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铁匠在异世界度过悠闲人生》


 序章 勇者与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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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源：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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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统治的魔界最深处座落著一座城堡，此处想当然耳是魔族之王──魔王的城池。如今在城里最深处的魔王王座厅内，有两人正在对峙。


    一方是位眉清目秀的青年，身形略显纤瘦，但能感受到他拥有强大的意志力。青年身穿全套白银甲胄，手上牢牢握著白银长剑。他是世人口中的「勇者」。


    另一方为外型姣好的女子，头上长有山羊般的尖角，穿著散发不祥气息的长袍，手持剑身漆黑的细剑。她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也就是魔王。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仅出剑交锋。勇者高举手中的剑奋力挥下，魔王没有闪躲，直接用剑格挡。


    勇者的攻击威力极其强大，若是普通的剑应该会被直接劈成两截。相形之下，魔王的剑虽然显得十分细窄，却无视双方剑身宽度的差距，挡下勇者这一剑。


    两人向后跳开，接著再度交锋。这次换勇者以剑身侧面挡下魔王的突刺。


    魔王的突刺攻击十分犀利，若是普通的剑应该会被直接贯穿，但是勇者轻轻松松就挡了下来。


    两人不知交锋多少回合，从动作来看始终坚信自己的武器不会输给对方。但交手一阵子后，相继露出困惑的表情。毕竟双方都有考量到对手的身分，早已预设对手的武器应是神话时代相传至今的极品。


    但反过来说，两把传奇武器历经长时间激烈交锋，却都不见毁损，实在超乎想像。武器理应超过了极限才对。


    两人都感受到彼此的困惑，因此不约而同地解除了战斗的架式。


    「魔王啊，我们现在虽然正在决战，但我想问你一件事。」


    「唔嗯，你问吧。勇者啊，毕竟你想问的事情应该也是我内心的疑问。」


    「好，我想问的是，是谁帮你锻造那把剑的？」


    「我们的疑问果然相同，我也想知道你那把剑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来是如我所料……」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号人物。我这把剑就是那位乖僻铁匠锻造的。」


    语毕，魔王将剑收回鞘中，将剑柄底端朝向勇者。可看到剑柄底端刻有一只体型臃肿的猫咪坐姿图案。


    「果然没错，是那个混帐大叔的作品……」


    勇者说话的同时，也将自己已收入鞘中的剑柄底端朝向魔王，其上头也刻有和魔王剑上相同的图案。


    魔王看见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不能小看那家伙，他应该是料到我们会打起来，所以才帮我们俩都造了剑。」


    「看样子我们再怎么打也是白费力气而已。」


    「唔嗯，顶多看谁体力先透支罢了……」


    「这样交手下来，我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实力是不分轩轾。」


    「我想也是。就算硬是分出胜负，最后也只是杀死累瘫的那一方，这样根本毫无意义。」


    「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了吧。」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我发誓至少在你活著时，都不会再挑起战火。」


    「我想把这件事情也告诉那位大叔，可以吧？」


    「唔嗯，你告诉他无妨。反正最麻烦的状况就是惹恼那个顽固的家伙，让他鼎力协助敌对阵营。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他，别惹他不开心，应该就是最好的因应方法了。」


    「好，那么就由我去知会他。今天就此别过了，我想我们还会再见。」


    「就这样吧。我也得去准备把此事昭告天下了……」


    最后两人背对背朝著相反的方向离去。最初对峙时剑拔弩张的气氛，如今也像久远往事般逐渐消散，彻头彻尾截然不同的两人，却都面带微笑想起同一个人的面孔。


    那是张乍看之下感觉随处可见、有些岁月痕迹的男性面容。

 1章 展开异世界生活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我仰躺在地上。


    坐起身子察看四周，触目所及是一大片葱葱郁郁的森林，看来自己刚刚应该是躺在森林中类似广场的空旷处。


    我快速扫视周遭，这里就像日本的森林。但我非常清楚，此处岂止不是日本，甚至不在地球，我还知道这根本不是原来的世界。


    这里是异世界。


    ◇　◇　◇


    我原本是名程式工程师，总是为了赶上紧到不能再紧的交期，每天不停加班，无论是星期六、日，还是国定假日也都埋首工作。


    那一天我在过了深夜十二点（换日时分），结束习以为常的加班后，离开公司要回家。整件事情必须从我在回家路上看见一只步伐摇晃的野猫说起。


    当时我踏著不输那只野猫的蹒跚步伐前往车站，目睹了那只猫咪摇摇晃晃地走向马路中间。


    然而一台卡车朝它迎面而来。卡车司机不知道是闪神还是在打瞌睡，抑或是在滑手机，总之毫无放慢车速的迹象，看样子肯定是没注意到路上有猫。我可能是太累了，也不知道当下自己是怎么搞的──


    居然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冲向了那只猫。


    我与猫的距离愈缩愈短，但卡车也离猫愈来愈近。事到如今，就是单纯在比我和卡车谁会先抵达猫咪的所在位置。论速度，卡车当然具备绝对优势，不过论距离，则是我离猫更近。


    然而，我若是功亏一篑，最终没能抢先到达猫咪身边，就会是卡车独占鳌头了（姑且不论卡车究竟赢了什么）。


    此时猫已近在眼前，我伸手抓住它的身躯，将它拋了出去。下一秒，随著「咚」的一声，我感受到冲击力道的同时，身体已在空中翻转。在意识逐渐朦胧之际，我还不著边际地感叹「人类碰到紧急状况时，真的会爆发怪力」。


    ◇　◇　◇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恢复意识，但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因此应该算不上是从昏迷中清醒。


    可以确定的是我有意识到某些事物，但实际情况远远称不上是「醒过来」。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模棱两可，意识可说是非常清晰，却也可说是模糊不清。


    这时有道『声音』传了过来。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女性。


    「喔，你醒了啊？」


    「我现在这种状态如果能叫做清醒，那么我的确是醒过来了。」


    我仅就事实做了回答。而且在与这个「声音」交谈时，我还发现耳朵未接收到音波，自己不是真的「听见声音」。相反地，我也没有透过肺部送出空气，藉此震动声带发出音波。


    若要以一个词汇解释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心电感应了。这是种十分迂回的「对话」方式，我会感受到某人想与我沟通，我也要不断发出想与对方沟通的意念。


    「总之，你的灵魂看起来应该没有毁损。老实说，保存灵魂这种事情已经有点超出我的权限了。」


    「唔嗯……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耶。」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世界』的你已经死了。一般而言，不止你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人类无论身处哪个世界，只要过世，灵魂就会遭到分解，重新转为资源蓄积起来。我想想喔……这件事情若是以你原本工程师的工作来举例，就是类似释放记忆体的概念。而我现在就是冻结了你的灵魂，让你的记忆体免于遭到释放，不过以我的权限，本来是不能这么做的。大概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情况我瞭解了。所以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冷静到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我已经死了」这么重要的事。


    「太好了，看来你很冷静。我要先跟你郑重道歉，刚刚我稍微操弄了你的意识，暂时淡化你对死亡的恐惧。我没这么做的话，你就会魂飞魄散──以刚才的记忆体譬喻来说明，就是会有记忆体察觉到自己本该被释放，因而像是启动垃圾回收机制般自行释放。如此一来，当中的资料当然会灰飞湮灭──意思就是你这个人，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会消失殆尽。」


    「好──这件事情我也冷静地瞭解了。」


    「嗯，谢谢你的谅解。话说，你在变成这样之前，是不是救了一只野猫？」


    「对，我确实是救了一只猫，因为我是爱猫一族。」


    我虽然年纪已过四十几许，又有一副常被警察拦查的外表，但非常喜爱可爱的动物，尤其酷爱猫咪。


    再加上当时连续多日工作繁忙，岁月摧残下体力又大幅衰弱，思考能力也降到临界点以下。或许就是这些因素（往完全错误的方向）奇迹般地拼凑在一起，所以我才会奋不顾身前去拯救野猫。


    追根究柢，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是起因于「我爱猫」。


    「从结论来说，那只野猫就是我，我是『世界监视者（watch dog）』。不过我这么说，你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吧？你有听说过平行世界的概念吗？」


    「我有听过，因为我满常接触科幻和奇幻题材的作品。」


    「这样啊，有听说过的话就比较好解释了。我的工作就是穿梭各个平行世界，负责监视有没有会对其他平行世界造成不好影响的人事物。」


    从说话声（虽然不是真的在说话）听起来，声音主人似乎有些自豪。不过，想必对方应该也是个有一定能耐的人物，不然没办法胜任那种监视工作。


    「喔，原来你那么厉害啊。」


    我诚挚地赞美对方。


    「唉，虽然说大家的水准也是参差不齐，而我是从后面数来比较快的那边。」


    看来我是白称赞她了。


    「不过我希望你能瞭解，我这份工作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做的。毕竟要是没有察觉会影响平行世界的徵兆，进入必须实际出手处理的阶段，就大事不妙了。不过，真要实际出手处理，也不是我负责处理就是了。总之，你现在应该能理解我的身分了，那我就继续刚才的说明了。」


    她（感觉是位女性）端正坐姿（好像做了这个动作），继续说道。


    「我在你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以猫的姿态一直进行我的『监视』工作。而你在我一个恍神，差点就要小命不保时救了我。顺便跟你讲，这里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狭缝，也是我这类身分的人获准使用的地方。」


    「负责监视世界的人，被卡车撞到也会死吗？」


    我单纯是想到什么问什么，毕竟肩负监视重任的人若与普通生物一样脆弱，对监视体制来说无疑是非常大的破口。


    「有关你问的这件事，实际上『死亡』的就只有我在那个世界的临时肉体，我的灵魂一直都还活著喔。临时肉体是仿造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一般生物，各种生理机能的强度也都是直接比照套用。如果没有这样做，临时肉体就有可能被记录成是种生理机能异常强大的物种。而我的临时肉体死亡几乎不会对世界造成直接的影响。只不过我在新肉体完成前，无法观测那个世界的变化，这会让我相当困扰。而你的状况是肉体虽然已死，但你的死其实引发了一些问题。」


    要说问题，在刚才得知自己过世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更加困扰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要把我们刚刚谈论的平行世界概念合在一起说。我问你，你认为的平行世界中，是不是存在著多个只有些差异的世界？」


    「是啊。至少以我接受到的知识，不对，应该要说是我阅读或游玩过的作品中是有这种概念。」


    「我打个比方，你觉得会有一个世界是，你决定『喝个小酒再回家』，结果回家时刚好遇到电车误点，害你很晚才回到家。与此同时还会有另一个世界是，你心想『算了，还是直接回家好了』，结果没碰上电车误点，早早就回到家。这就是你认为的平行世界吧？」


    「对，没错。」


    「老实说，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种些微差异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假如你决定『喝完酒才回家』，在世界协调运作下自然就会成为事实。但在同样的情况下，你若决定直接回家，世界就可能因为你没遇到电车误点顺利回家，而产生或大或小的问题。比如，你早早回到家后，听到邻居夫妻在吵架，为此跑去报警，结果打乱了那个家庭的运作，导致有人原本该出生却没出生，对世界造成损害。也就是所谓的『历史没有如果』，不过把这句话用在这里，和原本的意思有些出入就是了。」


    这番说明听得我一知半解，最后只是沉默以对，藉此敦促声音的主人继续解释。


    「哎呀，我把话题岔太开了。总而言之，所谓的世界并不会因细微的差异分成不同的世界，至于『在类似这个世界的其他世界的你』终究只有你一个人，并不存在其他的你。现在的问题出在你跑来救我结果死了，你在那个时间点本来命不该绝。对世界来说，这是异常事态。当然，对你还有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由于在三方面都属于异常事态，因此必须要在你原本的世界回补一个代替你的存在。对你原本所在的世界来说，最快的校正方式其实是让你『毫发无伤地奇迹生还』。但是你救的是我，这代表我已经观测到你的死亡，所以现在已经无法当作你从没有历经死亡了。毕竟我的工作是『监视、回报多个世界的现况』，因此我看到的所有事物都会回报至多个世界加以记录。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你原本的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总之你在原本那个世界就是『死了』。」


    总觉得愈听愈搞不清楚。


    「所以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听起来你现在是束手无策，可是你既然无计可施，为什么又只把我的灵魂留存下来？」


    「这个嘛……我打算在你原本的世界回补一个代替你的存在，并把你置入其他世界。」


    「你那样做不会有问题吗？照我刚听到的说明，感觉你这么做相当不妙耶……」


    「嗯……该怎么解释才好呢？这么讲应该最好理解，照理说你原本身处的世界，在没有你的状态下，只能回补或创造一个代替你的存在才能确保世界运行的平衡。但目前在几个世界，同样也有需要回填的存在空缺，所以还有把你置入其他世界的余地。不过，只能从我负责监视的世界中进行挑选，选项不多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调换存在』啊？」


    「喔，太好了，你的理解力真强。没错，极度简化来说就是你讲的调换存在。如此一来，既不会改变你在原本世界已经死亡的事实，也能让你继续存在于新的世界。」


    「原来如此。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问、请问。」


    「你为什么要让我活下去？」


    「嗯──我接下来刚好就是要跟你解释这件事情。简而言之，我这么做是因为一切都是我的失误，害得一个本不该死的人死在我眼前，这让我良心过不去，其余的就是为了不打乱各个世界的运行。你现在只要知道，我有著让你活下来的理由就好。」


    「嗯……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解释，老实说实在有点难接受，可是我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吧？」


    「没错，这一点我必须跟你道歉。不过，我也因此可以赋予你权利，自行选择要前往的世界，还有几项适用于那个世界的优待──讲白了就是外挂技能。基本上，那些外挂技能并不会破坏你接下来要去的世界和其他世界的平衡，所以你尽管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能力。」


    「让我想想喔……」


    毕竟这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第二人生，我想要好好把握，因而陷入沉思。不过她都说不会破坏世界平衡，想必能得到的技能也不会太厉害。既然如此，我觉得不必考虑太多，直接说出了要求：


    「我以前放假时喜欢做做模型和手工艺，总之我的兴趣就是动手制作物品，所以我想到一个能靠制作物品过生活的世界，同时希望能获得与这方面有关的技能。如果能奢求一点，我更希望获得足以自力更生的技能。除此之外，我刚才也有稍微提到一下我很喜欢猫，可以的话希望能养只猫。然后日子能过得悠哉惬意的话，就无可挑剔了。」


    「唔嗯……」


    这次换「女性声音的主人」陷入沉思。


    「我刚才思考了一下目前我能送你过去的世界，如果是剑与魔法，也就是一般所谓的奇幻世界，你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


    「那么我就赋予你制作物品相关的技能。不过，制作物品这种说法太过笼统，你想制作什么样的物品呢？」


    「我对锻造刀剑满有兴趣的。」


    「那么我先排除修补工匠，把铁匠排到最优先分配顺位……剩下的资源则优先分配到语言和生产类技能，然后，再分配至战斗等其他部分喔，毕竟还是需要自我防卫。至于魔法的部分，因为不是生活必备技能，我帮你做最小限度的配置就好，可以吗？」


    「可以，没有问题。」


    「然后……年龄你想怎么办？要设定成几岁都没关系，你尽管说。从十多岁，到我觉得没什么人会选的七十几岁都可以喔。」


    「这个嘛──我对变年轻其实不是很有兴趣……」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让自己的第二人生太过短暂。经过一段不知是长还是短的思考时间后，我得出了结论──


    ◇　◇　◇


    我将期望的年龄说出声后，便缓缓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后，就已经身在这座森林里了。


    我慢慢爬起身子，原本担心站起时会头昏眼花，结果并未发生，不知道是不是变年轻的关系。我看了看手，但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变成期望的年纪。毕竟就算骤减几岁，手也不是会起太大变化的部位。


    然而就在我「呼」地喘口气时，头突然一阵抽痛。


    「她说的就是这个啊……」


    在我失去意识前一刻，她（感觉是位女性）还在继续说明我接下来会遇到的状况。其中一项就是这种头痛。


    『当你的存在融入世界的瞬间，或许会头痛。不过大可放心，那只是证明我赋予的技能、知识和经验之类的东西正在输入大脑和身体。』


    她这么告诉我。


    「我获得的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干嘛要这样折磨我？」


    我自言自语的同时环视四周，但没有值得一提的事物。


    『总之我会帮你准备一处能进行锻造的居所，还有少许食物和锻造材料喔。』


    此外，她还说了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附近？我想她没必要把居所刻意设置在远离传送地点的地方，然而如果真的离很远，那就麻烦了。最惨的结果就是我可能会找不著。


    这处广场般的空旷处感觉十分适合搭建住家，但目前看起来空无一物，所以我推测她口中的居所应该位在他处，因而决定在附近四处走走试著寻找。


    一进到高耸的树林内，木头的气味就变得更加浓烈。由于阳光照不进来，树林里十分凉快。树枝上可能是有什么小动物，偶尔会传来不同于树叶摩擦的声响。


    这里的树木看起来和原本世界的树木大同小异。我碰了一棵犹如擎天大柱的高耸树木后，手里传来粗糙的触感。


    以实际触感来说，果然只是一般树木，也没有迸出森林精灵（dryad）。


    附近树木的枝头突然传来沙沙声响。我目不转睛地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只松鼠般的绿色小动物正在窥视我。在原本的世界，从没听说过有绿色的松鼠。这么想来，眼前的松鼠（？）应该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看见这只动物后，我终于实际感受到自己来到了异世界。然而，我现在若是轻易显露兴奋之情，感觉会吓到那只松鼠，而且它虽长得可爱讨喜，但也有可能是种无比凶残的生物，甚至可能有毒。


    毕竟这里是异世界，因此我最后只是静静地观察它。


    在刚才的一阵头痛后，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便如洪水般涌入我的脑内。以电脑术语来说，宛若在「安装」。


    具备这些知识后，至少在这个世界应该就不会被当成可疑人物。如果不知不觉得罪身分高贵的人而遭砍头，未免也太可悲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虽然已拥有概略的动物知识，但瞭解得还是不够深入。像是刚才那只松鼠的生活习性、有毒与否等部分，我就完全没有头绪。身边若是能有个熟悉这个世界的人在，不知该有多好……


    稍微在四周绕了一下，但没任何发现而返回原处后，一座庞然大物映入我的眼帘。我很确定，我刚醒来时没有这座物体。


    如今在眼前的是一栋体积大到不太适合称之为小屋的建筑物。乍看之下，是栋豪华的木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根据声音主人的说法，这里应该是我的住所。然而我搞不清楚的是，这栋建筑物之所以刚才都不见踪影，是因为「真的是现在才冒出来」，还是「在这之前都只是隐形看不见」。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间屋子应该是安全无虞。


    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可能是获得的技能发挥效力，因此知道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也未感受到四周传来任何对我的敌意或戒心。我战战兢兢地自格子窗窥探屋内，结果空无一人。


    为求保险起见，我蹲低身子，以屋内看不到我的姿势通过窗户底下，前往门扉。门扉上设有简易的握把和钥匙孔，没见到扭动式的把手。我轻轻拉了握把，门便顺势移动，看样子没有特别上锁。我从露出的门缝窥探屋内，没察觉任何动静，也没闻到任何味道，屋子内应该没有危险。


    我站挺身子，打开门扉，但就在开门的瞬间，耳里传来「喀啷喀啷」的闷响。我大吃一惊急忙蹲下，不过并未发生任何事情。我拍拍胸口喘口气，张望察看了屋内，里头的摆设就像在上个世界前往滑雪度假时入住过的小木屋。


    差异在于眼前的屋子没有二楼，厨房也不是附设吧台的开放式厨房，只是在类似日本传统房舍的土间（译注：连接室内与室外的过渡空间。），设置了炉灶与摆放餐具类物品的架子。再往里侧看去，有扇门映入眼帘。


    我注意到有条绳子延伸进那扇门。刚才听到的「喀啷喀啷」声响，好像就是从那扇门后传出来的。


    我关上门（再度传来喀啷喀啷的声响），注意到门上装有「门闩」，将之扣上进到屋内后，看见偌大的房间内摆著一张相当大的桌子和数把椅子。


    仰头向上，发现天花板相当高。上头能见到像是鸣子响板（译注：一片中型木板上装有多块小木片，一晃动便会发出声响。）的物品，但从声音的沉闷程度听来，刚才听到的喀啷声响应该不是来自此处。


    看样子发出刚才那声响的物品是在其他地方了。我虽然有些在意，但还是将好奇心暂时摆一边，环视察看四周，结果在屋内一隅看见三道门。我打其中一扇门，看来里头是间厕所。


    至今都还没看到寝具，因此剩下的两间房中，应该有间是卧房。


    我打开剩下的其中一道门，里头摆著一张有点大的桌子和书柜般的家具，这里应该就是书房了。


    再打开另一扇门察看，一如我所料，这里是卧房。房内有张还满大的床铺、边桌和小圆椅，就像是商务旅馆。接下来终于要来察看这栋房子最重要的地方。


    『我会帮你准备一处能进行锻造的居所。』


    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很期待屋内真的有套专业设备。然而我应该会长期独自经营（我目前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即使备有冶炼锻造原料用的燃炭熔炉类设备，我也不清楚使用方式，不过内心确实有点想要拥有这样的设备。


    我抱著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打开位在土间最内侧的门扉。结果各种器具一应俱全，铁砧和铁锤自然不在话下，其他不仅有用来加热坩锅的炉子，甚至还建置了熔铁炉和类似矮竖炉的炼铁炉。看来包含西洋剑和武士刀在内，大部分人称铁（钢）制武器的兵器，以及箭头等小东西都有办法在这里制造。


    而且凭藉安装至大脑的知识，眼前的工具和设备使用起来都不成问题。这么想来，刚才那阵剧烈头痛也算痛得值得了。锻造处有座小柜台，后方还有一些空间，再往前看还能见到一扇应该能通往外头的门，门上目前横著一块大门闩。


    「原来如此，这边是用来做生意的地方。」


    如此看来，另一边是日常起居空间，这一边是锻造坊兼店面。至于刚才的喀啷响声，应该是如果我忘记扣上起居处的门闩，人又在锻造坊时，若有访客进入起居处，设置在锻造坊的鸣子响板就会发出声音。仔细一看，我发现锻造坊的门上也有一条绳子延伸至起居处。若是我不在锻造坊时有客人上门，起居处的鸣子响板就会作响，真是个方便的设计。


    我把屋内绕过一遍后，回到起居处，一想到从今以后要在这里生活，还是觉得好不真实。不过，我如今也无法返回「原本的世界」，因此必须有所觉悟。


    我在原本的世界是孤家寡人，就算过世，大概也只有公司主管会感到困扰。唉，那些人或许根本没在烦恼就是，毕竟只要实践「能取代你的人多如牛毛」的理念就能解决问题。


    我甩了甩头净空思绪，决定集中精神思考接下来的事情。结果肚子在同时间「咕噜」一声，提醒我该吃饭了。


    肚子饿的虽然是我，但我还是有点傻眼地叹了口气，觉得身体果然还是最诚实了。厨房应该有些食物，因此我便走向在门另一头的厨房。


    我打开门，回到厨房。现在虽然饥肠辘辘，但这里应该没有原本世界那种处理五分钟就能开动的便利餐点。我看向架上，开始确认摆放了哪些食材。上头有豆子、蔬菜（几乎都是根茎类）和应该是烟熏过的猪肉。接著察看放在架上的某个瓶子，里头装的是盐渍物，看起来应该也是猪肉。总之把这些食材随便煮来吃就好。


    锅子已经摆在炉灶上，因此我只是从大水瓮把水倒到小水瓮，再倒进锅子中，然后替炉灶点火。本以为必须先自行生火点燃柴薪，没想到动用一点小魔法炉灶内便亮起火光。


    「喔喔，有火了耶。」


    看见炉灶的火焰缓缓摇曳散发红色光辉，我不禁脱口而出内心的感动。原来会使用魔法是这种感觉啊。


    这种在原本的世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当然是新鲜无比。


    虽说是魔法，却不需要复杂的咏唱。只要透过身体压缩飘浮在附近的某种东西（大脑安装的知识中也未有详细资料），就能在手指前方数公分的位置产生出高温热能。感觉起来类似绝热压缩原理，就和在圆筒中放入棉花，再靠活塞瞬间压缩空气「砰」地点燃棉花的实验一样。


    世界监视者（watch dog）虽说魔法仅帮我做了最小限度的配置，但现在看来生活的便利性也包含其中，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发动魔法。虽然自行生火也是种浪漫，但如今的生活只能靠打火石或利用摩擦生热原理，实际做起来非常麻烦，因此能用魔法点火真的是省时省力。


    不过我发动的魔法也无法长时间加热，因此不是任何东西都有办法点燃。


    此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只能使用最小限度的魔法，仍旧轻而易举点燃火焰，以生活便利度来说，若有冰箱之类的物品也不足为奇，但就是遍寻不著。


    屋内其实只放著乾货类和看起来像刚采摘的蔬菜，肉也只有烟熏或盐渍过的。这个世界有可能冷藏技术不发达，就算有冰箱也是相当豪奢的高级物品，因此这种距离城镇应该有些遥远的地方，自然更不可能会有冰箱了。


    眼看锅中的水已经煮开，我将切好的腌渍肉、蔬菜和豆子放了进去。


    豆子一种像是扁豆，一种像是黄豆，这次我把像黄豆的那种拿来煮。我边加热边用木勺子搅拌。


    我看著咕嘟咕嘟地煮滚的锅子，思考起接下来的日子。待在这栋屋子虽然能靠锻造赚取生活费，但要如何才能取得食物、调味料（目前手边应该只有兼作防腐剂使用的食用盐）和饮用水。


    而且也不知道我锻造出的商品一时间有没有销路。考量到这些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在储粮见底之前，想办法找出获取食物的途径。


    然而，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我醒来的时间是上午还是下午。看样子今天可能不适合外出探查周遭环境。


    毕竟我连这座森林有多大都还没有半点头绪。


    大脑里有可能已经安装了地理资讯，但我现在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可以的话，我想尽快找到最近的城镇，弄懂这座森林究竟位在何处、占地有多大、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然往后数十年的余生实在会过得心惊胆跳。


    既然是做锻造生意，之后应该会有客人上门──话虽如此，但现在根本无法推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而且客人上门时，我如果宣称「我一直都独自生活在这座森林里」，未免也太启人疑窦。


    假如时常有人进出这座森林，那么进来的人肯定会觉得这栋突然出现的房子十分可疑。之后若能前去城镇，也必须打听一下这附近的状况。我才刚「搬来」这个世界，所以待办事项真的是一箩筐。


    在我想东想西的期间，锅内的餐点煮好了。我从架子上拿了木碗，用勺子捞起锅内的杂烩汤。气味闻起来还不赖，我用木头汤匙舀起送入口中。尝起来不出我所料，就是盐渍肉、根茎类蔬菜和豆子炖煮出的味道。不过，这味道并不难吃，完全可以下肚。


    反正这种汤不至于难以下咽，所以我应该也不会陷入没东西吃而逐渐精神耗弱的地步。再加上，我这个人毫不在意连续吃同样的东西，等真的吃腻时再来想办法就好。


    喝完汤又过了一会儿，太阳仍旧没有下山的迹象。由于被林木树叶遮挡视线，无法直接看见，但就算现在是下午，太阳好像依然高挂在天边。身体的感受也告诉我，还要相当长的时间才会日落。于是我最后决定外出探查一下周遭环境，拿起摆在起居处的猎刀插到腰际。


    而我实在太过后知后觉，如今才察觉到自己现在身上穿的是麻布衣裤，还搭了件皮背心，完全是副俗称的「rpg村人」打扮。若是以这身穿著外出，就算意外碰到任何人，应该都不会被当做可疑份子。


    不过，此处如果是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有陌生人出现就是件足以启人疑窦的事情。


    总之，先花粗估两、三小时的时间寻找水源，没找到就回来。我出到屋外锁上门后，便踏入森林。不知是因为太阳还高挂在天上，还是树木间隔不算密集，森林中并非漆黑一片。


    「光线虽不算暗，但我还是得尽快回到屋子这边。」


    我自言自语的同时，边用猎刀在身旁的树木上留下记号，边往深处走去。现在已经看不见屋子了，不过我透过安装在体内的知识和经验，还是大略知道屋子的所在方位。这种大脑知识与实际经验的落差，必须要渐渐消弭才行。


    从事铁匠的工作也是一样，毕竟我在「前个世界」毫无相关经验。虽然靠安装在体内的资讯应该就能完成大部分的工作，但大脑中终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我必须透过往后每一天的实际操作，弥平这种落差。


    不过，像现在探查森林期间，我也能清楚感觉到知识和经验正缓缓融入我的身心，所以不太担心这一点。


    但是，我也不知道这种落差感会不会突然又出现，害我无法辨别屋子的所在方位，所以为求保险起见，还是持续在树上留下记号。


    途中，脑中知识还告诉我，哪些是能退烧或治伤口化脓的药草，我记得屋内没有这类药物，因此沿路采摘直到塞满口袋为止。在这个世界「能够确实摘采到的药草」肯定备受重视，这座森林或许是块宝地。


    就这样过了大约生理时钟的一小时之际，耳里传来类似流水的声响，看来我找到了在这个世界极其珍贵的水源。循著声音前进，最后来到一处湖泊。我应该位在下游端，稍远处就能看见湖水流进河川。


    从现在位置看不见对岸，由此可知眼前的湖泊应该相当宽广。刚才一路上因为不停探找药草之类的东西，若是不分心地前进，应该十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湖边。


    看样子饮用水应是不成问题了。今后每天可能要往返此处好几趟，但一想到几乎成天都要待在那栋屋子过生活，来打水刚好能当作运动，真想明天就开始进行这项例行公事。


    我顺便低头看向湖面，虽然仅靠湖水倒影难以确认，但我的年纪好像是如我所愿的三十岁前后。毕竟我是个技术高超的铁匠（世界监视者（watch dog）应该有确实替我实现愿望，安装在脑内的经验和知识也证实事实如此），而且又刚搬到此地，年纪如果是二十多岁，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在某地精进技术后，为了逃离某种危害而悄悄来到此地──我这个铁匠如果没有一段诸如此类的背景故事，也怪不得别人起疑心。不过，就算有也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就是了。


    由于身体告诉我还要很久才会日落，所以我继续探查了一下湖畔。我走在湖边，偶尔停下脚步凝视观察湖水后，发现了几件事。


    首先，四处都可见到结有木莓般果实的矮木，还有垂著类似苹果果实的高大树木。根据安装在脑内的知识，这些好像都是能够食用的果实。


    我摘下一颗类似苹果的果实闻了闻，发觉味道就如它的外观是苹果的气味。由于已知可以食用，我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


    「好酸喔！」


    这种果实吃起来确实有苹果的味道，但酸劲强烈到超乎我的想像。虽然不到苹果醋的程度，但酸味甚浓，无法入口的人应该就是无法入口……野生水果真是惊人，看来在原先世界是有果农们的辛勤努力，才能结出那种甘甜的水果。


    不过目前屋里的粮食还有库存，身上也没携带能够装食材回去的工具，所以我今天不打算采摘。


    此外，凝视观察水面后，我发觉湖里的水就是从这里涌出来的，因此在周遭某处应该有山，只是从现在的位置看不见而已。


    湖水十分清澈，有鱼悠游其中。由于我手边也没有垂钓或捕捞的工具，因此今天也没打算带鱼回去。我很期待之后能够前来钓鱼或捕鱼，但开始锻造工作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毕竟我今后要当铁匠讨生活，如果本业能忙碌到无暇从事休闲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到那时候也只要订个公休日，等放假时再来休闲娱乐就好。比起工作狂的日子，我还是比较想过上悠闲人生。


    四处探查后，身体的感觉告诉我时间接近黄昏，所以我觉得差不多该返回屋子了……然而就在这时候，我发现草丛阴暗处躺著某种生物。


    对方看上去大约有一五○公分，以一般动物来说体型相当庞大。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动物，由于位在阴暗处，因此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仍可看出对方头上长著犹如狗猫的三角形耳朵，外型轮廓则类似人类。


    我瞧见对方应是肩膀的部位起伏急促，稍微加快靠近的步伐。眼前的动物应该有清楚听见我的脚步声，但始终只是摆动肩膀用力喘气。


    靠近到相距不远的地方时，我终于看清楚对方的全貌。那只动物，不对，说对方是动物可能太失礼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名兽人族，头部特徵和身上的尾巴看起来像是老虎。


    肩上则挂著弓，腰际附近垂著箭筒，应该是倒下前的战斗里没动用到这样武器。


    然后，对方身穿仅覆盖胸口一带的轻装皮铠，包含长著像是虎毛的手脚在内，浑身是伤，看起来十分痛苦。尽管对方是趴倒在地，但仍旧能看见衣服侧腹部位置已经裂开。


    而且，裂开处周围都已是一片暗红色，我就算不靠「安装的知识」也一目瞭然，那个地方虽然没有流出大量鲜血，但应该是伤得最严重的地方。


    「这种伤势得立刻送去治疗，要不然会死人的。」


    我从正面将对方抱起坐在地上，结果这才发现对方包裹著皮铠的胸部，隆起程度比我想像中还要明显。由于情况危急，我只是紧紧抱住对方，无暇多做联想，将头移至对方的腋下，把整个人扛上我的肩膀。这种动作就是前个世界所称的「消防员式搬运」。


    「抱歉，请你忍耐一下。女孩子的话，用公主抱应该比较浪漫，但我现在这样扛比较方便搬运。」


    我将重量远比看起来还轻的虎型兽人女孩扛在肩上，急忙返回屋子。我刚才因为进到森林较为深处的地方，所以才多花了一些时间，现在取道最靠近湖泊的路径，果不其然只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回到屋子。


    一路上，女子的身躯愈发瘫软，但感觉起来还未失温，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撑到接受治疗。


    我一回到屋子，先轻轻放下她，接著开锁敞开门扉。这时从锻造坊那头传来鸣子响板沉闷的喀啷声响。


    我急忙进到屋内，前往卧室。在卧室中东翻西找，最后在柜子里找到床单，抽出两块，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然后我直接前往锻造坊，再度东翻西找了起来。这次要找的是针和线，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但总算努力把所需物品都备齐了。找到的应该是原本用来制作剑鞘等精致物的针线，以及本是商品的小刀作为治疗用刀具，由于情况紧急，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接著到厨房在锅里装水，再把针丢入锅中后点火。等水煮沸的期间，我返回客厅将一块床单铺在桌上，让一直躺在外头的女子横卧到桌子上。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人上门，但为了避免治疗中有任何生物进到屋内打扰，所以还是扣上了门闩。


    我快速脱下女子身上带的弓、箭筒和护臂（看起来像是射箭专用的护臂）、皮铠……应该说胸甲才对，并把这些物品放到一旁。


    她的衬衫如今已沾满血液，因此我从正中间将之割开，帮她脱下，同时检查除了侧腹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较大的伤口。由于她的手脚被虎毛遮盖，所以无法清楚检视，不过反过来思考，若能马上辨识出来，那肯定是大伤口。


    结果，她全身上下虽然到处都是割伤和擦伤，但目前看来需要即刻处理的就只有侧腹部的大伤口。如今那个部位依旧不停渗出鲜血，女子在这段期间虽然显露痛苦的表情，不过意识毫无清醒的迹象。


    我还在确认女子伤势时，锅内的水煮开了。我将剪裁成适中大小的床单浸入热水稍待片刻后，把剪裁过的床单和针线一起取出。


    「这种时候真的是非常感激安装在脑内的那些知识……」


    在这之前所有的行动，虽也都多亏有安装的知识才能俐落完成，但自己本来就有一定的相关知识。但接下来要从事的是医疗，如果没有安装好的知识与经验，我肯定是束手无策。


    我将原在热水中的针和线拿到桌边，以沾湿的床单擦拭女子侧腹部的伤口。


    「唔呃。」


    她扭曲著表情发出呻吟，即使如此她的意识仍旧没有清醒。刚才擦拭过的伤口，如今又已微微渗出鲜血。我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女子未经麻醉，想必缝合过程会剧痛无比。我每缝一针，她的表情就扭曲一次。虽然我于心不忍，但这些都是为了救治她的医疗处置，如今只能请她多加担待。


    我的技术当然不及外科医生，但凭藉脑内安装的野外求生技巧，还是顺利缝合了女子的严重伤口。不过，这项求生技术本来应该只是用来自救，所以可能缝合得不够美观。等她恢复意识，再来向她道歉吧。


    我磨碎能治伤口化脓的药草后，加入热水调和，放凉后再敷到完成缝合的伤口上。然后拿一块裁切过的床单代替纱布盖住药草泥，再拿切成细长状的床单代替绷带缠绕伤口，最严重的伤势便算处理好了。


    我将刚才擦拭伤口的床单再次浸了浸热水，开始擦拭全身，同时仔细确认她是否真的没有其他大伤口。不过眼前毕竟是名全裸的女孩子，我当然感到有些尴尬，但我的身心都知道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顺利地完整做完医疗处置。


    锅里的水还在沸腾，所以我先熄了火。水还相当热，我在木碗中装了半碗左右的热水后，放入刚才摘来的退烧用药草。


    过了一会儿，碗里窜起清爽香气，味道类似前个世界的薄荷。我用木汤匙舀起药汤放凉，再喂给女子喝下。她如果已陷入完全不会有反应的昏迷状态就无法吞咽，幸好当木汤匙一靠到嘴边，她就「咕噜」一声喝进口中，所以我把整碗药汤都让她喝下。这种药汤能够退烧，那么或多或少也有止痛的功效吧。


    我深怕她的伤势会突然恶化，所以让她横躺在桌上，观察了近一小时，发觉她的呼吸逐渐平缓后，决定再把她移至其他地方，毕竟躺在桌上根本无法养伤。我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她，穿过一直开著未关的卧室门进到里头，把她放到了床上，当然也没忘记替她盖上盖被（不过这里是洋式床铺，好像不必分盖的棉被和铺的棉被）。


    女子睡得香甜，头上戴的美丽绿色发饰闪闪发光。我在治疗期间没有余力仔细观看，现在稍微静下来一看才发现她打扮得非常漂亮。


    「呼……」


    我现在好累。虽说只是做了适当的处理，但缝合的毕竟是严重的大伤口，理当会觉得疲倦，而且缝合期间神经绷到不能再紧，处理结束后根本全身发软。


    而且今天还外出探查，感觉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等等就算要吃饭，我也想先休息片刻。我坐到边桌旁的圆椅上，打算让身体养精蓄锐一下。


    「总之明天打完水后，就到锻造坊那边开始锻造好了……不过偶尔也得来察看她的状况，我该怎么才好……」


    我身体前倾，思考起今后的事情，结果一思考变得更累，不对，应该要说睡意更浓。我在前个世界体验过无数次这种睡意突然席卷而来的感觉，这就是准备要「昏睡过去」了。


    「不能睡，睡著的话就会没……吃……饭……」


    我试著抵抗睡意，但成效不彰，就如同原先世界的经验，我的意识逐渐沉入舒适的黑暗。


    ◇　◇　◇


    脖子上传来奇怪的触感，所以我醒了。当下只觉得完蛋了，我刚才整个睡死，那个女兽人不知道有没有好转？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我担心的那个人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也对，我也不是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努力冷静地说话，放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并未出力。


    她刚才如果真的用力，我的第二人生应该就会在开始的第一天，于我的睡梦中悲惨地画下句点。


    「我先问你，你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吗？」


    我询问了女子，她正用老虎般美丽的黄色眼睛瞪视我。然而我的问题可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瞬间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原本的表情。


    「伤口还很痛，不过应该没问题。」


    「是喔，你没事就好。」


    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微笑著回话。我一心想救她，现在如愿以偿，当然是感到开心不已。


    没想到，她这次愣住了。


    「喔、喔喔……」


    语毕，她将脸撇向一旁。


    此时虽然是抓开她的手的大好时机，但若是这样惹火她，感觉得不偿失。


    她突然把脸重新转向我，用略带怒气的口吻问：


    「你……全都看光了吗？」


    她的手稍微施了点力。我用比刚开始对话时更加冷静的心态回答她。


    「我要处理你的伤口，所以不得不看。我发誓除了需要治疗的部位，没碰到其他任何地方。」


    「真的吗？」


    「真的。我如果说谎，你随时可以摘下我这颗头颅。」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我的眼睛一会儿后，「呼」地轻叹一口气，收回原本放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


