品目录、还有美术品之类的还没事吗?” “暂时、还留在王宫……不过也有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没钱的话卖了也是一种手段。也有为此而定的目录呢。” 似乎内政王并不是爱惜美术品,而是为了后世的王而制作了出售一览表呢。果然不愧是重振了摇摇晃晃的财政,被称作“内政王”的人。 “我也想像二位一样有称呼你们作内政王呀情人王呀的国民留下来……” “诶?” “哦。” 蕾蒂对这出乎意料的词语皱了眉。刚刚、单臂王说了什么。内政王是在说那边的卡尔海因兹王。但是情人王是…… “啊、不、那个对不起!蕾蒂丝雅公主明明说过不需要知道未来的事情……!那个、但是有其他的、谥号是有的!是非常出色的谥号!”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就好像失恋王一样,除了正式的以外还有一个广泛传播的别名……” 那个情人王是怎么一回事,蕾蒂睁开了眼睛。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 ◆ ◆ “喂公主殿下!没事吧!?” 仿佛悲鸣一般的叫声使得杜克立刻冲进了寝室。但是蕾蒂只是处于从床上起身的状态,颤抖着。 “——喂、我看起来很好色吗?” 头猛地转向杜克,蕾蒂的眼神十分尖锐。 “不啊……?不论怎么说都是偏向禁欲那一方吧。” 虽然不讨厌男性,但是却对男性没有兴趣。对于蕾蒂杜克是这样理解的。 “这样呢……嗯嗯这样、没有可能会出现那种事情……” 碎碎叨念着,蕾蒂再次转回了视线。想着“即使是这样还……”,瞪着被单,对自己的这个谥号而抱起了头。 (情人王!?偏偏是情人王!?被一般国民所周知我是搜罗男性到了什么程度啊!?) 有一个这样的名字,即使做成了伟业也只会像失恋王一样成为被嘲笑的家伙。未来永世自己都会被嘲笑啊。 “我说!给我露个脸啊未来的蕾蒂丝雅女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在蕾蒂的大喊声中杜克走出了那个房间。感觉到如果留在那里的话会被当成发泄怒火的工具这一点,并不是他的错觉。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石田里奈。 这次购买了这本书,真的非常感谢。 决定向entame大赏girlsnobel部门投稿、两次没被采用之后所完成的《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获得优秀奖的时候,我终与能够站在自己梦想的起点线上。从今以后会更加努力。请多多关照。 投稿前,最初想到的标题是《牡丹饼公主与~》这个。 第二天意识到这个绝对不行,到了今天觉得没有采用真是太好了。有着欧洲风的女主角的国家,即使有架子,但也不知道牡丹饼这种东西是有还是没有呢……大概意识到、是没有的。 注:作者原标题是たなぼた姫,其中たなぼた就是指架子上掉下来的牡丹饼,引申为幸运。 然后,对帮忙刊发这本书的人表示感谢。 给予我指导的负责人、还有画出另我看见时兴奋地不能睡着的这样漂亮的插画的起家一子老师、以及编辑部的各位、校正、设计师、以及和作品相关的诸位、还有守护我的家人、替我祝福的朋友们、还有在推特上面留下温柔的话语的各位、谢谢。我满怀感谢。 最后、向读了这本书的各位。 被称作“遗落的公主”的时代的蕾蒂的故事怎么样呢? 希望读了我的作品,能够感到哪怕只是一丝的有趣。 希望能在下一次的作品中再次相见。 石田里奈 不走运的辛辣恋爱 网译版 转自 乙女浮世绘 翻译:遗落的汉化组 蕾蒂丝雅·l·克鲁赛尔放学之后就会不绕路直接回家。 但是念意大利普通高中的蕾蒂,就算回来也没有会说『欢迎回家』的家人。因为是单亲家庭,母亲也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现在因为留学正在遥远的异国之地。 「明明没有在留学,却是留学生的感觉。」 曾经对担心她一个人生活的『亲切的巡警』这样说过。 这份『留学生的感觉』本应该持续到弟弟回来的。 「……我回来了。」 蕾蒂一打开玄关锁进屋,就从四个地方传出了欢迎回来的声音。只是一听到这个声音,心情不好的程度就会增加一层。 