    「总之，我姑且相信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反正我没闻到你有人类说谎时，会散发出的那种气味。」


    「你能闻出别人有没有在说谎啊！？」


    「我还是没有狗或狼类兽人那么厉害，只有在人类心脏跳得很大力时才闻得出来。」


    「是喔……」


    我如果在帮她缝合伤口时起了歪脑筋，在她身上到处乱碰，刚才就会被她识破我在说谎，一命呜呼。来到这个世界明明才第二天，怎么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惊险万分……


    我在卧室内翻找了一下，将自己的衣物递给她。


    「你先穿这个吧。」


    「我的衣服呢？」


    「你的已经被血弄得黏答答，而且得先脱掉我才有办法处理伤口，所以被我割开了。我觉得那件衣服你就别再穿了。」


    「……原来如此。」


    「如果那是你很宝贝的衣服，我在此跟你道歉。」


    「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件破衣服。」


    虽然有点太迟了，但她更衣时，我还是面向后方。这个房间内明明有两个人在，却是近乎寂静，只有穿衣时发出的摩擦声响。


    「话说回来，你是这栋屋子的主人吗？」


    女兽人穿好衣服后开口询问，我转身面对她回答道：


    「是的。」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开锻造坊。」


    「锻造坊？」


    「没错……不过，我是新住民，昨天才开始定居在这里。」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说多久前开始住在此处，但最后决定据实以告。毕竟她很有可能相当熟悉附近一带，随口胡诌搞不好会让对方提高无谓的戒心。


    「这座森林之前有这栋房子吗……？」


    我猜的果然没错，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我昨天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耶。」


    撇除房子是突然出现的这件事，我说的这句话字字属实。


    「不过，我不常来『黑之森』的这一侧，所以有可能是之前没注意到而已。」


    原来这里叫「黑之森」，脑内安装的知识也有相关的资讯。然而我只在心中拍手叫好，毕竟反应如果太大，会被对方察觉异样。


    对照脑内知识和地形后，我大致掌握到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原来如此，大致是在这个附近。


    「因为这栋屋子是在森林东侧吧？」


    「没错，我平常的活动范围是在北侧和西侧，所以很少来这边。」


    太好了，和我想的位置一样，但还是无法精确瞭解真正的所在位置。


    「本来只是想说偶尔来东侧看看，没想到遇到大黑熊……结果就是我现在这副模样。我觉得大黑熊应该是察觉到你靠近，所以才没杀死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森林里有那种危险动物啊。她在这座森林里应该不算弱者。身为虎兽人的她虽然是名女性，但能在这座森林独自乱逛，就代表她至少懂得单独行动时保护自己的方法。


    不过，她现在伤势还未痊愈，若是这时要她离开，我也放心不下，所以开口对她说：


    「我有件事想问你，虽然这样问有点突然……」


    「什么事？」


    「你的伤应该要一段时间才会痊愈吧？」


    「是啊，应该要一段时间。我们兽人的身体虽然比人类强壮许多，但受到这种重伤，大概两个礼拜左右都不能外出狩猎之类的了。」


    「那么你要不要住在这里？」


    「你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才刚搬来这里，接下来也想要有个锻造帮手。你则是必须好好养伤，就算伤好了，也需要一点『复健』吧？」


    「确实是啦。」


    「而且，我觉得你住在这边应该可以过得比较安稳。至少这里可以让你遮风避雨，也不用担心没东西吃。」


    「所以你要我住下啊……」


    她不停晃动圆滚滚的耳朵，陷入沉思。我希望她住下，其实有一部分单纯出自私心，因为我想能随时观赏到长得像老虎的她，但若是坦诚以对，感觉她会怒不可遏，所以我终究没说出□。


    「我瞭解了。在我伤势痊愈，而且能活动自如之前，会住在你这边。至于我痊愈后，就到时候再来讨论之后要怎么办，这样可以吗？」


    「好，没问题。」


    「那么我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了，请多关照喔！」


    「喔！」


    与女兽人一同生活──这种超乎想像的形式，或许实现了「我想养猫」的愿望。我仅在心中询问那位世界监视者（watch dog）「我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吧？」。想当然耳，不会有人回答我。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妙。」


    原来她名叫夏妙。


    「真是个好名字耶。」


    「……」


    「怎么了？」


    「我觉得太可爱了，不太喜欢，想要有个听起来更强悍一点的名字。」


    「……冈萨雷斯之类的吗？」


    「噗。」


    夏妙噗嗤笑出来后，下一秒就倒在床上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什么鬼名字啊！！你取名字的品味未免也太烂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啦。唯独这种品味我爸妈就是没生给我啊。」


    我面露不悦的表情回答，夏妙笑到痛苦挣扎。


    我在前个世界活了四十年又多一点的岁月，命名毫无品味是我唯一没办法改善的弱点……真希望在获得各种外挂技能的同时，也能取得命名类的外挂技能。我接著对重新起身站好的夏妙说：


    「不过，你就算不喜欢你的名字，那也是你的家人帮你取的吧。我觉得很适合你喔。」


    「唔……谢、谢谢称赞……」


    这情况可说是本在哭泣的乌鸦居然在笑了（译注：日本谚语，形容情绪变化快速的人。），不对，应该是本在大笑的老虎居然害羞了。


    「好了，那么我先去打水了。我要出去一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在你出去之前……」


    「嗯？怎么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喔喔，我叫英造?但箭。」


    但箭英造，这是我在先前那个世界的名字。


    「你的名字好像北方人喔。还有家族名啊。」


    「……对啊。」


    根据安装在脑内的知识，这个世界近似原本那个世界的亚洲人的人种，不是居住在东方，而是北方。所以夏妙才会使用北方人来称呼我。


    「抱歉，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很稀奇，因为附近这一带没什么人有家族名。」


    「没事，我没生气，你别放在心上。感觉你好像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到这种荒郊野外当铁匠了。」


    在这个世界，拥有家族名的男子──也就是贵族之类身分高尚的人，特地移居到外地本就是件十分罕见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这种森林里开锻造坊，根本鲜少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简直就是隐居山林。想必夏妙也察觉到这一点了。


    「对啊，看来你也历经不少波折。」


    「是还好啦。」


    只看现在确实是还好，但我没多加解释。


    「所以……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那有什么问题，英造。」


    「谢啦，夏妙。」


    总之我先让夏妙躺到床上休息后，再出门取水。毕竟水是人体不可或缺之物，现在只要去一趟昨天找到的湖泊就能打到水。


    我将两个中型大小的空水瓮吊到棍棒的两端。这种水瓮应该是用来挑水用的，在瓶口附近有开孔穿绳子。


    「感觉水瓮挑起来会很重……」


    但是如果不想办法挑水，就会影响到今后的生活。夏妙应该会愿意帮我挑水，但如果全都靠她，哪天她无法挑水时，我就完蛋了。


    我牙一咬，把棍棒扛到肩上。


    没想到两个水瓮意外地轻。虽然还不到羽毛那么轻，但我只觉得跟先前那个世界的塑胶水桶差不多重。世上有这么轻的陶器吗？


    「等等，不对，这是……」


    不是水瓮重量轻，原来是我的力气很大。难道是世界监视者（watch dog）认为，这样的力气大小是要在这个世界过活的最低门槛？还是有其他原因……？


    但是现在就先不去思考这种事情了，当务之急是要打水回来。我迈出步伐走向湖泊。


    我去到湖边装满两个瓮的水后回到屋子，结束往返一趟大约三十分钟的「每日例行公事」──从今以后每天都必须做这件事。水瓮虽有相当的容量，但我在挑水途中并未因为重量过重而停下脚步，看来我的力气真的变大了。


    我在注意到自己力气变大后，就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力气会增强。在和夏妙吃完早餐（豆子和盐渍肉煮的汤），便把需要休养疗伤的她赶进卧室，接著在开始锻造作业时，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这么大的力气了。


    我经过一番思考，最后决定要做一把小刀作为第一件锻造物品。毕竟锻造大型物品要耗费大量时间，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须先让身体慢慢习惯安装好的知识与技术，所以我认为自己最好先多做各种小东西。


    「在开始锻造前，要先发动魔法才行。」


    我就像点燃炉灶般，用魔法替熔铁炉点火。熔铁炉在魔法的作用下，底部开始亮起赤红火光。喔喔，未免也太像魔法道具了。


    这组熔铁炉会对魔法产生反应，我一使用火魔法，便会自行维持温度直到点燃木炭为止。我虽不清楚详细的运作机制，但每次缎造不必慢慢烧红木炭，实在让我轻松不少。


    结束生火作业后，我也对风箱发动了魔法。在脑中想像从身体逼出某种力量，手掌就开始吹出风来。


    我好像无法使出足以刮飞人的暴风，但能像这样在瞬间鼓风。而且锻造坊的风箱具备维持风力强度的功能，因此在我使用魔法鼓风后，就不必再按压把手送风了。


    我就这样重复增添木炭入火，持续鼓风，将温度逐渐拉高到适合放入铁料进行锻造。


    「我本来就知道会很烫，但实际温度完全超乎我的想像呢。」


    铁要大约八○○度才会明显变色，而且要更高温才能进行弯曲或其他种类的加工。


    身旁如果有这样的热源，当然会觉得热。我汗如雨下，所以脱下皮背心，穿在底下的麻布衣由于可在火星四射时，提供最基本的保护，因此就继续穿著。


    不知是不是附带的福利，放置锻造材料的地方，摆著大概四公分宽、一公分厚的铁板，我看到后用钳子夹起塞进熔铁炉。接著再次操作风箱，加热到适切的温度。待温度ok后，取出铁板用铁锤敲打锻造。此时我才明白到一件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事情──锻造时需要很大的力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抿嘴笑著，挥动铁锤逐步把铁板敲成打算制作的小刀形状。每敲打一下，铁板就会迸出闪亮的火光。在前个世界的动画网站上看见的锻造场景，如今在眼前真实上演，而且还是自己亲手锻造，这让我感到十分兴奋。


    整体制程近似打造武士刀，不过我这次的锻造手法不会那么细腻。


    敲打出一定的形状后，必须暂时搁著直到冷却。等待冷却期间，我去吃了午饭。


    我用完餐后，前去询问夏妙附近有无城镇。结果，她说距离此处约莫六小时路程的地方好像有座城镇，但她平常也鲜少前往。听起来是能当天往返，但算起来也得耗费一整天的时间……


    我再度把夏妙赶回卧室内后，继续未完的锻造。话虽如此，其实几乎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了。熔铁炉的火焰还没彻底熄灭，但温度已经降了不少，于是我添足木炭使温度回升。看来今后也要想办法确保木炭的来源。


    一般在锻造武士刀时，必须透过火焰的颜色判断温度，因此都会选在晚上进行这个制程，但我可能是因为安装了相关知识与经验，而且锻造技能也已调整至登峰造极，因此就算太阳还高挂天边，依旧能辨识出温度。


    接著将「雏型小刀」的温度提升至适当温度，再放入水中急速冷却，进行所谓的「淬火」。这次没有不需淬火的部分，因此并未抹上泥浆。


    「滋滋」声响彻锻造坊，听起来就像将水倒入高温加热过的空平底锅时，发出的声响放大数倍。我的手能感受到小刀正在逐渐冷却。


    过了一会儿从水中抽出后，眼前出现了一把冒著淡淡蒸气的小刀，如今制程也终于来到收尾阶段了。


    我用磨刀石磨利历经淬火的刀具，这座锻造坊的第一号作品「小刀」便宣告完成。由于本没打算拿来实际使用，所以我就没有制作保护手指的刀柄部位。握把处也是只有外露的铁片。真要拿来用时，只要在握柄上缠上绳子之类的物品应该就好了。


    总之，顺利锻造出这把小刀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首先，得来试试锋利度。虽说本没打算拿来实际使用，但若是切不断任何东西，等同白费工夫。我把麦草捆放在还未劈砍的柴薪上，接著挥下小刀。


    麦草捆俐落地断成两截。


    ……而且连当作台子使用的柴薪也化作两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拿锻造好的小刀试刀，切了麦草捆，没想到连当作台子的木头都被切断。


    平铺直述地陈述的话，事实就只是如此，但眼前的情况实在教人有点，不对，是非常难以置信。毕竟，这不过是把试制品耶。由于我拥有安装在脑内的知识与经验，再加上这件试制品是我的第一号作品，因此我非常认真地锻造，但这种施了魔法般的锋利度，不太符合我的预期。太过锋利的小刀真的很危险。


    本以为自己是不是也获得了剑术类的外挂技能，所以我拿了昨天割开夏妙衣服的小刀重复了相同的测试，最后麦草捆俐落地断成两截，但当作台子使用的木头未被切开。


    总的来说，这样的结果可能或多或少与剑（小刀？）术造诣有关，但主要还是小刀本身的锋利度左右了一切。


    不过，先前那个世界有句惯用语叫「杀鸡焉用牛刀」，这把小刀完全印证了那句话。只是要切肉，却把砧板都切开的菜刀，应该没几个人会想要用吧。


    但是，这把小刀若是作为武器或许极为强大。小刀一般是用来对付未穿护具的对手，如果对方戴了皮护臂之类的装备，小刀的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而撇开金属护具不谈，若是要对付皮制护具的话，我想无论是要刺穿还是切开应该都不成问题。


    总之这把小刀不能当作商品贩售，幸好只是试制品，所以我没有锻造大型物品，之后拿来防身用就好。


    我将刚才砍断的木头，切割成与小刀等厚的的厚度，再裁成小刀的形状。接著将之涂上黏胶黏到一块板子上，修整轮廓后，接著把可调长短的皮带装在鞘口处，简易刀鞘便完成了。有刀鞘后，就能随身携带这把小刀了。


    然而，今后锻造出的成品全是这种品质的话，会令我大伤脑筋。因此我连忙拿了三块大小与制作小刀用的差不多的铁板，并备妥熔铁炉。


    我接下来要拿这三块铁板锻造，以刚才的过程为基准，分别用更加聚精会神、稍稍放水与超级随便的三种方式进行锻造。要锻造的物品大小几乎相同，体积略大于我的护身小刀，就和先前那个世界的野外求生刀差不多。


    锻造完三把刀具时，太阳刚好也下山了。剩下的事情等明天早上再处理，现在得去叫醒正躺著养伤的夏妙。


    「喂，快起来，差不多要吃晚餐了喔。」


    「唔嗯嗯──」


    夏妙在床上翻身发出「沙沙沙」的声响。这家伙，居然发出这种莫名煽情的呻吟。


    「睡觉休息固然重要，但是不吃饭的话，原本会好的伤都会好不了喔。好了、好了，你快起来。」


    我扯开棉被，她终于醒过来了。


    然而我扯开棉被后才意识到，如果夏妙习惯裸睡，现在可就大事不妙了。今后我必须小心才行。


    「已经这个时候了啊。我明明已经睡很久了，但不管怎么睡还是好困。」


    「因为你受的是重伤啊。应该是你的身体为了造血，所以让你疲惫想睡不要乱动。」


    「喔，英造，你懂的还真多耶。」


    「我没有懂很多啦。」


    只是综合原先世界和脑内安装的知识，做出解释而已。


    卧室里其实备有能以魔法点亮的提灯，但我昨天在天黑前就昏睡过去，所以没有派上用场。


    点亮这种灯的魔法，好像也包含在安装的最低限度魔法内，因此我也能使用。


    这种魔法大致的感觉上是手一使劲，前方就出现亮光，然后再把亮光移至提灯内。目前我主要能使用的魔法总共有三种，除了这种亮光外，还有点火和鼓风。


    四下已经相当昏暗，所以我马上发动了魔法。


    「英造，你还会魔法喔！？」


    「我只会些简单的而已。」


    「真不愧是有家族名的人，好厉害啊……」


    夏妙感到佩服。看来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连最低限度的魔法都不会使用。


    我虽然不清楚魔法的普及程度，但绝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无法使用。


    我们去到客厅开始吃晚餐。我只是在中午那道汤品添加根茎类蔬菜，重新热了一下。由于有两个人要吃，因此食材的消耗量变多，但储粮依旧能撑上好一阵子。


    话虽如此，量也没有多到能撑两、三个月。因此在储粮见底前，我必须想办法赚到钱。基本上，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前去城镇贩售锻造物品，或是替人修补器具。


    不过，我打算先尽量待在这个屋子不出远门，直到夏妙能行动自如为止。毕竟万一我不在家时，好不容易才捡回一命的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会非常内疚。


    吃晚饭时，我们俩随口闲聊。过程中虽然很有默契地避谈双方的出身，但夏妙还是聊了她平日的生活，我则说了先前那个世界的大自然的事。提到有座非常高耸的山岳，看见山顶长年不化的白雪令我非常感动。聊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用完餐后，我们决定睡觉休息。我最后是趴在书房的书桌上睡，反正在原先的世界已经习惯这么睡了。夏妙本来说她去书房睡就好，但我严词告诫「至少在你伤口痊愈前，我不会让你在书房睡」，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听我的话。


    来到异世界的第二天就这样过了。


    ◇　◇　◇


    翌日清早，我和前一天一样醒来，一样去做早餐，一样去叫醒夏妙来吃饭。在煮饭时，还另外烧了热水，嘱咐夏妙用热水擦擦身体后，便出门打水，打完水还顺便洗了澡。


    「唔呼！」


    我「啪唰」一声跳进湖里才发现湖水比想像中还冷，害我忍不住发出惊呼。


    不过总觉得这样才洗得清爽，毕竟昨天锻造小刀也流了一身汗。


    洗完澡洁净全身后，我挑著打好的水回到屋子。


    接下来就能继续昨日未完成的三把小刀测试。这三把小刀在锻造时虽有刻意改变用心的程度，但淬火过程完全相同，也都只磨到能够切割物品最基本的锋利度。最后在把手部位缠上皮绳止滑，便大功告成了。


    我埋头制作小刀，一转眼就已中午，所以决定先吃午餐。用餐时，我拜托夏妙一件事。


    「抱歉，夏妙，你等等吃完饭能不能来帮我一下。」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对锻造一窍不通喔。」


    「没关系，只要等等试刀的人不是我就好。」


    「我昨天躺了一整天，今天感觉好非常多了，等等就去帮你一下吧。」


    「那就拜托你了。」


    我之所以拜托她试刀，是为了不让我的剑术造诣（之类的因素）影响测试结果。如果排除这类因素后，最用心锻造的小刀还是能切断台子的话，就代表小刀本身威力强大。


    吃完午餐后，我们一起前往锻造坊。


    「这里有三把小刀，我想请你以由右至左的顺序，帮我测试锋利度。你就把草捆放在这边的台子上，然后用小刀切看看。」


    「好，小事一桩。」


    夏妙坐到工作椅（虽然只是一小截圆木而已），将草捆摆在作为台子的柴薪上，从放在附近的三把小刀中，拿起我最不用心锻造的那一把，高高举起，架式十足地切了下去。


    现场响起「啪沙」一声，草捆应声断成两半，但小刀刀刃只浅浅没入柴薪。只有草捆切成两段。


    「这把小刀好利喔。英造，看来你手艺很好耶。」


    「谢谢称赞。那么换下一把吧。」


    「好。」


    夏妙可能是试刀试出了兴致，兴高采烈地拿起下一把小刀，重复刚才的切法。三把小刀中，她现在拿在手里的是用心程度介于中间的那一把。


    现场再次响起「啪沙」一声，草捆断成两截。小刀刀刃则没入柴薪相当的深度，不过还不到连柴薪都被切断的程度。


    「唔嗯──这把的锋利度就只有这样啊。」


    「等等，英造，你在说什么啊？这把小刀超锋利的好不好！我的天啊！！」


    夏妙无比兴奋，而我内心有一半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应该代表，我若没有非常用心锻造，锋利度就不过尔尔。


    有人称赞我的作品锋利，我当然是十分开心，但我外表冷静到夏妙根本无法察觉这份喜悦。


    「算了算了，你快来试最后一把吧。」


    「喔、喔喔，好。」


    面对极度冷静的我，夏妙显得不知所措，她拿起最后一把，也可说是压轴的小刀切了下去。


    这次没有传来「啪沙」的声响，因为过程中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夏妙手上的小刀，已经切到柴薪一半的位置。


    「？」


    眼前的画面太过惊人，夏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你把手缩回来看看。」


    「好、好……」


    夏妙照著指示一缩回手，草捆和柴薪就如漫画或动画里的场景般，滑开变成两半。


    「咦、咦？怎么会这样？」


    夏妙慌了手脚。


    「冷静，你拿著那把刀乱动非常危险喔。」


    我对她这么说后，夏妙看向我。


    「啊，对、对耶。抱歉。」


    看来她稍微冷静下来了。


    「你不用道歉，是我不好，没事先跟你说明。」


    突然亲眼目睹这种事情，当然会惊慌失措，我也不例外。我只是早料想到结果会是如此，所以才没感到惶恐。


    不过，这样测试下来已经能笃定，在我获得的技能中列为最优先的锻造技能，是种可制造出性能不得了的物品的外挂技能。


    「话说回来，看样子第三把小刀无法当成一般商品对外贩售。」


    夏妙听闻我的说法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喔？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是非常熟悉刀具用法的人那就还好，但对那些一知半解的人来说，使用这么锋利的小刀实在太危险了吧？一般家庭的妈妈在煮菜做饭时用这种小刀，可是会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切断。」


    我这么回答她。附近一带的普通家庭没在使用砧板，一般都是把食材拿在手上斜切。不过去到北方，应该就有在使用砧板了吧。


    「喔──原来有这种危险啊……」


    夏妙一副失落的模样。


    「不过，如果是真的懂如何使用刀具的人想买，要卖也是可以。」


    「哇，太好了。」


    「嗯？怎么？你想要吗？」


    「对、对啊。我是在想猎到猎物要处理时，如果用的刀子能这么锋利，处理起来应该很轻松。」


    「那这把就送给你吧。」


    反正我手边还有最先锻造的那一把，而且这把小刀若是一直找不到主人也是浪费，更何况夏妙已经是我认识的人了。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嗯，你就收下吧。锻造一般商品时，我会利用空档帮你做个刀鞘，只是要给我一点时间处理。」


    「那当然是没问题。你都要送我这么好的刀子了，我还跟你吵这个就太不识相了。」


    「那么我做好就拿给你。」


    「好！」


    我现在开始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养宠物了。不对，我都让她住下来了，实质上确实就像在养她。


    我看完试刀结果，也决定了往后的锻造方针。总之不制作性能太好的武器，只锻造一般实用的器具，同时也会承接能在三天内完成的修理委托。


    既然如此，目前短期内看起来先集中精神进行「大量锻造」比较合适。反正我锻造时就算放水，成品也都比一般市面上的锋利许多，因此应该不至于被嫌弃。


    于是在这之后，我花了四天左右，锻造出好几把短剑、小刀，还有锄头、镰刀和斧头等器具。不知道是因为外挂技能的效果也会加快锻造速度，还是因为我不必太认真锻造就能达到一般要求的品质，总之我用相当快的速度制作了这批器具。


    新锻造的物品中，也有我要拿来自用的锋利刀具。


    这四天期间，夏妙都在乖乖养伤。但我觉得一直休息没什么活动，身体可能会变得不灵活，所以有让她参与试刀，但过程中她好像也没使出全力。


    我好奇问了她为什么有气无力。她回答：


    「我就想赶快养好伤，实际用看看你锻造的小刀之类的……」


    夏妙这么回答。我听到后心想「原来她这么期待啊，我下次来做点新的东西送她好了」，谁教我这个人只要受人称赞，就会雀跃不已，即使是像她这样绕了一大圈也一样。


    翌日清早，我告知夏妙一件事。


    「我今天要公休！」


    「喔、喔喔。」


    结果她好像有点被吓到。然而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休假日（虽然连一个礼拜都还没过完），实在难掩兴奋。毕竟在原先的世界，我根本难得休假，最长还曾经连续工作四十五天。


    虽然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不久，已经可以正常休假，但感觉起来公司应该不是体恤我们员工的辛劳，而是害怕遭到罚款才照规矩办理。


    然而现在我没连续工作五天也能自行休假，而且还不必顾虑要不要动用特休。


    夏妙无法理解也是情有可原，但我实在无法压抑内心的喜悦。


    话说回来，夏妙的伤口都还没拆线，因此也不能找她去做太过劳累的事情。


    「所以我今天想到附近走走，你的伤口还可以吧？」


    「到附近走走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你如果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现在可以跟我讲喔。」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但那家伙还在附近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夏妙用偏小声的声音说。她口中的那家伙，就是害她现在住在我这里的那只熊吧。那种凶猛的动物如果还在附近徘徊，确实满危险的。


    「那么这样吧，只要一察觉到任何危险，我们就马上回来好不好？毕竟我还不熟悉这一带，想去瞭解一下周遭的环境。」


    「这样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好，我们就这样行动。」


    「喔，我明白了。」


    吃完早餐后，我将烟熏肉下水烫回较软口感……其实这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简单来说就是从早餐的汤里拿出事先多放的配料，再夹进面粉团烘焙成的无发酵面包内，当成便当塞进背包。


    虽然也有可能没两下就回来，不过到时候也只是变成在家吃便当而已。


    面包夹的内馅由于是和根茎类蔬菜一起炖煮，因此多少吸附了一些蔬菜汤汁，但基本上仅有盐带出的咸味，吃起来味道没有变化。看样子之后若是去到城镇，可以考虑购入食盐以外的调味料。


    至于这个世界的调味料，应该会有胡椒吧。亚洲类的国家虽然位在北方，但当地的调味料可能会卖到这个地方，先不谈味噌或酱油，能有个鱼酱就谢天谢地了。但是，我不敢抱持太高的期望。


    我们俩腰上都挂著小刀。原本是在烦恼要不要带短剑出门，但最后我决定不带。毕竟已经讲好一察觉到危险就马上返家，在这种条件下若有时间拔剑迎敌，还不如赶紧逃跑，因此短剑好像派不上用场。


    我关上门，用钥匙锁上门闩。这栋屋子孤伶伶地座落在这种森林深处无人知晓，根本不会有小偷上门，但这是我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长时间出门，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我和夏妙走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今天的行进路线与发现夏妙的方位是相反方向。


    这座森林里除了我先前看过的松鼠型小动物，以及袭击夏妙的熊之外，好像还栖息著鹿、野猪和狼。鹿应该没有危险，但野猪和狼就得小心防范。我谈及这件事后，夏妙回我说：


    「等等，我们应该不必怕狼吧？」


    她的神情有些讶异。


    「为什么不用怕？」


    我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出心中的疑问。夏妙听到我的问题后，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倩。


    「因为你应该很强吧？」


    她这么回答。


    「我想想喔……我应该有强到可以在这里过生活……应该吧。」


    我回答时不敢说得很确定。实际上，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到哪里。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既然是被传送到这种蛮荒地带，应该没弱小到马上会一命呜呼，但反过来说，我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你可是从外地来的，而且想定居在这里，光从这点来看，我就觉得你够强了。这里的狼绝不会放过弱小的家伙。你要是不强，早就被它们吞下肚了。」


    夏妙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解释。原来如此，意思是我如果不够强，早在第一次外出探查环境或是去打水时，就成为野兽的食物了。


    事到如今我才体悟到这件事，看来得好好感谢没让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世界监视者（watch dog）……


    我们俩聊著天，在森林中漫步前行。今天是个大晴天，从树梢缝隙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出树底下四处生长的野草。偶尔会传来沙沙声响，我们听见都会停下脚步。这种时候，夏妙都会为我解说那是什么生物造成的声音。


    听下来，多半都是小动物造成的声响。根据夏妙所言，我们若没主动寻找，其实很难碰巧遇见大型动物。


    「因为愈大只的动物，基本上脑袋就愈聪明。」


    看来并非是「块头愈大，头脑就愈简单」。我确实有点想亲眼瞧瞧那种大型动物，但如果不顾安全遇见危险的家伙，我现在也无力对抗，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谨慎行动。


    至于夏妙辨别小动物的方法，靠的都是气味。身为虎型兽人的她，嗅觉远比人类（还有其他近似人类的种族）来得敏锐。


    据她所言，相较于狼之类的犬类兽人，自己还略逊一筹，然而看在人类眼里，光靠气味的变化就能察觉情感的波动，实在叹为观止。


    四处走动好一阵子后，我亲爱的胃已经开始哀叹肚子里空空如也。


    「差不多该来吃午餐了。」


    「好。」


    我们又再走了一会儿，夏妙找到一处略为空旷的地方。说是空旷，但面积并没有自己家的所在地那么宽广，顶多就两块野餐垫大小而已。


    我在这里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便当，递给夏妙，一同吃了起来。


    虽然味道尝起来和原先想像的差不了多少，但对饥肠辘辘的身体而言，还是觉得好吃到通体畅快。


    「还满好吃的耶。」


    「肚子饿也帮忙加了点分吧。话说，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啊？」


    「我大多都吃肉乾而已。」


    「你都吃肉乾啊。」


    这种东西吃起来方便，同时也能补充盐分。毕竟他们兽人进到森林应该都是去打猎，能边移动边吃的食物肯定最便利。


    「那你会不会吃不惯现在的便当？」


    「如果要说习不习惯，我现在是还没习惯，但觉得这种东西也不错吃喔。」


    「这样啊。」


    幸好我先询问她的想法。本来还很担心这种食物如果不合她的胃口，或是饮食文化差距太大让她无法接受该如何是好，不过目前看来没有这类问题，我应该可以放心了。


    我们俩在附近走走后瞭解到，住家四周的环境基本上是安全无虞。据夏妙的观察，她完全没有看到有任何足迹之类的野兽出没迹象。


    天生是猎人的夏妙都这么说了，若真如她所言，那栋屋子就是盖在非常安全的地方。说不定还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安全的地方。


    不过，我觉得是世界监视者（watch dog）顾虑到，如果我来到这里没几天就归西，转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替我准备了一处相当安全的地方。


    由于夏妙的伤势还未痊愈，因此我们也没猎捕任何发现的小动物，只摘取了一些途中看见的能治伤口化脓和退烧的药草，就返回住处。


    ◇　◇　◇


    接著第六天，也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快要一个礼拜的日子，我替夏妙的伤口拆掉缝线。


    「我要开始拆线了，会有点痛喔。」


    「好，我知道了。」


    我开始拆除缝住伤口的线。夏妙看起来相当疼痛，但始终强忍著，没发出半点声音。


    「好了，拆完了。」


    「痛痛痛……谢谢你喔。」


    夏妙隔著我重新包扎好的绷带，轻抚著拆线后的痕迹。


    「话说回来，夏妙，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


    「兽人如果要进城镇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喔，虽然我我有事才会去，但如果没犯罪的话，卫兵也不会拦你，买东西时里头的商家也不会随便乱喊价喔。」


    「这样啊。」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没有啦，我只是明天想去城镇看看。因为我还不熟悉这边的城镇，所以你如果能当我的护卫陪我去就太好了，你还可以顺便当作复健。」


    「好呀。」


    「你答应得还真爽快。」


    「你都这么照顾我了，这种小忙我当然会帮啊。」


    「谢谢你，这样我就放心多了。」


    「哪里的话。那么我今天先回之前的住处一趟，去把东西拿过来。」


    「瞭解，那你路上小心。」


    看样子夏妙已经决定在这里住下了。我虽然这么认为，但如果说破这件事情，她可能会有闹别扭。显露太多情绪被她察觉的话，感觉也会很麻烦，所以我始终不发一语。


    傍晚时分，夏妙带了几样生活用品回来。


    「你的东西就只有那几样吗？」


    「对啊，我们兽人时常变换住处，所以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东西。」


    「原来如此。」


    感觉兽人近似狩猎民族。现在想想，我们一起用餐时，夏妙确实聊了许多狩猎话题。


    不过，从她想（应该是有意愿）住在我这边来看，她也不是无法长期定居在一个地方。


    等她主动跟我说想住下来时，再来问她这件事情好了。


    ◇　◇　◇


    翌日，我早上只打了水，接著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前去城镇。话虽如此，但这趟路能当日往返，因此不需携带太多物品。今天我打算带著小刀、镰刀、斧头和锄头前去贩售，斧头和锄头由于体积太大，所以都只带上一把。夏妙因为身兼护卫，所以我只拜托她帮忙拿著小刀。至于非卖品的小刀，我则挂在腰上，身上的衣服是原本那套。


    如今我穿著平日那套衣服，身上带著一把斧头、一把锄头和数把镰刀，模样看起来确实诡异，不过反过来想，我看起来其实就只是个要拿商品进城贩售的人。


    然后我从卧室边桌的暗柜里，擅自拿了几枚银币带在身上。不过这些银币应该也是我的才对。


    「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


    我内心怀著期待与不安，偕同夏妙首次出发前往这个世界的城镇。


    脑内安装的知识告诉我，耗费两小时穿过森林会看到一条干道，沿著路再走一小时就会抵达城镇。


    这代表往返一趟需要六小时，期间都要带著算是值钱的物品，走在森林和野外道路这种绝对称不上安全的地方，因此我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不过一路上有夏妙同行，单单我不是独自行动，还有体能强过普通人类（由这几天吃饭时闲聊的内容推测出的结论）的兽人作伴，就足以恫吓那些动歪脑筋的家伙。


    夏妙先前也曾提到，她要再好好静养一个礼拜左右，别做太激烈的运动比较好。我现在则是希望她能慢慢活动身体，逐渐找回受伤前的灵活度。


    我在森林中思考这些事情，同时不停前行。这附近林木众多，所以我们是在比清晨还要黯淡的光线下前进。若是下雨天视线就会太过昏暗，应该无法当天往返城镇。


    突然，夏妙停下了脚步。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闻到一点大型生物的气息，不过应该不是大黑熊那类的……」


    夏妙说完话，小心翼翼地迈出步伐。真不愧是老虎的兽人，明明身在森林里，走起路来却没半点声响。我们来到稍远处的树木后，轻轻探头窥视另一边。


    之前虽然确认过家里附近没有大型动物，但在距离遥远的这种地方果然还是会遇到。


    「啊啊，原来是树鹿啊……难怪味道那么淡。那家伙可是不好惹的，如果要猎来吃就另当别论，但今天就先别招惹它吧。」


    「嗯，毕竟今天的目标是要去城镇。」


    我们避开「树鹿」的所在地点，绕路前进。我回头瞥了一眼，有只大型鹿正在低头悠哉吃草，头上的犄角简直和附近的林木树枝如出一辙，树鹿应该就是因为犄角外观而得名。


    「那种鹿那么大一只，真亏它不会勾到角。」


    「没有喔，大只的树鹿偶尔会把角勾到断掉。」


    「咦？是喔？」


    没想到树鹿还满笨手笨脚的。


    「等我复原到能够打猎后，如果有抓到再给你看，大只树鹿的角都会有断掉一、两次的痕迹。不过它们和角鹿不同，犄角只是种伪装，不会拿来冲撞，所以就算断掉也无关紧要。」


    「原来如此，真是太奇妙了……」


    我原本就不懂生物相关的知识，再加上脑内也没安装学术类的知识，所以能耳闻目睹这类事情，就像在看原先世界的教学节目，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相对地，它会用踢的或用头撞过来，而且体型大体能又好，和它近身战斗会吃足苦头喔。」


    「这样啊。要是今后我有狩猎它的机会的话，得多加小心才行。」


    我夸张地耸耸肩，夏妙瞥了我一眼，露出苦笑。


    我们避开树鹿绕路前进一阵子后，因为一路顺遂，所以决定休息一下。我们俩吃著简单的餐点聊起天来，谈到虽然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但我和夏妙都还认得我家的所在位置。


    居住在森林中的兽人，好像会去记忆各种气味的些微差异。


    而我能在森林中生存，都是靠脑内安装的相关知识与经验，完全就是偷吃步（开外挂）。当然，我压根没打算把外挂技能的事情告诉夏妙，甚至是从今以后可能会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我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仅是个过客。虽然先前听说我的技能不会影响世界运行，但我还是尽量不想外流这些一般人不需知道的资讯。


    小歇片刻，我们又立刻继续前进，接下来在抵达城镇前，基本上不会再休息了。途中，又再遇见好几种栖息在森林中的动物，不过都是些温驯的动物，没有遭遇肉食类的猛兽。


    夏妙虽曾说过我很强不必害怕凶猛野兽，但整路下来之所以都没碰到，或许和夏妙有关也说不定。


    像是她的气味之类的。但我不太清楚兽人的年龄如何计算，再加上自己也还没彻底变成大叔，会被女士们说「有你身上散发出的老人味，就足以赶跑野兽了」，所以现在还是闭上嘴比较明智。


    不久后，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可以看见在森林边的干道了。只要走上那条路，应该一下子就能抵达城镇。


    不过，这座广大的森林占据了附近一带，所以农地之类的区域都未延伸过来，路上行人也稀稀落落。毕竟对一般人来说，森林是个危险的地方……夏妙是这样告诉我的。


    「就算很危险好了，路过的人未免也太少了，这样岂不是会山贼横行。」


    「不过干道终究是干道，卫兵队偶尔会过来巡视。」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


    「因为我偶尔也得进城买东西啊！」


    「啊，也是啦。」


    她之前说鲜少前来城镇，并不代表她完全不来，我居然犯下了这么简单的误会。


    兽人虽然生活在森林里，但无法取得的物品还是很多。比如食盐，又或是需要衣物之际，听说他们会去买布料自行缝制。购买物品时，都是以狩猎来的动物进行交易。


    「毕竟卫兵队也不是笨蛋，他们不会间隔一定时间，而是不定时前来巡逻。所以，山贼要袭击行经这里的人得非常赌运气。而且一般的山贼好像也有所顾虑……毕竟没人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从森林里冒出来。」


    看样子这里的卫兵队十分尽忠职守，实在令人钦佩。


    山贼若是在打劫目标期间，碰到狼从森林内冲出来，瞬间就会变成山贼遇袭了。纵使实际上这种事情鲜少发生，但就端看值不值得下这种赌注了。


    我们边聊边走了一段时间后，远方开始能看见城镇外墙了。


    很好，快到了。现在能看见外墙，就代表距离目的地不远。我和夏妙稍稍加把劲，带著些许雀跃的心情走向城镇。


    不过所谓的外墙只是「最初建造城镇时砌起的外侧墙壁」，现在墙壁周围还有栅栏环绕，栅栏内也有繁华街区，那里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


    这处繁华街区其实原本是城墙外的市集，据说从前定期前来做生意的行脚商人们中，有一群人就算只待在这座城镇也能赚饱饱，他们在这里定居开店后，便发展出如今这块栅栏内的新城区。而且我们还能自由进出此处，不必花费任何通行费。


    这都是因为在现行制度上，还是把这里的居民视为擅自定居的一群人。话虽如此，若是建造居所或店铺，还是会被徵收相关税金。


    也就是说，如果不开店不定居，开销就能压到最低。不过相对地，领主就完全不会保护未纳税的人。


    不过治安若是变差，按时纳税的人一样会遭殃，领主也会烦恼税收因此减少。所以一有人闹事，卫兵就会前来取缔。


    然而，他们其实只是顺道维持这里的秩序。如果城内居民在此处发生交易纠纷，最终非常有可能都是单方面惩处这边的商家。


    我们从新城区外围靠近入口，在入口附近就看见卫兵朝著道路露出犀利的目光。虽说任何人都能进城，但曾在这座城里或其他城镇闹过事的人，当然必须拦下。卫兵们就是在监视是否有这类的人试图闯关。


    「可以打扰你们一下吗？」


    我们正要进入新城区时，被一名卫兵叫住。对方是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的应该是钢铁制铠甲，不过已无明显光泽，还能看到长久穿脱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看起来态度随和，但拿著短枪的身姿看来是没有一丝松懈。我如果猛扑过去，他手中那把短枪应该会毫不留情地刺穿我吧。而且这个男的虽然年轻，但看起来好像十分骁勇善战。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回话时努力装得很爽朗。然而在视野一角可以看见夏妙正在憋笑。你这家伙给我记住。


    「我最近没看过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来这座城镇是要做什么吗？」


    「我想在自由市集贩卖我锻造的镰刀、斧头和小刀，还有锄头。」


    「还有其他东西吗？」


    「今天就只有这样。你要检查吗？」


    「喔，你要主动让我检查啊，太好了。」


    卫兵想必是怕有人带违禁品进城。还在之前那个世界生活时，我觉得这种时候全力配合就对了。不过，我因为外表的关系，反而三番两次遭人怀疑行迹可疑。


    「好了，你的东西没有问题。」


    卫兵翻看过我们行李后说。当他检查到我和夏妙身上配挂的小刀时，我们捏了把冷汗，结果他没有特别说什么。他应该是觉得我们身上的小刀和作为商品贩售的是一样的东西。


    卫兵对夏妙也没有任何刁难。看来连兽人都能自由进出城镇这件事一点都不夸张，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本以为这种世界的人类在意识上会区隔人类与非人类，然而这么说实在有点失礼，但我真的很意外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可别惹事生非啊。」


    「那是当然的。」


    于是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入城内，开始感到有点兴奋了。


    我们向行人问路，目的地是自由市集。所谓的自由市集，就是只要支付规定的费用，就能在那个地方贩售物品，反过来说就是禁止在这个市集以外的地方做生意。毕竟我想靠制作物品在这个世界过上悠闲生活，所以愿意积极遵守当地的各种规定。


    进城后不久，我和夏妙便抵达了自由市集。我们在入口处支付银币，拿到贩卖许可的木牌和摊车后，开始找起空位。然而最好的位置都已被比我们早到的商人和当地工坊的员工占走，所以现在只能寻找相对较好的地点摆摊了。


    占好位置后，我在摊车上摆上贩售用的小刀与镰刀，接著把锄头和斧头立在摊车旁，这样就做好开门做生意的准备了。


    「那么今天就拜托你了喔。」


    我对夏妙说。她是我今日重要的保镳。


    「包在我身上，但是我应该也只能一直站在摊子旁而已吧。」


    夏妙耸耸肩说，不过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突发状况嘛。


    然而过了两小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庆幸的是没有碰上坏事，但也没有卖出半件商品。期间我虽然有向路过附近的人叫卖，但东西还是卖不出去。


    最后我去找旁边的商人要了乾草捆（原为货物的缓冲材），简单来说就是办了展售活动，当众切乾草捆展示商品的锋利度，但还是没有客人光顾。


    纵使自己的商品再锋利，但平心而论这类器具的损坏率本就不高，而且一般人也会觉得用习惯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本来就不太会汰旧换新……


    不过，我也没有其他物品能像这样轻松贩售。看样子或许只能耐著性子等待客人上门购买，但这么一来我的荷包只会愈来愈薄……


    结果我心情焦躁，表情愈来愈狰狞，害得夏妙有点坐立难安。我就这样一面吓跑客人，一面等待客人光临一段时间后，摊位前出现一个为数稀少的熟悉面孔。


    这个人是我们进城时进行盘检的卫兵。


    「嗨，生意如何啊？」


    「完全卖不出去。」


    「哎呀，卖不出去啊？」


    「对啊，生意差到我都想笑了。」


    「看来我来的得正好。能卖我一把小刀吗？」


    「咦？」


    「我在检查你们的行李时，就觉得你锻造的小刀有够锋利。我现在用的已经坏到再怎么磨都救不回来了，所以一直想买把新的。本来还担心在我过来之前，你的东西就先全卖光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听你这么说我很开心，谢谢你的赏识。」


    我说话的同时，拿起一把摆在摊车上的小刀递给卫兵。


    「你可以抽出来看看喔。」


    「喔？可以吗？」


    他兴冲冲地抽出小刀观看。


    「果然是好东西。请问这一把多少钱？」


    「五枚银币。」


    这是前来城镇前，我和夏妙讨论后定出的价钱。要让城里的人们来买小刀，似乎差不多就是这个价钱了。


    「你卖这么便宜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毕竟摊车上摆的不是我和夏妙随身携带的那种小刀，而是大量生产的商品，我在锻造过程中还放了不少水……


    「那么，银币给你。」


    「好的，数目正确，谢谢惠顾。」


    我接下卫兵递来的五枚银币。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锻造的物品赚到钱，心里实在感动。


    「如果小刀够锋利的话，我再帮你推荐给同一个卫兵队的队员。」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我保证绝对够锋利！」


    听闻卫兵要帮忙宣传，我回话时脸上不禁堆满笑容。


    我目不转睛地目送著这位值得纪念的头号顾客挥手离去。


    结果，这天的营收就只有这把小刀的五枚银币。我和夏妙在回家的路上聊到，如果那名卫兵有把商品推荐给队友，进而带来新顾客就太好了。


    ◇　◇　◇


    昨天去到城里，第一次卖出小刀，虽然只卖了一把。翌日，我从早上就开始锻造小刀，制作的全是随兴打造的「量产物」，边打铁还边思考事情。


    我去到城镇时才瞭解到，在自由市集里，农具的销路不太好。不过稍微想想也是，新城区的居民大部分都是商人，还有依靠商人过活的工匠。这些人基本上不会购买农具。


    虽然城墙外也住了一群农民，但他们都只是向领主租借田地耕作的佃农，使用的农具也都是领主出借的（当然得多少缴交租金）。


    至于居住在城墙内旧城区，并且拥有私人田地的自由农民，他们应该也是向领主御用的城内锻造坊（同时负责制造、修理领主用来租借的农具）购买农具或委托修理。


    也就是说，根本不会有农民特地前来自由市集购买农具。


    现在仔细想想，除了我们之外，也有其他店家在贩售外出防身用小刀、长短剑和长短枪，但就是没有半家店在卖农具。


    如果昨天有注意到这一点，我就不必把镰刀和锄头摆出来了。这也是昨天最需要反省的地方，要如何处理库存的镰刀和锄头，是今后必须伤脑筋的问题。


    算了，拿来除掉住家周围的野草，开垦田地来耕种就好。反正世界监视者（watch dog）曾说过「帮我分配了生产类技能」，要务农应该不成问题。


    斧头由于也可作为武器，之后或许能有机会卖出去，不过还是自己先拿来在生活中使用好了。幸好附近一带的树木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从城镇所在的那一侧进入森林，只要走一段不算长的路就能到家──反过来说这段距离其实也不算短，若背对这条路走往相反方向，应该还是一大片深邃的森林。至少脑内安装的知识是这样告诉我的。


    总之今后的主力商品非小刀莫属。其他武器如果能卖给卫兵是再好也不过，但是城里的卫兵也可算是领主的私兵，因此长剑或枪之类的武器基本上也会由领主配发，根本不会向我购买。


    昨天那名卫兵之所以会买下小刀，应该是因为小刀不在配发的武器之列，算是要在工作时使用的私人物品。


    不过，若先打造些好的武器，之后应该也有机会卖给商人或他们的护卫，看来我也得利用锻造小刀的空档作些这类武器。


    结果今天一整天的时间，终究全花在制作小刀上。毕竟昨天观察附近店家陈列的商品后，也觉得短期内最有赚头的应该会是小刀。


    想要悠闲过生活，首先也得要有稳定的收入才行。


    接著，在吃晚餐时。


    「英造，我问你，你会做箭头吗？」


    「嗯？箭头啊。应该没问题，不过你问这个要干嘛？」


    「再过一阵子，我就想恢复打猎了，现在只是在想到时候用的箭矢，如果是装上你制作的箭头好像不错。」


    「这样啊。好，我会做给你。」


    「耶！那就拜托你了！」


    「好。对了，明天我要进城，要再麻烦你一起去了。」


    「好，那有什么问题！」


    可能是因为我答应帮忙制造箭头，夏妙心情格外地好，看起来开心不已。看她高兴成那样，让我觉得制作这些箭头的劳力也值得了。


    ◇　◇　◇


    翌日，我们循著与前次相同的路线前往城镇，一路顺遂，平安抵达。


    虽然这段路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安全，但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这些事上，实在让我有些困扰。看样子必须考虑引进马匹之类的动物，藉此缩短移动时间。


    先前那个世界的某款著名电玩游戏中，有只能够载人的巨鸟，这个世界若有这种生物，我绝对要亲眼见识一下。而且难得来到不是地球的世界，如果能买到（或饲养）那样的动物，我也想要带回家。


    我们在城镇入口处接受跟上次不同人的卫兵检查后，去到自由市集摆摊。至此的流程与前天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贩售的商品仅有小刀。


    此外，因为商品种类减少，所以今天一开店就已摆出试刀用的草捆。


    虽然小刀是用我最放水的手法锻造而成，即使如此依旧一眼就能看出，锋利度不是一般小刀可以比拟。


    我还考虑到客人可能会想亲手测试，因此也有准备全新的草捆。好，我今天一定要卖得比之前多。


    不知道是不是试刀活动奏效，刚过中午已有名像是行脚商人的男子买了两把。这个时间点的业绩已经赢过前次，我暗自在心中比了个胜利姿势。


    「英造，你现在应该超开心的吧？」


    夏妙抿嘴笑著调侃我，但我高兴到完全不在意。


    「因为已经卖赢上一次了啊。照这样下去，应该还能多卖几把喔。」


    她有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马上接话道：


    「是啊，希望如此了。」


    并且回以爽朗的笑容。


    但是事与愿违，在那之后就完全卖不出去。


    摆摊期间我有请夏妙去跑一次腿，拜托她用今天的部分收入去买盐渍肉、麦子和豆子，但是在她回来前那段不长不短的时间，我根本是闲得发慌。


    「看来今天的生意大概只有这样了。」


    我发起牢骚。


    「不过已经卖得比上一次多了，算是不错了吧？」


    夏妙这么回我。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


    我不甘愿地嘟起嘴巴，夏妙则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正当我在考虑今天要早点收摊时，情况丕变。


    眼前出现五名身穿铠甲，走起路「喀嚓喀嚓」作响的男子。他们并未手持武器，但身穿的铠甲罩袍上绘有这座城镇的徽章──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城里的卫兵队。五人笔直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感觉到夏妙已把手放到自己的小刀上。她位在我斜后方，所以不太清楚她目前的模样，不过我如果有个万一，她应该会不顾自身伤势大打出手。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会让卫兵队找上门的事情，希望等等不要演变成有人流血的情况。


    走在那群人最前头的男子，无视我的担忧向我搭话：


    「玛留斯就是在你这里买到那把小刀的吗？」


    我虽然不认得玛留斯这个名字，但我大概知道买走小刀的人是指谁。


    「抱歉，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您说的玛留斯是否是名年轻卫兵，给人感觉满潇洒的那位呢？」


    「没错！就是那家伙！果然是你这个摊子！你还有小刀可以卖吗？」


    「有的。我上次回去后有再做了几把，今天也卖得不太好。」


    真的有够悲惨，但是生意不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夏妙可能是察觉到我悲伤的情绪，我听见她小声地叹了口气。


    结果带头的男子咧嘴，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牙齿笑道：


    「很好很好，那么现货我全要了。」


    「咦？全部吗？」


    我一时间还无法理解他的意思，露出困惑的表情，男子见状继续笑著说：


    「没错，全部。昨天和前天整整两天，那家伙都拿著他新买的小刀来跟我们不停炫耀。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锋利的上等货，而且价钱还不贵。我们也想买那种好刀具，所以你就卖给我们嘛。」


    「不是，你们要买是可以买……」


    「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您有多少要多少，对吧？」


    我担心的是，小刀纵使属于私人物品，但如果销路好到卫兵队成员人手一把，城墙内的锻造坊……也就是领主和他御用的锻造坊会把我视为眼中钉，不过我马上改变想法，决定先把现货出清再说。


    区区外地来的锻造坊卖了约十把小刀给卫兵队，应该不会引起注意才对。


    「我看一下──现在总共剩下八把，所以总共是四○枚银币。」


    「拿去，这边是四○枚银币，你算一下。」


    「好的。一、二、三……三九、四○。没问题，数目无误，这些是您购买的小刀。」


    「喔，我可以抽出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


    男子从鞘中抽出小刀，拔刀手法看起来比玛留斯更加熟稔，由此看来他在卫兵中或许是个有些地位的人。


    「各位也请试试。」


    我将小刀递给其余几位卫兵，他们纷纷抽出小刀仔细端详。完了，来这么多卫兵，别人一定觉得不太寻常。


    「这果然是上等货啊。」


    「谢谢您的称赞。」


    在我的推荐下试切草捆的卫兵对结果赞不绝口，我为此诚恳地答谢后，他们一群人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不过刚才的阵仗确实不寻常，光是一群身穿卫兵铠甲的男子接踵来到，就让周遭气氛变得相当肃杀，因此我赶紧向附近的人们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惊扰到大家。」


    「不会不会，刚才确实是有点吓人，但你的东西有卖出去真是太好了。」


    我的隔壁摊是卖纺织物的，听到身形魁梧的摊主这么回应后，我松了口气，结束今天的营业。


    ◇　◇　◇


    先前锻造的十把小刀销售一空。


    这代表消费者给出了绝佳好评。


    而且，这个评价还是来自城镇卫兵的专业眼光。我锻造时靠的虽然是外挂技能，但还是非常开心自己生产的物品获得好评。


    如果今天生意还是不好，我可能会开始担忧自己在异世界的生活。


    说不定会转移生活重心，和夏妙一起在森林里狩猎维生。这样虽然也称得上悠哉过日子，但和我憧憬的生活还是有些出入。


    但是，今天小刀卖出的好业绩，让我吃了定心丸，觉得能靠这门生意赚钱活下去。


    不过，这种事情开心一下就好。想当然耳，如今已毫无库存，必须等下一批制造完毕才能贩售，因此我暂时不会去城里摆摊做生意了。


    这段期间必须加把劲锻造，但在开工之前，我想先处理几件事情。


    首先是研发新产品。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是要大费周章设计新东西，只是觉得差不多是制作几把长剑的时候了。毕竟我一直都在想这种武器应该有机会卖给行脚商人（或是商人们的护卫），而且应该多少会比小刀有赚头。


    此外，如果忘记制作箭头，夏妙可能会大闹别扭，因此我必须牢记在心。


    还有就是要扩建现在的屋子。虽然和夏妙入住也有关系，但主要是我仔细思考后发现屋内没有建置客房。这栋房子邻近「黑之森」边缘，但从城里过来就必须走好一段路。


    如果是一般客人，应该只会前来讨论订制内容或是拿货，结束后就会打道回府，然而有点交情的朋友或客户造访时，有心要他们留宿也无处可住。


    不过，当下时间若是真的太晚，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到森林里。总之我认为先增建两个房间，短期内应该就不会为此困扰。


    只是增建需要建材，但手边偏偏没有乾木材。虽然砍伐附近的林木就能取得木材，不过至少要耗费两个礼拜左右进行乾燥。


    而且之后开始著手兴建后，应该还要花费更多时间。但直接进城购买建材的话，距离也有点太远，因此最后我只能妥协，决定就地取材。


    我们就住在森林里面，四周能作为木材的树木众多，不过必须要有工具──斧头和大木锯──才能取得。我手边已有之前制造的斧头，但那并不是为我量身打造，只是做来「贩售的商品」。因此，我要把原来的斧头修改成自己专用的。


    ……总觉得要做的物品愈来愈多，不过我本来就喜欢动手做东西，没错，别想太多就好。


    我开始制作斧头和锯子。


    由于斧头已有现成品，只需进行修改即可。我把斧刃部分放在熔铁炉上加热、敲打，藉此重塑形状，接著进行淬火。因为是要用来砍树，所以斧刃并未锻造得太锋利。


    大木锯则是将一般铁板敲打成薄铁板，再用扁鏊削出锯刃，最后用锉刀磨平就大功告成。不过说起来简单，但我还不熟悉制程，因此光是制作大木锯就花了我一整天。


    同时我也没有忘记，利用休息空档制造箭头。毕竟夏妙在许多事情上也帮了我很多忙，所以做几个箭头根本不算什么。


    在木制原型（译注：实物模型。）上裹覆黏土制成中空模具，将其埋入砂中做成铸模，把放到炉中熔化的铁浇注进铸模，待冷却后再取出铸模。接著加热原本作为浇口的地方，做出用来栓入箭杆的孔洞后，再将铸件磨尖，箭头就完成了。


    接下来夏妙还得将箭头固定到她手边的箭杆上，但就算等到外出打猎的前一天再固定都还来得及，因此不必担心。


    现在，终于能去砍树了。我家四周虽然是一小块类似广场的空旷处，实则还是位于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因此，即使要再稍微扩大自家院子，应该也不会遭到天谴。


    在锻造斧头等工具期间，我除了当作运动的打水工作（不过每个水瓶都只装一半）和准备餐点外，其余生活杂务都请夏妙处理，今天则是拜托她来帮忙锯树。


    一直以来之所以都是我在负责煮饭做菜，都是因为夏妙说过：「比起我煮的，英造你做的料理比较好吃！」


    ……这种话可以多说一点没关系，我只要一被称赞做任何事都会很甘愿。


    我把自制的斧头扛到肩上，站在树木前方，接著摆出像是棒球的打击姿势，顺势把斧刃砍进树木内。


    「叩！」声音十分响亮，感觉直窜云霄、听起来还有点悦耳，但树木依旧纹风不动。


    ……但我才刚这么想，树木就开始滑往斧头砍入的相反方向，逐渐倾倒。最后「咚」的一声，沉重的震波晃动了附近一带。


    树木的横切面极为平整，简直和原先那个世界的锯木机没两样。这把斧头虽是我自豪的作品，但伐木效能实在惊人。如果砍伐时一个不小心，树木就会倒向我，瞬间终结我的第二人生。


    考量到今后的生活所需，我决定再多砍一棵树。伐木时，也没忘记要由上往下挥出斧头。现场再次传出巨响与震动后，第二棵树也顺利完成砍伐。


    我用斧头削去砍倒的林木树枝。一般来说会用猎刀除去细枝，但真不愧是我引以为傲的斧头，轻轻松松就清得一乾二净了。接著我垂直挥砍斧头，把木头劈成适当的长度。现场又再响起「叩！」的响声，木头乍看之下毫无改变，但其实已经被我劈断了。最好的证明就是，用力一压便会滚下一块长度如我所砍的木头。重复几次相同动作，就能准备把木头切割成板材了。


    「夏妙！」


    我朝著屋子大声呼喊。不一会儿，夏妙拿著大木锯从家里走了出来。其实是我事先已拜托她，在我叫她出来时顺便把锯子拿出来。


    「终于该我上场了啊！」


    「对啊，不过你别逞强，只是应该也不用花到什么力气。」


    「我知道，因为这是你拿出真本事做的锯子吧？」


    「因为是我自己要用的工具啊。」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赶快来锯一锯吧。」


    「好喔。」


    我和夏妙两人分别站在木头的两侧，把大木锯架在我们之间，以这样的姿势将木头横向锯成板状。一般需要相当大的力气才有办法这样切锯，而且十分耗时，但现在就像在切豆腐一样，过程轻松顺畅。


    「哇哈哈！现在是怎样！这样锯东西感觉好恶心！」


    夏妙因为实在锯得太过顺畅，而笑了出来。


    「你不要笑得太大力，害手乱抖喔？」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结果，用这把大木锯锯完一次还花不到十分钟，明明没用锯木机，速度却快得吓人。


    「照这种速度，今天应该就能裁切好所有板材了。」


    「对啊，一般要花更多时间才有办法弄完，多亏我们用的是你制造的工具。」


    期间我们穿插了午餐和休息时间，最后花了不到一天，就完成了裁切板材与堆叠乾燥的工作。


    ◇　◇　◇


    我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长剑了！


    受死吧，你那把长剑我们要定了。


    你们这几个家伙，到、到底想干嘛──！


    当然没发生这种剧情（编注：前面这段对话出自游戏《复活邪神3》。），总之我终于打造出第一把长剑了。


    只是没想到我一个人演的这出闹剧，全被夏妙看见了。


    「英造，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除了被冷眼看待外，我没受到其他伤害。


    我用近似制作箭头的方法锻造出长剑。先打造木制原型（实物模型），再用黏土裹覆整个木头模具，待乾燥后拆成两半作为凹形模具。木制原型虽能重复使用，但会逐渐变形，不堪使用时就必须重做。


    将凹形模具埋入装有沙子的桶子内，再把放到炉中熔化的铁浇注进模具里，待冷却再取出模具，用铁锤敲掉「飞边」──金属料自模具外溢，凝固成稍微外凸的部位，接著加热铸件做些细部修饰，最后淬火加上稍微磨光，长剑本体就大功告成。剩下只要在握柄处缠上皮革，再做个剑鞘就好。


    基本上，我现在做的是「一般版」长剑，但又再锻造了几把后，将其中一把做成了「高级版」。我在这把高级版长剑的握柄底端，刻上「胖猫咪的坐姿图案」。我曾在原先的世界浏览社群网站时，看见一只很可爱的猫咪，因为非常喜欢，所以就拿来当作图案。


    照理说，剑鞘和这种雕刻本来都要找专业工匠处理，但我拥有外挂技能，只要是锻造坊能制作的物品都难不倒我。不过身体还没习惯脑内安装的经验，因此成品实在称不上完美无缺，但看起来还算令人满意。


    最终，我花了五天的时间制造长剑和新的一批小刀，一个人包办所有工作果然还是有个极限。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要利用空档制作箭头。


    话说回来，夏妙差不多要来提那件事了吧。


    「英造。」


    正当我这么想，刚好刻完长剑图案时，夏妙跑来找我了。


    「怎么了？」


    「我想我差不多可以去打猎了。」


    「这样啊。那么你把箭杆拿到锻造坊，我帮你把箭头装上去。」


    「嗯。」


    我先来到锻造坊，准备好铁锤和这阵子利用各种工作空档做好的箭头。此时夏妙也拿著好几根细棍过来了。


    我将细棍插进箭头上的孔洞，再用铁锤小心敲紧接合处。


    箭头若在这个步骤装歪了，势必会大大影响射击的准确度，因此我是倾全力专心作业。


    由于这批箭矢是要用来打猎，因此箭头是以铁锤敲紧加以固定，若是打仗用的箭矢，好像会改用蜡固定。据说这么做是为了在敌人拔出箭矢时让箭头脱落，遗留在敌人体内。人类一碰到与战争相关的事情，就会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点子。


    我检查了固定好箭头的箭矢。真不是我爱说，但本人不愧是开外挂的，每个箭头都装得几近完美无缺。


    自己这么说或许有些狂妄，但一般工匠固定箭头时，根本无法像我如此精准……应该吧。


    就在我固定好十支箭矢时，夏妙开口道：


    「我问你喔……」


    「嗯？」


    我没停下手，直接回话。


    「你之前不是问我要不要住在这里？」


    「对啊，我是有那么问。」


    「那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当然没有，我不记得我有说过不想让你住耶。」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有你救了我一命。我来到这里后，虽然还没什么贡献，但帮你做事情时觉得很开心，吃饭时你告诉我的许多事情也很有趣，连散步都是件好玩的事情。而且，我很喜欢看你专心制作物品时的模样。所以……」


    夏妙突然不发一语。身为人类的我实在很难辨别兽人的年纪，不过从声音和动作来判断的话，她应该是比我年轻非常多。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百分之百没有在动任何歪脑筋，但即使如此，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愿意和一个大叔同住，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继续做著手上的工作，等待夏妙未完的话语。


    「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因为是我主动问你要不要住下来，所以只要你愿意，当然就能住了喔。」


    我一派轻松地回答，实际上这件事确实没有对我造成半点困扰。


    夏妙听闻后，用力地拍著我的背说：


    「太好了！谢谢你！英造！」


    「很痛耶。」


    「痛一下有什么关系！谁教我实在太高兴了！」


    虽然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还不长，但她笑著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是这段时间以来最灿烂的。


    「我说夏妙啊。」


    「嗯？怎么了吗？」


    「你现在到底几岁？」


    「用看的不就知道……啊啊，对耶，人类很难辨别兽人的年纪。」


    「我大该只能猜到你应该很年轻。」


    「我今年五岁喔。」


    「……啥！？五岁！？」


    我惊呼出声。我本来就觉得她很年轻，但五岁这个年龄实在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之外。兽人小朋友处事都这么成熟稳重吗？


    我在五岁时，该怎么形容才好……总之是个不可爱的小鬼头。


    「你用不著那么惊讶啦。兽人和人类计算岁数的方式好像不一样喔。」


    原来是这样啊。在先前那个世界（这个世界应该也是一样），狗猫与人类的年龄计算方式大不相同，兽人也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么以人类的年纪来说，你现在几岁啊？」


    「这个嘛──之前听别人讲是二十五岁的样子。不过之前是听说，这之后两边外表好像不会差很多，只是人类如果能活八○年的话，我们大概就是活五○年而已。」


    「原来如此……」


    寿命的差异也有影响计算方式。不过兽人还是比普通的狗猫还要长寿，至少能多活一倍的时间。


    「英造你呢？」


    「我怎么了？」


    「你今年几岁啊？」


    「喔喔，我啊，我三十岁。」


    虽然「灵魂」已经年过四十了。但先前在湖面倒影看到的自己确实是三十岁左右时的自己，所以讲三十岁应该没错。


    「三十岁喔。」


    「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好歹也五岁了，从我活到今天所认识的人类来看，总觉得你应该是更大叔一点的年纪耶。」


    难道因为她是兽人？这家伙未免也太敏锐了。


    「放心吧，人类的三十岁虽然没兽人的三十岁那么老，但是已经算有一只脚踏进大叔的范畴内了。」


    我打算用这种说法蒙混过去，夏妙听到后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你看，我在聊天期间做好了喔。」


    「喔……喔喔──！超棒的！！英造做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她看到组装好的箭头，兴奋不已。


    我虽然觉得一个年轻女生为了箭头感到兴高采烈好像不太合乎常理，不过我是真的非常开心自己的工作成果能让人欢欣鼓舞。


    「谢谢你的称赞。」


    我这么回应。


    我在这个世界的「日常」，将会缓缓地，但确实地逐渐成形。无论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的「日常」会增添什么事物，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第一件增添的变化。


    翌日。


    「夏妙小姐。」


    「你干嘛那样叫我？很恶心耶。」


    「你居然不领情。算了，这不是重点，我目前已经做好小刀和要当新商品推出的长剑，所以想再去城里摆摊。上次去已经是一个礼拜左右之前了吧？而且好不容易感觉有人会来当回头客，如果隔太久没去，被那些人忘了也很可惜。」


    「你说的也是……好，我就陪你去一趟。」


    「抱歉耶，明明你也准备要复出打猎了。」


    「还好啦，没差，反正打猎又不是什么急事。」


    我和夏妙决定做好行前的准备后，就出发前往城镇。


    她带了弓箭和小刀，毕竟紧急时刻还是要有办法从远距离攻击才能比较放心。


    而且拉弓射出的箭矢上有我特制的箭头，不够坚固的防具应该完全无法抵御。


    我把贩卖用的小刀全收进背包，能在途中填肚子的简易餐点放进另一个袋子，挂在腰上。


    烦恼了一阵子要如何携带长剑后，决定只拿一把挂在左腰，其余全都绑在背包上。护身用小刀则放在怀里。


    然后，我在心里手舞足蹈地觉得（现在这身打扮，就是我在原先世界的插画上看到的那一种！）结果彻底被夏妙看穿了。


    「你是在高兴什么啊？」


    「没事，只是在想长剑如果能顺利卖出去就好了。」


    「是喔……」


    她看来相当怀疑，但没有继续追问。


    她可能已经习惯我偶尔会在奇怪的时间点感到开心，又可能是觉得工匠都是怪人，抑或是认为我同时具有这两种特性吧。


    我们俩走在森林之中。由于背上多了长剑，因此身上的负重比先前重上许多，但我的力量也有被增强，所以步伐没有变慢。


    如果背货时必须时常停下来休息，就有必要考虑使用手拉车，但现在感觉起来没有必要那么做。


    不过，比如之后一次要运短枪和长剑各二十把时，想也知道单靠徒手搬运根本不可能，因此未来应该还是必须动用手拉车吧。


    ……看来最近可能就要先去砍树储备木材，方便之后制作才好。


    我们在途中小歇片刻后，又走了三十分钟走到干道，但才一来到路上，夏妙就停下了脚步。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有什么东西吗？」


    「血腥味太重，我一下子很难辨别出对方是什么。那家伙是肉食性的……是森狼吗？……它好像察觉到我们了喔。」


    「现在该怎么办？」


    我半下意识地把手放到长剑上，说不定免不了一战。


    「我们先观察一下吧。现在之所以会有血腥味，应该是因为抓到猎物正在进食，它等等如果吃饱，应该就不会靠过来了。」


    「这样啊。」


    「如果靠过来的话……」


    「靠过来的话呢？」


    「到时候英造你想拔出的那把长剑，就真的能派上用场了。」


    夏妙居住在森林的经验比我丰富，这个时候应该当个聪明人听从她的建议。


    隔了一会儿，夏妙轻声说：


    「它果然掉头离开了。」


    「太好了。」


    我轻拍了胸口。腰上的那把长剑虽能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但本质终究是商品，因此我打算尽量不用上它，以免卖不出去。事情没发展到需要动武，实在侥幸。


    我们再次迈出脚步走向干道，我边走边询问夏妙：


    「森狼会去猎捕什么动物啊？」


    「各式各样喔，树鹿应该是大宗，然后就是草兔、土鼠之类的。我们兽人也会狩猎树鹿，不过除了心脏以外，其余的内脏我们都不会掩埋直接丢掉，有些森狼知道这件事，所以会跑来捡现成的。」


    我接著问了「草兔」和「土鼠」的详情，这才知道「草兔」是因为耳朵细长又是绿色，看起来像草而得名；「土鼠」则是因为外观是土色，而且是在地上挖洞过生活。


    基本上，这座森林的动物都是靠拟态、伪装骗过敌人的眼睛，想办法活下去。


    也就是说，它们必须栖息在从上空难以窥见的森林内，隐藏自己让外界难以察觉。如此一来，在食物链顶端的应该是眼力绝佳的生物。


    例如龙之类的……话说，这个世界有这种生物吗？


    「我问你喔，这个世上有龙吗？」


    「龙吗？我是没看过，但听别人说是有。」


    原来有啊，好想亲眼看看。但是看到后，我还真没信心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等我这个第二人生要结束前再来实践吧。


    这天在干道上也是一路顺遂，我们平安抵达城镇。看来卫兵队平时的巡逻工作虽然不起眼，还是很有功效的。


    今日看守入口的是玛留斯。


    「你好啊。」


    我主动搭话。


    「喔喔，是你们啊。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们了，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事了。」


    「没有啦，我是在忙著锻造物品，因为东西都卖光没库存了。说起来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小刀的事情啊，其实队上的人去扫货我也有点吓到。如果有造成你的困扰还请见谅。」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困扰。」


    「没造成你的困扰就好……那些是你今天要卖的商品吗？」


    「是的，有之前那种小刀，这次开始也要加卖长剑了。」


    「这样啊。我等等或许会过去看看，有过去的话再麻烦你了喔。」


    「好的，等候你大驾光临。」


    我和玛留斯寒暄完，便前往自由市集。和先前一样缴纳费用，摆设摊车后，在摊车上摆了数把小刀和一把长剑。由于看见前次在隔壁的纺织物商人就在不远处摆摊，我举起一只手打了招呼。好了，要开始做今天的生意了。


    距离上次进城已过了一个礼拜左右，家中储粮也少了不少，反正生意不会太忙，所以这段期间我就拜托夏妙帮忙跑腿补充粮食。至于采买费用，靠前次的收入就能轻松应付。


    这次在夏妙跑腿回来前，小刀就已卖出四把。看来卫兵队常拿小刀出来使用，所以旁人也有不少机会看到。


    除了小刀外，长剑也卖出了两把。两把都被同个人买走，买家是个往来遥远地区的行脚商人，好像一把是自用，另一把则是要拿到遥远地区转卖。


    他还笑著说就算卖不掉，自己带著也不碍事。


    不过我觉得他是个行脚商人，带愈多能畅销的货品赚头愈大，所以他可能已经有买家的候补人选了。


    仔细想想，他是出门旅行耶，实在有点羡慕能去旅行的人。我之后如果能有非常充足的空闲时间，乾脆也来奢侈一下，带著夏妙去趟员工旅行，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成真就是了。


    然后就在我准备打包回家时，玛留斯带了一名应该是同事的人前来，多亏他们的光顾，我又多卖了两把剑。


    「我是很感激你们买我做的长剑，但是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啊？你们武器类的装备不是都要从领主大人那边租借吗？」


    「在执行卫兵相关业务时，确实是要用租借来的武器，但是个人训练用的武器不在此限，而且不小心把训练用的武器带去工作，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


    说完后眨了一下眼睛的玛留斯，看起来又比平时更潇洒了几分。


    最终，小刀算是畅销，长剑也卖到只剩「高级版」，结果可说是生意兴隆。同时也购得充足的食物，这么一来又能轻松度过未来一周了。


    回到家后，我将买来的麦子中已磨成粉的份，倒了一些进木钵内，再加入盐和水揉混。因为要静置一段时间，所以我就利用空档整理买来的大量食物。


    夏妙明天要出门打猎，因此想趁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检查弓有无问题。


    整理过一遍后，我将揉好的面团拉成薄片，放入平底锅煎烤。


    从原先世界的角度来看，这就像印度烤饼那种类似无发酵面包的食物。晚餐就是这种麦饼搭配肉乾及根茎类蔬菜汤。


    「你的弓还可以吧？」


    「嗯？啊啊，没什么问题。我试射出了两支你做的箭，万无一失。」


    「太好了，没问题就好。那你明天准备猎些什么回来啊？」


    「嗯──树鹿啊、野猪啊……还有余力的话，我也想抓几只鸟类回来。」


    「如果能抓到，菜色就能变出更多花样了。」


    「对耶，我很期待新菜色喔。」


    夏妙现在的情绪十分亢奋，这和她体内流有虎型兽人的血也有关系吧。我们今天去了趟城里已经相当疲惫，而且明天各自都还有事要忙，所以这天都早早上床休息了。


    ◇　◇　◇


    翌日早晨，我目送身穿皮铠、背著弓的夏妙出门。我有让她带著昨天烤的无发酵面包和肉乾当作便当。


    所以我之所以没准备煮软的肉乾，是因为夏妙希望在行动期间也能直接进食。


    「路上小心，如果遇到危险的家伙，就马上回来喔。」


    「我知道，我出门啦──」


    夏妙迅速离去。好，我也来工作吧。


    话虽如此，今天基本上只是要补足减少的库存。目标是制造四把小刀，今天应该来不及锻造长剑，要到明天才有办法处理了。


    铁材库存还很充足，但不久后还是会消耗殆尽，所以必须赶快寻找供货商。以商品目前的销售状况来看，必须找个能够长期批货给我的地方才行。


    但是，就算找到货源，对方应该也不会帮忙送货到府。


    我至今多次往返城镇，所以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住在这座森林里，来回城镇几乎畅行无阻，都是因为能够事先察觉危险的夏妙贡献良多。


    例如，昨天如果一不小心闯进森狼的猎食现场，我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即使成功打赢森狼，也可能挂彩受伤，更重要的是，应该会浪费大把时间。那么一来，接著就必须摸黑穿过森林才能回家。


    走在昏暗的森林中有多危险，根本不言而喻。


    看样子，是时候需要一台手拉车了。短期内应该还能徒手搬运库存物品，但总有一天会多到搬不动，因此或许要趁现在先准备一台才能杜绝后顾之忧。看来要考虑一下了。


    但说要准备一台，是要自己制造，还是要买现成的……？


    若要自制，就必须再去砍树储备木料。不过，就算制作时间需要两个礼拜，期间也只会进城两到三次，如此看来制作时间应该相当充裕。而且难得有这种机会，所以我想自己动手试试，真的失败再花钱去买一台就好。


    我边盘算这些事情边制作小刀直到傍晚，品质方面全都制造成与至今相同的「一般版」小刀。


    我不必太专心，就能制造出比普通锻造坊还要精良的物品，说我开外挂确实是开外挂，但实在有点烦恼，这样开外挂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过我觉得要靠制作物品讨生活，就代表自己等同活在一个只能靠优质作品赢得掌声的世界，再加上这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第二人生，所以我决定就算自己获得的是外挂技能，也要心存感激地善加利用。


    我把锻造好的小刀收起来后，夏妙回来了。


    「我回来啰！」


    「喔，你回来啦。」


    她看到我出来迎接，显得有些忸忸怩怩。


    「你怪怪的耶，怎么了吗？」


    「没事，我……刚刚……只是觉得……有点开心……」


    「嗯嗯……回家时，家里有人在的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对、对啊。」


    我在前个世界，最终没能拥有这种幸福。那么夏妙呢？


    她虽曾说觉得自己很幸运，有我救她一命。但她若没遭遇大黑熊袭击，之后的人生说不定就是继续当个普通的森林猎人，然后和其他兽人结婚生子。


    根据世界监视者（watch dog）的理论，夏妙被大黑熊攻击，最后被某人救了一命这件事应该不会改变。


    意即对世界来说，只要她能活著就好，拯救她的人是不是我根本无关紧要……我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


    问题是，对她来说被我拯救是不是件好事。


    我必须善待她才行，让她在知晓一切后，依然会觉得被我拯救真的很幸运。


    「话说，你有猎到什么吗？」


    「我杀了只树鹿。内脏都清乾净了，现在浸在湖里，明天一大早我们再一起去拿回来吧。」


    「好，那我明天去帮忙搬。好了，你先快去把手洗一洗。」


    「嗯。」


    接著，屋内出现的就是一如往常的用餐画面。


    「箭矢和小刀用起来的感觉如何啊？」


    「好用极了！箭矢能穿进猎物身体深处，之后在用小刀屠宰猎物时，过程也非常轻松顺畅。」


    「太好了，有帮到你的忙就好。」


    夏妙接著搭配各种动作手势，非常兴奋地解说她狩猎树鹿的过程，我则是笑咪咪地当个听众。


    ◇　◇　◇


    隔天清早，我和夏妙来到湖边。我还从锻造坊拿了绳子和斧头带过来。


    「我找一下喔……」


    夏妙寻找著昨日浸入水中的猎物所在地。


    「喔，你看，那边有插著一支箭吧。」


    「嗯嗯，确实有支箭。」


    「猎物就在那支箭再过去一点的地方。」


    「我们过去看看吧。」


    去到夏妙口中的地点附近后，就看见水中浸著一头体型庞大的鹿。


    「要先把它拉上岸才行。英造，你来帮我一下。」


    「好。」


    我们两人抓起鹿脚拖拉。可能是因为浸在水中有点浮力，所以过程比想像的轻松。


    把鹿拖上岸后，我砍倒两棵大小适中的树木，再将其劈砍成所需的长度，最后并排在一起用绳子固定，做成类似车斗的物体。


    接著我另外拿了绳子绑在两侧，如此一来就能拉动。我们把鹿放上车斗，结束装载作业后合力拉著前进。


    不知是我们俩孔武有力，还是鹿的重量比想像中还轻，行进速度相当顺畅，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到家了。很好，接下来要分切猎物了。