「学校怎么样?要是有看不惯的人在,去杀了他也没问题哦。」 「回家的时候有没有被跟踪,跟你说过要用路上停车的反光镜确认的吧。晃晃悠悠地走会死的哦!」 「喂喂,用望远镜偷窥可不是什么好兴趣啊。」 「用观测器的话……就可以了吗……」 四个男人一个接一个地说著。握著书包的手,不断颤抖。 「好烦啊!安静点!」 这帮黑社会!蕾蒂叫喊著。 无视耸著肩膀说著“好可怕好可怕”的四个人,蕾蒂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从里面反锁上。 「……把我的,寂静的留学生活还回来……!」 像拍击一样把书包扔到床上,试著发泄气愤的心情。 事情从一个月前开始。 突然被诱拐的蕾蒂,做好了已经没救了的觉悟。但是在目的地,从黑社会老大的两个儿子那里听来的事情非常不得了。 他们分别自称是弗莱德海姆和古多。 「蕾蒂丝雅,你是黑社会老大和情人生的女儿。」 自称长兄的弗莱德海姆的第一句话,就让蕾蒂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尊重你母亲的遗言『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做黑社会,只想让她做一般人长大』,所以我们家族至今都完全没有接触你们姐弟。但是情况有变。」 二哥古多接著弗莱德海姆的说明往下说。 「以我和弗莱德海姆争夺老大为开端,现在家族变成了一分为二的状态。这样下去会造成内部斗争。因此为了回避内部斗争,作为老大的父亲指明你为下一任老大。」 蕾蒂说著,谁会信啊!用喝的茶泼了自称兄长的两人。一下子诱拐人,说让她做黑社会的老大?开什么玩笑。 「……跟黑社会对抗,真有胆量。」 「被诱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现在用茶泼黑社会大骂开什么玩笑这种的程度,有什么啊。」 被蕾蒂瞪视,弗莱德海姆没有生气,没有失去游刃有余的态度。因为滴落的茶水滴的原因,形象还差了点。 「我们也是,有一个作为一般市民的妹妹,突然要做黑社会老大,我们也觉得很痛苦。所以,我想向你提出一个条件。」 这怎么想都是对黑社会有利的条件。 「——要是不想当黑社会的老大的话,先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黑社会再说吧。」 但是蕾蒂能做的只有接受。 「蕾蒂,开始练习匕首了哦。」 和敲门声一同进入房间叫蕾蒂的是路德格。 那一天,接受了成为独当一面的黑社会的训练之后,准备好了四个『教练』。 这个一看就是软派的意大利男人路德格,特别擅长近身战——匕首战,现在正在教蕾蒂匕首的基础。 「哦,匕首的使用变熟练了。好怀念你把冲锋枪叫成是机关枪的时候。」 匕首的练习每天都在认真进行。 蕾蒂把分成六份的苹果最后的碎片打落到放入盐水的大盘子里。 「好,结束了。」 蕾蒂把盐水腌过的苹果摆在盘子里,拿给路德格看。虽说是苹果,却是被切得很纤细,与其说是用来吃,不如说是用来观赏的。 「吸收很快啊。能到这个地步,差不多该升级了。」 路德格伸出手打算吃的时候,蕾蒂洁白的手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 「还不能吃。先拍照。」 蕾蒂拿出手机电话打开相机拍到够,然后才说好了,向对狗打出招呼一样打出信号。 听到好了的路德格含了一口苹果,拿给窝在客厅里的其他教练。 「啊,不行。因为腌在盐水里防止变色的缘故,所以稍微有点咸,越是做细小的装饰,越是觉得嘴里刺刺的。切出来的装饰品不适合吃。」 路德格在后面发牢骚说果然还是普通地剥最好了,蕾蒂冷言冷语地说这也没办法吧。 「是你说要做的吧。」 「总之要适应匕首这是最合适的。大多都是要从令人感觉到有点可怕的地方开始。要用本能去理解不能用指尖碰刀刃。」 路德格把苹果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其他三个教练表现出称赞或是普通的各种反应。 无视一切,蕾蒂看著嘴巴不断咀嚼的路路德格。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我现在就要出门了。」 「诶?