    由于已经把树鹿运至住家附近，因此我们把鹿倒吊在附近的树上，开始剥皮。


    夏妙熟稔的手法搭配我制造的锋利小刀，剥皮工作三两下就完成了。


    在砍下鹿头之前，夏妙指著犄角的部位说：


    「你看这边，有我之前说的断裂痕迹吧？」


    「真的有耶。」


    被她这么一说，我仔细查看后发现，犄角上确实留有多处类似树枝断掉的痕迹。


    「毕竟这种鹿就是这么大一只，在被森狼追杀落荒而逃时，肯定会撞到头上的角。」


    「真的耶，像这样靠近看，就很清楚了。」


    「对吧？」


    夏妙得意洋洋地说，而我单纯佩服她具备这类知识。


    「你昨天说已经先把内脏清掉了，不过拿出来的内脏你怎么处理啊？」


    实际上这头鹿被从湖中拖上岸时，已经没了内脏。该不会是异世界也有寄生虫，所以才会用去除内脏的方式因应。


    「内脏找个地方丢著，森狼们就会跑来吃喔。没来吃的话，也会化为尘土回归森林。」


    「原来如此啊。」


    看来是交给大自然处理了。在前个世界若是这样随意丢弃，可能会引发各式争论，但在这个世界，这一类的事情不太会演变成问题。即使存在寄生虫问题，但应该还没有人注意到吧。毕竟连能够取缔这种行为的法律和组织都不存在了……


    将倒吊的鹿分切后，眼前排列著在原先世界也似曾相识的肉块。


    虽然大脑具备屠宰的相关知识，但一定要亲手操作，才能真切体会到把动物分切成食用肉品的实际感受。


    「剩下的骨头要怎么处理？」


    「拿去稍微过去一点的地方丢掉就好，森狼也会吃这些骨头。」


    「总觉得常像这样拿东西去喂狼，久而久之就会有狼跟著我回家了。」


    「听说偶尔真的会有这种情况。」


    「果然会这样啊。」


    「对啊。狼就算没跟著回家，比起感觉较弱小的家伙，兽人之类散发人类气息，感觉又强大的人也较不容易遇袭。毕竟狼知道不必靠自己去狩猎，也能从这类人手上取得一定数量的食物。」


    「狼还真聪明耶。」


    「对啊，要不然根本无法在这座森林里存活。」


    「你说的也对。」


    狼如果不停袭击猎人，没多久自己就会变成猎人的狩猎目标了。当然也是有例外的狼，所以猎人也不是毫无遇袭的可能，但听说这样的狼并不多。


    这天午餐和晚餐，都是烤树鹿的肉来吃。我打算把剩下的肉全做成肉乾，所以拿到锻造坊吊了起来。


    由于我几乎每天都会在锻造坊点火工作，里头不但温度高，湿度基本上也相当低，非常适合乾制食品。不过，总觉得不久后我就会开始想要间熏制房或仓库了。


    自制储量如果只有肉乾，口味未免太过单调。不过，若是能做烟熏肉，饮食生活也能缤纷多变。


    要在这个世界悠闲度日，丰富多彩的饮食生活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项目之一。


    ◇　◇　◇


    翌日，夏妙在家休息没出门打猎，兽人好像有这种做一休一的习俗。


    应该是因为猎捕太多也吃不完，而且过度狩猎会导致猎物数量减少，所以才形成了这样的风俗。


    因此，今天锻造时我就拜托她来帮我一点忙。


    我今天要做的是长剑，所以先请她帮忙在木制原型上裹覆黏土。


    「弄这个还满有趣的耶。」


    「好玩吧？」


    这个制程确实像在玩黏土，之后拆半做成凹型模具埋进沙里的工作由我接手。她看到黏土拆开后变为精致的凹形模具后，眼睛又再为之一亮。


    接下来拜托她处理工作的是去除飞边。这工作用铁锤敲掉边侧外突的飞边即可。我先拿了一把长剑示范，剩下的长剑全交给她处理。


    「喔──敲这个也好好玩！」


    「你觉得有趣就好，那么剩下的也拜托你了喔。」


    「好！」


    同一时间，我在替剑身进行最后的加工修饰。这天完成的长剑共为两把。


    接连两天我都是像这样拜托夏妙帮忙，最终补充了四把长剑的库存量。


    ◇　◇　◇


    「我今天要去打猎喔。」


    「好，路上小心。明天又要进城了，所以你别太逞强喔。」


    「谢谢提醒，那我出门了。」


    我目送夏妙挥著手离开。她踏著轻盈的步伐，越过树底下的草丛，消失在森林深处。


    好，我也要开始制作新物品了。


    能做的品项当然是多多益善。目前已经做出小刀和长剑，下一个就来挑战长柄武器的枪好了。


    制作木材时，我虽砍去多余的树枝，但有将当中较大型的特地留下。我从中挑出一四○公分左右的树枝，并削成棍状。完成长棍后，接下来要制作枪头与装在棍尾的金属配件「尾镦」。


    制作枪头部分时，先把铁板材敲打成四角柱状，再将要作为底部接合处的部分延展长度并制成为圆柱状，让枪柄可插入固定。


    接著将枪头部分敲打成尖锐状，完成时会变为四角锥连结圆柱的外型。


    也有将枪尖打造成刀刃状的种类，但由于这是我第一次做，因此我决定单纯一点，做成突刺专用的枪尖。


    尾镦的部分，则是拿重量与枪头相同的铁料敲成圆柱状，再把插入枪柄的部分加工成筒状，最后把另一端打成少许收尖的形状便大功告成。


    将枪头部分淬火完成后，把枪头与尾镦一起固定在枪杆上，一把短枪就完成了。


    我是首次锻造枪类武器，所以制作了「特制版」，但也因此无法作为商品贩售。今后如果有增加夏妙以外的护卫，或许能拿给那名护卫使用……


    我尝试拿起短枪，随便比划了一下。因为我打造的不是枪兵持拿的那种长枪，所以无法模仿前个世界的长枪方阵，但已经很有城镇卫兵的架式，让我有些感动。


    不过，以我现在这身装扮，看起来只会是个小村庄的守望相助队员……


    这天我完成一把短枪就结束锻造了。不过，要不是我受惠于各种需动用魔法的工具，和自身的外挂技能，不然应该会耗费更多时间才能完成整个制程。


    我在思考这些事情的同时，熄灭锻造坊设备内的火焰，再确认过鹿肉的乾燥程度后，正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正当我打算要去准备做晚餐时，夏妙回来了。


    「你回来啦。」


    「我、我回来了。」


    夏妙回话时显得害羞，不过这样连我也会跟著难为情，希望她能赶快习惯这种生活。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啊？」


    「我今天抓到木叶鸟喔。」


    她高举两只鸟类，体型大小与前个世界的乌鸦差不多，翅膀看起来极为类似附近一带的树木树叶。原来在这座森林里，连鸟类都会拟态。


    我一开始只觉得之前独自在附近走逛时，没看过这种鸟，但一想到它的拟态如此逼真，也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没看到，还是没有辨别出来而已。


    不过，就算真的有看到，还要再花一番工夫才有办法击落它吧。最好的佐证就是，夏妙的射箭技巧应该十分高超，但这样的她也只猎到两只。


    「那么我今天就用木叶鸟来做菜吧。」


    「哇，我好期待。」


    首先要拔羽毛。这种鸟长在翅膀内侧的飞羽是美丽的翡翠色，所以我就留了起来，之后如果有机会，可以拿来作为装饰。其余的就通通拔光。


    不过若把身上的羽毛也全都留下，或许能拿来做棉被或枕头，但询问夏妙得到的答案是「很少人会拿木叶鸟的羽毛来做那些东西耶」，所以我最后放弃了这种念头。


    而且，能从这种鸟身上获得的羽毛量看起来也不多。在前个世界曾听别人说过，适合用来做棉被、枕头的鸟类，就算没有羽毛时的身躯很小，但羽毛的量还是十分惊人，看来木叶鸟的确不适合用来制作这类物品。


    我拔光羽毛后，用魔法火炉烤了烤，烧掉身体上剩余的细毛后，剖开肚子取出内脏。


    砂囊或肝等部位应该能够食用，但这次还是先丢弃不入菜。夏妙在一旁也说「我们不太吃那些内脏」。


    切下胸口的肉，再切开翅膀和腿部关节处后，肉就算处理完毕了，接著只要撒些盐，火烤后就能享用。


    今晚的菜色有些豪华，能够吃到树鹿肉煮的汤、烤木叶鸟和无发酵面包。


    木叶鸟吃起来感觉像是味道淡一点的鸡肉，绝对不算难吃。由于肉本身的味道偏淡，所以与其用酱汁类的重口味调味料，撒点盐就好的清淡调味才是正确的选择。


    「明天又要进城了，不过有这种肉的话，应该就不用再买盐渍肉回来了。」


    「没问题，我之后会再猎回来的。」


    「都靠你啰。」


    我笑著回应后，夏妙也笑著点了点头。

 2章 两种初体验

    翌日，我和夏妙动身进城。出门前本在烦恼要不要把做好的短枪带著防身，但还没完成测试，所以就先放在家里了。明后天一定找个时间来试砍（刺？）看看才行……


    此次在森林内一路顺遂，平安抵达城镇。今天在城门口负责检查的卫兵也是玛留斯。


    他手上拿的是配发的短枪，腰上配挂著的长剑则是「不小心带来工作的私人物品」。


    「喔，你们这次进城的间隔时间，比上次短了些耶。」


    「是啊，因为货又补足了。」


    「原来如此，话说你们卖的商品种类有变吗？」


    「这个嘛……今天跟之前是一样的。」


    「是喔，那代表今天也有卖长剑吧？我也会跟队友讲一下。」


    「今天有卖喔。谢谢你替我宣传。」


    「啊～对了。」


    「怎么了吗？」


    「不、没事，你到自由市集后就会知道了。」


    「……？瞭解，那再见了。」


    「再见啦。」


    玛留斯平时说话总是直截了当，如今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令人在意，不过今天进城的目的是要销售商品，还有购买食盐等生活必需品回去，因此我们还是照计画走往自由市集。


    今天一样只有我身上带有商品，所以我打算独自先前往摆摊区域，让夏妙利用这段时间前去采购必需品。


    我一如往常地缴交摆摊费用，拿到摊车，走向摆摊地点。柜台的大叔好像已经记住我了，今天一反常态，态度非常亲切。


    上次摆摊的地点已被人占走，我在附近找到空位摆好摊车后，开始准备开店。不过，今天倒是没看到先前那个卖纺织物的摊位。


    可能是我们这次进城的间隔时间较短，也可能是来的日子不对，抑或是那位纺织物商暂时不会来摆摊了，所以才没见到面……放眼都是陌生人，让我觉得有些寂寞。


    今天贩售的商品和前次相同，因此我摆摊的动作迅速俐落，一下就准备好开门做生意了。在自由市集内，当然没有规定开店时间，所以准备结束就等同开店了。


    我在摊子上等到快要中午时，上次购买长剑的那位行脚商人的男性上门了。


    「喔，生意好不好啊？」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随兴，我也用同样的调调回应他。


    「今天惨兮兮啊。」


    「一把都还没卖出去吗？」


    「对，一把都还没。」


    「你长剑有多少现货？我全包了。」


    「咦！？你真的要全买吗？」


    「对。我先前买的那把卖出去后，客户好像非常满意，所以又跑来问我能不能再卖几把给他。」


    「有这种事情啊，早知道我就熬夜再做十把带过来了。」


    「你明明是个专业铁匠，怎么这么拜金啊。」


    「我一整个礼拜天天都在打铁，当然偶尔会想拜金一下啊。」


    「原来如此，你的心情我能懂喔。」


    我们相视而笑。结果他真的把现有的四把长剑都买走了，这样我今天的业绩几乎已经达标了。


    今天虽然也有把「高级版」长剑带来，但够资格拥有的客人还没出现，因此仍旧是非卖品。


    但这样等下去会永远都卖不掉，所以必须设定停损点。刚刚那个行脚商人下次再上门时，乾脆就交给他转卖吧。


    我在想著这些事时，夏妙结束采购回来了。


    我今天拜托她买的是盐渍鹿肉时需要的食盐，还有要当午饭吃的摊车餐点。她买来的餐点平铺直述地来说就是，在烤得硬邦邦的面包上，放上野猪肉切片，再淋上甜辣酱汁。


    既不是披萨也不是汉堡，但相当可口，所以进城摆摊时，我主要都是吃这个。


    如果是在墙内区域就必须遵守各式扰人的规定，听说一间店铺只能贩售一种商品，想买面包只能到面包店，想吃肉就必须到肉铺，但此处可是墙外的自由市集，没有这类规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摊车餐点。


    在我吃饱饭，卖了几把小刀给「生面孔」后，他映入了我的眼帘。


    一名外表乍看之下像个小孩，但身体意外地健壮的女子四处走动东张西望，感觉正在寻找某样东西。夏妙看见她后，小声地对我说：


    「真是稀奇耶，那个女的是矮人。」


    「矮人很少吗？」


    「在这一带不常见。我先前帮过一个来到森林的矮人，带他走到干道上，但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这么少见啊。」


    可能是因为亲眼目睹稀有种族，所以我觉得自己有点开心。


    而且看到的还是矮人，是在前个世界就有听过的种族。原来真的有矮人耶……感觉这个世界也会有精灵了。有机会再来问问夏妙有没有看过精灵。


    那位女矮人一看见我摊车上剩余的小刀，便急忙靠了过来。


    我观察了她的长相后发现，除了鼻子有些偏圆，其余几乎和人类没有两样。


    但她的手脚都十分粗壮，虽然还不到前个世界的健美选手那种程度，但感觉起来就像是常上健身房锻炼身体，这样形容应该就很好理解了吧。


    「请、请问！」


    「是，您想问什么事情？」


    矮人女子鼓足干劲开始说话，我招呼她的同时，也有点被她的气势吓到。


    「请问卫兵队的人用的小刀，是您做的吗！？」


    「是的，是我做的……」


    夏妙稍微移动了自己的位置。我觉得现在应该不至于会有危险，但还有些高兴她有心要做好身为护卫的工作。


    女子完全没察觉夏妙采取的行动，继续说：


    「这些小刀和卫兵队那些人用的是一样的吗？」


    「是的，是一样的。」


    「我可以拿起来看一下吗？」


    「请看请看。」


    女子从鞘中抽出小刀，仔细观察起刀身和刀柄的制作品质。


    她观察一阵子后开口说：


    「能不能请你把店里最好的商品，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是可以。」


    最好的商品啊……她现在看的这些小刀，品质应该不输一般铁匠的手艺，但在看了这样的小刀后，还要求要看「更好的商品」，就代表她很确定我手上绝对有更好的东西。


    我的手上确实有，但只是刚好有带来，而且未来有一天我也打算把它卖掉，所以让她看一下也没关系。


    我从腰上卸下「高级版」长剑，递给了女子。


    她感觉格外诚惶诚恐地接下后，轻轻从鞘中抽出了长剑。外露的剑身虽然不是我以全力打造而成的，但在我看来也已算是相当优质的好剑了。


    以这种品质来说，在这一带别说是一般铁匠，就连手艺精湛的铁匠也很难锻造出来。如果有人要买，我收取「一般版」长剑的十倍价，买家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比起刚才观察小刀，女子更细心地不停察看手上的长剑。


    由于她观察得实在太久，期间还有别名男子好奇她在做什么而靠过来，结果我时间还多到卖了一把小刀给男子（多谢惠顾）。至于女子始终就是全神贯注一直盯著剑猛看。


    就在我觉得差不多要请她归还长剑之际──


    「谢谢，剑还您。」


    她把长剑收入鞘内，还给了我。


    「谢谢你。」


    然而就在我收下这把剑的瞬间，女子快速往我进逼而来。夏妙随即做出反应，把我的身体往后拉，自己同时闪到前方。


    但是，女子摆出的并不是要攻击我的姿势，而是先弯下双脚，双手扶地低下头──最后变成跪地磕头。


    我大感惊讶，这个世界居然也有跪地磕头的文化！？然而女子对我的反应视而不见，在自由市集正中央，维持跪地磕头的姿势大喊：


    「请您收我为徒！」


    我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


    「请、请你先把头抬起来。」


    我急忙对女子说，但她一动也不动。


    「拜托！请您收我为徒！」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除非我答应收她为徒，否则就长跪不起……


    四周已经开始汇聚议论纷纷的人潮。我自己虽然无关紧要，但实在不想让这名女子，尤其还有夏妙暴露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太久，所以硬是挤出一句话：


    「总之，我现在先打烊，等等再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女子听闻后姑且起身。


    我立刻关店，手忙脚乱地收拾物品，想在卫兵来到之前赶紧离去。毕竟他们是熟客，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我用创纪录的飞快速度收好货品，推著摊车，准备三人一起前往归还处，但就在出发的瞬间，碰到了玛留斯。


    不过，怎么感觉他是一派轻松……


    「喔，矮人小姐，你见到他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没错！都是托你的福！」


    女矮人笑嘻嘻地回话。啊，玛留斯早上欲言又止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她吧……


    「玛留斯先生，你早上大可直接跟我讲清楚说明白就好。」


    我稍稍向玛留斯埋怨了一声。


    「不是啊，我就算跟你讲，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所以有讲跟没讲都没差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讲清楚的话，好歹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而且你平时都板著一张脸，刚刚却露出那种惊讶的表情，对我来说能看到你被吓到就值了。」


    本来我还想说未免也太凑巧才会碰到他，看来他刚刚早就假装在巡逻之类的，从远处观看事情发展。


    「哪有人这样的……」


    「抱歉，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啦。因为生活在这种地方，就只能靠这种事情找点乐子。」


    「就当你欠我一次人情喔。」


    「瞭解！」


    最后玛留斯很刻意地向我敬礼。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但是也不太会应付他这种爱看好戏的心态。总之，他现在欠我一次人情了。


    我们告别玛留斯，归还摊车后，来到一间位在新城区的旅社。


    这里和许多旅社一样，一楼是酒馆，二楼是住宿设施。这名女矮人好像自三天前就已经入住此处了。


    「我叫莉凯?莫里兹。」


    矮人女子做了自我介绍。她搂著超大啤酒杯──杯体非玻璃制，而是个小木桶加上握把，杯内装的并非啤酒，应该是以葡萄酿制的烈酒（白兰地）吧？


    「那是家族名？」


    夏妙小声地说出内心疑问。但是……


    「啊，不是不是，莫里兹不是家族名，而是工坊名。」


    「工坊名？」


    这次换我讲出内心疑问了，夏妙则在一旁慢慢啜饮啤酒。


    「是的。矮人基本上会结合好几个家族一起经营工坊，在工坊里出生、生活的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外，都还会冠上工坊的名称。像我的名字其实就只是要表达，我是来自莫里兹工坊的莉凯。」


    看来就和自报所属部落、村庄的名称一样。


    「我的名字叫英造，这位是夏妙。」


    夏妙瞥了我一眼。应该是因为我在自我介绍时，没有说出「但箭」两个字。


    其实也不是不能跟莉凯说，而是因为身在酒馆，说了的话不知会被谁听到。


    如果「但箭」恰巧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家族名，情况就会变得复杂，我何必冒这种自找麻烦的风险。


    「请多关照。」


    夏妙用有些粗鲁的语调说。


    「我才是，请你们多多关照。英造先生……您是北方人吗？」


    「对，我出身北方。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现在定居『黑之森』，在森林里开了间锻造坊。」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


    莉凯听完我的说明后，陷入沉思。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前，完全没发现您这间能锻造这种上等货的锻造坊……」


    「原来如此……」


    我喝了一小口杯子里装的，以水稀释的葡萄酒，喝起来不怎么美味……而且我虽然长得一副好酒量的模样，但酒量其实相当差。


    不过一般来说，锻造坊确实不会开在森林里。听说开在靠近河川的地方，好像就可利用水车等设备挥动铁锤，这应该是类似前个世界锻造行业使用的油压锤。不过世界监视者（watch dog）就是把锻造坊设在森林里，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如果不深究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很感激的。」


    「反正我对这件事也没特别感兴趣，好像没什么好深究的。」


    莉凯小姐说得可真乾脆。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我收你当徒弟啊？」


    我主动调整了话题方向。


    「啊，是的。这件事有点说来话长就是了。」


    莉凯小姐大口喝下啤酒杯中的烈酒后，「呼」地喘了气。


    「我和我的弟弟们为了钻研锻造技术离开自家工坊，前去拜访各地的工坊。如果有找到中意的工坊，就会去拜师学艺，学成后会回到自家，运用学来的技术制作全新的物品，再把这种新物品回馈给先前拜师学艺的工坊。这其实也是矮人的生活模式。」


    等等，脑内安装的知识没有相关资料。这方面的资讯可能和动物的详细生态一样，本就没有安装。不过，我个人对这类资讯其实比较感兴趣……


    「可是一般锻造坊不会拒绝你们吗？毕竟一个弄不好，自家技术就会外流。」


    「不会的。因为对一般工坊来说，矮人主动前来拜师是种荣耀。而且矮人若是顺利学成，往后自家工坊也能获得好处。」


    但是非锻造业的一般民众根本不晓得这种业内常态，所以莉凯在市集拜师时，周遭群众才会投以好奇大过惊讶的眼神。


    也就是说墙内的铁匠如果看到那一幕，可能会因此嫉妒我。当下选择火速离开果然是对的……不过这么想来，玛留斯当时真正在监视的对象到底是谁？算了，这个人情之后再用别种形式还他就好。


    莉凯小姐继续说。


    「然后，大概三天前我来到这座城镇时，碰巧看见刚才也有出现的那名卫兵正在使用小刀后，实在太惊为天人，所以就问他说『我想去找锻造你那把小刀的铁匠，请那个人收我为徒弟，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那个人住在哪里？』。我会这么问，是因为当下我觉得你是城里的锻造坊。」


    「唔嗯，然后玛留斯说那把小刀是我做的吧。」


    「对，不过他也跟我说，他不知道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您住在哪里，只知道每个礼拜会来自由市集摆摊一次。还说您上一次来刚好是四天前，所以三天后应该又会再来。」


    「我现在进城的频率确实是那样。」


    「后来我要弟弟们先离开这城市，而我今天见识到您制作的长剑后，更让我下定要拜您为师的决心，我真的想学习您的锻造技术。」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嗯？」


    她刚刚好像讲了件令人在意的事情。


    「你的弟弟们已经不在这座城里了吗？」


    「没错，因为他们有他们该去的工坊。」


    莉凯小姐抿嘴微笑。


    「那么我现在如果拒绝你的请求……」


    「我一个女孩子就要独自踏上旅程，寻找下一间合适的工坊。」


    等等，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危险了吧。不过，她会那样回答，应该本就料到我会那样问她……


    看来我实在心太软，现在只能答应她了。


    「……好吧，我就收你为徒。」


    我轻轻叹气这么回完话的瞬间，隔壁的夏妙也叹了一大口气。夏妙抱歉，不过你也猜到我会答应了吧？


    「您真的愿意吗！？」


    「是的。不过，我有四个条件，要做得到，我才会承认你是我徒弟。」


    「好、好的。请问是什么条件？」


    「第一，我很讨厌像你这次这样，以牺牲自我来达到某些目标的做法。请你今后都不要再这么做了。」


    「是。」


    莉凯小姐端正坐姿，点了点头。


    「第二，我家现在房间不够，所以你入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改建那栋屋子。」


    「是。莫里兹工坊也是一样，有谁家生小孩的话，也都是工坊所有人一起扩建房子，所以一点都不困难。」


    「第三，内容和刚才有点重复，就是你入门后，除了锻造之外，也要帮忙处理各种大小事。」


    「是。拜师学艺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第四。」


    「是。」


    「我们别讲敬语了。我也会直接称呼你莉凯，所以你也叫我英造就好。」


    「那可不行，师父！」


    听了这句话，夏妙愣了一愣。


    「师、师父……」


    「没错，毕竟我是徒弟，照理来说称呼您师父才能表达我的敬意！」


    夏妙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家伙给我记住。


    结果，我就这样收了本以为还要很久之后才会有机会收的徒弟。


    没想到莉凯今天就要住进我家了。我原本是提议明天再来接她回家，但她殷切期望今天就能入住，所以我就答应了。


    只是不能再拖拖拉拉了，等到太阳下山才回去实在太危险，为了能尽快出发，所以我已叫莉凯去收行李。


    幸好（？）她自知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这座城镇，行李平时好像就保持随便收收就能动身启程的状态，因此马上就从二楼下来了。但是……


    「你背得动那个包包吧？」


    「没问题，我就是这样一路背到这里来的。」


    「你说的也是。」


    眼前的莉凯背著一个大概是自己一半大小的背包，背包上头还可以看到四处都有应该是途中动手修补过的痕迹。


    不过确实就如她所言，她都背著那些行李来到这座城镇了，当然能背著走路。


    「那么我们赶快出发吧。虽然有夏妙当护卫，但日落后走夜路还是太危险。」


    「我瞭解了，师父！」


    莉凯精神抖擞地回话。过一阵子，我一定要想办法要她不要再叫我师父……


    我们三人在街道上踏著急促的脚步。


    姑且不论我和夏妙，但莉凯刚才明明喝了相当多酒，行囊又那么大一包，脚步却十足稳健。这就是矮人啊……


    结果，我们比平时快了二十分钟左右就抵达森林入口。


    「我们要进森林了，记得跟好别走散了。」


    「是，师父。」


    「万一跟我们走散，我会负责找到你，记得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如果附近刚好有危险的家伙，声音太大反而可能会把它们引过来。」


    夏妙出言提醒。


    「好、好的，我知道了。」


    「前进一小时左右就会稍作休息，休息前就多加把劲。」


    「是！」


    我们开始在森林中前进。莉凯虽然不用我操心，但好像还不习惯长时间在树林内穿梭，因此偶尔会绊到树根或野草差点跌倒。


    然而她从未落后我们，一路上都紧跟我们的脚步直到第一次休息。


    「莉凯，你的脚还好吧？如果会痛要说喔。」


    「我没事，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种地方，逞强是最要不得的事情，所以一觉得身体哪里不太对劲，要立刻跟我们说喔。」


    「是，我知道了，师父。」


    我们再次动身后，走了一小时又多一点时间就抵达我家了。


    抵达时太阳只差一点就要完全西沉，我家就伫立在微弱的余晖之中。结果，莉凯一路上都没跌倒，也没喊脚痛。


    真不知是矮人特别强壮，还是莉凯身体本就勇健。不过她毕竟和弟弟们在外旅行一段时间了，或许先前的旅程中早已习惯这种活动量了。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兼工坊。」


    我用手指指了屋子。莉凯眼神闪闪发光地说：


    「哇，这屋子还满大的耶。」


    「对啊。」


    至少是大到突然冒出来时吓了我一大跳。


    「你的脚会痛吗？」


    「没事，我不会痛！这段路比我想像的还好走！」


    「这样啊。总之我们先进去吧。」


    我用钥匙解开门闩，打开了门扉。


    「好的！」


    莉凯急忙跟著我进屋，夏妙则跟在她后面。


    「夏妙。」


    这时我出声搭话。


    「嗯？怎么了？」


    「谢谢你喔。」


    我到半途才发现，夏妙其实整趟路都特地挑选了好走，而且最不可能遇见其他生物的路线。


    「唔、唔嗯……」


    夏妙模样羞涩又慌张地进到屋内。我这样做虽然算在报复她听见莉凯叫我师父时笑出来，不过这家伙在这种时候的反应，真的很可爱。


    我让莉凯与夏妙到卧室清除路上沾附的尘埃，自己则是到书房清理后，迅速准备好餐点，三人一起围著餐桌坐下。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下子后，我提起了重要话题。


    「莉凯，很欢迎你住下来，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多的房间能让你睡了。因此你和夏妙暂时就一起睡卧室吧。」


    「咦？这样不好吧？我怎么可以占用两位睡觉的地方。我也有带露宿野外的用具，所以让我睡在地板上就非常足够了。」


    「嗯？我和夏妙现在也是分开睡耶，根本没有差。」


    实际上，现在也是夏妙睡卧室，我睡书房。夏妙其实多次跑来跟我说要把卧室让给我睡，但每次我都回绝了。


    顺带一提，我现在是都裹著毛毯睡觉，而且出乎意料地舒适。从前在黑心企业工作，虽然是段悲惨的工作经验，但这样的经验看来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是喔？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分开睡？」


    「噗！？」


    夏妙比我还先把口中的树鹿肉汤喷了出来。坐在她正对面的我迅速避开。


    「我我我我我我的老天啊！你说这什么话啊！我和英造才不是那种关系咧！」


    她满脸通红，强烈反驳。


    「不是吗？我到你们摊子时，你明明快速保护师父，后来还断断续续靠使眼色跟师父交谈，而师父在说话时，多多少少都听得出来对你呵护有加，害我以为你们肯定是夫妻……」


    莉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我和夏妙认识到现在才一个月，但这段期间我们几乎都是一起行动，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默契十足，因此我自然而然就变得不说话也能传达想要表述的意思，夏妙基本上也都能确实理解。


    但是，莉凯观察得还真细微……害我有点难为情。


    「总而言之，我和夏妙现在真的没有特殊关系。」


    「你说现在！？」


    「啊，那里是重点吗？」


    听完我的说法，最先有反应的居然不是莉凯而是夏妙。她再度涨红了脸。


    我只是单纯觉得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没把话说死。我做完解释后，夏妙可能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缩起身子点了点头。


    「总之，我们的关系大概就像家人，仅此而已。」


    「因为你们都住在同个工坊里吧。」


    看来在矮人的价值观里，生活在同个工坊的人就等同家人了。


    「大概就是这样。」


    我瞥向夏妙，发现她的心情应该平复不少，目前正缩著身体喝著汤。不对，得赶紧讲正事才行。


    「反正我以我是这栋屋子的拥有者，同时也是工坊主人的身分，做出独裁而且不得更改的结论。你们两个女生睡卧室，男生睡书房，房间就这样分配。」


    「瞭解。」


    「嗯。」


    莉凯和夏妙分别回应。她们心里应该都还无法接受，所以我也只能一意孤行做这样的安排。


    话说，莉凯之所以很自然地认为我们是夫妻，就代表跨种族的婚姻在这个世界应该相当常见。如果真是如此，我倒觉得是桩好事。


    我叹口气后，对两人说：


    「总之，在你们各自的房间增建好之前，就先忍耐一下吧。」


    「对了，你们有木材吗？」


    「有，量非常充足……应该吧。我想木材应该都已经乾了，明天开始来扩建房子吧。」


    「瞭解！」「好。」


    我家就这样多了一个新房客。


    ◇　◇　◇


    翌日，我和莉凯吃完早餐后，来到我于两个礼拜前堆放木材的地方，夏妙则是带著便当外出狩猎。我有跟她说「你今天如果能猎到树鹿就太好了……」，希望愿望能够成真。


    「听好了，我们从今天开始要用这些木材增建房间。不过，这项工程肯定旷日废时，所以一天一半的时间用来扩建房子，另一半则用来锻造物品。」


    「我知道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是，师父。」


    莉凯中气十足地回答。接下来就要动手做工了。


    据夏妙提供的资讯，这一带地震少，降雨量也不算丰沛。


    我实际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到现在也都还没碰到下雨天。论气候，大概近似于前个世界的德国。


    这座森林「黑之森」用德语说就是schwarzwald（黑森林）。


    总之重点是，附近的环境基本上不算潮湿，所以我打算采用不奠基石，直接将柱子埋入地里的方式增建房间。


    以前个世界的实例来看，即使是在潮湿的日本，伊势神宫也二十年才举行一次式年迁宫，虽然我在这个世界只是要扩建住家，但在采用相同建筑方式下，柱子本身应该能维持同等或更久的堪用年限。


    因此，我才推测这种建筑方式应该不成问题。


    我拿来先前制作的锄头，拆下握柄的部分，再以平行方向，而非直角方向对齐刃部重新装好，做成状如铲子的器具，挖掘竖立柱子用的坑洞。


    地上的土壤非常硬实，我忘记询问夏妙是只有附近一带的地面这样，还是整座森林都是如此。


    要不是有优质铲子（暂）和身体强化过的力气，要挖这种硬度的土壤就是项大工程了。如今我由衷感谢把我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人。


    没多久我就挖得相当深了，接著搬来准备作为柱子的木材，将其末端对准挖好的坑洞后，再用绳子套住木材用力拉。


    我和莉凯两人使劲地拉扯绳子，不一会儿木材末端卡进洞缘，接著竖起木材后，木材便「咚」一声掉进洞里。


    我抱住竖立变成柱子的木材，「咚咚咚」撞击底部数次，藉此紧实底部土壤。接著由我抵住木材，莉凯负责回填坑洞，柱子至此已顺利立起。


    我们在上午重复非常多次相同的动作，竖起足以建构两间房间的柱子。不过这些柱子还固定得不够牢固，明后天还要找时间补强。


    下午是莉凯引颈期盼的锻造时间。由于一般版长剑已经销售一空，所以我打算先让她站在我身旁，帮忙制作长剑。


    因此，吃午饭前我先做了两个原型。吃完饭后，只需烧熔铁料浇注进模具，不过今天我只负责点火和鼓风箱（我单独作业时是以魔法鼓风），浇注作业就交给莉凯了。


    她不愧是为了增广见闻才离家，作业手法犹如行云流水，三两下就把铁浇注进两组模具了。


    等待冷却期间，我们换做小刀。这次我先做一遍，接下来再换莉凯。


    毕竟我的锻造技艺是外挂技能，就算想传授也无从传授起。


    而且现在制作的是一般版物品，所以我也不能拿出十足的功力。虽然对她感到抱歉，但今天只能透过让她用「偷看模仿」的方式，学习我的锻造技巧。


    我拿出铁板，在熔铁炉上加热后，以铁锤敲打出形状，但我只是相当随兴地把铁板敲打成形。


    作业期间，莉凯全神贯注，深怕遗漏任何一瞬间。


    「如何啊？你有学到什么吗？」


    「有的。师父，您果然厉害，就像能听见铁的心声。不过，您还没使出全力，对吧？」


    「你看得出来啊？」


    「那是当然，您敲打得超级随兴。最主要是，跟您上次让我看过的那把长剑一比，现在的这些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对耶，莉凯看过高级版的武器。


    「我今天能让你观摩的就只到这种程度。明天，我再让你看看更上一层楼的技术。」


    「真的可以吗！？」


    「可以，当师父的没必要对徒弟留一手吧？不过今天必须先做些贩售用的物品补充库存，所以做出来品质只有这样。」


    「谢谢您！师父！」


    莉凯高兴到好像下一秒就会飞扑过来。


    「那么接下来换你试试。」


    「遵命！」


    莉凯和我刚才一样，先在熔铁炉上加热铁板，再用铁槌敲打。可能因为她是矮人的关系，打铁的模样看起来强而有力。


    不久后铁板已变成小刀的形状。她用火钳将之夹起，接著看向我。


    「这样可以吗？」


    她询问后，我看了看，发现相较于我做的一般版，可说是毫不逊色。


    不过，铁板在她加热敲打期间，产生出极细微、类似杂质的东西。


    该怎么形容，整块铁就只有那种部位品质较差，但在我锻造的物品上是看不到那种类似杂质的东西，整块铁的加工品质十分均匀。这应该就是我（外挂）和莉凯在锻造功力上最大的差异。


    但是，看样子以莉凯目前的功力，要锻造出与我高级版同品质的物品，应该不成问题。


    「做得真好，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不太会教人，所以只能靠你自己偷学模仿，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以你的实力，应该是能做出我昨天给你看的那种长剑。」


    我一称赞完，莉凯便回应：


    「是！我会努力精进技艺的！」


    她脸上的笑容充满朝气。


    我也把刚才锻造的长剑拿给莉凯参考。


    「太令人赞叹了，不过还是比不上先前您在市集拿给我看的那一把。」


    今天制作的是一般版，难怪她会是这种感想。由于明天要示范锻造高级版，因此我决定今天先把明天要用的原型做好。


    当我晾乾原型，熄灭锻造坊内使用的火焰时，夏妙回来了。


    「我回来了。」


    「喔，你回来啦。今天收获如何啊？」


    听我这么问，夏妙立刻扬起嘴角。


    「你听了可别吓一跳，我今天猎到一头超大的树鹿。」


    她洋洋得意地说。


    「哇，你也太猛了。今天也浸到湖里了吗？」


    「对啊。放血后如果不降温一下，肉会很难吃。」


    夏妙皱著鼻子说。看来她以前应该体验过那种难吃的味道。


    如果是几天前，我们即使储藏大量鹿肉，也可能要费上好一番工夫才能吃完，不过现在多一个人住进来了，从今以后就算多囤一点食物，感觉也不会有浪费的问题。


    「那么我去煮饭了，你们俩都把身体擦一擦吧。」


    「喔好。」


    「我知道了。」


    接著来到晚餐时间。由于根茎类蔬菜已经吃完，因此我用麦子、豆子和肉煮了类似稀饭的料理。


    这道菜的蛋白质虽然偏多，但无论是我、莉凯还是夏妙，三人工作时都要大量活动，刚好能拿来补充体力。


    「莉凯，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把鹿运回来？」


    「我可以跟吗？」


    「人手愈多愈好嘛。」


    「那么请让我同行。」


    「嗯，请你多帮忙了。」


    将来等时机成熟，我应该会把这类工作全让她们俩负责，因此趁现在早点习惯工作内容也不是坏事……应该吧。


    「话说回来，师父……」


    「嗯？有什么事吗？」


    「铁石、木炭的储存量差不要拉警报了吧？你们有合作的供应商吗？」


    「你说的对耶……」


    没错，虽然储量不是少到马上就会见底的地步，但确实必须开始担心铁石（铁矿石）和木炭的量了。


    至今锻造都是靠世界监视者（watch dog）给予的资源，因此销售额直接等于获利，但不久之后就必须开始计算成本了。


    所以之后势必要贩售相同成本下，能有较高获利的高级版物品。


    然而，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有原料，不然一切只会沦为空谈。


    「因为我最近才开始锻造，所以还没去找进货来源。目前省著点用，应该还能再撑一个月左右吧……」


    「意思就是必须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找到能够买到原料的地方了。」


    「嗯。下次进城时，我去问问玛留斯或行脚商人好了……」


    「我也会去找找有没有门路。」


    「那就拜托你了。」


    总之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啊，对了。


    「夏妙。」


    「嗯？」


    「箭头用起来有没有什么问题？」


    「完全没问题喔。像树鹿那种大型动物的背部一带的皮肤都很硬，有些比较钝的箭头甚至会射不进去，不过你做的轻轻松松就贯穿了。」


    「那就好。对了，话说回来，你之前说过内脏除了心脏以外，其他都会直接丢掉吧？意思是你会把心脏拿去埋起来吗？」


    「对啊，我会埋在森林的土壤里。」


    「你这样做是有什么含意吗？」


    「这么做是要让动物灵魂回归森林，如此一来，森林就会诞生新生命。」


    「原来有这种意思啊。」


    感觉是类似原始信仰的行为。莉凯也「哇喔」地惊叹，看来这是兽人或这座森林内才有的风俗。


    先不讨论是否真的存在，但这个世界好像也有神明，至少现在感觉起来是种温和的信仰，没有基于严格教条强人所难。


    我是因为保持著现代日本人的宗教观，夏妙则因为种族上的宗教观，所以进城时从未拜访类似教堂的建筑物，也不感兴趣。不过这类建筑好像本就在城墙内，实在很难靠近。


    「夏妙，你明天处理完鹿肉就没事了吧？要再来帮忙我锻造吗？」


    「喔，我可以吗？」


    「当然啊。」


    如此一来，夏妙会来协助莉凯的工作，莉凯也会去帮忙夏妙的工作，这样我就能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而且我万一出事也不会影响到她们俩，所以由衷期望这种安排能顺利成真，不过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翌日，我们三人一起前往湖边。我带了水瓮和斧头。


    首先要用圆木头组装搬运台，然而当我拿好斧头准备砍树时……


    「师、师、师父！那是！？」


    「嗯？喔，你是在说这把斧头啊。」


    「那把斧头真的是棒极了！」


    莉凯极为亢奋。早知道昨天就先拿给她看了……


    「你要用用看吗？」


    「真的可以吗！？」


    「可以，不过砍起来非常轻松，你要小心点。」


    「瞭解！」


    莉凯握好我递过去的斧头。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很有矮人的感觉。


    「我要砍了喔！」


    她朝树木挥出斧头。叩！现场响起悦耳的声响。不过，被砍的树木外观看起来毫无变化。


    「？」


    我看到莉凯纳闷地站在原地，因而出声提醒。


    「危险，快退后！」


    「欸？好、好的！」


    她照我的话退后，同时告诉我：


    「刚刚砍到的时候是有声音，但是完全没有砍中的手感……」


    确实会那样，我再清楚也不过了。


    「稍安勿躁，差不多是时候了。」


    「？」


    我要莉凯回头察看，刚好在她转头瞬间，树木滑往被她用斧头砍中的另一侧，接著慢慢倒下。


    「咦咦────！？」


    她大声惊呼。


    「你看到树木就那样倒下，觉得很恐怖吧。我第一次见识到时，甚至害怕到有点反胃。不过英造一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夏妙则是感到同情。我现在才知道，她上次在砍树时，原来是这种心情……


    「总之，这把斧头就是这么锋利，使用时一定要特别小心。」


    「我、我知道了。」


    莉凯感觉起来还是提心吊胆，不过有了刚才的经验，好像已经抓到劈砍的窍门，接著连续砍倒四棵树木加工成圆木。


    「你加工的技术还真不赖。」


    「因为我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啊。」


    如果她说的是增建房间，确实是有相似的加工。我们用绳子把圆木捆在一起。


    「那么──接下来就来去把树鹿拉上岸吧。」


    我才喊完话，夏妙就走入湖中，「哗啦哗啦」地走向浸泡树鹿的位置。水感觉好深，以我和夏妙的身高还算游刃有余，但莉凯或许会在灭顶边缘。


    「莉凯，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们一下。」


    「好。」


    我走到夏妙的所在位置后，看到一头体型相当巨大的鹿浸在水中。它的体长可能超过两公尺。


    「哇喔，好大一只鹿。」


    「很大吧。狩猎时，我已经让它受伤过一次，没想到还是被它给逃了，后来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杀了它。」


    「我想也是。」


    以这种体型大小来说，光是要弄进这个地点浸入水中，应该就费了很大的劲。


    「你太厉害了，处理这些很辛苦吧。」


    「嘿嘿嘿。」


    夏妙听闻我的称赞后，喜形于色。


    我和夏妙先把鹿拖到莉凯的所在位置后，莉凯也加入一起帮忙，因此没三两下就把鹿拖上岸了。


    接下来就和前次一样，把鹿拖上圆木头组合成的搬运台固定，再将打满水的水瓮也固定上去。由于已可打道回府，三人便拉著搬运台前进。


    我们花了整整三十分钟左右，终于回到自家。


    接下来是分切工作了。因为这次的树鹿体型庞大，比上次还要难以吊起。不过剥皮作业本身的流程与前次大同小异，大概就是莉凯见识到特制小刀的锋利度时，再度大吃一惊。


    我和夏妙平日经常使用特制小刀，所以不会切到不该切的部位，但用得还不习惯的人，就可能会不小心切到外皮，或在取出内脏时可能不小心割到不能破坏的脏器（膀胱、胆囊和大肠之类的部位）。


    鹿的体型虽大，但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转眼间都已变成食用肉品。肉的总量与鹿的体型呈正比，多得吓人。


    「就算我们三人都是大胃王，这么多肉也够我们吃两个礼拜还绰绰有余。谢谢你，夏妙。」


    我道谢后，夏妙回道：


    「不、不客气？我之后会再去猎！」


    感觉她相当开心。


    先把分切好的鹿肉分出今天马上要吃的量，再将剩下的分别拿去乾制和盐渍。风乾作业一样在锻造坊内进行，我还有请莉凯前来帮忙。


    「我第一次进到锻造坊时，就很纳闷为什么在乾制肉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是在想之后要盖间储藏库，把肉乾移到那边做。」


    可以的话，还想要一间储放木炭的小屋。我如果出什么大事就能躲进去了……


    一转眼已是中午，今天午餐有点大手笔地准备了麦粥配鹿肉排。虽然只用盐调味，但尝起来非常可口。我们吃饭时还七嘴八舌地简短评论鹿肉的味道，也聊了野猪肉的滋味。


    据说矮人们一天吃到五餐……才怪。看来他们的饮食生活和城里的居民几乎没有两样。


    不过，以体型来说，莉凯的食量还真大。她的身躯矮小，因此再怎么大特吃吃，极限也显而易见，不过她的食量其实和我相同，甚至是多了一点，相对于体型，她的食量应该算是十分惊人。


    我是在她到我家来后吃第一顿饭时，察觉到她可观的食量。当时，我下意识把自己和夏妙的食量都算成一人份的餐点份量，最后我总共准备了三人份又多一点的量。


    那是发生在讨论房间分配之前一点的时间的事。


    「抱歉，你能吃多少就算多少。」


    「没事没事，我吃得下喔。」


    莉凯听完我的解释后，我当下还觉得有些奇怪，她回答得实在太乾脆。


    不过，本就没几个人敢在这种场合毫不客气地说「好，我就尽量吃！」所以我本以为莉凯也是这样，才会选择说「没事」……


    实际上她却是连我们吃不下的份都轻松扫光。


    虽然看到她大吃的模样后，自己也很怀疑问这种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我还是问了她：「你有没有在逞强啊？」


    结果不出我所料，莉凯只回了句「逞强什么？」并且露出一张百思不得其解的脸。


    搞得我和夏妙面面相觑。


    结束其中一人大吃特吃、其余两人正常饮食的午餐后，我们开始锻造工作。


    昨天已先做好原型，因此现在只要浇注铁就能完成铸造。当我用魔法点燃熔炉火焰时，莉凯说：


    「对了，我发现师父您会使用魔法耶，刚刚准备午餐时也用了。」


    「对啊，不过我只会一些简单的。」


    「而且他还懂锻造，超强的吧？其实英造他有家族名喔。」


    夏妙突然插话炫耀。等等，这些是你能拿来炫耀的事情吗？


    「咦？真的假的？」


    「嗯、嗯嗯。因为在城里自我介绍时，我不知道讲了会有谁听到，之后又会传到谁耳里，所以才没跟你说。抱歉，当时只说了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您不必为了这种事情道歉，不如说我终于释怀了。」


    在莉凯身旁的夏妙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啦好啦，给你炫耀就是了。


    「请问您的家族名叫什么啊？」


    「但箭。」


    「但箭啊……这样的话，我就叫莉凯?但箭了。」


    「为什么你……」「要冠那个家族名！」


    夏妙打断我说到一半的话，接著继续说，不过我们想说的话其实一模一样。


    「因为师父的家族名既然是但箭，就代表这里是但箭工坊。依照矮人的习俗，自我介绍时必须报上工坊名而不是家族名，所以如今已拜师进门的我，全名就会变成莉凯?但箭。」


    她这样说，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不过……


    「我有些苦衷。你如果一定得冠名，那你就用英造当作工坊名吧。」


    「瞭解，那么我今后就叫莉凯?英造。」


    唔嗯──虽说是矮人的习俗，但一个女孩子自我介绍时讲出我的名字，听到时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


    「哪有人这样的！」


    夏妙突然蹦出这句话。


    「我也要冠一样的名字！」


    「欸……」


    她干嘛忽然讲这些。


    「我自我介绍时也可以讲自己是夏妙?但箭或夏妙?英造吧！？」


    「唔嗯──」


    莉凯是因为矮人的风俗，自我介绍时必须像讲家族名般说出自己的工坊名，但是我从没听夏妙提过兽人也有类似的习惯……


    不过，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她确实是家人，更何况一开始是我主动问她要不要住下来。


    「唉，可以喔。」


    「耶！」


    听我允许后，夏妙乐不可支。


    我对这个世界来说就像个访客，也从未想要留下物品外的痕迹，不过若是能打响传说中的英造工坊之类的名号，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帅气。


    我们三人在讨论名字期间，炉子也热了，所以我开始放入铁石（铁矿石）熔铁。


    铁需要一段时间才会熔化，因此我趁这个空档替熔铁炉生火。


    当两边都燃起火焰后，锻造坊内变得十分炎热。因为会汗流不止，所以必须确保饮用水充足无虞。我之所以不是隔天，而是每天去打水，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铁熔化后，将之浇注进模具。我负责锻造的这一边由夏妙浇注，莉凯那一边由她自行处理。结束浇注后，先熄灭熔炉的火，再将金属板放进熔铁炉加热。


    话说现在虽然没做，但我也好想试试将锻件反覆摺叠敲打的「折返锻炼」，将来若有人个别订制物品就有机会尝试了。


    今天要锻造小刀时，我一开始只打算制作「高级版」，但考量到必须示范锻造技巧让莉凯学习，因此最后决定要使出全力制作「特制版」。


    高级版和特制版的工序完全相同，只是需要比平常更专注，更细心敲打，更精准掌握淬火等制程的温度，连磨刀时的指尖感受也要更为敏锐。


    这样锻造出来的成品，就会是有别于高级版的特制版。


    「人类锻造出的物品居然能有这种品质！实在是太惊人！太厉害了！连矮人都没人办得到耶！」


    莉凯兴奋不已。看来只要遇到锻造相关的事情，她就会浑然忘我。


    「那么这把小刀就送给你了。」


    我把小刀收进随手做好的简易刀鞘后，递给了莉凯。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嗯嗯，反正那种小刀太锋利了，无法当成商品，而且你现在是我徒弟，也是我的家人了啊。不过，那把刀真的很危险，你使用时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我要努力精进技艺，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做出一样的物品！」


    「喔，加油。」


    不过，特制版的锻造时间也是一般版的一?五倍至两倍。若是高级版，锻造时间其实与一般版几乎无异。


    由于接下来必须开始考量各种成本，因此之后如果设立两条产线，莉凯负责一般版，我负责高级版，或许是最符合经济效益的做法。


    接著换莉凯锻造小刀，她的技法完全不会比我逊色。


    不过，果然还是多少会有品质较差的部位。


    这种小刀在使用一段时间后，品质较差的部位便会先毁损，最终不是整把刀都变得脆弱，就是硬度不足的部位会变得不再锋利。


    我拥有外挂技能和脑内安装的知识经验，因此锻造时可以清楚知道要敲打何处品质才会变得一致，要如何敲打才能维持一致的品质，塑造出心中构思的形式。


    纵使心不在焉地敲打，依旧能进行锻造工作，真的是在开外挂。


    而且我在刚才全神贯注锻造后，仔细察看成品才发觉，特制版小刀的铁组织看起来像在闪闪发光。


    不过想想也是，区区普通钢制小刀，根本不可能像在切菜般，一刀切断圆木……毕竟连用前个世界品质最好的钢材，也做不出这种刀具。


    我很清楚前个世界的常识，无法解释这种变化，但是脑内安装的知识也没有这些变化的相关资讯，所以我完全摸不著头绪。


    如果有安装这方面的知识，不知该有多好。


    我把透过外挂技能瞭解到的锻造知识传授给莉凯，她非常认真听讲。不过，在实际的细节处理上，她的经验应该远比我丰富，所以我总有种矛盾的感觉。


    接下来要做长剑。直到去除飞边的制程，我全交给夏妙处理。


    「这样敲敲打打果然很有趣。」


    「是喔，那之后你有空时，也要拜托你了喔。」


    「没问题！」


    接著再由我接手之后的工序。虽然长剑有别于钢制的小刀，用的是铸铁，但工序一样是要敲打塑形，并把锻件敲打出均一的高品质。


    现在制造的也是高级版物品，因此锻造时要比一般版时细心。


    「啊，这把和前几天您在市集拿给我看的那一把一样吧。」


    莉凯鉴赏后，回覆了这样的感想。


    「是啊，品质上应该是和那天那一把一样。」


    「但是，您刚刚在锻造时看起来好像不是全神贯注。」


    「也是，你刚才都看过斧头和小刀的制造过程了，所以才看得出来吧。没错，就像你说的，做这把长剑时我没使出全力。」


    我这么回答后，莉凯目不转睛地盯著我的手。锻造坊内鸦雀无声，只剩熔铁炉的火焰轰轰作响。


    「师父您到底是……没事，我现在清楚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莉凯说话时一副下定某种决心的模样。我没打算要问她究竟设立了什么样的目标，但若是要达到外挂等级，想必得克服重重难关才可能成真。


    明知是条艰难的道路却还是想挑战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全力帮助她。


    这天下来，我们总共锻造了四把小刀（「特制」一把，「一般」三把）和两把长剑。如果维持这种速度，在下次进城前，要大量补充库存商品应该不成问题。


    ◇　◇　◇


    接下来四天左右的时间，夏妙若未出门打猎，就会请她帮忙锻造，上午时段则都是在进行新房间的增建工程。


    我们在立好的柱子间放入斜撑补足强度，同时放上横梁。至于地板的部分，则先设置根太（译注：支撑地板的横向木条。），再于其上铺地板，同时也有兴建走廊。形式上增建的房间外侧墙壁就是屋子的新外墙，走廊则沿著房间最里侧的外缘延伸。


    采用这种增建形式，就算房间变多，也能在设置新房间的同时考量采光。如果以后又要再增加房间，预定走廊会变为回廊，房间都会设置在外侧，把中央的空间作成中庭。


    不过当居住人数大过能增建的房间总数时，应该就需要重建，或是聘请具备专业建筑技术的工匠，将屋子改建成至少两层楼的建筑。


    我目前虽然还没有这种增建的打算，但原本也没料到家中会多了夏妙和莉凯，所以现在思考这些也只是未雨绸缪。


    这段期间，夏妙有天猎来了四只鸟，那天的晚餐因此变得十分丰盛。


    她之所以没有猎捕大型猎物，有一部分好像是因为她在帮忙增建工程和锻造工作时帮出了一点兴趣。而且若是鸟类，我就不太需要去帮夏妙搬运了。


    至于这段期间的锻造成果有小刀十四把，和长剑六把。靠这些存货，就非常够卖了。现在反倒得想办法购买蔬菜、木炭和铁石了。


    ◇　◇　◇


    隔天，我们三人一同进城，这也是莉凯住进我家后第一次进城。途中除了穿插休息外，抵达城镇的路途一路平安。来到入口处，玛留斯正站在那儿。


    「喔喔，是你们啊。」


    「是的。」


    「你们现在大概就是一个礼拜进城一次吧。」


    「对啊。」


    「唔嗯──……」


    「怎么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好几个人跑来跟我讲他们想买小刀和长剑，要我告诉他们锻造这些物品的铁匠是谁。」


    「喔喔，原来有这种事啊。」


    我基本上是一个礼拜来一次自由市集，但间隔的日数其实不太固定。若以前个世界的用语来说，就算我上礼拜一来过，也不代表这礼拜我会在同一天进城。


    当然我也不希望因此错过客人。


    「我会想想看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虽然不会在城里开一家店，但或许可以批发给适合的店家帮忙卖。」


    「请你务必去找一下，而且这么做你也能赚一笔吧。」


    「是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鞠躬道谢，玛留斯则对我摇摇手表示小事一桩。


    唔嗯──最近要开卖高级版物品的话，批发给特定店家好像也是个销售方法。


    现在只要来摆摊，商品大多是销售一空，但之后莉凯加入锻造生产，库存量增加后，可能就会卖不完了。


    而且接下来定期都要购买铁矿石和木炭等原料，但我们不进城就无法取货，因此也需要找一个能让我暂时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


    然而考量到我家的所在位置，要我直接在城里开店实在不切实际，因此综观现况，感觉去找拥有店面的商人谈合作也是种不错的方法。


    这么一来我们就不必像现在一样，要来城里待上一整天，同时还有许多其他好处。看来是时候好好思考今后的经营方针了。


    我们来到自由市集，一如往常摆好摊后，曾经多次光顾购买长剑的行脚商人上门了。


    「喔喔，是你啊。今天商品还有剩喔。」


    我讲完话后，他搔搔头，有点难为情地开口说：


    「用看的就知道你还没卖完啦。不过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


    「对。我过一阵子要在这座城里开店了。不是在自由市集摆摊，而是有店面的那种。」


    「喔喔，恭喜你耶！」


    我衷心祝贺他。行脚商人──不对，如今已是普通商人的他听到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的祝福。然后啊，至今我经手过各种商品，在各地都有门路可以进货，所以想说可以开间卖这些东西的店。姑且不论城墙内的规矩，反正在新市区这边做生意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原来是这样，感觉很有趣耶。」


    「对啊。然后我今天想找你商量的事情就是，你愿不愿意把你做的刀具、武器摆在我店里卖？」


    「你是认真的吗？」


    对我来说，这根本是求之不得的提议，事情如果谈成，我刚才的烦恼就迎刃而解了，但是他来找我商量的时间点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不对，玛留斯或许早就知道这件事，才会跟我说那番话。


    可能因为他是卫兵，所以能够获得各种消息。仔细想想，我欠他的人情愈欠愈多。以后他如果遭遇困难，我就一定要鼎力相助。


    「我是认真的啊。毕竟，我比谁都还清楚你做的长剑品质有多好。」


    从他强调「我比谁」这几个字听来，他应该在某处实际使用过长剑了，只是我现在没有勇气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我现在也正想找个地方寄卖，如果你也有意愿，那么我想跟你合作。」


    我立刻做出承诺。就如我刚才所说，他这个救星来的正是时候。


    「喔喔，谢谢你！对了对了，我叫卡米洛，今后请多多关照了。」


    卡米洛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说：


    「我叫英造，因为有些个人因素，所以目前住在『黑之森』。至于交货频率大概一周一次，如果会大幅延迟交货，我会事先通知你，我现在是这样打算，你可以接受吗？」


    「你居然住在那座森林里啊。像你这种技艺高超的铁匠，应该住哪里都……啊，你是有什么隐情的北方人吧。有隐情就没办法了。不过你身边有兽人和矮人护卫跟著，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才对。交货频率就照你说的。」


    「谢谢你，那么我们这笔生意就算谈成了，不过我有件事情想顺便拜托你。」


    「什么事？」


    「我家铁石和木炭的存量愈来愈少了，所以我正在寻找能够供货的商家，你有认识的吗？」


    「喔喔，你要买原料啊。那么我去找找，直接帮你进货就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至于费用，我是想直接从需要支付给你的货款中扣除就好，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太谢谢你了。」


    「那么再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和卡米洛再度用力握了握手，我们的合作契约就此成立。


    于是我立刻就发货给卡米洛了，不过今天只先给了他十把小刀和四把长剑。小刀和长剑都各含一把高级版的，货款也都有收足。如今还剩下小刀四把和长剑两把，既然自由市集的摊子都摆了，因此我留在手边打算自己卖。


    结果我卖出了两把短剑和一把长剑，长剑还是玛留斯的同事买走的。总觉得看到我的商品会想买的人，感觉都已经买了……实在有点担心批出去的货能不能有好销路，现在也只能靠卡米洛努力推销了。


    我利用在自由市集做生意的空档时间，拜托夏妙和莉凯帮忙跑腿，去买根茎类蔬菜乾、食盐和麦子。回家时本来想说若有碰到玛留斯要跟他道谢，但始终没有看到他。不过今后每个礼拜都要来交货一次，还有的是机会。


    我们回程身上几乎没有行李，因此比去程还早三十分钟就回到家了。终究是工作了一整天，所有人都累了，所以我们把这天采购的东西确实收进柜子里，将旅途（虽是单日来回）中沾染的脏污清理乾净后，便早早就寝休息了。


    ◇　◇　◇


    自城镇回家后的隔天起，我就把打水和增建房间的工作，全都交给莉凯和夏妙负责。


    我是觉得，一直让莉凯和夏妙共用一个房间好像太委屈她们，但是莉凯本就出身大家族（以锻造维生的矮人因生活习惯的关系，自然会形成大家族），夏妙也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要说，我感觉反而是她们俩相当在意我把书房的书桌当床铺睡，所以才会一口答应这样的工作安排。虽然我完全不在乎睡书房，不过现在这样，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互相都算是各取所需吧。


    她们各司其职的期间，我从一大清早就埋头锻造。今日设定的目标是小刀、短剑和长剑要各做三把高级版，同时这也是在测试我能用多快速度达标的计时挑战。


    究竟我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完成，需动用两种不同制造方式（剑与小刀），总数共九把的武器？这种测试有一半像在玩游戏，偶尔这样娱乐一下也不错。


    我先做出短剑与长剑的模具，浇注铁料再去除飞边，接著拿出略高于制作一般版时的专注力，挥动铁锤塑形。然后利用等待模具乾燥、铁料冷却的空档，开始锻造小刀。


    最后九把武器一起淬火，再经磨亮便大功告成。至此刚好花了快一天的时间。因为是我（开外挂）锻造效率才会这么高，一般人能完成的数量应该只会更少不会多。


    「你实在太专心，我中午时还非常犹豫要不要叫你吃中饭。」


    夏妙说道。不过我倒希望她能毫不犹豫地叫我去吃饭……


    「你居然用那种速度做出这么好的品质，我看这世上有一堆铁匠要烦恼没生意了。」


    莉凯说出这番感想。其实我没打算要和别人竞争什么，毕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安无事过生活。


    再隔一天，我也做了一般版的物品。这天我全神贯注在制作速度上，结果以惊人速度完成锻造。


    我现在只想尽快做完预定的数量，前去协助增建新房间。


    ◇　◇　◇


    两天后，我做完了这礼拜预定的所有工作，因此熄灭锻造坊的火焰，开始整理环境，此时夏妙来了。


    「你要收工了吗？」


    「嗯嗯，我已经把预设的数量都做好了。」


    「太好了。那么你跟我来一下。」


    「喔。」


    夏妙喜不自禁地走在我前方带路，我则慢吞吞地跟在她后头。


    一起回到客厅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与其说是突然冒出本来没有的东西，更像是应该要有的东西不见了。


    「啊啊。」


    卧室前方、客厅一隅出现了一个缺口，那里就是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房间盖好了吗？」


    这几天我都埋头锻造工作，没想到增建工程已经完成了。


    「没错，两间都好了，走廊也都打通了。」


    「哇，你们好厉害。」


    「毕竟我们今天也是除了吃饭以外，一直都在施工。」


    我跟在夏妙身后窥探走廊，发现莉凯就在走廊上。


    「喔，莉凯，辛苦你了。」


    「还好还好，因为夏妙超拚的。」


    以最近的施工状况来看，整体虽说几近完成，但我完全没想到今天可以完工。


    先是能进到走廊，走廊上有房间的出入口。上头还搭了斜屋顶。


    不过，房门还来不及装，房间内也无家具和寝具，如今真的「只有房间完工」。但是反过来想，只要再补上这些东西就大功告成了。


    效率高一点的话，二至三周就能完成布置。


    「看样子要先安装房门，还要制作寝具和家具放进房里才行。」


    「咦？房间要装门喔？」


    「嗯？」


    莉凯好像问了一个惊人的问题。


    「这可是女生的房间耶，当然要装吧？」


    「等等，姑且不论贵族家，一般人家来说除了客房、一家之主和女主人的房间外，都不会装门吧？」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下意识以前个世界的常识做判断，幸好先前已和莉凯说明过我拥有家族名。


    「总之一般人家或许是像你说的那样没错，但我一个铁匠的家里光是有书房和卧室，就已经够奇怪了。你就当作是我的要求，徒弟、家人的房间都要装门。」


    「师父您能接受我就没关系。夏妙你呢？」


    「我也没问题。说到底，我根本没住过一般的房子。」


    「啊，这倒也是……」


    「那么就这么定案了。不过得先做些门铰链，简易型的也没关系。」


    虽然开一下外挂应该就能轻松做出铰链，但制程不同于武器和农具，肯定需要更精细的技艺。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刚好能来测试外挂技能可应付的事情种类究竟有多么多元。就算是为了测试，我也要想尽办法替房间装扇门。


    吃完晚餐，到了就寝时间。现在还无法使用新盖好的房间，因此我还是睡书房，两个女孩依旧睡卧室。


    明天又是进城的日子了。和过往不同的是，明天开始只需交货给卡米洛，并向他收取货款，若他有成功购得原料，就还要取回铁石和木炭。


    我现在就像明天要去远足的小学生，抱著既兴奋又期待的心情进入梦乡。


    ◇　◇　◇


    翌日清早，我打水回来后，和夏妙、莉凯一起准备进城。


    「我今天预定拿武器去交货，顺便拿铁矿石和木炭，然后买完食盐就要马上回来，你们有想做什么其他事情吗？」


    「师父，我没特别想做什么。」


    「我也没有耶。与其待在城里，我觉得待在家里比较能放松，毕竟这里是在森林里。」


    「这样啊……那么办完事情就会马上回来，多余的时间拿来锻造好了。」


    「瞭解。这样我又有机会观摩师父工作了，真的是太棒了。」


    「好喔。」


    两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居然觉得与其在城里嬉戏还不如回家休息，真不知该说是未老先衰还是什么了……大叔我实在有点担心，但本人都已表达想要直接回家，也只能尊重她们了……


    货物由我和莉凯分担搬运。莉凯乍看之下虽是个娇小女子，但不愧是矮人，堪称孔武有力。夏妙也是力气很大的虎兽人，但有护卫工作在身，所以我没让她帮忙拿额外的物品。


    我们三人走在「黑之森」中。本以为今天也会一路顺遂，结果途中夏妙察觉到两次森狼的气息，因而中断行进，也顺便当作休息。


    「今天还碰到真多次。」


    「是啊，因为森狼再过一小阵子就要进入繁衍期了。」


    「所以这些森狼来是出来找食物给母狼吃啊？」


    「没错，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有机会看到大狼带小狼，那画面非常可爱喔。不要太靠近，从远处观看的话，它们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听你这样讲，这座森林里的狼还真温驯耶。」


    莉凯说出心里的疑问，老实说我也想问相同的问题。本以为森狼只要一看到人类就会扑过来，但我发现只要不要主动招惹，这座森林的狼好像就不会攻击我们。


    「是啊，毕竟这里有树鹿啊草兔啊，猎物非常多，森狼去抓这些动物就够了。而且这边树木多，动物能逃的地方相当局限，对森狼来说应该不难抓到猎物。再说了……」


    「再说什么？」


    「因为我和英造都很强。我是不知道莉凯你的实力如何，不过城内住的普通人就会被袭击喔。简单来说，那种人类是最弱小的猎物。我之前虽然说过，散发人类气息的存在不太会被狼攻击，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刚好住在森林附近。」


    「原来如此。看来我没必要还是不要独自一人外出乱跑比较安全。」


    「是啊，你要出门时，找我或英造一起比较好。」


    莉凯个头娇小但力气大又有胆量，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也擅长战斗。考虑到遭遇森狼攻击的风险，外出时找我或夏妙同行确实较为妥当。


    「话说回来，森狼居然会出来帮怀孕的母狼觅食，感觉它们很重视家庭耶。」


    这次是我有感而发。


    「可能是因为它们头脑也很好的关系。听说王都的学者中也有人主张『有一支狼型兽人部族在森林里生活太久退化为野狼，而这群野狼就是森狼的祖先』。」


    「真的是那样吗？」


    「最好是啦。」


    夏妙耸耸肩。


    「不过由此可知，森狼确实是聪明到会让人做出这种联想。我先前曾听到过外头旅行回来的人说，栖息在平地的野狼根本比不上森狼。」


    「哇……」


    森狼是为了要轻松猎捕猎物，进而使得智商愈变愈高……不对，还是因为它们本来就能轻松狩猎，所以才有余力提高智商？毕竟若无太多余裕容许失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心力尝试错误了。异世界这种地方真是有趣。


    我们聊著这样的话题，穿梭在森林之中。结果直到抵达城镇，一路极为顺遂。虽说我们一周只进城一次，但至今还未在路上遭遇强盗之类的匪贼。


    而且就算撇除夏妙和莉凯，其他兽人和亚人在城内看起来也没受到排挤，说不定这个世界比我想像的还要先进……


    不过墙内的情况说不定截然不同，只是我没打算要去深究这件事情。


    ◇　◇　◇


    今天的卫兵不是玛留斯，而是之前和他一起购买长剑的同事。他好像已经实际体验过我制作的长剑品质，因此在我告诉他卡米洛的店有进高级版后，他便说之后要带玛留斯一起去看看。


    我接著来到事先问过位置的卡米洛的店，发现比我想像的还更具规模。不只是店面宽敞，甚至还有二楼。


    「这间店好大喔……」


    「对啊，我也有点吓到。」


    同时心想，我的商品真的有资格批给这么大的一间店吗？


    我们进到店内后，发现里头就像卡米洛所言，摆放了形形色色的商品。由于有应该是店员的人在，我便上前告知「我们是拿武器来交货的，请问卡米洛在吗？」，对方表示「我现在就去请他过来」，因此我们就稍微在店内逛了起来。


    除了餐具、篮子等日常用品外，还可看见调味料类的商品，食盐自然不在话下，甚至陈列著砂糖和香料等偏高价的商品。酒类则有烈酒、葡萄酒和啤酒。


    我的武器则在较为内侧的地方，小刀和长剑都各摆了一把一般版和高级版。


    「这样摆起来就让人觉得商品很高级耶。」


    夏妙感慨良多地说。


    「对啊，因为在自由市集时，感觉就只是随便摆在摊车上而已。」


    而且我也对商品展示一窍不通。即使如此，店内的展示手法看在我这个门外汉眼里，还是觉得待遇似乎很好。


    我们在店里逛了一阵子后，卡米洛出现了。


    「喔，你们来了啊。总之先跟我过来，我们上楼聊。」


    「好。」


    我们纷纷跟在卡米洛后方。


    到二楼后，他把我们带到一上楼就可看到的房间内。从布置来看，这应该是间用于开会或谈生意的房间，空间算是宽敞，里头摆著大桌子和好几张椅子。


    卡米洛敦促我们坐下后，自己也坐到了对面。等到所有人都已坐定，我先开口道：


    「我今天带了小刀、长剑还有短剑来，你想要进多少数量？」


    「嗯？数量喔，你今天带多少来，我全要了。因为销路非常好。」


    「太好了，听到销路好我就放心了。话说，这间店还真大耶，你之前难道是个很出名的行脚商人吗？」


    「算是小有名气吧。还有就是我这间店不挑客人，不管是一般市民、旅客还是同业人士，通通都卖，所以商品种类就是压不下来，因此店面自然也就变大了。」


    感觉好像前个世界的业○超市，不管是专业人士还是平民百姓都欢迎。如果这种店在这个世界算是创举，真希望他能生意兴隆。我的武器若能成为销售助力之一，我也会与有荣焉。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话说回来……」


    卡米洛板起了脸。难道是没采购到铁石吗？


    「嗯？怎么了吗？如果是没买到铁石，你也别放在心上，反正我还会再来的。」


    「不是，不是采购原料的问题。其实，我现在是在烦恼，之后如果有人要请你特制武器的话，我这边该怎么应对。」


    「特制啊……」


    考量到我锻造的特制版武器性能，也不能有人委托我就接单。


    不过，我如果一直坚持不接单，特制版武器注定会变成自己人专用而已。看来必须评估时机对外提供才行。


    卡米洛看见陷入沉思的我，开口说：


    「你如果觉得不适合接这种单，我会直接回绝委托。」


    「我是很愿意把特制武器卖给客人，只不过……」


    「这样子的话……好，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审核客人的剑技和人格。」


    「唔嗯……」


    但是我也想亲自审核，话虽如此，如果一有人前来委托，我就得进城一趟未免也太没效率了……啊，对了。


    「我看这样吧，委托人若有办法独自到我的锻造坊找我，那个人的单我就接，如何啊？」


    「你确定？」


    「我确定，我先告诉你工坊的位置。」


    委托人如果有办法穿过森狼四处徘徊的「黑之森」，来到我的工坊（兼自宅），应该就代表那个人具备相当的身手。我可以替这些人锻造特制版武器。


    「好，我就这么说。」


    「今后你如果有遇到适合的人，你也可以把这些条件告诉他们。」


    「好的。」


    「夏妙还有莉凯，抱歉，我擅自决定了这种事情。」


    「只要是师父做的决定，我都没有意见。」


    「我也一样。」


    「真的很抱歉，谢谢你们的谅解。」


    接著，我把住家的位置告诉卡米洛后，开始谈论这次的交易。


    「话说，你有买到铁石和木炭吗？」


    我询问卡米洛。


    「当然有，而且量还满多的。」


    卡米洛一派轻松地回道。我记得附近一带没有算得上大型的山岳，先不论木炭，铁矿石肯定是从远方进货，价格想必相当可观。


    「这边这些是我工坊这次要交的货。」


    我排开今天带来的物品，卡米洛一件一件仔细确认品质。


    「『上等货』就这些，其他的应该『普普通通』吧？」


    「没错，那些是量产货，所以品质只算差强人意。」


    「原来如此。那么就像刚才我讲的，这些我全跟你买了。至于铁矿石和木炭，我直接带你们去看比较快，跟我来。」


    卡米洛叫来不同于楼下店员的另一人，吩咐他只需从我们交货的武器中，把短剑摆到店内，然后带著我们来到有别于上楼时行走的另一座阶梯。


    走下那座阶梯，眼前是座仓库，空间非常宽敞。这间店之所以占地广，有一部分可能就是因为这座仓库。仓库内触目所及之处，都摆满了商品。


    卡米洛既然拥有足够的人脉和资金，取得这么大量的物品，感觉应该能在更大的城市中开店，看来这部分他和我一样，应该都有「个人因素」。至于详情，还是先别问好了。


    「放在这边的就是铁矿石和木炭。」


    「量真的有够多……」


    就如卡米洛所言，眼前堆放著数量多到超乎我想像的铁矿石和木炭。


    若以前个世界一个能装六十公斤白米的草袋计算，看上去两种原料都有两至三草袋的量。我和莉凯就算完全以数量优先，用尽全力锻造生产，光靠这堆原料大概也能轻松撑个两至三个礼拜。


    若是一样数量优先，全力生产，制造需要使用更多原料的物品（例如大剑、骑士长枪等），我想应该也能撑一个礼拜。


    也就是说，卡米洛只要每次都能提供这个量的原料，我的锻造坊就不用烦恼产量的问题了。不过生产时如果都要维持这次的品质，锻造时间可能就会拉长，因此就算减量供应也没关系。


    「不知道能不能每次都进这种量，但我每个礼拜大概都能拿到这么多量的原料。」


    「这个量如果大幅减少也没问题喔。现在这样反而会用不完，不过如果有剩，我也会把剩下的储存起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你有办法处理就好。至于价钱总共是……」


    据卡米洛所说，这些原料的价值大约等同今日交货的四分之一商品。反过来说，往后每个礼拜只要交出今天四分之一左右的货品，我的锻造坊今后至少不用忧愁铁矿石可能不够用。


    「这价格会不会太便宜了啊？你该赚的就要赚喔。」


    「你放心，就算是这种价格，我也赚不少了。」


    「这样啊，那我就用这个价格结帐，不跟你客气了喔。」


    「基本上往后每次都会是这个金额左右，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不过有大幅变动时，就得事先讨论一下了。」


    「没问题。」


    我们再次达成协议。我和卡米洛握了握手。


    「不过，这个量我今天真的搬不回去。」


    「我想也是。」


    「你有卖手拉车吗……应该没有吧？」


    「确实是没卖，但我家其实有一台没在用的手拉车。虽然没有在用，但是功能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修理一下就能再用上好一段时间。我本来已经想把它劈成柴来烧，不过看到你们一直都没用手拉车，就觉得应该有机会转让给你们，所以一直都收著。」


    「既然有办法运回去了，今天来这趟就够本了。」


    「好，那台手拉车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请问要多少钱？」


    「免费送你们。」


    「免费？真的吗？」


    「反正我也没在用了，而且得对你这种『大客户』好一点才行。」


    「唔唔嗯……」


    卡米洛听起来不像在说谎。毕竟要诈骗有隐情而住在荒郊野外的锻造工匠，实在无利可图，所以他也不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意图。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但是，我还是试著打探他的用意。不过他如果真的说谎，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问题而露出马脚，现在单纯就看他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实说，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毕竟能用不算贵的价格拿到高品质货品的工坊真的非常重要。而我只会卖人情给这样的对象。」


    原来如此，看来他送我手拉车也不是完全出自善意。我听完这番话后，决定信任卡米洛这个人了。


    「那么很抱歉，我就厚著脸皮收下了。」


    「喔，你拿去吧。」


    「对了，我能顺便跟你拿些食盐和葡萄酒吗？费用你就从要付给我的商品货款里扣除就好。」


    「没问题，我会去跟我家店员说。我需要一些时间计算费用和搬货上手拉车，你们出去晃个半小时左右再回来吧。」


    「好，那就拜托你了。」


    「喔。」


    我们离开卡米洛的店，到外头消磨时间。


    「不过，我之前来城里都只有在自由市集摆摊，现在要我杀时间，我还真的不太知道要怎么办耶。」


    我对夏妙和莉凯这么抱怨。


    「您说真的吗？」


    「因为什么盐啊肉啊，一直都是我去采买的。英造他都在自由市集顾摊子而已。」


    「说到城里的店家，我大概只知道先前和莉凯聊天的那间旅社。」


    「那么今天我们就到处绕绕，在城里探险一下。」


    我们就在充满活力与喧嚣的新城区内四处走逛。


    其中有的区域开设的是一间间略具规模的店铺，有的区域虽没自由市集简陋、杂乱，但也几乎都是并排著摊车型店铺，商品种类琳琅满目。


    不过，大部分商店都只贩售单一种类的货物，偶尔才会看到有店家摆著多种不同类别的商品。不知是不是拜自由市集带来人潮所赐，因此商家都还有办法存活。


    然而这里的店家数量实在可观，我因而提出内心的疑问。


    「因为这座城镇是绕过『黑之森』时的中继站。从南方来的人，无论是转向东边，还是转向西边，途中应该都会经过这座城镇。只不过，师父您和夏妙可以稀松平常地往来『黑之森』，所以很难有共鸣吧。」


    莉凯替我解答了。原来如此，一般人无法穿越森林时，确实需要绕远路。无论在军事还是文化上，中继点城镇都是要冲，这在前个世界也是一样。


    夏妙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莉凯的说法。不过她本来就住在森林里，而且还能来去自如，自然无法体会这种情况了。其实我也和她差不多就是了。


    我们接著又逛了许多种因中继点而兴盛的店家，藉此打发时间、回到卡米洛的店后，看见手拉车上已经载满铁矿石、木炭、装盐的袋子和装葡萄酒的木桶。日本传统的大八车载货部位是平的，但手拉车不是，扣除后方的其余三个面，都有装有如同小卡车车斗的低矮栅栏。基本上，都是从后方那一面进行载货下货。形式上或许最近似于没有马的载货马车。从外观看起来，感觉还能再塞一些东西上去。


    「喔，你们回来了啊。」


    这次卡米洛直接出来迎接我们。


    「来，这是我这次该支付的货款。」


    他递出一整袋满满的钱。我清点一遍，数目应该没错。


    「货款我都收到了。那么下礼拜再见。」


    「好，我等候你们大驾光临。」


    我们获得手拉车能够搬运货物后，便踏上归途。


    我和莉凯合力拉著载满物品的手拉车前进。夏妙有护卫的工作在身，因此没有一起拉车，但也没有坐在车上，而是和我们一起步行回家。货品重归重，但在车轮辅助下，行进时感觉不必特地放慢脚步。


    我有些担心手拉车行经森林时，车轮会不会陷进土里动弹不得，不过先前挖土时的触感不算松软，应该不会陷进去。真不幸发生意外的话，或许就要拜托夏妙推车了。


    此外，我觉得来到干道时，比起三个人排成一排行走，明显载有货物的手拉车遭遇强盗袭击的机率，应该更高。


    不过夏妙到现在还无任何反应，所以我认为附近本来就没强盗，不过若有盗贼埋伏时，遭遇攻击的风险确实升高了。


    只是，我们有夏妙这位装备特制版弓箭的虎兽人，还有本领虽不及夏妙但还算堪用的我在，因此小规模的攻击完全不痛不痒，但若能一路平安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


    我把我的忧虑也告诉夏妙，让她比平常更加提高警觉。结果，这天在干道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总是有备无患，今后回家时都得谨慎小心。总之今天来时兴高采烈，回家时提心吊胆。