和朋友有约?」 「……和『亲切的巡警』约定要吃饭。」 跑出去的蕾蒂,怎么看都是鼓足干劲地穿著约会衣服的样子。 『亲切的巡警』杜克·巴尔黑德从半年前开始小小的乐趣就增加了。 以每月一两次的频率和比自己年纪小的少女吃饭,是对内心的治愈。 美丽的金发青灰色的眼,和有著比电影中的女演员还要楚楚可怜的姿容的美少女说话,感觉明天开始就会有好事情发生,白白有种想要和各种人握手的感觉。 最初看她这么漂亮,所以杜克警戒著以为她绝对在性格方面有缺点,但是在见了几次面说话的期间,感觉想感谢把她好好养育大的双亲——早就已经不在了——所以只好感谢神明大人。 和看起来不一样,相当强势,但是很温柔。不仅聪明,而且从侧面看世界这点,让比她大六岁的杜克看来反而像孩子一样让人会心一笑。 「……杜克!」 先一步到等待地点的蕾蒂,一看到他的脸就露出笑容。每次每次都接受邀请,也就是期待一下也可以吧,杜克这么想。 「手指,受伤了吗?」 蕾蒂拿著包的手贴著一个创可贴,杜克看起来非常显眼。 「啊……没关系。最近开始了料理的练习。那个时候稍微……」 蕾蒂说著对了,拿出手机给他看画面。 准备好不管出现什么画面都夸奖的杜克,看到蕾蒂切的装饰苹果的画面吃了一惊。似乎料理的练习是相当认真的。 「好厉害啊。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话,手段不是已经和厨师一样了吗?」 「还只是适应菜刀的阶段。关键的料理完全不行。」 在蕾蒂来说,这不是谦虚是相当实际的。所以这里不应该说没有这回事,而是往说期待将来的方向说。 「要是变熟练了要告诉我哦。」 「是呢,到了那时候……那个,你可以来确认哦。」 对杜克来说,至今赖在探索和蕾蒂的距离感。因为一步一步,一边确认这样是否可以一边接近,持续保持著让人会心一笑的程度。总是应该能断言是朋友的。 看著他们对话的花店少年以似乎说著『又不是十三四岁的情侣了』的视线目送他们,两人朝店里走去。 「工作加油啊,巡警先生。」 快乐的吃饭结束之后,回去时候蕾蒂的话总是这样。 杜克回答“加油学习”,目送蕾蒂乘上的公交出发。 (还是一如既往,可爱的孩子啊……) 得到了总有一天吃到她亲手料理的约定,又向前走了一步吧。保持著愉快心情的时候,开始收店的花店红发少年阿斯翠德向他搭话了。 「……『巡警先生』,我觉得差不多该说了吧。」 「什么?」 因为从这个花店买了好几次送给蕾蒂的花,所以和阿斯翠德认识。 「说你不是罗马的巡警先生,实际上是从士官学校以首席毕业的军警超级精英,预定最后会进入特殊部队的gis,会比较好。」 杜克因为本应隐藏的职业暴露了,感到动摇了。军警制服样子的时候,应该没有和阿斯翠德见过才对。 「听谁说的!?」 「亲切的人告诉我的。」 「你该不会是黑社会吧!?应该洗手不干了吧!?」 花店的少年阿斯翠德,虽然在这附近悠闲卖花生活,但是曾经有著俄罗斯黑社会的背景。 虽然脱离黑社会付出了凄惨的制裁,但是受到凄惨遭遇的不是阿斯翠德而是制裁者。因为一直早到太过分的回击,那个俄罗斯黑社会默认了阿斯翠德的脱离。 「听附近的夫人们说了。小杜克什么时候出世啊,这样。」 「可恶,意大利最强的间谍……!」 无法欺骗附近的夫人们。肯定被看到了穿军警制服时的样子吧。 「那,果然要成为恋人不能有隐瞒的事情吧。」 巡警先生是说谎吧?对比自己年龄小的阿斯翠德的教诲,杜克嘟囔著“嗯”。 「……就算是我,这点也知道。」 和蕾蒂是在半年前相遇的。在被看上去像黑社会的人纠缠的时候帮了她,之后就开始交流了。 让人以为是哪里的大小姐的蕾蒂,那个时候就明确告诉了杜克。 ——我,讨厌暴力的人。 那些话,是对纠缠自己的男人说的。但是属于军警的自己是否算入『暴力』中也是个迷。 结果,告诉她自己的职业是『罗马的巡警』,这样虽然不是说谎也不是实话的说法。 「不早说,就不好挽回了。」 正如阿斯翠德所说,至今为止似乎都是在骗人。 「明天……编个理由给她打电话吧。」 「诶?你们是没有理由就不能打电话的关系吗?都追求她半年了。」 被说了扎心的话,杜克垂下头。 蕾蒂的心情高涨起来。虽然今天黑社会的四个人还和平常一样坐在家里,但是昨天遇到了好事。和巡警先生杜克做了总有一天来让他吃亲手料理的约定。 虽然不是本意,但是做出这个契机的是作为教练的路德格。明明是黑手党,偶尔也会派上用场,所以对他们抱有宽大的心情了。 想著昨天的事情望著苹果的画面的时候,手机上来了来电通知。 对方,是登录之后就一次都没通话过杜克。一边紧张著,按下通话键,对著电话说“喂”。 「今天,没事吧?」 「嗯,没事。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去的店里,似乎有人落下耳环了。店主让我问带来的小姐,是不是她的,要确认一下吗?」 电话的内容似乎只是正当事情。 算了,也就是这样吧,稍微有点失望,蕾蒂站起来打开抽屉。 「那个……稍等下,我想应该两边都摘下来了……」 确认了首饰盒里放著昨天戴的两个耳环,回答说没问题的时候,会后传来声音。 「喂,有没有不用的布?」 「毛巾容易粘毛,不适合打磨呢。」 是她的教练亚历山大和路德格的声音。 告知没关系的蕾蒂的声音被盖过去,传到了电话那头的杜克那里。 「……刚才,是谁?听说你一个人住,是朋友吗?」 「那些人是哥哥的朋友!落下的东西似乎不是我的!再见!」 蕾蒂慌忙切断电话。然后就那样关机了。即使重新打过来,也想不出什么不会不自然的借口。 「——你们啊……」 蕾蒂向亚历山大他们投去几乎凭瞪时就能杀人强度的视线。 刚才,绝对被误会了。让他以为自己是会带男人回家的女人了。自己是多么小心行动的,背后的两个男人绝对不会理解。 「不敢相信!你们给我记著!有一天绝对会让你们哭的!」 「哦哦,好可怕。」 亚历山大用绝对没有那么想的话,说来捉弄蕾蒂。 但是蕾蒂对此没有反应,抱著头说“啊,怎么办才好啊”。 另一方面,杜克呆呆地握著手机。 「……刚才是……」 但是也没有了重新打的勇气。 今天的训练是由专门负责枪火的亚历山大负责。 蕾蒂蒙上眼睛,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放著分解了的突击步枪的配件。 「蒙眼组装。五秒内完成。——准备,开始!」 和亚历山大的声音同时,蕾蒂的手开始动起来。豪不迷惘地把配件拿在手里,以鲜明的顺序开始组装。装上最后的部件,大约用了3秒。 「……真没意思,合格。」 「那把眼罩去掉也可以了吧。」 蕾蒂还是一如既往地吸收快到恐怖。而且明明不想做,却能做到,是真正有才能的人。一边感慨著,她真的能成为黑社会的老大,亚历山大看著正在和眼罩艰难战斗的蕾蒂。 (怎么说,这么……看著的话……) 男人的话是理所当然的吧,亚历山大按照本能伸出手。 「呀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变态!!」 蕾蒂的悲鸣在家里扩散。 正好,来见蕾蒂的两位兄长,在玄关碰面,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全力跑去。 「蕾蒂丝雅!!」 「没事吧!?」 带著眼罩双手抱著自己的身体,跟亚历山大拉开距离的蕾蒂,和笑眯眯看著的亚历山大。 不会吧,大哥弗莱德海姆向保护她一样站在蕾蒂面前。 「只是稍微碰到一点吧!?穿著衣服吧!?拜托了请你这么说吧!」 「啊,的确只是稍微碰到一点。」 「亚历山大!明明是教练,你在做什么!!」 「好烦啊,眼前有个蒙著眼的人,不由得伸手了而已吧。面对没有防备的人会发痒不是男人的本能吗。」 对于亚历山大的『变态行为』,弗莱德海姆张大嘴。 这时候,二哥古多摘掉了蕾蒂的眼罩。 「……那是坏小子的本能。」 「或许吧。成熟的少爷们无法理解啊。」 哈哈哈愉快地笑著的亚历山大的表情,没有道歉的样子。 相对的,蕾蒂用疲惫的声音对帮她摘掉眼罩的古多道谢。 「得救了……」 「没事就好。但是……」 看起来冷静地看著这个状况的古多站起来。然后从上衣中拿出备用的手枪,指向亚历山大的太阳穴。 「要杀你的理由很充足吧。蕾蒂丝雅,想要怎么杀了他?」 「不不不,等下古多!你比我更适合黑社会啊,喂!」 变态行为就算了,只是稍稍的恶作剧。杀了他就太过了吧。 「现在还没有杀的必要。要是引发了似乎要进入迷宫的事件的话,会把这个男人的头发放到现场的。已经预定到了四个人的头发了。」 「……真是相当有头脑的报复计划啊,我的妹妹……」 弗莱德海姆没有恐怖地向蕾蒂询问『难道说我和古多的份也有?』。说当然的几率更高吧。 「那么,彼此争夺继承者位置的兄长大人,友好地来到敌人家里有何贵干?」 