    进入森林后的情况也如我所料，车轮并未大幅下沉卡进土里。原本其实还有些担忧手拉车能不能顺利穿过森林，结果在「黑之森」是畅行无阻，毕竟手拉车本来就没很宽。


    话虽如此，在森林里移动，终究无法比走在修缮整平过的干道上轻松，整段路走得有点辛苦。


    「看来要在森林里铺一条路了。」


    「可是师父，您如果铺一条路，那个独自来家里找您的条件会变得太轻松了吧。」


    「说的也是。」


    毕竟那个条件的含意是，若是有能力来到我家的高手，我就接受对方的特制委托，因此先铺一条路，再告诉对方「沿著路走就会到我家」的话，那种条件简直形同虚设。


    变得和去豆腐店帮忙买豆腐一样了。看来铺路这个想法有点失策。


    总之回程路上没有遇到大问题，平安抵达家里了。


    目前每次都能平安到家实在是感激不尽，但偶尔应该还是会碰到意外，所以现在就必须做好准备，在碰到意外时，把损害控制在最小限度……


    我们从手拉车上卸下物品，搬进家里和锻造坊。搬运食盐和葡萄酒还算轻松，轮到铁矿石和木炭时，就算三人一起搬也费了好一段时间。


    算一算，林林总总的工作加起来，也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看来得想些节省时间的办法，比如改造手拉车，让它在卸货时可以打斜之类的。


    这天我用买来的葡萄酒（和水），炖煮先前风乾的肉和根茎类蔬菜，再熬麦粥，吃了顿有点丰盛的晚餐。炖煮过的肉没了腥味，夏妙和莉凯也赞不绝口，看来这道菜可以加入平时的菜单里了。


    ◇　◇　◇


    翌日起又再恢复房间的增建工程与锻造物品的每一天。这天开始我只负责高级版，一般版全交给莉凯制作，此外也著手制造新武器。


    其实说新也不新，只是这次开始也要将短剑列入锻造品项内。我打算短期内将小刀、短剑和长剑三种长度的武器，固定为「英造锻造坊」的主力商品，而且三种品项都还会再分成高级版与一般版。


    相较于长剑，短剑仅是长度不同，制作方式其实一模一样。顾客购买时，只需考量用途和哪种长度便于使用即可。


    首先，我和莉凯必须制造作为武器锻造原料的金属板，夏妙则是说「我去猎些鸟或兔子回来」。她之所以不打算猎鹿，应该是因为明天还想来帮忙锻造工作，而且肉品的储存量也还相当充足。


    制作武器前，我先拿采购回来的铁石和原有的金属板相互比较品质，不过动用脑内安装的知识或外挂技能鉴识过后，原有的看起来虽然优质一些，但两者其实没有太大差异。


    「莉凯，你觉得呢？我是认为两边没什么差异……」


    我将自己鉴识过的两种材料交给了莉凯。


    「确实是耶，就像师父您讲的，两边的品质几乎一样。我不知道这些货是谁挑的，但『眼光』真的是非常好。」


    「那么就从这次进的货开始用好了。」


    「遵命。师父，我知道了。」


    我发动魔法替魔法驱动的制铁炉点燃火焰，再放入木炭和敲碎的铁矿石。接著使用别种魔法鼓风，稍待片刻后，重复数次相同工序，铁──正确来说应该是钢便完成了。


    若是使用一般熔炉与脚踏式风箱，每吹制铁料一次，就必须破坏熔炉一次，而且还必须从「鉧」（各种品质的铁料混杂凝固成的铁矿石）中取出玉钢（译注：日本古法制造的钢，制作武士刀的原料。），但若是使用这种魔法制铁炉，既不会产生熔渣（简单说就是制铁时产生的废料），也不必破坏炉子，燃烧后只会单独剩下钢料，将之导流至炉外就是最后一道工序。


    我连这种最基本的制程都是开外挂完成，虽然对这个世界的人感到抱歉，但都获得外挂技能了，当然要善加利用。由于炉子算是满大的，所以倒满原料的话，就能制成大量的钢。


    「很好，准备进入下一阶段。」


    「遵命，师父。」


    接下来我会从魔法制铁炉中取出凝结成某种程度大小的铁，放到熔铁炉加热后，再次取出放到铁砧上。我和莉凯会将其敲打成板状，制成铁板。整个流程算是较为费工。


    完成第一片铁板后，我和莉凯开始评定品质。


    「品质不错耶。」


    「对啊，而且看起来比原本库存的还要棒。」


    「是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有错。我们继续做吧。」


    「好！」


    结果，我们一直制作铁板到傍晚，直到夏妙回家时才停手。


    「我回来了。」


    「喔，你回来啦。莉凯，我们刚好也能告一段落，今天就做到这边就好。」


    「好的，师父。」


    我们俩迅速收拾好锻造坊，去到夏妙身边。


    「你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我今天猎到兔子喔。」


    她猎到的是之前看过那种耳朵像是野草的兔子，总共有三只。由于体型不大，所以没有花太多时间宰杀处理。


    兔肉也刚好是三人份左右，因此今天的晚餐也像昨天一样，吃得有点丰盛。


    餐点有无发酵面包、根茎类蔬菜和盐渍鹿肉煮成的汤（我和莉凯吃剩的午餐），还有淋上葡萄酒酱汁的兔肉排。


    「喔喔，兔肉好好吃啊！」


    我品尝一口肉排后，不禁发出赞叹。


    「好吃吧？我今天运气很好，要不然不太容易猎到喔。」


    「这种兔肉的味道真美味。」


    我们大啖意外可口的兔肉后，便前去休息结束了一天。


    这天晚餐席间……


    「现在手头比较宽裕了，再加上新房间的门和床都还没装设布置，所我打算下礼拜先暂停一下锻造工作，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


    我这么提议。


    「说的也是，以目前锻造好的物品数量来看，应该已够下次进城交货，感觉下个礼拜不锻造武器也没差。」


    「喔，那么我也要帮忙弄！肉应该还很多吧？」


    莉凯和夏妙好像也没有意见。


    「那就这么决定了。在下下次进城前，要请卡米洛帮忙我们进一些铺床用的毛毯。」


    我们满心期待下周的假日，各自回到自己的被窝就寝。

 3章 假日乐趣

    翌日，我们将锻造好的商品搬上手拉车前往城里。这次带的货品除了平时的品项，还多拿了至今都躺在仓库里的一半镰刀。去程载运的货物不算重，因此移动速度与普通步行时没有太大的差异。无论是在森林内还是干道上，都没碰到任何危险（虽然有看到「可爱的」兔子出没），一路平安地抵达城镇。我们立刻来到卡米洛的店，并请人去叫他出来。


    「嗨。」


    卡米洛一如往常地出来迎接我们。


    「嗨，最近生意好吗？」


    「还过得去啦。我没在烦恼销量不好，也没在烦恼销量太好。」


    「那真的是还过得去。」


    「我没说错吧？」


    「对啊。」


    我和卡米洛相视而笑，开始点交今天的货物。


    「我把手拉车放在仓库那边。这次我带了之前那几种武器，还有几把镰刀过来。我以前想卖镰刀，但在自由市场上完全没销路。你如果不想进镰刀也没关系喔。」


    「店里有卖镰刀也不错，我跟你进，费用我就一起算给你……喂！」


    卡米洛唤来员工处理交易事宜。


    「对了，我下礼拜没办法来交货，你这边会不会有问题？」


    「是不会有问题……不过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卡米洛露出非常担忧的表情。毕竟在他眼里我是个有隐情的人，不知干了什么事情才会住到「黑之森」那种地方。


    他应该是在担心我会突然有一天出事，再也无法进城交货了。


    「没有啦，我没碰到什么问题。只是下礼拜想专心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所以锻造工作暂时休息。」


    「原来如此，那你下次进城就是下下礼拜了吧。」


    「没错。然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就是在我下次过来之前，你能帮我进两套铺床用的毛毯吗？」


    「你要两套对吧？瞭解，我会帮你物色一下。」


    结束委托后，我大量采购了食盐、葡萄酒和蔬菜，费用会直接从货款中扣除。


    包含刚刚的委托在内，这些都不是我们事前谈妥的交易，虽然是无意间成交的生意，但总觉得这些生意都会变成我的「日常」。


    我心想，要是在城镇这边的「日常」也能长久持续就好了，接著我们离开了城镇。


    出城时，虽有在栅栏处遇到卫兵，但今天也没碰到玛留斯。


    刚刚进城时也没看到人影，下次来时如果再没看到，就找人稍微问一下。他购买我锻造的小刀和长剑有段时间了，虽然使用上若有问题，应该也会拿到卡米洛店里询问，但我还是想当面询问使用状况。


    我在回家路上想著这件事情，想著想著到家后，将物品搬进屋内，今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那就照计画，明天开始要把房门做一做装一装。铰链我来做，房门本体就交给你们俩了。」


    「瞭解。」


    「好。」


    晚餐时，我们稍微讨论了明天起即将展开的工作内容。首先要装门，然后是摆床铺。只要完成这两件事，我们三人就能拥有各自的卧房了。然而就在我们讨论到这边时……


    「啊──！」


    我想起一件事后放声大叫。


    「你、你干嘛啊，英造。」


    夏妙吓了一大跳，莉凯也吃惊不已。


    「不是啦，我完全忘记要建客房这件事了……」


    照现在的格局是没有客房的。我忘得一乾二净，「唔嗯……」地陷入沉思。


    「那要不要改建书房呢？」


    莉凯提议。


    「师父您的卧房……现在虽然被我和夏妙占用，不过那里还有不少多余的空间，所以只要把那间卧房里的桌子、椅子之类的家俱，和书房里的桌椅交换，再搬一座书柜进卧房，我想应该都能放得下。这么一来书房里也能摆床了。」


    「说的也是耶……」


    感觉这个方法确实可行。目前虽然还少一套床铺，但短期内应该也不会有访客上门。真有人来的话，顶多就是把我房里的寝具搬过去就好。


    「好，那就这样改造吧。不过，这么一来得再多做一张床了。」


    「一开始先做我们要睡的床，等习惯做法后，再来制作客人用的比较好吧？」


    「没错。」


    明天起的工作方针就此定案。虽然做这些完全赚不到钱，但偶尔能度过这种时光也是不错。


    翌日清早，我进入锻造坊，加热铁板（前几天新做的那一批），将其延展成薄片。


    接著切割成适中的大小后，将每片小铁片分切成两半，切线必须包含两处横向突出处，分离后将小铁片每个横向突出处卷成中空的筒状。


    待冷却后，凹凸处再相互合并，并插入末端加热过的插栓，最后封紧末端，不让两块铁片分离，至此铰链便制作完毕。


    等它冷却后，我不断让铰链开开合合。最后没有发生任何问题，所以我决定量产。考量到今后损坏或增建新房间时的需求，我特地多做了一些。


    一离开锻造坊，就看见莉凯和夏妙在与房门奋战，不过也已完成一半以上了。


    「铰链已经做好了，我也来帮忙吧。」


    「啊，师父，拜托您了。」


    她们俩在施作的那扇门就让她们俩继续处理，我直接开始制作另一扇门。


    先用裁切好的木材做成四角外框，接著配合外框大小嵌入横条板，最后在斜撑与正中央处装上把手。


    由于不能上锁（但有门闩），因此把手只要能够推拉就好。


    在我埋头作工期间，莉凯和夏妙已完成负责的房门了。


    「铰链我放在锻造坊，你们俩拿去装一装吧。」


    「好，没问题。」


    最近开始乐于制作物品的夏妙笑著回应。


    再过一段时间，她应该就能独立作业，无论在锻造还是木工方面都会是个好帮手吧。


    只要猎一头大型动物回来好好保存，就能确保肉品无虞，因此夏妙如果愿意多帮忙，我也是乐观其成。例如就像我忙到无暇制作普通物品时，能请莉凯来帮忙。


    我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做好门扉，接著立刻前往装设。


    一来到房间前，便看到夏妙和莉凯「啪嚓啪嚓」地开开关关房间门。


    「如何啊？」


    「嗯嗯，完全没有问题，都能像那样轻松地开开关关了。」


    「因为铰链是我精心制作的啊。」


    「我非常认同你这句话。」


    我边和两人聊天，边开始装设我负责的房门。看来钉子快没了，差不多也要来做一些了……


    两间房间都装好房门后，整栋屋子终于比较像样了。


    ◇　◇　◇


    完成房门装设的翌日起，我们按照原订计画开始制作床铺。


    如果是要做成足以当成商品贩售的那种床铺，剩下的六天时间根本不够用，但这是我们自己要睡的，所以没必要太过讲究。


    至于客房用的，我是有些烦恼，不过又觉得应该也不会有那种长时间借住的客人，所以最后决定即使作工粗糙，也只能请客人多担待了。


    今天如果是贵族家，这方面的事情就会牵扯到面子问题，所以绝不能有半点马虎，但我只是个开锻造坊的铁匠。


    之后或许会有王都贵族前来，但我接单锻造特制版物品的条件是「委托人本人必须独自来到我家」，因此家里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贵族，至于够资格委托我的英雄豪杰应该是不拘小节才对。


    「今天开始，我们要开始做床铺，接榫我来切，你们裁好木材后告诉我一声。」


    「瞭解。」


    「好。」


    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一张床由莉凯和夏妙负责，另一张则由我负责。制作场地在锻造坊外头。


    由于就只有附近一带犹如广场般开阔，阳光也照得进来，感觉非常舒服。


    今天主要是要依照设计尺寸裁切木材，能够作业到组装前的阶段就算达标。明天组装后搬进房间，最后才要制作客房用的床铺和重新布置书房，以上就是往后六天的预定行程。


    尺寸则是比照我房间现在的床，虽然那张床偏大，但新房间相当宽敞，就算放了床，依旧有充足的空间摆放其他物品，因此才会以其作为基准。


    我将好几块木材切成我那张床的尺寸，以此取代量尺，作为裁切木材的基准。高度也是采用相同的处理方式。


    我们就这样不停裁切木材。之前猎捕到树鹿时，曾用圆木制作搬运台，后来我将那些圆木头放乾，再切成木材，因此木材的量还十分充足。


    「师父，这块拜托您了。」


    「好。」


    我在制作床铺组件时，两人偶尔会请我处理接榫。


    由于需要制作的组件数量众多，实在很花时间，结果这天就只做了一组组件。


    隔天，今日的主要工作是完成组装与搬运进房。我们迅速将昨天做好的组件组成床铺。


    回想起在前个世界要组装市售的组装家具时，也要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就已料想到组装床铺也会遭遇同样情形。


    木槌虽不难操控，但正确组装却是件看似简单，实则困难的事情。


    完成组装后，我们将床铺搬进新盖好的房间内。


    「光是把床摆好，感觉起来就像个给人住的房间了。」


    「对啊。我原本是过著没有床铺的生活，但在住进这里后，有床睡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房间里得要有床，才会让我觉得那是个房间。」


    「矮人的生活里虽然也有房间，但都是睡大通铺，所以像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住，反而让我有点紧张了起来。」


    「咦？莉凯，你不是说过你以前增建过房间吗？」


    「增建是增建过，但是矮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家族住一间房，所以都不会摆床，房间内只会有柜子之类的家具。至于那些不是家人的异性，我们还是会分开睡啦。」


    「原来如此。」


    在这个世界习惯单独睡一张床的人或许还比较异类，真不知道城里的人们（不论墙内墙外）又是什么情况。


    「总之，这么一来我们家的雏型终于完成了。」


    「对耶。」


    「没错。」


    这天新房间终于落成，因此我在晚餐时拿出葡萄酒小小庆祝了一下。


    「乾杯！」


    「乾杯──！」


    「乾杯！」


    我们三人互碰了木杯。除了葡萄酒和美食，像这样营造出有点特别的气氛实在很棒。


    生活中这类小小的惊喜是很重要的点缀。


    「夏妙，你们兽人不会和家人一起生活吗？」


    「只有小孩子的时候会。」


    举杯大喝一口的夏妙回答。


    「我们到一岁左右为止，都是和妈妈、兄弟姊妹一起生活，从家人身上学很多东西。一岁后就要独立，到外面自己过活。在那之前都是生活在同个房间里，所以没有拥有过各自的房间。」


    「矮人也跟兽人很像。」


    莉凯以几乎是以一饮而尽的气势打斜杯子后说道。


    「整家人无论男女，全都住在一个房间，学习锻造技术过日子。然后长大到某个岁数，就要离家寻找拜师学艺的地方，学成后再回家。」


    「确实跟我们兽人满像的，差别大概就在我们离家后就不会回去了。」


    「就像我刚住进来时说的，外出拜师主要是要把新技术带回自家工坊，所以我们最终还是会回去。」


    莉凯的杯子已经见底，所以我又帮她倒了一杯。话说，她的气色几乎没有改变。


    「不过，大部分都学不到什么新技术，顶多是当作磨练自身技术后回去，有的甚至就没回去了。」


    「有人最后没回去啊？」


    不回家的话，离家拜师不就失去意义了。我纳闷地询问后，莉凯用力点了头。


    「是啊，如果是男的就跟工坊的女儿，如果是女的就跟锻造坊里的年轻人或老板发展成，呃，亲密关系，这类最后没回家的例子时有所闻……若是拜矮人为师的当然常见，但就算是拜人类为师的也是一样，毕竟都是男欢女爱。」


    「原来如此。」


    两个年轻人如果打得火热，当然不可能说散就散。


    「我的话，在师父手下确实有很多新东西学，我想把这边的技术带回家。」


    「这样啊，那就好。」


    我啜饮一口杯中的葡萄酒后，这么回答。


    ◇　◇　◇


    隔日。


    「今天要做客人睡的床，所以要做得精致些。」


    「要怎么做啊？」


    「这个嘛……」


    我们自用的床铺没装「床头板」，但客人用的要装。本来打算在上面雕刻作为装饰，但又觉得会太过华丽，最后决定不做雕刻。


    我把自身的想法告诉夏妙和莉凯。


    「原来是这样。」


    「瞭解。」


    今天会把制作床头板所需的木材裁切好，快的话今天说不定能进入组装阶段。我边作业边打著这种算盘，结果可能是多了制作床头板的工序，所以做好组件时，只剩余不上不下的时间。


    「今天就先做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继续吧。」


    「好。」


    「瞭解。」


    我接著进到锻造坊，利用剩余时间做了钉子。这批钉子类似四角形的和钉，而且我做了不少，数量很够，因此今天的工作到此完全结束。


    和钉据说十分耐用，这栋屋子说不定也有可能会变成重要文化财之类的古迹……应该有机会吧？真有的话，那就有点有趣了。


    ◇　◇　◇


    次日天亮后，开始组装床铺前，我们先重新布置书房。从目前莉凯和夏妙住的房间内，将柜子以外的家具类物品搬到客厅，再把书房的桌子、椅子和一座柜子搬进卧室。


    最后将原本卧室内的家具搬到书房空出的空间，书房就重新布置好了。不过，这件事情也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我只能事后诸葛地说「早知道昨天先弄一弄就好」。


    我们急忙开始组装床铺。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目前已有组装经验，所以过程比想像中来得顺畅。


    然而顺畅归顺畅，组装完时太阳还是快要下山了，必须赶紧搬进客房。


    「那边小心一点。」


    「好。」


    我和夏妙合力把访客用床铺搬进书房，虽说是访客用，但短期内使用者会是我。结束搬运时，太阳已完全落下。


    「时间花得有点多耶。」


    我以反省的口吻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做这种不熟悉的事情，本来就会多花一点时间。」


    夏妙出言安慰我。


    「别太在意，反正之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做这种事了，才花这点时间算不错了吧。」


    莉凯也跟著开口。


    总之把人搞得慌慌张张的制作床铺一事，到此告一段落，我家有变得更有家的感觉了。


    过程虽然手忙脚乱，但家里的床铺都到位了。再来只要之后进城时，拜托卡米洛采购所需寝具，最后搬进房间就好。


    夏妙和莉凯都没有使用家具的习惯，东西都是随便找地方丢著（不过衣服之类的还是有放进类似包巾的东西里）。


    夏妙一直以来都是过著定期迁移住处的生活，莉凯从前位在工坊，也是与家人共用房间，因此基本上好像只会把共用的物品收进家具内。


    话虽如此，年轻女孩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房间，我也知道这种看法较为偏向前个世界的价值观，但还是找机会帮她们做些家具好了。我觉得首先必须做个衣柜给她们……


    ◇　◇　◇


    翌日是开始处理家务的第六天，这天原是预防突发状况而预留的缓冲日，不过这段期间没有遭遇任何问题，因此现在完全无事可做。


    再过一天本来是进城交货的日子，但这个礼拜不会进城，看来是要闲到发慌了。


    原本是考虑今天赶工制作，明天前去交货，但先前已跟卡米洛说这礼拜不会进城，而且我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我好不容易获得一个能够尽情享受悠闲人生的环境，当然得积极找时间放松休息。


    于是，我断然决定今明两天通通放假。


    虽说要放假，但在这座不可能有其他娱乐的森林里，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这个世界好像也有用于休闲娱乐的玩具，先前也曾在卡米洛的店里看见类似的物品，但价格相当高昂，所以我当时没有购买。


    直接复制前个世界的玩具，例如黑白棋或将棋之类的也是种方法，但都难得来到不同世界了，我打算尽量不要舍近求远，能够就地取材是再好也不过了。


    既然如此，现在应该是时候实践初来乍到时很想做的那件事了。我做好准备，约了夏妙和莉凯一起出门。


    约莫一小时后，我们三人来到距离湖泊附近的清澈河流。


    没错，我来钓鱼了。这里就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湖泊时，看见的那条湖水流进的河川。由于此处距离家中有点远，而且河川的流向与我家的位置相反，因此我鲜少前来。


    不过今明两天我放假。姑且不论明天，至少今天一整天如果能在这里悠闲度过也不错。而且钓鱼顺利的话，晚餐也能顺便解决……只是这么说的下场通常就是一只鱼都钓不到。


    我带来的鱼钩是以钉子加工制作而成，并且拿家中最细的线作为钓线，再用小刀修整外观适中、森林里捡来的树枝（说不定是树鹿断掉的犄角）做成钓竿，然后拿躲藏在河川石头底下、像是某种生物幼虫的长条虫做为钓饵。


    我在夏妙和莉凯面前示范把虫穿进吊钩，她们俩则不慌不乱地依样画葫芦。


    夏妙本就住在森林，所以本来就有机会看见各种虫子和其幼虫，但我真的有些讶异莉凯没被吓到。


    「因为山里面也有很多类似的虫子，我小时候还满常抓来玩的耶。」


    她如此回答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三人稍微拉开距离，各自垂下钓线。河水清澈，能看见鱼儿的踪影。


    不过它们也能从水中看见我们的模样，所以应该不太会上钩吧。


    由于这世界没有禁止任何捕鱼方式，若采用大石震晕鱼的「石打渔」，大概就能确保一定的收获，但现在的钓鱼只是放假时的休闲活动，没必要非钓到不可。


    我得像这样，先替自己架好可能钓不到半只鱼的台阶才行……


    到了午餐时间，我们吃起从家里带来的无发酵面包夹葡萄酒炖煮的乾燥肉，这种食物不知该称为三明治还是墨西哥卷饼。


    论外观形状，或许最像前个世界到中华街可买到的刈包。结果尝起来比想像中的美味，这种野餐的氛围也真不赖。


    虽然很想说我们垂钓到现在没钓到半只鱼，但夏妙已钓到一只，莉凯钓到两只了。


    这三只鱼看起来很像前个世界的岩鱼，如今正在我们带来的小水瓮中悠游。没钓到鱼的人就只有我。


    「英造，该不会是因为你杀气太重了吧？」


    夏妙这么分析，看来下午钓鱼时，我得注意一下了。


    然而下午钓了好一阵子，都没人有所收获，可能是因为现在不是鱼的进食时段。


    我们决定去摘长在附近、形似蓝莓的果实，藉此打发些许时间，顺便休息。此外，我们已经跟夏妙确认过这种果实可以食用。


    「这座森林里还有一种长得跟这个很像的毒果实，所以只有你们自己到森林里的时候，绝对不能采了果实当场就吃。」


    她耳提面命。


    「吃了会怎么样吗？」


    「虽然要吃了两小时后毒性才会发作，运气不好的人会被毒死，轻微的人是身体会麻痹一整天。然而即使是症状轻微，如果闲晃两小时来到这样的森林里，结果全身麻痹一天一夜都无法动弹的话，你们也知道下场会是怎么样吧？」


    「说的也是，我会小心的。」


    「务必要小心。」


    有的人会直接麻痹到死，就代表呼吸器官也可能遭到麻痹。


    如果呼吸器官真被麻痹，有没有开外挂都无力回天了。今后一定要注意别乱吃。


    我们到处乱逛一段时间后回到河边，再次垂下钓线。由于莉凯刚才钓到两只，所以目前每人平均可分配到一只鱼。


    算起来我也能获得一只，不过这样好像有损我身为一家之主、锻造师父的尊严，说什么我都想要钓到一只带回家。然而我在思考这件事情时……


    「英造，你未免也太想钓到了吧！」


    夏妙捧腹大笑。对耶，太过强烈的情绪会被她闻出来……


    英造，你要放轻松、放轻松，平常心就好。


    「刚刚连我都看得出来，您真的很想钓到鱼。」


    结果连莉凯都开始窃笑。


    「我、我有那么明显喔。」


    「有。」


    「嗯嗯。」


    两人用力点头回应，我看到后有点意志消沉地垂下钓线。


    结果在那之后我们仍旧持续挂零，不过就在差不多要打道回府之际，我的手中传来有东西瞬间拉紧钓杆的触感。


    「喔！」


    有鱼上钩了！我冷静下来，配合鱼的动向控制钓杆后，手中便能感受到明显的紧绷拉扯触感。


    应该是上钩了没错。我立起钓竿卷缩钓线，紧绷拉的触感依旧存在。这时如果太过躁进，鱼肯定会溜之大吉。


    我打死都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于是慢慢将鱼拉向岸边，钓线仍然没有松弛。


    如今鱼已被拉到离岸不远处，我因此拉起钓线将鱼钓起。这么一来勉强能保住颜面了。


    「我终于钓到一只了。」


    然而相较于夏妙和莉凯两人钓的那几只鱼，我这只略微偏小，但有钓到一只就是一只。夏妙感觉对我有点傻眼，但我完全没放在心上，三人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那天晚上，我们想说难得钓鱼回来，因此在屋外生起篝火，把鱼烤来吃。


    烤鱼当然是无比可口。然而之所以会这么觉得，除了可能跟久未吃鱼有关，这种露营气氛应该也替烤鱼增添了不少美味。


    虽然现在不可能立刻实现，但这样悠哉度日的时光如果有一天能够变成「生活日常」真不知该有多好。


    我非常满意地度过了假日第一天。


    ◇　◇　◇


    昨天的河边钓鱼真的非常有趣，我也尽全力钓到一只，勉强保住颜面。


    今天是假日的第二天。如果今天的活动和昨天相同就太无趣了……而且今天要是没钓到鱼，我会无地自容，所以要尽量降低这样的风险。


    话虽如此，如果连难得的假日都拿去工作，那就注定会变成工作狂了。因此若要找个不是工作，也不是休闲娱乐的事情来做……


    「我们今天要来开垦农田。」


    我把增建房间时装成铲子用的锄头，恢复到原本的锄头外型，接著来到走廊外侧──等之后房间更多时能作为中庭的地方。


    「好。」


    拿著镰刀的莉凯回覆。


    「要开垦农田是可以，但为什么要种田啊？」


    这么问的是一样手拿镰刀的夏妙。


    「我们现在吃的蔬菜都是靠买来的，我只是觉得这类食物应该尽量要能自给自足。肉的话夏妙会去猎回来，果实之类的也只要去到湖附近就能采到，就只有蔬菜要靠别人提供。」


    我认为类似野生品种的蔬菜应该随处可见，但在这个世界能入口的蔬菜应该另有其他品种。


    实际上，比起野生红萝卜，吃起来像红萝卜的蔬菜，更类似我所知道的前个世界的红萝卜。


    因此，我大致的目标就是只要生产能入口的蔬菜。


    另外，我想先确保种植场所，以利取得薯类作物后的栽种作业。


    这个世界也有薯类作物（就是马铃薯）。与前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在于，薯类作物已经广布世界各地，因此人们好像不会单独种植，而是和麦子之类的作物一起栽种。


    但是我家这一带，薯类作物不知是本就鲜少在市面流通，还是在农民之间就已消耗殆尽，因此在市集也从未看过。搞不好是有某种规定，使得人民只能生产自家所需的数量。


    我跟莉凯和夏妙说明这件事后，莉凯露出佩服的神情说：


    「之前吃晚餐时聊天我就觉得，师父您实在博学多闻耶。」


    「对吧？英造的知识莫名渊博喔。」


    夏妙这么接话，但「莫名」两个字是多余的。


    不过，我看事情时是同时凭藉前个世界的知识和脑内安装的知识，所以说我「莫名」好像也没错。我的表情五味杂陈，但先赶快开始开垦就对了。


    反正我只是在开垦自用的田地，这么一来也不会抵触我自己订出的「今天不工作」规则。这就和原先世界会有人在假日跑去整理租来的田地一样。


    首先，我们三人先用镰刀除去中庭的杂草。手上拿的虽然只是品质一般的镰刀，但锋利度已经非常足够。


    除去一片范围不小的野草后，刚好来到正午时分，所以我们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以面积来说，这样的农地应该足够耕种了吧。


    「吃完午餐，我来帮你们俩各做一把锄头吧。」


    「真的吗？」


    「不过我应该就随便做做，大概就是今天能拿来用就好。」


    「我觉得那样就很足够了。」


    到头来，还是要去锻造物品，不过这算是家务事，所以不能算是工作才对。


    吃完午餐，我们三人一起来到锻造坊。我让夏妙和莉凯加热已做好的铁板塑形，最后再换我收尾修饰。


    我替熔铁炉点燃火焰后，莉凯开始加热铁板。不久后铁板变得赤红发烫，莉凯将之取出放到铁砧上。此时夏妙再用铁槌敲打，将之大幅延展成四角形。


    至此形状即使有些歪斜，我都有办法修正。莉凯再次加热延展成足够大小的锻件，接著放到与刚才不同的另一处铁砧上，换我接手用铁锤敲打，藉此定型与进行最终修饰。


    我使出锻造高级版的专注程度，期间让莉凯和夏妙加热下一块铁板，并敲打延展。


    夏妙敲打期间我来加热，我在敲打期间莉凯加热。


    锻造过程有别过往，十分流畅。在我修饰完第二个锄头刃部后，今天的锻造作业便宣告结束。接著我从建筑工程剩余的木材中，挑了看起来品质不错的木头做成握柄。这么一来家中就有三把锄头了。


    前前后后花了三小时左右做锄头，算一算还有两至三小时的时间可以种田。


    只是实际完成一件事后，就会觉得工作告一段落，然后有点懒洋洋的。


    但是，两位小姐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身也投入许多心力制作的锄头，用起来不知道好不好用。


    我们三人回到田里后，一起耕地。虽然耕作前就已料到，这座森林里的土壤基本上都非常硬。但是我有开外挂获得的力气，莉凯和夏妙靠著年轻的本钱，还有高级版锄头相助，因此翻土过程相当顺利。


    我曾在前个世界的电视节目里看过，有三个人重新开垦荒废的田地种植蔬菜，再用收成的蔬菜做成菜肴，现在眼前的情景不禁让我想起这个节目。


    不过，和那个节目不同的是，我们使用的工具效能出色，所以作业速度飞快，三小时后已经大致把土翻过一遍了。


    然而天已经慢慢变黑，而且现在也只是翻好土，还没有整理到足以称为农地的程度。虽然进度有点不上不下，但这样反而会让人开始期待下个假日的到来。


    ……看来下个假日不能间隔太久，不然杂草又会长高，不过这样也是个督促我要积极排假的契机，算是好事一桩吧。


    我的假日到此结束，明天又要开始工作了，但是不会像在前个世界迎接周一上班日那样感到忧郁。


    看样子我非常喜欢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4章 订制的是短剑

    隔日我又恢复平时的工作模式。第一天先补充消耗掉的铁板，翌日起才开始制作小刀、短剑和长剑。


    从这次开始，我决定也让夏妙来帮忙制作铁板，三人一起进行熔化、硬化、延展铁料的工作。


    正在凝固的铁料只能静置，但其余的熔化和延展能分工合作，因此整体工作效率我认为是有提升的。


    最终制作出的数量是前次制作的一?二倍，剩余铁石还相当充裕。


    老实说，即使制作这么多铁板，铁石的进货量还是远大于消耗量，因此库存根本没有减少的迹象。


    这样下去，或许有一天就必须向卡米洛要求停止进货。


    翌日起开始锻造武器类物品。话说虽然还没问过卡米洛的意见，但我有在想要不要增加锻造物品的种类。


    短枪之前虽只制作过特制版，但感觉会有销路，若没问题我是想把它加入目前的销售品项。


    总之，我先锻造短剑和长剑。制程当然与以往相同。


    不过，整体锻造效率已慢慢提升。夏妙可以单独负责熔化铁料浇注进模具后，直到去除飞边的工作，因此我相当轻松，可全心投入高级版的制作。


    我们连续三天都一直重复同样的工序，锻造出为数可观的物品，数量多到下两周即使不进城交货应该也没问题。


    接下来两天都在制作小刀。由于制程中没有夏妙帮得上忙的部分，再加上肉品存量也差不多要见底，因此她便外出打猎。看来之后也得挪些时间来制作箭头了……


    锻造时的分工一如往常，我负责高级版，莉凯负责一般版。


    制程也和过往相同。我们俩锻造到傍晚时，已经完成不少的数量。


    明天我也来做一般版好了──我边在心里这么打算，边收拾锻造坊，这时夏妙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收获如何？」


    「不错喔，我今天猎到了一头大野猪。」


    「厉害，真有你的。」


    「那当然。」


    夏妙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不过她的打猎本领真的高超。


    「箭头还够用吧？」


    我询问了夏妙自己担忧的事情。


    「还够，因为都一箭就射穿猎物，所以数量没减少太多，不过如果能有备用的当然是最好。」


    「还够啊，真是太好了。」


    「其实野猪的头非常硬，但用你做的箭头一箭就能射穿，所以我觉得就算是铁制头盔应该也能贯穿……」


    「这、这么厉害啊。」


    唔嗯──威力会不会太强啊……


    不过，弓箭终究是弓箭，毕竟射箭本领要好才能命中，应该不能和把火枪引进这个世界的情况相提并论。


    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我打算明天三人一起去把猎物拉上岸。


    ◇　◇　◇


    翌日清早，我们三人前往湖边。这次猎到的山猪浸在较深的地方，因此由我和夏妙负责拖上岸，莉凯则利用这段时间砍伐附近的树木，准备制作搬运台。


    来到夏妙做记号的地方后，便可看到一头像是全身长著绿毛的野猪浸在水中。这座森林的野猪，体毛上都长著类似青苔（还是地衣类植物，我也搞不太清楚）的植物，所以看上去是整身绿色。


    因此这种野猪只要蹲下，没仔细看就只会觉得是处树丛。


    话说回来，昨天有听说是头「大野猪」，果真是庞然大物。还活在前个世界时曾听说过野猪可长到两公尺左右，眼前这家伙大概就有这种大小。


    「嘿咻！」我和夏妙发出喊声拖著野猪前进，抵达湖岸后，看见莉凯已经准备好圆木。接著我们三人合力用绳子捆住圆木，做成搬运台，最后再努力把野猪拖到搬运台上。


    剩下的工作就是把野猪拖回家。毕竟我是开外挂，夏妙是兽人，莉凯是矮人，以我们三人的力气合力拖行，这倒也不是件苦差事。


    话虽如此，回程耗费的时间，足足比去程多了一小时左右。


    回到家后，我们立刻将野猪吊到家里附近的树上。接下来是剥皮、分切的工作，但我没有协助处理，而是去分拆搬运台，将圆木裁切成木材。


    一个人处理木头有些费时，但我还是顺利裁切成大小、宽度适中的木材。再来只要把这些木材拿去和至今制作的木材堆放在一起就好。


    我完成手上的工作后，前去察看夏妙和莉凯的进度，结果她们也已分切好野猪肉了。


    野猪肉的处理方式和鹿肉相同，先拿起今天要吃的数量，其余全部盐渍。因此今天的午餐换成野猪肉排，品尝后觉得吃起来果然近似普通猪肉的味道。


    不过不知该说野猪肉味道充满野性，还是要说臊味浓烈，但绝对不是令人作恶的臭味。


    「野猪也好好吃喔。」


    「对啊，吃起来和普通猪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是吧？我之前曾听四处旅行的人说，这座森林的野猪好像饮食特别好，肉质比其他地方的野猪还要美味。」


    「喔，有这种事啊？」


    「不过，野猪性情非常火爆，头骨又硬到箭矢可能射不穿，还满难猎到的。」


    「这么说来，我做的箭头立大功耶。」


    「是真的立大功喔。」


    夏妙一副若无其事、理所当然地这么说，听得我实在不好意思。


    下午起开始锻造小刀。由于推测能够造出不少数量，加上又是制作一般版，所以我试著让夏妙参与开头的制程。


    可能是这段时间她多多少少都有帮忙锻造工作，因此领悟力相当不错。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是个外行人，就算讲得再婉转，锻件品质在快要收尾的阶段依旧称不上好。所以最后由我接手，将其锻造成一般版小刀。


    「师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我觉得夏妙你也是什么都会的样子耶。」


    莉凯向夏妙搭话。前阵子结束房间增建工程后，莉凯和夏妙说话时，都改用较亲昵的口吻了。她们俩变得亲近是件好事，我也比较能放心。


    「唔嗯──有吗？我刚才弄的那些，完全比不上英造做的啊？」


    「你怎么会跟师父比啊。」


    「对耶。」


    两人说完话后相视而笑。


    这种画面，真棒。我心中有股暖意油然而生，现在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集中精神，以免一不小心做成高级版小刀。


    ◇　◇　◇


    进城的日子到了。今天去卡米洛的店里交货，并购买寝具后就能回家，不过我有点在意玛留斯的剑有无状况，所以也想顺道前往确认。


    我们将事先做好的货品捆好搬上手拉车。虽然有一个礼拜没有开炉锻造，但载运量比先前都还多，所以重量不能小觑，不过我和莉凯是两个人一起拉，所以其实没差多少。


    途中一路顺畅，我们平安抵达城镇了。然而，今天站在出入口处的仍旧不是玛留斯，而是和他一起来买剑的同事。


    「你好。」


    「喔喔，是你们啊？你们好。」


    「我最近都没看到玛留斯，他是怎么了吗？」


    我直截了当地询问，毕竟拐弯抹角好像没什么意义。


    「啊……那家伙前些日子就去王都了。」


    玛留斯的同事回答时感觉有所保留。只是有难言之隐的话也不能勉强，看来我不必再多问了。


    「原来是去王都了啊。其实我只是有点在意，他跟我买的剑用起来有没有问题。你也是，如果觉得使用上有问题，就请去一趟卡米洛的店谘询一下。」


    「喔喔，原来你是要问这个啊。我用过好几次了，目前都还没有问题喔。」


    「没问题啊，那太好了。」


    我笑著回应，但内心却感到一股凉意。


    玛留斯的同事用了我做的剑，但人平平安安地站在我眼前，看样子他的用剑对象是非死即伤，不可能平安无事。


    毕竟那本来就是伤人的武器。但是，那物品毕竟是出自我的手，因此我实在无法当作一切没有发生。


    不过，我虽然不会视而不见，不会习以为常，但今后还是得想办法接受，然后放下这种事情。


    我暗自在心中下了这种决定，同时故作笑容继续跟玛留斯的同事说：


    「那么再请你帮我跟玛留斯问声好。」


    这座城镇的卫兵队，远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勤劳。难道是薪水很好吗？


    我们三人向玛留斯的同事点头致意后，进入城内。今天在城内大街上拉著载货马车和手拉车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由于卡米洛的店铺位在这条大街稍微外围的地方，因此我们转弯后，人潮顿时锐减。


    并非因为环境昏暗或道路极度狭窄，只是因为这里感觉不是闲杂人等会来流连徘徊的地方。


    我们「喀隆喀隆」地拉著手拉车在这条路上前进，没花多少时间，就抵达卡米洛的店铺。


    接著将手拉车转进仓库旁，从这里呼喊店内的人，待对方帮忙打开仓库门后，再将整台手拉车移进仓库内，我请人通知卡米洛的同时，自行走上二楼的商谈室（这只是我擅自取的名称，我不知道卡米洛他们实际上是如何称呼的），入内等待卡米洛到来。


    不一会儿卡米洛和总管──我在内心这么称呼的人──来了。卡米洛刚踏进房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没让你等太久吧？」


    「没有，我才刚到。」


    「货品跟之前的都一样吗？」


    「是啊，小刀和长短剑我都已经摆在仓库里了。虽然不到两个礼拜的制作量，但以一个礼拜的制作量来说算是有多一点。如果有卖不完的，你就先让我借放一下。」


    「唉，你的东西摆两个礼拜全部就会卖光了。你今天带来的货，我全买了。」


    「这样啊，那就谢谢惠顾了。对了，你有帮我买到寝具吗？」


    「那个没问题，你是要两套对吧？」


    「抱歉，如果还有货的话，我想要三套。」


    在制作床铺之前，我完全遗忘客房的事情，所以才会少算一套寝具。不过，今天就算没有现货，大不了就是请他调货下次进城再拿，或是去趟自由市集找找。


    「喔，我记得还有存货。那么今天就帮你准备三套寝具，还有平常拿的铁石、木炭、食盐和葡萄酒就可以吗？」


    「对的，再麻烦你了。」


    「不麻烦，互相而已。」


    由于已谈妥交易内容，卡米洛便向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见状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回家路上我们也是无时无刻提高警觉，不过今天也一路顺遂平安到家。


    把铁石、木炭和食物搬进家里后，我再将寝具摆设至床铺。


    「这么一来，从今天开始就能各自使用自己的房间了。」


    「我是第一次住自己的房间，现在有紧张耶。」


    「搞不好会不习惯到睡不太著好一阵子。」


    看来是换枕头就会睡不好的那种情况。夏妙和莉凯把个人物品都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把自己的东西移到她们俩之前用的卧室，作为我的房间。虽然这里打从一开始应该就是我的房间，但里头的宽敞空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吃完晚餐后，我钻进被窝，感觉躺起来非常舒适。即使已经习惯睡在书桌上了，但能躺在货真价实的寝具中睡觉，果然还是最舒服。


    我的身体虽然回到三十岁，但灵魂还是四十岁，像这样享受一下也没关系吧。


    ◇　◇　◇


    隔日，我们早上打完水、吃完早餐后，开始锻造短剑和长剑，结果来帮忙的夏妙突然停下工作的手。


    「怎么了吗？」


    我对著夏妙说话。夏妙有些紧张地回答：


    「有人来了。」


    就在我看向通往工坊外头的门扉瞬间，随即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是卡米洛介绍来的！想请您帮我做两把剑！」


    我「唷咻」一声站起身子，往门走去准备开门。


    「好好好，我现在过去开门喔。」


    我朝著门扉说话，敲门声便停止了。我扳开门闩，夏妙则在我后面拿著昨天打造的短剑警戒。


    缓缓打开门后，一名旅行装扮的女子就站在我眼前。


    她留著一头偏短、感觉有点容易乱翘的红色头发，一边还编了条三股辫，身上重要部位都有覆盖皮铠，伤痕累累的铠甲上头可以看见金属（应该是钢）补丁。腰上挂著用具袋外，还有一把短剑，背上则背了另一把短剑。背上那把应该是备用的吧。披著披风的背上还背负著装有各种用具的背包。


    女子身高相当高，或许有一八○公分，红色的水灵大眼炯亮有神，脸上还带有刀疤。可能有些人或认为那样的疤痕有损她的美丽，但我完全不以为意。


    「欢迎光临。」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出声迎接，女子露出笑容自我介绍：


    「请问制作卡米洛店里那些武器的铁匠是您吗？您好，我叫海琳。」


    「没错，是我做的。我是英造，是个在这种地方开锻造坊制作武器的怪人。总之你先请进。」


    「啊，谢谢。」


    我带她到锻造坊所在的室内，并面对面在里头的桌子旁坐下来。


    夏妙一直在我身后保持警戒。我虽然觉得不会有危险，但还是没要她离开。


    「我先确认一下，你是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吧？」


    「是的。」


    海琳点点头。我瞥向夏妙，她点头回应，我也未察觉到周围有外人的动静。


    「你在途中没有被狼攻击吗？」


    「没有耶，不过有看见像是兔子的动物，那个好可爱喔。」


    唔嗯，草兔确实可爱，但昨天我们才刚吃下肚。狼之所以没发动攻击，应该是判断海琳本领高强吧。海琳继续说：


    「话说您这个地方有够难找，我是看到烟才有办法走到。」


    啊，看来她应该是循著鼓风制铁时冒出的烟来到这里。不过，能抵达这里就代表她有一定的实力，算是符合我开出的条件了。


    「好，那我就依照约定帮你打剑，你想要的是哪一种呢？」


    我说完话后，海琳把腰上和背上的剑连同剑鞘卸下，放到桌上。


    「我是个佣兵，工作时用的武器就是这两把剑，但我想要更耐用的。因为上战场后很多时候都没办法好好保养，在那种状况下是否『还能用』，更是左右使用者的生与死。」


    「原来如此。」


    是个女生又是佣兵啊，感觉很多方面都不会太好过。虽然她脸上的疤痕最引人注目，但她身上其实布满各种大小伤势。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剑吗？」


    「可以，请看。」


    我分别将两把剑都抽出剑鞘观看，发觉其实都还能禁得起实际运用，品质相当好，不过其中一把的毁损处看起来有日益严重的迹象。


    「真是好剑，制作的铁匠想必是手腕高超。我可以让徒弟也鉴赏一下吗？」


    「可以。」


    我看向莉凯。她靠过来后，看了其中一把。


    「锻造技术真是棒。你如果想要品质比这更好的武器，或许真的只有师父能实现你的愿望。至少我现在能想到的人选，就只有师父一个。」


    「连矮人都这么说了，这应该就代表您具备我所期待的能耐吧！」


    海琳信了莉凯的说法后，大声说道。


    我家附近没有邻居，因此讲话再大声都没关系，不过她的声音大到我会耳鸣。可能是因为在战场那种地方，说话时对方若听不到会非常致命，但我还是希望她别这么大声。


    「那么你都是怎么用剑的啊？」


    「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在真实战场上会如何挥剑，以便作为锻造时的参考。」


    「我想想喔……用讲的有点难，可以实际演练给你看吗？」


    「好。」


    海琳先出到屋外，我、夏妙和莉凯依序跟在她后头。走出工作坊的门后，是片没什么野草又算宽阔的地方，所以我就请她在这里摆出姿势挥剑。


    海琳是双刀流佣兵。话虽如此，从动作来看与其说她双手都采相同剑路，其实是一手先牵制，再以另一手挥砍。


    而且动作快得惊人。以她这种攻击模式，用于牵制的那把剑应该会比较快报销。现在两把剑的损伤之所以相差无几，应该是她会交换使用的关系。


    「唔嗯……」


    海琳以飞快的速度挥剑到一半，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吗？」


    「没有对手砍起来不太对劲……对了，你来当一下我的对手吧？」


    「我吗？」


    「对。」


    「夏妙……不能让这位兽人当吗？」


    「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强啊。」


    「嗯……」


    我现在该怎么办？有开外挂，要当她对手应该不成问题……


    算了，当就当。反正只是要她展现一下平时的动作，照理说不会真的出全力砍过来。而且，或许有些细节问题得要亲自下场接招才会发现。


    「好，我明白了。夏妙，你手上那把剑借我。」


    「咦？可是……」


    「不会有问题的。」


    听我这么说，夏妙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但还是把手上的短剑递给了我。


    「好，那么我们开始吧。还请手下留情喔。」


    我边这么说，边架起短剑。


    「手下留情？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但是海琳以极快的速度砍了过来。


    「唔喔！？」


    我接下这一剑，但她这招只是牵制。另一把剑果然乘著惊人的速度挥了过来。


    我像反折手腕般接下这一剑，再打直手腕砍向海琳。


    「哎唷！」


    海琳用刚才牵制我的那把剑挡下我这一击，并用另一把剑攻向我毫无防备的上半身，不过就在她的剑砍中之前，我抢先后退一步，退出她的攻击范围。


    「你不错嘛。」


    「等等、等等，你就饶了我吧……」


    海琳抿嘴一笑，使出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袭击而来。不过，我挡开了这波攻势。


    这样的攻防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


    「不错嘛，你很强耶！」


    她用宏亮的声音这么说后，停下所有动作。


    「我只要确认你的动作，你干嘛那么认真砍过来……」


    「我本来是打算出个两、三剑，点到为止就好，但能接下人称『雷剑』的我的招式的人，至今没遇过几个，所以我就有点打上瘾了！抱歉啊！」


    完全是战斗民族的思考模式，真的很希望别再搞我了。


    「不过，经过刚刚的交手，我大致上搞清楚了。让我想想喔……我大概两天后就能把剑做好，所以你三天后再来一趟吧。」


    「好，不过我今天一定要回去才行吗？」


    「不然你留下来要干嘛？」


    「休息一下再跟你讨教讨教。」


    「再讨教下去，我都不用弄你的剑了！」


    「对耶，你说的也是。」


    「我说的没错吧？」


    真是的，这位小姐真让人伤脑筋。


    不过，本以为这么说她就会乖乖回家，没想到她语出惊人。


    「那我要参观制作过程！」


    海琳面带爽朗的笑容做出提议。


    「慢著，我刚才不是说要花两天的时间吗？」


    另一方面，我是大为傻眼。


    「那你让我借住几天。」


    她还不肯罢休。包含客房在内，现在全部的房间都刚布置好寝具，昨天也才刚采购食物回来，她如果要借住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没打算问她要住下的理由，或许是想要亲眼见证某些事物吧。


    我回头看了夏妙和莉凯，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我轻轻叹口气后说：


    「真拿你没辙，好吧。」


    「太棒了！就是要这样才对嘛！」


    海琳「啪」地拍了我的肩膀。我从肩膀的痛楚再次体会到，她真的是个著名的佣兵。


    我随即带著海琳前往客房。


    「这种森林里居然有客房！？」


    她大吃一惊，但让她更加讶异的是床铺。


    「然后还有这么豪华的床铺……」


    客房床铺装了床头板，因此给人一种旅社高级房都很少见到的尊贵感。


    虽然在这种荒郊野外有客房和豪华床铺实在突兀，不过这就是我家的待客之道，希望海琳能安分地接受我的款待。


    我目前虽然接受了两把特制武器的订单，但是要今天现在立刻开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我告诉海琳，我今天优先制作要卖给卡米洛的货品。


    当然，这部分我也有请夏妙帮忙。


    虽然下次的交货数量会因此减少，但至今也已批了相当数量的货品给卡米洛，所以不会有问题……应该吧。而且要海琳来找我的是卡米洛（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这间锻造坊的存在），因此他应该不会有所怨言。总之今天如果能先集中精神锻造，就能确保最低限度的交货量。


    这么决定后，我们就快手快脚地制作模具，完成浇注，去除飞边，最后由我和莉凯修饰收尾。


    期间，我把制作模具至去除飞边的制程交给夏妙负责，力求缩短锻造时间。我们三人就这样埋头作业。


    夏妙如今已经完全熟悉作业流程，照这情形，说不定不久后就能让她拿铁锤锻造了。


    我们三人在分工锻造时，我让海琳在现场参观。她虽然无事可做，但看到眼前不断造出一把又一把的剑，好像觉得相当有趣，所以没有听到一丝怨言。


    这天我们用尽精力，最终做出为数不少的短剑与长剑。明天开始就换做海琳订制的短剑。


    接著我仔细一想，海琳是家中第一位客人，必须好好款待，所以当天的晚餐，我就刻意准备得丰盛一点。


    吃晚餐聊天时，大家聊到这座森林相关的话题。


    「我看到那种超大只的鹿时，吓了一大跳。」


    「啊啊，你说的是树鹿吧。那家伙是真的很大一只。」


    树鹿在这座森林里应该也是数一数二巨大的野兽，相对地，若是遭到它攻击，会是个非常难对付的敌人。


    「还有，我还远远地看见熊。」


    夏妙听到海琳的这句话后，突然绷紧身体。海琳可能是当过佣兵，所以靠经验察觉到夏妙的异状，因而有点慌了手脚。


    「她、她怎么了？」


    「她啊，以前被熊攻击过，差点死在熊手上。」


    我简单说明了当时的状况。


    话说回来，我也没跟莉凯说过这件事，不过她好像也没特别在意。


    看来她不知在什么情况下，听夏妙说过了吧。


    「原来如此……装备齐全的话，我或许能够打倒熊。」


    海琳表情认真地说，但我摇摇手告诫她。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著玩的。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你如果出了意外，之后发现你的人又是我们的话，你要我们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海琳听到后瞬间愣了一下，但马上点头说：「我明白了。」


    ◇　◇　◇


    一夜过去，做完每日早晨的家务事和吃完早餐后，我和莉凯前往锻造坊。夏妙则是受我所托外出采集药草和果实，因为今天实在没什么锻造工作能请她帮忙……


    至于海琳，她原本今天就想到场参观，但剑要明天才会完成所有制程，因此我建议她等明天再参观，今天先和夏妙一起到附近走走绕绕，没想到她意外乾脆地接受了这个方案。


    她可能是对森林有兴趣，而且能够活动身体的事情应该也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两人走向外头之际，夏妙还边告诉海琳在森林里活动时的注意事项。她们明明不同种族，相处起来却像是姊妹，让人看了不禁莞尔。如果真有个夏妙是姊姊，海琳是妹妹的家庭感觉会很有趣。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使出浑身解数，锻造本工坊第一把订制品。」


    我卷起袖子，拿出比平时更充足的干劲。


    我们俩先是拿取事先做好的铁板，堆叠出一把短剑所需的份量，接著拿到熔铁炉加热，再不停敲打延展。


    在延展到某种程度后，我于锻件正中央以凿子划出凹痕，再从凹痕处将锻件摺叠成一半，然后继续加热敲打延展。待锻件敲制到预定的长度，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结合外挂技能和脑内安装的知识，让锻件整体品质均一，并于淬火时让锻件变得坚硬，却又不会在实战交锋时脆弱断裂，接著再回想海琳挥剑出招的每个动作进行敲打锻造。


    完成塑形，等待冷却后，再次整体敲打提升耐砍度，接著以锉刀和刨刀般的工具平整锻件表面。


    然后，再加热准备作为剑柄的铁棒，小心敲打接合剑身，以免接合处脆弱易断。如此一来算是初步完成锻造，接著把剑身再度放进熔铁炉加热，并以冷水急速冷却进行淬火。


    此时我决定暂停制作，准备检测耐久度。我拿来昨天制作的一般版短剑，朝已固定住的特制剑挥下。


    锵！现场传出清脆响音，挥下的短剑已砍中目标，特制剑却毫无伤痕。我又多砍了几次，特制剑依旧是没有出现半点痕迹，因此断定耐久度测试过关。


    「看来这把短剑没办法拿去卖了。」


    我看著自己手上的短剑这么说。仔细查看便可发现，剑刃已经出现毁损。不过这把既然是一般版武器，刃部毁损的速度应该也会比较快。


    「磨一磨或是补锻一下，还是能拿去交货吧？」


    莉凯停下锻造小刀的手这么说，但我摇头回应。


    「就算那样做品质上不会有问题，但是要拿这种已经用于试刀以外的货品去卖，实在有违我做生意的美学。等等补锻一下，放在家里自己用就好。」


    如果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相对拮据，可能就没办法说这种话了，但幸好目前手头虽还不算宽裕，但也还不到需要为钱烦恼的地步。


    既然如此，我还是尽量不想违反自己做生意的美学。


    莉凯听完我这番话，噗哧地笑了出来。


    「虽然很理所当然，但是师父您真的是个固执的工匠耶。」


    「你说的没错。」


    我抿嘴一笑这么回话。如今我与自身理想的距离又缩短了一些，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幸福。


    由于已检测完毕，因此我开始收尾修饰。磨亮剑身和磨利刃部后，顺利结束剑身的修饰作业。


    接著我把经过加热加工制成的护手，装设到已完成修饰的剑身，并在剑柄上缠绕鹿皮（以夏妙猎回的鹿加工而成），再于剑柄底端用凿子雕刻一只体型臃肿的猫咪坐姿图案。至此我打造的第一把特制剑大功告成。


    「很好，我做出第一把了。」


    我高举起锻造好的短剑，在熔铁炉火焰的照射下，剑身闪闪发光。


    我再次回想海琳的进攻招式，同时轻轻挥动短剑，结果发现比外观轻巧非常多，用起来的感觉非常顺手。


    莉凯看见我在挥舞短剑后，便躁动不已。


    「也可以让我看看吗？」


    她这么央求。


    「可以啊。」


    我把短剑递给了她。


    莉凯接过短剑后，犹若深怕遗漏任何一个构成短剑的要素，钜细靡遗地鉴识各种细节。她甚至会改变持拿角度，或轻轻挥动。


    「你觉得品质如何？」


    「一般铁匠……不对，就连一些手艺不错的铁匠，都无法达到这种锻造境界。我这么说感觉会碰触到师父您的私领域，先跟您说声抱歉，但不管您当初是为了什么事情远离家乡，对北方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有这么夸张喔。」


    「是的，肯定有。」


    莉凯认真至极地回答我。


    不过，我也觉得这不会是把普通的剑。毕竟我做出的小刀能轻松切开圆木头，如今拿出所有相关技术锻造的这把剑，当然不可能平凡无奇。


    只是这次我把锻造重点全都摆在耐用度上，所以像是劈砍大岩石时，应该只能多少砍进去一点（砍得进去这件事本就非比寻常），无法将之一分为二。


    然而，运用外挂技能和脑内安装的知识锻造出这把剑后，我意识到只要有心，也有办法做出足以劈开大岩石的武器。


    只不过，以一般的钢材锻造，就只能著重耐用度和锋利度的其中一种。


    即使用外挂技能锻造，钢材应该也无法兼容两种特性。我这么一想，觉得在使用钢材当原料的期间，要做特制品也不成问题。


    反过来说，假如能够取得可兼具两种特性的原料──例如人称秘银或奥利哈康之类的金属──就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去做最好的武器。


    区区一把剑应该不会对世界造成重大的影响，但是在小地区内的话，依旧可能构成十足的威胁。


    如此看来，个人制作的物品就会变为犹如战略武器的存在，不过现在的我还没做好必须承担这种重担的心理准备。


    「师父，怎么了吗？我是不是害您不高兴？」


    莉凯担心地看著我的脸。


    「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你没有害我不高兴啦。」


    我笑著用力摸了摸莉凯的头，藉此拉回刚才差点要落入些许负面思考的自己。


    结果这天我决定锻造好这把剑就收工，另一把等明日再做。莉凯也已完成小刀的制作，我熄灭了熔铁炉的火，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


    在我们整理锻造坊期间，夏妙和海琳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们回来啦，今天收获如何啊？」


    「嗯～还可以吧。」


    夏妙语毕，海琳卸下身上的篮子，里头装有能退烧或治伤口化脓的药草、类似苹果的果实，还有像是木莓的果实。


    「什么嘛，你们采了很多回来啊？」


    「如果是在对的季节，就能再多采到一点了。」


    「先不说药草，果实如果再多也只会放到烂掉，现在这样刚刚好喔。真的很谢谢你们。」


    我安抚了感觉有点在呕气的夏妙。


    「话说回来，英造……」


    夏妙露出以往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对我说话。我端正了坐姿。


    「今天森狼们莫名躁动，看样子海琳看到的那只动物肯定是大黑熊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著我的眼睛说话。大黑熊啊，看来需要提高警觉的事情又多了一桩。


    「我知道了。总之现在先吃饭再说吧。」


    晚餐吃的是与平常差不多的菜色，再配上苹果（相似的果实），整体算是有些丰盛。


    这种果实的味道与外观一样，极为类似苹果，但想当然耳从未经过品种改良，因此吃起来没什么甜味。


    虽然我在前个世界不常吃苹果，但尝到这种熟悉的味道真的会令人感到心安。


    「这种果实偶尔会有非常酸的。」


    「有有有，小时候我们矮人还会玩『哪个吃起来是酸的』的游戏喔。」


    「我小时候也有玩过耶。我还满讨厌吃到酸的那种。」


    三个女生聊了起来。我刚刚吃的第一颗就相当酸，才在想说之后要来试试加热料理一下，说不定能减少酸味。


    这天夏妙、莉凯和海琳大聊特聊了各自吃过的水果。从她们的聊天内容听来，这世上好像也有类似橘子和西瓜的东西，下次再拜托卡米洛去买看看。


    ◇　◇　◇


    翌日，我和莉凯继续锻造工作，夏妙好像要去猎捕某种动物回来。


    看来夏妙的工作行程或许可设定为狩猎→协助锻造→采集→狩猎→协助锻造→进城→休假，一周能放一天假。毕竟我本来就打算安排休假，目前就先记住这样的顺序，作为今后的参考。


    海琳今天会到锻造坊参观。由于昨天已经做出第一把剑，因此我相信今天就不必反覆摸索，一定能让她见识到行云流水的制作过程。


    我立刻著手锻造第二把剑，其实工序本身与昨日完全相同。


    昨天是边锻造边修正做法，但今天只要照著昨天依样画葫芦就好，所以比起昨天早了快三小时就收工了。


    「感觉没三两下就做好了耶。」


    观摩整个制程的海琳，由衷感到佩服般嘀咕道。


    这时莉凯不知为何得意洋洋地出声回应：


    「因为是师父，所以才有办法这么快速喔。」


    「莉凯你没办法吗？」


    海琳都住了一天了，当然会知道莉凯和夏妙的名字。


    「就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都不知道能否有那种速度。」


    「这么夸张啊。」


    「就是这么夸张。」


    莉凯挺起胸膛，她的动作彷佛在说「厉害吧」。


    唔嗯……我是开外挂的……太抬举我的话，我也会很心虚。


    既然提早做完了，那就来帮昨天和今天的短剑装饰点缀。


    我用磨亮剑身表面的相同工具，将剑身正中央慢慢磨平。


    只要稍有一点偏差，整把剑的重心就会失衡，因此作业期间必须谨慎小心。磨平后清乾净表面，再轻挥一下测试有无异常。


    测试过后，在大幅挥动等动作中，并未感觉到不对劲。


    我在磨平的部位用凿子刻下图案。雕刻时不能让重心失衡，因此我借助外挂的力量维持住重心平衡，同时不停雕刻。


    两把剑都雕刻好后，去除突出的飞边。整个装饰作业进行至此，刚好花掉提早完成锻造节省下来的所有时间。我在前个世界时也会动手做模型，是真的很喜欢这类事情……


    「嗯，这么一来两把短剑都做好了。」


    「喔喔！」


    海琳露出满脸笑容，想要立刻上前拿取，但我阻止了她。


    「别急别急，今天已经太晚了，要试明天再试。」


    「喔……」


    结果她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一脸不悦的模样。不过我也能懂她现在的心情就是了……


    看到新东西就想赶快拿来把玩，这点我也一样。但是，我决定狠下心阻止她。


    恰好这时夏妙回来了，她今天猎回来的是只鸟。


    宰杀清理好后，我很没创意地做成鸡（虽然是木叶鸟）排。


    不过我还用夏妙昨天采来的木莓（般的果实），加上家里现有的葡萄酒，做成了类似覆盆子酱汁的佐料。


    「喔喔喔，英造，你好会做菜啊！」


    夏妙像是要弹起来般开心不已。她有时候就是会这么孩子气，生理年龄即使已经二十五岁，但精神年龄虽不至于只有五岁，但一定不到二十五岁。


    「夏妙，你这样太没规矩了喔。」


    「因为很少有机会能看到这么厉害的料理啊。」


    「说的也是。之前在我住的工坊（老家），也很少有这么精致的菜肴。」


    「我也从来没看过这种菜耶。」


    莉凯和海琳好像都对今天的餐点感到有点惊诉。


    虽然我不曾问过，但莉凯以人类的年龄来说应该也有一定的岁数了。她至今从未失态……唯独锻造是例外。


    海琳的话，因为脸上的刀疤让她显得气势十足，再加上又是以佣兵为业，在我看起来也是有一定的年纪，但实际上有可能比我想的年轻一点。


    「今天因为是我完成第一批订制品的日子，所以要庆祝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么恭喜你了。」


    「谢谢。」


    「师父，我也恭喜您。」


    「嗯嗯。莉凯你也帮了我一点忙，谢谢喔。」


    「我也要恭喜你！」


    「东西是你订制的吧……不过，谢谢啦。」


    这天的晚餐，我们倒了葡萄酒互相乾杯，盛大地庆祝了一番。


    ◇　◇　◇


    翌日清早，我打完水回到家后，发现海琳已经在屋外了。


    「现在时间还很早耶。」


    我出声搭话。她像在炫耀雪白牙齿般笑了起来。


    「我的剑昨天就做好了吧？一想到今天就能实际拿来试试，我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啊！甚至昨晚都没什么睡呢！」


    海琳这么说。她双眼炯亮，没什么睡却是活蹦乱跳，她的体力到底有多好？不对，还是正因为没睡觉才会这样？


    「该进去屋子里了喔。」


    「好。」


    海琳进到屋内后，一屁股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我在厨房卸下水瓮，接著开始准备早餐。


    然后我只能说，这天的早餐是最近几天中最吵闹的一顿。


    我们吃完早餐后，在海琳的催促下一起来到锻造坊。


    「好了，你引颈期盼的武器就是这两把。」


    我将用布包裹住的两把短剑递给了海琳。


    本以为她会粗鲁地抽开布，没想到是慢慢掀开，就像里面包著易碎物一样。布愈掀愈开剑身也跟著渐渐现形，同时也能明显看出海琳的情绪愈发高涨。


    布里包的剑共有两把，此时全貌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钢材闪烁亮光，剑身中央刻著奔腾的闪电。其余所有部分都采实用为主的极简设计，握把底端还有「肥猫坐姿图」的雕刻。


    「你稍微挥几下确认一下手感。剑身的重心应该没有偏掉。」


    我说完话后，海琳小心翼翼地握住两把剑的剑柄，接著快速挥剑，甚至快到发出「咻咻咻」的声响。不可思议的是，在一旁观看不会觉得危险，但只要置身她的攻击范围内，应该瞬间就会被砍成碎末。


    犹如舞蹈的「试剑」持续了一阵子，海琳突然静止下来，用力喘著气。


    「你觉得如何？」


    她低著头。我询问她后，本以为她要把剑扔到一旁……结果是轻轻地放到锻造坊的地板上。


    「好棒！太棒了！这两把剑根本完美！！我来拜托你是来对了！」


    接著她边「吶喊」边紧紧抱住我。


    「你有满意就……好痛痛痛痛！很痛耶！！」


    海琳使出全力拥抱我，久久不放。


    我虽然很痛，但看到她这么开心，就觉得自己能当铁匠真的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不过，还是希望她赶快松开我……结果，最终是莉凯和夏妙硬把她从我身上扯开。


    「耐用度我有简单测试过了，如果之后出现什么问题，我会帮你修理，你只要去趟卡米洛的店就好。尽量在实战前先送来让我修。」


    我终于从海琳的熊抱中解脱后，告知她身为锻造者的我该负的责任。剑如果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会帮忙修理，不过若在战场上出现问题，就不可能送修了。


    毕竟我会清楚知道委托者的长相，再依对方要求制作物品，所以比起平常的「量产物」，我会非常在乎「订制品」的状况。


    「我知道了。我常在进行训练，如果有问题，我会再来找你。」


    「好。然后是费用……」


    「这样总共多少钱？」


    「你给我愿意付的价格就好喔。」


    「咦？这样好吗？我可不清楚什么行情价喔？」


    「没关系。我早就决定接到特制品的订单时，只收委托者愿意付的价格。」


    简单来说只是因为，若是制造一般版武器，两天就能完成相当多的数量，因此我最少也该拿到与这些一般版等值的报酬。虽然可能还会有那种只给银币一枚就想打发我的家伙。


    不过，不畏艰辛来到我这里订制武器的人，应该不会给出奇怪的金额。


    其实除了我的工钱以外，只要能赚到两把短剑所需的铁矿石和木炭成本，就算会亏钱也不至于无法接单锻造。


    「唔嗯……」


    海琳相当烦恼。大概是因为她说自己不知道行情价，不过我其实只要能拿到一枚金币就心满意足了。


    「那么这些给你。」


    海琳从布包中取出一个袋子，从袋子内拿出两枚金币和数枚银币。


    「这样就够了。」


    「虽然钱都付给你了才这样问有点奇怪……不过那样真的够吗？我其实就只是以当初买现在用的这两把剑的价钱，再多加一点给你而已。」


    看样子她现在用的武器也花了她一大笔钱，不过从那两把剑的品质来看，确实有那种价值。


    「真的够，没问题。你原本用的剑品质也很好，所以我拿这些就够了，其实我还觉得你给得有点多。」


    「喔、喔……」


    海琳付完费用后，用力挥手大喊著「谢谢你！」，然后消失在森林之中。看她那样子，如果回家途中遇到大黑熊，感觉会很开心地拿来试剑。再也看不见海琳后，我们纷纷转身返回家中。


    「不过，她的力气真大……」


    我小声嘀咕。她那种臂力搞不好能和大黑熊一较上下。


    「刚才我们俩都出尽全力了，也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她从你身上扯开。」


    「她嗓门也很大耶。」


    看来夏妙和莉凯都在不同事情上，对海琳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世上应该也没几个人有她那种能耐，如果到处都是矮人和兽人联手，出尽全力才能对付的人类，那也令人满头痛的。


    「总之，今天就做些短剑和长剑，明天就要进城交货啰。」


    「好。」


    「我瞭解了，师父。」


    语毕，我们便开始锻造短剑和长剑。


    家里来了客人，做了与平时不同的事情不过才两天，现在居然就有回归「日常」的感觉。


    我一如往常做好开工前准备，一如往常请夏妙和莉凯帮忙，一如往常锻造物品。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还不长，但不知曾几何时，现在眼前的景象已经成为我的「日常」。内心有点百感交集，幸好勉强压抑住才没被夏妙察觉。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左右，发生了一件事。夏妙外出打猎时，居然遇到了大黑熊。那应该就是海琳先前目击，让森狼们躁动不已的那只熊吧。


    我听闻这件事的当下，回想起遇见夏妙那天的场景。


    「喂，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嗯、嗯……我没事。我一回神就马上逃回来了，不过那只熊居然出现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我应该是有顺利甩掉它，但那家伙鼻子很灵，所以有可能会追过来。」


    「这样啊……」


    虽然夏妙平安无事，我是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在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因应。重点在于它如果追过来，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大黑熊到时候短时间内肯定会在附近一带徘徊，我们要是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将会非常棘手。


    最可能遇到的人是每天早上都要去打水的我，但夏妙和莉凯也会外出，要是她们外出时遇到的话……


    我甩甩头，甩掉负面思考。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面对这场危机，不过当然不可能拿小刀对付大黑熊，也没空制造特制版的长剑。但这倒也算是个好机会，可以试试做好后从没拿出来用过的特制版短枪。


    「我出去一下。」


    「咦？喂，你该不会是……」


    「大黑熊如果在附近，我就去收拾它。在我回来之前，两边的门都要扣上门闩喔。」


    「既然这样，我也跟你去！」


    「夏妙，你别跟来。真发生什么事情时，我没信心能边保护你们边撤退。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射箭技术，反正我懂得一些武功，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可恶……你绝对要回来喔。」


    「师父，我也拜托您了，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好不容易有了你们这两个家人，所以不可能留下你们独自死去。」


    我拿起摆在锻造坊的短枪来到屋外，听到夏妙她们依照我的吩咐，扣上门闩的声响后，走入森林之中。


    还在想说今天森林里格外昏暗，就下起雨来了。这好像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碰上的第一个雨天……


    我不停朝著「往这边走感觉非常危险，但应该能遇到熊」的方向前进。平日进城时的警戒都是夏妙负责，而且一般人很难察觉些微的危险。


    不过，如果危险程度已高到大黑熊等级，我也能察觉，毕竟这种情况已经危险到，一个不小心连我都有可能失去性命。


    我在雨声中拚命探寻来自大黑熊的声音，同时让雨声盖过自己发出的响声。


    根据夏妙先前所说，即使不是下雨天，一般来说熊相当有可能老早就回巢去了。


    如果熊已经离开，那么我那外挂加持的直觉，应该感觉不到危险才对。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也就是说大黑熊目前还在附近一带徘徊。说不定这只熊已经在其他地方尝过「人类」的味道，而这个念头也让我回想起，在前个世界看过的熊攻击人的事件。


    这么想来，包含兽人在内，生活在这座森林里的人类，极有可能都已成为大黑熊眼里的猎物了。今天由于下雨，我的气味变得不明显，让我也有机会打倒大黑熊。要永除后患只能趁今天了。


    「英造，下定决心吧。」


    在前个世界牺牲个人性命拯救一只猫的家伙，现在在这个世界居然准备要去杀死一头熊。我苦笑看待这种充满讽刺的落差。


    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杀了那家伙。一切都是为了要保护已成为我的家人的夏妙及莉凯，还有与这些家人在这个世界获得的「日常」。为了保护这些事物，要我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我慢慢、慢慢地继续朝感觉有危险的方向前进。话说现在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总觉得好像过了好久，但又觉得好像只过了一下子。


    此刻我的危险洞悉能力、生存本能、求生知识和其他所有身体的感觉，都开始发出最大音量的警报，我找到「那家伙」了。


    先前我们常用「大黑熊」称呼这家伙，眼前的它确实是个庞然大物，和我在前个世界的电视上看过的大棕熊不相上下。


    「袭击夏妙的该不会也是这家伙吧……」


    总觉得若是要迎战这家伙，穿不穿皮甲都没差了，应该被它打倒一下就会一命呜呼。


    如果是先前攻击夏妙的家伙，应该早就察觉到我在靠近而逃之夭夭了，所以我在想应该是不同一只熊。


    但也无法完全排除，那只熊在几个礼拜内一口气变大的可能。


    「抱歉，我并不是跟你有仇才要杀你的。」


    但愿这家伙的巢穴里没有嗷嗷待哺的小熊。我缓缓地将枪尖朝向了熊。


    身上各种能力都在告知我遭遇危险，但不可思议的是，我毫无会被一击打死的预感。虽然目前的情况称不上胜券在握，不过身怀外挂技能的感觉犹如一颗定心丸。


    熊慢慢地立起身子，看起来又更大了，大概有我的两倍身高左右。即使如此，我依旧压低身体，继续将枪尖对准它。


    熊再次四肢著地后，朝我冲了过来。事到如今，靠我的脚程是逃不掉了。必须战到我和这家伙其中一方气绝身亡，才有办法结束这场打斗。


    猛扑而来的熊挥出前爪，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感觉就算被轻轻碰到一下，也是非死即伤。原本我打算以错身而过的姿势刺出短枪进攻，结果事与愿违。


    它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快。我都已经开外挂了还趋于劣势，没有外挂可开的人应该瞬间就会被击毙。


    刚刚也有考虑以短枪横扫让它停下脚步，但看起来效果不会太好。


    熊迅速改变姿势重新朝向我，但最先摆好攻击架式的是我。我飞快刺出短枪，枪尖轻而易举地刺进熊的侧腹部。还因太过锐利，所以几乎没有刺中的感觉。


    然而，外挂的感受告诉我「太浅了」。原来是地面太过泥泞，双脚无法踏稳。


    我迅速拔出短枪往后跳开，但熊的前爪恰好扫过胸前，胸口随即传来一股冲撞力道。


    幸好我已经向后跳开，所以冲撞力道已降到最小，但即使如此还是觉得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来。


    硬是吃下这记攻击后，我边翻滚边重新爬起站好迎击姿势。真庆幸有返老还童到三十岁，若还是四十岁，根本做不出这一连串的动作。


    我这次反而往前冲出，压低身体闪躲，在熊的前脚削过我的头顶后，冲到它的面前。乍看之下，熊就像要把我压倒一样。


    「我赢了。」


    我维持架式，气势十足地把短枪刺进熊的体内，接著轻轻松松地刺进深处。


    之前夏妙好像曾说过「锋利到锯起来感觉很恶心」之类的话，不过这种手感体验过再多次确实都还是难以习惯。


    我顺势把短枪继续刺进深处后，熊一爪把我扫开，我被扫到在地上不断打滚，手也放开了短枪。


    但是，刚才那一击我非常有信心。熊不停挣扎，拿刺在胸上的短枪束手无策，过没多久就「咚」地倒地。


    可能是因为熊横倒在地，所以短枪没有受损。不过，我攻击时非常粗暴，过程中短枪却还是完好如初，或许是「特制版武器」本身的耐用度也变高了。这一点很值得找时间验证一下。


    熊倒地后仍旧挣扎了一小段时间，但没一会儿也安静下来了。


    我心想现在如果再出现任何危险，也只剩下一把小刀，但有把武器总比没有好，因此我拔出护身用小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靠到熊身旁。它看起来好像没在呼吸。


    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用脚尖戳了戳熊，确认它是不是真的没有反应。


    熊依旧一动也不动。我没有卸除戒心，上前拔起还插在熊身上的短枪。


    结果鲜血冒了出来，沾湿皮毛和地面，接著绯红血液和雨水混和后，边往外扩散边渗进地面。熊在这期间也毫无反应。


    我在确认熊已被杀死的瞬间，双脚一软瘫坐在地。毕竟我在前个世界，当然从未历经过这种性命交关的打斗。


    而且这次战斗我是完全依赖外挂技能和脑内安装的知识，完全可以证明我赢得多么惊险。


    「呼──」我吐了好大一口气后，终于缓过气来。随著心情逐渐放松，全身上下也开始感到疼痛。


    刚刚都被扫飞出去了，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如今身上已有无数擦伤和瘀青。


    试著动了动身体，庆幸的是好像没有骨折。如果骨折，就有好一段时间都不能建筑和锻造物品了。以现在的伤势来说，至少得休养一天才行。


    我凝视著熊的尸体，双手合十。抱歉耶，虽然你还没有造成灾情，但是等到出现灾情就太晚了。


    我会连你的份好好活下去的。熊的生命就此消逝，而我保住一命。


    不过，该怎么处理这头熊才好？置之不理的话，应该会被食腐动物清理乾净。这样不失是个好办法，但它终究是我手刃的生命，可以的话我也想由我们家的人吃掉，藉此作为凭吊。


    反正我的力气已经大幅增强，努力搬回去好了……


    「嘿咻。」


    我把短枪和熊的手臂一起扛上肩膀，重量果然非同小可。我记得就算是体型较小的公棕熊，好像也有二五○公斤左右。


    熊很重，所以我直接拖著走。而且现在还在下雨，回到家前它的血应该就会流光。不过我也浑身是伤，再加上下雨使得步伐有些不稳，行进速度不尽理想。


    回到家之前若被狼或其他熊攻击会相当棘手，得尽快赶路才行。但若因赶路而没注意到熊或狼的动静，根本是本末倒置，所以我前进时还是小心翼翼。


    我比来的时候整整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回到离我家还有一半路的位置。


    不过庆幸的是雨势急速转弱，这样下去应该再过一下雨就会停了。


    雨停后应该多少能加快脚步回家。然而我走到这里，真的已经疲惫不堪，所以打算从肩膀上挪下熊的手臂和短枪休息一下，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附近的树丛里冲出某种生物飞扑而来。


    「哇啊！」


    我根本来不及抽出小刀，就直接被按倒在地上。把我按倒的那个生物爬起身子，朝著熊的方向，压低姿势拔出小刀摆出迎战架式。


    原来是夏妙。她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看向熊，相较之下，先前把手放在我脖子上的她还算可爱了。我爬起来出声喊她：