「来看看黑社会教育的进展程度。已经在做蒙眼组装了啊。比想象的进展快。」 古多无言地对弗莱德海姆的话点点头。 亚历山大不断敲击著桌上组装好的抢。 「作为教练,给你才能有的多余的评价吧。」 「那份才能我未来打算用在做把黑社会关进监狱的检察官身上的。」 蕾蒂的话,应该能轻易成为检察官吧。 在场的黑社会们想象著不远的未来,露出“呜哇……”的讨厌的脸色。 「对了,难得的机会我可以问问你们的意见吗?」 看著两个哥哥,蕾蒂注意到了某件事。对了,这两个人不是和杜克差不多的年龄吗。 「……那个,对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人,说一个人住……」 弗莱德海姆在『诶?这难道是恋爱商谈?』动摇的时候,古多淡淡地催促著她继续。 「打电话的时候,明明应该一个人住的对方的手机里听到多个男人的声音。……被辩解说是哥哥的朋友来了,这样能相信吗?」 「相信。」 「等下蕾蒂丝雅,不要相信古多天然迟钝的发言!绝对是我的思考回路比较接近一般的成年男子。」 一般来说那样的借口绝对不会相信,弗莱德海姆慌忙说。 「……果然,不会信吧。」 「一般会怀疑花心吧。我的话绝对会去确认的。」 「确认……」 那就不好了,蕾蒂背上发冷。要是被看到黑手党到处乱转的家里的话…… 和巡警杜克的关系就全完了。 「对方是什么人?」 「罗马的巡警先生。在被奇怪的男人纠缠的时候他帮了我。那之后,一直照顾一个人住的我的好人哦。」 怎么不好偏偏是经常啊,弗莱德海姆露出讨厌的表情。对以检察官为目标的蕾蒂来说,的确相配吧。 「……那么,就以此为机会分手比较好。」 一个人以冷静的声音回应的是古多。 「为什么?」 「你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而且现在还卷入了继承者的争夺,是下一任老大最有力的候补。那样的你要跟警察官交往?」 「我才不会做什么黑社会。我会做检察官的。」 「就算做不了,事实也是事实。……换个说法吧。那个警察官跟黑社会老大的女儿交往。事实被揭露了的话,就会失业吧。」 蕾蒂认为自己是一般人。将来要做检察官。 但是,现在黑社会在家里出入也是事实。还有和黑社会老大有血缘关系也是事实。 蕾蒂会被认为是一般人,还是和黑社会有关系的人……其他人会判断是那一边,蕾蒂痛彻地明白到了这一点。 「……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听起来像是发怒一样就好了,蕾蒂想。对,在发怒呢。好像要哭了一样什么的,绝对没有那回事。 蕾蒂就这么背对大家,走进自己的房间,大力关上门。 「所以说,在你做出无法挽回的伤之前,不要见面比较好……」 留下来的古多继续说的话,没有传递给进入房间的蕾蒂。 弗莱德海姆同情著笨拙的弟弟,和处在可怜立场上的妹妹两方。 「你的温柔真难理解。嗯嗯,我倒是理解。」 古多担心著妹妹蕾蒂说了不要再见面。在蕾蒂听起来只是很痛苦的话吧。 「好,这里就由我来想办法吧。让你看看我可靠的地方。」 但是那种话在五分钟之后就被证伪了。得意洋洋地进入蕾蒂房间的弗莱德海姆,很抱歉地走了出来。 「啊,对不起,好像惹她生气了……失败了。」 等在走廊里的古多,接到弗莱德海姆的报告之后嘟囔说“是吗”。 「让你久等了,对不起!不要用那样冰冷轻蔑的眼神像是说去死一样看著我!你的脸有和蕾蒂丝雅一样的美人压力,真的很恐怖啊!」 对不起——!弗莱德海姆不像话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今天蕾蒂的训练,是全盘接受卡尔海因兹的讲座。 蕾蒂默默一直写著题为『南意大利历史和黑社会』的报告,她指尖编织出来的意大利语变得比平时更粗暴。原因是知道的,昨天和两位哥哥的吵架还没有收尾。 「好,做好了。拿去。」 卡尔海因兹接过蕾蒂递过来的报告,读了起来。 「……嗯,不愧是你做出来的。关于黑社会,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通过讲座教给你的了。」 「只有你的讲课,比学校的历史课还有用。」 一边说著那就好,卡尔海因兹一边看著粗暴的文字。 「真是把感情原原本本表达出来的文字和内容。混杂著对黑社会相当痛彻的批判。