    「夏妙！我没事！那家伙已经被我杀了！」


    夏妙听到我这么说后浑身抽动了一下，转头看向我。


    「真的吗？你是真的、真的没事吗？」


    「嗯嗯，虽然全身上下都是擦伤和撞伤搞得我很痛，但是没有严重的伤势喔。」


    她听到这番话后，又再度扑向我。她的反应虽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和刚刚不同的是，我这次稳稳接住她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我……」


    夏妙哭个不停，我不停轻抚她的头。


    这时树丛又传来沙沙声响。但是这次我注意到了。毕竟夏妙本就住在森林里，又是虎兽人，隐藏气息销声匿迹根本是再擅长也不过的事情，但她就不同了。


    「莉凯。」


    「师父，我打扰到你们了吧。」


    「什么打不打扰，我们又没在干嘛。」


    确实是……没在干嘛。夏妙还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抽抽噎噎。由于我被兽人几乎以全力紧紧搂住，身上的擦伤撞伤都非常痛，但这件事还是不要说出口好了。


    「夏妙小姐说师父您未免也出去太久，还说您如果打倒熊的话，应该早就该回来了，所以她提议要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们跑出来外面明明很危险……」


    「别生气别生气，毕竟恋爱中的少女（夏妙小姐）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然后她闻到大黑熊和师父您一起愈靠愈近，推测您可能已遭遇不测，因此我们俩才埋伏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夏妙是为了从熊手上抢回我，才会扑向我啊。移动时单独把熊的手臂放在肩上，有的人乍看之下可能会误以为熊叼著我的肩膀在走动。总之我就当作没听见「恋爱中的少女」这几个字，反正她们是担心我才出来察看，得好好道谢才行。


    「谢谢你过来。」


    「不客气，是夏妙小姐提议的。」


    「夏妙，也谢谢你。」


    「嗯……」


    夏妙已经比刚才冷静了，但还没打算要从我身上离开的样子，真拿她没辙。


    「总之，我们回家吧。走吧？」


    语毕，我边轻抚她的头边催促。


    「好……」


    夏妙终于移开身体了。


    「话说师父，您真的彻底杀死熊了吗？」


    「是啊，内脏虽然还没清，但是肉应该是能拿来吃。」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类在和大黑熊搏斗后还能存活……更别说是一个当铁匠的了，矮人中能办到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是有隐情的。」


    我扬起嘴角笑了。


    「好，我就不深究下去了。」


    莉凯边叹气，边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那么来搬回去……」


    「你不是都受伤了吗？还能搬吗？」


    夏妙担忧起我的伤势。


    「没问题，反正只剩一半的路，我可以搬得回去。」


    我故作无碍。虽然只是虚张声势，但多花点时间应该是能真的平安回到家。


    「好吧，你说没问题应该就是没问题……」


    我和夏妙分别扛起熊的一条手臂拖拉前进。


    莉凯则帮忙拿短枪。明明是把短枪，但搭配莉凯的身高，看起来像是变长了。由于这把短枪是特制版，因此她边走路还边鉴赏锻造品质。


    「你边看边走路很危险喔。」


    我用像是前个世界在警告不要边走路边滑手机的口吻，向莉凯说。何况她拿的可是武器短枪。真的很危险，别再这样了。


    途中来到湖泊附近，我和夏妙商量后，决定将熊浸在湖水里浸到明天。接著再走半小时就能到家了。


    回到家后，疲惫感席卷而来。但是得先把身体擦乾净才行……我摇摇晃晃踏著不稳的步伐走到厨房，发动魔法替炉灶点了火。


    「热水和饭菜我来准备就好，夏妙，你带师父回房间。」


    「喔，好。」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


    「别逞强了，受伤的人乖乖听话就好。」


    夏妙不容分说的语气震慑了我。


    「喔、喔……」


    「手放上来，我的肩膀借你搭。要走啰。」


    我就这样搭著夏妙的肩膀，进到我的房间。


    如果直接躺下，会把床铺弄得都是泥巴，因此我先坐在椅子上。


    「好痛痛……」


    擦伤的部分其实还好，瘀青的地方好像开始发疼，我现在是全身都在痛。


    「喂、喂！」


    夏妙神情慌张地呼喊。


    「我没事。我身上到处都有瘀伤，现在就是这些地方在痛而已，骨头没断、也没有很深的伤口。」


    「你没骗我？」


    她用泛泪的眼睛看著我的双眼。


    「没有。」


    夏妙听我这么回答后，才转为放心的表情。夏妙你也满爱操心的嘛──我本想这么说，但觉得这样讲会害她闹别扭，所以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总之我必须把身体擦乾净才行……夏妙，热水好了再跟我说一声。」


    「喔，好。我去看看。」


    夏妙出了房间。久违的静谧笼罩房内，身体开始猛烈渴求休息。这应该是身体机能已认定目前安全无虞，所以开始主张当务之急是要好好休息。糟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睡……著……


    头上传来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让我睁开眼睛。不过，我是刚睁开眼睛的话，就代表我刚刚睡著了。惨了，身体擦都还没有擦。


    我急忙爬起身，结果神情惊慌的夏妙映入眼帘，我也吓了一跳。


    「早、早安。」


    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索性跟她问早。夏妙的表情依旧显得惊讶。


    「喔、喔……早安。」


    她这么回我。


    「我是睡著了吗？」


    「对，而且还睡得很熟。由于莉凯说身体得先擦乾净，要不然会有不好的气跑进身体，所以我们俩就用热水帮你擦拭后，再让你躺上床。我们没脱你的内衣裤喔。」


    「这样啊……这么麻烦你们，真抱歉。」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内疚的啦。」


    我再次躺回床上，刚好同一时间莉凯进来了。


    「喔，师父，您醒了啊。」


    「是啊。莉凯，昨天抱歉啰。」


    「没事没事，您别放在心上。对了对了，夏妙那时大喊著『英造他──！』……」


    「哇────！！！！」


    夏妙突然大吼，根本就是老虎在咆哮。


    「笨笨笨笨笨蛋！不准说那个啦！！」


    「哎呀，我是觉得说出来也没差耶，你干嘛那么害羞。」


    单独两人交谈时，莉凯稍微调侃了焦躁的夏妙。这类的应对进退果然还是莉凯略胜一筹。


    「话说回来，莉凯，你可以不要再叫我师父了喔。」


    我若无其事地加入她们的对话。


    「那可不行喔，师父。」


    结果莉凯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

 终章 传说之名

    「早安，老爷。」


    「啊，是你啊。早。」


    我坐在椅子上没来由地望著外头时，一名身穿轻便服装的女子前来攀谈，我回完话后，叹了口气。


    「今天也来了好多想要一睹英雄风采的人呢。」


    「嗯，对啊。」


    先前结束那次任务后，前来我家的人就络绎不绝。由于人实在太多，我跑去央求卡米洛阁下想想办法时，得知艾伊莫尔伯爵愿意派人来协助，便决定接受伯爵的好意。


    这天也是一大早就能看到前来求见的人，在我家前方大排长龙，伯爵派来的卫兵忙著替那些人整队。


    「那个人是不是讨厌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不亲自出马？」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像是您说的那样。我曾见过那位数次，因此我能肯定他是个极度讨厌拋头露面的人。尤其是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更是如此。」


    女子──她名叫卡特莉娜──这么回覆我的疑问。不过如果是我刚才口中的那一位，他确实是自己做武器去打倒目标还比较快。


    据说上头这次之所以会选中我，都是因为那一位说：「剑我可以做，但是我不适合执行那种任务，所以任务的部分拜托另请高明。如果执意要我包办，那么我连剑都不做了。」


    在全骑士团中我的剑术是数一数二强，自己的确对此感到自负，再加上指派任务的是国王，实在难以抗命，不过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话，我也有点怀疑当时的自己会不会领命了。


    话说回来，那一位如果没开那种条件，由他执行任务是最快的方法。毕竟我听说，他能和那个「雷剑」打到平手。假如传闻都是真的，结论就很简单。


    这就代表那一位比我还强。


    我重新调整姿势，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接著闭起双眼，回想著那天发生的事情。


    这里就是近来大街小巷议论纷纷的那座山，据说山里住著怪物，而我翻山越岭，终于抵达目的地。


    听说这个怪物会跑到山下的人类聚落大吃牛羊，当地居民为此快要活不下去。


    于是城里组织了讨伐远征队，而我领受的重责大任就是扛著大剑翻山越岭。


    其实我是几经波折才好不容易获得这把大剑。整件事情是从我得知有个铁匠住在「黑之森」开始，知道铁匠住处的商人还告诉我，去找铁匠订制武器有个条件，委托人必须独自前去工坊，因此我半信半疑地一个人进到危险的森林内。


    结果森林里还真的有名铁匠。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但那个人完全与他一开始的臭脸和我对铁匠的刻板印象相反，意外是个好人。


    ……不过他好像有多名老婆，我很好奇这一点，毕竟铁匠是那么受女生欢迎的职业吗？


    另外我有问他为什么会住在那种地方？如果把店开在生活更便利一点的地方，客人应该也会增加才对。他听到这个问题后，只苦笑著回答：「没办法，因为有很多原因。」


    是有听说他来自北方（他的名字听起来确实很有北方风格），但直接询问好像相当失礼，所以我没有追问，但他有什么隐情到最后我也不得而知。


    总之，我就是历经一番不小的波折，才获得目前身上背的大剑。至于大剑的品质，我已经实际检验测试过了，那个臭脸铁匠的手艺真的无庸置疑。


    也就是说，此次讨伐的成败几乎取决于我的表现，这把大剑的重量让我更加瞭解到自己担负的责任有多么重大。


    我们目前正窥探著位在险峻山地中的狭小谷地，目标怪物就在里头悠哉熟睡。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干掉它。


    「目标在耶。」


    「是啊，睡得还真香。要发动攻击吗？」


    「现在确实是好机会，准备进攻。」


    我和部下小声讨论。趁目标熟睡时进攻，绝对是最佳方案。我们小心翼翼地卸下行李，开始进行进攻前的各项准备。


    将巨大飞石绊索（于绳索两端绑上重物的武器，命中后绳索会缠绕目标）安装到四座架设好的攻城弩上，并瞄准目标。


    「那家伙一动，就马上发射。」


    「瞭解。」


    经常整队人马前往支援讨伐魔物的攻城弩队队长，压低声音回应。第一波攻击会先射出飞石绊索，接著再以大型箭矢支援进攻。不过攻城弩的攻击速度极慢，只要被目标锁定攻击，马上就会遭到摧毁，所以期望能够速战速决。


    我们选了条稍微绕远路，但感觉能悄悄靠近，又不会挡到飞石绊索射击轨道的路线，逐步靠近那家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趁它还在睡觉时，就砍下它的头，如此一来轻轻松松就能送它归西……


    但是我这个愿望随即落空，在距离还剩二○公尺左右的地方，那家伙开始挪动身体，接著睁开眼睛。我立刻拿好大剑，边跑边吶喊：


    「射击！」


    说时迟，那时快，四个巨型飞石绊索挟带著嗡鸣声，从远方飞向那家伙。那家伙好像在最后关头察觉飞石绊索，但攻城弩队不愧身经百战，飞石绊索不偏不倚地缠住了那家伙的脚和翅膀。


    那家伙是种庞大身躯上遍布硬鳞，像只长有翅膀能翱翔天际的爬虫类怪物，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龙。如今它正在不断挣扎，但缠绕住的绳索完全没有断裂的迹象，就算是大半生物都敌不过的龙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也是预料中事，毕竟那些绳索也是出自先前那位铁匠之手，而且是秘银制（！）的订制品。


    「要对付龙的绳索就得动用到这种材质，要不然一下子就会被扯断。由于大剑的费用你已经多给很多了，所以这种绳子就算我送你的。」


    我不禁回想起他抿嘴而笑的表情，但也连带想起他这么说后，便被老婆揪住耳朵，他应该会觉得我这段记忆是多余的吧。


    「他说的对。」


    我也像他一样抿嘴而笑，冲向龙首。龙把头转到我这边后，张开它的大口。在它口中可以看到某种烧得猛烈的东西。


    我把大剑剑身翻向对手后，现场传来「轰」地一声，周遭一带瞬间陷入火海。


    好烫。如果被这阵连铁都能熔化的火焰吐息喷个正著，恐怕会立即身亡。不过我手上的大剑像是自行冷却般散发蓝光，保护我免受烈焰灼烧。


    我抓紧火焰快要熄灭但又还在燃烧的时机，再度冲了出去。眼前是巨大的龙头，如今它就算察觉到我，大脑说不定还无法理解是什么情况。


    毕竟至今与它对峙过的对手，在被火焰吐息袭击后，想必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不输那位铁匠的好好先生，骑士团的伙伴也经常称赞我是好人，但是我也没有好到会放过眼前这个破绽。


    龙在这个瞬间停止不动，我朝它的头狠狠挥下手中的大剑。


    任务结束后，国王陛下亲自赐予我含意为「屠龙者」的姓氏，与可以世袭的男爵爵位。我因此从贝伦哈尔德?乌鲁利希，改名为贝伦哈尔德?多勒亨迪达。而且受封的是男爵爵位，身为乌鲁利希子爵的父亲更是乐不可支。


    原本无法继承爵位的二儿子，如今受封爵位，虽然要改变家名，但作为父亲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此外，想当然耳，屠龙者也是十分稀少的存在。其实这次龙出现在人类聚落附近，本就是相当罕见的事情。总之王国内突如其来的英雄诞生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全国！然后我家就招来了眼前这场大骚动。


    前来求见的人多半是来问「要不要娶我家女儿？」之类的话。他们大概是想得到「贵族亲属」这种好头衔，不过到目前为止我通通都回绝了。


    其余的基本上是来问「能不能介绍帮您打造武器的铁匠给我认识？」由于卡米洛阁下与锻造坊的英造阁下都特别叮咛过，不得外流相关资讯，所以大部分我都拒绝透漏，甚至没有提及卡米洛阁下的事情。而且只要断然拒绝过一次，这些人通常就再也不会上门了。


    但是，有天这些人中来了那么一个与众不同的青年。他极有热忱，锲而不舍地来过我家无数次，还说在我告诉他铁匠的消息之前，都不会离开。


    结果这天我拗不过他的热情，把卡米洛阁下的存在告诉他了。当然，我告诉他之前有开条件，要他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之后好一阵子，我常常扪心自问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结果时间更久后，我可以非常确定这么做绝对没有错。


    因为那名青年，就是后来拿著同位铁匠锻造的剑，与魔王对峙的勇者。

 缘分的故事1 遇见命定之人的那一天

    「对我来说，那是段无可取代的美好时光。」


    她──年纪虽已超过一百二十岁，但可能因为是矮人的关系，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以人类来说就只是个中年或中高年的妇人──对我这么说。


    世上有个身为铁匠的男人引起我的兴趣，不知曾几何时开始，我就想要追查他一生的事迹。


    「英雄的推手」、「拥有神之手的男人」、「抑制之锤」……他在各个地方，被以各种别名称呼著。


    他的名字叫英造?但箭。在他制作的所有武器中，一般认为勇者代代相传的「圣剑罗兹巴尔丁」与魔王爱剑「魔剑休德耶斯兹贝特」这两把剑，是他的巅峰代表作。


    不过，他的成就不仅于这两把武器。当今天下名门之一的多勒亨迪达家，起初是靠屠龙者一事声名远播，当时屠龙者使用的大剑正是出自英造之手，此外和屠龙者大剑并列传家宝、名为「蜘蛛丝」的秘银绳索也是他的作品。


    在其他许多地方也都有陆续「发现」刻有「肥猫坐姿图案」的武器，那些也都几乎可以确定是他的作品，这些物品在世界、在国家、在某些家庭──在各种大小领域的历史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但是，可能和他本人不喜拋头露面的个性有关，公开纪录中可说是完全没有留下相关记载，他的经历几乎都包覆在重重谜团里。


    纵使我特地远赴北方调查他的家族名「但箭」，最终还是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瞭解。


    由于他留下的事物实在太过稀少，因此我也曾怀疑他的纪录是被刻意消除，但经调查后又发现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真的单纯只是他没留下什么而已。


    就外界对他的瞭解，有位铁匠是他收过的唯一一名徒弟。那位铁匠就是这名女矮人，她的名字叫莉凯?但箭。


    据说矮人在自我介绍时，会像家族名般冠上自家的工坊名。然而我访谈时十分谨慎，深怕惹莉凯不高兴，因此我到最后都没问她是因为和英造先生结婚而冠上家族名，还是为了表达对师父的敬意所以才冠上工坊名。


    坊间流传的说法都直指是前者（甚至有人谣传英造另外还娶了好几位老婆），但毫无正式纪录佐证，因此都还只能算是小道八卦。


    英造现在也是音讯全无。我认为他应该已不在人世，但包含这位女矮人在内的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曾讲明，因此也只能说他是「下落不明」。


    接下来是我历经长时间探查，又经过长年请托后，莉凯才好不容易愿意告诉我的一段往事。


    ◇　◇　◇


    我在矮人的家庭里出生长大，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家人和亲戚一起经营锻造坊。


    矮人成长到某个年纪后，就要离家拜师学艺。不过矮人没有明订离家的年纪，只是用大概的年龄界定，以我家来说，我就是和三个弟弟一起踏上拜师学艺的旅途。


    一路上我增加了不少见闻，虽然也有碰到有点危险的事情，但矮人的身体非常强健，小事情都能自行化解。


    问题在于去了几座小城，绕了许多间工坊，都还是未能找到中意的地方。


    「这边如何啊？」


    「唔嗯……很普通耶……我觉得这种程度的技术，小鬼头玛吉也办得到。」


    「对啊。」


    我每次问弟弟，大概都是得到这类的答案，实际上也是真的还没找到一间，技术力和创新力能让我们耳目一新的工坊。


    我们矮人离家拜师学艺的目的是要把新技术带回自家工坊──我的话就是带回莫里兹工坊，藉此提升自家的锻造品质。


    若以此目的作为标准，一般的工坊根本不用列入考量，基本上论力气和手艺灵巧，矮人都赢过人类。


    但是，人类可能会有矮人没有的创意。如果能将那样的创意和矮人的技术相互结合，或许就能孕育出全新的物品。矮人一直以来就是凭藉这种方法，不断提升自我的锻造品质。


    我们姊弟四人就这样，不停绕进途中经过的大小城镇，不停经历期待与失望，继续朝著王都前进。我那时候觉得就算再怎么不济，去到王都肯定能遇见技艺高超的铁匠。


    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当时我内心受到的冲击。好像有人把这种情况说成有如晴天霹雳。


    但是，对我来说，岂止是被雷劈到的程度而已。虽然我没被实际敲过，但师父若是拿铁锤出全力敲我头，或许就能感受到同等的冲击。


    ……应该要找机会试一次看看耶。没事，我在自言自语而已。


    那天我们准备要进入王都附近的某座城市时，看到一个正在站哨的卫兵。正确来说，我的确是有看到卫兵的身影，但我眼睛注意的是他在使用的小刀。


    当时由于时间接近中午，那位士兵正在用小刀切肉乾吃。


    我虽然只看一眼，但已被那把小刀的锋利度，还有刀刃散发的光辉深深吸引，因此随便跟卫兵打了招呼后，就开始打听。


    「请问您那把小刀是在那里买的啊？」


    「你说这把吗？啊，小姐你是矮人吗？」


    「是的。」


    我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你是想到锻造这把小刀的地方拜师学艺吗？」


    这名卫兵知道矮人的习惯，这么一来或许能较快切入正题，因此我抱著期待继续交谈。


    「请问一下，您那把小刀能借我看一下吗？」


    「姊、姊姊，难道你……」


    「你连那个铁匠工作模样都还没看过，就决定要当他的徒弟了喔。」


    「我们也想找厉害的工匠当师父耶……」


    弟弟们一阵惊慌，但这时候只好当作长辈优先了。


    「没问题，借你看。」


    卫兵用破布擦擦小刀后递了过来。这么说有点下流，但我像是在用眼睛舔拭般，仔仔细细地看著小刀。


    这是把非常漂亮的小刀，它同时兼具身为日常用具的耐用度，与身为刀具的纤细。


    明明有能够制造出这种高品质小刀的工匠，但不可思议的是来到这座城镇之前，我从未见过他的产品。


    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弟弟们也发出「喔喔喔……」「这也太厉害……」等等的赞叹声，这也间接验证我的眼光是对的。


    「请问制作这把小刀的人住在哪里？我想去找他拜师学艺。」


    我一脸认真地询问了卫兵。弟弟们比了像是在喊「糟糕，被抢先了」的动作，不过当没看见就好。


    结果，卫兵皱起眉头说：


    「唔嗯──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耶。其实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样啊……那么请问您这把小刀是在哪里买的？」


    「我在自由市集买的喔。那个人每个礼拜会来一次，他上次来大概是四天之前，所以大概三天后应该还会再来。今天的话我没看到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会在这里等到他来为止。」


    「咦……」


    「姊姊……」


    身上的盘缠还够在这种规模的城镇里待上一阵子，扣除弟弟们的埋怨，其他没有什么问题。


    「我会在这座城里等三天，你们先出发吧。」


    我向弟弟们说。弟弟们来到这座城镇后就茫然不已，从表情来看如今更是不知所措。


    「姊姊，对方要是不收你当徒弟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们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上路后会很危险耶。」


    弟弟们的担心都是对的。目前的确无法保证，锻造那把小刀的工匠会收我为徒。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我坚信我会成功。


    「你们不用担心，我觉得事情一定会顺利的。」


    「开始了……」


    「姊姊每次一讲这种话，就代表谁都劝不了她了。」


    「我们就照她说的去做吧……」


    就这样，我说服了弟弟们，然后开始望眼欲穿地等待工匠到来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我每天都在城镇入口和自由市集到处徘徊。


    头两天就算到了城镇入口，卫兵也只会对我摇摇头。即使如此我仍旧不死心，还跑去自由市集到处询问摆摊的商家，不过好像真的都没有来。


    然后到了第三天。根据卫兵之前说的，今天应该距离那位工匠上次进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如果他今天也没来，就没人能保证他何时才会来了。若是如此，分给弟弟们后剩下的盘缠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太阳刚升上最高处后不久，我边祈祷边来到城镇入口处，结果今天站著的卫兵向我点了点头。我回以深深一鞠躬，急忙赶往自由市集。


    自由市集一如往常地人声鼎沸。我四处张望，确认著自由市集里卖的商品。


    然后，我终于找到了，那样东西在我眼里根本在闪闪发光。


    前几天卫兵让我看的小刀，如今随意地摆在摊车上。


    我急忙冲过去说：


    「请、请问！」


    顾摊的男子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回话。


    「是，您想问什么事情？」


    他身后的虎型女兽人，虽然脸色有点恐怖，但我现在不能畏缩。


    「请问卫兵队的人用的小刀，是您做的吗！？」


    「是的，是我做的……」


    我就是在这一天，遇见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缘分的故事2 「雷剑」的忧愁

    一阵红色旋风窜过战场。不对，用风来形容或许不太适合。


    毕竟这根本不是风，而且速度比风更快。


    真要譬喻的话，应该是闪电。就像一道转瞬间从天而降，烧毁附近一带的雷光。


    然而这道闪电并非自天上落下，而是在地面四窜。红色的雷光一奔腾，就像要把一切燃烧殆尽般，不停打倒敌人。


    她的外号雷剑，就是得名自速度快如闪电的进攻。


    她手握这个外号的另一个由来的两把短剑，犹如跳舞般砍杀敌人，飞窜而过。她的任务是要将此处的敌军减少至某个程度。


    敌我双方在这个地区长年小冲突不断，但两边好像都没打算解决根本的问题，迟迟未发动决定性攻势取得最后的胜利。


    因此，她砍杀相当数量的敌人后，便退出前线。如今己方在这场战事已取得优势。


    毕竟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投入最强战力，结果出了什么万一就不好了。


    这时她与几名同伴正在撤退，有道黑影朝她进逼而来。乍看之下像是友军，但其实是敌人。若能在此刻杀死雷剑，肯定足以扭转战局。


    男子将怀中短剑刺向雷剑，但他的盘算终究落空，雷剑的剑挥开了他的剑。光是这一剑产生的冲击力道感觉就能扭断对方的手。男子的剑弹了出去，飞向远方。


    不过可能是挥砍力道过猛，雷剑挥出的那把剑也变形了。但她冷静以对，用另一把剑解决了敌人。


    她在这座战场的任务就此结束。她是个佣兵，下个工作早晚会来，但在那之前就是她短暂的休息时间。


    ◇　◇　◇


    结束任务后，我不知道咂了第几次舌，一切都是因为剑又坏了。


    剑刃毁损严重，护手也又歪又松，整把剑好像就快散开。以我当佣兵至今的经验研判，这种状态应该还能撑过几次交锋，但基本已到极限。


    总之以我这种快速移动，顺势砍杀的战斗风格，应该很快就会报销，不过这把剑当初好歹也是花了我一大笔钱。


    人称我「雷剑」，收取的报酬也不少，既然要花大钱买武器，就想要买到好东西。


    买来的武器如果不耐用，不仅会影响工作，也会打坏我的心情。


    看来要买把更好的剑才行。我现在想要一把真正的上等货，价钱比过往的都还贵也无妨。


    感觉得去趟王都才找得到技艺精良、能够锻造出这种好武器的工匠。不过听说跟我长年往来的商人，在艾伊莫尔伯爵辖下的城里开了店铺，前往王都之前，先绕去那间店看看好了。


    那家伙过去是行脚商人，或许有认识一些住在王都，技艺高超的铁匠。我在战线后方领取报酬、打包好行李后，立刻和几名也是要进城的人动身上路。


    ◇　◇　◇


    自沦为战场的边境出发，大概要花一至两周的时间才能步行到城里。


    我和同伴们由于不隶属特定的佣兵团，因此无法乘坐佣兵团的马车，只能徒步前往。


    我的旅途同伴全都是女生，先前就那么一次曾和男生结伴同行，但整趟路相处下来碰上各种大小问题，因此在那之后就决定需要长距离移动时，只找女生一起。


    我们这几个女生都是佣兵，虽然早已没在追求女人味，但倒也不是完全不像个女人了。


    我们现在边走路也边七嘴八舌大聊特聊，这次工作中哪个家伙长得帅气，谁的体味很臭，谁和谁在任务中搞上了之类的话题。


    我的男女关系吗？我之前遇过烂桃花后，就没在碰触这方面的事情，连想碰的动力都没有。


    ……我当然也憧憬过所谓的白马王子，但比我强的男人寥寥无几，所以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我们就这样吵吵嚷嚷地沿著兽径般的道路，先朝途中会经过的村庄前进。


    度过白昼全部用于移动的四天后，我们终于抵达位在中途的村庄附近。


    但没有半个村人信任佣兵，所以我们不会进入这座村庄。


    不过不信任我们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会觉得如果我们打胜仗回来，还可能安分守己，但若吃了败仗，或许就会化身为土匪强盗。


    然而我们就算吃了败仗也不会想要烧杀掳掠，只是村人们不懂这一点。


    因此，虽然要绕点路，我们还是避开村子前进，以免村人对我们产生多余的戒心。


    之所以要往村庄前进，只是因为这里是最显眼的地标而已。在这一带工作的佣兵都知道不要进村庄。


    当然，偶尔会有不知道的同行进到村庄被赶出来。那座村庄可能是因为位处要冲，所以自我防卫能力极强，一般人想闯进去根本打不赢他们。


    我远远看著那座危险的村落绕道而行，不久后便出到一条宽广的道路。我们来到通往王都的干道了。


    来到这里后，只要沿著这条道路往城镇前进，不用多久就能抵达。于此我挥别要前往相反方向的同伴，此生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当中某些人了，不过做这份工作就是会有这样的无奈。


    我和几个同方向的同伴们，吵吵闹闹地走在干道上。途中虽会有行脚商人的马车通过，但我们不会想搭便车。


    应该是说，没有几个人有胆让我们搭车，而且我们虽是佣兵，但一行人全是女生，因此就算有人愿意让我们上车，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在动歪脑筋。


    其实，我刚当上佣兵时，就曾差点遇到危险，真的不想再碰到那种事情了。


    我们在路上轮流警戒周遭状况，抵达途中小镇时就会进行补给或再挥别几个人，有时也会打打强盗赚点零用钱，如今已经在干道上行走了十天。


    途中道路其中一侧开始变成一大片森林，那里是「黑之森」，占地极为广阔，听说里面栖息著狼、熊、野猪之类的动物，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王国的军队也不会靠近这座森林，而且通常讲到森林都会联想到有罪犯躲藏其中（我曾承接前往其他森林讨伐逃犯的任务），从毫无类似的传闻就可知道，这是座多么危险的森林了。


    但也听说那座森林里住有兽人。如果能和兽人请教避开危险的诀窍，或许对我的工作会是一大助益。真希望有机会能当面问问他们。


    不久后，开始可以看到某座城镇熟悉的外墙。


    要去这座城镇的人只有我，其他同伴好像都要直接前往王都。毕竟从这里再走一小段路就是王都，前往那种人多，也就是工作多的大城市，要做任何事都方便。


    城镇入口处站著身穿金属铠甲，感觉有些柔弱的卫兵，我就在这里向其他同伴挥手道别。


    「原来如此啊。」


    我来到商人──他名叫卡米洛──的店铺后，边告诉他我的来意，边递出损伤严重的短剑，卡米洛仔细端详后陷入沉思。


    「这把短剑的品质非常好，你不去找同个铁匠帮你做武器吗？」


    「没打算，因为我想要比这更好的。」


    「如果要比这更好的，可能要花很多钱喔。」


    「花钱事小，毕竟这攸关我的性命。我在买武器这件事情上不会吝啬的。」


    我用力探出身体说道。唯独这件事我不会让步，纵使他说王国首屈一指的锻造坊才能打造出如我所愿的剑，而且一把要价一枚金币也是一样。


    卡米洛听到我这么说后，用手指挑弄嘴巴上的胡须开始思考。


    我知道这家伙的某些习惯。他做出这种动作的话，就代表他心中已有答案，但目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就在我认真思考要不要掐他脖子问出答案时，卡米洛「啪」地拍了一下手。


    「真拿你没辙，我就告诉你吧。」


    「喔，你有认识符合我条件的铁匠啊。」


    「是啊。就我所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当今屈指可数……不对，他甚至是可以名留青史的铁匠吧。」


    「你居然这么赞赏一个人，未免也太稀奇了吧。」


    我说完话，他便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刀子体积不大，刀柄刻有猫咪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可爱。


    「这把小刀就是那家伙的作品……」


    我瞥了一眼卡米洛，看他点头回应，所以就从鞘中抽出小刀观看。结果眼前出现一把作工精细的小刀。虽然品质还不及我要求的标准，但已经非常接近了。


    这应该是出自王都屈指可数、贵族御用的锻造坊吧。手艺十分精湛。真好奇卡米洛到底花了多少钱才买到这把小刀。


    「铁匠本人说这还『不是尽全力』制作的，价格也很便宜。我批发价只用这个数字就买到了。」


    「什么？」


    我听到价格时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一般百姓稍微努力一点，就能负担的价位。这种品质再加上是王都锻造坊制造的话，应该不可能只值这点钱。


    而且，这还不是尽全力制作的产品。那位铁匠如果使出浑身解数，究竟会锻造出什么样的惊人武器啊？


    「那位铁匠跟我说过，如果我觉得『这个人没问题』，就可以介绍给他。」


    「那么……！」


    我不禁把身体探得更出去。


    「你冷静点。要我告诉你是可以，但是你必须遵守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必须单独前去他的锻造坊。这是那位铁匠开出的条件。」


    「好。」


    「第二，不得将他的住处告诉别人。这是我开的条件。」


    「意思是一定要透过你仲介才行？」


    卡米洛点点头。


    「极端来说就是你那个意思。这么做有一部分当然是要顾及商业利益，但还有就是因为那家伙……该怎么说呢？他人太好了，而且好到有些不谙世事。你认为他一开始是在哪里卖这种小刀的？」


    「他在哪里卖？」


    「自由市集喔。」


    「这……」


    我无言以对。居然把这种高品质的刀具拿去自由市集卖？那边的人或许难以分辨这种小刀的厉害之处，但这么看来那位铁匠真的不谙世事。


    别说领主本人了，那些御用的锻造坊如果发现，肯定会闹到不可开交。


    「不过，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不想替他增添太多麻烦事。」


    「原来是这样。我非常瞭解你想说的意思。」


    「你能瞭解真的是太好了。」


    卡米洛听闻我的回应后，露出内心万分纠结的表情发出苦笑。看样子那位铁匠现在都是发货到这家伙的店里，若没这么做感觉他迟早都会惹祸上身。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好。」


    「那家伙的名字叫英造……」


    「他是北方人啊。」


    「好像是。本人是这么说。」


    我在执行佣兵工作时，也曾和北方流离到这里的人并肩作战。现在这个名字听起来的声调，很像当时那个人的名字。


    「然后呢……」


    卡米洛在故弄玄虚。


    「你干嘛，还有事情没跟我说吗？」


    我感到有些烦躁，要他赶快说。


    「那家伙住在『黑之森』。」


    卡米洛扬起嘴角笑著说，我忍不住打了他的头。


    我虽然忍不住打了卡米洛的头，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说没有骗人，所以我姑且相信他的话，不抱任何期待，走进了「黑之森」。


    一踏进森林内，就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窜上我的身体。


    「至少普通人类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才对。」


    我这样自言自语分散注意力。由于树的颜色是黑的，而且长得又高，导致阳光难以穿透，即使在白天，森林里还是非常昏暗。


    卡米洛虽有告诉我锻造坊的地点和能够依循的路标，但一个恍神感觉就会迷路。如果在这里迷路，怎么想都是必死无疑。


    我瞪大眼睛专心察看后发现，地上留有人和手拉车多次通过的痕迹。只要跟著这个痕迹走就能抵达目的地了……应该是吧。我很少会觉得自己能当佣兵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真心觉得，当佣兵是当对了。


    不知是鸟叫还是虫鸣，还有野兽的气息。这些东西再加上原本的昏暗环境，更是加深了内心本就存在的恐惧。实际上根本没那么恐怖。


    途中，树丛摇晃传来沙沙声，害我吓了一跳，不过出现的是只可爱的兔子。


    「看来卡米洛没骗我耶……」


    「黑之森」中有栋屋子孤伶伶地坐落在一处开阔的土地上。烟囱还在冒出我一路奉为路标的烟雾，看来有人在屋子里工作，耳里也传来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由于有两个入口，害我有些犹豫要走哪一边，不过有声音的地方应该就会有人，所以我最后走向传出声响的那扇门。


    站在门前的我用力敲了门。


    「我是卡米洛介绍来的！想请您帮我做两把剑！」


    结果里头传来男子悠哉的回话声。


    「好好好，我现在过去开门喔。」


    接著「叩」地传来卸下门闩的声响。


    要帮我制剑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怀著期待与不安的心情，意外地紧张了起来。

 后记

    大部分读者应该都有看过我的作品了吧。大家好，我是「たままる」，是名兼职作家。


    我先前参加了小说投稿网站「カクヨム」举办的第四届カクヨム网路小说大赛，投稿的是异世界奇幻类，最后拿下大奖，各位目前拿在手上阅读的就是出版成书的得奖文章。


    因此，我猜正在阅读此篇后记的读者中，应该也有读过本作品在「カクヨム」和「成为小说家吧」连载中的网路版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翻阅。


    以下为致谢词。非常感谢主办网路小说大赛的カクヨム编辑部的每一位成员，因为有这个比赛，我的作品才能出版成书。也很感谢カドbooks编辑部的s编辑和a编辑，全力协助我这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出版业超级门外汉，另外，感谢キンダ老师爽快答应提供插画。最后是我的好朋友们、老家的妈妈、妹妹和猫咪茶豆及昆布，谢谢你们在我好几次想放弃不写时，给予我精神上莫大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然后，我要向阅读本作的各位读者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若您还站著阅读本作，还请直接拿到柜台结帐，这样我会更由衷感谢您的支持。


    那么后记就到此结束，有缘的话，我们就在第2集的后记中再相见吧！

 特典 某日夜晚

    「我要开动了。」


    「「我要开动了。」」


    我双手合十说完话后，另外两人也跟著复述。


    我家的基本规则是要等全员到齐才吃晚餐。不过，我们工作的工坊就并设在自家，因此不须通勤，而且住的房子就在「黑之森」内，所以也不必和邻居打交道。说到我家的邻居，主要是狼和鹿，然后还有松鼠、兔子等小动物，偶尔会有熊出没。


    在森林中的某些地方还会有兽人族聚落，不过根据我家夏妙所言「没有兽人族住在我们家附近」，也就是说我家附近没半个能够交谈的邻居。


    而且，这个世界的人们一般都觉得点灯相当浪费燃料，因此太阳下山后就会停止工作。我家虽有魔法灯火，但用魔法点燃火焰后，也没有太多魔法灯具能够确保火焰不会熄灭，所以家里状况与一般人家相去不远。


    我们现在是在微弱的魔法灯火映照下围在餐桌吃饭，如果是一般人家，应该早在日落前已经吃完晚饭，太阳下山后就赶快上床睡觉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的作业时间比其他同行稍微多出一些，这应该也是我的锻造坊比其他店家有利的地方吧。


    我们吃晚餐时，大都在闲聊。毕竟我们三人分属三个种族，光是讲讲自身往事就能聊得非常尽兴。


    「这么说来，现在这样的调味方式跟莉凯你们家的很类似啰？」


    「是啊。基本上就只有用盐调味。」


    我先前已透过「脑内安装的知识」对这个世界的调味方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此知道这里基本上都只用盐调味。听说有些人家偶尔也会使用胡椒，但胡椒这种香料相当昂贵，虽然价格还没离谱到「与同重量的黄金等值」，但一般家庭确实鲜少使用。


    「英造，你有吃过什么样调味的料理啊？」


    在这个家我是个拥有家族名──也就是出身贵族的存在，所以在两人的认知中……我就是见多识广。


    其实我的老家是个非常普通的家庭，不过我在前个世界的人生中，也品尝过相当多样的菜肴。


    「我想想喔……以前我很喜欢吃一种用香辛料炖煮肉和蔬菜的料理。」


    我用怀念的口吻说的，其实就是咖哩。大多数日本人都很喜欢这道料理，我也不例外。


    「那种料理跟你煮的这种汤是不是很像？」


    「那种料理啊，是把一些辛辣、对身体好的香料磨碎后，和食材一起下锅炖煮。」


    「哇，我没办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味道耶。」


    「毕竟那是种相当独特的味道啊。」


    这个世界里也有近似前个世界中东地区的地方，去到那一带好像就能吃到相似的菜肴。而我住的这一带类似欧洲，虽然没有前个世界的欧洲那么发达，但那种香料类料理肯定算是珍馐。


    「还有其他的吗？」


    「好像没什么其他的了。我家会吃的香料类料理，大概就我刚才说的那种而已。」


    「我是听说会用胡椒把食物调理到吃不出原本的味道耶。」


    「我家是没有那样弄。」


    在前个世界的日本，或许有些地方是这样做菜，但我老家基本上口味清淡，都会保留食材原味，所以不会有以调味料为主的菜肴。


    「莉凯，你们家是不是都吃比较咸？」


    「咦？您怎么知道？」


    锻造时基本上必须身处酷热的工作环境，因此我猜想身体会因流汗而渴求盐分与水分，看来我是猜对了。


    「不过，我煮的饭菜也算偏咸就是了。」


    「我吃不出来耶。」


    夏妙纳闷地说。感觉她对口味咸淡应该非常敏感，如果连她都没察觉味道偏咸，就代表我在这道菜上下的工夫值得了。


    「那是我厨艺好。」


    虽然是开外挂煮出来的，但撇开这部分不说，今天我们全家又一起开心度过了一晚。


    我同时还祈祷，希望明天也能度过这种「日常」的快乐时光。