——昨天的愤怒还没有平息吗?」 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了,而是黑社会。昨晚这个事实被尖锐地指出。 蕾蒂的愤怒不是对两位哥哥的,而是对无法改变的现实。 「对于你来说或许认为是突然多了哥哥,但是对于那两个人来说你是从小时候就分开的妹妹。虽然一直说是后继者的竞争对手,真心其实是疼爱你到不行的。」 卡尔海因兹从胸前口袋里拿出笔记本,打开某一页。 「这是被两人拜托,偷偷在你五岁时候拍的。他们很擅长忍耐,按要求看著照片忍耐著,一次都没有去见过你。」 那里拍出来的是蕾蒂五岁的时候。正如所说是偷偷拍的一样,没有正面。 「……我还不是,有哥哥的照片。」 蕾蒂站起来,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信封。 那里出现的照片,是幼小时候的弗莱德海姆和古多,蕾蒂三个人。 「它混在母亲的遗物里。分开的时候还很小,我没有留下哥哥的记忆,但是多亏了这些照片,预想到了会有哥哥。」 不知为什么会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分开的两个哥哥。 蕾蒂从很早开始,就对自己是否有麻烦的出身有了预想。以为恐怕是谁的情人的孩子,没想到是黑社会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漏洞。这样能成为证据的东西,是打算完全不会递到你们手上的……」 「没关系。正是因为有这个,两个哥哥出现的时候,才能马上就接受了状况。」 之后没有拜托在远地留学中的弟弟回来,而是能警告他暂时不要回来。被卷入这样的事中的,只有自己就可以了。 「……那么能接受他们对分开这么长时间的妹妹,也不知道如果接触才好这件事吗?一句担心的话,都不能好好传递出来。」 这话昨天就听弗莱德海姆说了。古多因为担心,所以说不要再和巡警先生见面了。 「所以,要是他们感觉抱歉来道歉的时候,能原谅他们吗?」 对卡尔海因兹的提案,蕾蒂默许了。 她还不是,连一个原谅的话都不能好好说出来,是个初次和人做兄妹的人。 从两位哥哥那里,作为道歉得到了坐落在罗马近郊的大型游乐园『星光魔法冒险乐园』的双人票,她马上自己邀请杜克在一起休息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长子弗莱德海姆的『用快乐的回忆全都糊弄过去吧!』。 次子古多的『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的话就堂堂正正比较好,加油』。 蕾蒂接受这两个建议,做出『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做出快乐的回忆各种糊弄过去吧』这样的作战方案。 但是,跟踪著快乐的美丽情侣的人影有三个。 「吶,我们在干什么?」 「不是完全只是单纯的跟踪狂而已吗?」 「……我可以,回去吗……?」 偷偷藏在阴影下的,是作为蕾蒂教练的路德格和卡尔海因兹和狙击教师奥斯瓦尔德。从两位黑社会少爷那里,得到调停蕾蒂和巡警间关系的命令,做著本不想做的跟踪狂行为。 「亚历山大大叔呢?」 「似乎和他分开行动了。我们按照计划实行『恋爱需要刺激』吧。」 被认为对于麻烦的命令会最拒绝的亚历山大,却相当有干劲地做了计划。那计划是蕾蒂在稍微被麻烦的家伙缠上的时候,被搭讪的时候,让『巡警先生』来帮她,从而增进感情。 「对于那个大叔来说真是普通的作战……还以为他绝对会说杀了作为蕾蒂对象的男人。」 对于太过平和的作战,路德格感到奇怪的违和感。 三人跟在情侣后面,进入游乐园内。偷偷跟在后面,点头打信号说差不多该开始了。 「那么我来『恐吓』吧。」 「诶?你是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说的吗?」 对于卡尔海因兹的提案,路德格吃了一惊。卡尔海因兹虽然是黑社会,但是很平和人很好,看起来像是和『像黑社会一样的事』无缘一样。 但是本人干劲满满地点头。 「昨天亚历山大教给我做法了。没问题。」 「诶……?但是跟亚历山大大叔学习过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于是抱著不安感,路德格和奥斯瓦尔德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守望著被恐吓的情侣,和担任恐吓工作的卡尔海因兹。 「那个,能借我点钱吗?」 「……!?」 约会中,蕾蒂被突然出现的卡尔海因兹搭话,吃惊地差点发出悲鸣。勉强忍下“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叫声。 不知晓她那份动摇的杜克,像是庇护她般走向前,一边警戒著对应。 「哎哟不是,刚才被人偷行李了。连回家的钱都没了啦。」 卡尔海因兹像是好好先生的容貌,加上苦恼的语气。 杜克从他衣服的上好品质,推断他是迟钝的有钱人,叹了一口气。 「有这些钱应该能连络上你的朋友吧。之后向警察报案盗窃就可以了。」 他交出手上的零钱,为了表示不会付在此以上的金额,他带著蕾蒂走开了。 对著轻巧应付了卡尔海因兹的杜克,蕾蒂松了一口气靠在他身边。 「看见了吗?恐吓抢钱成功了。」 「那个……可以称为成功么……」 卡尔海因兹拿著零钱满脸笑容地走了回来,路德格对他「唔——」地沉吟著。恐怕,亚历山大所期待的发展并不是这样子的。 「你学过,要是被拒绝要怎么办吗?」 「要说『你跳一下看看,你看你这不是有吗,快点交出来』。」 「那个人啊,真是全身都是由黑手党构成得让人羡慕啊——……」 错并不在卡尔海因兹。是对著这种看上去人畜无害又温和的人说『去做』的亚历山大的判断失误。 「没办法……由我们上吧。」 路德格让看上去没干劲的奥斯瓦尔德站起,扯著他走了起来。 「那里的美人,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玩玩?」 这是正当杜克在买意式冰琪淋时发生的事。蕾蒂总感觉是耳熟的声音,回身一看,路德格和奥斯瓦尔德就站在那。 刚才的卡尔海因兹也好,这两个人也罢,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她想要放任感情大喊。但要是做出这种事,就会被人知道她认识路德格他们。现在以像是要咒杀他们的眼神表示『现在立刻给我消失』就是极限了。 「……敬谢不敏。」 「咦咦——?别这么说嘛,这不是挺好的么,走吧。」 路德格很习惯邀请女性的方法。如果仅是这样,便是常见的光景之一,但他身后抱著沉重气氛的奥斯瓦尔德却加上奇怪的调子。 「我说,你也是觉得和美人一起很好吧?」 「……我。」 一直低著头的奥斯瓦尔德,把沉滞的眼睛投向蕾蒂。 「大家,明明都去死就好了……」 「咦呜哇哇哇哇!奥斯瓦尔德停下来!别在这里乱闹!」 察觉到他失控的气息,路德格连忙向奥斯瓦尔德作出双肩下握颈。??要是动作慢上一秒,奥斯瓦尔德就会拿出枪来开始胡乱扫射吧。这个精神上岌岌可危的狙击手,一旦发起疯来就很棘手。 「发生什么事了!?」 「啊,男朋友吗?抱歉,我朋友好像有点不舒服!那么再见!美人下次去约会吧。」 拜!这样说著的路德格扯著奥斯瓦尔德离开。 两名男人像是龙卷风般离去,杜克对他们歪头。 「刚才的,是怎么了……」 「……世上奇怪的人真多呢。」 蕾蒂避开明言,从杜克手上接过了开心果意式冰琪淋。 「啊——真是的——你发什么疯!击退搭讪的人让蕾蒂心神迷醉地觉得『好棒……』的难得发展,这不是白费了吗。」 在蕾蒂和杜克视野以外的地方,路德格终于放开抓著奥斯瓦尔德的手。顺带也发出了抱怨。 「……抱歉,精神安定剂……不在身边。」 对这句话,路德格道:「哎?」,看向奥斯瓦尔德身周。的确没有平时一直关在中提琴盒子里拿著走路的狙击枪『雷明登m24』。 「忘在家了吗?真少见啊。」 「不是……是亚历山大先生,拜托我说希望借去……」 因这句话,路德格和卡尔海因兹面面相觑。然后仅以眼神交流对话:『真的?』『大概吧』。 「大叔所说的『恋爱需要刺激』就是这么回事吗!?那个人在想什么啊!?啊——真是的——得先给蕾蒂发短讯!说是大叔要来狙击了!」 「亚历山大的狙击手腕是到哪种程度的呢。换了是奥斯瓦尔德就可以放心,但一个不好也可能会不瞄准就爆头了……」 「哇!我不想想像停下来!奥斯瓦尔德!你去找大叔的狙击地点!卡尔海因兹先生给蕾蒂发短讯!」 路德格虽已慌忙地跑去阻止,但为时已晚了。 雷明登m24的狙击声在悠然的游乐园中响起。 子弹突然抚过脸颊附近,杜克对此率先切换头脑至战斗模式。他抓著蕾蒂头部让她低下姿势,向她说:「要跑起来了。」 杜克心想,是不是隶属军警的自己个人被瞄准呢。但这仅是预想。也有可能是好人家出身的大小姐蕾蒂被瞄准。那么一起逃跑比较好。 「呀……!」 「是很可怕吧不过要跑起来!停下会被射中!!」 要狙击移动的物体是很困难的。杜克抓著蕾蒂的手,选择身旁有能成为障碍物东西的道路,拼命地跑。犹如追著他们般,四记子弹进一步袭击两人。但不管哪记子弹都没中。 当他们进入高建筑物的隐影处时,杜克终于停下脚步。他马上拿出手机,拨出设定成快拨号的警察用号码。 「是我,杜克。我在星光魔法冒险乐园里被狙击了。不知道狙击对象是我还是我的同伴。」 杜克连络了军警后,看向身旁平伏著喘息的蕾蒂。 「没事吗?有因碎片受伤吗?」 「……没事。」 抱歉,可能是我的缘故。因为我……」 隶属军警。杜克说不出这句话,沉默下来 「因为是巡警先生嘛,是会受到地区上的黑手党怨恨啦。这是没办法的事哦……加上,这次狙击有可能是瞄准我。」 因为是黑手党的女儿。 蕾蒂说不出这句话来,也低下头。 「……抱歉吓著你了。」 「没事哦,我只是吃惊了……像是电影的体验呢。」 心跳如雷呢,蕾蒂朝杜克笑著。 「我将来打算成为送黑手党关进监狱的检察官呀。可不能因这种小事就害怕。而且……」 蕾蒂鼓起勇气,握起杜克的手。 「罗马的巡警先生会保护我的吧?」 杜克以空著的手,包著蕾蒂的手。 「……我一辈子都会保护你。」 「真让人安心呢,谢谢。」 对杜克拼命的求婚,蕾蒂接受字面意思了。 这里如果有花店少年阿斯翠德在的话,就会为他们赠上『即使是十三四岁的情侣都更加……』这种冷静的话吧。 「怎样?像是电影的演出吧。因为跨过苦难,最后男主角和女主角就理应会搞在一起啊。」 亚历山大射完装上的五记子弹后,以双筒望远镜探看蕾蒂和杜克的情况。看来计划顺利发展了,他像是心满意足地笑著。 路德格从声音察觉到狙击地点而赶来,虽然心想不管怎么说都是做过火了,但他已经觉得太麻烦而没说出口。 用快乐的回忆全都糊弄过去。 蕾蒂的四名教练达成了黑手党老大两位少爷的拜托,举杯庆祝:「计划成功!」。虽然也有被狙击的这份恐怖算不算是『快乐的回忆』这个疑问,但应该的确是全都糊弄过去了。 (插图页) 「我回来了。」 在快乐庆祝中,从门口那边传来了蕾蒂的声音。四名教练连忙站起,争先恐后地朝门口走去。 「为什么回来了!?」 「因为是晚上呀。吃过饭,他也送我直到这里了。」 是因为喝了点酒吗,蕾蒂的笑容比平时更无防备。 「那么!?」 「说是今天很愉快,邀请我下次去水族馆。」 下次就完全是约会了,蕾蒂很开心。 但四名男人却想大叫「咦咦咦咦咦!?」。他们呆著目送蕾蒂兴高采烈地为了换衣服而走向私人房间。 「啊?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是早上才回来?」 「正常来说会是那种发展啊。气氛热烈起来一起待到早上之类的。」 「明明是现今时代的年轻人却是很健全的交往呢,我觉得是好事喔。」 「……」 当气氛变得迟疑踌躇时,亚历山大「哼」地一声地点头。 「是不够刺激吗。」 「不不大叔已经十分够了真的!」 看来今后,蕾蒂和杜克会继续互相怀著秘密,享受刺激的恋爱吧。 ——直至两人坦白自己的秘密为止,还有一年。 后记 大家好,我是石田里奈。 真是非常感谢大家阅读。 愿现在会阅读的大家,能感到哪怕只有一点的有趣。 本作品是『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的黑手党戏仿。 如果看了这短篇而对本篇有兴趣,请务必试著看看本篇吧。本篇中,女主角正在认真地朝著『国王』努力。 从某一天,被说了要写遗落的公主与圆桌骑士的戏仿短篇起,我就一直烦恼著,结果写了黑手党之事。因为是难得的『如果』的事,所以塞进了我想试的事。执笔时虽是连续的试错,但我非常快乐。 最后,给予我指导的编辑、画出了很棒的插图的起家一子老师、与本短篇有关的众位,真是非常感谢。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石田里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